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熟鬼 “師叔,師叔救我!”庒靈止大喊……
“啊!”剛進房間就看到這樣一幕, 許琴琴不受控制地尖叫出聲。
“嘶!”趙奇倒吸一口涼氣,“你跟誰結仇了?用這么惡毒的法子要害你。”
鏡子分陰陽,人們常用的鏡子都屬陰, 稍微講究一點的人, 睡覺都不會讓鏡子對著床, 更不要說睡在這么大一堆碎鏡子上,不做噩夢就怪了。
許琴琴猛搖頭,“沒有啊,我沒跟人結仇啊!之前買早餐有人插隊我吵了兩句算不算啊?”
當然不算,誰會因為兩句爭執, 費這么大功夫往她床底下插鏡子?
“許小姐, 方便告知你的八字嗎?”既然沒有結仇, 庒靈止想不明白暗中人大費周章的目的。
按趙奇說的, 這么厲害的惡鬼,也不是大白菜, 憑什么就纏上許琴琴了呢?
許琴琴微微一愣, 但很快便坦然回答:“庒道長, 我95年7月7日生的,大概是晚上十一點的時候。”
庒靈止微微點頭, 手指輕輕敲打在床沿上, 似乎在心里默默計算著什么。
片刻之后,他緩緩開口:“庚午年、癸未月、乙丑日、丙子時。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八字全陰, 怪不得。”
“不對啊, 我記得你資料上是97年的。”趙奇瞪大了雙眼,他讀書的時候還特地看過班上同學的八字,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5和7一換,許琴琴的八字便完全不一樣了。
“那是我媽為了讓我早點能上學特地改的,當時管的又不嚴……”許琴琴說。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趙奇有點心梗。
許琴琴囁嚅道:“你也沒問啊。庒道長,全陰的八字怎么了?是很不好嗎?”
庒靈止皺眉道:“運勢和普通人差別不大,但會比較容易見鬼,可聽你之前講,你以前都沒有碰上過什么離奇的事?”
許琴琴搖頭。
“算了,先不說這個。”庒靈止壓下心中的疑惑,道:“那鬼要害你,主要是因為你的命格。全陰的八字對厲鬼來說極為難得,如果你死的時候也是全陰的日子,等她頂替你的命格,便可以少修行上百年。”
這也就是為什么許琴琴能在厲鬼手里活這么多天的原因,因為另一個陰時還沒有到。
庒靈止掐指一算,就在三天后。
最好是能趕在陰時之前,把厲鬼的事給解決了。
庒靈止對此并不慌張,這可是他最擅長的事,只需要等到晚上就好。
陰時在即,厲鬼不會離自己看中的獵物太遠,以免出現意外,現在只需要守株待兔。
幾人又把屋子的角角落落都清了一遍,從柜子頂上和門口地毯下面翻出幾枚鏡子碎片后,許琴琴再次聯系了房東。
房東這次沒能直氣壯,明顯是知道鏡子的事情,辯解了幾句后,覺得許琴琴在h市就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不耐煩道:“不就是幾塊破鏡子嗎?誰知道是哪個租客打碎的,你又沒受傷,唧唧歪歪的,不然你報警去好了啊!”
許琴琴氣急,但苦于沒有證據,犯罪嫌疑人還是個厲鬼,根本報不了警。
天色一點一點變暗,七點多,到了要吃晚餐的時間,許琴琴主動點了幾家外賣。
這里離市中心近,幾乎什么餐飲都能吃到。
許琴琴拿不準所有人的口味,索性點了幾個炒菜,一些牛排,還有一份肯爺爺全家桶。
最先到的還是全家桶,庒靈止見到外賣員將一大袋吃食遞過來,頓時來了精神。
全家桶在他們中受眾挺廣的,除了竟承以外,都愛吃。
牛排和幾個小吃陸陸續續地也來了,只剩下一家炒菜,可能是因為是現炒現做,現在又正是飯點,外賣員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要吃完了。
許琴琴胃口很久沒有這么好了,她吃得肚子滾圓,聽見門口傳來敲門聲,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到門邊。
“怎么這么慢才來,我們都吃飽了。”許琴琴一邊說著,一邊要去拉門。
一撮黑灰從門上落下,庒靈止一口雞肉還沒嚼完,硬吞了下去,開口阻止道:“別碰門!”
許琴琴嚇得一抖,直往后退了三步,“怎,怎么了?”
庒靈止人還沒到,手中黃符已經甩出,正中門心,牢牢貼在門上,發出刺耳的刺啦聲,像是滴在滾燙鐵板上的水滴。
這才八點半,九點都沒有,厲鬼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像是知道這里有人在等著她似的,上來就想給個下馬威。
門上之前就被他貼了鎮鬼符,沒想到這厲鬼一過來,鎮鬼符便燒做了黑灰,看來道行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像是有人在用自己的手使勁地錘門,甚至能聽見手上血肉被錘成肉泥的聲音。
就這么一會,門上新貼的黃符便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再過兩秒,符周開始卷曲起火,火勢一起,黃符瞬間消失,化作一撮灰燼落下。
“這,這,這也太逆天了吧……”趙奇目瞪口呆。
之前他還以為是自己實力不夠,所以畫的符震不住這只厲鬼,庒小道長的竟然也不行!
許琴琴穿著拖鞋,啪啪啪地跑到了庒靈止身后,全身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
庒靈止不準備繼續貼符,把厲鬼擋在外面不是他的目的,只有見到了鬼,才能有機會消滅鬼。
雖然他還沒遇上過這種能一下就把他鎮鬼符給燒了的鬼,但……怎么地也有師叔給他兜底,不慌。
這樣想著,庒靈止手上揣了兩張青霄觀特有的符篆就走到了門邊,一把將許琴琴家的門給拉開了。
門口是個穿著明黃色外賣服的男人,雙眼漆黑泛著陰氣,臉頰上沾了兩滴血,整個右手都血肉模糊,顯然是“敲”門敲的。
外賣員被厲鬼上了身,他微微歪頭,臉上掛著詭異地笑,嘴巴慢慢張開,血肉模糊的右手抬起,手中攥著一把水果刀,“您的外賣……怎么是你!”
庒靈止的符還沒貼在外賣員身上,外賣員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難看,完全沒有了要嚇人的意思,反倒有些驚恐。
“怎么是你!?”被厲鬼上身的外賣員表情先是有些害怕,后又咬牙切齒道:“庒靈止,庒靈止,庒靈止!”
他一聲比一聲憤怒,卻始終沒有輕舉妄動。
庒靈止也愣住了,“什么?你認識我?”
“呵!我何止是認識你。”厲鬼獰笑,手指關節咯吱作響,“怎么,你不記得我了嗎?也是,都一千多年了,您貴人多忘事,我可忘不了啊!”
千年?千年厲鬼?那是有點難纏。
庒靈止不知道他嘰里咕嚕說些什么,一張符直接朝他甩去,正砸在厲鬼臉上。
厲鬼聲音頓了下,身體都沒打顫,伸手從臉上將符紙拿下來,呆呆地看著黃符在他手中燃盡。
半晌才不可置信道:“你就拿這個對付我?你看不起我?”
庒靈止看出了厲鬼有多生氣,他的吼聲在走廊里回蕩,都蕩出了回音。
不過同樣的,他也看出了這厲鬼有多厲害,千年厲鬼不愧是千年厲鬼。
庒靈止認真起來,直接咬破手指,凌空畫了一道九幽驅鬼符。
這符從前他從未用上過,在這厲鬼身上還是頭一遭,不知道效果怎么樣,反正竟還教的時候把這符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符篆速度很快,打在厲鬼身上發出一聲尖嘯,“哼,這還差不多。千年前我會被你抓起來,不代表千年后我還會被你抓,我已經不是千年前的我了!”
庒靈止想我也不是千年前的我了啊!至少我厲害的符篆就只會這一個了啊!
見九幽驅鬼符也只能讓厲鬼痛呼一聲,庒靈止果斷后退,躲開厲鬼手上的水果刀。
鬼上人身,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便是讓道士們束手束腳,怕傷害到被害人的身體,而壞處則是鬼上人身,控制人的身體,同時也會被身體束縛,雖然不怕痛癢,但也只能以人的方式害人。
“師叔,師叔救我!”庒靈止大喊。
“竟承?竟承也在?”厲鬼面目猙獰,嘴里放著狠話:“我千年前被你們送進地府,生生受了千年的折麼,這個仇我今天就要報了!”
竟承嗤笑一聲,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彈。
庒靈止嚴陣以待,等了兩秒,卻發現厲鬼嘴里說得雖然兇,但腳卻沒有往屋子里踏進一步,眼睛似乎還在往他身后瞟,看竟承有沒有要出手的跡象。
“……”庒靈止腦子轉了轉,厲鬼看他的時候,眼中不止是仇恨,還有掩飾不住的貪婪。
它和其它鬼怪一樣,對他的肉身感興趣。
庒靈止朝竟承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出手,自己則故意將后背暴露在厲鬼面前。
一秒,兩秒,三秒。
厲鬼疑惑庒靈止能力沒有以前厲害,想了半天,覺得可能是自己在地府歷練變強了,如果自己變強了,那也不一定打不過竟承。
況且,竟承一動不動,分明是不打算幫庒靈止。
厲鬼神色陰暗,嘴角咧開笑容,“去死吧!”
他“轟”地一下從外賣員身體中沖出來,沖天濃黑霧氣彌漫,飄散在屋子周圍的陰氣被吸引過來,匯聚成一道模糊人影,朝著庒靈止奔去。
庒靈止眼神一亮,就是現在,“咔嚓!”
第72章 情愫 我一直喜歡你,從失去所有記憶,……
手機收鬼從來沒收這么快過, 庒靈止連眼睛都沒來得及眨一下,厲鬼便“咻”地一聲,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扯進了手機一般, 消失在眾人眼前。
“我靠, 這也太牛了吧……”趙奇目瞪口呆, 雖然他早就知道自己這位心上人能力超群,但看到把他追得雞飛狗跳的厲鬼,就這樣被輕輕松松收服的場面,還是忍不住感嘆。
庒靈止則是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厲鬼一直藏在外賣員身體里面,雖然自保沒有問題, 但還真拿他沒辦法, 最后估計也只能求助師叔。
可厲鬼貪婪, 覬覦庒靈止的肉身, 從外賣員身體里跑了出來,那可就好辦了。
庒靈止伸手彈了一下屏幕上的厲鬼, 而后先將手機收回了口袋里。
趙奇和許琴琴還在這, 厲鬼知道太多連他都不知道的事, 不能讓他倆聽到。
“外賣小哥怎么辦!”許琴琴站得比較靠里面,并沒有看見厲鬼的樣子, 雖然感覺身上涼颼颼的, 但還是第一個跑到了外賣員身邊。
庒靈止抽了張符放在外賣員額頭上,符紙一接觸到他的皮膚便燃了起來,連帶著身上殘留的陰氣都被燃燒殆盡。
屋內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 也恢復了原本的溫度。
外賣員悠悠轉醒, “我,我怎么了?”
“你剛才昏過去了。”庒靈止說。
許琴琴接著道:“我們怕你出事,正要叫救護車呢, 你就醒了。”
外賣員一蹦三尺高,從地上爬了起來,“別叫別叫,救護車多貴啊,我醒了就成!外賣你們拿到了嗎?”
