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誰尷尬了
游霽只穿了一件游暝的黑T, 堪堪遮住大腿根,抱到床上就被游暝掀了起來,推到了胸口。肚臍下方的位置被平整干凈的指甲蓋反刮了一下, 游霽一激靈。
他下意識地想看門是否鎖好, 環境是否絕對安全, 復又想起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但這個沒必要又莫名給他帶來了幾絲全新的緊張。
空調的風很涼爽, 透過窗簾的光從他背上往下鋪,在身體上形成一小片邊緣圓潤的亮面。光面被游暝的手指分開, 游霽的身體繃緊, 宛如被展平又揉皺的素描紙,肌膚是流暢的炭筆線條,一被水浸,就糊濕成一片。
設了限,直播事故那天后他們就再也沒如此親密過,已經有段時間, 終于到了如今這種時刻, 游霽難掩急切。
但他覺得這個時機不好,待會兒還要吃晚餐,他就算欲罷不能,也只能速戰速決。
可遲遲沒有。漸漸地, 陽光沒有了,房間色調越來越昏暗,卻始終沒有人通過移動對講或者敲門提醒他們準備吃飯,游暝也始終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游霽從慶幸到沉浸到滿足到極致的歡喜, 再到只想逃脫筋疲力竭。
他宛如火炭上的一滴糖, 始終細密融化翻騰不休著, 都開始盼望有人快來敲門拯救他散架的四肢。沒有。游宅,全世界,好像都只剩他和游暝了。他試圖叫停,眼淚沾著臉上的汗,亮晶晶地落下來,游暝低頭俯視著他,微瞇著眼,似乎看不清,也聽不見。
直到天沉沉黑盡,游霽意識迷離,氣若游絲罵了句:“哥你他嗎瘋了……”游暝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有點兒兇了。
游霽的腿分得很開,還搭在他肩上,人已經徹底昏睡了過去。嘴唇被吮得又紅又腫,身上各色印記散落,他家的皮實小早此刻看上去狼狽又破碎。
游暝這才松開他的腳踝,看了他一會兒,把他抱去洗澡。
凌晨時分,游霽發起了燒,游暝給他喂藥。
游霽暈暈乎乎的,閉著眼,沒什么意識,游暝把藥丸送到他嘴里,下一秒他就開始舔他的食指,含住,輕輕喊了聲:“哥哥。”
從把游霽扔上床游暝就消失殆盡的柔情,在這一刻又被遲遲召喚出來,他有些愧疚:“嗯,我在。”
不過第二天一早,清醒的游霽再也不想叫這個稱呼了。
他燒雖然退了,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游暝考慮到他身體把空調關了,他熱得很,赤條條趴在床上,看游暝一絲不茍地穿襯衫打領帶。背肌的吻痕和抓痕都悉數被遮蓋,戴上眼鏡的形象是如此矜貴斯文,英俊體面。游霽恨恨道:
“你再也不是我哥了。”
游暝好整以暇地配合:“那是什么。”
“你是色批,禽獸!”
游暝笑了笑,俯下身,領帶落到游霽光滑的背上,游霽本能一縮。
游暝捏住他耳垂,吻了下他嘴角。
“沒控制住,抱歉。”
很難說是真心的道歉,不過游霽撓了撓嘴角被吻的地方,癢癢的,被哄好地別過腦袋,改成看著窗外。
游暝這會兒要陪顏悅去看下醫生,順便也去拿游見川最新的檢查報告和藥品,讓游霽餓了自行喊陶姨。游霽悶著聲音問:“為什么昨天都沒人叫我們吃飯呀……”
游暝:“你覺得是為什么。”
游霽不說話,游暝只能看到他下巴動了動,多半在咬嘴唇。
若是把他們當兄弟,到了飯點兒自然就催促吃飯了。
若是當才求得認可的情侶,他們會說什么做什么,著實會考驗一些長輩的想象力。
他們其實并不能確保顏悅在任何時候都很清醒,能明白游霽是哪個“游弋”,但游暝昨天的話主要是想說明,顏悅無論任何情況,其實都會同意他和游霽在一起。
游見川被說服了,主要是很滿意顏悅回來、游霽也在家的現狀。他混到這把歲數,也是明智地知道,這已經是他半截入土的人晚年所見的最好局面。顏悅沒有他以為的大吵大鬧,游見川又希望家庭和諧,他終究拗不過游暝游霽,也不再拗得過自己。
于是在看到游霽走進游暝房間時,游見川給了他們空間和時間。但這反倒讓游霽尷尬無比。跟被人看著入洞房,明晃晃地昭示“我要和游暝睡喲”一樣。
“好害臊啊……”游霽臉埋在枕頭里說,“別說爺爺,陶姨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見了。”
游暝:“有什么害臊的。”
“就是正常小情侶談戀愛還好,但這些人四舍五入都是看著我長大的……然后又看到我跑進你房間,眼神已經變味……算了。”游霽看著游暝氣定神閑的臉,放棄解釋,“你不懂。”
游暝拍了拍游霽屁股。
“我要開空調。”游霽又提了一個要求。
游暝說:“不行。”
游霽:“求你了。我都這樣了你還不讓我舒服一點兒。”
游暝就同意了,將空調制冷到聊勝于無的高溫,拿出一迭衣褲,給他穿上。
游霽心滿意足。
其實如今豪宅都流行安裝三恒系統,取締空調地暖,進行恒定控溫。幾年前,游宅也進行了全方位改造。
但是畢竟是承載著游氏底蘊的老房子,很多地方無法被新的科技水平顧及。
比如游暝的房間。
他的臥室是兒童房改造而來,而二十年前裝修兒童房時還有很多人家連空調都是奢侈,游見川覺得孩子們總要長大,這都是短暫的功能房,也就不可能未卜先知地從溫度調節系統考慮這房間是否得宜。于是,三恒系統始終無法覆蓋他的房間,老空調也日久彌新地在夏天工作著。
但游霽很喜歡,喜歡被單被吹得冰冰的靠在游暝暖暖的身體上,喜歡聽到它發出的那點兒聲音,很有童年的安穩感。
在這份舒適和安穩下,游暝還沒離開,他趴在床上就又睡著了。真的好累,胖斌急著催他家庭認可的進度,這樣才能趕音樂節的進度。但他連按語音的力氣都沒有。就這么握著手機閉上了眼。
醒來時,游見川正皺眉端詳著他。
“……爺爺。”游霽瞬間清醒,腿下意識一動,又因下身的疼痛不禁發出一聲悶哼。
游見川的眉毛皺得更深:“這是怎么回事?”
游霽窘迫死了,慶幸自己還好穿了衣服。
但他因為也才退燒不久,開著空調仍流了些虛汗,脖頸上被親咬得慘不忍睹,嘴唇也有傷口。
關鍵是手里還握著手機,看著著實是一副正常生活都無法自理卻身殘志堅的模樣。
他不知道說什么,耳根通紅。聽見游見川又問一句:“怎么都成這樣了。”
在同意了游暝和游霽戀愛后,游見川才慢一拍地反應過來,這是兩個男人在戀愛。昨天游霽跑到游暝房間,兩人之后再也沒出來。游見川在書房里踱步,后面終究是忍不下去,打電話給王伯。
王伯以為是有什么新的緊急公事,聽見游董極為擔憂的口吻:“幫我查查兩個男人該怎么在一起。”
這一查把兩位都嚇一跳,不過游霽這會兒端詳游見川的神色,懷疑老爺子是覺得游暝單方面凌!虐了自己,甚至,似乎在他看來,他和游暝在一起意味著是自己完全獻身,全然滿足游暝的快感。因為游見川聽不見游霽的回答,就怒不可遏道:“這游暝,著實是太不象話了!”
他開始喊人來給游霽做湯端茶的,跟要伺候月子一樣。
于是很快陶姨進來了,看著游霽嘆了口氣,說了聲“辛苦”;顏悅和嘉姨也進來了,含蓄地問身體是否還撐得住。
游霽跟個晾曬的魷魚干一樣“招待”他們,內心尷尬到煎熬。
好不容易,游暝回來了,他終于有了分享尷尬的人,不想他剛一進來,游見川也進來,嚴肅訓斥著他。
那幅場景,和當年游霽擅自脫秋褲被游暝打了手心一下,他沖家人告狀,爺爺教訓游暝的場景非常相似。只是教訓的內容、對象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游霽捂住臉,都不好意思繼續看下去。
共享家人就這點不好,沒人把他單純地當“游暝伴侶”,該申訴委屈就申訴委屈,該罵就罵。游見川罵游暝罵得委婉,不過游霽聽出了他的中心思想——再怎么談戀愛,也不應該忘記兄長的責任。要對弟弟好,心疼和保護。
游霽就這么在家里躺了兩天,才成功恢復到能下地的水平,接下來便投入到音樂節項目中。
他們的樂隊說到底是從零開始,很多事兒都要起步。就這么又手亂叫亂忙了幾天,游家舉辦了場顏悅歸國的宴會。
在宴會上,號稱千杯不倒的游霽,竟然時隔多年喝醉了。
第93章 誰想結婚
其實顏悅的歸國宴并沒有發生什么很特別的事, 只是來得人多了點。
起初只是一場邀請紀先生的小局,不過顏悅說想熱鬧一些,見一見人。
剛好游暝姑姑家也帶著小孩兒從港城過來了, 干脆就定在了游輪上看嘉浦江的煙花秀, 邀請了不少親朋好友 。
游見川甚至讓游霽把他的朋友叫來了。
所以這天, 游霽和樂隊聊完歌排完練,是一起去赴的宴。
胖斌叮囑:
“游霽你別到時候看到游暝了就不管我們了啊。我們第一次來這種場合, 得由你帶著我們見世面。”
游霽說:“我哪次因為游暝不管過你們。”
UU說:“你哪次都因為游暝不管我們。”
“……”游霽啞了下,說, “放心。”
但到了游輪上, 剛好有一個人想要頂替他的位置。
游霽還在漂流鏡時,聞確就關注了棋爺吉他solo的視頻賬號,算是他的粉絲。
他對搖滾樂隊圈很好奇,在心中對大嫂這種靠臉和炒作火起來的貝斯手終究還是有些不信任不尊敬,就想把游霽轟走:
“我會把你朋友照顧得很好的!你這個時候就應該找大哥去!和他一直站在一起!”
若說慈善宴是雙游關系的對外保真,在這樣的熟人宴則就是對內確認。顏悅回來后他倆仍在一塊, 那關系再風言風語, 也就此板上釘釘。
UU發現船上氣氛很輕松,沒她以為的那么拘謹局促不容差池,連游董都非常慈祥地過來打了招呼,令人受寵若驚, 就也趕人:“你去找游導吧,省得待會兒說是我們打擾了你們看煙花的二人世界。”
游霽就順著甲板去找游暝了。他正倚著欄桿和一位年輕男性說話。
兩人似乎聊得盡興,游暝全程沒有轉過頭,但不知道哪只眼睛注意到游霽, 抬手勾了勾, 游霽就走了過去。
“小霽你好啊。”對方友好地打著招呼。游霽握過他的手:“您是……”
“李屹, 游暝朋友。”他簡單介紹,又笑,“看你這表情,是不是很意外游暝還有朋友啊?”
