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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風雨欲來 。

    明明是正午時分, 天色卻顯得有些昏沉,仿佛風雨欲來的前奏,空和派蒙離開了群玉閣, 打算去地圖上提到的愚人眾營地看看。

    “我們真的要去嗎……會不會有危險呀。”派蒙有些擔心, 飄在空的肩側慌張問道。

    “既然是去調查愚人眾的陰謀, 有危險才是正常的,不過你還不相信我嗎?我可是很能打的。”

    空自信安撫道。

    “也是, 和你一起探險的時候遇到的危險確實也不少呢,我相信你的實力!”

    派蒙稍微放松了些。

    “但我們還是盡量小心一點好。誰知道那些壞蛋會不會還有什么難以防備的陰險手段!”

    想到蒙德城里執行官【女士】的偷襲和凝光明晃著給出的關于愚人眾在偷偷研究百無禁忌箓的事, 派蒙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會小心的。”

    空應道。

    ……

    愚人眾的營地附近,空正朝著地圖上畫的圈慢慢走著, 隱約模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空徑直停下了腳步,找了一處墻角蹲了下來。

    “交給我……破開封印……”

    貌似真的有愚人眾的人在這里謀劃些什么……空和派蒙對視了一眼,派蒙點點頭,轉了個身鉆進了虛空之中, 防止呆在外面目標太大,不小心暴露什么動靜,給空的行動留下破綻。

    空皺眉,背靠著墻壁,緩緩探了探頭, 此時的距離明顯遠到一定程度,但那頭橙色的頭發卻異常顯眼,空猜測到:是公子?他怎么會在這里……他在跟誰說話?

    對面與公子對話之人好像知道這里有偷窺者一樣,恰好卡住了身位,整個人完全被達達利亞的背影所籠罩著。

    只露出了點點衣角和白色的發絲。

    這都能被完全遮住……那對方至少不是一個成年人。

    空正在想要不要靠近一點,或者換一個視角。

    但緊接著, 漂浮的霧氣蘊含著恐怖的力量,圍繞在了達達利亞的周圍,最后似乎匯入了他身前擺出的什么東西之上。

    空眨眨眼睛,雖然看不清楚,但他從若隱若現的熟悉氣息上推測,達達利亞手里拿的大概正是百無禁忌箓,并且其力量似乎得到了某種改造。

    而幫助他的人或許正處在達達利亞的對面。

    那種霧氣雖然第一時間被聚攏了起來,但飄渺淡雅的質感卻莫名讓空想起了一然,若不是明顯不同的身高,空甚至都要懷疑一然也正在現場。

    遠處的動靜逐漸平靜,公子和隱藏之人的告別聲隱隱傳來:“再見……伙伴……”

    空有些著急,視線望向身側不遠處的草叢,正準備離開原地,換一個能近一點全面觀察局勢的角度,突然間,七八只小團雀朝著他背后的墻沿落了下來,嘰嘰喳喳吵叫了幾聲,甚至有一只直接落在了空的頭上,一口一口啄著他的呆毛。

    遠處立馬有蹲守在角落等待兩位執行官大人談話的愚人眾士兵們把視線望了過來,空身體一僵,探出去的頭瞬間收回了墻后,原本準備轉移藏身點的動作徹底被打斷,被迫停在了原地。

    等十幾秒后,空再次小心翼翼觀察向營地中心時,已經只剩下了公子一個人叉腰望著遺跡的桌面,不知正沉思著什么。

    ……

    「對面什么人啊擋這么嚴實不讓我看(怒)」

    「憑借我恐怖的觀察力(截圖放大)它藏的大概率是個自機角色」

    「也是白毛?不知道這撮毛是挑染還是什么」

    「白發小少年!?我可以!」

    「……這鳥是什么意思,影響爺發揮」

    「是巧合嗎?」

    「那些愚人眾也是!幾只鳥都要盯著看半天!」

    「這站崗分神水平,像極了上課摸魚的我」

    「嗯……我尋思離派蒙說什么也要給凝光送的糖霜巧克力碎史萊姆做好已經過去很久了吧」

    「雖然是費了好大勁給甜品里加了好多巧克力餅干屑,但也不至于掉我頭上吧,哪來這么多團雀。」

    「也不是不可能,萬一派蒙偷吃……然后不小心掉爺頭上……」

    「總不能是把空的呆毛當做了田里的麥穗。」

    「這些團雀來的也太恰好了吧,真的是巧合嗎」

    在彈幕還在一個個懷疑團雀合性的時候,一然已經通過傳送錨點離開了這里,他的目光掃向身側,論壇系統在源源不斷地刷著各種吐槽。

    沒辦法,有這些玩家們的幫助,知道空的動向和行蹤簡直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可還不到讓玩家和空看見這副馬甲的時間。

    ……

    空貌似還不想正面和大量愚人眾士兵、達達利亞一起發生沖突,只是選擇暗中觀察確認愚人眾研究復制百無禁忌箓的事實。

    等達達利亞收好物品,帶著愚人眾提前離開研究基地后,空這才上前,隨手用風巖元素力砍倒負責收尾的三五個士兵,翻找調查起現場的可疑物品。

    “看這里!有一張被揉起來扔在地上的符箓!”派蒙揮手說道。

    空上前,撿起紙張思索。

    “這里也有東西……研究日記?”空望到了什么,拿起從桌下發現的本子,翻動著。

    “讓我看看,復制……研究……海獸……舊日魔神?”

    派蒙被嚇了一跳,身體都往后縮了縮:“噫!他們、他們這是打算干什么?”

    空神色凝重,又向后翻了一頁。

    「待研究結束,將立刻于黃金屋執行計劃。」???

    空想起了什么,利落閉上了日記本,看向派蒙,嚴肅地說:

    “……派蒙 ,我們恐怕來不及去荻花洲與鐘離匯合了。”

    “啊?”

    “必須得趕快去黃金屋看看。”

    帝青閣。

    達達利亞敲了敲門,準備進來找人。

    不久前的屋內,香菱和行秋坐在桌旁,看芬里堊作為試菜實驗伙伴準備品嘗香菱剛做出的桂花麻辣史萊姆布丁。

    行秋坐得稍遠些,一臉無奈望向期待無比的香菱,又看了看神色認真,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的芬里堊,悄悄嘆了口氣。

    雖然重云已經能控制住純陽之體,但他發現自己還是根本吃不了辣,就算不會再因為體質失控也很容易上火,因為口腔損傷疼痛。

    為了不讓香菱失望,聽說今天的菜譜是辣味的,他就直接沒有跟過來。

    但就算是他……一聽到這份桂花麻辣史萊姆布丁的名字也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絕對絕對是一份香菱一時興起,創新靈感爆發的黑暗料。

    可芬里堊好像不行,這位新朋友幾乎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很快就答應了香菱試菜的請求。

    看著勺子漸漸送入芬里堊口中,行秋又往后移了移椅子,生怕少年會突然暴起傷人。

    但意料之外的是,對方甚至都沒有吐出來的動靜,芬里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平淡又認真地說了一句:“好吃。”

    “……”行秋無言以對,只是敬佩地看向少年。

    香菱更興奮了:“真的嗎?真的嗎?”

    行秋僵了一下,他處在香菱的視線盲區和芬里堊對視,眼睛用力眨著,似乎想盡力暗示些什么。

    可不能真的讓香菱覺得它好吃啊!!就算真的這種口味的食物也有受眾,但只要讓香菱燃燒起創新熱情,之后他和重云一定怎么也躲不過的啊喂。

    芬里堊:……?

    他看著對面的兩人,頓了頓,開口道:

    “雖然好吃,但我還是更喜歡口感偏甜的史萊姆布丁。”

    “是嗎……”

    香菱也沒有遺憾,認真思考了起來:“確實這種冰涼的口感更適合甜味,用辣椒強行壓住布丁和桂花清甜的口感或許還是有些舍本逐末了……”

    行秋拍了拍胸口,感激地看向芬里堊。

    棕發少年微微彎起嘴角,憑借他曾經看過的五本人類心學與微表情著作,這種情況下對方應該是這個意思沒錯。

    適當的個性應該也不會引起人類對異類的排斥心……

    雖然他確實覺得剛剛的桂花麻辣史萊姆布丁味道新奇,其實還不錯,畢竟他幾乎從來沒有嘗過這種口感的食物。

    總之,和人類相處真的很有意思,他應該沒有暴露什么,給白造成麻煩才是。

    另一邊,行秋也暗中放下心來,雖然不知原因,但重云遇到芬里堊的奇怪感覺似乎只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出現過。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已經能確認對方似乎只是一位外表看起來冷淡,但實際上對很多東西都很感興趣的少年。

    雖然話很少,但從那些少量的對話中還是能看出芬里堊書讀過很多,各種方面都有所涉及,但偶爾還是會露出些懵懂,說什么都認真配合……甚至還會在提起然先生的時候隱約透出兩分乖巧與謹慎。

    敲門聲適時響起,芬里堊站了起來。

    達達利亞走了進來,向眾人打著招呼:“這么多人啊,看來然先生的店也算越來越有名氣了。”

    芬里堊:“達達利亞先生,一然有事讓我傳達給你。”

    “嗯?”他們不是剛分別不久嗎?