屋里幾人自然知道他沒什么事,并沒有堅持要叫救護車。
許琴琴朝他笑道:“拿到了,你沒事就好,出門注意路,以后也要注意身體哦。”
這是要趕人的意思了,外賣員聽得懂,他自己也有單子還沒送完,道了幾聲謝便離開了。
庒靈止心里有事,本來不想再待在許琴琴家,準備和竟承出去找個酒店。
但天色已經太晚,許琴琴硬是留了他們在客房睡。
庒靈止要拒絕,可趙奇又說這才抓到了一只鬼,還有另外一個穿綠裙子的沒有抓到,他這才同意留下來。
市中心的房價高,許琴琴租的房子不大,她自己一個女生睡主臥,還有一間客房和一張沙發,兩個人睡客房,一個睡沙發。
趙奇聽著眼睛都亮了一度,當即表示他不怕擠,可以和庒靈止睡一個房間。
他話音還沒落呢,就見竟承已經進了客房。
等了一會,見庒靈止還沒進來,竟承還轉身催促,“還不休息?”
“哦哦,來了。”庒靈止就要進去,袖子卻被人扯住。
他轉頭看向趙奇,用眼神詢問還有什么事。
趙奇把他拉到竟承的視線盲區,小聲問道:“你師叔是不是討厭同性戀啊?”
“啊?”庒靈止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說,也跟著小聲道:“應該沒有吧。”
何止沒有,庒靈止切切實實地知道,竟承自己就是同性戀。
不是所有人面對同性都能親下去的,特別是在佛窟的時候,他還被竟承的武器抵過腰。
萬幸,他清醒得很及時,沒有做到最后一步。
“那我怎么感覺你師叔好像很看不慣我的樣子。”趙奇疑惑道。
“額。”庒靈止噎了一下,重復道:“應該,沒有吧。”
“站這么近干什么?”竟承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走了出來,伸手把庒靈止往后拉了一些,上下打量了一遍趙奇,問:“我為什么要看的慣你?”
趙奇張了張嘴,又閉上。
是啊,人家沒必要看的慣他,只是竟承是庒靈止的師叔,他總是要追求庒靈止的,要是過不了竟承這關,他和庒靈止能有以后嗎?
趙奇有點苦惱。
庒靈止和竟承回了房間。
房間燈光昏暗,墻壁是暖黃色調,只有簡簡單單一張床一張桌子和一個衣柜。
庒靈止也有點苦惱。
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來竟承的態度。
從雙極大廈到歡喜佛窟,再到趙奇的表白被聽見。
竟承對他的情愫越來越明顯,半遮半掩的占有欲,和毫不掩飾的區別對待,讓庒靈止很難不想歪。
或許并不是想歪,只是竟承沒有開門見山的說,庒靈止根本沒法提這一茬。
他脫了外衣和鞋子,見竟承已經睡到床上,只得嘆了口氣,“睡覺睡覺。”
而后非常自然地躺在了竟承身邊,半晌,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側起身體,背對著竟承睡去。
竟承身上的溫度太高了,現在h市的天氣又還沒開始轉涼,庒靈止睡到一半,熱得不行,摸索著拿到床頭的空調遙控器,調了個十八度。
臨近清晨的時候,天氣降到一天最低,庒靈止迷迷糊糊地覺得冷得厲害。
他翻身摸了摸被子,被子沒摸著,倒是碰到個暖水壺,燙燙的,很安心。
天光大亮,太陽被窗簾遮住,只留著一絲晃眼的光線打在庒靈止臉上。
“道長!庒道長!你醒了嗎?”許琴琴大聲在門外叫著。
不是她想要擾人清夢,只是昨晚那女人又進了她夢里,她一醒來便慌慌張張找趙奇。
但趙奇不在,還給她發了消息,說自己下樓買早餐去了。
許琴琴怕得不行,只得來敲庒靈止的門。
門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顯得很是倉促,好像還有些手忙腳亂似的。
庒靈止手腳并用的穿好衣服,臉頰燒得通紅。
“這么著急做什么?”竟承穿衣服看著慢條斯,但實際上速度并不比庒靈止慢。
庒靈止咬咬牙,沒有轉身,盯著手里的扣子說道:“對不起師叔。”
“對不起什么?”竟承皺了皺眉,而后若有所思道:“你道歉是因為早上起來發現睡在我身上了,還是因為那處抵到我了?”
“咚……”扣子被拽掉在地上,轉了個圈,庒靈止沒說話,身體僵硬地蹲下身撿起來。
竟承好像是在安慰他,“這有什么。你從小就喜歡挨著我,你小的時候每晚都睡在我身上。”
“小時候?!”庒靈止大驚轉身,“每晚?!”
竟承點頭,“我那時候比你大不了多少,竟還不管你,你所有的知識,包括房中術,都是我和你一起摸索出來的。”
庒靈止雙目圓瞪,過了好一會才說:“師叔,以前的事你都記起來了嗎?”
竟承說:“上次和竟還出去一趟,想起來不少,但并沒有完全記得。”
庒靈止仍在震驚當中,愣愣點頭,說:“我們先出去吧,許小姐還在門口等著。”
“靈止。”竟承叫住他,“你知道我對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會逼你。”
“師叔,我……”
“千年前能兩情相悅,千年后也可以。”竟承打斷他,“我已經等很久了,不在乎再久一點。”
竟承說:“你想恢復記憶也好,不想恢復也無所謂。我知道你顧忌以前的事,覺得我喜歡你是因為以前的你,但不是的。”
“我一直喜歡你,從失去所有記憶,醒來后見你的第一面開始。但那時候我神魂不穩,不能長時間出現。”
庒靈止滿腦子都是竟承說喜歡他的話,想不了別的,只覺得能讓竟承一口氣說這么多字,應該是真的很喜歡他了。
他又想起剛到青霄觀的時候,師父說師叔不常出門,但每次出門他都能正好撞上師叔。
“咚咚咚!”許琴琴的敲門聲傳來。
媽呀,許小姐還在外面,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
庒靈止慌忙拉開了門,不敢看竟承一眼。
“怎么了,許小姐?”庒靈止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
許琴琴無心注意他們之間怪異的氛圍,還沉浸在驚恐之中,和庒靈止簡單說了自己昨晚上的夢。
和之前的夢境不同,這次夢境里的女鬼沒有敲她的門,問她能不能進來,而是直接走了進去,坐在她床邊,就那樣靜靜地盯著她。
許琴琴懷疑,是因為昨天她太害怕,想著趙奇在門外,要是有事能直接喊一嗓子,便沒有關門,才讓女鬼進來得這么輕松。
“只是坐在你旁邊,沒有做什么別的嗎?”庒靈止問。
許琴琴搖頭,“雖然沒有做別的,但是真的很嚇人!我明明知道她就坐在我床頭,正看著我,但我就是醒不過來,也沒法掙脫。”
說著,三人已經走到客廳里。
許琴琴原本還唉聲嘆氣,目光轉向餐廳桌子上時猛地尖叫了一聲:“這這這,怎么會有這么多吃的!”
她剛才過來敲門的時候桌上還沒有的,而且這些飯菜都是熱乎乎的,還冒著香味和白煙,而趙奇還沒回來,她很難不朝著靈異方面想。
竟承慢慢悠悠地走過去,伸手掌心朝上放在桌子上,幾只不顯眼的小紙人從餐盤后面跑上了他的手心。
“沒事,是師叔的小紙人做的。”庒靈止也跟著舒了口氣,和許琴琴解釋。
正好這時大門處傳來了開鎖的聲音。
許琴琴為了方便,也為了防止意外,給過趙奇一把鑰匙。
門被打開,趙奇手上掛滿了包裝袋,面包,包子,豆漿,面條,應有盡有。
“庒小道長,我給你們帶了早餐回來,看看有沒有想吃的?”趙奇換了鞋,兩步走進,和桌上的飯菜面面相覷。
第73章 盤問 竟承聞言看了他一會,聲音不大不……
“你們做飯了?這么快?”趙奇驚訝道, 看看手里的早餐,再看看桌上豐盛的飯菜,暗道自己失算。
人一多, 許琴琴就沒有剛才那么慌張, 還能吃下兩碗飯加一杯豆漿。
幾個人風卷殘云般將食物吃完, 才開始著手另一只鬼的事情。
說來奇怪,許琴琴說另一只鬼昨晚又入了她的夢,可這房子里睡了三個道士,卻沒有一個人感覺到陰氣。
要說睡熟了沒反應,可幾人醒了之后, 要不是許琴琴自己說出來, 庒靈止都沒有察覺到有異常。
這種沒有陰氣卻有鬼的事情, 上一次還是在師姐老家。
不過不同的是, 師姐老家老有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而在這里卻沒有。
庒靈止想了想, 總覺得好像在哪也遇上過, 就像是……鬼差。
這只是一種猜想, 具體的還得等晚上才能證實。
庒靈止又在房間里轉了一圈,沒有額外的收獲。
上午八點半, 許琴琴就表示她要去上班了, 她請了好幾天假,再不去就要被公司開除了。
趙奇有她家鑰匙,庒靈止可以住在她家, 或者覺得不習慣她也可以給他們在下面開兩個房間。
庒靈止沒有麻煩她, 等許琴琴走后,打發了趙奇,和竟承隨便找個酒店開了個房, 才將收了厲鬼的相冊打開。
酒店房間背陰,陽光照不進來,庒靈止開了燈,才看向手機里的厲鬼。
厲鬼比以前遇到過的鬼都要厲害,庒靈止沒敢直接把它放出來,昨晚能把它收進來還是趁它沒有防備,要是再來一次,庒靈止都沒有信心能逮住它。
“你為什么非要殺許琴琴?”庒靈止開門見山的問。
他想過,這只厲鬼有一千多年的道行,奪許琴琴的八字只能增長百年,現在地府管得嚴,它冒這個險非常不劃算。
意外的,厲鬼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他活了太久了,知道什么時候該放軟態度,能少受些折磨。
他聲音嘶啞可怖,道:“有人和我做了交易,他要那小丫頭的八字續命。”
“誰?”庒靈止愣了一下,問:“什么交易?”
厲鬼不耐煩道:“你們道士都長一個樣,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至于交易嘛……當然是他助我從地府脫身,我幫他殺人。”
那人也是個道士……
庒靈止想起很久之前,在青霄觀門口給鬼差交鬼的時候,其中一個鬼差說的,有凡間道士放走大批地府厲鬼的事情。
沒想到這么厲害的鬼也給放了出來。
一般惡鬼在地府待個兩百年就了不起了,受了千年刑期的鬼,也不知道在人間的時候是造了什么孽,還沒給放去投胎。
“不過庒道長,沒想到你們還真能長生不老,早知道我就不跟著國師,該跟著你們才對。”厲鬼笑得“咯吱咯吱”的,很是難聽。
“你想跟,我們也不會收。”庒靈止說完,又繼續問:“許琴琴身邊另一只鬼你認識嗎?”
厲鬼停住笑聲,“一只小鬼差,好像是那小丫頭她娘,以為自己能保護她呢!哈哈,真是可笑,不過是還沒到收割的時間罷了。”
這倒是在庒靈止意料之外,他只看出許琴琴家庭幸福美滿,雖然媽媽過世早,但父親非常疼愛她,沒想到她媽在下面居然混了個鬼差當。
鬼差接觸人的流程比一般的鬼還要麻煩,不僅要先征求同意,而且在得到同意之前,連面都不能見。
還有厲鬼口中所說的收割?收割許琴琴的性命供給那個做交易的人嗎?
“除了許琴琴,你還害過別人嗎?”庒靈止問。
厲鬼咂巴了下嘴,不屑地說:“這世上能有幾個全陰八字的人?不過說起來,剛被放出來的時候倒是殺過一個道士,聽別人叫他元臣還是元什么來著,不記得了,挺弱的。”
“元辰道長?”庒靈止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來。
他之前還懷疑元辰的死和歡喜佛窟反噬有關,沒想到竟然是被這只厲鬼殺死的,那真正布置歡喜佛窟的人是誰呢?
喇嘛教里資歷最高的那位,警方通報的時候庒靈止也看過,只是騙錢騙色的普通人。
難道喇嘛教里真正有實力的人并沒有被找出來?