在明諷吐槽,游暝以前給人最大的印象就是挺有自己世界,著實難約,回國后要追到人了才能見到人影。
游暝聽到就笑了,游霽也笑了,知道游暝面冷心不冷,并非孤僻的人:“沒有沒有,我是意外你竟然已婚了,這么年輕。”
握手的時候摸到了他無名指的男戒。李屹說:“還好。到時機了就結了。”
游霽點點頭:“那遲到的恭喜你啊。”
既然游霽來了,兩人再隨便寒暄了幾句李屹就離開了,游霽看著他的手發了會兒呆。游暝搓他的后頸:“還在看什么。”
“沒什么。”游霽回過神來,把手塞到游暝手掌里。笑嘻嘻地仰頭看著他,“我今天真開心。”
“怎么。”
“都聚在一起,有你的朋友也有我的朋友,還有家人,都聚在一起,然后看我們這么正大光明的在一起,都覺得我們像對正常情侶一樣,好做夢啊。”
游暝輕微擰眉:“哪來的像,我們本來就是正常情侶。”
游霽嗯嗯了兩聲。
用餐時間,游霽表達喜悅的方式就是對別人的敬酒來者不拒,還要幫游暝喝。游暝本不愿,但在游霽“你今天別管我了嘛”的央求和胖斌“游導你放心吧,讓游霽喝!”的起哄中,也就默許了。
喝的是洋酒,度數都不算高,奈何喝得多,游暝在前艙和顏悅紀先生聊了幾句的功夫,游霽已經趴在了桌上。
游暝只見過一次游霽喝醉,就是他參加了一親戚婚禮那晚,游霽喝了白酒,在床上迷蒙地問他:“哥,我和你是不是一輩子就結不了婚。”
“好想和你結婚啊……”
他重復著這兩句話,然后睡了過去,也沒聽到游暝說“會結的”,閉著眼都還在流淚。
游暝睜著眼看了他一夜。
他那會兒有種撕扯的難受和心痛。所以本能地不喜歡游霽喝醉,此刻看游霽人事不省的樣子,表情也變得很淡。心想不該默許他瞎喝的。
但胖斌他們看他冷臉都挺害怕的,連忙解釋:“其實沒喝太多游導……可能今天還是太辛苦了,排練了很久,又討論了樂隊規劃精神內涵什么的,還重新取了名,就太累了。”
游暝意識到自己表情可能不算柔和,波及他人,就緩了下口氣問:“取的什么。”
也是奇葩,都表演了好幾次live了,但他們樂隊名還始終是隨機的。如今既可以直接去到夏果音樂節這種有官方背書的大舞臺,自然得有個正式的名字了。
“就是從我們名字里諧音拼了一個,叫覬覦騎兵。是不是有點弱智哈游導,你不要嘲笑!”
UU全名林于,這就“霽于棋斌“的意思,簡單粗暴,游暝琢磨了下,說:“挺好的。”
“是吧。本來游霽還有個提案是清晨冰淇淋的,他更喜歡那個,說清晨算是他的代號,但我們覺得斌棋林太傻逼了。”
“有點。覬覦騎兵聽著更適合你們風格。”游暝客觀評價,轉而問。“清晨是游霽的代號?”
“對啊。”胖斌點點頭,“游導你不知道?”
游暝睫毛顫了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現在知道了。”
他把游霽攔腰抱起,說送他先回房間休息。
才抱出門,大概是人聲嘈雜散去,江風一吹,游霽就醒了。手把游暝脖子環得很緊,眼尾紅紅的:
“哥哥,我喝醉了。”
游暝從橫抱他改成豎著抱他,托起他的屁股:
“嗯,你確實。”邊說,手指邊在他還殘留著液體的嘴唇上用力一摁。
“幾點了啊……”
“還差幾分鐘到九點。”
游霽說:“那我們去最上面,要看九點的大煙花。”
游暝說好。
游霽又問:“我手機呢。”
“誰知道。”
游霽就突然掙扎,從游暝身上滑下去:“那你快去找我的手機!”
“在這。”游暝拍了拍自己外套內側,“手機比你哥重要。”
游霽把手機奪過去,開始專心致志擺弄。游暝重新抱起他,抱到最上層觀景臺的長椅上。
“行了醉鬼,怎么還在拆手機。”
九點有非常漂亮的螺旋起飛的藍色煙花,現在就差一分鐘,游暝看游霽還在折騰他手機,也不打開屏幕,就在那兒掰手機殼,都無奈地笑了。
他坐到他旁邊,揉了揉他頭發,剛想把他手機奪走,啪嗒一聲,手機殼被拆開了。
始終安放在里面隨身攜帶的小東西落入了游霽的掌心。
——是那枚他在望月鎮,給游暝做好的繩戒。
游霽呼了口氣,像趕上了時間,食指和拇指迅速把那枚小小的繩戒捏住,拽起游暝的手,很迅速地刷進他的無名指上。
“結婚啦!”
砰砰,煙花在這一刻轟然炸開,巨大的冰藍色煙花,螺旋盛放,游霽眼睛映出璀璨的光,陡然照亮游暝的臉。
第94章 誰逗誰
游霽上一次喝醉, 問游暝是不是無法和他結婚。
這一次喝醉,急急忙忙把手工戒指穿進他無名指,也說結婚。
甚至曾經被做得迷糊游暝抱去洗澡的時候, 念叨的還是, 到這時特別想和他結婚。
戴進無名指的繩戒尺寸很合適。
這很奇怪, 明明是他們在綜藝里的交換禮物。
游暝給游霽做的戒指已經在游霽手中,游霽給游暝做的戒指, 也早已被游暝保存。
所以,這一直壓在手機殼的戒指, 要么是游霽把游暝保存的偷出來了, 要么是他又重新做了枚。
都不重要,反正目的都是一樣。
游暝只是終于明白了游霽看李屹手指的眼神。
墜下的煙花在江面揚起明漪,在游霽眼睛中劃下流星般的痕跡。他邊仰頭看,邊近乎慎重地捧起游暝的手,輕輕親吻他的無名指。
頭發遮住他的眼尾,游暝扒了扒, 不再觀看煙花, 轉而凝視著他。
游霽仍在專心啄吻,細細碎碎,像某種小動物忘我貪婪的進食。眉毛又被頭發擋住,他家小早頭發長得很快。
手親夠了, 游霽又貼到游暝身上,踮起腳,急急忙忙的樣子。
游暝沒動,游霽卻按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動!結婚要親!”
咬字有些黏糊, 眼尾紅紅的, 嘴唇很潤, 顯得格外撒嬌。
上次是借酒澆愁,這次是出于開心,所以喝醉的他也沒有憂郁,是一種游暝都很陌生的新鮮可愛。
他起了逗他的心思,下巴抬高,游霽嘴唇只能夠到他喉結,著急得跺腳。
又有煙花騰飛盛開起來,船上人聲喧嚷,但游暝能清晰地從他流連著繽紛光芒的、一張一合的嘴唇中,辨別他在喚什么。
——哥哥。
好簡單的音節,卻能讓游暝的心蕩一下,日復一日。
他不再逗他,微微低下頭,游霽立刻像咬住鉤的魚,捧住他的臉。嘴唇貼上去,舌頭也輕輕地抵進去,邊親邊把身體貼得更緊,戴著戒指的手立刻環住他的腰,確定他不會因腿軟摔倒。
過了一會兒,游霽側了下頭,平復呼吸,發出像當年渴得發昏在暴曬的網球場喝第一個AD鈣后的嘖嘆聲:“哥哥你真好親!”然后又抓著他的鎖骨繼續。
聞確本要帶著樂隊成員進游輪最上層,走在最上面的UU看到兩道人影,跟壁紙一樣濃墨地嵌在煙花下,連忙又往下走了一步。
把聞確的腦袋轉了過去:“下去。”
“啊,為什么,這上面——”
UU說:“少兒不宜。”
……
游霽做了個很違法的美夢,夢見他又是游暝親弟弟又和他領了證,康俊寧搖晃他的肩膀:“霸占他小時候還不夠,你還要霸占他余生!”
游霽很得意,搖晃著戶口本和結婚證:“對呀,我就是要和他有雙重法律關系!哈哈哈!”
他近乎傻笑著睜開眼,清醒過來后復盤這個夢就十分不好意思。
游暝半靠在他身旁,一只手還圈著他手腕,一只手玩著手機。
“醒了?”
游霽呆呆地盯著他的手:“……你怎么又把這戒指戴上了。”
游暝說:“不知道誰給我戴上的。”
游霽一愣,撓了撓下巴:“……我昨晚發酒瘋了啊。”
游暝看他一眼:“給我戴戒指就是發酒瘋么。”
游霽窘迫得撓撓耳朵:“應該不算……你要一直戴著?”
游暝:“那不然。”
“那你就帶著吧。”游霽不想停留在這個話題上,怪害臊的,便裝出一種就是隨便給他戴枚戒指的輕描淡寫,直接轉移話題,“你在看什么。”
游暝回答:“微博。看我們超話。”
游霽連忙也湊過去:“我也要看!”
【暝霽于心】超話如今已經有快七十萬雙游蛋了。就在這短短兩三周內翻了好幾番,帖子更是。
用戶77043自那次【是我】后,還一直沒有新的產出。
一是游暝忙于應付家庭,二是他也沒想到就這么兩個字能引起這么大的波瀾。點贊直接到了百萬,每天都有幾千加的新評論,粉絲直接從四位數變成了七位數。在這種情況下,饒是游暝也覺得自己無法像以前一樣隨意剪視頻帶詞條發帖了,怕有什么不好影響。
游霽更是很有經驗地說:“現在你這個號絕對不能在帶什么創作官的稱號親自下場!正主就要有點兒正主的架子!不然也很容易掉粉的,粉絲還是要和人有點距離感才好。”
“那誰來剪我們視頻。”
“多的是粉絲剪啊。只是他們可能剪得沒你好。但別人都很會引流做數據的,你就放心吧。或者你教我剪,然后我也用小號發,不掉馬的繼續當cp粉絲大咖。”
“你小號是什么。”
“這個。”游霽調出自己的微博,倒騰了一會兒,給游暝看,昵稱叫【早哥要唱洗澡歌】。游暝一看這id就笑了。
“別笑!”游霽戳他的嘴角,“你好煩啊,有什么好笑的。”
“原來你id是這種風格,之前有個叫小清晨的馬甲號的網友,我有一瞬還覺得像你的微博號。”
游霽心咯噔一下。
隱在暗處總是比明面上有趣的,他不想暴露他的另一個小號,立馬否認:“怎么會,我才不會取這種名字呢,小清晨和小早是兩個概念!”
游暝說:“嗯。”
在游霽的注視下,游暝忽然點進了【小清晨的馬甲號】主頁。
這簡直就是在視奸自己,游霽的背出了一層羞恥又心虛的汗,動了動腳:“你干嘛?”
“他之前有私信讓我教他剪輯來著。你看他主頁,我覺得是專心支持我們戀愛的。”
那可不,游霽那個號全是轉發,多年前建立就是專門刷游暝相關的,是他使用最頻繁的一個號,后面也就變成了觀看自己和游暝cp的主要窗口。
“我覺得他很真誠,還解決了我一個重大困惑。其實應該感謝他的,但之前他讓我教他剪輯我拒絕了。你說我現在私信他說可以教他如何?”
“?”