    行秋也站了起來,他拉著香菱,告別道:“既然芬里堊有事要忙,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少年點頭:“嗯,下次再來。”

    香菱揮了揮手:“好吧……那我們就先走啦,下次再帶甜一點的布丁過來!”

    門關上后,達達利亞挑眉:“有新朋友了?看起來相處得不錯嘛。”

    芬里堊思考,這樣也算朋友嗎?

    他認真感謝道:“那多謝達達利亞先生從須彌送來的書。”

    達達利亞搖頭:“那些東西最多只是起輔助作用罷了,如果把它們放在其他的深淵魔物面前,恐怕他們只會一爪子把書撕碎。”

    他好奇說道:“真正能讓你做到可以與人類相處的,可不是靠那些東西。”

    “……”

    是因為白。

    芬里堊回神,沒有滿足達達利亞暗戳戳的好奇心,把話題扯回了正事。

    “白傳話告訴我說,根據他調查到的情報,那位旅者,空在你走后前往了百無禁忌箓的研究基地,并且現在正在趕往黃金屋的方向,他懷疑先祖法蛻正被藏匿在那里。”

    “黃金屋?有意思……確實是一個適合藏匿仙體的地方。”

    所以這是已經知道了愚人眾的目的與璃月可能會發生危險,忍不住動用仙體力量,或者去確認神之心的存在?

    嗯,即便發現了他的計劃又如何,這魚不還是被釣上來了嗎?

    達達利亞看向芬里堊:“走吧,既然一然有傳話給你,想必你也知道,接下來會有另一場期待已久的戰斗。”

    芬里堊點點頭,也認真起來,看來接下來要去和那位金發的旅者交朋友了。

    ……

    荻花洲,一然拿著琉璃百合,不慌不忙地閑逛著。

    草地上,鐘離望著遼闊蒼茫的河水與廢棄的房屋,獨自沉默。

    一然繞著河岸,遠遠就看見了那道顯眼的身影,他靠近,停在鐘離身后,出聲招呼道:

    “鐘離,你是在等人嗎?”

    鐘離轉身,“啊,是一然啊。”

    他頷首:“只是在等的人或許被其他重要的事給磕絆了。”

    一然想了想,說道:“是說空?一會或許就會有千巖軍來傳話了,他可能還會請你幫忙,畢竟在空看來,鐘離起碼也是個仙人。”

    “哈,仙人是沒錯。”鐘離笑了笑,“所以這最后的忙……還是要幫啊。”

    一然也笑道:“反正也很快就可以退休了。”

    他把花遞給鐘離:“琉璃百合,我幫你拿來了,是路上和甘雨小姐見面后,知曉鐘離要舉辦送仙典儀,她送給我的。”

    “嗯……是這里生長的琉璃百合沒錯,辛苦一然了。”

    一然微笑:“送別巖神的典儀需要的材料,怎么也不會忘卻才是。”

    “不過遇到甘雨小姐時,她正急著打算趕回璃月港,或許那里的水面,也快到了爆開的階段了。”

    鐘離:“有然先生控水的能力在,或許還能撐一段時間罷。”

    一然嘴角輕彎:“自然。”

    “鐘離先生不也是嗎?再怎么張揚巨大的怒濤,或許也無法擊碎堅硬的磐巖。”

    鐘離低沉一笑,聲音帶了些許蒼然:

    “哈哈,但漩渦無法擊碎的磐巖,也會在時光的沖刷下磨損,我只是說服自己,那一天或許還沒有來臨罷了。”

    一然看向河的對岸,璃月港的方向依舊霧氣蒙蒙,輪罩在風雨前的陰沉之下。

    “時間終會帶走我們身邊的一切事物,不管是身邊的人、動物,有著特殊意義的物品,還是一段記憶。

    即便是人類短短的幾十年,都不得已承受磨損帶來的如刀鋒不經意間細碎切割的恍惚與陣痛,對鐘離的千年萬年來說,那一定是一件更悲傷與無奈的事吧。”

    鐘離一時間沒有說話,沉默良久,他開口道:“磨損乃是天所在之處,也是提瓦特的自然秩序,那原本是絕對無法更改的定與法則。”

    他看向一然,神色溫和:

    “但如今……在別國神明的身上,在旅者的身上,在你的身上,我或許已經看到了等待已久的希望。”

    一然毫不意外,輕輕點頭,他的目光落在身側,在虛空中聚焦:

    “幸而我的身上還存在著舊日的錨點……他們無時無刻不在這個絕對真實的世界提醒著我,不要迷失,不要迷茫,我曾經歸屬與另一片土地,我還有著另一個家。”

    空暫且還穿行過諸多世界,但他不同。

    曾經的他再怎么優秀也不過是一介凡人,若不是如此,若非他尚有執念與約定,他或許都要在更劇烈的、屬于新世界的力量與記憶的誘惑與沖刷下迷失,選擇徹底忘記曾經壓抑的、枯燥的、痛苦的記憶。

    不再去想著找到回家的路。

    “錨點嗎……”

    知曉一然并非主動穿過星海而來的鐘離若有所思:

    “或許在那個世界,也有人想要幫你吧。”

    聽懂了鐘離話中深意的一然無語沉默。

    他一直猜測或許自己能來到這個世界并非偶然與意外,那如果這樣想,這忙還能算得上是幫嗎?或許只是一種額外的保障措施罷了。

    鐘離也沉默想:

    能做到這樣的事,所以……帶一然來到這個世界的,真的是人嗎?

    第52章 副本 。

    黃金屋外。

    空帶著派蒙飛速趕往這座璃月最大的鑄幣廠, 而僅僅只是剛到黃金屋門外,就看到零零散散的士兵躺倒在地上,并且幾乎沒什么激戰過的痕跡。

    屋內空無一人, 大片亮閃閃的摩拉叮鈴叮鈴的發著光, 堆積成成片的小山。

    只有幾位的千巖軍依舊躺倒在地上, 一切顯得空曠又寂靜。

    “這些千巖軍……他們、他們怎么了……”

    派蒙呼吸停滯,連第一次來到黃金屋看見這么多摩拉的幸福感都被沖淡到一丁點不剩。

    “還好, 只是暈了過去。”空皺著眉頭。

    這說明,千巖軍和敵人的戰斗力完全不在一個水平, 對方或許很擅長一擊必勝……

    是達達利亞?

    雖然相處得不算久,但他覺得那個滿腦子只知道打架的家伙似乎確實不是濫殺無辜的性格, 否則事情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接下來如果他們之間還有戰斗,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看起來,你似乎在想一些有趣的事情。”

    達達利亞邁著步子,從空的身后緩緩走來, 語氣中甚至帶著笑意。

    “達達利亞。”

    空回頭轉身,用元素力化出劍,緊握在手上,緊盯著對面已經不再偽裝,毫不掩飾敵對態度的愚人眾執行官。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

    派蒙用力地跺了跺腳, 生氣說道:“幸好有一然在,之前的送仙典儀都沒有收過你給我們的資金!誰知道你打著什么壞心思!”

    說不定就會被揪著這個人情,要求他們給出什么情報交換。

    達達利亞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說那位比他還要會偽裝的執行官?

    他攤手道:“自然,有那位會長大人全程護著你們,我可都沒什么機會問你們一些小小的事情。”

    就比如在不卜廬那次。

    被身份的轉變所沖擊, 他后來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一然當時為何攔住自己打聽情報,而現在,當他和芬里堊利用一然提前布置好的傳送錨點來到黃金屋時,也絲毫沒有看見先祖法蛻的影子。

    不過即便事情充滿了蹊蹺,他也還是愿意相信對方的立場。

    因為對他們這些女皇麾下的爪牙來說,神之心,乃是必得之物。

    他又緩緩靠近了空和派蒙兩步,一邊走一邊轉動著手中的水槍,神色陰沉:

    “既然來都來了,那請問……先祖法蛻,到底被你們藏在了何處呢?”

    空臉色凝重,悄然掩住心底的疑惑,不是說要在這里召喚舊日的海底魔神?所以說那本日記其實只是一個誘餌,目的是把自己引來黃金屋?

    什么都不知道的達達利亞拿著槍,又壓迫性的靠近了兩步。

    空揚起頭,語氣挑釁:“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真有意思,那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讓我們做些單純的,快樂的事情了,比如——爭斗,直到你能乖乖告訴我為止。”

    一瞬間,刀光劍影在空曠的場地中炸起,水流化作子彈,從遠處驚險擦過空的臉頰。

    一塊又一塊巖體憑空凝聚,改變著地形,阻攔迅猛的攻擊與穿梭在場地中的達達利亞。

    颶風迅猛刮過,但只來得及打夠十分之一的傷害便被靈活躲開。

    沒有注意到藏在在巖柱背后快速移動的空,一層巖刺從地底穿透,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正好把達達利亞籠罩期間。

    不斷波動的巖元素能量隨即從地下涌出,全打在男人身上,沖擊著他的身體。

    達達利亞雙腿一軟,靠在巖造物上,手下意識捂著胸口,又很快恢復過來,用水球把自己整個人籠罩,擋住空隙間追擊沖來的攻擊。

    伴隨著紫電環繞的水球猛然散開,達達利亞已經釋放了邪眼,臉上戴上了殷紅的面具。

    他語氣興奮:“很好,再來!”