庒靈止還沒問,厲鬼便倒豆子一般講起別的:“悔不當初啊,國師死得魂都沒了,你們兩個斷袖還活著!要不是被你小子給抓了,爺爺我現在還在人間逍遙快活,像小丫頭這樣的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個了。”
庒靈止眼神一沉,問:“國師是怎么死的?”
這回輪到厲鬼愣住了,半晌才哈哈大笑,“你不記得了?你居然不記得了?哈哈哈,國師死在你們手上,你居然跟我說你不記得了!”
這笑聲庒靈止聽著刺耳,打了一記符篆進去,厲鬼發出一聲慘叫。
“國師死的時候我早被你們給送地府去了,他的死訊還是別的鬼傳給我的,具體怎么死的我哪里知道。”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厲鬼才吭哧吭哧地說:“你不會把你師兄師姐也忘了吧?他們死得可慘。”
厲鬼說到慘字的時候,尾音是上揚的,像是后面還帶了個波浪號一般,聽得庒靈止很不爽。
但更不爽的還是厲鬼話里的信息,師姐的事他知道,公主墓里的情景他見過,師姐后來應該是被人給救了出來的,只是師兄的事……
“我師兄怎么……死的,你說說看。”庒靈止敲了敲屏幕問道。
“具體的我不知道,不過……聽國師說,他死在皇宮的水井里。”厲鬼的聲音滿含惡意,“連尸體都爛了才被人發現呢。”
庒靈止捏著手機的手緊了幾分,肩上被人碰了一下,他轉過身,注意到竟承的眼神。
很平靜,沒有波瀾。
是了,師兄還活著。
活著的人怎么會有腐爛的尸體。
“師兄我不知道,但到了晚上,你恐怕就要被鬼差給抽爛了。”庒靈止的聲音里同樣摻雜著惡意。
他并不是故意嚇唬厲鬼,厲鬼自己也知道地府的手段,即便在地府待了千年,他都不能習慣那些刑罰。
厲鬼閉嘴了。
庒靈止不準備在他身上耗費太多時間,等晚上聯系了鬼差上交了事。
他把手機界面切換到百度,搜索了一千年前皇宮所在的城市,和現在的首都不一樣,在z市,還有皇城舊址,不過并沒有提到有什么特殊水井。
“師叔,師兄的事你還記得嗎?”庒靈止看向竟承。
剛才盤問厲鬼的時候,竟承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不知道事他自己本來就知道,還是并不好奇。
“不記得。”竟承說,“但他還活著。”
清正還活著,就代表厲鬼說的肯定不是真的。
“師叔,以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庒靈止頭一次這樣正經的問,不光是想知道過往,還是因為他總感覺,現在遇上的一些靈異事件,總是和以前的事情掛鉤。
特別是國師,像很多小說里的最終反派一樣,策劃了一樁又一樁的慘案,其中有些陣法的負面影響甚至持續到了今天。
“從你被竟還帶回來那天開始,到清源進入石棺的那天,我都記得。”竟承聲音很穩,聽不出多少情緒。
“那國師呢?”庒靈止追問。
“事情和公主墓石壁上畫的一樣,只不過國師是假死。”清源是真死。
后面的話竟承沒說,反正人被救活了,一些連清源自己都不愿意記起的事,就沒必要再提及。
在酒店房間里休息了會,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中午。
庒靈止肚子叫了一聲,才想起來該吃飯。
下樓的時候清源發了消息過來,是一張土坑的照片。
清源:這是埋狐貍的位置,里面有個東西,好像聽你提過。
庒靈止點開圖片,土坑周圍的泥土呈現暗紅色,像是被血染過一般,帶著些白色蠕動的小蟲。
在坑底最深處,有一塊顯眼的紅色布料,布料上赫然印著一朵非常普通的白蓮花圖案。
那塊布沒有被好好對待,皺巴巴的,像是有人隨手丟了個垃圾在里面一般。
庒靈止盯著圖片不知不覺出了神,這白蓮花究竟是什么組織,怎么哪哪都有他?
回復過師姐后,庒靈止收回心神,和竟承隨便吃了點東西,又去商場買了幾件衣服。
過來得匆忙,身上都沒帶幾件換洗的衣物。
手上比從前闊綽,無需太過節約,庒靈止趁這個機會給師叔買了一整套正品阿瑪尼西服,不過竟承之留了里面的幾件,最外面的外套他嫌沒有招魂幡舒服,便只放在行李箱里。
說起行李箱,庒靈止從剛和竟承出門的時候就想看了。
一個不算太大的黑色行李箱,庒靈止想不到竟承會拿它來裝些什么東西。
直到竟承放西裝外套的時候,他才看見。
一疊黃符,一盒朱砂,幾件衣服,還有一顆粉色的珠子。
那珠子庒靈止還有印象,第一次來h市的時候,師姐帶他們在拍賣會,師叔花了好多符篆才拍下來的。
主持人介紹是元辰道長的藏品,但師叔卻說像他的東西。
“師叔,這顆珠子是塞在哪里的啊?”庒靈止問。
當時竟承之說是塞在某個地方的,但具體哪里他沒說。
竟承聞言看了他一會,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庒靈止聽見:“你身體里。”
“……”
天殺的,這種東西怎么會是元辰的藏品!!
第74章 季董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身體里面吧?……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身體里面吧?”庒靈止面色鐵青。
竟承凝視了他一會, 皺眉道:“如果你想的是用于交合的地方,那么……唔。”你想的是對的。
庒靈止立馬伸手捂住竟承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他算是發現了, 可能是師叔活得太久了, 不管是今天在許琴琴家的告白, 還是現在的這番話,竟承都沒有絲毫羞恥心。
“那東西怎么會在元辰手里?”庒靈止漲紅了臉,強行轉移話題。
竟承握著庒靈止的手腕,將它從自己唇上帶下來,說:“后面的事我不記得, 但按照我醒來時觀里的景象來看, 青霄觀應該是破敗過一段時間, 可能觀里的東西就是那時流失出去的。”
“……哦。”
一時相顧無言, 罕見的,庒靈止卻并沒有覺得很尷尬。
或許是竟承的態度太過自然, 仿佛兩人談論這種私密的事情是所應當的, 不應該有任何心負擔的。
連帶著庒靈止也放松下來。
是嘛, 不過就是被塞過珠子而已,不過就是負距離過而已, 不過就是……
不過個屁!
竟承太高了, 庒靈止忍不住抬頭問:“為什么要塞這個珠子?”
“這不是珠子,是藥,對身體有好處。”竟承說, “我親自煉的, 很多草藥現在都已經絕跡。”
這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庒靈止壓下心頭其它疑惑,正要去再搜搜關于z市水井的信息, 卻又聽到竟承說:“其實我有一點不明白。”
“什么?”庒靈止反射性地問。
“你師承竟還,煉丹天賦比我好,很小的時候就會煉我不會的丹。”竟承說著,將那枚粉色的珠子收回了行李箱,“為什么現在怎么也學不會煉丹呢?”
庒靈子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起這茬。
他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師兄和師姐在煉丹這一道上,都是一學就會,只有他不一樣,不管嘗試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就好像,他打從心底里就不想煉丹,排斥煉丹。
失敗的次數多了,竟還也就不強求他了,反正青霄觀也不止靠這一門手藝吃飯。
不過……
“師叔,你不是說師父以前不管我嗎?還教我煉丹呢?”庒靈止問。
竟承別過頭,冷硬道:“他畢竟是你師父,總不能什么也不教吧。”
“……”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許琴琴下班的時間,因為前一段時間請假比較多,她還多加了一個多小時的班,到家時已經快晚上八點。
從厲鬼那里知道另一只鬼的身份后,一切都簡單多了。
庒靈止聯系了相熟的鬼差,通知到市中心片區的鬼差負責人,把那只厲鬼轉交完畢之后,才打聽起許琴琴母親的消息。
許琴琴母親只是最基層的鬼差,跟厲鬼自然沒得比,但官大一級不光壓死人也能壓死鬼。
想殺許琴琴,沒有厲鬼說得那么容易。
厲鬼是人間道士放出來的,就要了結人間因果才能被鬼差抓回去,雖然許琴琴的母親不能抓他,但他想在許琴琴母親面前傷害許琴琴,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
人鬼有別,最后許琴琴的母親也沒有出來真正的見許琴琴一面,只托庒靈止告訴許琴琴,她對不起她。
許琴琴并沒有很傷心,只是不那么害怕了,她說:“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都不記得她的聲音,但如果看到她的臉,我應該能認出來。”
“我爸房間里有她的照片。”許琴琴又補充道。
這邊事了,庒靈止和竟承都沒有在h市多停留,準備第二天就直接回青霄觀休息一段時間。
這些天忙忙碌碌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但實際上連一個星期都沒有,庒靈止每天這里跑到那里,累得要死。
h市比小城鎮繁華得多,庒靈止走之前和竟承去幾個網紅美食店吃了一頓,又買了些土特產,還給隔壁攤子的何叔帶了罐茶葉回去。
再見到何叔的時候,中年男人看著更年輕了。
家庭美滿,兒孫孝順,臉上笑容自然也多。
何叔攤子上還是擺著性價比極高的電飯煲和一些七零八碎的東西,零零散散有不少人從他攤子上選購到心儀的物品。
“喲,小庒今天來得挺早啊!”何叔精神奕奕,和庒靈止打著招呼。
“何叔。”庒靈止買了兩個烤豬蹄,遞給了何叔一個。
“這怎么好意思,上個星期你還給我帶了茶葉,這幾天又老是給我帶吃的。”何叔說著,卻沒有拒絕庒靈止的好意,伸手接過豬蹄,“明天我孫子回來吃飯,我兒媳婦要做飯,我給你帶點,那味道可絕!”
“好啊,那我可得嘗嘗。”庒靈止邊吃,邊把符紙朱砂放桌上。
現在的太陽還很烈,照得庒靈止臉頰發紅,何叔把他那印著巨大logo的傘往庒靈止這邊挪了些。
“還是你們年輕好,怎么曬都曬不黑。”何叔摸著自己黝黑的皮膚感慨。
庒靈止從來沒有特意防曬過,但臉上身上的皮膚像白綢緞一般,不光白凈,而且細膩,就算離得很近,也看不見他臉上的毛孔。
他吃完豬蹄,用濕巾擦手后,才開始畫符。
這些符篆是以前近幾天才學的,師叔記憶恢復大半后,連帶著想起來的符篆也更多,庒靈止學都學不完。
而且師父和師兄師姐他們也已經回來,今天輪到他擺攤,明天是師姐,后天是師兄,他還是得在觀里練符。
太陽太大了,陽光仿佛要將傘面燒出一個洞來,炙熱的溫度透過大傘打在他鼻尖上。
庒靈止正要放下筆休息一會,面前陽光卻被一道陰影遮住。
他抬頭看去,是個大熱天穿一身嚴實黑西裝,帶著黑墨鏡,看不清具體長相的壯碩男人。
男人腰上還別著對講機,比較像個保鏢。
“庒先生,我們先生想請您喝杯茶。”壯碩男人手按在桌上,微微彎腰,試圖營造壓迫感。
庒靈止不喜歡這個對話姿勢,上半身后仰了些,“你們先生是誰?”
壯碩男人表情不變,“明珠集團董事長,季先生。”
“不認識。”庒靈止說。
“集團子公司無數,明珠醫藥和鳳鳴珠寶都隸屬于我們集團。”壯碩男人說。
庒靈止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哦。”
男人噎了一下,又說了幾個公司名字,見庒靈止皆一副沒有聽說過的樣子,張了張嘴,較勁一般幾乎要將集團旗下產品都一一說完,直到說到“太子方便面”時,庒靈止臉上的表情才有變化。
“哦!太子方便面我知道。”庒靈止恍然大悟,這方便面味道很好,他和師姐經常偷吃。
想到這,他心情都好了不少,問:“季董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暗自松了口氣,“庒先生過去后,季董自然會和您說。”
庒靈止看他一眼,手指掐算了幾下,笑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我和他并不相識,沒道非要幫他。”
男人一愣,說:“庒先生是想抬價?”
