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沒玩夠
“我記住了, 你蘆筍過敏,這回,我一輩子都不會忘。”陳唐平平淡淡地說了這么一句。
連甜看著他笑?, 不是什么好笑?, 不知是不信還?是不在乎。
連甜吃完飯后, 可能是血糖上來了, 她整個?人懶懶的。
她知道今晚她回不去了, 所以也不糾結、掙扎。好像放棄了思考一樣。
陳唐看著她如貓咪貓冬的懶散樣子,忽然明白?大學以及公司里的年輕女孩子,為什么會對好好窩著的貓咪一副愛死了的樣子。
他在連甜去往衛生間的路上,從她身后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哄著她道:“給你洗個?頭吧,我伺候你。”
陳唐記得, 以前兩個?人沒少在衛生間里, 沒羞沒躁地翻天覆地。
連甜經常抱怨懶得洗頭, 她好像還?說過“要不你給我洗吧”這樣的話。
當時?他只是覺得她在撒嬌, 沒當真, 但現在是他自己想這樣做。
連甜被動地與陳唐在一起, 被動地接受著他的要求、他的給予,她從心到身都是麻木的, 懶怠的,像是一個?失了全部力氣的人。
從她接受了陳唐的提議開?始,她就在耗時?間, 她甚至有默默地算過, 半年一年達不到,三年四年總可以了吧。
到時?她學業結束,又可以迎接新的人生了。
可她忘了, 她上次這么掐指算天,還?是在國內做他助理,盤算著離開?陳家?出國留學時?。那時?她也認為自己是在迎接新的人生。
連甜不置可否,從陳唐的懷抱中走出去,來到衛生間。
衛生間面積巨大,安裝了一個?能容下兩三人的帶按摩脈沖的圓形浴缸。如按陳唐所說要伺候她洗頭,她得坐進去。
于?是,連甜對著跟在她后面進來的男人,問?:“不放水嗎?”
陳唐做飯時?并沒有換衣服,黑色襯衣黑色絨尼褲外只是戴了個?圍裙。
現在圍裙早被他摘了去,他聞言把袖子卷得更?高一些:“以前沒伺候過人,你見?諒,馬上就好。”
說著他給浴缸里放滿了溫度適宜的熱水,試完水溫,回頭道:“可以了。”
連甜走過去,把手放進水中試了試,是她想要的溫度。
她坐在浴缸邊臺兒,問?:“你不先出去一下嗎?”
陳唐幽黑的眼睛看著她,沒有退讓的意思。
連甜莫名?地一笑?,意味不明。之后,她起身背對著陳唐,開?始一件一件地脫掉衣服。
動作不疾不徐,比他們以前在國內,那么多次在衛生間激情迸烈時?,要正經、正常很多,好像衛生間里就她一人,在準備著日常地洗漱而已。
陳唐目光變得幽深起來,薄背細腰,亭身玉立,每一寸都是他所熟悉的,能挑起他占有欲甚至摧毀欲的美麗嬌柔。
連甜一絲,。不掛后,伸手拿下浴巾,裹了兩圈把自己包了起來,然后邁進浴缸。
她坐在圈墊上,仰起頭來閉上了眼。
陳唐不再插兜看著,他脫掉襯衣扔在一旁,然后取了洗發水護發素、頭部按摩刷等用具,單腿跪地。
他先用梳子把連甜的頭發梳通梳順,然后打?濕,抹上洗發水。
他全程動作輕柔,手法嫻熟到連甜會想問?他,不是連這個?也去學了吧。
陳唐沒學過,他只是太過投入。在她不抗拒地情況下,只是這樣的接觸,就足以讓他沉浸其中。
頭發沖干凈,他用浴巾給她絞了絞,然后包上。
做完這些,他在她耳邊道:“我還?能伺候別的。”
連甜立時?睜開?了眼。
后來,一切都混亂了。
浴缸里熱氣蒸騰,分不清是水溫還?是體溫造成的。
連甜沒想到,陳唐會讓她體會到孫家?欣所說的極品男人的服務意識。
他強勢又溫柔地沖開?她的底線,帶她攀升到新的高地,讓她對自己有了個?新的認知。
原來,無論男女,當閾值夠高,都可以做到靈魂與肉,。體的分離。
余味散盡,她看到陳唐滿足得意的笑?容后,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陳唐不躲,嘴角的笑?容反而越扯越大,看似在躲實則逗弄著她占盡好處,嘴上卻哄得好聽:“你這是吃飽飯開?始砸鍋啊,狠了半天才舀這點血出來,你這一排小白?牙不疼嗎?”
“要不要換這里,沒那么皮糙肉厚的地方咬。”陳唐把自己的脖頸展示給她。
“好啦好啦,不氣了不氣了,對我的服務不滿意的話,你只管提,我下次改進。”
連甜鬧累了,她被陳唐用浴巾裹著抱進了臥室。
但她沒能得到休息,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折騰。
之前的交往,若說陳唐對她愛吃什么不了解,卻對她這一方面的喜好了如指掌,記憶尤深。
那時?她熱情如火,放得開?,鬼心思小動作又多,每一次交鋒都給陳唐帶來極大的沖擊,所以記憶尤深也就不稀奇了。
但此?刻,陳唐有在反思。他當時對她確實不太上心,只在這件能給他帶來快樂的事上,記住了她的喜好。
他對她太自私了。心里升起一股憐惜,時?間不能倒流,只能在未來的歲月中補償了。
他都不需要去改正,因為現在他的所思所做,會下意識地替對方著想,連甜的快樂被他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比他自己的還?要優先。
他的自私霸道只存在于一點,不可撼動的一點,就是她不可以離開?他。
陳唐早就把卡茨的那番,不尊重人的話扔到了腦后。怎么可能有夠呢,他所做的開?發與探索也都是以連甜的感受為基準。
他甚至把隱忍與延遲滿足發揮到了自虐的程度,事事以她的感受為先。
人一旦有了無私的心理,是會得到獎賞的。
連甜在他這樣的操作下,只剩下本能。意亂情迷間,他重新擁有了她。
半夜,連甜醒了過來,然后就再也睡不著了,而她看到陳唐在熟睡。
她沒有去拿藥吃,因為今天還?算是睡了兩三個?小時?,她就這樣睜眼到了天明。
看來任自己墜落下去,放縱成那樣也不能睡好。
轉天早上,陳唐翻身醒來時?,她閉上了眼睛。
他抱了抱她,親了親她,然后道:“我去做早飯,吃完送你去學校。”
吃完早飯,陳唐親自開?車送連甜去到學校,她下車前,他按下她解安全帶的手:“我下午就要回去了。你學歸學,飯是要吃的,照顧好自己。真要等到我看不下眼的時?候,就會讓你退了宿舍,配上司機與保姆搬到我那里去。”
連甜拍開?他的手,摘下安全帶:“我不是真的學生妹,我能照顧好自己,你省省吧。”
說著下了車,揚長?而去。
陳唐輕笑?了一聲?,他哪有把她當學生,她可是當了他好幾年特助的能干的職場女性。
所以,他從來都覺得許念凡配不上她,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歸根結底,不過是他逼迫得太緊,美化催化了他們的感情而已。
他跟她才是般配的,他們的內核是一樣的,穩定堅定,甚至有些執拗。
陳唐就這樣開?始了兩頭跑,他過來沒有固定的時?間,有時?一個?月才能擠出一天的時?間,有時?一個?月內能來三四回。
若非要總結規律與頻率,大概就是,陳唐不會讓連甜有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他。
Z城漫長?的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又走,轉眼到了初夏。
連甜這日難得算了算,從陳唐提出解決他偏執的辦法開?始,到現在已有半年。
眼看就要超過他們之前那場交往的時?間,連甜忽然覺得厭煩。
她的睡眠依然不好,依然要靠藥物才能保持基本的健康。但她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遵醫囑,積極治療。
她在等待,等待陳唐膩了她的那一天,可現在,她算了日子后,有些不耐煩。
正巧,陳唐這個?時?候過來了。
他依然一副二十四孝男朋友的樣子,樣樣周到,事事周全,如果錯不是出在根上,真是三百六十五度挑不出一個?毛病來。
但連甜就是煩了,她甚至想重新把煙抽上。
她從陳唐那幢半山別墅的床上起來,隨意披上件真絲睡衣。初夏的天氣有些熱了,她打?開?窗子,坐在窗臺上,沒有煙的情況下,給自己拿了瓶酒,倒了來喝。
身后的陳唐一邊穿著衣服一邊道:“怎么早上就喝上了,小心胃不舒服,你若實在想喝,吃了東西惦惦再喝。”
他繼續絮叨:“這次我可以多呆幾日,周四回去。”
那就是要呆六天了,連甜一口酒下肚,忽然道:“你什么時?候膩?已經半年了,你說過有的情侶半年就沒感覺,鬧著要分開?了。”
陳唐被一棒子打?懵了:“什么意思?我們這樣不好嗎?”
連甜:“哪里好?你不會忘了我們這次是怎么開?始的吧,你的目的、我的目的是什么?本質上是一樣的,相看兩厭,徹底分開?。”
懵勁過后,陳唐被打?醒了。
半年的時?間,原來只有他一個?人沉浸在其中,以為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連甜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她獲得不了他當初畫得最大的那張餅,最快半年就能膩了她的那種假設。
她只得道:“陳唐,你腦子里還?是要有這根弦的,總要有個?目標在前面,才好快些實現。總這樣演,我也會煩的、累的。”
陳唐的腦子越來越清醒,原來,她一直是在配合他演戲。
每次他過來,他們依偎在書房里的那些甜蜜靜謐的時?光;廚房里,她也會給他打?下手,他會順手喂給她剛出鍋的食物,她都會十分自然地湊過來吃了;還?有那些個?夜晚,那些淌下的汗,迷離的眼,兇狠地吻……
都是演戲嗎?她曾嘲諷過他,說他騙她時?是影帝級的表演,天道好輪回,現在她還?給了他一場表演。
她點醒他,他們這場交往本質是場交易。她勸告他,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是對她失去興趣。她還?似有似無地提醒了下他,她一直在忍耐,且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陳唐確實被連甜的當頭棒喝打?醒了,她殘忍又直白?地揭開?了他們之間虛假平和的表象,露出虛妄不堪的內里。
陳唐的一顆心,已被安撫了好久。但忽然間,重新沒了著落,又開?始難受起來。
怒氣噴薄,血氣上涌,這半年來被撫平的匪氣戾氣一下子就冒了出來,他難受了,誰也別想好過。
與他內心的洶涌波濤相比,他看上去無比平靜,平靜到整個?人看上去有些冷,連甜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絕不會是什么好話。
果然,他陰惻惻地道:“才半年,你就等不及了,可怎么辦呢,你剛才那樣兒,可真夠勁,我還?沒玩夠呢。”
第52章 第 52 章 算計他
可能是因從?習慣了在生意場上殺伐決斷不留情, 所?以陳唐擅長往人心窩子里捅刀子。
連甜被他傷過不是一次兩?次了,雖然如?此,她內心并沒有什么波動?。只是覺得?可悲的一點是, 她竟是對他如?此的了解, 提前預判到了他要說難聽?的了。
連甜把酒瓶“鐺”地一聲放下, 起身去衛生間, 陳唐忽然問她:“干什么去?”
連甜沒理他, 像是沒聽?見一樣。
留陳唐一個人在外面,體會了一把只在很?小的時候才有過的感覺,打碎他爸書房里的一個收藏品時,那種忐忑心虛的感覺。
連甜出來后,換上自己的衣服,陳唐又問她:“干什么?你?不是要現在回去吧?”