“畢竟你忙其實不太適合浪費時間剪輯,用你的小號說不定也會被粉絲扒出來。還是看他愿不愿意出這份力,你介意嗎,小早。”
游霽撅了噘嘴。
他心里有一種詭異之感,那種詭異就像前段時間,在游見川的車上,剛好房屋中介打來電話說房子不能租時一樣。但游暝表情平靜,說話也合情合理,這種詭異便也只是像煙花一樣在他心里一炸就溜走了。
“隨便你。”游霽說,“但我從沒見過明星主動私信的,這也很怪。”
“還好,我也不算明星。這個人從我只有幾十個粉絲時就關注我了。”
游霽也曾對相識于微末的老粉印象深刻,火了之后還送他們專輯。這么一想也覺得游暝的行為確實沒什么問題。
于是他眼睜睜看著游暝點開自己小號的私信框,上面還有他在游暝自爆馬甲那天后裝模作樣發的激動私信:【游導原來是你!祝你和小霽早日結婚![流淚]】,耳根完全紅透了。
游暝打了一行字:
【用戶77043:你好,感謝你之前的陪伴。請問你還愿意剪輯嗎。】
等了一分鐘,他看向游霽:“沒回。應該還不在。”
游霽沖他僵硬地笑笑。
理智上,游霽覺得不應該再回游暝的這條私信了,他們已經足夠親密,這么下去很不安全,以游暝的智商遲早會被發現。
其實被發現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但就是有那么點兒尷尬和害臊。而避免這種情緒是人的本能。
但另一方面,游霽又難以抵抗在未掉馬前游暝把他當一個網友,和他聊天教他剪輯的過程。那種感覺著實有趣。
當年游暝陪他打游戲,知道就是弟弟,他卻被蒙在鼓里。
這是一種身份調轉,有一種因為微妙的信息差而掌控局面的快感。
所以糾結了二十四小時,游霽還是回了他:
【小清晨的馬甲:可以呀,啊啊啊游導我受寵若驚(不好意思前面沒看微博】
那個時候游霽在琴行重新改造的混音室里,其他三人在聽游霽之前即興創作備忘在手機的旋律,驚為天人地夸:
“游霽這你自己寫的?寫得很好啊!好聽的!這是要放在音樂節的是么,你想做首什么樣的歌?”
游霽心不在焉地聽他們的夸贊,隨口回:
“想做首到時候在音樂節能唱給游暝的歌。”
看到手機蹦出條消息。
【用戶77043:感謝。如果你真的很樂意的話,到時候我向游霽求婚時,可能都會麻煩你和其他粉絲幫個小忙。】
第95章 誰是戀愛腦
求婚。
如果這不是現實而是動漫世界, 游霽的眼睛一定會射出兩道紅柱,釘在這兩個字上。
“游霽你老是說你沒讀多少書不敢寫歌,但樂感又不是學歷越高越牛, ”棋爺從計算機前抬頭, “你聽你這幾段旋律有多靈——”
“我要和游暝結婚。”
“?”
胖斌:“我們知道你要和他結婚。但戀愛腦, 回到現實一會兒先聽聽我們的話吧。我們是在說你是真的會寫歌的哦,所以不要自貶, 這調子就像那種治愈游戲在曠野上的純音,很特別很——”
“我要和游暝結婚了, 同志們。”
“……”
UU看出這人不把自己的驚喜說清楚, 是不愿聽正事的,便非常貼心地追問:“行。這個‘要’是多久?今天晚上還是明天上午?”
“我是認真的!”游霽眼睛格外亮,“游暝好像在籌備向我求婚了……”
他用力閉了下眼又睜開,“好開心啊!”
太開心,以至于頭腦空白健指如飛地立刻回復對方:
【小清晨的馬甲:哇真的假的!那太好了!!我很樂意!不過游導你還需要求婚嗎,游霽早就想和你結婚了吧】
UU看他明目張膽用小號這么回, 笑:“游霽你覺得你這話像一個正常粉絲會說的嗎。”
游霽立刻加了句:
【小清晨的馬甲:我瞎猜的】
他發了個咧嘴笑的表情, 自己也在屏幕前傻笑。
UU嗤一聲:“這么高興的嗎,真夠出息的你。就這么想結婚?”
胖斌:“確實,你們又是住在一起的,又喊同一個媽同一個爺爺, 結不結婚有很大區別嗎?”
“你們不懂。”游霽手指緊緊摁著屏幕,等著【用戶77043】的新回復,近乎有些羞赧地低聲解釋,
“以前總覺得和他在一塊兒像犯罪嘛, 也不能見光……結婚就是徹徹底底的合法了, 所以會很渴望。而且我就是想和他有法律關系——第二次。”
他們曾經擁有過網友關系, 但錯過是如此容易;再早之前他們還有過看上去最牢固的親情關系,竟也能被迅速斬斷。游霽又怎么可能滿足眼下如此縹緲的戀愛關系。
他和游暝沒有血緣,那法律下的婚姻關系就像另一種血緣,緊緊捆綁,一種新的血溶于水的、交織著情與欲的永遠。
【用戶77043:你樂意就好。】
【那我們今晚就可以聊一下。】
后面那條他是直接引用多周前游霽發的那句【我想跟著你學剪輯可以嗎!我也想在超話貢獻一點力,但我什么都不會】回復的,讓游霽又有一種扔出回旋鏢的感覺。
意思是今晚教剪視頻嗎……游霽皺皺眉,不太清楚晚上會和游暝有什么安排,問:【具體是多久呀游導】
【用戶77043:到時候我聯系你。】
【小清晨的馬甲:我萬一不在怎么辦】
【用戶77043:沒關系的。】
見他沒有再發消息的意思,游霽把手機揣進兜里。
他因為求婚兩個字智商下線,沒有細細琢磨這些對話的違和之處,還處于即將要被求婚的置身云端之感。
“好了,暫時沒事兒了。我就是給你們通告一下,我應該馬上就是已婚人士了。剛你們說什么來著,真覺得我曲子編得好嗎。”
話題倒是過渡得很快,其他三人都笑了,類似看小朋友的笑容。
胖斌說:“干嘛騙你,那既然是你想唱給游暝的歌,你就自己再填個詞?我們最多可以幫你在編曲上再潤色一下。還是你單純是想做個純instrumental 的?”
UU:“寫個詞兒吧,不過你可能得抓緊一點,畢竟很快就是音樂節了。”
“不不不,”游霽搖頭,“我突然覺得,到時候我們一共就唱四首,專門拿一首我想給游暝唱的歌太私人化了,還是算了吧。是樂隊就唱我們樂隊風格的歌比較好。”
“真算了?你確定?”
其實覬覦騎兵目前也就只有三首原創,原定的是再翻唱一首,游霽要真想作一首新歌他們客觀上也是支持的。
但游霽表示還是算了。
UU說:“你別有包袱啊,和我們見什么外。”
游霽認真:“主要是既然游暝要給我求婚,我決定還是那時候給他唱更好。”
“。”
“不是我自私哈,畢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正兒八經寫的歌,還是要用在——”
“別解釋了,”胖斌一個掃弦,翻了個白眼,“戀愛腦。”
為了證明自己并非戀愛腦,游霽和他們聊正事兒到晚上八點,才讓游暝來接。
目前樂隊的確挺忙的,他們沒跟廠牌也沒有經紀人,除了網易云有幾首歌,各自有玩音樂的千粉自媒體外,甚至是連一個專輯都沒有。
在這種情況下,夏果主辦方把邀請函遞到游霽郵箱,或許有看他們Live口碑不錯的原因,更多的只是想吃游霽如今和游暝官宣后的熱度紅利。
但這只會帶來更多的爭議和質疑。畢竟有多少樂隊混了幾年都無法爭取到一個大型舞臺的演出。
所以四人都清楚,這種機會只能有一次,必須好好把握。
表演的好就叫橫空出世,表演的差就是漂流鏡轉世。各方面壓力都挺大的。
好在游霽樂在其中,如今才有種自己走在曾經理想道路的感覺。
游暝近幾日也在開始忙新電影立項的事宜,前幾天還接受了央六的采訪。
官博把精華內容已經po了出來,等游暝開車過來那會兒,游霽便橫起手機在看。
這是游暝回國后首次公開訪談,主要聊了在戰場四年帶給他的影響和啟迪,對未來的計劃,以及,響應參與cp節目,和游霽仿佛也在戲中戀愛如此高調浮夸的質疑。
他說得很好,謙遜又真誠,講和游霽戀愛是認真的時候,神情言語也并不矯情刻意,只坦言自己是一個很俗的、會虛榮地秀恩愛的普通人。
不過游霽把這些看完臉色卻沉下,連前面游暝計劃要給他求婚的喜悅都被拋之腦后。
上車后游暝看他垮著個臉:“誰惹你了。”
游霽:“還能是誰,你!”
游暝聽著他的語氣,嘴角勾了勾:“我怎么了。”
他慢悠悠開著車,姿態閑散,車里放著很輕的純音樂,是游霽那首【一對普通情侶會聽的音樂】,在這樣的氛圍下,游霽的怒氣鼓著,聲音一開始卻就軟了:
“游暝,一直以來你給我說的那些,我都會覺得你很愛我,哪怕我們分手了,你也相信我們遲早會復合。”
“是這樣。”
“但當年在瓦里坦,你差點兒死掉。”
他知道游暝槍傷在很要害的地方,也知道爺爺說他曾經在ICU躺過,但健康的大活人就在他面前,他下意識會去逃避想這些,劫后余生地決定把握當下。
可是央六的節目只會把他刻意避開的專門拎出來提,還放出了幾張游暝在瓦里坦的照片,甚至與游暝曾經的記者同事都進行了電話采訪,都讓游霽去直面情況的兇險。
單純的戰爭外,還有極端天氣、貧窮、傳染病,游暝是從國際記者無國界組織里入關的,意味著客觀而言,他都是和來自天南海北的和他作出同樣選擇的一群人在一起,而難以享受到國家兵力的保護。
中槍是因為救了一個孩子,在忽然開火的居民區。
那個記者同事先是把游暝描繪得像個神,后面又說得非常嚇人。
“他說你當時失血嚴重,人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孩子仍抱得很緊,送去醫院時生命體征降得特別快……你這樣是要和我復鼓槌的合!”
游暝笑了聲:“你是看了央視對Jacob的聯機嗎。他說話很夸張的,其實——”
“游暝,為什么要去瓦里坦。”
游霽打斷他的話,手指拽著,
“為什么當時我給你提出分手后,你沒過多久就去瓦里坦了。”
游暝繃著嘴角開著車,轉彎。
“……是不是也有我的原因。”游霽深深呼吸了口氣,
“我記得我當時說你,沒有煙火氣也沒有什么人情味。是我當時太蠢,不了解你。”
“本也沒有說錯。我去那兒確實有部分原因是聽進去你的這些話。”游暝緩聲道。
他從小到大的生活,雖然經歷過多次失去,但就是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很多于別人來說足夠壓抑難受的事,于他只是“無所謂的體驗”,而這種體驗何嘗不是一種冷漠的俯瞰。
一聽他認同,游霽怒了:“你是什么傻逼戀愛腦?你這意思不就是我讓你送死?”
“沒有。游霽。中槍是意外,我沒有想去犧牲的意思。”游暝笑了笑,“和你分手也只是部分原因而已。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想當什么么。”
“我知道。騎士啊。”
“是。所以想去做一點廣義上來講,比較偉大比較英雄主義的事。”
每個小男孩大概都有這樣的夢,只是大多數人長大后就回歸現實,游暝孩子氣的那一部分竟然會一直保留這顆種子,
“奈何我視力不夠格,體質也沒有那么好。戰地記者是退而求其次,也是我很早就有的打算,只是沒想好具體在什么時候去嘗試。后面你和我分手,我覺得那時就是天意的時機。”
“好搞笑,那你是說這分手還分的好啰?你早就等著這一刻去當英雄了這樣?”