“你們季董能求到我頭上來,你覺得我像是缺錢的樣子嗎?”才脫貧的庒靈止反問。
“季董能給出的價格,是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男人并不覺得庒靈止能有錢到那種地步。
庒靈止沒有正面回應這句話,只看著男人,問了個不相干的,“季董他孫子從國外回來了嗎?”
男人一臉莫名,正要說什么,他腰間對講機卻響了起來。
他沒再和庒靈止說話,恭敬地將對講機放到耳邊,輕聲應了幾下,才將對講機放下。
“季董說他現在過來,辛苦庒先生稍等一會。”男人說。
“沒事,這邊有椅子,你要不坐著休息會。”庒靈止把后面的椅子扯過來遞給他。
男人接下道謝后,卻并沒有坐,而是站在一旁的太陽下,穿這么多連汗都沒有流。
沒一會,馬路盡頭停下一輛黑色轎車,看起來很低調,是庒靈止認不出來的牌子。
車上司機先下車,繞了個圈給后座開門,而后車上才走下來一個同樣穿著整齊西服的男人。
男人面容不算蒼老,但頭發已經花白,眼神銳利。
庒靈止一眼就認出,這人絕對就是壯碩男人口中的季董,是庒靈止見過的人當中第一有錢的面相。
季董腿腳很利索,沒一會就走到了庒靈止的攤子前面。
他像個普通算卦的人一樣,坐在庒靈止桌前的凳子上,“我想算一卦。”
庒靈子面前站了兩個壯碩男人,一個保鏢一個司機,還坐了個要算卦的集團董事,把他的太陽遮得死死的,卻沒有涼快半分。
還好不是所有人都和師叔一樣的體溫,不然熱都要熱死了。
“你想算什么?”庒靈止問。
季董沒有賣關子,直言道:“我要算我孫子。”
庒靈止給了他三枚銅幣,說:“扔在桌子上,心里想著你孫子的事就行。”
季董接過那三枚銅幣,拿在手中摩挲,卻并沒有扔出,略微松弛的眼皮向上抬起一些,看向庒靈止,問:“你不問我我孫子怎么了?”
庒靈止笑道:“不必問,一切都在卦象當中。”
第75章 大雪 竟承還在說話:“靈止,我和你師……
季董思襯了幾秒, 將手中銅幣隨意撒在桌子上。
叮叮咚咚一陣聲響過后,銅幣在幾人目光中逐漸停下轉動。
“旅卦。”庒靈止輕聲道。
季董垂眸,雖然看著精氣神十足, 但臉上皮膚已經顯出老態, “庒先生, 旅卦做何解?”
從季董的面相來看,他孫子意外招惹上鬼,這在卦象中表現為“旅”卦的初六爻。
“旅瑣瑣,斯其所取災。”庒靈止一邊說,一邊拿了張空白黃符, “意思是您孫子因旅途中的小事而招致大禍。”
“庒先生說得沒錯。”季董表情不變, “我想要的是解決辦法, 不是原因。”
季董自己知道, 他孫子自小家教嚴苛,不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
遇鬼的大致原因孫子和他說過, 不全是無妄之災, 只是孫子被一起玩的幾個小兔崽子硬拉著去墳場找刺激。
孫子要是堅持不去就還好, 偏偏耳根子軟,半推半就地也就過去了。
其中一個小崽子踩了墳頭, 招惹了惡鬼, 除了自己孫子以外,其它幾個不是病就是殘,只有他孫子跑國外躲起來了。
說來也神奇, 本來他孫子每天這疼那疼, 一出了國就在沒有癥狀,就好像鬼也人地界一樣,不輕易出國。
“您孫子遠走他鄉逃出國外, 又對應旅卦九三爻。旅焚其次,喪其童仆,貞厲。”庒靈止執起朱筆,開始在空白黃符上畫符,“你孫子處境艱難。”
太陽越發的烈,空氣都似乎焦灼起來。
司機撐了一把大黑傘,遮在季董頭上,季董這次沒有接話,看著像是有點不耐煩了。
庒靈止笑道:“但卦象并非全然不吉,六五爻:射雉,一矢亡,終以譽命。”
“只要您孫子能夠找到那位貴人,便有機會逆轉局勢,獲得轉機”
“貴人?”季董反問,“你是說……”
“當然不是說我。”庒靈止手上新的黃符已經畫完,他熟練地折成了三角形,“你孫子回國后往東走,自然會遇上。”
庒靈止語氣篤定,季董卻不敢盡信,這關系到他唯一孫子的性命,好不容易才擺脫惡鬼逃出國外,就聽他這一句便讓自己孫子回來,萬一沒有他口中所說的貴人呢?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讓你孫子戴上這個。”庒靈止將剛疊好的黃符遞給季董。
季董猶豫了幾秒,將黃符接了過來,放在自己外套口袋里。
“是秦安琳介紹你來的吧?”庒靈止雖是在問,但語氣卻很肯定。
“這也是算出來的?”季董饒有興致問道:“還是秦總提前告訴了庒先生?”
“都不是。”庒靈止搖頭,“像季董這么有錢的,我只認識秦女士一個。”
“……”季董站起身,笑道:“知道了,庒先生,我安排后天的飛機讓我孫子回來。”
畏手畏腳不是他的性格,秦安琳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蒙騙的了的,他孫子總不能一輩子待在國外,不如就試一試,大不了多找幾個道士高僧在機場等著。
“我讓助給你打一筆酬金,等事情全部解決,另有重謝。”季董時間并不充裕,和庒靈止又說了幾句之后便起身離開了。
庒靈止給了自己的收款賬號,和何叔嘮了一會嗑之后,便回了觀里。
小縣城屬于南方,夏天總是格外漫長,秋天又短得可憐。
季董打來第二次巨款時,小縣城里正好下了第一場雪。
雪很小,落到地上就化成了水,整個路面都濕漉漉的,走過去能沾一腳泥。
庒靈止難得過了幾個月不用東奔西跑的日子,手里有錢心里不慌。
他穿著新買黑色羽絨服下山拿了些快遞上來。
都是師父和師姐還有自己要吃的零食,以及一些亂七八糟平時要用的雜物。
等把東西都分發完畢后,庒靈止回了自己房間,收拾了一些行李和畫符必用品,在群里宣布自己要出去一段時間。
厲鬼口中清正的死,像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一天不拔除,就刺得他渾身難受。
所以庒靈止決定,要去一趟z市,在過年之前。
師父和師叔不在觀里,好像也沒有看手機,只有清源和清正回復了兩句。
師姐:去哪?
師兄:過年回來嗎?
卜卦算命誠惠二十:去z市玩,過年前要回來的。
庒靈止前幾天就買好了票,小縣城沒有高鐵,他坐客車到了市里,才轉高鐵往z市走。
z市在北方,離首都比較近。
庒靈止看過天氣預報,那邊正下大雪。
坐在高鐵上也能看出氣候的變化。
本來還下得稀稀拉拉像是在落雨一樣的小雪,逐漸變成在空中飄飄蕩蕩的雪花片,風一吹,飄在地上和雪白融為一體。
鵝毛大雪在庒靈止心中變得具象化。
雖然在記憶中沒有開過北方,但他卻沒有那么驚訝。
不是因為在網上看過太多大雪的視頻,視頻不管拍得多好,多真,總是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他只是覺得,這樣的場景莫名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就見過。
庒靈止把這歸結為千年前的記憶妄想要復蘇的征兆。
他用手機拍了些照片,以做紀念。
從發現手機能收鬼開始,庒靈止已經很久沒有再拍過風景照,上一次好像還是在藏區的時候,和竟承一起。
想起竟承,庒靈止有些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想。
自許琴琴家回來之后,庒靈止便很少再見到竟承,不止是竟承,連竟還也經常不在觀里。
真正算起來,師叔和師父兩個人經常出門,應該是從發現他的眉心骨開始。
庒靈止不自覺地伸手按在自己眉心,細膩光滑,沒有任何異樣,只是那顆紅痣淺了一些。
高鐵還有半個多小時到站的時候,庒靈止收到了林瑜發來的消息。
林瑜:庒道長,你也來z市玩呀?
也?難道林瑜也在z市?
卜卦算命誠惠二十:是,你也在z市?
林瑜回得很快:趙昊說他接了個z市的單,正好我這段時間沒有戲,就過來玩玩。
庒靈止還沒打完字,林瑜下一條消息又過來了。
林瑜:其實我們都到了快一個月了,我覺得趙昊沒你厲害,都這么久了還沒解決呢!今天小林跟我說他找你打游戲,你說你要來z市玩,我就說正好我也在。
林瑜:要不要我來接你啊,庒道長,咱們人多好玩些!
還不知道厲鬼口中那口井的具體位置,庒靈止想著正好和林瑜在z市先隨便逛逛,說不定就碰上了。
他啪啪打字回復:好啊,我要去皇宮舊址看看,你看順不順路。
林瑜:順路順路,這個月我一個人都快把z市逛個底朝天了,去哪都行。
卜卦算命誠惠二十:趙昊沒和你一起嗎?
林瑜:沒。
庒靈止估計趙昊還在忙單子,沒有繼續追問林瑜,只跟他說他還有十多分鐘就到站,可以明天約個時間地點集合。
下車之前,林瑜給他發了個酒店地址,是離皇宮景區最近最好的酒店。
不得不說,z市的雪和小縣城的雪差別太大了,看著潔白柔軟,實際上雪花被風裹挾著,吹到臉上時,像是挨了個大耳刮子。
還好庒靈止準備充分,從行李箱里拿了條圍巾裹在臉上。
圍巾拉得高高的,順便將兩個耳朵也捂在里面,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才算好受些。
腳踩在雪上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但踩在被人群鞋底壓成冰的地面上不會。
庒靈止沒有經驗,穿的鞋子不是防滑的,他得很小心才能不滑倒。
酒店離高鐵站有點遠,庒靈止打車過去要了半個小時。
等到了酒店天已經要黑了,庒靈止辦好了入住手續,拉著行李箱便上課嘍。
這家酒店不太講究,并沒有擯棄404這個房間號,還正好安排到了庒靈止手上。
還好庒靈止比他們更不講究,屋里的臟東西對他來說,只能是增加業績。
404處在拐角處,房間里臟東西不少,但都只是些喜歡惡作劇的小鬼,成不了氣候。
庒靈止一股腦都給收進了手機里。
這里離皇宮近,庒靈止從窗戶往外看,還能見到皇宮景區的樣子。
房屋和景觀都是翻新維護過的,但半空中盤旋的、歷代皇帝殘留的龍氣,還清晰可見。
難怪連他這間房,都吸引不了稍微厲害一點的鬼怪。
感情是這片地區根本沒有多少臟東西敢過來。
庒靈止站在窗邊看了一會,才去洗澡。
睡前他又卜了一卦,不是卜自己,而是卜清正。
卦象雜亂無章,像是被什么東西刻意掩蓋,要找到線頭,才能將這根線捋清楚。
睡前,庒靈止接到了竟承的電話。
“你要去找那口井?”這是竟承說的第一句話。
庒靈止愣了一下,說:“是,我想看看。我總有種預感,必須要找到它。”
預感對于普通人來說,是玄之又玄的東西,但對于修道之人來說,卻是絕對不能輕視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出聲道:“你先別著急動作,等我過來。”
庒靈止剛要說話,一片冰冰涼涼的東西落在了自己鼻尖上,他伸手摸了一下。
冰涼的雪花順著落到他的手心,快速地融化成水漬。
雪?庒靈止愣了下,房間里面怎么會有雪?