    釋放了邪眼的達達利亞顯然攻擊欲望提高了不止一點,黑色和紫色的元素夾雜,猝不及防提升的速度和不同方位虛幻的殘影讓他在兩步之內靠近了空的身后,勢如萬鈞地揮動著巨大的電輪,砍在空的身上。

    一層花朵一樣的斷流印記被覆蓋在空的背后,散發著恐怖與不詳的光芒。

    派蒙躲在遠處的墻柱之后,時不時鉆進空間中躲避攻擊余威,她開始著急了起來,心被提到嗓子眼上,用小手捂住了眼睛,幾乎不敢再看。

    受到攻擊猛然向前踉蹌的空勉強轉身,意識到被施加了一種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印記,本來就因為受傷有些蒼白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如何?現在能好好談談了嗎?不說的話,這紫電賜予你的標記可是隨時都會引爆的哦?”

    空握緊劍,眼神更加專注,他沒有說話,揮著武器就又沖了上去。

    公子嘆了口氣,不愧是他認可的對手,就算是硬抗傷害也不會因此屈服于自己,他向后一閃,躲過揮來的劍氣,也抬起了手里的長槍。

    看來要把對方打趴在地上才行呢。

    但——因為原本的力量在逐漸恢復的原因,空的實力遠遠超出了達達利亞的預想,甚至逼迫他再一次開出了第三階段的魔王武裝,和派蒙一樣星空樣式的披風在他的身后飄擺,絨毛包裹在衣領上,暗示著他至冬執行官的身份。

    即便如此,戰斗經驗異常豐富的空還是找到了從場地邊緣的墻體掛元素,抵消斷流的技巧手段。

    甚至不經意間嗑了兩瓶風屬性和巖屬性元素加傷的精油,靠傷害的一次性爆發把達達利亞攻擊到半血。

    另一邊,突然撕裂的空間里,獸犬形態的芬里堊找了個角落鉆了出來,準備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加入戰場。

    因為某些人充沛的武德,達達利亞似乎還是更想和空一對一打一場,在經過白的同意后,它不得不一直無聊地鉆在空間里等待達達利亞叫自己。

    特別巧的是,等它從空間里鉆出來,出現在它面前、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正是把眼睛捂的嚴嚴實實的派蒙。

    獸犬一瞬間愣在了原地,下一秒,原本捂著眼睛的派蒙小心翼翼地把手指張開兩條縫,準備看看戰況到底怎么樣了。

    但可惜的是,原本寬闊的視野已經被一只壓迫感極強的黃金王獸所取代。

    “哇噫!!!”

    芬里堊被嚇了一跳,原本只是單純看著的金瞳突然縮了縮,爪子條件反射地揮了出去,但在落到派蒙身上的前一秒鐘卻硬生生克制住了沖動,輕輕用指尖揪住了派蒙黑色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

    或許是因為馬上要戰斗的原因,芬里堊并沒有把體型控制在能趴在一然肩上的大小,而是比派蒙還要略微大了一圈。

    獸犬的爪子緊緊提著派蒙的衣服,轉向戰斗中的兩人。

    ……這團白色生物的叫聲真的好大。

    原本激戰的雙方就這樣保持著打斗的姿勢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派蒙!”

    在空的視角里,就是一只曾經讓他印象深刻的深淵獸潮的魔物突然出現在了這里,挾持了自家人畜無害,傷害等于三分之一野豬的派蒙。

    即便那只獸犬的大小要遠遠比不上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些,但伊白被獸潮卷走的那一幕依舊如同定格的陰影,在他的回憶中留下了絲絲隱蔽的恐懼。

    那個場景就好像完整復刻在此時,要再一次奪走自己珍惜的伙伴。

    意識到自身處境的危險,白色的漂浮物恐慌的撲騰著手,大腦空白,聲音顫抖著胡言亂語:

    “嗚啊我再也不偷偷用空背包里的水史萊姆磨牙了!!快放開我!!!”

    “嗷!”芬里堊低吼了一聲,感覺手里的東西智商不高的樣子,它不太想因為自己打斷遠處兩人的戰斗,但抓都抓住了,直接放了好像也不太好。

    萬一對白有用……

    空的指尖快嵌入了手掌心,看著獸犬威脅一樣的吼叫,他的緊張快溢出胸前,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下一秒派蒙就被撕咬開來。

    他咬著牙,低聲喊向身邊已經有些虛弱的達達利亞:“這是你叫來的幫手?讓它放開派蒙!”

    “……關于先祖法蛻的情報,我可以告訴你。”

    達達利亞皺起了眉,勝負未分,他也不想用這種戰斗之外的卑劣手段達成目的,但旅行者的實力完全不像女士曾經告訴自己的那樣,他的經驗告訴自己,再這樣打下去,他遲早會輸。

    不過……芬里堊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是因為曾經的承諾才把它帶來此地,算不上說是自己的幫手,或許一然讓它跟過來的目的就是抓走派蒙呢?

    看出了達達利亞的猶豫,空的心臟已經涼了下來,無鋒劍迅速揮動,在達達利亞還在思索,沒有防備之際便瞬間架上了他的脖頸。

    一字一頓說道:

    “讓、它、放、手。”

    達達利亞被嚇了一跳,暗惱自己的大意,卻也不得不承認空的身手,他舉起手,無奈說道:

    “伙伴,我猜芬里堊應該不會傷害你的朋友,但能不能放開她……這或許得看它自己的意見。”

    芬里堊?

    好熟悉的名字。

    聽到達達利亞說的派蒙不會受傷的承諾,空稍微放松了精神,這才意識到正常的深淵魔物并不會只是一直抓著派蒙,早在第一時間就會撕碎一切,這也是他為什么剛才會那么緊張的原因。

    同時,遠處的獸犬似乎聽到了兩人的交流,也或許顧及到它同樣被劍威脅的朋友,它變回了少年的形態,手里依舊提著白色的毛團。

    他謹記白給自己下達的任務,開口道:“人質,交換。”

    “至于情報……我們打一場。”

    第53章 召喚 。

    伴隨著空一瞬間的愣神, 彈幕也炸了開來。

    「這不是之前在古董店見過的跟在一然身后的那只小狗狗?」

    「離了大譜!真的是一只狗狗??」

    「不,那東西不是深淵獸犬……嗎?」

    「好像和一般的獸犬長的不一樣誒,雖然小了點, 但是明顯更帥更霸氣啊!」

    「啊啊啊啊之前我就覺得帝青閣那個負責迎接客人的角色長得好帥好乖為什么之后一直沒有他的戲份!我想抽!!」

    「別想了, 像一然白術那樣和我們接觸過挺多次的都一樣不發立繪也不實機, 更別說這只根本沒和我們說過話的小狗了」

    「重點難道不是他居然是一只深淵魔物,而且還能變成人嗎?」

    「重點難道不是他抓走了派蒙嗎?」

    「重點難道不是他居然和愚人眾勾搭在一起, 而且還是帝青閣的人,明顯和一然關系不淺嗎!!」

    「派蒙他說了應該是會還回來的, 還是魔獸的身份更出乎意料一點」

    「剛剛爺好帥啊!直接一揮劍就制服住了公子」

    「畢竟生氣了」

    「可憐達達鴨唯一的作用就是作為人質交換小派蒙」

    「達達利亞的魔王武裝也好帥啊我的天,愚人眾執行官難道都會變身的嗎?!」

    「所以……」

    「所以為什么一然店里的負責人會和愚人眾扯上關系啊!!而且看上次見面他們之間的氛圍明顯關系不錯」

    「隱藏的好深, 說不定是對方真的太會演了, 會長大人完全沒發現也不是沒可能」

    「個人覺得,憑會長大人的智商真的察覺不到一點不對我是不信的,要么就是一然默認,按兵不動, 或者陰謀論一點,一然有沒有可能也和愚人眾有什么關聯。」

    「后背發涼了。」

    「但仔細一想,本來一然身上神秘的地方就很多,比如和深淵教團有關聯的伊白弟弟,比如好多時候都莫名的未知先卜, 還有和空到璃月差不多的活躍時間線……」

    「對哦,和npc們聊一聊就知道,不管是松藍商會還是璃月最近的變化其實都是近一個月才興起的,要說這不是什么伏筆我不信的,要不然只塑造一個商人的形象根本沒必要這樣,就塑造成像凝光那樣扎根璃月多年, 一直分庭抗禮影響深刻的大商人多好。」

    「咳,說實話,雖然只有一個月,但好像在商業這塊確實已經是分庭抗禮影響深刻了」

    「呃……」

    和鐘離告別后,一然已經離開了荻花洲,他看著屏幕上紛雜的、各執其詞的言論,和零零星星不斷飄來的能量微微一笑。

    他抬起手指,觸碰著纏繞在他指尖上,不能被他人所見的淡藍色熒光。

    誰讓發給他的牌實在太逆天了,怎么打都可以呢……

    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接下來的它到底是會被無數表向所掩埋,還是破土而出,就讓他拭目以待吧。

