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數月之后, c-8區的騷亂終于告一段落。
會場老板與上千位客人失蹤的事情第一時間上報,好在阿德拉控場及時,并未讓事態發展到最嚴重的狀態。
當初搜集上報的蟲網被人檢測出來是屬于蟲潮的特殊產物,這個結果在小范圍內引起了騷動,至于更進一步的研究結論,被中央區有意按下,并未格外透露。
對外,只說是某些商家組織的特殊慶祝活動。
于是一場本該驚動最高層出動中央軍的大型混亂,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平息了下來,蟲主不知所蹤,就連日常蟲潮出沒最頻繁的地方也迎來了少有的清凈時光——怎么看都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除了失蹤了一位年輕有為的參謀長之外,甚至沒有出現任何的傷亡。
對此,中央區反應寥寥,對于某些人來說,也不過就是多了些茶余飯后的額外談資,不值得過多關注,至于這位參謀長當時在c-8區做過了什么……上面對此保持緘默,并有意把功勞轉交給在場的另外一位將軍。
阿德拉拒絕了這份“好意”。
一同拒絕的還有遠在z區、理論上對這些事情毫無興趣的柳德米拉。
“要是敢張冠李戴到這個地步,我不介意親自去中央區找人聊聊”——這位白熊將軍罕見拿出了直白的強硬,再加上另外一位也明顯不怎么知情識趣,這件事只能被悻悻按下,連帶著之前積累的功勞,一起留給那位如今已經稱得上莫須有的參謀長。
狼王有意去尋找她的行蹤……當日一別后,女孩仿佛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一般,如果不是所有人都還記得她,他甚至都要恍惚以為,她從未存在過。
可這樣一看, 自己身邊留下來屬于她的東西,又有些太少太少了。
事件平息之后,阿德拉抽空回了一趟e-3。
那個荒蕪的廢土世界倒是還是和當初一樣,只不過基地四分五裂,本地勢力經歷了無數次的新生與重組,這里的人說不上過得多好,但也說不上過得不好。
狼王這樣的大人物生出的一時憐憫對他們曾經產生過影響,可當他離開,這世界卻也不曾因此走向滅亡。
避難所還在,老馬克還在,沙地蠕蟲的蟲群也還在。
……但瑪爾達消失了。
“您可以理解為,她被她信仰的主接走了,去了更安全,也更適合她的地方。”老人很輕松的回答說,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釋然與欣慰的祝福,絕非因旁人問起,出于禮貌的強顏歡笑。
“不過領主級什么的,傳送能力什么的……這種東西我索性是搞不懂啦,您要是能理解,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阿德拉心中了然,也覺出幾分微妙地解脫。
他沒真正擁有過,釋懷的速度也比旁人更快,但比起他的淡定接受,他的弟弟又始終是不愿意接受現狀的那一個。
和那小子一樣心有不甘的還有另外一個……奧蘭多如今才算是真正意義上滿世界的找人,倒也算是間接還了之前知情不報的債。
索性斯考特現在也沒有軍銜在身,狼王沒管他。
……
至于z-29,目前來看,仍是一切如常。
屬于參謀長的班底柳德米拉已經為她組建完畢,只不過如今群龍無首,暫時還歸將軍負責統一管理,蟲潮出現的頻率最近降低了不少,但也不代表事情就變得簡單,依然有大量工作需要處理。
珊黛依然忙的腳不沾地,辛西婭出去一趟,出去的時候是三個人,回來的時候也是三個人。
蘭多此前被蟲主覆蓋了意識仍能保持完整的自我,這樣的例子前所未有,再加上他基本上是唯一一個從零突破到原生種級別的特殊存在,在中央區想要趁機把他拎走研究之前,阿德拉已經提前一步處理好關系,讓辛西婭把他帶走了。
“我還是很羨慕他。”狼王說道。
“……我也想過讓中央區把他帶走。”
因為是真的羨慕。
他要是因此死了,那就是死在所愛之人的懷抱里。
對于這樣的人來說,死從來都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悄無聲息,又無人在意。
可他被允許活下來,此后的每一天,都是對方的饋贈。
僅憑這一點,辛西婭帶走蘭多,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至于另外一位么——
“你可以把我理解為''私人物品''。”黑刀慢悠悠地表示。
“我是她的個人物品,她日后會長久待在哪兒,我就一起在哪兒。”
珊黛說:“哦,那你確實應該在這兒呆著。”
這位年輕的少校表達了一點敷衍的好意,然后就去做她自己的事情了。至于所謂的個人安排,提都沒提一嘴。
無所謂,黑刀漫不經心的想。
這樣一窮二白的日子傭兵不能說沒過過,只能說輕車熟路,比任何人都知道怎么活下去。
z-29一步步迎來開放,山中城的人口終于出現了新的流動,也漸漸迎來了不少新的星際游商,躍躍欲試的準備在這片荒蕪卻富饒的土地上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傭兵便在這樣日漸鮮活的氛圍里四處游走著,這有許多人看他不順眼,黑刀很清楚,但索性他也沒打算額外和這些人打好關系,和辛西婭說了一聲,便讓人把自己打包送去了z區的邊緣星域,準備隨便做點什么打發時間。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陣,黑刀便不得不被送回來了。
那幾處荒蕪的土地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另外一位領主級的存在,瞧著又像是和黑刀此前認識的……只不過更符合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畫風,二話不說把人從自己的地盤上趕了出去,又殺氣騰騰的強調,不允許這個男人再踏足自己的領地一步。
區別于其他人還在因為新一位領主級的存在震驚,黑刀看起來卻是很高興地樣子。
或者說,他被趕回山中城后,過得每一天好像都很高興。
蘭多沒有死。
瑪爾達沒有事。
這世界安穩又平定地延續著,并沒有因為神明的蘇醒而產生什么不可挽回的變化,正如他的主人之前曾經允諾過的一樣。
“她在愛這世界”。
只不過,那句承諾的后半句,她還沒有為他實現。
“我既然愛這世界,那我必然也會愛你。”
……
傭兵這樣想著,一如既往地走入路邊一家酒館,這里原本只有一對老夫婦開店,不久之前他們地下湖探索隊的兒子成功返回后,年輕人便辭去了身上的職務,回家專心致志的陪伴雙親,并接起了酒館內的工作。
傭兵很喜歡這里的酒,有種少見溫暖的人情味。
但這一次當他推門而入時,動作卻不期然地僵住了。
坐在吧臺旁邊的,有一位年輕的少女。
仍是那條黑底金紋的裙子,銀發金眸,膚如瓷偶。
她若有所覺地回頭,淺金色的眼睛暈開溫柔的笑意,女孩對傭兵晃了晃手中盛著蜜酒的酒杯,笑意盈盈地邀請道:
“來一起喝一杯嗎,先生?”
黑刀凝望著她的笑容,終于,慢慢地,也跟著扯起一抹輕松地微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