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海王回憶錄(8) 我不覺得他喜歡我。……
“余弦, 你把那個段永晝叫來,今晚咱們和他在宿舍里聚一聚!
袁初把余弦叫來,神神秘秘地和余弦開口。
“。俊庇嘞疫有點懵:“可是, 他挺忙的……”
“忙,還能一周見你兩次?我看他就是居心不良。”袁初擰著眉頭,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有錢男人就更不是東西。”
可你不是也是男的嗎……
余弦把心里的吐槽默默地憋了回去,還是開口:“但他是個好人吧。”
“你對上一個也是這么說的,你眼里誰都是好人, 結果呢?”袁初恨鐵不成鋼地開口,“你把他找來,我請客,全宿舍在宿舍里吃!”
在旁邊打游戲的伍洋歡呼一聲:“老大威武!”
洛文成卻緊張地開口:“袁初, 你的錢夠不夠啊,要不我來付吧?”
袁初可沒多少錢的!拍電影太燒錢了, 他愿意給袁初付了的。
余弦想了想, 對袁初開口:“所以剛剛, 你的意思是……”
袁初:“我覺得他對你有意思!
余弦:“不至于吧……”
袁初嘆了口氣,用看著自家傻娃娃的眼神看著余弦:“如果真有那意思, 還真不知道到時候是他玩你還是你玩他。你把他找來, 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余弦這人外表看著純, 又純又清澈, 但釣人一釣一個不吱聲, 純天然撩系,撩完了又裝傻,放著不管,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但你白給他肯定要。
說好聽點就是余弦需要富養,說難聽點就是別人純倒貼。
雖然對方也不一定就居心良好,也算是自作自受。
袁初覺得自己就是雙標,余弦出去亂撩人他不管,但段永晝這人確實是特殊,有這個能耐的人指不定是因為什么而看上余弦,作為朋友,他還是要把把關: “放心,我看人包準的!誰喜歡誰不喜歡誰我肯定看得出來!”
洛文成在旁邊開口:“袁初,晚上喝什么啊?我來點吧!
袁初感動地說:“謝謝你,洛洛,你真的是我最好的哥們兒……”
洛文成笑了笑:“你的還是大杯西瓜汁,少冰加椰果?”
袁初:“你太懂我了……”
洛文成去點單了。
余弦見拗不過袁初,開口:“那我把他叫來啊,他來不來我不知道。”
他的潛意識和顯意識里,他和段永晝就是……不熟。
非常純粹的不熟。
只是平時能說上兩句話的交情而已,段永晝對他有意思?太離譜了。
能見面頂多算是緣分,巧合中的巧合,如果牽扯到感情方面的解釋,未免太為牽強。
但他還是給段永晝發了消息:
“我們宿舍晚上要聚餐,你要來嗎?吃火鍋燒烤什么的……”
他也搞不清楚,他就沒想過段永晝會同意。
他們之間本來就沒什么關系。
他們學校的宿舍很好,雖然是知名公立大學,但宿舍的配置堪比私立學校,悄悄自己煮個電熱小火鍋,只要別大張旗鼓,那基本也是被默許的。
嶄新的獨立衛浴,沒有宵禁,宿舍樓配備健身房和自習室,一樓大廳堪比接待室。
學校有錢,學生享福。
余弦在這里擺得很愜意。
段永晝接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懵了一陣,還是回了:“好!
別人千請萬請,欠人情找關系說好話才能請來一頓高規格商務接待的段董事長,就這么被余弦輕飄飄的一句“燒烤小火鍋之類的可能吧”給叫了過去。
可能余弦就算是把他叫去宿舍泡碗方便面,他都會直接同意。
他來泡也沒問題。
做完昨晚那個夢之后,他懵了很久。
氣息、氛圍、感官。
一切都模糊,一切都清晰。
夢境里的場景他并不陌生,酒店高層落地窗,兩杯紅酒,只有一杯進了肚。向來冰冷的、商務的場景,因夢里余弦的存在而有了溫度。
段永晝甚至在夢里看到了自己。
夢里的余弦不像余弦,但段永晝知道是他。
漂亮的、清雋的,眼里帶著笑意,微冷,揉了一些段永晝看得懂也為之顫栗的東西。
像是溺水之魚再被死死摁進水里,偶然放出的呼吸便是恩賜。
一切都如被扯緊的弦,繃到極致的緊,再發出最后一聲震顫的響。
把段永晝“只當朋友就好”的自我欺騙,撕開得徹徹底底。
這是段永晝這么多年來做的第一個春夢,直接沖刷開了他塵封已久、自認為已經堅硬如鐵石的情緒和感官。
他不想只和余弦當朋友。
他想抱他,想吻他,想將他徹底占據。
這些念頭像是灼燒的火,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已經快徹底將他吞噬。
而手機那端,余弦拿著手機,也懵了。
袁初:“他回了?他怎么說?”
余弦:“沒說什么,就說會來……”
袁初:“你看我直覺多準。”
余弦:“你別太為難他。”
袁初:“如果他真的對你有意思怎么辦?”
余弦笑了笑,開口:“他不會的!
他頓了一下,再補充:“就算他會,我也不會。我不喜歡他。”
只是他不認為自己有什么被段永晝喜歡的由,他還沒那么自信。
他感覺不出來段永晝來他們宿舍擼串這事兒會不會顯得很奇怪。
以他的性格,就算校長來宿舍跳hip-hop,他估計也只會坐在那兒盯著看。
有意見嗎?沒意見。會開心嗎?不會。
段永晝又在手機那端問了一句:“為什么忽然讓我去宿舍?舍友邀請的嗎?”
他對余弦的時候戀愛腦,但在其他時候,智商還是足夠在線的。
以余弦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向他提出這種邀請。
余弦:“嗯……是我的舍友袁初,他說他想見見你!
段永晝:“好,大概時間和地點,我過去。需要我準備什么吃的喝的嗎?不能白去。”
余弦發了,然后補充:“沒事兒,袁初請客就行,還有洛文成!
整個宿舍里,能把洛文成叫洛洛的就只有袁初一個,其他人都叫他洛文成。
段永晝深吸一口氣,輸入文字,發送:“晚上見。”
余弦:“晚上見!
段永晝放下手機,壓著眉,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旁邊的秘書早已嚇得不敢吱聲。
段總今天也是一如既往地威懾力滿滿,今天的會議更是雷霆手段,把一個總經直接給說哭了,還不敢直接哭,出去才哭的。
但點到的問題卻又特別到位,讓人敬畏信服。
只是他不知道,段董事長究竟在苦惱著什么。
怎么面對余弦的舍友,儼然成為了段董事長比起處上億合作更為重要的課題。
第132章 海王回憶錄(9) 人情練達即文章,但……
晚上五點半, 段永晝準時敲開余弦宿舍的門。
首先打開門的是一個探頭探腦的帥哥,頭發毛躁躁的,看段永晝來敲門, 傻了一下,“豁”了一聲, 再朝著門內喊:“余弦——段永晝來了!”
他再轉頭看向段永晝, 點點頭:“你好,哥,我叫伍洋, 這宿舍的。”
脾氣挺好,活絡,看著好相處。
就是有點怕段永晝。
余弦說認識了個人,也沒說這哥這么高、這么壯實、這么有氣勢啊……
身材還不是最主要的, 這學校里多的是個大無腦的傻大個。偏偏段永晝不僅是精壯高大類型的,也不僅僅長得帥, 這往這一站, 伍洋明明也不是那種拿不出手的類型, 偏偏就是覺得自己從身高到氣勢上都矮了一頭。
這就是集團高層磨練出來的氣質,也不端著, 但渾然天成, 明明笑著, 卻讓人感到幾分畏懼。
也可以說是身份地位帶給他的光環加身, 但伍洋總覺得這一定是個性格也極為堅韌的角色——從段永晝在國外拿到的那些績點和獎項就知道了。
又長得這么帥, 明明宿舍也挺敞亮,段永晝一來,伍洋頓時就覺得宿舍里裝不下人了。
“你好!倍斡罆兾⑿χc點頭,把一個盒子放到伍洋手中:“這是我準備的一點禮物, 初次見面,不能白吃白喝,表示一下敬意。”
“哎來都來了還帶什么禮物呢……”伍洋一邊說著一邊順手接過這盒子,一打開人傻了。
戰隊鍵盤,高配限量版的,沒個兩萬下不來。
不會是他想的那個吧……
伍洋把鍵盤往后一翻,看到了他最喜歡的戰隊的簽名。
他腿一軟,差點就跪下去。
立刻投敵。
袁導啊,不是他不想,只是他覺得段永晝不是那種不用心的人!真的!簡直太用心了!