    另一邊,不顧空的怔然和背后的玩家們四處擴散的思維,芬里堊把揪著的派蒙憑空放開,又體貼地在她掉下去時,抓著她的后領讓她重新穩住磁懸浮的狀態,隨即便走入了戰場中心。

    在派蒙茫然不知狀態的視線中,芬里堊把手指握成爪狀,暗金色的光芒隨著他的指尖舞動。

    空也反應過來,忙放開抵在達達利亞脖頸的劍,做出迎戰的姿態。

    深淵的力量仿佛是魔物生來就具有的天賦,引導著空不得不邊注意自己的狀態邊戰斗。

    黑棕色氣息彌漫在少年的周圍,擁有著狼首形態的巖蛇在他的掌心聚集,一邊游動一邊向空沖擊而來。

    這一場空打的異常艱難,芬里堊可沒有達達利亞那樣的武德,絲毫沒有意識到車輪戰的體力消耗問題,若不是黃金屋可能裝不下,他甚至可能會選擇召喚自己的一大堆獸境獵犬的小弟,來一場不講的群毆。

    即便白的要求只是說:“讓達達利亞和空戰斗時,帶上芬里堊一起”。

    似乎也可以解為只要帶著芬里堊,給他一個出場的機會即可,但芬里堊還是自動把任務翻譯為需要親自和空打一場。

    甚至因為人類的身體多少有些限制,不利于實力的發揮,在交鋒了幾個回合后,他還是選擇了直接變回原型,用比一般魔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體型和空戰斗。

    ……空倒吸了一口涼氣,握住右臂上冒著黑氣的爪痕,人類形態的少年爪尖涌出的深淵力量已經不好對付,現在對方變回這樣的形態,還能打的過嗎?

    「……你也能變身??」

    「真的打不過了!啊啊啊啊我沒血了啊!」

    「這真的不是劇情殺?你告訴我這不是劇情殺?」

    「打公子都沒鎖隊友,現在就算你給空把血量回滿了我也打不過這么大一只的boss啊!(哭)」

    「我錯了我不該說你是小狗狗的」

    「好大一只流血狗(震驚)」

    「血條上面還寫了稱號,獸境群狼之王——黃金王獸」

    「那群流血狗的王狼?有點帥」

    「這個配色,和芬里堊人形一對比真的好合適」

    「怪不得之前總覺得這個角色雖然眼睛的淺金色很溫和冷淡但身上莫名有種殺伐的非人感。」

    「別說了這到底怎么打啊為什么我還在一點一點掉血啊!!」

    「怪不得要鎖巖主,要不然這召喚出來的狗頭都沒辦法打掉……」

    事實證明,流血狗被這么多人討厭不是沒有原因的,不帶奶根本打不了一點,更別說以巖主的技能cd光破芬里堊召喚出的獸境犬首的護盾都有些夠嗆。

    異常狼狽的空蹙著眉,大喘著氣看向面前看起來依舊活力滿滿準備揮著尾巴掃起巖風的王獸。

    他閉上了眼睛,體力已經透支到了極限,汗水順著鬢角慢慢滑落了下來,準備承受最后能讓他重傷的打擊。

    派蒙剛緩過來的心臟又猛然停止跳動,甚至已經在朝這邊飛來:“空!!”

    見到面前的人類不再躲避,芬里堊瞳孔一縮,揮舞的尾巴越來越慢,最后緊急截止到了空的身側,尾尖順著慣性卷在了空的身上。

    巨大的王獸頓了頓,發出了帶著疑惑的一聲嚎叫:

    “嗷?”

    “呼……”派蒙拍著胸脯喘氣,停在了空不遠處:“嚇死我了……”

    他們打過這么多提瓦特的魔物與深淵魔獸,沒想到真的會有怪會在乎人類的傷勢與死活。

    芬里堊松開了尾巴,變回人形。

    他沉默著想,事實上,若不是一然賜予了他屬于人類的正確認知,即便他用尾巴刺穿對方的身體,他也依舊不會意識到對方的痛苦,更不會意識到什么時候該收手,而是從始至終都覺得自己在和人類在歌唱,玩鬧,舞蹈。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只有冰涼的鱗片劃過身體的觸感,空漸漸睜開眼睛,和面前的少年對視。

    劫后余生的他無奈一笑,履行開打前芬里堊提出的條件,事實上,若不是對方一言不合就打過來,只要放了派蒙,他也不一定不會說出自己知道的事實。

    畢竟他的情報又不是什么很精準又被叮囑不能說的秘密。

    “關于先祖法蛻,我們知道的只有它現在是被一位和七星有過聯系的仙人保管……”

    “仙人……?”達達利亞出聲。

    真沒想到,仙人居然還會和七星達成合作。

    達達利亞瞇起眼睛思考,當時一然打斷他的情報就是這個?

    等等。

    “那你來黃金屋的原因是什么?”達達利亞向空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那還不是聽說你們愚人眾要在黃金屋召喚……”

    派蒙叉著腰,指責到一半,就被同樣皺著眉的空給拉到了懷里。

    “召喚……哈。”

    達達利亞笑了一聲,看起來空也是被自己那位好同僚給騙來的啊。

    哦,倒也不能說騙,空確實來到了黃金屋,而自己,也確實知道了先祖法蛻的去向,也確實要在黃金屋召喚沉睡已久的魔神。

    他神色玩味,聽空的意思,那位仙人七八成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好同事,畢竟誰讓在他的印象里,只有一然在請仙典儀那天親密接觸過七星,被逮捕后又以很快的速度自己出來了呢。

    若是他,既是一然給自己調整了符箓的力量,那豈不是明擺著想讓他用出來,不用豈不可惜。

    若那位仙人不是他,那自己就得去和一名不知何處、也不知是哪一位的仙人搶東西,那也太麻煩了,或許……就只能動用點小手段了。

    ……

    數不清的符箓悄無聲息上浮,圍繞著達達利亞的身體,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他退后了幾步,微微一笑。

    “既然大家都這么期待我叫它起床,那我可不好讓大家失望啊。”

    公子嘆了口氣:“真搞不懂那些心思一個比一個深,總是喜歡拐十八個彎子達成目的的人,哪有直截了當的戰斗來的讓人快樂呢?”

    空眉頭鎖得更緊,但已經透支的他根本沒有力氣阻擋這一幕。

    派蒙睜大眼睛:“是百無禁忌箓!”

    “但既然到了這一步,為了女皇陛下,我也不得不讓這渾水攪得更洶涌一些了,來吧,讓我看看沒有了巖神,璃月的仙人,七星,甚至是你們……會如何應對這場毀天滅地的災難呢?”

    他彎著嘴角,雙臂打開,讓符箓的力量散于天地,最后看了一眼空,用力一踩地板,化作雷光離開了黃金屋。

    芬里堊看了看空,又望了眼丟下他不管的達達利亞,覺得現在貌似不是什么交朋友的好時機,于是謹記一然對于人際交往的教導,禮貌說道:“下次見。”

    隨即便轉身鉆入了空間之中。

    沉默半秒,空拉起派蒙,有些虛弱地撐著緩慢恢復的身體:“我們走……”

    璃月,或許真的要開始變天了。

    第54章 決戰 。

    璃月迎接外國旅客的大門處, 無數千巖軍圍在附近,嚴陣以待,凝光, 刻晴等七星站在一邊, 像是在等待什么。

    遠處, 一只仙鶴揮舞著翅膀從空中慢慢降落在地,立于隊伍的最前方, 她揚起頭,紅色眼影陪襯著的鳥瞳中透出威嚴與壓迫, 兩只仙鹿一步一步跟在身后,踏空而來。

    魈上仙則抱著手臂閃身出現在眾仙最后, 一言不發。

    留云借風望了一眼微微蹙眉, 站在兩方陣營中間一側,神色些許不安的甘雨,又看向依舊面帶微笑,姿態端莊的凝光, 聲音帶著責問與傲氣:

    “怎么,這么大陣仗,是不歡迎我們?”

    凝光笑笑,語氣不急不慢:“當然不會,諸位仙家遠道到而來, 自然是需要最隆重的歡迎儀式。”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依舊溫和:“但如今正處于特殊時期,我等作為七星,璃月的管者,行事也自然該更周全一些,還望諸位仙家諒解。”

    水疊山哼了一聲:“你們的周全, 就是帶著士兵把我們包圍起來?這到確實是隆重。”

    留云自顧自有些生氣,叫聲更加尖銳,她用力扇起翅膀,釋放出沖擊著周圍一切的威壓來:

    “數量再多又如何,只靠這些脆弱的人類之軀就想對抗仙人,是否有些太不自量力了呢?”

