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逾距了。
聽到這句話,歐陽曼云眼里閃過不可置信。
這么多年來,她畏懼白書劍,但白書劍從未有過這樣的底線,更多時候的白書劍都只是笑意盈盈地讓所有人恪守職責,讓人在恐懼中不敢越界。
逾距?為了一個……不值錢的小男明星?
但很快,她迅速地反應過來白書劍究竟在說的是誰,喜歡的又是誰。
只不過這個答案比以往她得到的所有答案都要更怪異、更難以讓人接受。
但反而是白書劍主動收斂了這個話題,他拿著那塊佛牌,細細端詳。
佛牌在他蒼白的手指間,看上去十分普通。
他似乎沒有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剛剛的那些情感流露,也只不過是一個兩人之間的錯覺。
歐陽曼云卻忍不住上前,開口:“這塊佛牌可以給人下降頭,雖然比不上虎符的兇,但效果也足夠厲害。”
白書劍的聲音只是帶著笑意,聽不出什么情緒:“你在人身上用了?”
“嗯,我用在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上。”
曼云眼里的急切更甚,她觀察著白書劍的神色:“虎符就是在他那一塊失效的,他是個有名的靈異玩家,我猜他和虎符消失有些聯系……”
看不出,怎么都看不出。
白書劍的神色還是如此,看著她的時候,能讓人有種被愛、被溫柔寵溺的錯覺,但只要稍微相處一會就知道,白書劍并不偏袒某個人。
只是那樣若有若無的偏愛和時時刻刻存在的溫柔,總讓人想留在他的身邊做一只被疼寵的金絲雀。
一個威嚴而溫柔的年上者。
那會是無數人望而不即的……虛榮。
跨越階層、榮華富貴的虛榮。
曼云癡迷地悄然看著白書劍,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喉頭涌上一股酸意。
“嘔——”
幾大條血紅色的、像是巨大的蚯蚓一樣的兩邊尖中間厚的蟲子被她吐到地上。
那幾條蟲子在地上撲騰著、蠕動著,漸漸地不動了,只有薄薄的、像是透明一樣的膨脹外皮下的血色肉在微微呼吸著抽動。
歐陽曼云還在吐,她吐得滿下巴都是血。白書劍走上前,扶著她,輕輕去拍她的背,嘴角依舊掛著笑意。
嘔吐聲不絕于耳,地上嘩啦啦躺了十幾條血蟲,還有一些成了糜爛的肉塊。鮮紅色的血從歐陽曼云的鼻腔一起在她嘔吐的時候噴出來,在持續了近五分鐘后,這樣的嘔吐才終于慢慢停止。
滿口的血,反而讓歐陽曼云的整張臉更顯得艷麗。
白書劍收回了手,卻被歐陽曼云緊緊攥住,她抓著白書劍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臉上。
“書劍……”
她抬眼:“就像以前一樣,我們維持以前的關系,好不好?別讓其他人來打擾我們……”
其實如果此刻掃描她的大腦,會發現她不僅胃里有東西,腦子里也有蟲子。
這是東南亞近期肆虐起的一種怪物,血蟲。
它能影響思維,操控人心。
但也能讓人擁有更好掌管一些東西的力量。
但歐陽曼云對于白書劍的仰慕究竟是不是因為血蟲,難說。
白書劍抽回手,開口:
“余弦是一個靈異玩家,你太莽撞了。”
曼云卻急切地笑了:“但我知道你會幫我解決的對嗎,像以前一樣?”
就算她作天作地,也會有一個人以上位者的姿態存在,永遠包容她、支持她、引導她。
就算他們之間始終不是那種關系……但她始終是白書劍眼里和身邊最特殊的那一個。
白書劍看著曼云,思緒有些混亂。
他的耳邊卻驀然響起一段話。
“白書劍,你知道你這種人在我眼里像什么嗎?他們以為你成熟、穩重、能為他們解決好一切……但其實不是,在我眼里,你這種人就是狗,但是只高高在上的狗,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為你不服,你以自己的學歷、家境為傲,構建起堅硬的堡壘,壓制著比你弱小的其他人,沒有誰有膽量打碎你主導的秩序,但只要一個能把你徹底打服的人出現,你的一切矜持、傲慢,都只是脆弱的玩具罷了。”
他面前的不再是歐陽曼云狂熱的、愛慕的視線,而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臉,那雙清冷的眼就這么望著他,明明是仰視的距離,卻有著俯瞰的淡漠。
惡魔之書的幻覺再次出現。
這是白書劍從未見過的余弦。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似乎在某個時刻,余弦真的用這樣的眼神和語氣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余弦難道就不狂妄嗎?
相比起一個八面玲瓏的人,余弦這種撕破臉皮的挑挑揀揀,才是真的狂妄。
“可是白書劍,我不是那個打算打碎這種秩序的人。”
“余弦”笑了,他繼續開口:“如果你需要我來改變,那說明你本來就不適合我。”
下一秒,“余弦”消失,白書劍面前的人再變回曼云的臉。
白書劍的手指攥緊,心臟跳得亂了節奏。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他從未經歷過這些。
卻又歷歷在目。
就像曾經真的有那么一個人,直接生生地拆碎了他構建的一切秩序,撕開他的偽裝,再滿不在意地把一切“高級感”和“傲慢”踩在腳底,再轉身離開。
而他心甘情愿。
歐陽曼云將白書劍的沉默當成了默許,她臉上的笑容愈發擴大,刺耳的電話聲卻在旁邊響起。
曼云看了白書劍一眼,接通了電話。
“曼云姐……出事了……”
對面人的驚慌讓歐陽曼云臉色一變:“什么事?”
“不知道為什么店里撞進來兩輛小轎車,一輛大運卡車,新做的水晶吊燈砸在地上了,店里還有客人,這位客人說什么都要見您,我……我去聯系他,他一直不走,一直在拿著電話,誰也勸不走他,就說要見您……”
“什么?商場會閉店……等等,你說的那個客人,他長得怎么樣?”
“是個非常漂亮的男人,看上去被嚇壞了,曼云姐,就這么趕走他不好吧,但他一定要見您,好像對我們的流程也非常熟悉,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店里已經撞進來三輛車了,再撞真的什么都沒了……”
房間里很安靜,電話傳出的聲音同時落入了白書劍的耳朵里。
這回白書劍是真的笑了。
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