他沒注意到的是,此時的段永晝卻也很緊張。
哪兒會是余弦的床位?
段永晝的視線不自覺地往宿舍內落,伍洋傻樂一陣后立刻把段永晝給迎了進去:“哥,你進,你以后就是我第二個哥!”
段永晝放緩了語氣:“第一個是誰?”
伍洋:“袁初!他是我永遠的哥!
段永晝笑了笑。
緊接著出來的是一個端著燒烤盤子的人,上面擺了分量非常足夠的一大盤子烤串,都是外賣的,但也是本地人常吃的烤串店,香味遠遠地就飄過來。
這個人穿得格外潔凈,同樣高大,至少一米八五,長了一張頗有辨識度的狼狗的臉,但身上的氣質不知道為什么有點……乖。
是一個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一定十分善良溫和的人。
伍洋:“介紹一下,這我嫂子,洛文成!
洛文成笑了笑,也沒介意伍洋的打趣,對段永晝問好:“你好,你就是段永晝吧?我是洛文成,袁初和余弦出去拿飲料了,一會兒再回來,你先坐吧,隨便坐!
聲音很沉穩,不捏不夾不做作,只是溫和,自然地微微沙啞。
一個兩個的,顯然是已經被打過招呼了,卻又對段永晝尤其和善。
段永晝的視線在洛文成身上停留了很短一會,也對洛文成微笑道:“你好!
他已經對余弦所處的宿舍人員情況,大概有了一個判斷。
這樣的舍友其實十分團結,各種細節都在表示他們都一心向著自己人,卻也不盲目排外。余弦的性格很適合待在這里,他一定會過得非常舒服,不會被外界影響。
段永晝由衷地為余弦感到開心。
老規矩,他也給洛文成準備了禮物。
洛文成端好烤串,還拿紙巾擦了擦手,才來接禮物。
打開之后,他睜大眼睛:“這是……”
一雙球鞋。
段永晝開口:“我看了籃球隊的訪談,你的球打得很好,如果鞋碼不合適,發票就在里面,我可以聯系人換碼數!
“很合適,只是太貴重了!甭逦某傻拿济珨Q了起來。
段永晝又開口:“這只是一點心意,如果對你合適最好,我來這兒……應該是有人想了解我?”
他把話挑明了來問了。
伍洋在一旁特別緊張,洛文成要把禮物退回去了,那他也得跟著退回去。他心里肯定是很不舍得的,但如果這讓他賣舍友,他也不干。
緊張的他就一直往這邊盯著。
然后游戲傳來被擊殺的音效,他轉頭回去發出一聲慘叫。
“嗯。袁初擔心余弦……交友不慎!
洛文成看了伍洋那邊一眼,關上了鞋盒,放在一旁,認真開口:“謝謝你,但如果不合適,我還是會把禮物退給你!
段永晝微笑道:“好!
“都已經這么熱鬧了?”
正談著話,背后傳來袁初的聲音。
段永晝轉身,袁初的身邊跟著余弦。
余弦穿著很簡單的穿搭,但就是好看,而且白,白到都有點發光?吹蕉斡罆冎,他微笑著對段永晝點了點頭。
但相比于段永晝看他的視線,他看段永晝的時候顯然就沒想那么多了。
就是朋友聚餐而已。
除了冷飲,他手里還提了一大袋子薯條。
他還是那么愛薯條。
但余弦覺得自己沒錯。
炸薯條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食物。
就算你已經吃飽了,當你必須得繼續吃而面前擺的是一份佛跳墻和一份炸薯條的時候,你還是一定能吃得下炸薯條!
怎么會不選擇炸薯條呢?
看到余弦,段永晝的眼神變得柔和。
袁初看了看段永晝,又看了看余弦。
段永晝的視線一看到余弦就粘著不走了……
看看,他都說肯定有鬼吧!
袁初的眼神又瞟到伍洋捧著個的新寶貝,又看到那倆盒子和段永晝手里提著的東西,頓時什么都懂了。
伍洋:“袁導啊,那個,我覺得……”
袁初:“安靜!
伍洋:“好勒哥!
段永晝:“余弦,晚上好。”
余弦:“晚上好!
段永晝:“袁導,你就是袁導吧?我看過你拍的劇照,拍得很好!
袁初被段永晝用話一堵,也沒法直接給臉色了。
他本來就想試試段永晝的,但現在看來,段永晝……還真的挺用心的?
他看了一眼洛文成,洛文成點點頭。
袁初在心里嘆了口氣,把飲料一放:“先吃飯吧!
“喔。”
余弦應了,然后無知無覺地坐到了段永晝的身邊。
段永晝的身體一下就僵硬了。
第133章 海王回憶錄(10) 無知無覺狠撩的小……
烤串像小山一樣堆好, 鮮菇湯小火鍋咕嘟嘟地備好。五個大男人擠在一個宿舍里,準備開吃。
余弦卻覺得段永晝有點奇怪。
他的表現好像不太自然。
就算余弦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段永晝的視線一直在往他身上落, 在他把眼神移過去的時候卻又迅速移開。
他挨著段永晝坐下,段永晝就往旁邊又挪了點兒, 呼吸和神色都有些僵硬。
這是對他有感覺?這怕不是討厭他吧。
可如果討厭他, 為什么還要來這兒呢?
余弦問段永晝:“怎么了?”
“什么?”段永晝頓了下,視線根本不敢再往余弦那兒靠。他離余弦太近,稍稍動作都會擦碰到, 一點觸感和溫度都會激起昨夜的那個夢的記憶。
余弦的手指修長漂亮。
和夢里一模一樣。
段永晝說:“沒什么……只是有點,熱。”
余弦看了眼段永晝,想想也是,段永晝的耳根都紅一片到了脖頸, 看來是熱得不行了,宿舍又擠, 還得和他擠在一起, 確實為難了段永晝。
他說:“我幫你把外套脫了吧。”
他伸手就去脫段永晝的外套。
伍洋和洛文成都在吃, 沒覺得這兒的互動有什么不對。袁初看了一眼,立刻移開視線。
余弦的手指落在段永晝的領口, 扯住段永晝的外套, 往下拉。
段永晝深呼吸, 盡量平復自己的心跳, 祈愿余弦沒有聽見。
他又不舍得讓余弦停下。
這是那么久以來, 余弦和他少見的親密接觸。
余弦手指的觸感柔韌地落在他肩膀上,到近處,段永晝似乎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段永晝比余弦高,余弦又是微微側身的姿勢, 臉湊近了之后就顯得他鼻梁更高,睫毛長而往上自然地微翹,在宿舍的死亡燈光下仍然好看得無可挑剔。
可他們只是朋友。
這只是朋友之間再正常不過的互動。
段永晝盡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移開視線。
這邊余弦幫著段永晝把外套脫了,站起來繞了一圈,掛到了自己床位下面。
其實這頓結束,誰身上都得有味兒,但段永晝看上去好像不在意。
掛好之后,他又坐回段永晝身邊,開始吃烤串。
一個宿舍兩個人吃不了辣,辣度就大大降低。
洛文成和伍洋都是偏外向的,這頓飯吃得就特別歡快。余弦吃一口辣的喝一口西瓜汁,及時解辣。
吃著的時候,他看了段永晝一眼。
耳根已經紅透了。
這是熱的還是辣的?