連甜:“我打車, 不用你?送。”
“是你?怎么走的問題嗎。”說著他嘆口?氣, “不要鬧了, 不想躺這里就去書房里歇著, 吃了早飯再走。”
連甜手上動?作不停, 理都不理她, 陳唐去抓她,她猛地一回頭, 目光撞進陳唐的眼中,他權衡一番,最終松了手。
“讓司機送你?, 不要打車, 這邊偏,人少,我不放心。”
雖是富人區, 但幾個月前,一個圍著這半山跑步的鄰居被人搶了,到現在人還沒有抓到。
連甜坐上回強開的車,回到了學?校。
到了自己的宿舍,看到陳唐給她的留言,讓她到了給他報聲平安。
做作,這是連甜對陳唐這一舉止的評價,好像她不吱聲,回強就不會跟他匯報似的。
但她回了,回的不是安全到達,而是告訴他,他來得?不巧,她有個課題研究,要跟組,一周的時間都要在學?校吃住,沒時間離校。
陳唐看著連甜發來的消息,一時像被定住一樣,沒有任何動?作。
他有些不適應,這還是他們?再次在一起后,連甜頭一次這樣對他。這半年來,她對他還算順從?,只要他的要求不過分?,她都會聽?從?。
這也是這半年來,他慢慢忘了這場交往的本質,全情投入在其中的原因。
他好不容易擠出的六天時間,本來想著與她好好度過一個假期,不想卻被她冷戰了。
連甜不算是騙他,她確實手上有個課題,但若說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也是夸張。
她也并不是因為陳唐說話難聽?,才淡著他的,她是真的倦了。
半年這個時間節點,像是種魔咒,開啟了她不耐的情緒。
陳唐看著沒有連甜存在的房間,頭一次覺得?這里不再溫馨,甚至空蕩蕩的,跟他的心一樣。
他只崩住了一天,第二天就不行了。親自駕車去到連甜的學?校,他也不靠近,就遠遠地看著她,像個冤魂似的。
第三天他倒是在校園里沒出現,但連甜在導師的辦公室里見到了陳唐。
布朗教?授與陳唐相識,又以為她是他名義上的妹妹,所?以在陳唐提出要來看一看自家妹妹學?習生活的情況后,布朗給他安排了旁聽?。
所?以連甜做這個課題的時候,每天都能見到陳唐,最后一天,他請客吃飯,一個課題組的包括布朗教?授全都去了。
連甜沒有不去的理由,也不想在導師與同學?之間搞特殊,也一起去了。
吃完飯,陳唐有了私下與連甜相處的機會,在車里,他對她認真道:“對不起我錯了,我犯混了,你?別生氣。”
他道不道歉于連甜來說無所?謂,但她發現,這也許是個可以被她拿來討價還價的契機。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跟你?說的,你?若一直都沒有對這段關系厭煩,我也有我的心理節點,我不止要有喊停的權力,我還有再不見你?的權力。”
陳唐:“這與我們?之前說的不符,我只答應你?可以喊停,但不能要求我不在你?的身邊出現。”
想開窗就得?先挑屋頂。
“喊停是止停止我們?所?交易的情侶關系,你?從?此只能以陌生人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對嗎?”
陳唐:“是。”
陳唐能感覺得?出來,他不給出這樣的承諾,在他飛回去之前,她是不會停止這場冷戰的。
連甜的臉色緩和了些,主動?問他:“你?什么時候的飛機?”
陳唐如?實道:“臨時有事?我必須盡快趕回去,定的今天半夜的夜間航班。”
哦,原來他今晚就要走了。
“去喝一杯吧,然后送你?去機場。”
她剛趕完一個課題,明天休息,今晚不介意晚一些。
陳唐眼睛亮了一下,馬上道:“好,你挑地方還是我來?”
連甜說了個她與同學?們?去過的酒屋,陳唐聽?從?地帶了她過去。
在他們這場交易進行到半年的時候,有一些東西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連甜從?被動?開始向主動?過渡,她不再渾渾噩噩,像做新課題一樣,腦子越來越清明。
他們?喝到零點,期間氣氛融洽,融洽到陳唐想親下她額頭,都是小心翼翼的。
但就算親不到,此刻他的心也被填滿了,這幾天的空落落與難受不復存在。
他們?還是回了半山別墅一趟,陳唐有行李要拿。陳唐身邊雖然有很?多幫他做事?的人,但他有個毛病,行李從?不假人手,除了做過他特助的連甜。
連甜今天得?到了他的一個承諾,不介意幫他收拾下行李。
在收拾中,她發現了一個手機,她疑惑陳唐為什么會把一個手機放在這里,再一細瞧,這好像是她以前丟棄的手機。
竟然是有電的,還能用。連甜回頭往外看了一眼,陳唐還在廚房泡茶,她解鎖了手機,熟悉的界面讓她確定這是她的。
她看到了陳唐保留的他們?之間的完整聊天記錄,保存著的她曾經拍的他們?的照片與視頻。
她還發現了他幼稚的舉動?,把翟越與張醫生都從?她的聯系人里特別標注出來,放在了一起。
“你?要喝一杯嗎,醒醒酒。”陳唐在廚房問她,連甜嗯了一聲,把手機給他放了回去。
喝了茶后,時間剛剛好,但陳唐沒讓她再送,他說時間太?晚了,他自己去機場就好,讓回強去送連甜回學?校。
回學?校的路上,她一直在想那個手機。她當然會懷疑陳唐是不是故意讓她看到,以便?在她這里裝一波深情。
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在他們?第一次分?手后才發現,他原來真的喜歡她?
人都是具有自我保護功能的,在連甜被陳唐騙了后,她有很?長一段時間是不可能聽?進他說的任何話的。
但現在,她好像能夠從?那段被騙了感情的經歷中跳出來,重新審視陳唐的動?機與行為。
經過對陳唐在她來到L國以后的,所?有所?做所?為的回憶,她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得?出一個結論——盡管陳唐的愛是自私的,霸道的,但他對她好像真的有一份愛意在。
連甜得?出這個結論后,明明窗外是一片漆黑,但她就是覺得?天亮了。
只要有愛,就會有忌諱,就會軟弱,就會處于劣勢。但是她要怎么驗證以及利用陳唐的這份愛呢?
忽然,一個名字閃過她的腦子,被陳唐特意標準歸類的“張醫生”。
連甜的新手機里還有張醫生的手機號,但她從?來沒打過,在之前那個手機棄用前,她就已經有好長時間不與張醫生聯絡了。
她甚至刪掉了與張醫生的聊天記錄,因為那段時間正是她,因為一段不好的心理治療,而諱疾忌醫的時候。
她逃避著她的病情,逃避著醫生的問診,自然也逃避著張醫生,哪怕知道他是出于關心。
此刻連甜算著國內的時間,然后給張醫生打去了一個電話。
張醫生接到連甜這個電話十分?吃驚,因為之前,她很?長時間不回他的消息了,雖然沒有把他拉黑,但他怕給對方造成負擔,從?此也就不再給她發消息了。
但眼前這個號碼是個陌生的號碼,連甜在電話里與他說,她的
依譁
手機丟了,現在用的是剛歸國的朋友的。
她怕手機找不回來,所?有給通訊錄里的朋友挨個打了電話。
張醫生沒好意思問連甜的病情,但連甜自己主動?說道:“其實我是借這個機會特意給您打電話的,之前我逃避治病,與您失了聯系,現在我想明白了,想要重新積極治療,還請張醫生能像以前那樣幫助我。”
張醫生那時是對連甜有好感,但后來看到她有男朋友,就立時歇了心思。
與她在手機上聊天,是真的出于一個醫生對患者的關心,畢竟連甜是一個年輕的漂亮的討人眼緣的女孩子,誰看了不想著幫一把呢。
只是可惜,原來這么長時間過去,她的精神障礙還沒有克服。
張醫生馬上道:“你?能想通,積極治療就是最棒的,我會幫助你?的,你?有什么問題都可以隨時來問我。”
連甜忽然道:“啊,我手機找到了,張醫生,以后我們?還在那個手機上聯系吧。”
得?到張醫生應允,連甜掛了電話。
她稍稍有一點負罪感,畢竟她利用了張醫生,但仔細想來,這對張醫生并沒有什么損失,她才敢這么干的。
接下來的事?情,連甜沒有把握會不會按她想的走。她只能把一切交給時間,聽?天由命。
第53章 第 53 章 他有預感,這次不會好了……
連甜未來兩天都沒有課, 她做完這一切后,拿出藥瓶倒出藥來,認真地把藥吃了。
然后拉上?窗簾, 開上?一盞床頭燈, 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躺下來準備睡了。
自從她與許念凡被迫分手開始, 她就又開始每天服藥了。
再后來, 她在無法掙脫的困境中,只得?抓住陳唐遞過來的唯一的繩子。先不管陳唐描繪的前景會不會實現,但至少這點希望,讓她積極面對?自己的病情,按時吃藥,一絲擺爛與放棄自己的想法都沒有。
連甜也不知道是因為積極治療, 才讓她在半年后, 思路開始清明, 還是與陳唐糾纏的這半年讓她厭煩, 起了反制之心?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要再被動下去, 她要為了自己為了未來,賭一把拼一把。
她從來不是溫室的花朵, 出生?在那樣的家庭,缺爹少媽,如果不是還有一個奶奶護著, 她早就死過不知幾回了。
所以?, 她算是命大吧,在她爹與連家亮,惡犬一般的環伺下, 她毫發無損;在被埋在偏僻后山時,因為正巧趕上?有眾多村民上?山與工作人員爭吵,所以?救援隊才最先來挖了,明確知曉埋了很多人的這塊區域,她因此得?救。
她還是有些運氣與福氣的吧,希望這次還能被老?天眷顧,雖然身陷困境,但總能絕處逢生?。連甜這樣想著,慢慢地睡了過去。
陳唐在回國的飛機上?睡了一覺,醒來后覺得?時間過得?很快,沒一會就到了。
他一下飛機,行程就被安排滿了,因為特意空出來的六天,后面再沒有多少私人休息的時間,他整個人處在一種連軸轉的狀態。
在看不見?連甜的日子里,他會看她的照片與視頻,一些是他讓人在學校拍的,還有一部?分是陳唐趁連甜不注意,在半山別墅里拍的。
都是她日常的樣子,看書時的樣子,睡著時的樣子,甚至是望著窗外發呆的樣子……
但這些東西都差點意思,都只承載著他單方?面的愛意與相思,沒有互動與回報。
所以?,陳唐身邊是從來不離連甜那部?舊手機的,只有那里才能看到、感受到,她曾經?對?他付出的那份毫無保留的熾烈真心。
他每天都按時給手機充電,最近在想,要不要把整個數據都倒到一部?新手機里,他怕這個手機過舊,會在某一天忽然壞掉。
看這種東西是一種癮,兩三天不見?,陳唐就想得?慌。
這天,在他忙夠了終于可以?有一些自己的時間時,他又拿起了這部?手機。
上?面有一些沒讀過的信息,一般都是垃圾短信,但今天,陳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標注,給連甜發了不止一條的消息。
陳唐點進“張醫生?”,從前天開始,這位張醫生?就給連甜發消息,昨天與今天也有,一眼望去有好幾條。
陳唐蹙著眉頭,一條條翻看,看著看著臉上?變了顏色。
張醫生?一直在過問著同一件事?情:
“最近怎么樣?有沒有再去找心理醫生?聊聊?你這種沒有器質性病變的嚴重失眠,大多是由精神障礙造成的,比起吃藥,心理療愈也不可缺。”
“以?前你說,想要盡量不用藥,我雖然當?時沒反駁你,但并?不完全同意你的決定?,生?了病在我們醫生?眼里只有積極治療這一條路可以?走。”
“最近有沒有睡著,每天睡多少小時,能達到四個小時嗎?”
“連甜,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你不回答,我就也不再找你,我在想如果你沒有屏蔽拉黑我,那就是有在看,哪怕不回我消息,我希望我的問候可以?給你帶去一絲力量。”
“但是,我還是有些擔心你,哪怕只是回我一個句號,我也知道你沒事?,你還好。”
陳唐看到這里沒有了,這是最后一條消息。
他拿著手機一動不動,眼睛里瞳孔震著,一股寒意從頭澆到腳。
事?關連甜,他雖然關心則亂,稍慢了一些才把這些信息消化?掉,但還是能想明白過來張醫生?在說什么,在連甜身上?發生?過或者說正在發生?著什么。
此時陳唐在出差,他點開這部?手機時,正前往套房里的迷你吧臺,準備給自己調一杯安眠的輕口酒。
但這一刻,陳唐忽然有些站不住,他慢慢地走進另一間屋,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動作遲鈍又笨重,完全沒有了一貫地雷厲風行。
看得?出來,連甜之前就與這位張醫生進行過這方面的溝通,但連甜不回他,且還把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全刪了。
她那時是在逃避病情,拒絕治療嗎?
而現在,張醫生?不知為何又想起她這個病患來,鼓起勇氣開始過問她的病情,并?對?她進行鼓勵。
無論這個張醫生對連甜是否有別的想法,都不能否認他是個好醫生?。
可連甜已經?棄用這號,她看不到這些問候的。她現在還病著嗎?還在失眠嗎?