竟承還在說話:“靈止,我和你師父發現了……”
第76章 青女 屋脊上的龍,象征著至高無上道皇……
后面的話庒靈止已經聽不到, 樓下車水馬龍的聲音和竟承說話的聲音都像他手中的雪花一般,融化成一灘冰水,將他淹沒。
他整個人宛如泡在零下十幾度的水中, 露在外面的肌膚甚至有刺骨冰渣的觸感, 耳邊轟隆隆一片, 像是和外界隔了一個巨大的水缸。
庒靈止艱難喘息,手機從掌心掉落,他睜大了眼,反手從枕頭下摸出了一張符紙,疾射向正前方。
“砰!”
面前的一切像是透明玻璃罩子一般碎開, 空氣找到機會鉆進來, 庒靈止才得以大口呼吸。
房間還是剛才的房間, 只是面向皇宮舊址的窗戶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打開, 或者說一開始就沒有關上。
窗戶是朝外推的,透明的玻璃正掛在半空中, 被風吹著前后搖晃, 打在另一扇玻璃上啪啪作響。
有一些雪花從窗口被風吹了進來, 掉在地面,卻很少有能直接飄到庒靈止床邊的。
庒靈止先是將手機撿了起來, 竟承的電話早就因為沒有信號而自動掛斷, 屏幕上只有幾只小鬼在相冊里蹦跶。
想必剛才的情況他們是有看見的。
庒靈止在房間里沒有發現其它蹤跡,要害他的那位,不知道是人還是鬼或是別的什么東西, 只有在剛才射出符紙的一瞬間, 庒靈止感受到了它的氣息。
而之后,就好像它真的是雪一般,化成了水珠, 很快便被地熱蒸發消失不見。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庒靈止戳了戳在房間里抓到的一只小鬼。
小鬼只能維持簡單的人形,連五官都看不太清楚。
它戰戰兢兢地蹲在原地,看了看庒靈止,用尖細的聲音說道:“我知道,是青女大人,她是來救我們的!”
“青女?”庒靈止神色變了變,隨即道:“不可能。”
“就是青女大人!”小鬼聽到庒靈止的否定,連害怕都顧不上了,固執地認定來人是青女。
青女的名號庒靈止聽過,也被人們稱為霜娥,是傳說中掌管霜雪的天神,專司降霜和灑雪。
小鬼口中的青女應當不是他知道的那一位,但很可能也和霜雪有關。
“她是妖怪還是鬼?還是人?”庒靈止避開和小鬼的爭執,又問道。
小鬼想了想,說:“青女大人是神仙。”
“不可能。”庒靈止再次否定,連地府鬼差來人間都得走流程,稍微大點的官或是神仙更不可能在人間滯留,會出大亂子。
“真的!”小鬼情緒很激動,“青女大人住在皇宮里,妖怪和鬼是不能去那里的!”
“她住在皇宮?”庒靈止訝然,這倒是他沒想到的。
雖然他依舊不覺得小鬼口中的青女是真青女,但心里的警惕拔高了一籌,不是什么東西都能在龍氣下生存的。
就算是人類,長期生活在無主的龍氣之中,也會出問題。
庒靈止給小鬼折了個元寶,而后起身將窗戶關上,才回來重新躺回床上。
鬧騰一陣,已經晚上十點多,庒靈止睡前給竟承報了個平安,可惜竟承沒有回復,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又給竟還打了個電話,也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每次竟承和竟還兩個人出去的時候,手機信號總是時有時無的,庒靈止懷疑他倆不是在深山老林就是在哪個墓地里。
和林瑜約了明天上午十點直接在景區門口見,庒靈止沒過一會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外面白茫茫一片,雪不僅沒有變小,反而越來越大了。
出酒店的時候前臺還給了他一套贈送的手套和帽子,用來擋雪和保暖。
庒靈止才走出酒店,便感覺到一股涼風直往他領口里灌,他快速將拉鏈拉到了最上面,又在旁邊便利店買了一條又厚又長的圍巾圍上。
地面上的雪一踩下去便能直接沒過腳踝,公路上車來車往,倒是把雪壓得很實。
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做過什么措施,庒靈止才在公路上并不覺得滑。
他攔了輛出租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皇宮門口。
本來以為像這種天氣是不會有多少人出來玩的,特別還是臨近過年的這段時間,冬天人們更應該去南方才對。
可景區門口人山人海算不上,至少也快趕上幼兒園放學的場面了,可以說是熱鬧非凡。
庒靈止偶爾聽到他們在說話,口音聽著像是南方人。
庒靈止到的時候正好十點,林瑜在售票處等他。
明星不愧是明星,穿一身毛衣和羊毛大衣,帶著圍巾口罩就過來了,庒靈止看著都覺得冷,但林瑜好像習慣了一般,都沒抖一下。
“你怎么想著到z市來玩了?”林瑜一邊說,一邊拿身份證買票。
“我過來也是有點事。”庒靈止說,又隨口問道:“趙昊的事還沒辦完嗎?”
“沒有,一天到晚不見蹤影。”林瑜聳聳肩,像是不太在意的樣子。
景區不只有皇宮建筑,還有商業化氣息濃重的小吃街。
林瑜去買了兩杯熱奶茶,遞給庒靈止一杯,邊走邊說:“你想看什么?我逛了好多遍了,對這還挺熟。”
奶茶氤氳出霧氣打在庒靈止臉上,凝成一小點水珠,庒靈止怕它結冰,順手給擦了,才說:“我來z市是想找一口井,具體什么樣的不知道,但能確定的是就在景區里。”
“井?”林瑜咬著吸管回憶一番,過了一會說道:“景區里的井有不少,都已經被人工攔起來的,我看過,好像沒什么特別的。”
說完,他又嘆氣道:“不過我看不出來,不代表你們道士也看不出來,咱們眼里的世界還是不一樣的。”
庒靈止看他一眼,猜不出他為什么突然說這種話,只覺得有些奇怪。
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庒靈止并沒有打探的想法。
景區不知是為了維持雪景原樣還是怕麻煩,并沒有請人掃雪,路面被人踩得黑一塊白一塊,很是不好看。
等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大多數人的腳底都被雪蹭干凈后,雪地才恢復一片潔凈。
這里的感覺給人非常干凈,祥和。
雖然被翻修過,有些現代的痕跡,但紅磚青瓦,以及偶有幾個穿漢服披著毛絨絨披風的小姐姐路過,都讓人很有穿越的感覺。
就連頭頂落下的雪,都像是沒有被工業污染過,要比外面的干凈得多。
“前面是天玄門,據導游說,這里曾經是皇帝舉行大典的地方。”林瑜指了指前面,他自己來的時候是請了導游的,給的錢多,導游就介紹得很上心很仔細。
天玄門前是天玄殿,建筑非常宏偉,在以前也被稱作金鑾殿,是皇帝舉行大朝的地方。
屋脊上的龍,象征著至高無上道皇權。
庒靈止仰望天玄殿,心里忽地涌起一股難以壓抑的憤怒。
天玄殿的屋頂覆蓋著金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庒靈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強行壓下心里的不適,不再去看那邊。
“在看看別的地方吧。”庒靈止說。
林瑜以為他對這不感興趣,便帶著他繼續往前走,連著過了兩個宮殿,一處是皇帝休息的地方,一處是宴請外賓和舉行科考的地方。
這景區也不全是現代翻修的,庒靈止面前這塊巨大的云龍石雕不是。
石雕被警戒線保護著,由一整塊石頭雕刻而成,技藝連完全不懂的人都能看出其精湛。
庒靈止多看了兩眼,這東西確實雕得好,不光是技術好,上面還刻著靜心咒。
“前面就有一口井,我們走快點。”林瑜雙手捂著杯子取暖。
庒靈止收回看石雕的目光,點點頭,“行。”
井也被警戒線圍著,庒靈止只能在兩米開外觀看,井周圍還有兩個大哥在拍照打卡。
井外面被人打掃得還算干凈,上面沾著些灰塵,看起來舊,卻不顯臟。
“還拍呢!”一個中年女人走過來,扯著那兩大哥就要走,“投井的宮女兩只手都數不過來,一直拍小心到時候人家纏上你!”
“嘿!你看你說的什么話,我就拍個照,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大哥嘟嘟囔囔地跟著走了。
林瑜看看那幾人,喝了口奶茶,好奇道:“這真有宮女的鬼魂嗎?”
“沒有。”庒靈止笑道:“就算有,都一千多年了,早投胎去了,連一點陰氣都留不下來。”
說著,他又想起昨晚的“青女”,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庒靈止沒有確定井有沒有問題之前,自己并不打算進去。
他看了看附近沒有人,便把五個小紙人給拿了出來,由鬼嬰小紙人氣勢洶洶地帶隊往井那邊查探。
五個潔白的小紙人,線條組成的五官看起來表情似乎很嚴肅,一扭一扭地,一個接一個往井里跳。
林瑜看著覺得有趣,問道:“是你們道士都會剪紙人嗎?”
庒靈止搖頭,道:“只有我師門會,其它派系的紙人和我們的不一樣。”
林瑜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才應道:“哦。”
幾個小紙人已經下到井底,庒靈止沒法分心。
井底的情況從幾個小紙人的眼中,傳到了庒靈止的腦海里。
第77章 竹林 “是你來了嗎?”
這口井被人填過, 從井口往下只有三米深,里面很黑,還好小紙人視物不需要光線, 庒靈止把井底的蜘蛛網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樣?”林瑜喝完最后一口奶茶, 隨手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是你要找的井嗎?”
庒靈止搖搖頭,“不是。”
“換另一個看看。”林瑜提議。
庒靈止說:“好。”
天氣越來越冷了,庒靈止看見林瑜攏了下外套,露在外面的肌膚蒼白了幾分。
“要不然你先回去,我自己看看。”溫度太低, 他怕給林瑜凍感冒。
林瑜搖搖頭, 聲音從口罩里傳出, 帶著點笑意:“不用, 我拍戲的時候比這冷得多的時候都有,這不算什么。”
后面走過來了幾個游客, 其中兩個女孩子穿著長靴短裙, 中間一節大腿裸露著, 好像是穿了肉色的襪子。
庒靈止沒有多看,想著難道真是自己怕冷一些?怎么穿這么點怎么扛得住的?
林瑜順著購票廳送的地圖, 一路帶著庒靈止看過各個不同的井, 但都不是庒靈止要找的。
其實庒靈止自己都不知道他要找的那口井有什么不一樣的,但如果看見,絕對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逛到中午到時候, 兩個人都餓了, 便找了景區里專門的小吃街,隨便吃點東西。
街上每一家店的人都很多,庒靈止隨便選了家面店坐下, 和林瑜一人點了一碗面。
店家上面很快,庒靈止都還沒看兩眼手機,就被叫到了號。
面湯很清澈,在冬日里冒著讓人愉悅的熱氣和香味。
庒靈止滿懷期待地嘗了一口。
“……”很難吃。
林瑜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忍忍吧,一會出去了再吃點好的,景區里都這樣。”
這時,門口又進來了兩個人,庒靈止下意識看去,是那兩個穿短裙長靴的女孩,戴著毛線帽,打扮很精致。
“老板,要兩碗牛肉面。”其中一個女孩叫道,而后利落地付了款,坐在庒靈止隔壁那一桌。
她倆的面好得同樣很快,女孩端了面,對另一個女孩說:“我們快吃,這里太大了,等會吃完了先去網上說的竹林看看。”
庒靈止不是故意要聽她們說話的,實在是店面太小,桌子離得很近,想不聽到都很難。
“竹林?什么竹林?”另一人邊吃邊問。
“你們在網上刷到嗎?”女孩嘿嘿一笑,“聽說那片竹林長在皇帝最喜歡的妃子宮殿里,前幾天網上鬧得沸沸揚揚,說竹林里有個白頭發的漂亮女人,能實現有緣人的心愿,好多人猜,那個女人會不會就是死去的妃子。”
不會。
庒靈止在心里默默說,皇帝的妃子早投胎去了,就算不投胎,皇帝死后她們也會被迫殉葬。魂魄不可能還在宮中。
“可能是景區宣傳的手段。”林瑜小聲說。
庒靈止想著也是,哪會真有鬼能在皇宮里飄蕩到現在?