袁初和余弦都不喝酒,伍洋反而喜歡喝,開了酒,招呼著洛文成和段永晝來喝。
非常便宜的啤酒。
段永晝反而沒有推拒,接過來喝了,微微皺了皺眉。
余弦:“不想喝就別喝了!
他都不喝,就只是伍洋愛喝而已。
段永晝搖搖頭,將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他喉結滾動,外套脫了就只剩下襯衫,在喉部看上去有些緊繃,他的肩寬,從肩部到胸肌那塊就勒著,到了腰身又收窄。但這只是相對而言的。對比起其他男人,他的腰仍然有一定厚度,只是練得太好了,整體比例奇好。也不可能有贅肉,只會是腹肌。
再聯系這張輪廓清晰端正的臉,這絕對是一個尤其有男人味的男人,但不是身材管糟糕、不懂打自己那種男人味。而是強勢、沉穩,讓人感覺到,這個男人真的有寬闊的肩膀可以讓你依靠。
而他的身材……確實也夠好。
余弦的視線落在段永晝身上片刻,移開。
如果說他不想看,那是自欺欺人。
他喜歡一切帥哥,要不然選宿舍的時候也不會選擇和袁初他們一起了。
沒錯,連宿舍成員都是他看臉來選的。
伍洋拍著大腿:“能喝!不愧是咱段哥!來,這還有度數高的……”
他又給段永晝滿了一杯,自己也來了一杯。
這杯就不再是啤酒了,度數更高。
段永晝接著喝了干凈。
商務應酬,還沒人敢給他灌酒。
熱,澆不滅的熱。偶然蹭到的余弦的觸感像一塊冷玉,一塊冰。
余弦湊過來:“真那么好喝?”
“給我也喝一口……”
段永晝愣怔的時候,手中杯子就被接過,余弦的手指蹭過段永晝的手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報喝。
“還你了!辈桓信d趣的余弦又把酒杯塞了回去。
多任性,多恣意。
不知道他是純然地無辜,還是真的恃美而驕。
但如果真的完全是前者,他的名聲大概也不會混亂如斯。
可余弦又有什么錯呢?
這些互動明明這么正常,是有旖念的人自己心猿意馬。
段永晝接回杯子,稍微調轉了杯身的角度,垂眸慢慢地喝。
余溫帶酒。
余弦跟著朋友一起笑,他就給余弦陪笑。不敢去看余弦的面容,就去看那雙手。
一腔火越燃越烈。
一頓飯吃得爽快,段永晝想收拾的時候直接被伍洋掃開了。
段永晝這才拿著禮物,走到袁初面前:“謝謝你的邀請……”
袁初:“我不要這玩意。”
他頓了一下,又開口:“你是用心的嗎?”
段永晝微笑著裝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袁初嘆了一口氣,開口:“余弦確實是單身,但你別打他的主意。你別被他吃得渣都不剩,自己招惹他還反過來罵他渣男。”
段永晝看余弦那眼神,欲念都快碰出火星子了,就像一頭剛出籠的饑腸轆轆的野獸,還裝呢?
但確實全程對余弦都很禮貌就是了。
交流的時候也得體。
袁初越看就越覺得段永晝道行深,和余弦這個裝乖的碰上……結果還真說不準。
段永晝提早放棄,是最好的選擇。
他不希望余弦受傷,但知道余弦確實也不是什么好人。
余弦簡直就是個機器人,冰冷、偏執、冷漠。
如果有誰離開他,不論這個人是誰、有什么權勢或是大富大貴,他也只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或是直接掀桌子。
不是有取舍,而是余弦根本就不在意這一切。
和他戀愛的人只會非常痛苦。
更何況,可能也追不到他。
段永晝微笑著搖搖頭:“謝謝你,但我是認真的!
他一開始就很認真。
余弦是單身。
這個消息比以往的所有消息都要讓他驚喜。
第134章 海王回憶錄(11) 要乖的。
“他喝醉了。”
洛文成看了一眼段永晝, 有些擔心地開口。
伍洋是個酒蒙子,但宿舍里又沒人陪他喝酒,就給段永晝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段永晝喝酒, 明眼人知道是他為了余弦要和他們舍友打好關系,但段永晝也不吭聲, 也不碰余弦, 這個意圖就也沒人看得清晰。
伍洋還以為自己遇到知己了呢,花言巧語哐哐砸,灌得可來勁。把他自己和段永晝都給灌暈了。
段永晝顯得十分冷靜:“沒事, 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不會覺得他陪伍洋喝酒是什么“為余弦付出犧牲了多少”,首先是余弦就沒這個意思,酒是他自己要喝的,關系也是他自己要打點的。喝這場酒不代表什么, 送點兒禮也花不了幾個錢,也就是些小事情。
他自己想追的人, 姿態就得放到位。
只是酒勁兒確實有點大了。
“我送他回去吧!
這個時候, 一直坐在旁邊看著的余弦卻開口了。
洛文成有些驚訝地看了余弦一眼, 然后點點頭:“好。”
余弦起身,靠近段永晝, 好奇道:“還能走么?”
他很喜歡看帥哥被灌酒, 奇怪的愛好。但不得不承認, 看著段永晝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確實喚醒了他觀察人類的興趣。
酒醉之后, 段永晝的眼眶有點兒紅,平時強勢的氣質就稍微弱化了一些。雖然余弦平時也感覺不到什么恐懼,但此刻的段永晝在他眼里有點兒像一條垂著頭的大狗。看著嚇人,但實際上無害又乖順。
他喜歡狗。
不喜歡人。
“我的司……我自己能出去!
段永晝說到一半, 改了口。
但余弦的舍友們也都沒什么反應,袁初在戴了耳機剪視頻,洛文成在擦桌子、開窗散味,伍洋縮在衛生間里不知道在干什么,誰也懶得管誰。
余弦說:“走吧!
說不定走到一半還能看段永晝喝吐呢。多有意思。
只是他不知道,他這個念頭剛一動,段永晝的臉色就稍稍有些變化。
哦,余弦經常會忘了自己其實是個能修改命數的系統的事實。
他為自己這個能力設置了一定限制,但限制的是“不會使他獲利太大”。
也就是說,無論周圍環境發生如何顛覆性的變化,只要“不會使他獲利太大”,那這樣的修改就是合的。
段永晝自然不會知道余弦的心里有什么念頭,他看了還鎖著門的衛生間一眼,開口:“……走!
他先余弦一步,拿上了自己的外套。
喝醉了,腦子發蒙。其他的任何時候段永晝都不會讓自己這么放縱,但此刻的他身邊有余弦。
他信任余弦。
但也不敢去觸碰他。
段永晝往外面走了幾步,余弦連忙跟上。走出了宿舍樓,樓下是談著戀愛的小情侶,很開放,正在接吻,法式深吻。女方看到段永晝出來,“哇”了一聲。
男方頓時不太爽。
余弦跟在段永晝身后,跟不太上,段永晝就放緩了腳步等他。
相比起剛剛的熱鬧,現在的兩人之間一時間有些沉默。
一路上有幾對情侶,這個時候路上還有不少人,不好直接開到宿舍樓下,司機就在幾百米外等。
兩個人就這么在路上一左一右地走著,已經收獲了不少驚嘆的視線。
夜晚的風微涼。
秀恩愛,其實也多多少少帶了點“炫耀”的意味。
炫耀自己的身邊有這個人,這個人的身上有什么條件……
余弦感覺這種興致和出去商務晚宴的時候身邊跟著個美女或者帥哥意味差不多,只不過年輕的大學生們是炫耀著彼此,而且真的處在一種甜蜜的狀態中。
商務晚宴里的炫耀,甜蜜的少,更多的是一種上下級的壓制。
但這些和余弦,都沒有什么關系。
他身邊的段永晝非常沉默,和他仍然保持了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這樣的距離感甚至有些刻意。
余弦很滿意這種沉默,也很滿意這種距離。
他厭惡一個人自以為是地認為他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但因為他的外表和性格,很多人都會這么認為。
而他自己,又是一個性格極其強勢執拗的角色。
他這個人很矛盾。
袁初給他分享那些題材的作品的時候,他只會挑著看。
他喜歡看那些沉穩內斂、成熟認真的人,也喜歡對應的題材。
年上、西裝、老男人。
本質上,他的想型必須宜室宜家,能處好自己的生活和情緒,不讓他費任何心思,甚至可以照顧他。
但另一方面,余弦又喜歡乖的、克制的、忍耐的。不會給他造成任何不適,一切都進退有度。
最好像他一樣,反人性到泯滅人性。
而且聽話。
什么話都聽。
但這種人不存在。
所以段永晝這種帥哥,拿來做朋友就好。
做不成朋友,也無所謂。
余弦的生活已經足夠自洽和舒適,多一個或少一個人,不會對余弦的生活有任何影響。
段永晝的臉色卻越來越糟。
反胃感往上翻涌,愈發強烈。
他停了下來。
余弦轉頭看著他。
段永晝:“我……有點犯惡心。”
他看著余弦,似乎是等待著他開口。濃眉擰起,以往說一不二的男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卻顯得有些難堪。
還有他自己未曾察覺到的依賴。
余弦忽然想起他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
他的思想,某種程度上能微妙地影響到現實。
余弦看了看,指著離他們很近的教學樓:“一樓就有衛生間!