游暝聽著游霽的陰陽怪氣,笑著捏了捏他的臉:
“是覺得當時的自己確實還不足以去承擔我們的未來。確實還要歷練,以后才好面對家人。你覺得23歲的我和19歲的你,能得到現在這樣的認可嗎。”
游霽愣了下。
沉默幾秒,承認:“應該不行,主要是我也需要更成熟一點。”
“嗯,不分當然好,但或許當時的分手,也只是遇見更好的在一起的時刻罷了。反正結果始終在這就好了,至于過程,發生任何事情都是有意義的。”
游霽面都不給他見就和他分手,快刀斬亂麻地連游家關系都斷掉直接跑到韓國去。游暝是生氣的,一方面看著游霽的短信陷入自省,一方面又傲慢地覺得自己總會去把他追回。
他只是打算去瓦里坦“歷練”兩年,但真到這種環境后其實沒那么想離開。那是游暝讀再多書看再多電影都無法深切體會的現實,他并不覺得自己能起到什么拯救和幫助的作用,只是歷史需要見證和記錄。
所以又多待了一年,再一年,目睹瓦里坦戰事愈發吃緊、時局愈發混亂的過程。以至于祖國這邊都發了通知,不準國人再逗留在瓦里坦境內。游暝已經在準備回家,沒想到會受傷。
他沒把中槍這個事兒看得很重,不是逞強,只是他的人生觀就是發生即意義,存在即合理,經歷即經驗。別人看,好像是他做了個愚蠢的選擇差點兒死去,但人生其實只有一條路。就這么死掉,那確實就是另外一回事,可問題是他并沒有死。回頭看去,也只是經歷了重傷再復健這么一個結果而已。
“中槍也是有意義的嗎。肚子上留那么丑一個疤意義在哪兒。雖然是救了一個孩子,但是……”游霽很心疼,語無倫次。游暝順口:
“你不就喜歡戳著我那個疤睡覺么。那就是意義。”
游霽呼吸一頓,瞬間臉紅:“……你都知道啊。“
游暝斜他一眼:“又不是沒知覺。”
游霽咬著嘴唇。
“好了。”游暝右手又從方向盤松開一瞬捏捏他的耳垂,“不糾結這些了。好好忙你的樂隊。我今晚還有事。”
“啥事兒?”
“教網友剪輯。”
游霽喉結一滾:“……這就開始了啊,你打算怎么教?”
“不知道,看看他是怎么想的。或許微博視頻或語音吧,說得比較清楚。”
游霽眼睛睜大,迅速擺手:“不行不行,視頻語音都絕對不行,你瘋了嗎。”
“怎么。”
游霽先是不說話,后一本正經地抓著安全帶道:“我會吃醋啊。”
第96章 誰更聰明
他們今天回的暉海岐灣的別墅。
如今游見川是讓他們每周回游宅住兩到三天, 其余時候還是過自己的生活比較好。距離才能產生美。
主要是他看這兩人你儂我儂地下樓吃飯、形影不離地回一個房間、成雙入對地獻殷勤。明明一對好好的兄弟,情侶當得如此熟練,心里總還是有個看不太慣的古板聲音, 在開明的退讓后叫囂。
老爺子決定繼續和老年富豪團旅行, 大有趁能走得動的時候再看一遍世界的意思。顏悅和紀先生也近乎是在拍拖的節奏。無人再管游暝游霽的個人生活和事業問題。
于是在真正屬于兩人的空間里, 僅是在玄關處,游霽就肆無忌憚攀到游暝身上, 把他衣服往上扯,被游暝說“急色小鬼”, 游霽含糊地嗯幾聲, 臉都要貼到他腹肌上,解他的皮帶,咬他的傷疤。
不過游暝今天不像以往把戰線拉長,在游霽還殘存著些許力氣的時候就及時停下。游霽心里舒了口氣,心想游導幸虧還有點兒良心。
不然【用戶77043】發什么,都別指望【小清晨的馬甲】能清醒地回復了。
洗完澡, 游霽被游暝抱到腿上吹頭。
游暝上半身裸著, 下身就隨意裹著條浴巾,腿微微分開。
游霽腿雖然搭著他的腿,但屁股就是被墊懸在他那條浴巾上,搖搖欲墜。手不安分地想往浴巾下面伸, 被游暝另一只手握住手腕。
游霽不滿地小聲嘀咕:
“裹浴巾干嘛,在這兒還這么端……”
游暝沒搭理他,游霽自顧自覺得好玩:“我現在這樣子,是不是就像個生活無法自理的兒童。”
游暝嗯一聲, “無法自理的色鬼。”游霽就彎起眉眼笑:“你還不是, 我剛耳后都被你摁紅了, 所以我們絕配咯。”
游暝也低低笑了聲,游霽浮夸地喊:“少爺你笑了。”
游暝按住他腦袋:“回來路上還因為瓦里坦的事生悶氣,現在又在樂什么。”
也就是和你一陣親密,又想到很快要和你結婚的興奮罷了……游霽沒說,抿著嘴,唯有嘴角的圓酒窩像是泄露情緒的秘密。
游暝捏了捏他的后頸,把吹風機遞給去:“自己吹會兒。”
“你要干嘛。”
“發條消息。”他單手撈出手機,手指動了幾下,喉結旁被咬的痕跡被屏幕光照亮了,鍍著一層銀色。
游霽覺得他這副樣子挺性感,爬上床都還在回味。
邊回味邊打開微博切換小號,收到條幾分鐘前的消息:
【用戶77043:你好。現在有空嗎。】
——粉絲會去想發這條消息的游導是事后的游導嗎?會想到打字的時候他喉結剛被咬過嗎?
腦子一閃過這個念頭,游霽腿就興奮地在被子里滑。
【小清晨的馬甲:我在的,游導。】
剛發完,游暝躺在了游霽旁邊。
手臂觸及到溫暖的皮膚,游霽一愣。
“……你不是說要教粉絲剪視頻嗎,不去書房?”
他親眼目睹游暝上傳視頻,都常要大費周章用計算機登錄微博,格外嚴肅的像老年人的樣子。以為做這種正事游暝一定是會在計算機前的。
游暝搖頭:“沒必要,就發消息而已,你不是說語音視頻會吃醋么。”
“……啊,嗯對。”游霽撓撓頭。
游暝問:“你在看什么。”
“沒看什么,我就在瞎玩,目前也是微博。”游霽沒有把手機遞給游暝看。
游暝點點頭。
游霽調整了一個睡姿,側躺著面對游暝,手機便只會對著自己的臉,游暝余光無法掃到。
但游暝不滿地拍了下他額頭:“玩手機就坐正玩。”
游霽習慣性聽他話,只好又默默撐直上半身。
兩人沉默地各自看起手機。
游霽還是把屏幕微往自己這邊側著,亮度調得很低。
——他但凡第三視角一點,都會意識到這是一幅多么不正常的畫面。
微博對話框里,【用戶77043】先是官方地感謝他的幫忙,表示他若是想要雙游的什么東西,他們可以寄給他。
【小清晨的馬甲】說不用。
對方又問,他的剪輯水平是否是零基礎。
【大概會一點點,游導。】游霽這么回著,耳后忽然被摸了下。
男人傾身靠近,游霽嚇得手機反扣在大腿上。
“你干嘛啊游導?”游霽順口喊,皺著眉。
游暝笑了,露出牙齒的笑容。
游霽喉嚨心虛地堵:“……你笑什么。”
游暝:“怎么忽然叫得這么官方。”
游霽這才回過味來。
他臉都紅了,大聲道:“我的情趣你懂不懂啊?”
游暝嗯了聲,笑容不減。
“我問你呢,干嘛摸我。”
“洗澡時不是說被我摁痛摁紅了,看一眼。”游暝說,掃了掃他的臉,游霽有點害羞躲閃的意思,他也沒再繼續,慢條斯理沉聲說了句,“在這兒還這么端。”
“……”游霽一頓,反應過來是自己的臺詞,用力推游暝一把,“游暝你好煩啊!”
他一個翻身下床,拿出手機:“我要去書房聊樂隊的事兒,你自己先睡吧。你煩死了!”
啪嗒啪嗒,他拖著拖鞋跑進書房。
不想面對有點欠的游暝。坐在他旁邊玩手機也著實是太不可靠。還是這樣比較安全。
以防游暝覺得書房過于安靜,游霽外放了一首半成品的歌,搞得像真在忙音樂一樣,繼續回復【用戶77043】的消會用什么剪輯軟件?
【小清晨的馬甲】說用過一點點pr。
接著兩人就開始了十分鐘的來回對話。
很官方客氣,也挺無聊干巴的。游暝給游霽講什么素材、鏡頭分類篩選、轉場畫中畫等,游霽適時給出“明白了!”的積極反饋,最后游暝直接丟出個pr教學視頻。
游霽心想,你第一步就丟出這教學視頻就好了,何必浪費時間瑣碎地拉著自己問這么久。
他都困了,很快地說【謝謝!游導好好休息哦】
【用戶77043:嗯。】
聊天結束,游霽咬著嘴唇盯著快沒電的屏幕。
他擰著眉把關注【用戶77043】后的私信重頭到尾翻了一遍,沉思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回到臥室。
游暝似乎已經睡了。游霽躺在他旁邊,閉上眼。
腦子里還在一遍遍回溯那些內容。
他和【用戶77043】的交流其實很少。
不知道他是游暝時的勾搭,和知道他是游暝后的勾搭,游暝都挺冷漠的。
就忽然那天,游暝莫名其妙說要拜托人剪視頻,話開始變得密起來。
黑夜中,游霽進行著一些復盤和頭腦風暴,過了幾分鐘,忽然睜開了眼。
“壞蛋。”他望著隱在黑夜里的側臉,小聲罵,“壞蛋!”-
游霽回過味兒了。
游暝很聰明的。
是那種通透敏感的聰明。
不可能面著【小清晨的馬甲】這么張揚的ID不懷疑,也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在和網友聊天上。
剪輯視頻什么的,太突兀。這一切的詭異之處,游導的崩人設之處,其實都很明顯。
是他前面太腦熱。竟此刻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早就暴露身份后,聰明游暝的釣魚行為。
只是游暝忘了,他也是個聰明游霽。
小時候就是常常被夸機靈的孩子。游見川說他比他哥都更靈氣。又怎么可能是被輕易整蠱到的人呢?
智商只會短暫下線,覺醒的反應很快。
不過游霽越想越氣。
自己隱瞞小號勾搭是有錯在先,但游暝看出來了,還裝模作樣主動建聯,更是心機叵測。
他決定繼續配合。
“我看出來你看出來了,但你裝是吧,我也跟著你裝。”
接下來三天,游霽認為馬甲早已暴露的觀點被再一次左證。
因為游暝哪怕忙于新片,晚上都會問他有沒有空學剪輯。
真正的游暝不可能對普通網友做這種事。
這么孩子氣的堅持不懈,他只會運用在他們的戀愛上。
游霽還是以網友的身份回復游暝,看這男人到底賣得什么藥,還是就單純不爽自己的隱瞞整蠱。
這么一想,他仍然擁有掌握信息差高地的快感。
你知道我,我知道你知道我。
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
又過了一天關于剪輯的干巴對話,【用戶77043】似乎覺得鋪墊到位了,咨詢意見后,把【小清晨的馬甲】拉進了一個群,說里面都是雙游的重要老粉。
里面只有十幾個人,游霽都不認識,群也沒有群名。
游暝說會在里面討論訂婚的事宜,請他們幫忙。
游霽本一頭霧水,直到七月底,【用戶77043】發了兩個微博投票小程序。
“你們認為游霽喜歡私人化的訂婚還是畢竟高調的?”
“你們認為游霽會喜歡在什么時候訂婚?”