陳唐發現對?這個問題他不知道,在那個半山別墅里度過的每一個夜晚,他們都是相擁而眠,睡在一起的,但他竟然不知道她的睡眠情況。
忽然,一些更早的過往記憶鉆入他的腦中。
他記得?,她遭遇滑坡被救后,因為她的開誠布公,他們解開了最初的誤會,和好如初后,她睡在他身旁總是會在半夜驚醒。
當?時只覺得?是暫時性的被埋的后遺癥,沒想到竟已那樣嚴重了嗎,需要心理醫生?介入,需要吃藥的程度了嗎。
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那段時間,她會快速地瘦下去,無論他怎么找營養師,怎么強制她休假,她都再也長不回原來的體重。
他還注意到,那段時間她眼睛被趁得?大大的,摳摳的,眼下還總有青筋,原來不光是因為她瘦,是失眠導致的。
她現在也很瘦,陳唐心里揪成了一團,她不會現在還在病著吧。
從他在國外找到她,他對?她都做了什么,他心里最清楚。
如果一個患上?精神障礙的病人,被那樣狂風暴雨般的一頓碾壓下,她真的會好嗎?恐怕就算好了也有可能被勾得?舊病復發吧。
一下子,連甜那次,把自己掏心剝骨展示給他看的傾心之談,重新撞入陳唐的心里。
她當?時是怎么說來的,她讓他放過她,她說她病了,犯了心病。原來是這種心病。
那時,他不知道她在生?病,還在她病著時,讓她聽?到了那場該死的他與包毅的談話,把她朝著纏滿心魔的深淵推了一把。
現在,他依然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在生?病,是否好了。
如果沒好她還病著,那是不是說明,她真的是對?他連一絲的信任都沒有了,她完全不在乎他,從沒打算依靠他,不會像他們分手之前那樣,把她的心病與脆弱展示在他面前,讓他能察覺到。
而她在半山別墅,在與他一起時,她都在掩飾,完全不給他察覺的機會。
密密麻麻地疼漫了上?來,比上?次聽?到她那番剖白還要疼。而且陳唐有預感,這次不會好了。
陳唐拿著手機的手,有些抖,他控制了下,給張醫生?回了一個句號。
他還有想從張醫生?這里了解的東西,他需要張醫生?繼續發消息。
雖然他會馬上?有所動作,派人去詳細調查,但也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能了解連甜病情的渠道。
陳唐很快就查到,連甜在國外的就醫記錄,開藥記錄。
事?實就是,她的病并?沒有好,這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有在治療,她沒放棄自己。
陳唐拿到這份報告時,恨不得?立飛過去,但他實在走不開,他把自己的工作壓縮到了兩天內完成。
這樣的不眠不休,也沒有讓他在飛機上?睡上?一覺,他心里裝著事?,沉重到睡不下。
但陳唐樂見?于此,原來這就是失眠的感覺啊,他想與連甜感同深受,雖知道這沒有什么用,但也算是他對?自己的一種懲罰。
飛機終于落地,陳唐馬不停蹄地趕到連甜的學校。
他知道她現在是沒課的,但他不敢去找她。明明在來之前,心里急得?要命,就想快點見?到她,但不知為何“近鄉情怯”。
他甚至連遠遠地看她一眼都不敢,生?怕她看到,又認為他在暗處監視她。
這次過來與以?往一樣,他沒有提前通知她,以?前是因為他每次過來前,都對?她的情況了若指掌,清楚地知道她這時在干什么。現在則是因為,他不想給她施加任何壓力。
如果連甜生?的病是生?理性的,他早就綁也要把人綁到醫院的病床上?,但她患的是心因性疾病,陳唐一時束手無措。
陳唐做事?從來沒這樣瞻前顧后,束手束腳過。他小心翼翼地不敢輕易出手,生?怕會弄巧成拙加重她的病情。
陳唐風風火火地趕來學校,卻坐在停在校門口的車里,連車子都沒有下。
他不知坐了多久,然后吩咐道:“走吧。”
之后,陳唐也沒有出現在連甜面前,他去醫院找到了給連甜看病的醫生?,更詳細具體地了解了連甜的情況,并?讓醫生?對?患者進行保密,不要說他來問詢過的事?。
醫生?答應了,其實早前他就與連甜建議過,如果有家屬或是好朋友,可以?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一下他們,但病人只是搖頭。
陳唐第二個去的地方?,是去拜訪Z城當?地最有名的心理專家,葛蘭醫生?。
他把連甜的病情報告,所吃藥物?都一一呈給了葛蘭醫生?。葛蘭醫生?現在大部?分時間用來講課、寫書,已很少做咨詢。
除非是抹不開面子,熟人介紹來的,陳唐就是這種情況。
葛蘭醫生?答應了陳唐的邀診,但他提出一個問題,對?方?如果沒有看心理醫生?的打算,他要怎么讓對?方?同意呢。
要知道,他們這個行業是個被動地等在原地的工作,病人的主?動與配合才是順利治療的第一步。
陳唐:“我來想辦法。”
陳唐的辦法是下次連甜去醫院開藥時,讓她的主?治醫生?給她介紹葛蘭醫生?,她這么積極地治療,應該會同意的。
當?然前提是葛蘭醫生?高額的咨詢費與治療費都由他來出,這樣連甜就不會因為,國外昂貴的心理治療費用而放棄這個治療方?法。
在陳唐離開時,葛蘭醫生?提醒了他一句:“作為家屬你要特別注意一點,雖然她有按時去醫院拿藥,但并?不排除病人沒有按時吃藥的情況,你看到的積極治療,也許并?不是真的在治療。他們有時會騙自己。”
陳唐心里一驚,他緩了緩情緒,才對?葛蘭醫生?道了謝。
陳唐做好這一切后,他才再次返回連甜的學校,然后在校門口給她打了電話。
這一次他沒有直接進去找她,沒有讓她到機場接他,也沒有讓她提前等在半山別墅。
而是告訴她,她忙完自己的事?情,可以?在方?便的時間到學校門口來一趟,他來接她了。
第54章 第 54 章 錄音
連甜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陳唐的異樣, 雖說他這次來見?她的方式不一樣并不能說明什么,但這是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不能肯定張醫生一定會給她發消息,陳唐一定會看到。
畢竟陳唐幾個月, 甚至半年一年的才打開她那個舊手機, 也?不是沒可能。
連甜還要再觀察觀察, 必要時還要試探一下。
陳唐把她依然帶到了半山別墅, 除了他總凝目看她, 與平常沒什么區別。
這不能作為佐證,因為他就是愛看著她出神?。
但晚上,該上床睡覺了,陳唐卻一改常態,著實素了一把。素到什么程度呢,連那些親親昵昵地小動作都沒有了。
他與她兩個各自洗漱完, 穿著全須全影地睡衣躺在床上。若說跟之前有什么一樣的, 就只有陳唐一定要抱著她, 但這次輕輕的, 好像她易碎不能用力碰一般。
連甜的心跳快了兩下, 有關?陳唐知?道?她生病了的佐證越來越多了。
連甜閉上了眼睛, 她要再加把勁了。
關?于怎么加這把勁,她有想?過。她從來不在陳唐這里吃藥, 所以如果特意半夜起?來裝著去偷偷吃藥,聰慧警覺如陳唐,他會不會看透這里有她的手筆。
其?實連甜是多慮了, 陳唐已被她這個心因性的疾病嚇到了, 徹底慌了,已想?不了那么多了。
連甜想?的辦法是,她把藥帶來了。她想?著若是陳唐知?道?了她生病的事, 肯定會懷疑她是趁他熟睡后去吃的藥,他應該會去她的包里翻找她的藥才對。
事實是,陳唐的確是這樣懷疑的。所以,他半宿沒睡,卻一直不見?連甜去吃藥,他這次有特意觀察她,發現她好像真的沒有睡著。
陳唐躺不住了,他要去翻連甜的包,去找她的藥,因為他不想?她為了瞞著他,而不按時服藥。
并且,葛蘭醫生的話又在他腦海中響起?,難道?真被這個心理專家說中了,她只是在表演積極治療?
陳唐越想?越急,但最終,他強壓著去找藥來讓連甜吃下去的念頭。
因為他不能確定他若明著問她,她會給出什么樣的反應,真的是小心謹慎到了極點?。怕磕了她碰了她,怕她心里到了臨界點?,會滑向無?可挽救的深淵。
陳唐忍到早上,借著他每次都比連甜早起?,去準備早飯的工夫,他拉開了放在玄關?處,連甜的雙肩包。
他看到了藥,正?是他在醫生那里得知?她一直在吃的藥。
他問了醫生,這藥長期吃下去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醫生說,當然會有一些,患者會反應遲鈍一些,有的還會有頭暈的癥狀,但這藥已算是副作用小的了。
這也?是陳唐從醫院出來立馬去找了葛蘭這個心理專家的原因,他想?從根本?上醫好連甜,是藥三分毒,他不想?她傷肝傷腎地一直服藥。
陳唐把藥放了回去,去給連甜準備早飯。
一切都與往常一樣,連甜吃完早飯,被陳唐親自送去學校。
陳唐一直看著她走進校園,連甜能感覺到身后的那道?目光一直在盯著她。
直到她進了教學樓進了教室,坐下來輕輕地拉開書包的拉鏈,她看到她刻意放好的藥被人動過了,只能是陳唐。
至此,連甜能夠確定,張醫生按他們的約定,為了鼓勵她治病而重?新開始給她發消息,而陳唐也?及時看到了。
陳唐告訴她,他只呆兩天,他沒有讓她送,她在學校門?口跟他揮了揮手,算是道?別。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低估了陳唐對她的在意程度,也?沒想?到,她的計劃會過于順利。
陳唐并沒有回國,他把公司里的事進行了優化,然后分配了下去,盡可能地去掉總裁的個人化。
并且就著拿下卡茨家族的這筆生意,對下半年采取不激進的戰略目標。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他有更多的私人空間,他想?要陪著連甜治病,一切都沒有比她康復更重?要的事了。
陳唐在半山別墅住了下來,然后讓連甜認為他已經回國了。
而連甜這邊,她按時去醫院復診取藥。
她的醫生告訴她,他們醫院請到了葛蘭醫生做交流,他可以幫著安排給連甜做心理咨詢。
連甜立馬問了價格,國外這方面的診費是非常高的,如果像她的醫生所說,這位葛蘭醫生是全國著名的心理專家,且一號難求的話,價格恐怕是她接受不了的。
沒想到醫生告訴她,這是一個交流活動,義務性質免費的,她能正?好趕上,十分幸運。
直到這時,連甜才開始警覺,哪有這樣的好事,忽然就從天而降了,還是在陳唐知道了她的病情這個節骨眼上。
她懷疑這是陳唐安排的,難道?說,他連醫院都來過了?
連甜在醫生面前沉默著,思考著,醫生以為她有什么顧慮,又勸道?:“這個機會真的難得,葛蘭專家現在不輕易接診了。”
醫生誤會了,不管這是不是陳唐暗箱操作的,她都不會放過這個治療的機會。
這不只是因為對她的病情有利,還因為一個新的計劃在連甜的腦中慢慢成形。
若陳唐真為她做到了這一步,那至少證明了,她正?視了陳唐對她感情后的猜測是對的,他在乎她,他喜歡她。
那這位心理醫生以及陳唐的這份喜歡都可以被她利用。
“好啊,這么好的機會我?當然不想?錯過。”連甜對著醫生笑著道?。
陳唐第?一時間得知?她答應了下來,心里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松了下來,她真怕她不答應,因為那樣的話,就意味著,她真被葛蘭醫生說中了,她不是真的在積極治療。
連甜拿了藥回到學校,她坐在宿舍的窗前,打開了一本?心理書的專業書,認真地讀了起?來。
到了她與醫生約定的時間,她見?到了葛蘭醫生。
這是位五十多歲的男性白人,他沒有外國人普遍的強壯高大,這讓他看上去溫和可親。
他與連甜互相做了自我?介紹,然后就像聊家常一樣地聊了起?來。
連甜表面輕松,內里有些緊張。她不是來做心理咨詢的,她是想?要通過這位醫生,把她演的一些東西傳達給陳唐。
但她忽略了一個事實,就是心理醫生是不能泄露與病人的談話內容的,除非她已經病得非常嚴重?,甚至會危及到生命時,醫生才可以把病人的情況告訴家屬。
現在的情況是,連甜的情況沒有那么嚴重?,陳唐也?無?法證明自己是她的家屬。
連甜小看了葛蘭的專業,半個小時后,她在按計劃講述,陳唐拆散她與許念凡之后,她病情復發,不吃藥就會一宿一宿睡不著的情況。
說著說著,她流下了眼淚,已然忘記了自己想?要刻意說的那些話,她順著葛蘭醫生的引導,把自己深埋在心底的傷痕,一點?一點?地露了出來。
最后還是葛蘭道?:“我?們今天就進行到這,你需要平靜下情緒,三天后還是這里見?。”
連甜把無?知?無?覺掛在臉上的眼淚擦掉,謝過了醫生。在葛蘭醫生離開后,她自己一人平復了好久的情緒才出去。
這一場后知?后覺地發泄,真的有令她輕松了一些。連甜發現,她那些淺顯的心理學知?識,在這樣的專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派不上用場。
陳唐準時出現在葛蘭醫生的面前,葛蘭對他擺擺手:“我?不能向你透露具體的咨詢內容,但我?能肯定一點?的是,她是真的在積極治療,她一直在自救。”
陳唐又松了一口氣,葛蘭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我?想?問一下,你是她國內交往的那個前男友,還是國外交往的前男友?”