教學樓晚上沒有什么人,但還亮著燈。
段永晝點點頭,快步朝著教學樓走去。
余弦緩步跟上,想了想,還是繞去買了紙巾和水。等回去的時候,段永晝已經將洗手池沖了干凈。只是仍然有些干嘔,臉色不太好。
余弦把紙巾拆了,遞過去。
段永晝接過紙巾,低聲開口:“謝謝!
余弦的手指抬起,滑過段永晝的肩部,再拍了拍他的背。
段永晝很高,余弦做這個動作的時候抬著頭。
厚實的脊背。
很暖。
沒有躲開半分。
他的唇邊勾了一絲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微笑。
第135章 海王回憶錄(12) 摸他的頭,然后丟……
“他和我告白了。”
這是余弦回了寢室之后, 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袁初:“啊?什么?”
這么快?
“告白?誰和誰告白?”伍洋也蒙了,但還是很捧場,急急忙忙沖過來, 一幅要吃瓜的陣勢。
“段永晝,和我告白。”
余弦把話說完, 伍洋更蒙了:“段永晝?那哥們?他怎么會和你告白?”
是的, 伍洋這個大直男完全沒get到剛剛那一頓飯吃出來的火花。
他真的情真意切地覺得段永晝是個和他舉杯共飲一杯無的好哥們兒。
袁初反而提問了:“他直接說要和你交往?”
余弦搖搖頭:“他問,他能不能追我!
“直接和你說的?”
“我拍了他的背,還摸了他的頭……”
袁初恍然大悟。
段永晝這么謹慎的性格, 絕對不是那種“他看我一眼了他絕對喜歡我”的類型。
但如果是余弦主動去拍的背、摸的頭,那這……問的居然還是“他能不能追余弦”,這已經夠給臉了。
“好了,現在知道了吧, 不能隨便摸別人的頭!
這回袁初也沒轍。
余弦這海王的本事,真是又純又……這要對面是個海王也就算了, 偏偏段永晝一來就那么大架勢, 奔著認真來的。
“那你接受了嗎?”洛文成也過來湊了個熱鬧。
余弦搖搖頭:“我拒絕他了, 說不能追!
“為啥啊?你不喜歡他?他不夠帥嗎?”剛剛從“原來段永晝那哥們是彎的啊”中緩過神來的伍洋,毫無壓力地銜接到了下一個問題。
“他很帥!庇嘞一貞浟艘幌隆
段永晝無論從體型、身高、臉、性格, 都是他會感興趣的那種類型。
甚至是他會有……的類型。
但不應該是段永晝。
“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了, 不可能有結果的!
“也是, 你之前那幾個……”伍洋點點頭, 若有所思。
余弦談的戀愛, 就是非常典型的“向上社交”。
很多時候,旁觀者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究竟怎么在一起的,但他們就是在一起了。也因此,余弦就算擺爛到極致, 還是因為對象而體會了一把堪稱絢爛,也可以說是暫時階級跨越的生活。
但也因此,他自己就更清楚他這種天天不思進取的家伙,和段永晝這種人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的舍友們,也知道余弦因此受過一些委屈。
但其實也沒啥委屈,因為余弦不在乎。
能有啥委屈?控訴對方是渣男的不是他,在他面前哭的也不是他。委屈的當然也不會是他。
他拿什么來和段永晝相處?他救過段永晝的命?
他也沒救過啊。
就算兩個人一開始不介意,階級和資源的巨大差距,也會導致兩個人之間的關系越來越割裂、越來越不平衡。
就算余弦自己不說、不表示,更有錢的那個人也一定會有一種“我都為你付出這么多錢了你到底為什么一點反應都沒有”“你是不是不愛我”“你是不是只想要我的錢”“你是不是想PUA我拉我下水”的崩潰感。
這個時候,余弦一般都只會轉身走人。
對方說什么就是什么,他不否認。
他要的就是錢,所以別和他繼續了。
他沒興趣伺候,不合適就是不合適。
既然覺得他拖累了對方,那就拜拜。
他也不愛。
需要他又瞧不起他,離開他之后又回頭找他。
別繼續了。
都清醒一點。
而段永晝,是他接觸的這么多個人中最有錢、階級最高、條件最優越的存在。
他們之間的隔閡宛如天塹,就像普通人不知道皇帝不會用金鋤頭來干農活一樣,余弦也不想知道段永晝的生活究竟和他有多大不同。
有了那么多前車之鑒的余弦最怕麻煩,他根本想不明白段永晝為什么會想追他。
所以拒絕得也很干脆。
他拒絕完直接就走了,也沒看段永晝是什么反應。
余弦不想繼續說,宿舍里也沒有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他們宿舍肯定是一致向內,彼此尊重。
余弦去刷了牙,看了會書,爬上床,開始刷手機。
他點開段永晝的會話框,去點段永晝的朋友圈,段永晝根本就沒有發過朋友圈。點不開。
他們以后大抵是沒什么關系了。
余弦玩了會手機,袁初在下面剪視頻,剪完視頻之后關了燈。余弦舉著手機,光繼續照到他的臉上。日復一日如此。
情感關系是他亢長的乏味生活中偶然而得的調劑。
剛剛他摸了段永晝的頭,頭發的觸感干凈清爽。段永晝微微低下頭,不動,任由他摸。臉很英俊,身材也挑不出毛病,肩膀寬闊,腿很長。是他接觸過的人中外形條件最優越的。
那雙眸子望著余弦。神色像余弦最愛的狗。
狗對人的愛是沒有條件也不存在階級的。
或許是段永晝喝醉了吧。
讓余弦有了一種被喜歡就能有點什么用的錯覺。
然后段永晝的司機開來了他的邁巴赫,余弦頓時清醒了。他沒喝醉。
人也不會是狗。
人對人的愛,是有條件的。
余弦正想退出這個界面,段永晝就蹦出一句“我到家了”。
余弦:“……”
他沒回。
他把手機放下了。
段永晝攥著手機,許久都沒有再等到余弦的一條消息。
他本來不想發這條消息出去。
段董事長居然會被拒絕?這話說出來只怕都會讓人驚訝。誰敢拒絕他,誰會拒絕他?
以他的性格,明明也不該留戀一個拒絕了他的人。
可他放不下。
余弦拒絕他之后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帶了些悲傷,又很快收回。
轉瞬即逝得像個錯覺。
像一個海王捕捉獵物的時候偽裝出來的戲。
可余弦不是那種人。
段永晝知道余弦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如果他不知道余弦就是D0001,如果他沒有和校慈善處的人聊天時偶然得知余弦的錢款動向——余弦悄無聲息地捐走了很多錢,但甚至他身邊的人都不知道這點。
他也會和其他很多人一樣,覺得余弦只是個游戲人間的玩咖。
或許其實,余弦就是。
只是他放不下。
第136章 海王回憶錄(13) 鬼。
“天, 那是模特嗎?”