    處于留云身后的仙人們,包括甘雨,皆在留云的沖擊下巍然不動,只有一眾七星和千巖軍們承受著威壓雙腿發軟,如有恐怖氣流流竄在胸腔內部。

    刻晴皺著眉,臉色發白,她尊重這些曾經建立守護了璃月的仙人們,但如果它們因為帝君的死就想要破壞這一切,那人類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她想,局面仿佛一個巨大的天平,原本就偏向仙人那一端,一旦這場談判不夠成功,讓天平再傾斜僅僅幾個刻度,璃月或許都會被這些原本就對政務毫不關心,時間觀念淡薄又對凡人心存傲慢的仙人們所掌控。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選擇保持沉默,必須把這場對峙交給最擅長談判的凝光來處,更別提在這個巨大的天平背后,或許還藏有一只足夠打翻一切的惡獸。

    凝光看向面前已經開始釋放出威壓的留云借風,緩了一口氣,她頂著壓力補充道:

    “諸位仙家或許有些誤會,我們自然是帶著最大的誠意來與仙家交談,這些千巖軍們也只是為了應對璃月接下來可能爆發的危機,以便隨時調遣才駐與此地,絕無對仙人們的冒犯之意。”

    削月筑陽:“可能爆發的危機?倒是找得好借口。”

    魈一直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雖然這些千巖軍們圍于此地絕不會沒有防備它們發起責難的意思,但天權星的話又或許并非虛言,他殺伐多年,此時確實莫名騰升了幾分對危險的預感。

    這是為何?

    留云借風切入正題:“我等被旅人告知巖王帝君在你們的請仙典儀上遭人謀殺,確有此事?”

    凝光沉默半響:“確有此事,七星曾派人在璃月境內全力徹查謀害帝君的兇手,但尚未得出結論。”

    即便猜測帝君未死,憑借這些凡人也調查不出什么,但事實被藏在迷霧背后,帝君已逝的說法籠罩著眾人,難免讓她心情越來越差:

    留云身上的威壓散出的更重了一層,語氣嚴肅,聲音越來越高,毫不掩飾前來問責的態度:

    “那七星污蔑外國旅人,藏匿仙體,趁帝君死后的真空期迅速收攏權力,又是居心何在?!”

    聽聞旅者已經離開了群玉閣,原本想詢問其態度的留云卻并沒有在璃月港得到空的消息,反而得知七星在整個璃月港內封鎖了帝君遇害的消息,猶如早有準備一般正在把原本屬于帝君的權力全都瓜分掌控與手。?

    這把數千年來帝君在璃月的地位放在何處?把他們這些仙人放在何處,沒有了帝君,這些七星們真能管好偌大的璃月,誰能保證她們不會一個個被利欲污染,把這個國家毀于一旦??

    仙人不愧是仙人,更強勢的力量從留云借風的體內釋放,凝光的背后已經有越來越多沒有神之眼的千巖軍們支撐不住身體,顫顫巍巍到只能靠身邊的人互相攙扶才勉強站立,甚至有幾位身體孱弱的士兵已經跪倒在地。

    凝光和刻晴離留云借風最近,首當其沖,雷系神之眼的光芒已經亮起,刻晴的手里化出長劍,余光望向搖搖欲墜的千巖軍們,她咬著牙,絲毫不懼地拔劍看向留云借風,準備抬起劍柄。

    凝光猛然伸手,攔住身側之人,同時盡力壓制空氣中讓她動彈不得的能量波動。

    不能打。

    不久前,甘雨從荻花洲歸來時也帶來了然先生給的口信,海里的危險將在一兩個時辰內顯現,要求自己立即組織千巖軍做好準備。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偏偏傳來了久居山林的仙人們來者不善的消息。

    一旦真的打起來,不僅僅千巖軍會損傷慘重,無力對抗危機,同時也幾乎是不可能打得過的。

    可……可她也沒有料想到仙人的態度會如此蠻橫,沒說兩句話就開始武力施壓,如今這個狀態,甚至連給她解釋的時間都不存在。

    甘雨神色焦急,手握與胸前,開口喊道:“留云借風真君!”

    留云看了一眼甘雨,沒有說話,她的神色微軟,態度已經有些松動,但氣勢依舊不減,重新看回天權。

    凝光的身體輪廓上圍繞起金色的巖元素光輝,形態已經帶上了兩分狼狽,她強撐著向前走了兩步,頂住大半壓力,把刻晴與千巖軍護在身后。

    意識逐漸模糊,凝光依舊睜著眼睛盯著留云,嘴唇被磨出血跡,也不知是為了利益還是為了璃月,她把自己的意志作為最后的籌碼,希望能爭取到與仙人對話的機會。

    恍惚間,淡淡霧氣從場地中浮起,似有氣流劃過,凝光只覺壓力驟減,原本撕裂般的壓抑一掃而空,一陣清涼的聲音從她的耳畔響起,平撫著她的心情:

    【之前說過要幫你平息仙人們的怒火,抱歉,恕我來晚了些。】

    在遠處錨點附近的空地,繚繞的霧氣中間,白發男子緩緩走來,寒冰般的藍白鹿角若隱若現,最后逐漸凝實。

    淡藍的雙眼閃著一瞬間的熒光,他讓自己如水般的霧氣吹過整個人群,吹過每一位千巖軍,讓其壓過來自留云的威壓,恢復著士兵們腦海中殘留的精神壓力。

    一然帶著微笑,一手背后,與不遠處的留云借風對視,霧與風交織,似乎在低語相問:

    怎么樣?璃月如今掌權者的心性可還合您心意?

    哼,留云借風轉頭,沒再說什么。

    一然莞爾:“許久不見,留云借風真君,還請息怒。

    天權與我也算有些交情……污蔑旅人的事想必是一場誤會,帝君的仙體如今也被凝光交于我保管,至于權力,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樣的道想必真君也是心知肚明的。”

    “帝君如今下落不明,七星接管璃月也算操了不少心思,諸位仙家若不放心,也盡可以多加考查。”

    他停了下來,抬起頭看向遠處昏沉的天空,又回望留云,繼續說道:

    “眼下便還有一個更巨大的考驗在等著她們……也是在等著我們,如今,還請留云借風真君給七星一個機會吧。”

    留云轉回頭,她并非不講之人,一然也一直是一位她很喜歡的仙家后輩,既然對方都解釋得這么清楚了,又順心地給了她一個臺階下,那她留云借風自然愿意聽一聽對方的意見。

    她和身后的一鳥一鹿交換了一下眼神,回道:“既然一然這么說,那我便暫且不追究此事了。”

    她看向凝光和刻晴:“這屆的七星雖然目的性和權力欲強了些,但也多少有幾分護著璃月的意志,有甘雨在旁輔佐,也算得上是合格的小輩與領導者了。”

    凝光已然平復了狀態,內心仍有幾分波動。

    她想……之前在請仙典儀后自己把仙祖法蛻交于然先生之手,換來了平息其他仙家們怒氣的許諾,屬實算是她近些年促成過最值得的一筆交易了。

    凝光的聲音恢復了慢條斯:“感謝諸位仙家的解,我輩七星定不會辜負仙家們的期望。”

    留云借風的語氣也明顯緩和了不少,她沒再凝光,向一然問道:“你先前所說的,巨大的考驗……”

    刺啦——

    話音未落,魈的和璞鳶便猛然劃過了地面,一股發麻的寒意涌上他的身體,他抬頭望向天空,原本只是有些昏沉的天空已經被濃烈的黑云環繞,一圈又一圈,覆蓋在孤云閣的上空,仿佛古獸現世,災難將臨的預兆,重重地壓在他的心口。

    留云突然被打斷,回頭看向魈上仙,問道:“怎么了?降魔大圣。”

    魈眉頭緊鎖,沒有說話,留云順著他的視線向天空看去,僅僅只是一眼,像有陣鼓敲響,不詳的預感漸漸讓她緊繃了身體。

    只是一句話的功夫,幾百公里的海面之外就已經有龐然大物緩慢升起,如水蛇一樣晶瑩的怪獸打破海面,探出恐怖的面目,一邊扭動,一邊低吟,僅僅只靠聲波的傳遞,就已經在極遠的海面卷起不小的巨浪。

    削月筑陽踏前幾步,靠近了留云身側,聲音帶著明顯的顫動:“那是……”

    魈接話,語氣凝重:“漩渦之魔神,奧賽爾。”

    感受著滔天的能量,魈補充道:“是全盛時期的奧賽爾。”

    呼……或許是嫌眾人頭頂的陰云還不夠,一然站于眾人身后,陰森森補充道:

    “也許……不僅僅是奧賽爾。”

    孤云閣之下鎮壓的從來不只有奧賽爾,還有著數不清的舊日魔神。

    或許他們的力量沒有奧賽爾強大,但若一同被放了出來,不只是璃月港,或許對整個璃月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凝光視線一凝,意識到什么,忙揮了揮手,朝身后的千巖軍首領下令道:

    “快!按照之前安排好的行動,撤退提前通知的民眾,守住運往海線的物資和重武器,準備戰斗!!”