連甜竟然跟醫生提到了他與許念凡,陳唐道?:“國內的。”
葛蘭看了他一眼:“我?想?也?是。那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不要經常出現在她面前,或者就算是出現了,也?不要太過強勢,這對她的病情有好處。”
陳唐沒有不愛聽,只是感到難受與自責,原來真的是他,害她病成這樣的。
葛蘭不跟他說連甜具體都說了什么,但他有辦法知?道?。
每次病患進行心理咨詢都是會被錄音的,這個錄音被陳唐弄到了手中。
他靜靜地坐了好久,才打了播放鍵,連甜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她在哭:“我?與我?男朋友在一起?后,我?的病就好了,那段感情治愈了我?。那段時間是我?過得最輕松的一段日子。可后來,我?的前男友把我?們強行分開了,我?又開始了整宿整宿地睡不著,又過上了每天都要吃藥的日子……”
這段錄音很長,陳唐必須停一停才能繼續往下聽。他的心疼無?以復加,他把杯子捏碎,碎瓷扎進他的手,他都感覺不到一點?疼。
他不做任何處理,任傷口流著血,但這樣的自虐也?無?法讓他少難受一點?兒。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他忽然覺得他在連甜身上沒有做對過一件事,從少年時他就錯了,后來一路錯了下去,越錯越離譜,終于害她生了這場心病。
第55章 第 55 章 剝心尖兒
葛蘭醫生一共給連甜做了四次心?理輔導, 一周一次,歷時一個月。
這一月里陳唐一直沒有出現在連甜面前,營造著一種他一直在國內的樣子。
其?實期間他有飛回國內, 去處理必須他親自處理的事情, 但大部分時間他都在Z城。
他就窩在上區的那個別墅里, 把連甜做的四次咨詢的內容都聽了, 甚至聽了好?幾遍。
不知她是越來越信任她的心?理醫生, 還是治療有了效果?,從他們的談話內容看,她越來越傾向打開自己,與葛蘭醫生越來越毫無保留。
她提到了他,提到了他們第一次的交往,以及后面的決裂。
這對陳唐來說, 是比聽到她在國外這段時間的心?理路程更剜心?的內容。
這里沒有許念凡, 主角只有他們兩?個人。她的講述, 秉承著她一貫對待感情的態度, 真誠真摯, 不遮不掩。
“所以,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拾起自己的勇氣, 壓下刻在我骨子里的自卑底色,強撐了一波自信,才接受了他的求愛。我看上去談笑風聲?, 還跟好?朋友笑鬧著表達著對這段感情的游刃有余, 實則我是在賭,賭他的情是真,賭我自己潛意識的不看好?, 只是因為怯懦膽小?。”
她忽然話題一轉,沒有說后面的結局,其?實不用?說,葛蘭醫生也能猜到。這位病患賭輸了,不止輸掉了一段她全情投入的感情,也輸掉了她的自尊與自信。
再加上她上一次提起的她小?時候的成長?經歷,這經歷對于葛蘭來說有好?多不能理解的匪夷所思的地方?,他知道父母會有偏心?,但不能理解為什么是靠性別來區分。
最不能理解的是那種大范圍的,一整個地區全都參與進去的拐賣,在葛蘭眼中,只有變態才會擄獲女性囚,。禁起來侵,。犯、施暴、生孩子。
但這樣的變態通常是不會有同伴的,他們離群索居,恨不得?低調到把自己藏起來,生怕別人發現他們的罪行。
作為一名生理醫生,葛蘭雖震驚不解,但也沒有就這個問題深談,因為他的目的不是來了解他所不知道的盲區、不了解的世界的,在他這里病人最重要。
所以,葛蘭在盡力消化?了連甜的成長?環境后,他知道這個東方?姑娘,在很小?的時候內心?就被破壞了。
她能走到現在這一步,能對自己曾經的所有進行傾訴與剖析,是很勇敢的行為。但她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在身邊沒有親人的支持,愛的供養下,她還是墜落了下去。
而那位不知已?后悔到何種程度的找上門來的男人,是加速她墜落,甚至可以說是親手?把她推了下去的罪魁禍首。
這些葛蘭醫生的感受,是正?在不知第幾遍聽到這段錄音的陳唐所不知道的。
陳唐繼續聽下去。
“您是不是覺得?我太脆弱,把感情看得?太重,不過是談了一場失敗的戀愛,就過去心?里的那道坎,把自己整成這樣鬼樣子。對了,這在我們國內會被叫做戀愛腦。”
葛蘭醫生在連甜的解釋下說出了一個單詞:“我們這里也有這種表達,這個就是你所說的戀愛腦的意思。”
連甜:“我不覺得?這是個不好?的詞,也不認為這樣不好?。我看重友情追求愛情,這沒有錯,錯的是他。他事事權衡算計,是個沒有心?的冷血之徒。冷眼看著我愛上他,然后出于自己的目的,讓我以為他也愛我,可能還會在暗中嘲笑我。我就說他為什么不在他朋友面前維護我呢,原來他與他們想的是一樣的,只不過一個是在暗中笑,一個是在明面上。”
連甜說到這里,看向葛蘭醫生,像是在炫耀什么:“對了醫生,我跟你說的那個第二個前男友,他當時也在,他第一時間就站出來為我說話。那場合下,論資排輩,他是小?弟弟。但那樣不愛與人起沖突的溫和的人,就那樣站了出來。”
連甜說到這兒停頓了下來,葛蘭醫生只說出一句:“這個世界上,你會發現總會有愛你的在乎你感受的人,站在你的身邊。”
兩?個人都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之后連甜的聲?音再次想起:“他們真卑劣啊。這不是我的錯。”
葛蘭醫生:“當然,這不是你的錯。”
這段錄音,陳唐并不是第一次聽了,但每聽一次,他就會像得?了不同的心?臟病,難受與疼法各不相同。
陳唐甚至覺得?,再這樣聽下去,他恐怕也要找葛蘭醫生做下心理輔導了。
太難受了,每天都好?難受,陳唐失去了對所有事物的興趣。他吃得?少,所有的欲,。望與需求都在減退。
好?在他的潔癖不光是在精神上,他每天都有洗漱,做簡單的清潔,只是做到這些,他就感到精疲力竭,所以任胡茬冒出,任一套睡衣穿上好?幾天。
錄音的內容沒有了,因為葛蘭醫生對連甜的診療到這里結束了。
陳唐找到葛蘭,表示連甜還在服藥,心?理輔導怎么就結束了呢。
葛蘭道:“我想要說的她都知道,她早就自己想明白了,她的問題不在于傾訴與疏導,她得?有足夠的空間與時間來療傷,來讓自己走出去。我相信只要環境適宜,條件得?當,她是完全能夠治愈自己的。”
陳唐:”什么樣的適宜環境,什么樣的條件得當?你能說得具體一點嗎,我是真心?求問,我想她好?。”
“愛吧,有溫柔的人,有愛圍繞在她身邊,她靠著這些養料,就能把自己養好?了。”
陳唐只想起一個人,那不就是許念凡在她身邊的那段日子嗎。
陳唐的心?臟又忽然多出了一種疼法,一種剝離的痛,感覺心?臟上心?尖兒要被挖走了。
他緩了緩了,鄭重地問了葛蘭醫生一個問題,在問這個問題前,他說:“我要向您求一場咨詢,就一場。”
葛蘭醫生看出陳唐臉色的不好?、精神的不好?,他同意了。
接著,陳唐與他說了他與連甜的所有過往,當然也包括,他提出的等他厭煩等他膩了,就會放她走的那個自欺欺人的約定。
葛蘭現在的身份是醫者,所以他不對陳唐的行為做評判。他只是覺得?這整件事無論誰對誰錯,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一場悲劇。
“你想要從我這里得?到什么答案?”葛蘭醫生聽出來了,他有訴求。
陳唐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真心?地請教:“我會放手?,還她自由。像您說的讓她身邊的環境變得?適宜,讓她有條件去治愈自己。”
葛蘭眼睛一亮:“這很好?,作為醫生我不能多說什么,但若在私下,我也會這樣勸你的。你能主動放手?,這樣很好?。”
陳唐:“但我有一個疑問,我跟她分開的理由,是依著我們之前的約定,去告訴她我終于對她膩了厭煩了。還是坦白一切,告訴她我知道她生病了,連她的心?理醫生也都是我找來的,我希望她好?、病能治好?,所以選擇了放手?。”
葛蘭看著陳唐,緩緩道:“你依然沒有明白她最在意的是什么,最需要的是什么,這只是一個我們很多人都忘記了的普世真理,真誠與真心?,才是治愈我們的良藥,讓我們的一生都能走在陽光下的終極奧義。”
陳唐的眼眸閃動,他說:“我明白了,謝謝您,醫生。”
陳唐從葛蘭醫生那里走出來,直接去了連甜的學校,他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雖然心?中萬般不舍,但只要能讓連甜哪怕少吃一頓藥,他也要盡早地放她自由。
他這時候甚至希望,他是連甜生這場病的最大的究因。那樣的話,是不是他只要提出分手?,她就能立馬好?起來呢,至少可以先?把藥停了。
抱著這樣想法與希望的陳唐,一路疾駛到校園。
連甜在教學樓前看到陳唐后有一點驚訝,他每次來之前都會通知她的,但這次卻?直勾勾地等在了一棵大樹下。
他朝她走過來,步履堅定,臉上是溫柔的笑意。
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溫聲?道:“時間正?好?,所以就過來接你了。”
請原諒他對她的這點小?小?的身體接觸吧,因為這會是最后一次了。就讓他再卑劣一次吧。
陳唐這樣想著,抓著連甜的手?稍稍緊了緊。
奇怪的是,陳唐沒有帶他回半山別墅,而是提出要去她在外面租的那套房子。
連甜本能地抗拒,那是屬于她的小?小?自留地,她不想里面過多沾染陳唐的痕跡。
陳唐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他道:“我呆不長?,只是中途轉機,一會兒我還要再趕去機場,你那里近一些,我坐一會兒就走。”
他這樣說,連甜只得?同意。
開車很快就到了那個房子,連甜開了門,與陳唐走了進去。
房間很整齊,只是有一層薄灰。這還是上次許念凡離開前給她收拾的,在那之后,她這還是第一次過來。
雖然又快放暑假了,根據學校唯一不人性化?的規定,她又不能再回宿舍住了。
但她還是打算把這套房子退掉,去重新租一間。關于這里好?的不好?的回憶,都會隨著她的舍棄而被忘掉。
這些是沒有必要與陳唐說的,連甜把窗戶打開,讓風透進來,這個季節,屋里不開窗會有些悶熱。
“你要喝水嗎?”她問。
陳唐記得?,他第一次來這里,還是他打算,以和緩的態度與手?段來修復他們關系的時候。
后來,當他知道她與許念凡在一起后,他被嫉妒與恨意裹挾,一切就都不受控制了。
那時的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還是在這個屋子里,還是在這個沙發上,他會心?平氣和積極主動地要把她放走了。
上次他裝得?大度,是為了穩住她騙她的,但這次是真的要與她往事隨風,放下過往的一切了。
陳唐:“我不喝。我有事要說,你先?坐下吧。”
第56章 第 56 章 雙向坦白
陳唐看上去好嚴肅, 連甜不由得也認真起來?。
她坐下時心里隱隱有一個?猜測,但她想不會這么順利、這么快的吧。
陳唐看到連甜臉上一閃而過的期待打了個?楞,一些東西從心底深處冒了出來?, 越冒越多, 陳唐生平頭一次有種腦子要長?出來?的感覺。
他輕輕笑?了一下, 然后?越笑?越止不住, 直到用手背擋在了眼睛上。
慢慢地眼淚流了出來?, 真好,她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軟弱之輩,她堅韌她聰明?……一時陳唐心中?冒出無數形容品質的好詞,感慨自己明?明?眼光很好,發現了珍寶,卻還是把她弄丟了。
他的眼淚是欣慰的淚, 也是時光不能回到她揭穿他的騙局前的遺憾悔恨的淚。
是的, 她騙了他, 或者說刻意?引導了他, 至少是又?在他面?前演了一出大戲。也不知葛蘭醫生的出現有沒有打亂她的步驟, 還是被她拿來?隨意?發揮了。
這樣很好, 這樣他才能放心,以后?希望她也要這樣下去, 一直這樣清醒而聰慧。
沒有實質的證據,但陳唐就是知道,關于她的病情, 是她有意?透露給他的。她的目的是什么, 不言自明?,且真讓她做到了。
陳唐不打算說破,他愿意?配合她的演出。
他用手背悄悄地抹掉眼角滑下來?的淚痕, 后?背離開沙發背,雙臂自然垂在雙膝上,端坐了起來?。
他看著連甜:“我?們分手吧。”
連甜壓下心里的激動,連“為什么”都不敢先問出來?,怕被陳唐發現她的顫音。
陳唐接著說了下去:“我?去了你的醫院,見了你的醫生,了解了你的病情,連葛蘭醫生也是我?安排的。”
連甜不說話,這一次不是怕被陳唐看出什么來?,而是她沒想到,陳唐就這么直白地說了出來?。
她以為他會順坡而下,說他厭了膩了,順勢解了他們的合約。那樣,他依然會是他們之間?的主導者。
可陳唐沒有那樣做,他這一次選擇了實話實說。
陳唐繼續:“我?知道你這心病大半是因為我?,我?不想你再這樣繼續下去。我?會從你身邊離開,徹底地離開,若不是你來?見我?,或是意?外相見,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不止是不出現,你身邊我?放的那些人,就是回強他們,也都會撤回來?。從此你安心的生活、治病,不會再有來?自我?這方面?的人打擾你。”
陳唐說著笑?了一下:“就像正常分開的情侶,做一個?像死了一樣的前任。”
連甜還是看著陳唐不發一言,陳唐抬起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說話,你覺得怎么樣?”