“他好好看……”
“你們不知道嗎?他就是余弦啊!”
“他就是余弦?天啊,我之前沒注意到,太好看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追, 我都想追他……”
“他是不是不經常出來啊,我為什么都看不到他啊。”
“對, 聽說是他舍友要拍電影, 他才出來的……”
“可是,我覺得他有點恐怖……”
雨天,霧蒙蒙。
本來并沒有多少人, 但走在路上的一個身影格外出挑。
天氣轉涼,他撐著一把純黑的傘。
雨霧朦朧了整個畫面,傘面甚至都沒有任何傾斜,傘柄筆直地被穩穩把在他的手心。他穿著一件長款大衣, 整體的色調暗沉,卻因為整個人過于修長, 把這套本來就頗有設計感的衣服穿出了一種模特兒般的質感。在個體上均勻切分的色塊。
高挑, 這是他整個人的基調。
臉是精致的、建模感的。
攝像機的鏡頭內, 他一步步地向前走。
修長,瘦削, 人是一塊削好的碑。
這塊碑或石, 或木, 或冰, 冷的, 帶了些潮濕的觸感,再觸碰上去的時候卻是通體冰涼。頂在頭頂的傘面寬大,傘骨沉重,卻不偏不倚, 精確到毫米地筆直。陰影之下,是蒼白到讓人顫悸的皮膚,和微微抿起的薄唇。
不帶溫度。
偏生被導演畫上了一抹紅艷艷的唇,就又襯得他膚色更加白慘慘得瘆人。
除了這張唇之外,所有的五官都被雨霧糅得模糊,只留下一片飄忽不定的幽靈般的殘影。
美則美矣,卻看不清晰。
暗沉地拼湊而成的色塊里,他像守靈的人,也像墓園里爬出來的鬼。
段永晝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余弦。
天天在校園里讓司機開車太高調,段永晝就開了自己的車。
像是心有靈犀,他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默契地停下,不去進入這個鏡頭,也不去浪費任何一個鏡頭。
真的有人會什么也不做,莫名其妙地成為話題中心嗎?
段永晝可以,余弦也可以。
只不過段永晝平時確實也不會去接觸其他不同圈子的人,除了余弦。
余弦不屬于任何一個圈子。
和他做朋友,是很自然的事。
聽到其他人對余弦的夸贊,段永晝也微微勾起唇。
“去,不就是仗著自己好看嗎,他有什么本事……”
只是被太過關注,自然就會有別樣的聲音。
段永晝看了發聲的人一眼,她遠遠地看著余弦,眼里滿是嫉妒和不屑:“他也就能憑著這張臉勾引一下有錢人了,那個段永晝最近是不是也被迷住了啊,男人真是只看臉的生物,還有那個袁初,他也根本就上不了臺面,應該也是被余弦迷住了!”
網絡小說中所謂的“惡毒配角”難道只存在于網絡小說里嗎?
不。
等你站到高處就會明白了。
有人真的會盯著你,詆毀你,欲除你于后快。他們人生的最大意義就是毀了你。
他們不僅僅存在于文學作品里。
余弦也知道這點。
他也聽到了這段話。
但他認為自己其實也不算好人。
知道不僅他自己是個活在陰影里的角色,甚至有人在更犄角嘎達的地方就這么陰暗地盯著他,他還蠻開心的。
他沒有其他動作,這段的收音后期補錄就可以。他習慣了。
嚴格來說,他可以一定程度上解階級劃分。
因為當你生活在一個無法彼此互相解的世界,而你被暗中盯著的時候,你只會想離他們遠一點——切分得越遠越好。
而聰明人會提前做好這樣的圈子劃分。
其實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最大程度地不被傷害,而可能并不是出于傲慢。
誰不想愛和被愛?
但如果正常的和人交往都因為強烈的現實差距而受到損害,如果單純的信任卻被別有用心地利用,那他們為什么不選擇那些“難以進入的圈子”,分享更有效的信息呢?
把黑與白留給笑料,將道德下放為消遣。
更同頻的人更懂彼此的處境,難以彼此嫉妒。
這樣的選擇不僅是出于高效,更是為了安全。
段永晝捏緊了方向盤。
他根本無法對余弦有任何脾氣。
某種程度上,他們是同一類人。
忽然,他感覺到了什么般——他認得這個人。
這個女人是他手下一個人身邊的依附者,他們見過一面。
她對高位者有多諂媚,對余弦就有多惡意。
段永晝打了一個電話。
摁掉通話的時候,段永晝隔著車窗看見那個女人接起了電話,臉色稍變之后匆匆離去。
而這邊,袁初才拍完了一個長鏡頭。街邊還堆著一堆攝影道具。
余弦……打了一個噴嚏。
有點冷。
段永晝想了想,還是把車開了上去,到余弦身邊的時候放下了車窗,溫聲開口:“要回宿舍嗎?”
這里距離宿舍還是有段距離,不知道袁初和余弦是怎么把攝影器材搬到這兒來的,但顯然過程非常麻煩,回去的時候也不會太省事。
攝影器材也貴重,這一個磕著碰著的……
余弦顯然也想到了這點,他的神色微微退卻了。
這樣的退卻有些刺痛段永晝。他明明擅長喝酒,卻是第一次在酒后這樣流露出自己的情緒。
對待余弦,他明明應該更小心一些。
余弦看向他的神色是冷的,是猶豫的。
他不信任人。
段永晝其實也不信任,只是他將這點隱藏得很好,把人和事處得很好。
余弦卻不愿意遮掩,而此刻他不信任的那個人,是段永晝。
段永晝換了一個話題:“其實我來找你們,是為了讓你們幫我一個忙!
“什么?”
“我看過袁初的作品,覺得他拍得不錯。集團需要拍攝宣傳片,調不出人,想著都是校友,袁初的實力也很不錯,想讓他拍幾個視頻,我給錢!
袁初:“我?真的?你不會是……”
段永晝笑著搖搖頭:“走合同,我是認真的,我真的覺得你的導演水平很不錯。為了詳談,我可以接你們嗎?去哪都行!
袁初和余弦對視一眼。
袁初:“要不咱們坐吧……”
余弦還是猶豫。
段永晝又看向余弦:“而且朋友之間,捎一程沒什么的。”
朋友。
多得體的詞匯。
段永晝仍喜歡余弦,而且更喜歡。卻小心翼翼地將關系退回了原位。
缺一個突破口,但不急,慢慢來。
余弦終于才點了頭。
第137章 海王回憶錄(14) 他給得起!
段永晝開車, 把邁巴赫開到了宿舍樓下。
后座放了袁初的攝影器材,余弦就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
車停穩,袁初先下了車。
余弦卻沒有下車, 和袁初開口:“你先回去吧。”
袁初瞪大眼睛:“嗯?”
“我還有事,和他先說幾句話!庇嘞覍嚧巴獾脑跣α诵, 又側頭看向段永晝:“可以嗎?”
他身上的氣質仍然像鬼, 冷淡,蒼白,筆直地坐在邁巴赫的副駕駛, 棕色的發柔軟地垂落。那雙眼睛很大,棕色瞳仁,澄澈,干凈到什么也沒有。
帶著讓段永晝無法移開眼的驚艷。
“可以!