    她轉身,向留云借風她們說道:“諸位仙家,群玉閣上戰略視野極佳,還請各位暫且放下對七星的成見,隨我登上群玉閣,一共商議策略,助璃月一臂之力。”

    “走吧。”

    一然語氣冷靜,隨即化作了仙鹿,充滿神性的霧藍雙瞳示意了凝光與刻晴一眼,載起一人便踏著霧氣飛向了群玉閣的方向。

    淡淡的霧氣依舊縈繞在眾人身邊,或許是有一然的規則力量壓制,諸位仙人凝神,同樣越來越冷靜。

    魈緊隨消失在原地,削月筑陽同時載起另外一人,和眾位仙人們一同飛向了那座天上的宮殿。

    ……

    另一邊,空和派蒙也終于看到了在朝著海面逐漸移動的群玉閣,看準了方向,借由地面的通路登上宮殿。

    派蒙喘著氣,語速極快地叫道:“累死了累死了,要不是掃到有巨大的東西在天上飛,我們現在還像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要去哪呢!”

    經歷了兩輪夠嗆的戰斗,加上遠古魔神的威壓和長時間的奔跑,空已經深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一邊用力調整著呼吸,一邊看向群玉閣上已經聚集著的眾人。

    虛弱開口道:“我們也來幫忙。”

    派蒙突然睜大了眼睛:“留云借風真君……魈,還有……飲淵踏霧真君?大家怎么都在這里呀!之前聽路上的千巖軍們說,你們不是還在和七星在鬧矛盾……”

    留云:“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如今屬于整個璃月的危機就在眼前,我們仙眾是那般不講之人?”

    “嗯……還有,你說的飲淵踏霧是……”

    “咳咳。”仙鹿形態的一然打斷道:“奧賽爾已經整個身體探出了海面,周邊還有無數實力不及它的海怪魔神,但都來勢洶洶,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思考要如何應對。”

    魈看了一眼一然,飲淵踏霧不就是……留云她們不知道??

    空和派蒙無辜眨了眨眼睛,事實上,若不是他們,這個被一然隨口用來敷衍他們的仙名也不可能被降魔大圣知曉。

    魈沉思片刻,低沉開口:“奧賽爾畢竟是統御漩渦與大海的魔神,于海面之上,它能發揮最大的力量與權柄……

    倘若巖王帝君仍在璃月,恐怕再多的魔神都不足為懼,但如今,想要戰勝奧賽爾,尤其是掙脫了全部封印了奧賽爾,恐怕加上我們全部仙人的力量都未必能做到。”

    “什么??!”派蒙驚訝。

    魈沉默,畢竟他們作為仙人,暫且還夠不上魔神的位格,和奧賽爾相比,他們甚至都沒有資格參與魔神戰爭。

    也是幸而追隨了身為武神的巖王帝君,才能保他們在戰場上一往無前,護佑它們在其他魔神的爪牙下有一方容身之地。

    凝光咬咬牙:“諸位仙家,我這里還有一批然先生給我們改進過的歸終機,在它們的作用下,面對遠在海里的魔神,不知能不能發揮仙人們的全部力量。”

    她看了一眼一然化作的仙鹿,調動起身上的巖元素力,伴隨著雙腳離地,手指不斷的翻飛,一個巨大的金色陣法在群玉閣的地面的顯現。

    金絲纏繞,凝光抬起氣勢,指向面前的陣法:“開——”

    伴隨這聲呵斥,一層一層暗金色的臺階浮起,帶動了數臺精致銳利的歸終機。

    “歸終機……”

    留云借風喃喃自語,似乎回憶起了什么,她靠近了機關,贊嘆道:“不愧是我看好的仙人小輩,這機關術,真當是把我原本造好的歸終機又精進了一層啊。”

    “加上它們的力量,或許還有一絲可能……”

    空疑惑:仙人?不是說是然……

    轟——

    奧賽爾五頭蛇身的一頭用力晃了晃,伸向璃月港的方位,一陣磅礴的巨大水彈已經隨以地從遠處砸了過來,打向空中招搖無比的群玉閣。

    由于水元素的強大感知力,一然已經先一步踏上了歸終機,額頭的紋路和藍白的鹿角同時亮起,無數水流纏繞,凝聚其中,最終匯聚出巨大的力量,向空中的水彈對轟而去,兩者相接,聚為一朵水花炸開,化作雨點向地面降去。

    派蒙嚇了一大跳:“怎么這么快!!明明奧賽爾看起來離我們還很遠很遠……”

    削月筑陽也踏上了歸終機:“這就是全盛時期魔神的實力,應戰!!”

    空緩了緩被同樣被振了一下的心臟,一時間忘記了自己剛剛在想些什么,他掃過飲淵踏霧,最終還是把目光重新放在了遠處恐怖的敵人身上。

    第55章 現形 。

    渺小之物的反抗似乎給海里的龐大魔神帶去了不滿, 奧賽爾揚起蛇頭,刺耳地發出穿透人心神的吼叫。

    音波的傳遞打在海面,激起了沉睡在海底一只又一只的弱小魔神, 有的如深海魔鯨, 張著銳利的齒牙吞咽撕咬著海水和魚蝦, 向岸邊沖去,也有的長著十八只眼睛, 形如章魚,探出腦袋拍打海面, 控制著觸手絞殺周圍的一切生靈。

    海里的浪潮不斷翻涌,它們或許都敵不過龐大的漩渦之魔神, 又曾敗與巖神摩拉克斯之手, 封印千年,但重新蘇醒后的怒火與怨念依舊會支撐著它們向死敵的信仰者們發起復仇。

    恐怖的氣息一層一層加深,魈握著長槍低頭看向海面上向岸邊沖來的海怪,表情凝重:

    “海面戰場并非我的強項, 等它們全部靠近海岸,我恐怕只能拼命攔住大半。”

    甘雨緩了口氣,抬起了阿莫斯,回想起了曾經在巖神帶領下的戰爭,眼底充滿戰意:“我的弓箭也還能攔住它們不少時間。”

    魈沉默, 經歷了太長時間的封印,這些魔神們的追隨者都不復存在,同時也失去了絕大多數的信仰之力,雖然奧賽爾的實力詭異的被拔高到了其當年巔峰的狀態,但其余海怪魔神的實力卻并非遙不可及。

    但就算如此,只憑借他們二人……

    也罷, 無非就是代價再沉重一些,他總歸一定不會讓這些昔日的敗者重新破壞讓帝君費盡心血的璃月。

    緊接著,魈跳下了群玉閣,奔往海岸線的方向。

    同一時間,支撐著四臺歸終機的平臺之上,大量的傳送門突兀出現,無數愚人眾的士兵們源源不斷發起進攻,意圖破壞其中的一座,阻攔眾仙對抗奧賽爾的行動。

    空撐著身體踏入其中,用參雜著元素的劍氣竭力揮砍向敵人。

    派蒙一如既往地飄在角落,有些自責又有些擔心地望著永遠把她護在身后的空。

    ……若在黃金屋的時候,她沒有被突然出現的黃金王獸抓住,現在的空是不是能有更多的余力來應對危險。

    辛好有一眾千巖軍和刻晴移速極快的雷楔支援,局面勉強被維持在一個平衡的邊緣。

    歸終機時不時被磨掉一節又一節的血量,卻始終被維持在可以使用的安全線。

    淡藍色,青色,赤色與金棕色的力量不斷交織,四位獸形仙人的力量一次一次凝聚壓縮,沖擊著遠方的魔神,五只龐大的蛇身被猛然的能量撞到不自然向后仰去,誰也不知道它被耗掉了多少的血量。

    ……

    又一次元素爆發的清場后,空站在原地,一手捂著受傷的右臂,一邊低頭望向遠方。

    天氣受魔神力量的壓制越來越差,大雨傾盆,斷線一樣打在海面上,繼而不斷升起白色的水霧,水怪便扭曲地盤在期間,低低壓在海面之上,發出聽不懂的嘶鳴。

    空趁著愚人眾進攻的空隙盡快恢復力氣,神色終于有些許放松,刻晴也停下了腳步,重重緩了口氣。

    看來歸終機配合仙人們的力量對這只魔神還是有壓制作用的,就這樣一直攻擊下去的話……

    “小心——!!”