給定了幾個日期,說讓群里的大家選。
游霽忽然都明白了。
群里的其他人應該都是工具人。游暝只是想知道【小清晨的馬甲】的選項。
也就是想看游霽的想法是什么,以此來規劃他的求婚計劃。
就像參加一個烹飪考試,提前去用問卷調查考官的口味。
游霽本以為游暝求婚,就是在床上給自己戴上那枚做的繩戒就好,畢竟他們早就是一家人了,他也早就想和他領證了。
沒想到游暝這么有儀式感,把這個事看得就像他所期待得那么重要。還會這么百折千回地試探,確保萬無一失。
只是,游霽想,他哥還是低估了親手被帶大的自己的智商,想不到他早就都看透了。
太聰明導致驚喜意味好像少了些,但這樣的話,本來單方面準備的驚喜,就變成是兩人共同創造的,也挺好的。
游霽選擇了“比較高調的求婚現場”。
至于時間,他想了想,音樂節在八月中旬,求婚便就耐心地選在了一個月后,八月的末端。游暝生日那天。
嗯,一切驚喜盡在掌握。他這么想著。
第97章 誰是弟弟
當初游霽和游暝確認戀愛關系, 是游暝生日的時候。
所以訂婚,游霽也要選在游暝生日。
他認為這也算是一種有始有終。
只是一個月有一些漫長。
幸好中途堆著音樂節、結束后還要和游暝參與【一遇雙關】的新一期直播,忙碌不會讓他東想西想, 時間應過得很快。
距離音樂節還剩十天時, 【覬覦騎兵】在官博上發布了第一幅樂隊的宣傳海報和四人的團體寫真。
網上關于游霽和他新樂隊的討論已經甚囂塵上, 不過這次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首次官宣。
美工和照片都是經游暝過手的,連胖斌都迎來了他自己所說的“顏值巔峰”。
評論區很熱鬧。
【啊啊啊終于等來了, 是我們貝斯主唱游霽啊!】
【?竟然是女鼓手嗎!長得好姬圈天菜!】
【天哪竟然是斌哥和棋神當游霽的隊友嗎,我以前最喜歡看這兩人的吉他教學了覺得他們很不一樣。沒想到會和游霽這種人組新樂隊……】
【emm持觀望態度, 希望能實力說話打我們臉吧, 別到時候又是漂流鏡二號】
【來了來了,游霽終究又來禍害搖滾圈了,真以為自己的熱度是靠音樂打拼出來的】
【某些法制咖的粉別太酸了,自家正主無了就只得來我們小霽這跳腳】
意料之中不是什么和諧的評論區。但極端黑子還會無差別掃射隊友,讓游霽十分無語。
晚上睡前,他就躺在游暝懷里向他吐槽:
“感覺我從參加賞心樂事開始, 都沒有什么路人緣, 評論區永遠是一堆爭議嘲諷!和你直播也是。我自己被罵就算了,還總會連帶著你啊棋爺他們啊也跟著被黑!”
他聲音有點啞,是這段時間排練太猛了的緣故。游霽沒有正兒八經當大型演出主唱的經驗。這會兒就像個冒火的煙囪。
游暝平靜道:“我們又不在意。只剩十天了你還不好好保護嗓子。”
“嗯,我已經在吃喉片了——哥, 你說我還有機會成為那種路人緣很好、人人都夸、永不招黑的藝人嗎。”
游暝說:“沒有。”
“……你都不猶豫一下的,好扎心。”
游暝:“招黑說明你有魅力,足夠優秀足夠能吸引流量,才有人嫉妒。有什么不好么。”
聽到這話, 游霽瞬間又舒坦了。從他懷里仰頭看他:“你真覺得我有魅力嗎?其實我覺得我目前唯一的成就就是還和你在一塊兒, 在事業上著實沒什么成就感。”
游暝:“音樂節過后就有了。”
游霽嘴巴微張著。
他覺得游暝挺神奇。
話不多不長, 但都能精準戳中他最想聽、最想被安慰的那個點;讓內心迅速平靜下來。
這男人的嗓音,有往冒火煙囪里下雪的能量。很能提供情緒價值。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在緊張音樂節?哎,我真的好怕表演不好啊。”
“我不知道。只是說事實。你又怎么會表演不好。”
整體而言,游霽對夏果的舞臺都是興奮與期待大于緊張,自信會表演順利。
可是游暝生日他就要和他訂婚了啊。
這一個月四舍五入就是訂婚月。
他希望訂婚月的一切都不單單只是順利,而是完美。希望被游暝戴上戒指的游霽,已經是個網上絕大多數人都會夸贊、會說般配、黑子完全啞口無言的貝斯主唱。
自信便全都轉換成了壓力。
“貝斯還算有經驗,但這次還要唱歌嘛。你知道的,貝斯出錯看不太出來,主唱一出錯就車禍現場,徹底玩完兒。我到現在都不清楚我適不適合唱歌……”
“適合的。”
“我知道你肯定只會無腦支持我。”游霽笑了笑,“你不專業,我是要客觀自己審視我的能力。”
“沒有無腦支持。“游暝嚴肅反駁,“你小時候就很愛唱歌,我記得。”
“……”游霽啞巴了一下,不太好意思道,“你不要又用這種像大我三十歲的口吻說話好不?而且難道我不記得嗎?”
大概五六歲的時候,游霽還會在床上開演唱會呢,游暝是他唯一的聽眾。
他可是童年回憶專家,那時哥哥是以怎樣的表情歪著頭聽,把書反扣在床上,裝模作樣點評的認真樣子,現在都歷歷在目。
游暝瞇了瞇眼,輕聲問:“那你記得哪一次你把我唱哭了嗎。”
“啊,我把你唱哭過嗎。”游霽一愣,“我印象里你都沒怎么哭過。”
游暝就笑了,揉了揉游霽耳垂:“正常。你那時三歲都還沒到,還不記事。”
“什么時候啊。你快給我講講。”
游暝又不說了:“行了,睡吧。”
他似乎好面子起來了,不打算給游霽說。但游霽好奇心已經勾起來,開始撒嬌:“我靠哥哥你不要賣關子啊,我會睡不著的。”
“那你就睡不著吧。”游暝油鹽不進。
“不是,”游霽急了,“你這樣的話小心我會……嗯嗯啊的。”
“嗯?小心你會什么。”
游霽下意識竟想用“小心我就不同意你求婚”這個殺手锏來幼稚地威脅,咬了咬差點兒口無遮攔的嘴唇,改口:“小心我直接去問爺爺他們。”
“他們不知道的。”游暝說,看著游霽趴在自己身上仰著頭的樣子,和二十年前的那個時刻一樣,終究是心底柔軟,妥協地告訴他,
“奶奶去世后,你給我唱了《always with me》。”
游暝奶奶是因病去世的。那個時候游霽才兩歲。
游霽對奶奶有一個很淺的印象,但還是太小了,著實模糊。是從后面大人的講述里拼湊她的影子。知道她很會唱昆曲,以及很愛看電影。
游暝在這點上,可能是隨的她。
前段時間游霽翻的相簿里,還有一張照片,就是她帶著游暝和他在看宮崎駿。
“是千與千尋。里面的配樂《always with me》,你小時候很愛聽。會跟著哼。”游暝說,“后來爺爺就說放英文版,給你潛移默化磨耳朵。”
游霽笑了。
是注重早教的游見川當時會做出的事。
但大概也沒人想到游霽聽了那么幾遍就真的會唱,畢竟他那時還是話都說不清楚的年紀,電影也看不懂,更無法理解奶奶的離開。
不過他在葬禮上號啕大哭,小孩兒還是很有靈性,不懂死亡的意義并不意味著不懂親人的消失,他不喜歡奶奶睡在那么窄的盒子里。
經歷過父親葬禮的游暝很有兄長樣子,牽著他的手,告訴他要堅強。
可是游暝那個時候也才僅僅五歲。在奶奶去世后的第三天中午,午睡時間,游霽躺在游暝旁邊,很本能地,就感受到哥哥的悲傷:
他貼住游暝的背,用很黏很奶的聲音含糊著說:“哥哥,我要給你唱歌兒。”
游暝不說話,兩歲半的游霽自顧自唱起《always with me》。
哼哼唧唧的歌詞,自然聽不出來是英文,但也有模有樣。
兩歲小男孩的童聲,干凈稚嫩,像天使掌管的風鈴,清脆搖動著,撫平創傷。
他感覺到哥哥捂住眼睛,就去親他的下巴:“哥哥別估。哥哥不要估。”
游霽像個沉甸甸軟乎乎的奶包子貼到游暝身上,伸開手臂抱,仰著頭看他,睫毛很長地往外展著,用鼻尖蹭游暝的鼻尖。
兩歲的小孩不應該知道alway with me是什么意思吧,但他突然就冒出一句:
“我會一直在哥哥身邊。”
五歲是一個小孩開始了解家庭意義、家人角色的年紀。
游霽五歲時,因為網球場的AD鈣,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哥哥。
而游暝也是在五歲時,明白弟弟的意義。
在又一次經歷失去和離別時,還有一個溫暖的、可愛的、小小的生命,依靠著他,陪伴著他,在尚未懂事的年紀就懂安慰,在尚未明白承諾的年紀就說會一直在一起。
他們確實會一直在一起吧,畢竟是他弟弟。大人游暝掌管不了,但弟弟比他小,他應該可以控制他,控制他不會從自己生命中失去。
游暝沒有給游霽這么講,只說:
“你那時才兩歲,卻已經很可愛很……治愈,當時給我唱歌的樣子、聲音,我無法忘記。”
二十年后的游霽一如既往貼在游暝身上,不說話。
游暝也是回憶專家,他童年也有太多事難以忘懷。不知怎么,游霽松了口氣,因為小時候能為游暝提供一點情緒價值、而不僅僅是他在照顧自己而滿意。
只是游暝講了一個如此觸動的事情,落腳的重點卻在——
“所以你天生就有樂感的,也是很會帶動情緒的歌手。演出不會出事故的,小早。”
“……”游霽把額頭抵到他下巴:“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了。”
游暝笑了笑,揉了下他耳垂。
兩人開始聊起小時候的事兒,他們共同回憶說少也少,但說厚重也厚重。
那些不正統卻真實的親情注腳奠定了他們的愛情;而當他們用愛情的身份再回顧這些親情的過去,會覺得是如此美好、脆弱、亙古又隱秘。
互相交換幼年視角讓游霽覺得自己更愛游暝了。結果第二天,游暝就又讓他生起氣。
游霽音樂節表演那天,游暝有事得去趟國外。
“必須去嗎。”
“之前定好的,抱歉小早。”游暝嘆了口氣,也很無奈的樣子。
是關于他的新電影項目,游霽不可能讓他因為支持自己的事業而舍去他的事業,便遺憾地問:
“那你完全不能趕回來嗎。我們表演在傍晚。”
“我盡量。”游暝說,揣測著游霽的表情,“生氣了嗎。”
“本來是要生氣的。但想想還是算了,看在……額嗯嗯啊的份兒上。”
“嗯?看在什么份上?”
游霽聳肩:“沒什么。”
第98章 誰在現場
雖然看在即將就要被求婚的份兒上, 游霽裝得很大度,對游暝音樂節可能無法到場并不在意。
但隨著表演漸近,他們排練得越來越順, 去現場試音, 主辦方也不知是拍馬屁還是發自肺腑, 夸贊得仿佛他們是披頭士二代,那小許失落就又冒出來。
“我說這就是你自作自受。”胖斌蹲在排練室前喝水, 這段時間練得猛,他都瘦了一圈,
“之前表演時還偷偷瞞著他, 那游導當然就沒覺得這次舞臺很重要,他也看了我們好幾次演出了,不會覺得這是第一次。”
說得很有道理,游霽沉思著,轉眼胖斌語氣就變得賤嗖嗖:“畢竟啊喲,我男人怎么可以去什么Livehosue音樂節這種人擠人的地方呢, 多降他的身段呀!”
游霽:“……你滾。”
UU道:“其實你給游暝說一聲, 告訴他你特別想他來聽自己這次表演不就好了。他肯定會放下自己手中的工作,全程跟著你。”
“但我不想他放下手中的工作跟著我,畢竟音樂節以后有的是,沒必要捆綁他吧。”游霽神情認真, “這次他來了我反倒還會很緊張……而且我是真的不喜歡看他被擠在人堆里,這么熱的天兒。”
他是失落,但沒有不爽。只是覺得這次演出的時機沒有那么和游暝適配。
胖斌翻了個白眼,語調更加陰陽怪氣:“歐我們偉大的霽哥!別太愛了!”