“那我先走了。”
這下袁初反而有點開始擔心段永晝了, 這是被釣得死死的樣子,但是……
算了。
祈禱段永晝不是個戀愛腦吧。
袁初離開, 車門和窗都關上。
外面看不清內里。
一向冷靜鎮定的段永晝, 此刻也無法真正鎮定下來。余弦身上其實并沒有潮濕的氣息, 反而干燥而冰冷。
余弦側過身子,按住段永晝的手腕。他的手指瘦長而均勻, 沒有用多少力氣, 段永晝卻掙脫不開。
“為什么?”余弦問。
他一直盯著段永晝的眼睛。
為什么……
段永晝瞬間意識過來, 余弦問的是他為什么要做這一切。
參加聚餐, 送貴重的禮物, 拉攏舍友,順水人情。
一樁樁一件件,是段董事長隨手能給,也是段永晝的真心。
他最珍貴的就是時間和真心, 他都愿意給。
喜歡是遮不住的。
朋友也只是假裝的體面。
余弦沒有等段永晝的安排,他將這一切戳破了,攤開在彼此面前。
“因為我喜歡你。”
段永晝給不出第二個答案。
他其實可以給出無數個虛假的答案,和余弦繞無數個彎子,掌控整個話題的節奏,或威逼利誘。
但那都不是他想給的。
段永晝也知道,這也不算余弦愿意聽到的。
余弦的眼神很冷,但奇異的是按住他的手腕的手指卻微暖。段永晝隱隱約約感覺到接下來的事情不會太順利,但他也不舍得放手。
他們的性格都不是太好,也都有成因。他知道余弦因何如此,也認為自己有能力承擔。
是他負責縱容。
“你真的喜歡我?”
余弦確認了一遍。
段永晝的聲音有些沙。骸笆。”
“段永晝,我對你沒感覺!
余弦的眼神動搖了片刻,還是開口。
喜不喜歡又有什么用?過家家而已。他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也根本就不想被卷入任何高層糾葛。他喜歡段永晝有什么用?
段永晝的喜歡太認真,他不適應,也不相信。
“我知道。”
段永晝卻笑。
他心里有些酸澀,但更多的是,他根本不在意。
余弦可以坦誠,可以冷漠,隨意怎樣都可以。
他既然喜歡余弦,他的感情就不可能這么脆弱。
余弦沉默了。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怪人。
好吧,那就開始,然后結束。
像他以前那樣。
繁華落盡就是一場空,那不如由他開始,再由他迅速切斷。
也能斷個念想。
他留不住什么的。
他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
他湊上前,段永晝的呼吸變亂。
余弦迎著段永晝愕然的視線吻了上去。
這個吻觸感不錯,段永晝的唇厚實而干燥,溫暖。
余弦輕易吻開段永晝的唇,倚在段永晝身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去有些笨拙地親吻。
看吧,都是開始于皮囊。
段永晝驚愕片刻,用自由的那一只手扶吻余弦,也吻了上去。
他的吻則更為強勢,攻城略地,一開始的青澀和不成熟順利地被熟練取代,或者說,與余弦去接吻其實已經算是他的一種本能反應。他貪婪著余弦的體溫和觸感,卻抑制著自己的動作,只是去吻余弦。
余弦的吻技很笨拙,主動的時候會偶爾咬到段永晝的舌頭,也可能會去劃到段永晝的口腔。
這是段永晝的初吻,也是他們第一次接吻,起因稍顯輕浮。邁巴赫足夠寬敞,容納得下兩個成年男人。為了不讓余弦滑脫,段永晝一直扶著余弦。他身材高大,扶得就極穩。
段永晝不愿意放手,未擦干凈的口紅蹭在他的唇角,伴隨著口腔內若有若無的淡淡鐵銹味,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確有其事。
他扶著余弦的時候很小心。
余弦攥著他的手腕,卻攥得他有些疼。
但余弦的氣味和溫度都讓段永晝著迷,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真的會這么好,好到所有優點都讓他心動,而不足之處都無足輕重。
“余弦……你想要嗎,我可以給你。”
段永晝沙啞著聲音。
都是成年人,都懂彼此的意思。
如果余弦覺得這是一條可行的路,那只要余弦想要,他就給。
余弦卻受驚一樣退開,松開手,睜大眼睛,震驚地看著段永晝。
段永晝是在說什么胡話?
高大的男人卻只是坐起身體,和余弦十指相扣,看著余弦。車內沒開燈,顯得有些昏暗。他的眼神溫緩,卻又顯得有些瘋狂,和余弦不相上下的瘋狂。
面對余弦的時候,這個男人的神色卻又是溫柔而耐心的。
像一頭被馴服的困獸,即使表現得再溫馴,也無法修改它本就是兇狠巨獸的本質。
所以讓人常常錯覺它到底會是真正被馴服的巨獸,還是佯裝溫順等待捕獵的狩獵者。
但毋庸置疑的是,除了余弦,不可能有人看得到段永晝這一面。
余弦覺得,他自己已經夠瘋了。
但此時此刻,余弦的心里卻猛然掠過一個念頭——論當一個瘋子,段永晝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要走了!
余弦深呼吸,開口。
他一根根地掰開段永晝的手指。
同樣沒用多少力氣,掰開得很輕易。
他有點不敢去看段永晝的眼睛。
段永晝卻開口:
“抱抱我好嗎。”
余弦的手指懸在半空。
“摸摸我的頭……好嗎。”
段永晝上前,抱住了余弦。
滿滿當當。
這回余弦沒有躲開。
許久,他把手抬起,放到段永晝的頭上,輕輕摸了摸。
第138章 海王回憶錄(15) 人機
在那次邁巴赫內的吻之后, 余弦有一段時間都沒有和段永晝聯系。
段永晝偶爾會給他發發生活中的照片,拍風景,拍動物。
但也只是偶爾。
反而是早上的大課都給余弦帶早餐, 這成了一種被余弦默許的慣例。
但除了段永晝做的這些之外,兩個人的關系好像也沒發生什么實質性的變化。
余弦感覺段永晝很忙, 忙到其實回國了也不怎么在校園里出現, 但又不知道段永晝在忙什么,也懶得問。
至于段永晝發的那些究竟是他自己發的還是讓助手給他收集的,余弦也懶得管。
反正發了他就回, 但他也不找段永晝。
段永晝從未對他這種態度有過脾氣,也沒有對余弦提出過任何情感上的索求。
一次都沒有。
段永晝摸不準。
摸不準的路數,總是最吸引人。
當然,換個不帥的來就沒用了。
夏季開學之后, 很快就迎來運動會。
這是一場全校的盛事,嚴格來說……本來和余弦沒什么關系。
但禁不住體委的軟磨硬泡, 他還是報名了五千米長跑。
體委求他報名的原因是他腿長。
好吧。
夏季運動會當然是不太可能有段永晝的影子。余弦拿著一瓶班里發的礦泉水, 就坐在操場旁邊的高臺座椅上, 百無聊賴地往下看。
無非就是換個地方發呆。
“吃水果撈嗎?”
這個時候,一個白白凈凈的青年走到余弦身邊, 坐下來。
余弦看了他一眼。
不熟。
他禮貌地回道:“不用了, 謝謝!
其實還是認識的, 這個青年和他同級, 知道他是雙性戀之后追過他一段時間。
在他談戀愛之后就偃旗息鼓了。
但余弦也是最近才分的手, 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知道這點。
“為什么你總是對我愛答不的啊,是我長得不好看嗎?”青年的眉毛擰了起來,有些困惑地問余弦。
他明明無論從長相還是身材來看,都是以前和平時會受人歡迎的那一款, 也會有不少人來追,為什么一到余弦跟前,就好像根本根本沒被他看到一樣?
當然,余弦的眼睛是盯著他的。
就是感覺根本沒在意過他。
禮貌是禮貌,但光禮貌不夠啊!
長了這么一張超模的臉,真的光憑這一張臉就足夠讓人心動……
更何況不僅是臉,余弦的氣質也讓人很舒服,很溫和,讓人不自覺地想要親近。
他還是想在余弦面前爭取一下。
余弦:“還可以吧。”
事實上,他也沒有怎么注意到來的人。
他對旁邊的人的關注,可能還沒有青年手里的那份水果撈大。
哎,還不能吃。
不能亂吃別人給的東西。
青年頓時就不樂意了:“以前你也是這樣,對我愛答不的,我還沒有給你提供情緒價值嗎?”
余弦:“啊?”
他這才轉頭看了一眼。
情緒價值?
余弦直白地點明:“你不是在向我索要情緒價值嗎?”
“你!”青年一下生氣了,“我都給你買水果撈了,還不夠用心嗎?”
“我也沒收啊!