    派蒙顫抖的聲音從遠處響起,一道暗紅色的刀光若隱若現,朝著空的背后用力砍去。

    出于信任和多年戰斗經驗的直覺,空猛然向前邁出一步,想要避開猜測中攻擊襲來的方位。

    但已經有些發軟的雙腿顯然有些跟不上大腦的指示,他的動作遲緩了半分,身體只傾斜了預想中的二分之一,刺啦的聲音穿透衣料,揮在了他的脊背之上。

    刺骨又熟悉的痛感蔓延上身體,空順著慣性茫然地又往前跌了幾步。

    身后傳來了劍光的斬擊聲,爆發中的刻晴把隱身狀態的債務處人逼到現身,又一腳利落踢飛在了遠處。

    “嘖。”

    真煩人。

    刻晴煩躁地看向四周又不斷涌來的愚人眾和明顯狀態不好,現在又再次受傷的空,焦慮與不安重新涌上心頭。

    背后的傷口不斷滲出鮮血,又被冰涼的雨水無情沖打,空兩步踉蹌到平臺邊緣,只覺得身體漸漸冰涼,耳鳴的聲音逐漸響起,堵住了自己的感知。

    他的視線無力落在海岸線旁另一處戰場的方向,魔神的氣息遠遠不是凡人所能承受,一直想往戰線沖去的千巖軍士兵們都被接收到命令的領頭嚴厲斥令著退后。

    魈和甘雨兩人配合軍隊的弩炮死撐著攔住率先撲往璃月港的弱小魔神們,但海面遠處被控制著游往璃月港的海獸潮依舊源源不斷,黑壓壓一片,配合著洶涌的海水抬起一波一波絕望的浪潮。

    雨越下越大,如暴雨傾盆,甚至奧賽爾都仿佛品嘗到了來自人類的恐懼,慢慢抬起了被擊落的蛇身,如無法抵抗的巨獸,向群玉閣的方向發出了一環又一環如漩渦般帶著恐怖的音波攻擊。

    耳鳴的嗡笛聲轟響在空的腦海,身后已經又隱隱傳來了防御不及的愚人眾們用槍炮轟擊歸終機的聲音。

    空轉身,看向白色仙鹿腳下已經開始布滿裂縫的歸終機,仙人們的蓄能也因此被恰巧打斷,全然無力的寒意又一次爬上了空的每一寸皮膚。

    局勢如同暴風過境后摧折的枯木,被壓彎的稻草,只要再多一絲絲的力度就能徹底使一切崩毀。

    就在空恍惚的那一刻,伴隨著白色仙鹿腳下歸終機的徹底碎裂,時間猶如凝固,一位散著白發的男子突然現形于其中,無數機關碎塊被對方的鞋子徹底踩碎,然后繞過其腳底,向四周迸濺飛去。

    像是那只漂亮的仙鹿化形,長發之上生長的藍白鹿角依然有淡淡的冰霧圍繞。

    他的額心流轉著亮色的神秘紋路,眼尾泛紅,眉間輕皺,沾著水汽的眼睫不時藏住惑人的力量與謀劃,最終殘留的只剩下面對魔神毫不留情的冷冽與被打斷施法后的不悅。

    靠近的愚人眾的士兵們被突然濺開的碎片氣流猛然推開,一然把目光落在了原本被擋住的、渾身傷口,已經有些呆滯的空身上,神色更不悅了幾分。

    他的白衣擺動,折扇順著他抬起的手腕憑空顯現,扣入手心,利落果斷的水流化作筆墨,把場地上的雜兵們一齊揮開。

    緊隨白玉手鐲劃過的弧線,一然手里的折扇被展開,發絲被吹起,眼睛里的淡藍更顯古老與神秘。

    原本傾盆的雨水下降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停滯在了空中,它們似被平臺上仙人的力量吸引,不斷匯聚于扇面之上,形成巨大的水球,又被一然旋轉的力度攪動,最終順著他的手勢炸為水霧,散開在整個群玉閣之上。

    那些水霧藏著極強的治愈與增幅能量,爭先恐后地飄向群玉閣中受傷的千巖軍與空。

    像是攜帶著無數意志的關心與維護,霧氣接觸到空的瞬間便化作了熒藍色的光點,用極快的速度清洗與愈合著他的傷口,平撫著他的精神。

    空怔然抬手,光點仿佛是一種肉眼可見的生命力,使他手臂和背后裂開的血肉瞬間恢復如初,不見一絲破綻,原本絕望的意志被涼意安撫,甚至自覺元素傷害被提高到了不止一倍的高度。

    他抬頭,看向熟悉又陌生的,好像隱隱約約陪伴了一路的商會會長,或者說那片桃林下的仙鹿,白一然。

    對方的表情和緩了幾分,冷冽的氣質總算如初雪消融,他歉然微笑:

    “這是本該給你的助力,來晚了些,抱歉……還請幫忙繼續攔住那些干擾仙人們的愚人眾。”

    沒有解那份莫名的歉意,已經有些腦袋短路的空下意識點點頭,掃了一眼還沒有消失的愚人眾的傳送門,重新化出了無鋒劍。

    「??啊啊啊啊啊我看見了什么!!」

    「會長大人?!!!」

    「會長大人是仙人??!」

    「你告訴我他們是一個人?不,一只鹿??」

    「怪不得之前這只仙鹿好像認識我們一樣,又指路又送東西的」

    「是因為咱在蒙德和伊白是朋友,所以有初始好感加成的嗎……原本一然會長也真的,一直在幫我們!」

    「尖銳的爆鳴()」

    「我的天剛剛那段帥炸了什么美人化形我舔舔舔舔」

    「誰懂!誰懂我看見了什么!極致cg極致動畫!」

    「好強的沖擊力……那種暴雨下被打濕的披肩白發,仙人般的精致鹿角,水霧朦朧的雙眼和紋路,運籌帷幄的水元素掌控力……」

    「我死了真的死了,國家請給我發一個這樣的老公吧,我是學生黨讓我先領!」

    「我說不好,但那一手雨被定格,唰一下聚為水球,又被像打太極一樣陰陽變轉散成水霧那一招,教練我想學!!!」

    「會長大人,我承認你有幾分姿色。如果我20歲,我會毫不猶豫追你,如果我三十歲,我會放棄家庭跟你在一起,但是真的很對不起,我現在才三年級,作業壓得我喘不過氣,所以我能抄……」

    「咳咳!!別說了,小心嚇到我老婆!」

    「他真的好戳我啊!會長大人還是人類的時候明明感覺超溫柔儒雅,但剛從仙鹿化形、帶著鹿角看向魔神的眼神又超冷漠,一臉不可侵犯的疏離感!讓我想起紅樓夢里那句“任是無情也動人”了嗚嗚」

    「雖然但是,一然會長好像只有在歸終機被打碎,看著魔神的時候才眼神冷漠,加上發現爺受傷的時候也好像心情不好,等后面空恢復過來的時候會長笑得好軟的好嗎?!!

    「所以那句“本該有的助力”是什么意思,爺不小心被辣雞愚人眾砍了一刀,一然為什么會看起來很抱歉的樣子。」

    「我用的是熒,我直說了,他喜歡我。」

    「……別嗑了,發病的也收一收,現在的局勢明明已經越來越危險了!你們把那么大一個奧賽爾放在什么地方了啊喂!」

    「那層漩渦一樣的音波已經越來越近了!!會長救一救啊會長!」

    在吵吵嚷嚷的彈幕涌來的規則力量之下,一然淺淺一笑,手里化出竹笛,撥弄著藍白的柔軟羽毛,等待來自遠方的友人吹起的風。

    海岸邊的沙灘上,溫迪從風精靈的形態化作了少年,來自成群魔神的威壓瞬間涌向身體,差點嚇得他戴不穩頭上心愛的帽子。

    “呼……”

    溫迪轉了轉手中同樣蘊含著強大魔力的笛子,抱怨道:

    “怎么搞這么大動靜,那兩個家伙都這么不怕死的嗎?還說只是請我來吹個笛子,我弱小可憐的溫迪又不是老爺子那種武神……”

    歌塵浪市抱著古琴,一步步走近,望向對岸還在奮力廝殺阻攔海獸的魈上仙與甘雨。

    無奈道:“風神閣下,雖然飲淵踏霧真君只是說會送您一箱子特制美酒……

    但帝君如今下落不明,只要您幫忙一起攔一攔海里的魔神,今后……璃月七星和眾仙都會用最大的酬勞來感謝您。”

    溫迪咳了兩聲,表情慢慢專注了起來。

    雖然不滿某神沒死裝死提前退休和某個家伙在璃月混了個仙職還要爆他馬甲……但事關魔神和一國子民,這個忙他也會盡力去幫的。

    第56章 對抗 。

    即便保留了十幾秒談話的時間, 奧賽爾被挑釁后展示著憤怒的聲波也已經片刻不停地刮動浪潮朝著岸邊沖來。

    甚至海面上部分體型微小的魔神都被浪潮卷起,又重新倒扣在海下,無辜撞在海底的石樵上。

    一陣青色的微風從溫迪的腳下浮起, 風絲在他的周身流轉, 幻化出淡淡的羽毛, 他把笛子溫柔放在唇邊,閉上眼睛, 輕輕吹奏,讓清晰悅耳的聲音從笛中響起, 然后飄向壓抑的天空。