“……王宇斌, 我是真的很想抽你。”
棋爺:“天氣預報倒是說表演那天可能會下小雨, 不過那個時候我們應該已經結束了。”
夏果音樂節有三天, 他們是在最后一天的六點半到七點十分這個時間段表演。
表演從下午三點半開始,越往后咖位越大,覬覦騎兵卡在傍晚這個位置,已經算是給足了游霽流量的面子。
但游霽以前在漂流鏡的時候,都是屬于晚上九點段壓軸登場的。
以至于當日演出時間表一出,他還被不少黑粉內涵嘲笑了一番。
連前兩天試音時,一個叫歷遼的單飛愛豆都茶兮兮地說了句:“小霽哥,我第一次在你后面表演誒!壓力都大了。”
胖斌:“下雨好啊,我看那個歷遼唱得那么垃,別說我們了,都還沒前面那幾個rapper有感覺,竟還可以被安排到八點,最好就直接下大雨,看看他的臨場應變!”
游霽笑:“他人氣還是挺高的,而且有自己的唱跳舒適區。”
兩年前的夏天他跟隨漂流鏡參加音樂節時,歷遼都和他們同日表演過。
當時歷遼還是在下午兩點、最熱的時候登臺,觀眾也還到場得稀稀拉拉,他幾曲唱罷完人都快中暑了,游霽他們則優哉游哉在房車里翻譜敷面膜。蘇逐還評價這人表演雖努力,但唱歌著實車禍現場,和阮蒼討論既然是要跳舞,那完全可以假唱。
如今漂流鏡已經是查無此團的樂隊,歷遼登場的時間則越來越晚,的確算是一種今時不同往日。
游霽若是他,多半也會感慨一番。
“別,我還是不想下雨。至少不要下大了。這樣到時候返場還可以來幾首。”
夏果音樂節的傳統,九點半等全部表演完畢,可以根據嘉賓和現場觀眾的意愿返場安可。
UU這話的意思,是篤定他們會表演的極好,觀眾會意猶未盡。
“你反正打鼓是越打越嗨的,也不考慮下游霽的嗓子會不會疲憊。好不容易現在沒那么沙了。”
“不。”游霽默默舉手,“我也想到時候可以返場的。”
胖斌攬他的肩膀:“不錯,我們霽哥還是對自己很有信心——”
“說不定到我們返場安可的時候游暝就趕到了,他說了盡量。”
“……”胖斌吼:“戀愛腦!”
棋爺:“話說游暝真的要在二十天后向你求婚嗎,這么快。”
“真的。”說到這游霽眼尾又浮現出淡淡的期待的紅暈,酒窩又飄出來,“具體是什么場景我大概都能猜得大差不差。”
在那個所謂的“游霽婚姻意向探討群”里,游暝又發了好幾次提問小程序,游霽都很配合地一一作答,按照自己的意愿。
——于是他知道,游暝生日宴后全場會一起看個cult片,接著就是在電影尾聲,大導演在親朋好友的注視下給他求婚。
不能單膝下跪,游霽最討厭單膝下跪,他覺得兩個男人就是要平等;
也不要鮮花,游霽認為他是酷哥,不能抱花,會顯得很憨;
至于訂婚信物,他填寫的是“游導自己做的東西就好”,不著痕跡地暗示就是那枚繩戒,畢竟他已經發酒瘋給游暝戴好了,游暝再給自己戴上就好。
然后就是全場高潮,他給游暝唱自己寫好的歌,他已經填好了詞,棋爺他們也協助他編好了曲,他要盡量控制自己不流淚地唱出來,回饋游暝的愛意。
接下來就是擁抱接吻一條龍,眾人哇哇起哄,他腦子嗡嗡,喊一聲游暝——
“游霽,別發呆了!”UU打斷游霽的傻笑,“你不覺得你有點參與得太細了嗎,到時候完全沒有驚喜了誒。”
“這已經很驚喜了啊,提前參與求婚的過程不就是最大的驚喜嗎,我覺得很爽。”
“我是說,你到時候肯定要演得像什么都沒反應過來吧,不然游導會有些……掃興?”
“放心,我有數。到時候我會假裝嗔怪幾句,原來你早就看出我小號了這種。”
“不過游暝把我的號拉進群里——雖然他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知道我了——但就是明擺著想讓我加入這個過程,告訴我他要求婚吧。我壓根不需要什么surprise,我需要的就是按照自己的美夢一步步成真這個過程。他最了解我了,光是這事就看得出來,他是世界上對我最用心的人。”
他一副上頭未婚夫的模樣,隊友們對視一眼,紛紛笑了,胖斌說:
“那他這么用心,會不來你身為覬覦騎兵主唱的首次音樂節?別自己找個地方悄悄聽吧。”
他就隨口一說,游霽則猛然一愣:“對哦。”
可是晚上的時候,游霽確實在手機上,看到了游暝飛美國的航班訂單。
那個時候游暝已經入睡,他今天和他的新片團隊會了面開了會,不得不喝了點酒。
這段時間兩人都是各忙各的,游霽知道游暝也挺辛苦,不僅是對外社交,對內也一直在改劇本磨分鏡寫寫畫畫的。手機還有郵件彈出,標題就是什么一期成品圖,大概是在說他的電影道具。
游霽把他手機關了機,既而認真端詳起他深睡的臉,都在想是不是求婚定在生日太趕了點。
“趕就趕吧,我實在沒有耐心哥,太想和你領證兒了。”
游霽小聲說,戳了戳他腹肌上的疤,又親了親他的手。因為還比較精神,玩夠了就又百無聊賴地去翻游暝的速寫本。
翻的是今年的新本,能看到游暝畫得綜藝里的自己。
看這個的過程很害羞,有一幅還是自己在那霧面玻璃后洗澡的隱約輪廓,忍不住罵游暝變態悶騷。
游暝畫畫不按照紙張順序,所以他翻到最后兩頁才看到一幅落款是五月初的畫。
自己在舞臺上,松松垮垮握著貝斯,仰著頭,頭發很長地揚起。
是他在音樂節的樣子。
五月假期,他最后一次跟隨漂流鏡去音樂節的時候。
胖斌的聲音再次在腦海里響起,游霽心震了一下,像是貝斯彈到琴腔共振那一瞬-
正式表演前三天,游霽送游暝去機場。
“回來的航班是幾點到?”
“預計六點落地。我盡量趕到,小早。”
雖然夏果音樂節就在海市,但海市與紐約的直飛時間達到二十小時。算算游暝其實壓根不會在國外呆多久,全耗在路途上。游霽都心疼了:
“你不用急著趕到的,可以多在美國呆幾天,倒倒時差什么的……誒,你去這么短能聊出什么正事兒?”
游暝:“主要是去取個東西而已。用不著多少時間,畢竟回程機票都買了。”
“噢。”
兩人戴著口罩站在送客止步區,游暝把游霽有點長的、攪在口罩掛耳處的頭發輕輕扯出來。
游霽琢磨出了一絲依依不舍:
“游暝。”
“嗯?”
“才發現,這好像是我們第一次有這種正兒八經的分別時刻。”
小時候游霽被送回去時,他來不及和他哥哥道一聲別;長大后游霽想和游暝分手時,他沒膽量與他面對面。
“好喜歡這種可以說再見的感覺。”
口罩讓游暝看不清表情,但他應該是笑了,眼鏡蒙起一層霧氣。
雖然從很早之前,就能看出游霽已經勇敢堅定,但這樣的話,是讓他徹底確信他再也不會去想,除了他們以外的未來。
游暝輕輕按住游霽的后腦勺,扒下口罩咬了下他耳垂。
“嗯,表演順利。”
“我知道,一路順風。”
游暝轉身離開,游霽看著他高大的背影,這才注意到,他什么行李都沒帶——雖然紐約也有游系公司和游家親戚的住所,但完全不帶,說明停留著實短暫。
他是取什么電影道具啊?游霽皺著眉想。游暝又忽然轉身,看了他一眼。
游霽連忙浮夸地招了招手,很好看地眉眼彎起。
兩人都有點做作,似乎都很享受其中。在一種帶分別意義的時刻,琢磨出了一絲永恒的親密。
因為他們從來沒有眼睛看著眼睛地經歷過分離,眼睛看著眼睛時,便是知道還會立馬相見。
7月16日,夏果音樂節正式開演。
作為國內最知名也已經最商業成熟的音樂節之一,每天都是接待超過五萬人的觀眾。前兩日都有各自的爆點上熱搜,第三天更是因為有才得金曲獎的鬼才rapper,貝斯手轉型主唱的炒作咖樂隊,以及在國外呆了好幾年終于回國的著名歌星蔣石壓軸獻唱,還沒開始就已有不少詞條掛上熱搜。
“怎么現在已經有了個#審判覬覦騎兵#的詞條啊!是不是你的黑粉買的?”
胖斌在給吉他調音,雖然他今天已經調了幾十遍了,“還有半小時,我已經緊張得要吐了。”
“不知道,有可能吧。”游霽在喝水,“反正我在哪兒哪兒都有質疑的審判,很正常。”
他們在休息室,外面人聲鼎沸,氣氛嗨到爆,已經要把室內房頂掀翻。
游霽透過窗戶看著起伏的人群,越看越手癢嗓子癢。
他也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
有工作人員來和他們對接,確定妝容服裝耳返設備,告訴他們可以準備起來候場了。棋爺忽然說得來張自拍,留個紀念。
僅僅是從當年報名賞心樂事開始算,他們也等這時刻等了五年。
胖斌忽然不爭氣地有點想哭的沖動,不滿地吼:“暈啊這個時候就得游導在,還得給我們拍拍照!”