余弦仍然十分耐心而且冰冷地向對方解釋道。
對方問一句,他就答一句。
講究的就是一個絕不會讓對方的對話落空,但也不會伺候。
這其實很讓人崩潰。
但余弦不在乎。
“他們都很寵我的!鼻嗄旮绷恕
余弦:“那你找他們去啊!
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一個個的都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還有那個段永晝,他也搞不明白。
不過段永晝對時機的安排很好,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的,相處起來還怪讓人舒服的。
只是以他的性格,可能更不合適和段永晝在一起就是了。
畢竟他在親密關系外看著正常,也僅僅是看著正常而已。
余弦補充了一句:“他們需要你,我不需要你啊!
句句實話,句句劃拉心窩子。
他只是在冰冷地點出供需關系,而這樣的供給,他一點需求也沒有。
他與他人的關系涇渭分明。
他更不缺人愛。
即使身為系統,他其實沒有設定親戚關系——畢竟一對父母就可能延伸出無數盤旋交錯的關系網,這么加載下去可能會出現成片的BUG。
他也可以設定成普通的父母,普通的家庭。
但是太麻煩了,懶得設定。說不定一設定又出一堆BUG。
他只是單獨在這個世界加了一個形單影只的他。
但身邊人的喜歡和愛,余弦自認為是不缺的。
從他身邊圍繞的那群性格很好的美女帥哥就看得出來了。
所以,對待諸如現在這樣的情況,余弦的反應方式是——
沒反應。
一點反應都沒有。
青年嘀咕道:“你怎么油鹽不進啊……我們關系不是已經不錯了嗎?”
關系不錯?
余弦困惑地又看了青年一眼。
什么叫不錯?
他不知道啊。
陽光有些刺眼,余弦把視線落到操場上。
五千米長跑不是在今天。
他今天之所以還呆在這里,是想看帥哥美女。
至于身邊的……不看也罷。
余弦打開礦泉水,百無聊賴地喝了一口。
他不缺。
“有人中暑暈倒了!”
這個時候,忽然有人驚呼一聲。
暈倒的人被扶起來,迅速送去救護車。
不少人注意到了這一切,余弦身邊的青年站起身來,余弦坐在原地,繼續拿著礦泉水瓶喝水,視線往下看。
眼里沒有情緒。
等那個青年坐下來,問余弦:“你都沒有情緒的嗎?”
余弦反問:“我要什么情緒?”
“走了!
沒等青年回答,余弦捏著礦泉水瓶走開,甚至沒有往后看一眼。
“什么人啊這是……”
青年坐在原地,看著余弦的背影,又被余弦的背影帥了一下,怎么會有人穿常服就這么好看,不對,這到底是什么人啊,這就是個人機吧,怎么什么情緒都沒有……
他又坐了一會兒,天空忽然傳來轟隆一聲。
要下雨了?
天氣預報明明說這三天都是大太陽啊?
青年茫然地望著天上,烏云密布,就是遲遲不見雨滴。
他又打開手機,天氣預報里只顯示晴天。
似乎是還沒有實時更新。
明明是很正常的天氣現象,那個青年卻莫名感覺到一股……怪異。
就像是正常生活中,忽然出現了某種明明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怪異。
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怪異。
他去看操場。
還是很熱鬧,還是很有人的氣息。
他感覺他忘了什么。
而這邊,余弦慢慢地晃到了宿舍樓下。
段永晝站在那里,手里提著一份椰奶水果撈。
比學校里買的要豪華,熟悉的酒店LOGO。
段永晝問:“吃嗎?”
余弦:“吃!
第139章 海王回憶錄(16) 只是個吻罷了。……
運動會第二天, 五千米長跑。
起跑處圍了一大堆人。
余弦驚恐地看著同班同學高舉的應援牌,還有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圍了幾圈的吃瓜群眾,視線迅速地繞了一圈又收回。
人太多了, 好恐怖。
發令槍一響,他就直接飛了出去。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離人類遠點, 趕緊跑完。
但五千米不是那么好跑的。
余弦只記得他跑到五千米的終點的時候,眼一黑,直接直直地栽了下去。
三二一, 倒。
然后天旋地轉,他就被一個人抱了起來。
旁人的呼喊他聽不到,只覺得抱住他的人抱得很穩。重新開機的時候,他已經躺在校醫室的單獨病床上, 旁邊是段永晝。
段永晝遞給余弦半杯水:“喝!
余弦坐起來接過,喝了一口。
鹽水。
報喝。
其實他不是中暑, 他就是身體太虛了, 但自己忘了。
跑完才反應過來。晚了。
他看了段永晝一眼, 段永晝也看著他。
他還是把這半杯水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甚至都不用余弦開口, 段永晝就非常自動地把水杯接過去放好了。
他的臉色不是太好看, 但也沒有對余弦說什么。
余弦沒太想明白段永晝為什么有點生氣。
他開口:“剛剛是你……把我帶到這的?”
“是。”段永晝點點頭, 又搖搖頭:“一開始有另一個人想抱你, 差點把你摔下去!
有的是人喜歡余弦。
也有的是人想逞英雄。
喜歡余弦的人, 遠遠比余弦自己注意到得多……其實他根本懶得注意。
余弦:哦,原來天旋地轉是因為他又掉下去了啊……
余弦:“我耐摔嗎?”
段永晝:“?”
余弦就這么死尸一樣坐在床上,一雙不帶情緒的雙眼望著段永晝。似乎在一本正經地等待著段永晝關于這個問題的答案。
段永晝:“不耐,我……沒讓你摔著!
他差點兒讓余弦直接摔下去, 這才是他最郁悶的地方。
他抱起余弦的時候感覺很輕松,但懷里的人臉色蒼白,呼吸微弱,直接讓當時的段永晝腦子轟一下炸開。
段永晝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又給余弦調了半杯溫鹽水,動作很細致,再遞到余弦眼前。
余弦皺著眉頭。
不愿意喝。
“喝吧,喝下了我給你……”段永晝的話說到一半,換了句:“你想要什么?”
如果余弦此刻提出想要雙鞋或者要臺電腦,段永晝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余弦:“椰汁水果撈!
段永晝:“可以!
余弦:“還有鮮榨豆漿加炸薯條。”
段永晝:……這是什么搭配?
但他還是應允。
余弦這才接過段永晝手中的溫鹽水,喝光。
喝完之后,他把手一伸,像等著人伺候似地,就這么眨眨眼看著段永晝。
不畏懼,不奉承,甚至還有點兒天生處于高位的自然。
似乎段永晝就是這么該為他服務的。
偏生他的臉龐又蒼白,輕飄飄地這么森森然望著段永晝。
段永晝想,他當然該為他服務。
段董事長的唇角勾了一點弧度,接過了余弦手中的玻璃杯,放到一旁,給助打了電話。
水果撈,豆漿,薯條。
胃口好是好事。
助反而納悶了,段總平時絕對不會碰薯條這種東西,這是……
當然,郁悶歸郁悶。
他還是接著攔住校醫室外湊熱鬧探頭探腦的大學生們,一邊說著“不能進啊”一邊把門給關了。
段總往校醫室里抱了個什么神仙,這么受歡迎!
校醫室里只剩下余弦和段永晝兩個人。
余弦動了動。
段永晝拿出余弦的手機:“要這個?”
余弦點頭,一臉驚喜。
這也太貼心了,連他手機還放外面都給他拿回來了。
余弦拿回手機,段永晝也沒說什么。
他打開手機,是袁初發來的消息。
一點開,西裝帥哥對著鏡頭……
余弦:“……”
段永晝:“……”
余弦默默點了回去。
“你什么也沒看到!
段永晝:“喜歡這種的?”
余弦:“呃……嗯!
確實喜歡。
果不其然,他給出肯定的答案之后,段永晝的表情表面上仍然風輕云淡,實際上內心已經變得特別精彩。
余弦一開始就喜歡穿西裝的,他每次回學校都特地換一身比較學院風的算什么?
算他努力?
他還擔心余弦嫌他老……
段永晝一沉默,余弦也跟著沉默。
醫務室里非常安靜。
安靜到……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上次見面時候,兩個人共處一室發生的事情。
一車。
“我出去一會!倍斡罆兠偷卣酒鹕。
余弦的視線看向段永晝的臉,眼球往下轉了一下,又抬起來,懷疑道:“你出得去?”