等等……
庒靈止吃面的動作停了一下,該不會是那小鬼口中的青女吧?
兩個女孩還在討論,提議的那個女孩還把手機拿出來給另一個女孩看了網上的視頻。
庒靈止拿著手機,自己也搜了一下。
排名第一的視頻有一百多萬贊,視頻一開始并沒有出現白發女人,只有博主自己跪拜在竹林前,態度看著很誠懇。
視頻中的風雪很大,比今天的還要大,幾乎將博主覆蓋在白色之下。
竹林隨著風雪輕輕搖晃,一陣窸窣的腳步聲逐漸走近,雪地上呈現出幾個帶著腳趾的腳印,“來人”似乎沒有穿鞋,走到博主面前便停了下來。
視頻戛然而止。
“這肯定是合成的。”另一個女孩說,“怎么可能真的有這種……這種看不見的人。”
女孩不知道該用什么來形容腳印的主人,是神仙還是鬼或是別的什么東西,她都不敢輕易說出口。
評論區也不少人質疑這段視頻是不是真的,博主一直都沒有出來回應。
林瑜見幾人看得這么認真,便也忍不住去搜。
“嗯?怎么被刪了?”林瑜驚訝道,“我還沒看呢,直接就被刪除了。”
他沒壓著聲音,隔壁桌的兩個女生看過來,過了一秒又轉了回去,繼續說道:“肯定是合成的,怕被人發現了,才這么著急刪掉的。”
剛開始提議的女孩皺眉道:“可能是吧,網上騙人博流量的人太多了,那我們還去嗎?”
“去啊。”女孩說,“來都來了。”
“我們也去。”庒靈止小聲和林瑜說。
林瑜尷尬地點了點頭。
下午的雪不光沒有變小,反而有暴風雪的趨勢,很多人都準備打道回府。
店老板安慰他們沒關系,他們這從來沒下過讓人走不了路的雪,在景區里很安全,再逛逛也沒事。
兩個女孩吃得慢,庒靈止和林瑜出門的時候,她倆還在吃。
網上的視頻雖然被刪了,但具體的位置還有記載,是在一個叫晴雨軒的院子里,景區地圖上有記載。
晴雨軒和皇宮里其他地方沒什么不同,也有翻新的痕跡。
院子很大,庒靈止和林瑜走了好久才找到一處疑似竹林的地方。
為什么說疑似,因為面前的林子已經完全被雪覆蓋,像一座迷你雪山,庒靈止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雪下面是竹子。
“就是這?”林瑜伸手將竹葉上的雪撫下,露出里面翠綠的葉片,“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啊,不過這葉子倒是挺綠的。”
晴雨軒里面還有其它游客,庒靈止不好做出太奇怪的舉動,只是和林瑜一樣,伸手摸了摸那幾根在最外圍的竹子。
并不像林瑜說的那樣沒什么特別,反而有點奇怪。
因為那竹子非常冰,甚至讓庒靈止覺得竹子比廊檐上點冰錐還要冰,他懷疑林瑜是不是凍得沒有知覺了。
竹子雖冰,卻沒有陰氣,不是沾了臟東西的那種感覺。
庒靈止想起還有另外一種可能。
民間有開了智的動物,如果長期被人供奉,也會修成仙,和東北五仙是差不多的原。
但關于這里的流言明明是這段時間才傳出去的,之前又沒有人在這里供奉。
等那兩個女孩吃完面,趕到竹林時,庒靈止還是沒有察覺出竹林的異常。
他喊了林瑜去別處逛了逛,沒有找到那口井,便打算晚上景區關門了再偷偷潛進來看看這竹林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們出去的比較早,天還沒黑,庒靈止便和林瑜一起去正經餐館吃了一頓。
酒足飯飽后,看著時間,差不多要到冬季閉園的點。
晚上的溫度比白天更低,庒靈止看林瑜身上單薄的衣服,便讓他先回去,自己一個人去就行。
在景區門口,庒靈止又碰上了那兩個女孩。
只不過,這兩個女孩比起剛才,臉色蒼白了些許,印堂上有一片黑云,是被人奪了氣運的樣子。
庒靈止目光一凜,果斷上前攔住了兩人,臉上掛著笑意,像是閑聊般說道:“好巧,又碰見了。”
這樣的搭訕很生硬,但人總是對樣貌出眾的對象更多幾分寬容,其中一個女孩回應道:“確實好巧。”
“你們去竹林許愿了嗎?”庒靈止問,“我還是不太相信那個傳說。”
“我也不太信,”聊到這個話題,女生來了興致,“不過,許愿又不要錢,我許了三個呢!”
不要錢,要氣運吶。庒靈止在心里感嘆,看來竹林里果然有別的東西。
庒靈止從兜里掏了兩枚折成三角形的符紙遞過去,“這是我剛才求的,送給你們,聽說可以保平安。”
符紙補不回氣運,但至少不會讓她們有性命之憂。
另一個女孩猶豫道:“不用了吧……”素不相識的,她也不敢隨便收別人的東西,即使這個人長得很帥。
庒靈止笑笑,沒有收回手,“收著吧,平安符也不要錢哦。”
女孩同伴似乎被逗笑了,利落地接過庒靈止手中的符紙,“謝謝帥哥,要不要加個微信?”
庒靈止本來想拒絕來著,但又怕兩個女孩子遇到什么人力沒法抗拒的危險,便同意了,還囑咐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叫我。”
女孩搖搖手中的手機,“一定,一定。”
“靈異方面的也可以哦。”庒靈止補充道。
聽到這話,女孩又看到庒靈止的微信名,愣了一下,笑道:“好哦!”
庒靈止見兩個女生走遠,才在沒人的角落給自己用了張符,確保保安不會發現他,便從景區大門走了進去。
晴雨軒離大門還挺遠,庒靈止足足走了十多分鐘才到。
夜晚的晴雨軒沒有白天看得清晰,昏暗的光線將現代修整過的痕跡遮了個七七八八,讓人更像是置身古代。
那片竹林還是被雪掩蓋著,白天被庒靈止和林瑜扒開了雪層的竹葉,此時已經和其它雪融為一體。
庒靈子看不清,竹林里面的情況,也感受不到里面到底有沒有東西存在。
他派了五個小紙人從竹子縫隙中鉆進去,鬼嬰小紙人被凍了一個哆嗦,但他是紙,并不怕凍,帶著四個小弟勇往無前地往前沖去。
“是你來了嗎?”幽幽地女聲從庒靈止身后傳來。
第78章 冰塊 清正聽得一頭霧水,“庒靈止,這……
庒靈止轉過身, 身后沒有腳步聲,地上卻有幾個由遠及近的腳印,和視頻里看到的一樣。
“是你嗎?”那聲音就在庒靈止面前。
“你是誰?”庒靈止直視前方。
身穿藍白相間古代衣飾的女鬼在雪地里逐漸顯現出身形, 一頭及地的長發被雪覆蓋, 乍一看好似滿頭白發。
又是一只千年厲鬼。
女鬼雙目覆著白綾, 像是看不見面前人的樣貌,慢悠悠地說:“你不是他,你身上有他的氣息,你是昨天晚上那個人。”
昨天晚上?
庒靈止想到昨晚在酒店發生的事情,心里明白了面前女鬼是誰。
“你是青女?”庒靈止開口問。
女鬼并不回他的話, 只一個勁地問:“你認識他是不是?我聞到了他的氣息, 你能告訴我他在哪里嗎?我可以滿足你所有愿望。”
“你說的他是誰?”庒靈止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兩步, 離女鬼更近了些。
雪夜中雖然沒有月亮, 但光線并不暗,足以讓庒靈止看清女鬼的臉。
“他是誰?”女鬼不算出眾的臉上帶著幾分哀傷, 細細的眉毛蹙起, 沒有血色的嘴唇張了兩下, 說道:“他……他叫,他叫清正。”
“師兄?”庒靈止驚訝出聲。
他先是有些震驚, 而后又忍不住在心中腹誹, 難道面前這女子是師兄以前的愛人?還是和師兄以前有什么糾葛?
不然一只怨氣幾乎為零的女鬼,怎么能在人世間徘徊千年之久。
“你叫他師兄?”女鬼歪了歪頭,白綾下的眼睛似乎是在審視庒靈止。
她寬大單薄的衣擺隨著夜風翩飛, 肌膚和雪一般蒼白, 不像是活了千年的鬼,反倒像一只脆弱的蝴蝶。
“清正是我師兄。”庒靈止一邊說,一邊接受竹林里小紙人反饋回來的信息。
竹林不大, 但中心處有一口不知為何沒被人發現的井,小紙人不下去,庒靈止此時也已經知道,這必定就是他要找的井。
“清正道長只有一個師弟。”女鬼語氣中滿是懷念,手指一圈一圈地繞著發梢,寬大的袖口隨著她的動作晃動,“你是庒道長?”
庒靈止不驚訝女鬼知道他,在世間徘徊了千年,又認識清正,肯定是知道他的存在的。
“對,我是庒靈止。”庒靈止一邊說,一邊安排幾個小紙人往井里鉆,“你找我師兄干什么?”
女鬼的目光透過白綾,直直打在庒靈止臉上,她開口道:“清正道長于我有恩,我想復活他。”
女鬼邊說,邊往前走,光裸的腳踩在雪地上,不畏嚴寒,“至于你……”
一股巨大的危機感從女鬼方向涌來,庒靈止反射性掏出符紙往身前一擲。
“砰!”女鬼長發豎起,如同滑膩的蛇類砸在庒靈止身前符紙制成的屏障上,發出爆炸般的聲響。
“庒道長死了一千多年,無知小兒竟然妄想冒充!”女鬼聲音中帶著怒火,更多更長的頭發從她頭上往庒靈止這邊疾射過來,“簡直該死!”
庒靈止心里一驚,心想我怎么不知道我早就死了!
長長的黑發帶動漫天雪花飛舞,庒靈止露在外面的肌膚冰涼一片,他感覺自己的手腳都快要被凍僵了。
“火,起!”庒靈止燃起一張符紙,周圍的溫度驟然升高,雖然沒有變得很溫暖,但至少他手指關節動起來不成問題。
但這樣的溫度并沒有持續太久。
寒冷不光是女鬼造成的,今年的氣溫本來就很低,雪下得也大,借勢很容易。
沒過一會,寒氣便再度來襲。
庒靈止乎出去的氣都快要凝結成冰了,女鬼的頭發依舊很絲滑地在朝他發起進攻。
再這樣下去,他撐不了太久。
庒靈止又燃了一張符紙,而后快速打開手機相機,朝著女鬼的方向拍攝。
可讓他沒想到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女鬼像是察覺到什么一樣,立刻停止了進攻,往攝像范圍之外猛躥了很長一段距離。
庒靈止瞪圓了眼,又是個能看到金光的?這到底是個什么原?