“以后有的是機會拍。”UU說,“我們才剛剛開始。”
上一位嘉賓在唱最后一首,游霽他們站在音箱旁邊等著,胖斌的汗把他聊勝于無的妝容都給淋花了,棋爺看著東張西望的游霽問了句:“游導還沒下機?他來了嗎。”
“不知道來不來。我今天沒聯系他。”
游霽說,握著他的貝斯,他最珍愛的那把貝斯,游暝送的貝斯,聽著人海與音樂交混的聲音,調試耳返,
“但他應該是回國了。至少我感覺——”
一個即便他被送走也會費盡周折找到他的男人,一個明明沒有關系也能蓄謀讓他回家的男人,一個霸道地從親人到愛人從哥哥到丈夫都要占全的男人,絕對不會錯過他的人生重要時刻,
“他肯定在現場。”
第99章 誰求婚了
外行人都覺得, 覬覦騎兵連一張EP都沒發過,卻能直接登上夏果音樂節,和殿堂級歌星蔣石同日演出, 是“內娛完了”的縮影。
很少有人知道, 今年28歲的趙棋也和王宇斌, 17歲就在玩音樂,走過穴駐過唱, 街頭也賣過藝,參加過大大小小的比賽, 但結局基本都如賞心樂事一樣。
林于年紀比他們小一些, 如今也已經25歲。
他們都是年紀輕輕就來“海漂”的人,除了對音樂的熱愛以外,最大的相同點,是都有很糟糕的原生家庭。
當年棋爺在下沉廣場看到還沒有成年的游霽時,便是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脆弱的自尊,孤獨的反抗, 刻意營造的痞氣之下, 只有一股無人要的可憐勁兒。
和他們一樣。
讓游霽加入樂隊,他們其實沒想太多。縱然游霽有很好的嗓子,很扎眼的外貌,以及精湛的琴技, 但在此之前,棋爺和胖斌也組過樂隊,最后都是一地雞毛。
他們都是太普通太掙扎的人,太容易被現實壓垮, 關鍵是還自認為玩音樂很有棱角, 很不得了, 誰也不服誰,結果是互相爭執連糊口錢都難以賺到。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游霽和他們不一樣。
棋爺、胖斌和UU從小到大都沒有享受過什么愛,他們之前能接觸的同伴也都與他們差不多。說到底,起初都是非常防御型人格的人。
游霽的不同就在于,相處越久,越覺得他是教養脾氣都很好、三觀很正情商也高的孩子。
他們都是刺猬,但游霽很早就向他們真誠地露出肚皮。他們除了音樂別無所依,可是游霽除了音樂之外,內心好像還有些什么東西,可以回味依靠。
像是曾經被好好呵護過、被愛過的人。
被愛過的人性格好像真的會不一樣,然后會感染到身邊的其他。
游霽很大方,明明自己也沒賺多少錢,但該花錢的時候很舍得花;游霽在任何場所都不露怯,明明年紀最小,卻像已經見過很多世面;游霽很善良,對世界沒太多戾氣——這很難得,他們這些人對社會或多或少都是抱怨更多。
游霽選秀出道后,說“先富帶后富”,大家都覺得是一句玩笑話,胖斌以前就遇到過被星探公司畫餅就立刻把隊友都甩掉的“兄弟”,認為游霽飛了拋下他們也很正常。
他本就不應該和他們在一個世界。他們真心希望他飛得越來越高,不用回頭。
但是游霽并沒有,他不僅回頭,還拖著他們跑。
游霽總說是自己運氣好能擁有游暝,擁有他們這些朋友,才擁有他的此時此刻。全然忽略自己的魅力。所謂的世界參差與階級固化,胖斌他們最明白不過,只有游霽,狗血的身世讓他仿佛變成了這兩個世界、兩個階級的混合體。
宛如一塊小小的撥片,夾在黑白琴鍵之間,一按下去可以同時撬動兩邊的音。
他的身上總是一面是頂級豪門出身備受寵愛的少爺,一面是自力更生艱難長大的孤兒,那造就了他的擰巴矛盾,也造就了他流于世俗的鮮活和不落凡塵的干凈。
他的嗓音也是如此。
是很純的嗓音,但唱歌時卻偏偏有點低、有點沉,碾磨出故事感的叛逆和憂郁。覬覦騎兵的音樂風格比較偏Progressive Rock,充滿強烈節奏和riff,游霽一唱又多了層新迷幻的色彩,旋律感更強,像卷起小型的熱帶云團,既有壓迫,又能觀賞。
登場第一首是他們很早就開始準備的《奇想》,各方面都比較炫技的歌。
從最開始律動格外強勁的鼓點和流暢傾瀉的貝斯音,到中途棋爺和胖斌的吉他雙solo,以及最后氣勢磅礴節奏過于繁復交錯的高潮,擺明了最開始就是要炸場。
他們確實也做到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看誰。
長得很姐的漂亮女鼓手轉鼓棒再敲響第一拍的樣子就足夠帥,兩名吉他手對彈時的失真躁動顯得又基又高亢。還有游霽,以前漂流鏡乖乖巧巧的安靜貝斯手,穿著一件口子開得很下的無袖黑T,表情冷冷的,手中的貝斯宛如一把火焰,在晦暗交織的舞臺上,像是一座小火山,或是熱閃電,僅靠游刃有余的臺風和聲音就能煽動場下的人。
六點半的天空呈現漂亮的紫粉色,觀眾把手舉起,跟著律動、跳躍,一時間全然忘記質疑、驚訝或者贊嘆,只是全身心沉浸。
尖叫聲更響了,晚霞落到游霽裸露的臂膀。
一曲唱罷,游霽才摘下一邊耳返,極富反差感地眼睛彎彎笑起來:
“大家好,我們是覬覦騎兵。”
“啊啊啊!”觀眾們歡呼著,鼓著掌。游霽胸口劇烈起伏,這才有心觀看臺下的萬余人群。
黑壓壓的,還有一小群給他應援的藍色,他自然看不到他的游暝。
但他還是覺得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就像此刻吹過來的晚風一樣。游霽很酷地沒有多說什么,把隊友一一介紹了一遍,就火速進行下一首,
第二首雖沒那么暴烈,但旋律更加抓耳一些,風格帶著更深的爵士元素。
第三首則是翻唱,膽子很大,直接就翻唱國際樂隊CAS的歌,但編曲又融合了覬覦騎兵的本身特色,很讓人眼前一亮。
游霽沒怎么寫過歌,但他的隊友們都很有才華,他們在用音樂表明——知道你們對我們充滿質疑,所以我們來擊碎質疑。站在這里好像很突兀,但最突兀的其實是之前的比賽都被莫名淘汰,如今才陰差陽錯站在這里。
最后一首又是炸場子的,游霽唱到高潮身體半俯,壓在衣服下的項鏈都露出來。
是一塊小小的撥片,在暮色下泛著淡淡的銀光,承接著貝斯手主唱的汗。
直到下臺,游霽都能聽到“帥飛了”“我靠沒想到這么好聽這么燃”“安可”的呼聲,他很滿意,覺得自己超常發揮。
后面上場的女歌手也夸:“哇小霽你們真的,太讓人驚艷了!”
其他三人也還沒從臺上的興奮勁兒里回過神來,理所應當地接受著工作人員的驚嘆。
游霽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水,卻往人群外扒了扒,繞過音箱,東張西望。
風吹過他的頭發。
他還是沒看到想看到的人。
新的歌聲響起了,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平復著還沒調整回來的呼吸和心跳,臉上的熱汗則漸漸冷卻。
“游霽!”
有熟悉的聲音,游霽驚喜地轉過頭。
看見游長夏和聞確。
“小霽哥你太牛逼了!”聞確眼睛亮晶晶地跑過來,“我收回以前對你的成見!不愧是我的大嫂!唱得太好了!我拍了你好多視——”
“你們也來了。”
“對啊。今天必須得來!”
“那你大哥呢?”
游霽還是忍不住問了,只看到他們倆,卻沒有另外的人,他不受控制地失望。
姐姐和弟弟都知道來恭喜了,游暝怎么還不來。
游長夏解釋:“他航班延誤了,現在可能還沒落地吧。”
“大哥沒聽到你剛剛的現場真是大大的損失!不過還好他都讓我把視頻錄了!”
“噢。這樣。”游霽笑了,肩膀放松,又喝了一口水,聲音輕了,“那我們繼續看表演吧。”
本來游霽還打算給游暝發條消息問一下,但既然游長夏都這么說了,游霽就不打算聯系游暝了。
不然他這個點兒怎么發都是催游暝趕路的意思,很不安全。
而且該表演的他也表演了,游暝反正是沒看到。
最不愛拍照的胖斌高興地讓聞確快來多給他們拍幾張慶功照,大家沉浸在表演后的輕松和喜悅中,游霽也笑得很歡,即便內心總覺得差點兒什么。
他覺得自己挺搞笑的,對待游暝是最不坦誠的口是心非。
明明說不喜歡游暝來聽自己Live,但他一出現自己其實就很開心;
明明真心實意覺得游暝錯過一次音樂節也無所謂,但真不來他還是會因為不完美而不滿不甘。
關鍵是他還自我感覺游暝早就來了,一種奇奇怪怪的心理暗示和自我洗腦。像考試前會說“你一定會考好一樣”,這會兒就顯得有點自作多情。
在舞臺后面安保重重圍著的草坪,他們拍了好一會兒照,發了微博。
只有游霽沒看手機,聞確今天還帶來了他那個英俊寸頭小保鏢,眉骨上有道疤。他們聊了一會兒。小保鏢不愛說話,畢恭畢敬地喊游霽“霽少”。
“他是直男。”等小保鏢在聞確的指使下,擠回人群幫他拍視頻時,鑒定完畢的游霽告訴聞確。
“真的嗎,你確定?”聞確不相信,“可是……可是他對我很好,他的疤都是因為我……”
“保護你是他的責任和使命,不是他喜歡你。”游霽很不留情,“不過你要是真喜歡他,堅持不懈,還是有直掰彎的可能的。加油。”
“還好,我沒有真喜歡他。”聞確不屑道。
“那你還專門帶他來聽音樂節。現在是他喜歡的歌手吧?”
聞確吼:“我帶是因為大哥給了我兩張票好不!他說是很重要的日子都得來!”
嗯,覬覦騎兵的首場音樂節說重要是挺重要的。游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結果你大哥自己無法來——當然,也不是他的問題。”
聞確看了游霽一眼,嘴唇張了張。想說什么,又閉上。
天氣預報很準,在游霽唏噓地發現那個歷遼真的開始假唱后,淅淅瀝瀝地飄起小雨來。
“這雨指不定會越下越大啊,待會兒不知道還有沒有安排返場時間。”
胖斌在休息室看著明顯有些躁動的觀眾席,“還好都發了雨披。大家好執著啊。”
“都花了錢嘛,而且今天大多數人肯定都想看蔣石吧。”
蔣石是真正的實力派大咖,不靠流量炒作,為人也比較狂放不羈。老實說,他們也想聽他的現場。
“其實下雨也好,到時候其他人應該都不會返場了。”
“你男人還沒來嗎,要不問問。”
游霽搖頭:“下雨了,不催。”
四個人便復盤起今天的表演,一個比一個嘚瑟滿意,不知過了多久,外面明顯人聲更加嘈雜,UU走出去:“發生什么事兒了?”
“完了,蔣石老師來不了了。”工作人員一臉苦相,“好像是吃壞了東西。”
“啊???”
蔣石咖位大,也不需要像覬覦騎兵那樣提前幾天就來彩排試音,只要在表演前倆小時趕到就行。
據工作人員所講,他剛回國比較興奮,東西吃得過多,把急性腸胃炎搞出來了,剛送去醫院。
他們團隊動作很快,現在已經在微博上發了道歉聲明,還表明養好病后會免費開在線直播演唱會。
可此刻的觀眾們就都是遺憾的冤大種了,淋著雨眼巴巴望著,就等來這么一個消息。
不少觀眾已經罵罵咧咧準備離開,反正蔣石是最后一個,他不上了音樂節也算提前結束。
主辦方覺得這樣的散場太難看,祈求地看著留下的幾位嘉賓:
“哪位老師還愿意上去唱幾首嗎?還是有不少觀眾說希望有其他人來唱的,畢竟就時間來看也應該是要聽到九點半。現在實在是太……你們就當提前返場?”
現在還留著的嘉賓也不多,都面面相覷著,一副踢皮球的架勢。
其實除了覬覦騎兵這種新樂隊,誰都不打算返場,點到為止是最好的。
更何況眼下這種情況,下著雨,大家翹首以盼的巨星來不了,誰去都是群嘲的活靶子。
再者,這會兒唱就相當于即興發揮了,耳返調音也來不及和音樂老師對接。所以歷遼在主辦方的眼神下也是連連搖頭,表示他太累了。
主辦方只能苦著臉準備上臺說幾句公關道歉,游霽陡然站起來:“那我們去。”
他都沒和隊友商量。
然而其他三人都露出了笑容,像早都有此意。
——別人都有包袱,只有覬覦騎兵缺的是機會。
眼下就是天降的機會,雖然沒有那么天時地利人和,但能多一個舞臺,還算是壓軸舞臺,何樂而不為?
沒有觀眾他們都愿意唱。
“啊真的嗎,”主辦方如看天神降臨,“小霽哥你們……實在是太感謝了!但現在就是你們要唱的歌我們都不知道,耳返來不及調試……”
“沒事,我不用耳返。”游霽淡淡道,迫不及待似的,“那我們就直接上了?”