連甜終于緩緩道:“你知道的,我?盼這天盼了好久。”
陳唐:“真傷心啊,都這時候了,你也不騙騙我?。”
連甜站起身來?,她徑直走到廚房去燒水,她需要借此來?平復一下復雜的心緒。
她成功了,她真的利用生病一事博取到了陳唐的放手,簡單順利到有種不真實感。
所以,他是真的在乎她,在乎到她還沒發力他就趕著放她自由了。她忽然覺得有些悲哀,她愛他時他不愛她,在她對他徹底失望,由愛轉厭,懼怕抗拒后?,他竟然真的愛上了她。
陳唐在這件事上的行為邏輯,讓他愛她這件事無需置疑。
水開了,拉回了連甜的思緒,她洗了杯子,然后?給杯里倒滿水,她做這一切,動作很緩慢。
回到屋中?,她問:“幾點的飛機?”
陳唐:“沒有,沒有飛機。我?這一個?月都在這里,一直在深入地了解你的病情。”
他看了看她手中?的杯子:“不過,我?不會賴在前女友家?中?不走的,等這杯水晾涼了,我?喝了就走。”
連甜:“只是白水。”
陳唐:“正好有些渴,喝這個?好。”
他們兩個?人沉默著,真的是一秒就進入到準備老死不相往來?的前男女朋友的狀態。
連甜吹著杯里的熱水,吹了好幾下都沒有喝進去一口,落在陳唐眼中?,真的是滿腹心事。
她還有什么顧慮,或是不滿意?的地方嗎?可他覺得他把話已說得十分明?白,再說她要是有疑慮可以提出來?的。她一向很擅長?談判的,職場上如此,跟他更是如此。
終于,連甜被她的心不在焉燙到了嘴。
她決定不再裝模作樣,把杯子放下,然后?似下定決心般對陳唐道:“我?也有話要說。”
陳唐做出一副認真聽的樣子,他就知道她有心事。
以后?她就與他沒有關系了,在這最后?時刻,他當然要盡力為她解疑答惑。
連甜:“我知道你留著我的舊手機,給你收拾行李那次看到的。”
一絲意?外從陳唐臉上劃過,他聽連甜繼續道:“所以你是看到了張醫生的留言,才意?識到我?可能生病的事。”
不需要多說什么,說到這里已經?夠明?白的了。
連甜看著陳唐,他很平靜,她忍不住問:“你早就知道了?”
陳唐:“不早,就在剛剛,在我?說要與你分手的前一秒,你的表情沒太壓住,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可你為什么要主動告訴我??我?無論什么時候有所察覺,你都沒有必要來?告知我?。”
所以,他那抹意?外之色,是因為他不解她為什么要告訴他。
連甜沒有回答陳唐,她也恨自己這一點,她可以騙人,也可以算計人,但她對真誠太過信仰,她達到目的后?,就不想再做一個?騙人的人了。
陳唐沒等來?回答,但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心臟又?來?勁了,難受、疼,絞著勁地疼,他這是錯過了怎樣的一個?好姑娘。
陳唐不能再呆了,拉長?這場分別的時間?對于他來?說是場凌遲,他起身,連甜也起身。
他又?向上一次在這個?房間?那樣提出最后?的請求:“可不可以抱一下,最后?一下,你知道的,這次是真的。”
連甜上前抱了他,陳唐這一次不是做戲,所以沒有壓抑自己,他緊緊地回抱了她。
但依然把握了分寸,松開她后?,他說:“我?最后?問一個?問題,現在你是否相信我?是真的愛上了你?”
連甜點了下頭,沒有說話。但陳唐已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以后?有什么解決不了的事就來?找我?,我?的電話不會換號碼,二?十四小時開機,雖然你大概不會,但你要知道,我?遠遠地,永遠都在那里。”
“走了。”他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連甜最后?一眼,沒讓她送,直接大步走出房間?,沒有回頭。
原來?,真的離別是不會想讓對方送的,這種疼斷在這里、斷在這一刻就好。
第57章 第 57 章 刺激
“老板, 要回?去嗎?”司機是還兼著保鏢職能的那個外國人,見陳唐自從上車,在后座上坐著不動的時間?過久, 他才?忍不住問的。
陳唐:“走吧, 回?去。”聲音聽起來蒼涼無力。
屋里的連甜, 也是楞楞地?坐在床邊, 一動不動了好久。
就這樣結束了?真的結束了?是的, 真的結束了。
終于,連甜動了,她向后倒去,仰躺在床上。上肢舒展,呈一個“大”型,然?后倒向一側, 就著這個側躺的姿勢沒再?起來。
她醒來時外面已近黃昏, 看了下時間?, 這一覺竟然?睡了三?個小時。這對一個長期被?心理疾病困擾的失眠患者來說, 是一個了不起的睡眠。
連甜起身, 看著外面的夕陽, 只覺得好美,沒有了往常在這個時間?節點特有的傷感與憂郁。
夕陽的余暉散在窗臺上, 映在她臉上,一陣風吹過,太陽落山前?的最?后一絲燥熱也被?吹散了, 一切都安穩舒展了起來。
與此同時, 陳唐回?到別墅,二樓的露臺可以更完美地?欣賞到這一片壯觀的粉霞,但他只感覺到留不住美好的絕望, 某些東西從他生命中徹底消失的痛苦。
陳唐改簽了機票,他想要趕快離開這片土地?,想要用物理距離來讓自己喘口氣,不這么窒息。
午夜兩點的飛機,他天一黑就到了機場,在貴賓室里一邊辦公一邊候機。
他不餓,根本不在乎現在是幾點,該不該吃些東西。就在他快要忘記時間?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他接起,聽后道:“對,就是這個意思,只留一個人就好。不用像以前?時時盯著,只要平時留心一下就好,千萬不要打?擾到她。”
陳唐有一點對連甜撒謊了,他說會撤掉回?強那些人,事實上他也真是撤掉了那些人,只是做不到完全不關注。她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他不放心。
再?者他這個最?大的致病源雖然?離開了,但他還是掛心她的病情,到底會不會好,什么時候好,好到什么程度。
最?后還有,他惦記著她會不會再?遇上會引她發病的事由。醫生無意中說過,心因性疾病最?難根除,復發率偏高。
綜上總總,陳唐是真放不下心來,他若真的做到與她斷連,對她的近況毫無所知,他會擔心到寢食難安。
掛掉電話,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他決定去倒杯咖啡拿個面包。
這杯咖啡倒得并?不順利,還沒喝到嘴,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忽然?跑了出來,朝陳唐撞來。
陳唐目光一緊,怕燙到孩子,灑出來的咖啡都倒在了他的手上及袖口上。
孩子的父母緊隨在后面趕到,做父親的看到此情景,一把薅住小男孩,把他提了起來。
“對不起先?生,有沒有燙到,我們會做出賠償的。”說著在男孩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
這孩子明顯年齡太小,話可能還都說不利索呢。陳唐不計較,擺擺手:“不用了。”
他從這三?口面前?走過去,聽到孩子爸爸說道:“甜甜,你?不能太慣著他了,越來越淘了。”
陳唐在女人撒嬌的輕笑?中腳步一頓,因為這個名字,他回?頭看向這一家三?口。
夫妻倆看上去至多不過三?十歲,那個被?爸爸打?了一巴掌的小家伙,倒是皮實,一點都沒有記仇,反而用稚嫩的小胳膊圍住了爸爸的脖子,真是讓那個男人的心瞬間?就化了。
那個與連甜同名的年輕媽媽,在小家伙剛被?打?的地?方揉了揉。
陳唐看著眼前?這一幕,好一個溫馨幸福的三?口之家。他忽然?想到,如果他從一開始就能正?視自己的感情,對待感情像連甜一樣真誠真摯,那他現在應該早就與她完婚了。
他奶奶生前?的遺愿就是希望他倆能夠早日成婚,把心都定下來。
他爸希望他接手公司后,一并?連個人問題也解決了。他媽則是盼著在自己身體還好時,能早些看到孫輩。
本來這些都可以實現的,如果一切按照這些設定而走,他與連甜是不是也快要有小孩了。
別人家庭的溫馨一幕,忽然?就變成了剜心刺目的東西,陳唐轉過身去,大步離開。
他把咖啡放下,去往衛生間?打?算處理一下滿是污漬的袖口。
沖洗后出來時,看到不遠處圍著一堆人,明顯是聚眾在看熱鬧,誰說老外不愛湊熱鬧,就算吵架的兩個人說的是中國話,他們根本聽不懂,也不耽誤他們看得津津有味。
陳唐對這個不感興趣,但他要從吵架那邊走回?去,吵架的一看就是來L國讀書的高中生或大學生。
爭吵的聲音無可避免地傳入陳唐的耳中,那個高中生模樣的清瘦女生叫著男孩的名字:“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我感覺得出來,你?為什么不承認?”
男生說:“你哪來的自信,咱倆不合適,你?死了這條心。”
女生氣得差點哭出來:“還我死了這條心,你?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別來送我,再?晚我也能打?到車。我告訴你?,等我回?了國,我就答應李xx,跟他好了,等你?這傻B想明白,再?來后悔也晚了。”
陳唐聽不清女生拿來刺激男生的那個人名,就聽到姓李了。
女孩說完扭頭就走,男生站在遠地?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女孩的背影。
忽然?,他跑了幾步,追上了女孩。
扒著她的雙肩把她扳了回?來,對她道:“不許跟他好。”
女孩追問:“那你?是不是喜歡我?”
男孩:“是,我喜歡你?。”然?后沖著圍觀的各國乘客掃了一圈,目光重?新回?到女生身上,大聲道,“I love you .”
這下所有圍觀的人都開起哄,鼓掌。
這場熱鬧好像與陳唐無關,又好像有很大的關系。
陳唐可能是在場唯一一個臉色陰鷙的人,好像他就是那個姓李的,被?人當眾搶了心儀對象。
他羨慕他嫉妒,為什么他不像這個少年,能夠更早洞察自己的本心,正?視自己的感情,正?常享受與心愛之人的愛戀。
擁著心愛妻子與可愛孩子的男人,坦然?面對內心,力挽狂瀾的少年,都能讓陳唐產生聯想,都在接二連三?地?刺激著他,令他好不容易才?用工作麻痹了的內心,一下子破防了。
終于上了飛機,陳唐告訴機組人員,放餐的時候不要叫他。然?后要了一瓶酒,喝下去不少后,把自己放倒在座位上。
尚佳覺得陳董自從出了個超長時間?的差后,就像變了個人。
以前?這人也淡泊,但沒有現在冷淡,以前?這人也算個工作狂,但沒有現在這么拼命。
做這樣總裁的秘書,所有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現在跟特助回?永熟了很多,私下里曾跟他找過共鳴,他是不是也覺得陳董變了很多。
回?永平常笑?瞇瞇的,還算健談,但涉及到總裁,他嘴嚴得像是縫上了一樣。
陳唐這邊,本來他在國外呆的時間?過久,回?來后自然?事情多。再?加上只有工作的時候,他才?能不去想那些讓他難受的人和事。所以,他盡量把自己沉浸在工作當中。
當然?在工作之余,那些隱藏在他心底,隨時準備叨上一口他的心頭血的怪物伺機而動,只要讓它們逮到機會。
張醫生還在往連甜舊手機發送著消息就是這樣的機會。
舊手機里的那些他們曾經的美好,是一種安慰也是一種自虐,但他現在還舍棄不掉。
陳唐編輯了消息給張醫生:這部手機她本人已不用,她在國外正?在接受正?規的治療,以后不要再?發消息過來了。
發完這一條,陳唐把張醫生屏蔽了,這樣他還可以少被?提醒著想起連甜。
又有一日,這個舊手機響了,陳唐接起來,還沒來及說話,里面的人竹筒倒豆子一般:“我跟你?說個事,好玩的事,你?還記得,”
陳唐聽出來是誰了,他道:“你?是孫家欣?”