在庒靈止把鏡頭重新對準她之前,長發比之前更加兇猛地涌來,如同黑色浪潮,要將人淹沒。
庒靈止當機立斷收起手機,手中捏著九張黃符,結成防護陣法,又用鎮鬼符折了一柄小劍。
他動了動手指,紙折的小劍仿佛真的生出利刃一般,斬斷女鬼的頭發,直朝著她面中射去。
女鬼側頭躲過那一劍,臉上白綾開始涌出血水,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像是散落的梅花。
但這場面并不會讓人覺得美麗,只會感到詭異。
白綾幾乎要被她眼中的血全部染成紅色,而隨著血水越來越多,她那頭黑發也越來越長,越來越堅韌。
鎮鬼符折成的小劍逐漸開始斬不斷那些頭發,而女鬼的頭發短時間內同樣難以突破防護陣法。
女鬼的頭發一圈一圈地環繞在陣法上,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的繭。
庒靈止不慌不忙,反正一時半會女鬼也傷不到他,便開始一心一意指揮起已經下到井底的小紙人。
井底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并不幽暗。
井下有非常寬闊的空間,用透明的冰塊凍了許多只在暖和季節才開的鮮花,所有的鮮花都朝著一個方向綻放。
而這些鮮花中間,則放著一個更大的冰塊。
那冰塊的透明度很高,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有冰。
冰塊的中間,是一個男人的背影,穿一身黑色長袍,繡著庒靈止熟悉的符文。
師兄!
庒靈止操縱小紙人快速繞到冰塊前方,果然是清正緊閉著雙目的臉。
要不是清正昨天還回了他消息,庒靈止都要以為這真的是清正了。
鬼嬰小紙人邁著小腿,往前跑了幾步,好奇地摸了摸“清正”身上的冰。
防護陣上纏裹著的黑發陡然一震,不帶絲毫留念地縮回了女鬼頭上。
庒靈止看見那女鬼看都不再朝他看一眼,速度飛快地往竹林中心飛去,快得只在雪地上留下一片殘影。
庒靈止也快速收起防護陣,追著女鬼往那井邊跑。
等他到時,女鬼已經不見了蹤跡。
庒靈止打量了井口一眼,便翻身直接跳了下去。
井不深,一下來,便見到女鬼手中正攥著鬼嬰小紙人,面色森寒嚇人,像是要直接將小紙人捏碎。
“等等,等等!”庒靈止趕緊出聲阻攔,“別捏,它還只是個孩子!”
女鬼手收得更緊了,“你們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們想對清正道長做什么!”
“啊!”鬼嬰發出尖銳地嘯叫聲,兩條小紙腿掙扎擺動,魂魄在紙人身體上方飄蕩,像是隨時要被捏出來消滅一般。
“別別別!”庒靈止站在原地不敢過多動作,“我真的是庒靈止啊!”
女鬼冷笑一聲,“好啊,那你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什么地方?”
“……”庒靈止不記得。
“我和清正道長是在哪里認識的?”女鬼又問。
“……”庒靈止還是不知道。
“那清正道長,是怎么死的?”女鬼聲音冷得能凝成冰。
庒靈止:“……”
女鬼:“簡直找死!”
“不是!你冷靜點!”庒靈止焦急道:“我雖然都不記得了,但我能讓你見到我師兄,他本人親自給我作證!”
女鬼愣了下,“見到……清正道長?”
“對。”庒靈止點頭。
女鬼聲音抖了一下,“他,他在附近嗎?難怪你身上有他的氣息……不對,不對,他都死了,我就是為了復活他啊……”
“他不在這……”庒靈止話還沒說完,見小紙人在她手中快要歇菜的樣子,立馬說:“但是我可以給他打視頻電話!現代科技,很方便的!”
女鬼聞言想了一下,電話她是知道的,她看見游客們用過,“好,電話。”
庒靈止找到清正的微信,點了視頻通話,沒打通。
“麻煩把信號恢復一下。”庒靈止說。
女鬼又將周圍的鬼氣收了收,庒靈止的電話這才撥出去。
為了鬼嬰的生命安全,希望師兄還沒睡覺。庒靈止在心里祈禱。
視頻通話響了五聲后,被對面接起。
清正穿著一身睡衣出現在屏幕中,“干什么?”
“清正道長……清正道長……”女鬼聲音哽咽,眼中涌出更多血淚,卻沒將白綾染得更紅。
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覺放松,小紙人趁機鉆了出來,兩條小腿和風火輪似的,往庒靈止懷里跑。
“誰?”清正皺了皺眉,看見自己屏幕里出現個長頭發女鬼。
“你真的活著……嗚……清正道長……”女鬼哭得像個小女孩。
“我認識你嗎?”清正問道,“庒靈止呢?”
“清正道長對不起,太久了,時間過得太久了……”女鬼語焉不詳,清正沒明白她的意思,差點以為她把自己師弟給解決了。
“我在這呢!師兄!”庒靈止出鏡打了個招呼。
女鬼舍不得放開庒靈止的手機,哀哀戚戚地說:“對不起,太久了,我只記得清正道長你的樣子,庒道長的忘了,我還以為是有人冒充的……嗚……清正道長……”
清正聽得一頭霧水,“庒靈止,這什么情況?”
第79章 尸體 “庒道長,”吳潔突然開口,“你……
“她說她以前認識你。”庒靈止猶豫該怎么和清正說明現在的情況, 他不清楚清正知不知道以前的事。
那頭清正沉默了兩秒,問道:“千年前認識的?”
好了,不用糾結了, 庒靈止深呼吸, 看來師兄也知道這件事。
“清正道長……”女鬼淚眼朦朧, “我是吳潔啊……”
吳潔?難怪那小鬼喊她青女。
真正的青女傳說是吳剛的妹妹,女鬼和她重名,都叫吳潔。
正常人從出生開始就得有名字,一般來說這個名字會伴隨人的一生,非常重要。
丟了魂要喚名字才能叫回來, 扎小人也得寫名字才能起作用。
女鬼和青女同名, 死后借了青女的勢, 能操控霜雪, 比一般厲鬼都要厲害,更不要說在這待了千年。
如果庒靈止硬要收了她, 可能得很費一番功夫。
而且……吳潔還能看得到他相機照出的金光, 這就更麻煩了。
“我不記得你了。”清正冷硬地說, 并沒有給吳潔好臉色。
吳潔嗚咽一聲,又要哭出聲來, 好險忍住了, “沒關系,清正道長,你能活著就好, 活著就好。”
“……”清正似乎有點不知道說什么, 突然目光一凜,看向吳潔身后,問道:“你們后面是什么?”
庒靈止轉身看去, 兩人身后除了冰封了鮮花的冰塊外,只有清正的“身體”。
吳潔拿著庒靈止的手機,兩步走到那具身體前,琢磨了一會,才將鏡頭對準冰著身體的冰塊。
“清正道長,這也是你。”吳潔慢悠悠地開口,配上她蒼白的臉頰,有種恐怖片的味道。
庒靈止看不到屏幕上清正的臉,只聽到他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說:“知道了。”
場面有些沉默,吳潔嘆了口氣,說:“既然清正道長還活著,我已沒有必要再守下去,我會自行去地府領罰。”
她千年前就該去投胎,遲了這么多年,也不知會受些什么刑罰。
除此之外,庒靈止又想起剛才在景區外碰上的兩個女孩,她們被吸走的氣運也夠吳潔再喝一壺。
“我過來時撞上了兩個女孩,她們身上的氣運是你吸走的嗎?”庒靈止問。
吳潔別過頭,不敢看清正,“是我,有人跟我說,只要收集到足夠多的人,就能復活清正道長。”
庒靈止一愣,問道:“是誰?”
吳潔搖頭,“我不認識,也是個道士,道法沒有庒道長你的高深,但旁門左道很多。當時他只是想和我做交易,并沒有想要傷害我,所以我沒有刨根問底。”
“做什么交易?”庒靈止又忙問。
吳潔說:“我幫他收集氣運,他用其中一半的氣運幫我復活清正道長。”
“所以你才會故意讓人散播出去消息,說這里可以許愿?”
得到了吳潔的肯定,庒靈止皺眉道:“那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在騙你?”
聞言,吳潔解釋:“空口無憑,我自然是不信的,但他旁邊還有個人,雖然昏迷著,但我能看出,那是個死而復生的。想必他想要氣運,也是為了復活身旁的那個人。”
“死而復生?”庒靈止驚訝出聲,“師兄,你怎么看?”
“……師父曾經提起過,有用邪法復活的法子,但代價極大,后續維持生命也十分困難。”清正說,“具體的方法已經失傳,不知道那人是從哪里得來的。”
井底全是冰塊,庒靈止跳下來的時候本來沒有那么冷的,但此時不知為何,這些冰漸漸開始融化,水慢慢地往低洼處匯聚。
庒靈止朝吳潔看去,她慘白的臉變得有些透明,好似快要消失一樣。
沒有特定的手段,鬼是不會消失的。庒靈止知道,她親眼看見了復活的清正,支撐著她心里的那口氣散了,修為也就慢慢散了。
她的陰氣再也不足以遮掩行蹤,過不了多久,鬼差就會來抓捕她。
“那個道士每隔半個月就會來收一次氣運。”吳潔幽幽嘆氣,她臉上的白綾似滲出水光,“往日我只是宮中一個小小的宮女,被貴妃責罰,是清正道長救了我。死后又得道長尸身庇佑,鬼差發現不得我。如今我不但沒能救得了道長,反而辦了錯事,有多少罪,我都認了。”
清正不是個會安慰人的道士,只僵硬道:“把別人的氣運還回去,地府會酌情減刑。”
吳潔努力揚出笑臉:“我知道的,清正道長。”
“不說了,靈止,把定位發給我,我現在過來。”清正說。
“好。”
那頭掛了電話,庒靈止利索地將地址發了過去,再抬頭看吳潔時,血淚已經流了滿面。
周圍冰塊融了一半,大朵大朵的鮮花從堅冰中露頭,在幽暗的井底展現出不合時宜的鮮艷。
“師兄說他馬上就過來了。”庒靈止沒話找話,清正就算走鬼道來,也得好幾個小時,不知道是清正來得快。
吳潔朝他笑笑,沒有說話。
庒靈止又問:“對了,我剛才用手機照你的時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一陣金光?”
“金光?你是說你用法器想要抓我的時候嗎?”吳潔皺眉道:“我死之前眼睛就壞了,我是看不見的。不過,那時候確實有一陣很奇怪的氣息……并不可怕,但很熟悉。”
“熟悉?”
“庒道長,”吳潔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凝重道:“你死的時候,我也曾感受到這股氣息。”
雖然庒靈止清楚的知道,自己大概率確實是死過,但聽到這樣的話,還是會覺得有點別扭。
吳潔也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清正“身體”上的冰比別處融得更快,從開始到現在不過半個小時不到,黑袍上面已經沒有肉眼可見的冰塊,只有衣服上潮濕的觸感還留有冰的痕跡。
沒有冰塊的隔擋,清正的容貌更清晰,和庒靈止平日里看到的別無二致。
吳潔的身軀越來越透明,變得和普通鬼沒什么區別,而清正“身體”上的水則越來越少,等完全干透的時候,那具身體陡然萎縮消失,一身黑袍堆積在地上。
此時距離清正掛斷電話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
吳潔沒了道行,看不見面前的景象,只能聽見聲音,“庒道長,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庒靈止抿了抿唇,將那黑袍挑開,一個青霄觀專屬小紙人赫然躺在地上。
是有人拿紙人代替了清正“死”在這!
是誰?又為什么非要師兄在這呢?