不是屋外面的問題。
而是屋里頭的問題。
段永晝抿著唇,臉還是很黑,但已經紅到了耳朵根。
“過來!
余弦招招手,段永晝就走了過來。余弦拉住段永晝的手腕,讓他坐到自己身旁。
順便感嘆了一聲,確實高。
他伸出手……
掐了段永晝的手臂一把。
手勁特別狠,力度特別到位。
段永晝“唔”了一聲,頓時什么旖旎念頭都被痛沒了。
即使如此,他還是艱難地開口:“……謝謝。”
對余弦,他生不起任何氣。
下一秒,余弦又湊上去,咬了段永晝的唇邊一口。
輕飄飄的。
其實沒什么別的意思。
余弦就是感覺,段永晝這個人好像特別好調戲。
和他這種人不一樣。
段永晝卻猛地握住余弦的手腕,下一秒力氣稍稍收了一些,不讓自己傷著余弦,有些無措卻認真地望向余弦:“所以我們現在是什么關系?”
余弦想要退開:“沒有關系。”
他只是逗一逗段永晝而已。
段永晝卻跟了上來,吻住。
段永晝的身量極高,這個吻就有點逃不開。
余弦看了一眼校醫室里的攝像頭,很幸運,攝像頭沒有開啟。
他不排斥段永晝的吻,小心翼翼卻又攻城略地。
吻就只是吻而已,舒服就可以,不帶什么感情意義。
余弦閉上眼睛,有點昏昏欲睡。
但沒法兒。
段永晝的吻技好像精進了點,是錯覺嗎……
第140章 海王回憶錄(17) 老套小說
余弦其實很清楚, 自己是個親密關系中的混蛋。
“為什么不多陪陪我?”
“我沒空陪你!
“你在干什么?”
“和你沒關系!
類似的對話,發生了很多遍。
余弦把那個賬號拉黑刪除,放下了手機。
對方不會再記得他, 這挺好。
不會共情有的時候確實挺缺德的。
但是爽啊。
在其他人在網上用著各種例子說著“你應該給女朋友情緒價值”“辜負真心的人吞一萬根針”“不愛我你就后悔吧”的時候,有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后悔。
什么樣的人根本不可能后悔?
輕而易舉找到下一個, 也輕而易舉被真心地愛的人。
就像家財萬貫的閑人抱著錢哭, 哭的是自己內心的空虛。
那得到了足夠多愛的人哭什么,哭自己顧不過來?
余弦不認為自己是會后悔的那個。
因為他會裝。
他裝得溫和,裝得乖巧。其實他并不算個好人, 他也享受被喜歡的感覺。他就像那種蹭一蹭人討一討好的貓,野貓。
多乖。
他喜歡喜歡他的人。
但如果這份愛要將他圈養,他只會甩甩尾巴,輕巧跑掉。
他不會向對方索要多余的情緒價值, 甚至某種程度上會下意識地去照顧一個人。
但這樣的照顧常常給人一個錯覺,他很溫柔, 待在他身邊的人會這么永遠地被照顧下去。
溫柔到讓人忽視了這種溫柔, 而覺得他的溫柔是所應當。
但那其實只是因為他禮貌, 而根本不是因為他喜歡對方。
至少根本沒有喜歡到愿意的程度。
就在退出這個界面的時候,他的手機又叮咚響了一聲, 是段永晝發來的消息。
“您好, 我是段總的秘書, 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
余弦:“?”
他回了個問號回去。
“段總這邊有一些不方便的情況, 可以麻煩您來集團這邊嗎?”
余弦:“段永晝怎么了?”
“這邊不方便透露……”
余弦猶豫都沒猶豫一下:“那我不去了!
那邊似乎是猶豫了一下, 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余弦接了。
“余弦先生,段總參加酒會,有人給他下藥……”
余弦:“送醫院急診!
“我們已經在醫院急診了,但是……”
“我來吧。”
這個時候, 一個清朗的男聲響起。
電話那頭換了個人。
“D0001,你好,我是烏鴉!
余弦一下就記起來這是誰。
和他共建網站“烏鴉”的那個人。
對方原來是醫生啊?
“我在醫院急診這邊,段永晝中了藥,但沒事,死不了,就是可能一時半會不會這么好受,但一定會很聽話,你讓他做什么他一定都做,你想聽他求你他還得求著你,你要不要?不要我直接就給他丟回去了,急診不接這種無聊的案例。”
余弦:“打電話過來是你的主意?”
白子悠穿著白大褂,揣著兜:“嗯哼。”
鬼知道急診忽然來了個急客,他一看是段永晝有多懵逼,抽了個血發現沒大問題其實是中了藥的時候又感覺多搞笑。
個中緣由他也沒興趣管,但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一個電話直接打到唯一置頂那兒就完事了。
也算是給好友的一個獎勵。
至于是獎勵還是孽緣,誰知道呢?
說不定段永晝被吃干抹凈之后忽然就能幡然醒悟呢。
“市醫院停車場,直接來。”
說完,他把手機丟給了段永晝的秘書。
秘書的神色有些為難。
白子悠開口:“別擔心,他會來的。”
D0001,是一個適應性和毅力都強到恐怖的角色。
不能說他對其他人有善意。
其實沒有善意。
他和D0001共事過,這是個像機器人一樣的人,對這個人而言,“手段”大過“善意”。
“直接從特殊通道走吧,被人拍到了不好。”白子悠走到段永晝身前,開口:“能走不?”
段永晝的臉色發紅,沒有抬頭,緊緊抿著唇。
其實神色挺可怕的。
帥是帥,但直接把人小姑娘嚇哭了。不愧是拿了間諜劇本的人,還是很有毅力,還想堅持。
但段永晝沒給她這個機會。
白子悠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他其實十分解。
那個圈子的人看著智,其實就是一群瘋子,什么都干得出來。
那人已經被帶走了。
段永晝也是個瘋子。
白子悠:“直接和你老爹安排的那個人做了不就行了,反正以你的手段,又不是沒辦法解決她……”
段永晝搖搖頭,聲音嘶。骸安恍。”
他慢慢站起身,很高,比白子悠這個一米八的都實打實高出一截:“我是余弦的。”
幾個吻。
有人覺得不過是玩樂。
有人卻已經悄然動心。
段永晝對余弦沒有要求,一再縱容,卻對自己要求嚴苛。
牢籠困住了他自己。
“好吧,藥效大概在二十分鐘后徹底發作,車開快點!
白子悠貼心地囑咐了段永晝的秘書。
學校距離市醫院很近,余弦打了個車,到了停車場就看到段永晝的邁巴赫閃著緊急燈光。
他敲了敲后座的門,看不清內里。
車門鎖打開,他坐了進去,昏暗的車廂內,立刻被段永晝抱住。
段永晝穿著西裝。
但不是網紅博主的那種劣質的幾百塊錢一套的西裝了,段永晝身上的西裝無論是剪裁還是質感都非常講究,修身,把段永晝的身形襯得更為高大。
壓抑,緊張。
段永晝的呼吸其實很急促。
但也只是抱著余弦,抱得很緊。
這個時候,余弦忽然想起了白子悠那句“你讓他做什么他都會做”。
呃……這車里……能做什么?
但段永晝抱著他的時候就不動了。
余弦把手放上段永晝的背,段永晝抖了一下。
還是沒動。
雖然沒動,但也用懷抱鎖著他,不用他走。
余弦想,這是宕機了吧……
但不是,其實不是。
至少余弦能聽到段永晝愈發急促的呼吸聲。
這樣的呼吸聲,不是一個正常狀態的人會有的。
段永晝開口:“你……回去吧。”
余弦:“?”
段永晝的聲音就撩在余弦耳側,酥酥麻麻的,但能清晰聽見他的痛苦:“我讓秘書把你送回宿舍!
余弦:“不!
段永晝沉默。
余弦:“我陪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