孫家欣立時沒聲了,然?后問:“這不是連甜的手機嗎?”
問完這句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夸張地?道:“我靠,我這個狗腦子在想什么,怎么打?到以前?的號上去了。不好意思啊打?錯電話了,不過,你?怎么認識我?”
“我是陳唐。”
哦,剛才?沒聽出來,現在聽出來了。
連甜的棄用手機為什么會在陳唐那里?帶著這樣的疑惑要掛斷電話時,陳唐叫住了她:“可以談談嗎?”
孫家欣按時赴了陳唐的約,是因為她聽陳唐說,連甜一直在失眠。
兩人一見面,陳唐先?就答應孫家欣的,把連甜的情況與她說了。
孫家欣先?是震驚,然?后滿臉心疼,到最?后化作一腔怒火瞪著陳唐。
“你?真是她的災星,是你?害得她這樣。”
陳唐并?沒有跟她提起他在國外對連甜做的那些混賬事,且看孫家欣的所知所言,連甜也沒有告訴過她。
但她卻?說這一切都是他害的,孫家欣像是憋了很久,她道:“上大學時,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有在刻意躲著。我那時就想,她不是討厭你?就是喜歡你?。”
“后來,你?在她那個同村匪徒的刀下救下了她,她坐在宿舍的凳子上一宿沒睡。那時我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們會有一場糾纏,且不會有好結果。”
孫家欣離開前?最?后對陳唐說的是,讓他看在連甜生病的份上,離她遠一些。
孫家欣走后,座位上只有陳唐一人,他在電話里一時沖動,當時也說不清為什么要約孫家欣出來。
現在他知道了,他就是太想連甜了。
不能見她,就見一見她的朋友,聽朋友講一些她的事情。而這些他從來不知道的連甜的過往,都被?他拿來當成了救命神,。藥。
陳唐打?算再?見一人,之后他就真的要把自己封閉起來。
這種封閉是指,如他告訴回?永,有關連甜的事都直接報給回?永就行,不要跟他說,除非是她遇到了麻煩與難事。
再?比如,他把那個舊手機關機放進了日常根本不會打?開的抽屜里。
他也不會再?與那些與連甜相識的人聯系,他在他的手機里把孫家欣的電話刪除拉黑了。
包括他現在要見的這個人,將會是他最?后見的與連甜有關系的人。
“找我什么事?許家剛拿了個項目,你?就要約談我嗎?不如你?有什么不滿直接來就好。”許念凡姍姍來遲,在陳唐的對面坐下后,直奔主題。
陳唐:“跟生意沒關系,跟許家沒關系。”
許念凡:“那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
陳唐:“我跟她分開了,她現在自由了。”
第58章 第 58 章 兩年
陳唐問許念凡:“你為什?么沒有把她生病的事告訴我?”
許念凡則說:“我
依譁
為什?么要告訴你, 說得好像你知?道了,就能改變什?么。”
說著這?話的同時,許念凡意?識到了什?么, 陳唐難道真是因為連甜生病, 才主動?放手的嗎。
緊接著他面色一緊:“她又病了是不?是?她原來都好了的。”
陳唐:“她現在在治療, 她自己很主動?很配合, 她的醫生也很好。”
許念凡:“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不?會是想讓我再回去?呵, 就那么喜歡擺布別人的人生嗎。”
陳唐:“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該讓你知?道,至于你做何決定,是你自己的事情。”
陳唐說完立時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
許念凡哪里還顧得上陳唐走不?走,他的心亂了。
陳唐走到咖啡廳出?口, 回頭看?了一眼許念凡, 許念凡坐在那里, 一副沉思的樣?子?。
陳唐就是有意?把連甜的事情告訴許念凡的, 連甜與葛蘭醫生說過, 她與許念凡在一起時病好了很多, 至少不?用吃藥就可以睡著。
他與連甜已分開兩個?月,在給回永下達不?要再跟他匯報連甜的事之前, 他得到的最新有關連甜的消息是,她還在看?病中。
這?讓陳唐有些心焦,他雖然知?道這?種心病治起來周期長, 很費時間, 但他還是難免擔心。
但凡他有別的更好的辦法能讓她快點好起來,陳唐都不?會把主意?打到許念凡這?里來。
就像現在,他一秒都不?想跟許念凡多呆, 他怕控制不?住,他嫉妒的要死。
陳唐的眸光沉了沉,收回視線推門離開。
許念凡思考的時間并不?長,他就做了決定。
與琛城的天氣不?同,Z城的夏天快要過去了。
連甜因為不?用再分心在學?習以外的事情上,她在學?科上多加了一科計算機。她甚至還發現,以前本科所學?不?感興趣的金融,現在也能讓她重燃興趣。
數學?,不?是孤獨的,人們生活的各個?領域都需要它為基石。
連甜雖然很愛鉆研純學?術,但她也想多學?一些與數學?共通的東西,大理工所涵蓋的科學?與技術。
她把更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學?習上,雖然還在吃藥助眠,但藥劑已從一次吃三種五片,到現在只吃一種兩片。
她的醫生建議她不?要著急,慢慢來。她也是這?樣?想的,她這?心病不?是一兩天得上的,去的時候更不?可能忽然消失。
總之,整個?夏日她過得挺輕松的,繼續學?著想學?的東西,并且又有了新的嘗試。
人只要還愿意?學?習,還有所追求,那日子?決不?會糟糕。
連甜是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許念凡的。她沒有感到驚訝,她有想過許念凡會不?會再來找她這?個?問題。
她沖他微笑,他們互相走近,然后面對面站定。連甜道:“你來了,吃飯了嗎?”就像是昨天才剛分別的老朋友。
許念凡:“沒呢,就為了這?個?時間來蹭頓飯的。”
連甜:“還好我剛充了飯費,你別跟我客氣。”
兩個?人都在笑著,但心底都有些發酸。上次見面是分離的時候,她打碎的杯子?,被他一點點地?拾了起來。
但現在,好像一切都過去了,那些事都被封存在了過去。
許念凡跟以前一樣?,不?讓連甜上手,每次與他在一起,她就像是暫時被沒收了手腳。許念凡認為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拿。
他們還是坐在他們以前最愛坐的位置,稍偏一些,但更安靜。
在吃飯的過程中,他們沒提以前,也沒提未來,只說了一些各自的近況。
到最后,許念凡送連甜回宿舍的路上,他道:“聽說你又睡不?著了嗎?”
連甜:“聽誰說的啊,沒什?么的,在恢復中了。”說著她扒了下自己的眼瞼,“你看?,像是沒睡好的樣?子?嗎。”
許念凡還真認真看?了,從見她第一眼他就觀察過了,她狀態看?著還不?錯。
許念凡:“聽陳唐說的。”
原來是他說的啊,連甜點點頭。許念凡又道:“他還說你們這?次徹底分開了。”
“這?次應該是沒有說謊,他真的放手了。”連甜肯定道。
許念凡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來,這?里離宿舍沒有多遠了,他到底要不?要現在說,還是在找個?時機?他糾結猶豫。
但連甜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在宿舍樓門口,連甜對許念凡道:“來過了看過了就回去吧,叔叔阿姨現在需要你。”
許家確實需要他,陳唐與許家過去打的那場商戰,陳唐是認真的,是真下了死手的,許家可有得緩了。
許念凡現在全力幫著家里,這?次出?來,他確實是忙中偷閑,家里剛接了一單生意?,確實正是該盯著的時候。
許念凡還沒來及說什?么,連甜接著說:“我以后可能不?回去了,而?且我不?想別人惦記我,我也不?想惦記任何人。我現在的生活兩點一線,非常簡單。我想一直這?樣?過下去,至少未來幾年都只想這?樣?過日子?。”
“我從小就沒過過簡單的日子?,每天心都是提著的,怕我爸喝了酒,或在外面受了氣,會回來拿我撒氣。還怕奶奶為了護我,被我爸氣著。我那時經常做的夢只有兩個?內容,一個是被我爸打得滿院子跑,一個?是我奶奶沒了,每次我都是被嚇醒的。”
“后來去了陳家,十幾歲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旺盛的時候,無論陳家人對我如何,我都覺得自己是在寄人籬下。我好好學?習,一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二也是盡量討大人喜歡。我知?道我雖然不?是陳家親生的,但他們喜歡成績好,可以拿出?去說嘴長臉的孩子?。”
“這?還只是在陳家,在學?校里,你是知道我那時差不多是在捱日子?,一門心思都放在學?習上,就盼著高考畢業,離開那個環境。”
“再大一些,看?著好像我是從容了一些、成熟了一些,但這?顆心還是天天提著,怕陳奶奶對我失望,怕在陳唐身邊不?能勝任工作。”
“后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在感情上也不?順。我好累啊,不?是身體上的,是心靈上的。最近這?段時日,我終于可以把心放下來一些,不?用再怕誰會傷害我,不?用再怕誰會對我失望,錢夠學?習與生活的,不?夠了再去賺,我覺得這?樣?的生活特別好。我想這?樣?先過上個?十年八年,什?么都不?去想。”
她一口氣說完,看?著許念凡:“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理解嗎?”
許念凡的心,隨著連甜的這?段話,越墜越沉,但他真的明白了。
本來這?次過來,他也沒抱太大的希望,他了解的連甜,對純粹感情的追求是極致的。
她恐怕沒說出?口的還有,她總不?能連著跟兩任前男友復合吧。他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許念凡第二天就飛回去了,許念凡只一個?要求,他們要常聯系。彼此都記得對方的號碼,更別說手機里也都存著沒刪呢。
回強的人把許念凡的事說了,回強又去給他哥說,回永想了好久,就差把陳唐的原話,一個?字一個?標點地?逐個?分析了。
最后,他覺得陳董的意?思,只要連甜沒遇到麻煩與難事,就不?要跟他匯報。
許念凡對于連甜來說,肯定不?是麻煩,回永決定什?么都不?說。
一個?星期過去了,在回永看?來,他做對了,陳董每天過得都跟同一天一樣?,眼里只有工作。
對他沒有問詢沒有提示,回永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連甜在Z城度過了三個?夏天,她在第三個?夏天里拿到了結業證。未來的方向她也找到了,她學?了一圈,最后發現,自己還是喜歡純數學?,喜歡做研究。
布朗教授對她很欣賞,很多年不?見這?么不?心浮氣躁的學?生了,在他的推薦下,連甜去了一家研究中心,做第三級的數字輻助與研究的機構,與數學?與數據打交道的生活對連甜來說就是她想要的簡單、修心。
連甜重新租了房子?,每天只要走路就可以去上班。對于她這?樣?一坐坐一天的工作形式來說,上下班時間的路途,正好被她拿來當活動?了。
她的失眠癥也好了,現在倒頭就睡。
她長了幾斤肉,終于回到了她生病之前的體重,人看?著更有精神更有活力了。這?讓她看?上去更顯小,把頭發扎起來,還是個?學?生樣?子?。
國?內,陳唐這?兩年沒日沒夜的工作,雖為了健康,他沒有放棄健身,但他還是瘦了幾斤。
安玉卿覺得,每次看?到陳唐,都覺得他比上次來又瘦了,也不?知?是不?是她感覺得不?準。
她更頻繁地?叫陳唐回家吃飯、喝湯,總想著給他補一補。
這?兩年,陳邦對陳唐十分滿意?,這?個?兒子?很優秀他一直知?道,但沒想到他比他想的更優秀能干。
尤其?是談生意?時的進退有度,有時連陳邦都自嘆不?如,一點也看?不?出?來當年他跟許家玩命的影子?,好像那是一場夢。
但陳邦與安玉卿有一個?共同的心病,就是陳唐的個?人問題八字還沒一撇。
這?兩年,眼見著陳唐從連甜那個?旋渦中掙扎了出?來,正常了起來,所以他們不?敢提這?事。
但再不?敢提,陳唐已經二十九了,與陳家早成家早立業的家風相去甚遠。
所以,夫妻倆有一個?共識,找機會還是要與陳唐提一提,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共識下,安玉卿與陳邦有一個?分歧,安玉卿對連甜還沒有完全放棄,因為知?子?莫若母,她知?道陳唐沒放下。但陳邦是不?同意?的,他怕了,被上次陳唐不?管不?顧發瘋一樣?搞許家的樣?子?嚇壞了。
好不?容易他與連甜分了個?干凈,恨不?得他們兩個?人一輩子?不?見面才好,生怕再勾出?陳唐的“舊病”來。
安玉卿與陳邦在連甜這?件事上談過一次,誰也說服不?了誰,最后各退一步,不?再提罷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醫院檢查檢查啊,我看?你又瘦了。”安玉卿看?著喝湯的陳唐道。
陳唐:“怎么?要去醫院,哪不?舒服嗎?”