    高處的風原本就更急一些,海邊青色的旋律已經悠然靠近, 一然站在平臺的邊緣中心, 任風撲打雪白的長發,直面遠方的龐然大物。

    他沒說什么,迷霧般的雙眼帶著以身入局的平靜與慢慢滲透而出的空洞與孤獨。

    他只是緩慢抬起雙手,任雨點打在手背, 安靜吹響了手中的竹笛。

    誰也不能去思考那份淡淡的孤獨是刻意的演出還是真情的流露,只是結局有些出乎大半觀眾們的意料——

    伴隨著不知從何處飄來的前奏,與他外表營造出的遺世孤寂的氛圍截然相反,驟然而起的笛聲充斥著響徹云霄般驚艷且激昂的情緒。

    畢竟已經有過遠不止一次的合奏,古風的笛聲配合著風聲響起, 攜帶著穿透一切、直擊心靈的攻擊性沖向了海面上空扭曲的空間。

    像是一位拿著劍柄的修士劍客立于雨霧朦朧的華山之巔,古劍出鞘,一劍削山,一劍斷雨,一劍破萬法。

    處在演奏中的溫迪嘴角慢慢彎起,在他的身后, 歌塵浪市微微怔然,沉寂已久的心臟開始快速地恢復跳動,腦海中似有一道身影隱約回閃而過。

    她閉了閉眼睛,指尖摩挲著懷中古琴梧桐木的紋路,伴隨著不易察覺的仙法,原本干皺的皮膚不可思議地恢復了活力,變得光滑、細膩。

    歌塵浪市拂起衣擺,找了一處低矮的石塊坐下,把琴置于膝上,她慢慢笑了出來,眼中充滿了思念。

    一瞬間,堅定又帶著殺伐氣息的琴音插入,配合著笛聲響起,又一次加深了樂曲的攻擊性與能量。

    三人編織的旋律在大雨的陣法中碰撞、回蕩、擴大,最終響徹了整個孤云閣。

    伴隨著一然驟然強勢的視線,這一曲合奏撕破了扭曲的空間,安靜了原本咆哮的海水與向著璃月港襲來的聲波。

    余音不絕,無數海獸因為這磅礴的能量于海中停滯片刻,奧賽爾原本咆哮的氣勢被打斷,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樣的氣息,它像機械一般突兀卡在原地,猶豫不決。

    被笛曲驚艷過的空也拖著剛被他處的愚人眾的身體停在原地,他抬頭望向那一抹白色,不知為何聯想起了曾經在遙遠的雪山之巔,塞西莉亞的花叢中,偶然遇到的同樣震撼的沖擊。

    一直在歸終機上蓄能,絲毫沒有松懈過的三位仙家終于緩了口氣。

    甚至這抹突兀升起的笛聲仿佛戰前的陣鼓,刺激到他們更深一層地釋放了自身的仙力,最終一齊匯聚在機關中心。

    留云借風語氣颯爽嚴肅:“準備好,就是現在,發起進攻!”

    又一段強勢的能量射線直沖著海里僵在原地不動的魔神而去,爆炸的聲音在遠處光滑瑩藍的蛇身上響起,撕心的哀嚎更加真切地回響在整個海面之上。

    不少膽小脆弱的魔神甚至徹底鉆入了深海,再也不肖想著彰顯存在感,介入這恐怖的對抗之中。

    這次毫不留情的打擊與涌上的痛楚徹底激起了奧賽爾的反抗,還沒等凝光等人再露出喜色,五條蛇首交錯著纏繞,天上的云層開始旋轉,聚為以它為中心的漩渦,巨大的能量球開始凝聚,只針對群玉閣的方向噴突而來。

    早在魔神蓄能的那一刻起,眾仙都極快地給出了反應,想再次利用歸終機凝結力量,只是對手的速度遠超他們的想象,像是真正抬起了氣勢,用盡了力量,水球已經朝著群玉閣前三座歸終機的方向直沖了過來。

    那股力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充滿了毀滅的壓迫感,刻晴的瞳孔已經開始了顫抖,大腦陷入空白。

    一然眉頭緊鎖,回身抓起了站在附近的空和刻晴的手腕,伴隨著白衣舞動,兩步踏回在了群玉閣之上。

    三位仙家反應也絕對不慢,果斷放棄了目前唯一的反擊武器,帶著來不及退后的千巖軍飛離了原地。

    一然動作極快地放開兩人,急剎回頭,鹿角的白色被更多的藍侵染,他手掌翻動,透明的水系屏障瞬間輪罩在群玉閣邊緣,把眾人護在其中。

    深色的水球隨即而至,三座歸終機瞬間爆炸開來,愚人眾的傳送錨點同時湮滅,凝光用陣法維持的平臺也隨即崩毀,炸裂為無數尖銳的玻璃碎片。

    奧賽爾攻擊余波的沖炸緊跟著翻起,最后被一然維持的水系護盾給徹底攔截在外,讓它沒有傷到眾人一分一毫。

    因為那股蘊含著全盛魔神全力一擊的能量擊打的中心就處在與群玉閣接壤的平臺之上,一然的護盾也幾乎算是正面承受了這一擊大半的能量。

    在水盾消散,危險消除的那一刻,一然的雙臂瞬間軟了下來,嘴角滲出了一絲絲慘烈的鮮紅。

    空的心臟隱隱收縮,他緊咬著下齒,明明是不一樣的人,但莫名的既視感不斷翻涌,總覺得又被保護了一次。

    凝光微喘著氣,壓抑著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她看向已經被雨水沖刷的爆炸灰浪、幫助了她們一路的仙人,與還在虛弱著身體抹掉血跡的一然,眼神越來越堅定:

    “我……還有另一個方案。”

    ……

    已經有些竭力的一然慢慢退在宮殿的角落,帶著淺淺地微笑,安靜看著劇情的高光再一次如命定般執著地上演。

    積攢了眾多復雜情緒的空宣泄般把它的長劍插入了群玉閣之中,眾人的身上慢慢浮起了黃金般閃耀的熒光。

    像是最后集聚了一切力量的決戰,仙與人把他們的守護璃月的意志共同傾注于群玉閣之上,讓這座天上的宮殿如同核武器般炸向了奧賽爾。

    寒意中散發著溫暖的陽光硬生生擠過了云層,灑在了跟隨眾仙一同落在地面上的空的身上。

    已經略顯平靜的海面再也看不見那只龐然大物的身影,剩余的本就并非全盛的魔神們也已經或畏畏縮縮鉆在海底深處,或被隔壁的風神大人與三位仙家一同壓制。

    貌似一切都向著好的方向轉去。

    空有些恍惚地呢喃:“結束了嗎?”

    派蒙飄在空的身后,一直都很活躍的她現在也被無數次空肉眼可見的危機嚇到身心俱疲。

    但總歸算是把最大的BOSS解決掉了,她拍了拍小手活躍氣氛,帶著兩分劫后余生的放松與抱怨:

    “應該結束了吧……那只五頭怪蛇總不可能在這樣恐怖爆炸中還安然無恙……”

    因為璃月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她總一直以為璃月之行會是一趟特別幸福的旅程呢,沒想到會這么嚇人。

    那是不是應該趕緊開啟下一站……

    不過他們的送仙典儀還沒有舉辦完……先祖法蛻也還沒有見到……哦對了,一直和他們在一起的鐘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發生這么大的危機,他應該有好好躲起來吧……

    想了好多好多的派蒙眨了眨眼睛,總覺得氣氛好像有點詭異的安靜,甚至都沒人接自己的話。

    她推了推空的肩膀:

    “喂!我們現在……”

    刷啦——

    伴隨著海面上無數魔神的同時炸開,奧賽爾龐大的軀體再一次從海底猛然沖了起來。

    已經不同于之前一直遠在數公里之外的魔神,現在的它距離璃月港近到甚至身體上涌動的深藍色血液與滑動的粘液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它朝著站在岸邊的眾仙與眾人低下了一只巨大的蛇頭,一邊扭曲蠕動,一邊近距離地對視,近到甚至它臉側的六根觸須都要滴下液體,近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快窒息到仿佛現場不存在一絲空氣。

    在死寂一般的沉默中,派蒙抽吸了一口涼氣,她的手顫抖著攥住空的后背,大腦開始堵塞,總覺得自己再過一秒鐘就要徹底眩暈在龐然大物營造的恐懼之中。

    眾仙與空的抗壓能力總要高過絲毫不能動彈的凡人一層。

    空艱難地向前踏了一步,讓魔神不知起于何處的威壓盡量落在自己的身上,手中的劍一刻也沒有松開。

    即便他的腦海中依舊沒有任何應對的辦法。

    即便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實力根本沒辦法去對抗這位剛汲取了眾多海中魔神力量的龐大怪物。

    此時先在他腦海中閃過的,卻只是自己曾經在蒙德親密接觸過、同樣身為魔神,卻只是整日醉醺醺地摸魚、看起來不太靠譜的風神巴巴托斯。

    所以說,魔神真正的實力都是這樣恐怖的嗎?

    那他會死在這里嗎……

    也對,曾經便有一位實力恐怖的神明抓走了自己的妹妹……

    所以……是他大意了嗎……

    可,可他還沒能和熒再見上一面。

    他還沒能和熒一起找到新的家園……

    空的目光直視著巨大的蛇首,只是握著無鋒劍劍柄的手心就已經用力到勒出了血色。

    直到——

    直到一只帶著藍玉手鐲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側,讓一抹熟悉的涼意溫柔安撫著他快要斷線的精神。

    一枚散發著神秘力量的巖元素棋子在身側男人的手心中顯現,乖巧地上下浮動。

    男人溫和笑著,蒼白脆弱又飄渺的容貌中莫名帶著讓人安心的氣質,他說道:

    “別怕,接下來,就請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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