“這個不是清正道長對嗎?”吳潔開口問,聲音中帶著點慶幸,“還好這個不是,不用和我一樣,在井里受這么多年苦。”
庒靈止不知道吳潔心里是什么感受,守著一個紙人逼著自己在井底待一千年,正常人都會發瘋,更何況精神本來就經不起刺激的鬼。
“叮!”庒靈止的手機響了,是清正的電話。
他先將冒充清正的紙人收回口袋里,再接了電話。
“喂,您好,請問是庒靈止嗎?”對面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即便都半夜了,對方那邊聽起來依舊很吵。
“是,請問您是?”庒靈止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清正的電話從來不會放到別人手里,除非他出事了。
“是這樣的,我是西城醫院的護士,這位機主在路上突然暈倒,還好被好心人送來我們醫院,我打了手機上好幾個電話都打不通,還好您接了。”護士說。
“……”庒靈止看了吳潔一眼,眼睛不好的人,耳朵都特別靈,鬼也一樣,她應該已經聽見了,“他人怎么樣?”
“各項體征都很正常,沒有問題的,暈倒的原因初步猜測是勞累過度,具體原因我們還在排查中。”護士說著,旁邊好像有人在催促她,她應了一聲。
庒靈止說:“好,我現在在外地,麻煩您讓人幫忙照顧一晚,我明天就過來,醫藥費和請護工的錢一并打給你。”
“好的,我給您留個電話,您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給我,或者打給護工也行。”對面掛了電話。
清正暈倒的事估計和這替身小紙人脫不了干系,不知道是不是和師姐之前昏迷一樣,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庒靈止猜測,清正在吳潔被鬼差帶走之前,應該是來不了的。
他偷偷看了眼吳潔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庒道長,”吳潔突然開口,“你有喜歡過什么人嗎?”
庒靈止愣了下,搖頭,才想起來吳潔看不到他搖頭。
沒有……吧。
他想起了竟承。
他和竟承親過,抱過,脫過衣服,聽說一千年前還干過更親密的事。
庒靈止覺得這并不是喜歡,只是說到喜歡的時候,會不自覺想起師叔而已。
“看我這話問的。”吳潔笑道:“你喜歡竟承道長,竟承道長也喜歡你,我怎么會問你這種問題呢?”
“!”庒靈止欲言又止,這是什么很大眾的新聞嗎?怎么是個人都知道他以前和師叔是一對!
“我喜歡清正道長。”吳潔說著,情緒又低落起來,“可惜他不喜歡我……庒道長,有喜歡的人,就一定要珍惜,一定要抓牢。”
“……哦。”庒靈止渾身不自在。
直到天亮,吳潔也沒有再提起清正。
鬼差過來的時候,吳潔非常配合地跟著走了。
在即將消失在庒靈止面前時,吳潔突然轉過身,大聲喊道:“庒道長,我知道你的尸體在哪里!”
“什么?”庒靈止以為自己聽錯了。
“在皇宮下面,最下面!”
井底的冰全融成了水,冷得刺骨,有些甚至順著庒靈止的鞋灌進了他的腳里,冷得他一哆嗦。
吳潔跟著鬼差走了
第80章 地下 “喂?”庒靈止開口,才發現自己……
吳潔離開后, 庒靈止揣著清正的替身紙人從井里爬了出去。
外面天光大亮,雪已經停了,還沒到化雪的季節, 又沒了吳潔, 溫度比昨晚高許多。
庒靈止盤算著師姐這個點應該起床了, 便給她打了個電話,講了清正的事。
清源說她換身衣服就去看清正,庒靈止這才把電話給掛了。
他重新試著給師叔和師父打了電話過去,依舊是一片忙音,沒有人接聽。
不知道是手機丟了還是真的沒有信號, 反正打不通。
打不通就算了, 庒靈止精神亢奮, 身體卻困得不行, 火速回酒店補覺。
他很少做夢,夢境在他們看來, 除了有預警或是預示的作用之外, 最大的還是體現人內心深處的思想和欲望。
這是竟還跟他講的, 庒靈止以前很相信,現在卻持懷疑態度。
林瑜打來電話把他叫醒時, 他正夢到自己被竟承壓在歡喜佛窟的地上。
脊背被竟承一條胳膊環繞著, 沒有讓他挨到地上的沙石,炙熱潮濕的親吻讓他呼吸不暢,即便如此, 夢境中的他還是雙手環在竟承身上。
竟承的肩背非常寬闊, 像是這樣抱過很多次,炙熱的肌膚下,他能感受到肌肉脈搏的跳動, 像是能觸摸到身體里流動的血液,一點一滴都朝下腹處匯聚。
竟承松開了他的唇,低下頭,鼻尖貼在他脖頸上,灼熱的呼吸往他頸窩處噴灑。
庒靈止不由自主地揚起頭,“師叔……”
“叮!”巨大的手機鈴聲在庒靈止耳邊響起,給他嚇得直接坐了起來。
意識到自己做了個什么夢后,庒靈止的臉霎時間通紅一片,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將電話接通。
“喂?”庒靈止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可怕。
“聲音怎么這么啞?庒道長,你感冒了嗎?”林瑜關心道。
庒靈止咳了一聲,“可能有點,昨天晚上風太大了。”
“昨晚確實冷。”林瑜說,“庒道長,你要辦的事情解決了嗎?”
剛開始的事情是解決了,但庒靈止現在又有了新的問題。
吳潔說他的尸體在皇宮最底下……
可他人明明是活著的,庒靈止懷疑皇宮底下的“尸體”,很可能也和清正的一樣,是個小紙人。
那他要去看嗎?如果去的話,那下去的入口在哪里?
他和林瑜逛了一天,也沒見到皇宮哪有地下室。
“庒道長?”林瑜半天沒得到回應,試探著叫了一聲,“你沒事吧?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沒事,我剛才在想別的。”庒靈止解釋。
“今天本來想問問你有沒有別的想去的地方,但你要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在酒店休息吧,外面挺冷的。”林瑜說。
“我只是剛睡醒,嗓子不舒服,沒有大礙。”庒靈止想到自己做的夢,尷尬地轉移話題,問:“林瑜,你知道皇宮哪里有地下室,或者地窖嗎?”
林瑜那邊沒有聲音,似乎想了一會,才說:“這個沒有聽說過,怎么會突然問起地下室?是跟你來z市的原因有關嗎?”
“也可以這么說,我有很重要的東西,在皇宮底下。”他自己的“尸體”,應該算很重要了吧。
“唔……我想想。”林瑜那邊傳來打字的聲音,好像是在給誰發消息。
庒靈止耐心地等了一會,林瑜終于開口說:“我剛剛讓助問了群里的粉絲,都說沒有人聽過皇宮還有地下室或是地窖。”
林瑜為難地說:“庒道長,你是不是被人騙了啊?”
“應該……不會吧。”就算被騙,也不是被人騙,吳潔是只鬼。
“等等,”林瑜像是看到了什么,“有個粉絲說,皇宮確實沒有地下層,但景區有地下停車場,硬要算的話也在皇宮下面。”
庒靈止捏著手機的手指緊了一下,說:“好,我下午就過去看看。”
“要我陪你去嗎?”林瑜怕庒靈止要辦的事他在場不合適。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就行。”庒靈止想,總不能讓別人看見自己的“尸體”不是?“咱們明天再去別的地方逛逛。”
林瑜笑了笑,“明天我可沒時間,我和趙昊約好了。”
庒靈止也跟著笑了起來,半晌才說:“林瑜,謝謝你。”
“這算什么。”林瑜說,“怎么說你也和我弟打了快一年的游戲,過命的交情呢。”
又和林瑜說了幾句后,庒靈止才掛了電話。
z市實在是冷,他穿了兩件毛衣,才將羽絨服套在身上,脖子上圍著圍巾,頭上還戴了個帽子。
庒靈止出門前照了下鏡子。
很好,從帥哥,變成了臃腫的帥哥。
他出門打了個車,到景區后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圍著找了一圈停車場。
說來奇怪,這么大個景區,竟然只有一個停車場。
庒靈止在進去之前,再次給竟承打了個電話,原本以為還是和之前一樣,不會有人接聽,卻沒想到,手機鈴響了三聲后,通了。
“師叔?”庒靈止喊了一聲,對面沒有聲音。
他看了下屏幕,沒有點到靜音,便又叫了幾聲。
過了好一會,對面才傳來喘息聲,聲音很熟悉,是師叔的,夾雜著非常容易讓人忽略的悶哼。
“師叔?你受傷了?”庒靈止驚道。
他從來沒想過師叔也會受傷,在他看來師叔和師父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兩個人,清正和清源肯定也是這么想的!
可師叔竟然受傷了。
庒靈止心里生出一絲慌亂。
“……唔。”竟承壓抑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很是模糊,像是信號不好一般,“別……過……別……過來……”
電話到這里戛然而止。
庒靈止再打過去,又是無人接聽。
他試著打給竟還,依舊是一陣忙音。
庒靈止強迫自己冷靜,會想著竟承剛才說的話,是別走,過來?還是別動,過來?
或者就是別過來?
庒靈止猜不出來竟承是什么意思,竟承在哪里?為什么讓他別過去?還是說他根本就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嘟嘟!”身后傳來車輛按喇叭的聲音。
庒靈止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已經走到地下車庫門口,趕忙讓開。
“難道師叔知道我要去哪里,所以讓我不要過去?”庒靈止喃喃道。
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師叔和師父卜算的本事要比他強的。
庒靈止很少特別糾結什么事,他坐在車庫旁的花壇上,拿了三枚硬幣擲出。
第一卦算師叔安危,兇。
第二卦算師父安危,大兇。
第三卦算自己的安危,兇得不能再兇。
庒靈止覺得自己可能被師兄傳染了,不然怎么可能卦卦都兇!
想了想,他又換了個方式,算自己下去車庫和不下去做對比。
不下去很安全,但下去后,師父和師叔的卦象倒是沒那么兇了。
庒靈止嘆了口氣,把口袋里的符紙清點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什么,才換了個方向,坐電梯下了車庫。
車庫有三層,里面并不算黑。
庒靈止直接下到了最底層,頭頂有白色的燈,旁邊也有發著綠光的指路牌。
這個時間點,幾乎所有游客都還在景區里游玩,來開車的并沒有幾個,庒靈止待了幾分鐘,只看到一個。
轉了一圈也沒發現這里有什么特殊的,庒靈止派出五個小紙人,四處敲敲挖挖,看能不能有什么發現。
停車場的信號還不錯,庒靈止在網上搜了下關于這座宮殿的信息。
皇宮里一共只住過四個皇帝,如果按他之前被執念扯進去的那年來算,時間能對得上的皇帝只有一個,名字叫李元。
五十歲才熬死老皇帝,自己登上皇位,但很可惜,五十五歲就死了,死因不詳。
他在位的時間很短,做的事卻不少。
網上最著名的就是,皇帝李元寵信方士,想煉就長生不老藥,意圖以萬人為祭,最終有沒有成功,歷史上沒有記載。
但就庒靈止經歷過的那些事來看,雖沒有成功,死的人卻已經不止一萬兩萬。
李元的墓前年就被考古隊給挖了出來,墓地里幾乎沒有什么和道士玄門有關的東西,陪葬品也很正常。
就在人們都以為史書上是謠言時,到主墓室才發現,棺材里根本就沒有皇帝的尸骨。
這位皇帝留下的記錄,大都是殘暴不仁的形象,在位五年百姓死傷無數,死后便改朝換代。
李元死的那日,天上電閃雷鳴,卻沒有一滴雨。
庒靈止又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不管正史野史,都沒有說李元有往下挖洞的愛好。
那他的“尸體”究竟在哪呢?
難道和師兄的一樣,也在井里?也不是沒可能,井底也是在皇宮底下。
可是他昨天和林瑜都把皇宮里的井給摸了個干干凈凈,除了蛛網和灰,什么也沒發現。
而且從他剛才的卦象上來看,生門確實是在地下停車場里,難道停車場也有井不成?
庒靈止把幾個小紙人叫回來,沒有一只小紙人發現異常。
“叮——”電梯門開了,下來一對帶著孩子的夫妻,從他身邊路過。
庒靈止猛的站直身體,誰說停車場就沒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