安玉卿:“沒什?么,例行檢查,我們這?個?歲數,一年不?查一次不?安心的。怎么樣?,你也一起去吧,體檢那里的年輕人可不?少,現在人都惜命。”
陳唐:“我沒空,我也沒事,能吃能睡的,能有什?么事。”
可安玉卿不?這?么認為:“你能吃什?么啊,那點飯量現在還不?如你爸呢,還有睡覺,天天飛來飛去,很多還是紅眼航班,那能睡得好嗎。”
安玉卿為了讓陳唐也檢查檢查,就說希望陳唐明天陪她去醫院,她每次去醫院都有些害怕。
陳唐答應了,這?兩年他太忙,陪父母的時間太少。正好明天有半天時間,他打算陪母親去醫院。
于是陳唐這?一夜就宿在了這?里。他回房間時,選擇走那條不?路過連甜房間的那一側回廊。
第59章 第 59 章 回國
陳唐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往連甜房間那邊瞥, 這兩年,他遵守著當初封閉自己?,阻擋有關連甜的一切人與事的行為。
他當年跟連甜辯過, 她說?真正的愛是希望對方幸福, 而不是占有。他當時覺得無比可?笑, 愛天生與其共生的自私性與排他性被她吃了?
他還說?, 如果一個?人還愛著你, 卻能在你的婚禮上給出祝福,那說?明?他根本沒那么愛你。
但后來,他終于明?白了,自己?對愛的理解片面了狹隘了。
當你真心?愛一個?人時,你最大?的心?愿就是她能幸福,不做他想。當陳唐體會到這一點時, 他才知, 原來, 這竟是真的。
所以, 他克服了自私與排他, 去找了許念凡。
然后為了保護自己?,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許念凡在兩年前?,聽到他的那番話后, 有沒有去Z城、去找連甜。沒有人告訴他,他也不問。
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好,覺得自己?已經習慣, 但當他站在他房間門前?準備開門時, 他定在了原地。
他把手放在門把上,幾次想擰了門進去,但就是下不去手。
陳唐艱難地, 僵硬地,一點一點地轉頭,看向那個?遠處的緊閉房門。
這幢房子里用的家飾家具都是上品,雖然二十年前?才裝修過一次,但到現在都維護得很好,都還在使用。
連甜所住的那個?房間,在他奶奶決定了要把連甜帶回來后,就為了迎接她,特意讓人把屋子重新裝飾裝新了一番,本來與他房間一樣的深色木門,換上了清新的果綠色,一直到現在都是。
陳唐記得,在連甜先斬后奏不告而別后,他媽媽好像說?過,要把這間房子重新裝一下,不知最后有沒有這樣做?
他忽然希望沒有,他希望那間房子還能保持原樣,依然留有她住過的痕跡。
要不要去看看?這個?念頭一起,像野草遇風一樣地瘋長起來。
只?是去看看房間有沒有被重新裝修而已,只?要看上一眼?就知道了,就是去看上一眼?……
陳唐這么想著,人已經站在了連甜房間的門口,這一次他沒有猶豫地把房門打開。
沒有變,還是原來的樣子。也是,他媽在過年時接到連甜的電話后,就把號碼存了下來,他當時看到了。
養了幾年的乖巧孩子,雖然他媽媽在前?幾年誤會過連甜是私生女?,而對她一直冷淡冷漠,可?也正因為此,才在疑慮打消后,對那孩子生存愧意吧。
陳唐能感覺得到,后期他媽與連甜的相處是十分和諧融洽的。
兩個?人一起逛街,吃好吃的,喝下午茶品鑒各種茶室。
連甜擅于給長輩提供情緒價值,每每帶她出去,他媽都能聽到那些?夫人團夸她教得好,親生的與不是親生的,男孩還是女?孩,她都很會養。
所以,那段時間,她們娘倆的關系處在越來越和諧越來越親密的狀態。
這也是為什么在連甜走后,他媽會有些?擰巴。
氣頭一上來,想把房間砸了重裝;不甘心?,一臉糾結的樣子,還是把連甜的新號碼,仔細地存了起來。
還不是因為她覺得連甜竟不信任她到,需要逃走的地步,他媽覺得被拋棄背叛了。
陳唐在房間環視一周后,走向一側。
他伸手在她平常寫作業的書桌上抹了一把,很干凈,基本沒什么灰塵,應該有在定時打掃。
他拉開抽屜,里面沒什么東西,有一些?書簽,說?明?書等等。
陳唐拿起一張純色書簽,上面有連甜寫的字,字很漂亮,內容卻很白,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陳唐沒意識到自己?笑了,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把這枚書簽往口袋里裝。
待他反應過來,他停了手。最終書簽被他放回原處,他身邊不能有沾染她一星半點的東西出現,他克己?地保持了兩年,不能功虧一簣。
陳唐又?來到梳妝臺,是個?粉色的很夢幻很童話風的梳妝臺。
這也是陳唐奶奶特意給連甜定制的,陳唐就是在看到這個?東西被搬到這間房時,產生了他是不是要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的猜想。
梳妝臺的抽屜很干凈,什么都沒有留下。他又?打開上面的小隔斷,里面有一個?小戒指,一對耳環,一對發卡。
該是她大?學?時搬出去住,把這個?隔斷忘了,東西沒有帶走。
緊接著,陳唐眸光一閃,耳環上竟然勾著兩三根頭發,想來是她摘下時掛到的。
那發色很特別,是陳唐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出來的顏色,屬于連甜的有別于大?眾的天生發色。
陳唐像是被燙到一樣,把耳環丟到桌上。
防不勝防,他就知道不該進來的,他還是高估了時間,高估了自己?。
不過一根比鴻毛還要輕的頭發,卻有那么大?的能量,擊穿了陳唐刻意給自己?制造的防護層、保護罩。
久違的難受與疼痛向他襲來,帶著被過度壓抑的強反彈,令陳唐不得不彎下腰去,他拿手抵著心?臟,深度地呼吸著來緩解。
清晨,安玉卿在餐桌上看到陳唐,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就是瘦了。
車子行駛到醫院,主任親自來給安玉卿安排體檢事宜。陳唐的作用其實很小,出哪個?診室進哪個?檢查室,醫院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陳唐最多是個?陪伴,安撫安玉卿對檢查的本能恐懼。
檢查過半,還真查出了問題。
主任很重視,與診科專家、大?夫一同?會診,然后先單獨把結果告訴了陳唐。
“是惡性的?能確定?”陳唐問。
因為醫院的重視,活檢的結果不用等上幾日,當天就出來了。
主任道:“能確診,我們已出了治療方案,甲狀腺癌是最具惰性的癌。手術簡單,術后好恢復,且不易復發,生存率極高。”
這個?陳唐倒是有些?了解,他不知該不該慶幸,不是別的什么更嚴重的疾病。
陳唐立時去與陳邦商量,都覺得還是要把實情告訴安玉卿,因為她那人你想瞞也瞞不住,估計現在就已從檢查流程中的停頓中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果然,陳唐打算如實告訴安玉卿的時候,她主動問道:“是不是查出了什么不好?你別瞞我,你知道的,我雖然怕,但也要什么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不要騙我。”
陳唐說?完,整個?過程中,安玉卿表現得還算平靜。陳唐與醫生拿著數據給她解釋著,她中間還會提問題。
“我是不是今天就回不去了,要住院了。”
醫生:“可?以回去,但我們建議您盡快手術。而且我們院這方面最好的主刀醫生,下個?月就要去外省交流,要一年以后才回來。”
安玉卿與陳唐對視一眼?,陳唐下決定道:“那就今天住,您安排手術時間吧。”
安玉卿被安排在病房,好幾個?醫生都圍在她床前?,跟她說?著后面的流程以及注意事項。
她這時還是好好的,等醫生說?完,大?部?隊走后,她就有點裝不下去了,開始掉淚了。
陳唐在外面給下屬打電話安排工作,他今天過不去公司了,未來也要以他的時間為準,不必要的工作盡量推掉。
其實身處陳唐這個?位置,很多事情不必親歷親為,但他這兩年來刻意把自己?投到工作中,刻意讓自己?的生活中只?有工作,他習慣了,員工也習慣了。
這會把工作安排下去,發現公司離開他幾天基本沒什么影響。
陳唐想著他這兩年對父母關心?太少,連見?面都少,他有補救的心?理,所以不打算請護工,一切都讓他這個?兒子來。
他掛斷電話,安排好一切后,一進病房,就看到安玉卿在抹淚。
他爸這時還沒到,他親自安慰人。
“正好咱們母子培養下感情,像小時候那樣,每天都在找媽媽,要呆在你身邊。”
安玉卿臉上還掛著淚呢,一下子笑了:“都多大?了,誰還要與你培養母子感情。”
陳唐把西裝外套脫掉,挽上襯衣的袖子,一邊幫安玉卿調病床,一邊道:“我已經安排好了,這次你整個?病期,一切都由我來。”
安玉卿立時反對:“那可?不行,我不習慣,你畢竟是兒子,讓你爸來也不能讓你來。”
陳唐爭不過她,最后告訴她:“你就認命吧,沒有女?兒,你不讓兒子伺候讓誰伺候。”
可?以請護工的,但安玉卿沒說?出口,因為她太知道自己?的毛病了。她討厭外人看到她沒洗臉沒刷牙的樣子,家中阿姨不少,但都是做家務的,她對被人侍候從心?里抵觸,這也是她從不在外面按摩的原因。
手術定在轉天,安玉卿住的病床是個?套間,除了病床,另一個?房間里還有一個?陪床。
陳唐沒走,睡在了這里。
夜深人靜,安玉卿拿著手機,指甲在上面磕來磕去,最終她下定決心?,把電話撥了出去。
手術成?功,安玉卿徹底清醒后,她不知是不是麻藥勁還沒過,她怎么看到了趙宜之。
說?起趙宜之,可?夠安玉卿頭疼的。
自打陳唐與連甜鬧開后,趙宜之就經常去她常去的地方偶遇她。
說?是偶遇,不過是趙宜之有心?堵人。
安玉卿始終對她客客氣氣,也算是從小看到大?的晚輩,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
她知道趙宜之要干什么,只?是不理解這孩子要論條件也不錯,怎么就一根繩系在了陳唐身上。
安玉卿不討厭趙宜之,但陳家決不會與趙家聯姻,這是她與陳邦都認同?并堅定的底線。
安玉卿有幾次被趙宜之纏得沒法,差點脫口而出,告訴這孩子纏著她沒用,讓她去找陳唐,陳唐要愿意了,她就愿意。
最終她出于謹慎,還是沒有這樣說?,雖知陳唐也看不上趙家,該是知道這里的輕重的。
但她怕萬一呢,萬一陳唐真跟這小青梅走到了一起,她再來不答應,棒打鴛鴦不說?,還落得她食言。
眼?下,趙宜之不知從哪得的消息,知道她生病做了手術,竟然跟到了這里來。
安玉卿忽然想到,得虧她昨天打出了那個?電話,她是多么有先見?之明?。
陳唐看著趙宜之,也是眉頭一皺。但安玉卿剛做完手術,一切還在亂中,人家又?是打著探病的旗號,陳唐不好說?什么,只?是簡單地道了聲謝。
誰知第二天,趙宜之又?來了。陳唐眉頭皺得更深,他把人叫出了病房。
他道:“你回去吧,總麻煩你,這不回適。”
趙宜之:“沒有什么麻煩的,再說?,我看你也沒請護工,你一個?男的很多地方不方便,讓我來就好。”
“趙宜之,我再說?一次,你在這里不合適。”陳唐聲音沉沉。
趙宜之不說?話了,轉頭就要進病房,陳唐道:“我跟你沒可?能,你這樣湊上來也沒可?能,你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趙宜之轉身,看著他:“我做這些?,沒想著能怎樣,我沒有騷擾過你。我做我的,你接不接受我不管,你也管不著我。”
陳唐本想給彼此留些?情面,沒把話說?得太難聽,這會兒把心?一橫,一把拉住趙宜之,用力過猛,兩人之間幾乎沒有空隙,刻薄傷人的話還沒出口,下一秒他就驚住了,呆住了。
他看到了連甜,她一個?人,乖乖地,站在那里不知看了多久。
第60章 第 60 章 見面
陳唐的心臟像過?了電, 手軟了,他松開了趙宜之。
趙宜之不知道陳唐怎么了,他拉著她?的手有些抖, 有那?么一瞬間, 她?似乎還聽到了他心跳砰砰的聲音。
趙宜之順著陳唐的目光看過?去, 她?也楞住了。
她?有好幾年沒見過?連甜了, 自?從上次她?與包毅合伙做下那?件事后, 她?們就再也沒見過?。
聽說連甜去了國外,陳唐好像為了挽回她?,還與許家鬧得不太愉快。
這些她?都是聽包毅說的,但具體細節她?就不知道了。趙宜之只知道,陳唐與連甜已徹底分開,再無關系。
但, 她?現在看著陳唐, 她?不得不承認, 她?難受了, 她?不喜歡陳唐見到連甜后的反應。
暗藏激動?, 濃烈眷戀。
這就是此刻陳唐給趙宜之的感覺。也是她?這么多年, 從來沒在陳唐身上看到、感受過?的令人陌生的陳唐。
陳唐一動?不動?,就這樣直直地盯著連甜, 好像錯一下眼?珠,眼?前的一切就成了幻覺,會消失。
連甜前日接到安玉卿的電話, 她?算著國內的時間, 心里突突了一下,總感覺出了什么事。
果然,安玉卿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連甜立時緊張了起?來。
她?發?現她?心里是惦記著叔叔和阿姨的,恐怕永遠都放不下的那?種?。
十一年的相處,少時到青年,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她?是在陳家度過?的,陪在她?身邊的,扮演著長輩,親人角色的是陳奶奶,陳叔叔和安阿姨。
“怎么了?您怎么了?”連甜語氣不由急迫起?來。
當安玉卿只說清了一個?癌字后,連甜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拿著電話的手都有些脫力。
好在,安玉卿后面說明?白?了,是甲狀腺癌。連甜才緩過?來一些。萬幸。
安玉卿說她?馬上就要做手術了,她?有些害怕。連甜是知道的,安阿姨是這樣的,她?怕去醫院,但又嬌氣怕死的要命。
每年的這個?體驗,是陳叔叔與陳唐要求她?必須做的。
算算日子,這個?月確實是安阿姨例行做體檢的月份。
“小甜,我不想請護工,我不習慣外人捱我太近。”這個?連甜也知道。
安玉卿又說:“你?是不是畢業了,你?好幾年沒回來看我和你?叔叔了。”
這三四年間,連甜只在節日里給他們打過?電話,也郵寄過?禮物。當然,陳邦與安玉卿兩?口子也給連甜寄東西,從來沒有斷過?。
而她?與陳唐,倒真做到了高中時代的樣子,互不理踩,從不在對方的世界里出現。
連甜想了想,她?是不打算回國發?展,并不是永遠不回故土。
至少孫家欣還在國內呢,總不能每次都讓孫家欣跑來見她?。
她?又想到她?有假,現在手上又沒有項目,她?是可以把假休了的。
連甜想好后道:“阿姨,我現在就定?機票,盡快趕回去。咱們不用護工,有我在呢。”
安玉卿在心理感慨,還是知根知底自?家養大的孩子好。她?陳家雖然人丁不興,從她?公公那?輩就都是獨苗一個?,但從陳家走出去的孩子都不差。
此刻,病房里的安玉卿仰著脖,平躺著算著時間,算著連甜是不是該到了。
病房外,連甜開始邁步。
剛才,她?看到一對男女在病房前拉扯,自?然就停下了腳步。
后來看清竟是陳唐與趙宜之。她?在回國的飛機上想到過?,這次回來會見到陳唐。但沒想到,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陳唐。
她?走到病房門前,面對著陳唐與趙宜之。
她?說了句萬能的:“好久不見。”
趙宜之沖她?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而陳唐張了張嘴,聲音不像是他發?出的:“好久不見。”
趙宜之在見到安玉卿看到連甜的那?股高興勁后,她?就找了個?理由走了。
有那?么一瞬間,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這樣堅持還有意義嗎?
但她?很快就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自?己說服自?己,陳唐是她?從小到大唯一的目標。
尤其是在媽媽去世,爸爸把情人和私生子帶回家,她?與趙家決裂后,她?更是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陳唐身上,認定?他是她?的最終歸宿。
安阿姨并不討厭她?,她?能感覺得出來。陳家的顧慮是她?爸爸,可她?已經跟趙家人不來往了,相信時間長了,他們會明?白?這一點的。
連甜回來了又能怎樣,她?與陳唐若能和好,早就在一起?了。
這兩?年,她?可以肯定?,陳唐身邊沒有任何女人,包括連甜。
雖然這樣想著這樣打著氣,但趙宜之心里還是不痛快,她?約包毅出來吃飯。
當趙宜之說到安阿姨病了住院開刀時,包毅眼?中明?明?暗暗,陳唐現在是真不把他當朋友了,連阿姨出了這么大的事 ,都不告訴他。
就像,他爺爺去年病逝,陳唐只讓人隨了禮金,并沒親自?到場,連個電話都沒有給他打。
趙宜之接著說到,連甜回來了。
包毅眼?中有了情緒,哼,就是這個害人精把他與陳唐的關系害成這樣的,害人精不躲在國外跑回來干什么。
包毅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眼?里全是惡毒。
連甜打了個?噴嚏,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竄進她?鼻子,醫院就是這樣,處處都是這種?味道。
安玉卿睡下了,連甜下樓去醫院外面給自?己買了杯咖啡。
醫院是可以叫外賣的,但她?就想下去走走。
她?有好些年沒回琛城了,她?還是喜歡這個?城市的。空氣中熟悉的味道,街上的霓虹燈……
就連與自?己一樣的國人面孔,她?也好久不見了。研究機構里的同事都是外國人,東方面孔的只有她?一個?。
連甜慢悠悠地從咖啡店往回走,在醫院里,她?碰到了陳唐。
陳唐站在病房門口,連甜快步過?去,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嗎?”
陳唐馬上:“別緊張,什么事都沒有。”
連甜又趕緊解釋,阿姨所有的檢查都做完了,大夫還給她?打一針安神的,她?這個?時候是不需要人的,而且她?看著時間呢,決不會讓自?己離開安玉卿超過?二十分鐘。
陳唐溫和地道:“我知道,你?辛苦了。”
她?不是在邀功,她?只是怕他覺得她?照顧阿姨不精心。
陳唐一指走廊上的椅子:“坐會嗎?”
連甜點了頭,二人坐下,陳唐問:“為什么回來?就因為我媽給你?打了電話?”
連甜又點頭,陳唐笑了一下:“你?是在那?邊工作了嗎?能請下假來嗎?”
連甜說能。
陳唐:“工作順心嗎?你?過?得好嗎?”
說著看到連甜手中的咖啡,心道,看來她?好了之后,應該是一直維持得不錯,連咖啡都敢在晚上喝了。
連甜一一回答了他。
就這樣兩?個?人,一個?總是在問一個?總是在答。陳唐把他這兩?年,有關連甜的事一個?字都不過?問的原則徹底打破。
他一下子知道了她?好些事,這讓他干涸已久的心得到了滋養。
他聽得很認真,記得很清楚。
離開前他說了一個?事:“我當然知道,您能來不止是因為我家對你?的那?點恩情,還因為你?與他們是有感情的,這不可否認。”
“但以后不要再被這個?恩情束縛了,有些事是算不清楚的。當年,如果沒有你?奶奶把她?繪制的地圖給了我奶奶,我奶奶也許根本就走不出那?片大山。所以,還不一定?誰是誰的恩人呢。”
連甜手中的咖啡杯被她?轉了轉,聽陳唐繼續說:“奶奶過?世前有一個?私心,她?怕你?不愿意嫁進陳家,把留給你?的東西全都放在了我這里。但我們都明?白?,無論你?最后的意愿是什么,這些東西也是你?的。”
說著陳唐自?嘲地輕笑一下:“只不過?是想著萬一你?看重那?些錢財呢,能為了它們權衡利弊呢。”
“你?這次回來正?好,奶奶給你?的那?些東西也該交給你?了。我原先想著,派個?律師過?去找你?,幫你?把這些遺產繼承的事都弄好的。”
“別說你?不要,是老人家給你?的,到時你?接收時就會看到她?親筆信,給你?的你?不要,也沒有別人要。哪怕你?拿了去捐了,都跟陳家沒有任何關系,你?決定?就好。”
最后他又補上一句:“你?知道的,奶奶那?人,是不允許任何陳家人忤逆她?,不聽她?話的,你?已經不聽了一次,就不要連這個?也不聽她?的。她?在天有靈看著呢,別氣她?了。”
連甜想到陳奶奶的脾氣,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陳唐提醒了連甜,她?這些年一直在給那?些被拐賣婦女,失學女童捐錢。
那?筆錢,是陳奶奶的心意,她?收下了。但她?并不能心安理得地占有它們,那?就讓她?以陳奶奶的名義捐出去好了。
陳唐起?身:“去睡吧,我媽現在的情況,不用人一直盯著。”
連甜隨著他站起?來,陳唐認真地看著她?,笑著說:“不那?么瘦了,終于?養回來了。”
連甜看著陳唐離開的背影,他的深色西裝搭在手臂上,只穿著黑色襯衣,袖口隨意地挽著,還是那?么的寬肩窄腰。
但,他瘦了,肉眼?可見地瘦了。
不止,陳唐總給她?一種?,她?生病那?時的感覺,可能是安阿姨生這場病,多少會影響到他的睡眠吧。
連甜把咖啡喝掉,扔到垃圾桶里,然后進去病房。
陳唐走過?這條走廊,等到電梯坐到一樓,然后他并沒有立時走出醫院去取車。
他看到一排椅子,他又坐了上去,此時的醫院只有急診在忙。
陳唐可以毫不避諱地看著自?己抖動?的雙手,他控制不住它們。
天知道他是如何克制壓抑著自?己,才沒有在她?低頭轉咖啡杯的時候,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頭。
他的時間好像靜止了,兩?年并沒有改變任何事情,只是他一廂情愿地把一切強行冰封了起?來。
春天來了,它們就得化開,根本阻止不了。
陳唐握緊雙拳,再抬眼?時,眼?睛紅了一度,他不知自?己還能假裝多久,那?些啃噬他心臟的怪物,快要關不住了。
救護車的聲音由遠及近,車停在醫院門口,從里面抬下來患者。
急救醫生不停地在給患者做著心肺復蘇,陳唐從旁邊走過?,冷眼?冷情,與這熱火朝天的搶救場景格格不入,倒像是來收人的閻羅。
安玉卿一共在醫院住了八天,出院那?日陳邦雖然不愿看到連甜又出現在陳唐面前,但他對這孩子沒有意見,且連甜知恩圖報,心眼?實人真誠,看護了她?阿姨這么多天,陳幫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他主?動?提出,讓連甜跟著他們一起?回家。陳唐聞言,睫毛輕顫,沒說話。
不想,連甜道:“不了叔叔,我一會還有事,而且我定?了酒店,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想跟朋友們聚聚。再說我請了四十天的年假,我會去看你?們的。”
安玉卿看了眼?陳唐,她?雖然有私心,想來想去還是連甜看護她?,她?最滿意,但更多也是為陳唐考慮。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陳唐現在也沒那?么偏執了,他們也許有機會再在一起?呢。
但這兒子是一點都不著急,跟個?木頭一樣,連眼?皮都很少抬起?。
如果不是她?在住院期間,逮到過?好幾次他看連甜的眼?神,她?還真信了他這副心如止水的樣子。
一行人走出醫院的大門,連甜忽然接起?一個?電話:“你?到了?你?到哪了?來醫院了嗎?”
她?說著朝周圍看去,果然見到了給她?打電話的人。她?掛斷電話,沖對方揮手。
許念凡捧著兩?束花,朝連甜這邊走過?來。到跟前,他先把一束康乃馨遞給安玉卿:“伯母,祝您以后都健健康康的。”
安玉卿接了花:“謝謝,有心了。”
他手中還有一束是粉色玫瑰,他遞給連甜:“歡迎回來。”
連甜接過?也笑著道謝,然后捧著花回頭道:“叔叔阿姨,陳唐哥,那?我先走了。”
連甜跟著許念凡走了,陳唐一直盯到連甜上了許念凡的車,并在那?束粉色玫瑰上停留了很久。
他先是陰沉著臉,隨后輕輕一笑。
安玉卿不解地道:“你?還笑得出來。”
陳唐當然笑得出來,他終于?弄明?白?一個?事,雖然許念凡一兩?個?月都會跑一趟L國,但他原來并沒有與連甜復合。
他們只是朋友。且照陳唐看來,他們永遠只會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