不用耳返那就會聽到太多的雜音,雨聲人聲會把伴奏都淹沒。工作人員強調這里面的弊端,游霽笑了聲:“那你們有合適的監聽耳返給我解決嗎。”
自然不可能有。他們要唱什么歌都不知道。游霽嗤笑一聲:
“那就別說這么多了,直接讓我上,我聽地返就行。”
直到覬覦騎兵再次上臺,其他人都還緩不過神。歷遼愣愣道:“游霽好酷啊。直接聽地返,好強。”
“的確,確實是搞樂隊的人啊。貝斯和唱歌,在漂流鏡都是完全被隱藏鋒芒了。”女歌手說,“感覺他舍不得這舞臺結束。”
游霽確實是舍不得音樂節提前結束。
傍晚游暝聽不到就算了,返場都直接沒有了可怎么行?他至少要讓游暝聽到一首。
舞臺是露天的,他們上臺便也開始淋雨,雨不大,但很密,細細地拍打在身上。
天空已經黑盡,只有舞臺亮成一片,游霽看到一群群移動著的雨披,忽然笑了,握著立麥很輕松地說了句:
“蔣大神變成我們,大家是不是有一種點餐發現實物與廣告不符的憤怒。”
有輕輕的笑聲,和更多人聲,但游霽聽不太清。他兩腿岔開站著,歪著頭說:“那也沒辦法了,蔣石老師身體不適大家不要怪他,我們是臨時頂上也不要怪我們,要怪就怪這個世界好嗎。”
笑聲更大了些,有準備離場的觀眾站停。
“天吶我家大嫂好悠然自得!帥炸了!跟他自己演唱會一樣!你說是不是?”聞確蹦蹦跳跳的。
保鏢把他滑下的雨披帽又戴上。“是的,少爺。”
六點多覬覦騎兵表演,想著還要卡時間。
現在則相當于就是他們的主場。游霽松弛又無所顧忌。
別人覺得燙手山芋的機會,其實比想象中更好。
他說了幾句俏皮的脫口秀,情緒越來越平靜,但心跳又快了起來:
“……嗯,那既然是冒充蔣老師的位置,所以這會兒我也斗膽學蔣老師風格來唱一首情歌——我知道你們知道我是唱給誰的,沒辦法,我既然是靠cp發家致富,自然要唱一首給cp的歌。”
“我靠,游霽你要唱給游導的歌啊。”胖斌在臺上小聲說了句,連忙調整變調夾,笑了,“我就說,你都寫好了,怎么忍得住。”
游霽沖他們眨眨眼,又轉回頭,慶幸天黑了他看不清觀眾表情,便可以完全陷在自己的情緒:
“這首歌沒我們樂隊的其他歌成熟,大家就聽個樂,畢竟也不是送給你們的,我就是送給游暝的哈。”
臺下響起了起哄聲。
舞美適時暗下,游霽閉上眼睛。
起初他是覺得,給游暝寫的歌,他第一首完整寫好的歌,就應該在游暝求婚的時候唱。
可是不知什么時候,心思又變了。
我把過去揉成碎片
晚霞
劃傷我
是決絕還是思念
求婚的時候唱給游暝,那就只是在回饋他的愛意。
他為什么不能先主動展現自己的愛意呢?
為什么總是非要等游暝趕著來聽自己看自己,才覺得完美甜蜜。而不是自己直接唱一首就是寫給他的歌,來徹底標記他們的時刻?
我把現在澆灌成海
日落
淹沒我
是貪婪還是徘徊
因為曾經的感情被壓得太晦暗太緊。游暝游霽都喜歡過于高調的、公開化的戀愛。仿佛恨不得要讓所有人,都成為他們play的一環。
可是一直以來,所謂的公開都是游暝在促成。直播事故也好,微博官宣也好,游霽只需要跟著他走。就像弟弟跟著哥哥一樣理所當然。
但愛情里,弟弟也可以主動吧?
所以,他為什么非要等著游暝給自己求婚呢?
我把未來鋪成泥土
黃昏
托舉我
是柔軟還是亙古
這樣哪怕游暝還沒來得及趕到現場,他也足夠做了一件受人矚目的事,提前傳到他手機。
歌詞游霽自認為蠢卻真誠,而旋律他們都說很好,是那種復古悠遠又很治愈的情意綿綿。游霽唱得很忘我,雨水不停從睫毛往下滾,但他也不覺得下大了。
十六歲游暝等了一天網友的時候,會覺得雨大嗎。
二十六歲游暝來泥石流災區找人的時候,會覺得雨大嗎。
大概是他唱得太動情,有觀眾都開始被打動地往回走,也有工作人員默默站在背后,為臺上的他們打傘。
游霽能感覺到后面籠罩的人影,其實想說不用打傘。
他就這么在小雨中獻唱,多有感覺多浪漫,游暝看到一定會覺得很有電影質感、很觸動。
不過他正在興頭上,也無暇去阻攔,人聲越來越響了,他閉著眼漸漸唱到最后:
你是時間的隱喻,
是家的勾勒和獨白
回游暮色
你是近在咫尺的過去,此刻,與未來
“嗷嗷嗷!”“游霽!”臺下響起歡呼掌聲,甚至還有口哨聲,他們反應比游霽想象中還要熱鬧一點,都不想是單純聽了首歌。
游霽有點激動和臉紅,還是雙手握著立麥說:“歌可能會有點幼稚……”
“不幼稚不幼稚!”
游霽又撓頭害羞的笑了笑,真把這開成自己的演唱會了,深呼吸一口,閑聊的語氣:
“這首歌叫《回游暮色》,因為你們游導就是在暮色時分出生的……呃,我就是想說,雖然你們可能會覺得很浮夸很做作或者進展很快啦,但我真的很愛你們游導的,今天在這兒,雖然不知道他在哪兒,但我其實想向他說——”
后頸被捏了下,熟悉的觸感讓游霽一愣。
立麥被后面的人輕巧一按,游霽轉頭。
狗屁工作人員,他直直對上游暝的臉。
右手拿著傘,眼鏡有些起霧,應該是下雨天的緣故。但他穿得很帥氣,西裝革履,都有些過于正式帥氣了,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他。
游霽嘴唇微張。
這下是真的撞見了他的暮色。
游暝手中有個絲絨小盒子,往前走了一步,臉湊到游霽旁邊,隨意地對著話筒說了句話。
“對,今天在這兒,是告訴大家我打算和游霽結婚了。現在我準備給他戴訂婚戒指,感謝大家還沒離開。”
第100章 誰領證了
無袖黑T的袖口往下開得很大, 從側面能看到游霽的身體輪廓,細窄的腰,薄薄的腹肌, 此刻它們劇烈起伏著, 雨水粘在上面, 發光的碎粒。
眼鏡前礙事的霧氣終于散去,游暝視線往上偏, 好整以暇地再次看向游霽的眼睛。
游霽的目光也在起伏,就像他的呼吸一樣劇烈不穩。
游暝就笑了。
他的笑挺壞的。游霽想。是那種自己受不了的笑容。耳畔有很多聲音, 雨聲, 音樂伴奏聲,鼎沸的人聲,但這一瞬都變得格外遙遠。
舞臺亮晃晃的,他和游暝沉在這片耀眼的白色里,臺下人潮洶涌,仰頭看著他們。
他們那么顯眼, 在中心, 游暝手中拿起戒指,高高陳列他們的戀情。沒有晦澀的隱瞞,沒有道德的審判,他們如此光明正大, 合情合理,游暝給他戴上戒指,無名指,像是游霽夢境的剪影。
然后游霽才注意到這枚戒指的樣子, 銀質, 很別致的設計, 像是四根貝斯弦交纏在了一起,到中間的雕刻鏤空又很繁復,宛如實體的日出云海。
這是游暝自己設計的。游霽一眼就看了出來。后知后覺地明白,這段時間他到底在寫寫畫畫趕什么工,又到底是去紐約取什么東西。
一直以來,游霽覺得游暝都是他見過最低調最不講究物質的公子哥。可是他說過,他希望和游霽的戀情,足夠虛榮,足夠高調,足夠符合任何或俗氣或老套的浪漫范式,符合所有愛情應該有的嘩眾取寵的正常模板。
是以小鎮的繩戒不足以再滿足他,國際大師的昂貴手藝占據了一點存在感。簡單的生日宴也不夠格,更熱鬧的場景和更多觀眾的參與見證才顯得酣暢又意外。
游霽笑了,睫毛上的雨簌簌掉下來,和眼角驚喜的眼淚一起,明白自己又被他“掌控”了一次。
雖然剛那幾分鐘,自己也打算跳脫【用戶77043】提前詢問的安排,打算直接在舞臺上告個白大聲喊話,算是先給他求婚。那該多么搖滾瀟灑。
沒想到還是被游暝搶了先。
搶先出生成為他哥的人,好像注定搶先說來說結婚。微博的調查只是給予滿足期望的靈感和框架,具體什么操作,導演還是決定自己來。
不過導演剛剛的話,說是求婚,其實完全沒有征詢游霽意見的意思。
是強硬的“打算結”,傲慢的“準備戴戒指”,和早就預料結局的“感謝大家沒離開”。
當然,游霽確實也沒什么意見。
剛剛還能自如地來幾句脫口秀、情歌唱得很真切動人的人,這會兒一句話都憋不出來。就裹著笑意的眼淚,呆呆地、呆呆地看著游暝,任他牽著自己的手戴上戒指,像個發條擰緊的木偶。
臺下的聲音更吵更鬧了,隱隱約約,能辨別是在起哄該接吻。
游霽卻格外不好意思,真像一位嬌羞的待嫁新娘,只是雙臂繞過游暝脖子,踮著腳來了個完全嵌進他身體的擁抱。
在喧鬧中,新娘在對方耳邊小聲說了句:“游暝,你他媽真的很煩。”
淋著小雨,游暝的笑都有點濕漉漉的味道。
“快說點什么啊!游霽,快說點什么!”臺下有觀眾這么喊。
游霽重新拉起立麥,臉紅紅的,笨拙地囁嚅了一句:
“……呃,那謝謝大家的見證和認可。祝大家夏天愉快。那我們……就先下臺了哈!”
然后就握著游暝的手腕速速往下走。
說是喜歡大張旗鼓的人,真到這會兒反而羞怯地只想逃跑。
逃到休息室,游霽在一群人圍過來才發覺,聞確和游長夏早就知道了。
竟然胖斌他們也早就知道。
游霽的害羞感少些了,轉而氣炸:“那你們在裝什么?還不停地問我游暝來了沒?”
“我們沒裝啊,我們就是讓你焦躁一下,主要是要確保你肯定是想返場的。沒想到剛好蔣石又不來了,你又急著上去。就提前了。”
游暝瞪游暝一眼:“所以你早就來了對吧?”
“嗯,上午十點落的地。”
“那你下午都在干嘛。”
“聽你歌。”
“你在哪兒聽?”
游暝抬抬下巴,指著窗外那群舉著藍色應援棒藍色旗幟的女孩們——游霽的站姐組織。
“和她們一起。”
“……”游霽吼,“沾花惹草!”
“大哥不也是你的一款站姐嗎,”聞確嬉皮笑臉的,“小霽哥我要看你的手!”
游霽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舉起來,任他們瞻仰無名指那枚獨一無二的戒指,聽著聞確嘆“哇偶”,游長夏嘲“可真夠悶騷”,又繼續質問游暝:“那你怎么不早點出現?”
害他白失落一會兒。
不過也有些得意,他就說游暝肯定在現場,他的直覺還是很準。
游暝聳肩:“這么早出現干什么。”
UU:“游導干嘛不直接在我們七點唱完就出現?當時還是日落,漂亮得很,也沒下雨。”
游暝說:“不太好,后面還有人。”
雖然是說要高調浮夸造作一點,但良好的教養還是讓游暝仔細思考了一番。
不想影響后面還要演唱的其他嘉賓,也不想讓專程來看音樂節的觀眾中途還得看一段他們或許完全不感興趣的秀恩愛。
所以拖到最后。
他相信游霽還會返場表演,他要確保的是隊友能讓他們最后一個上場,這樣不會搶占誰的時間,瓜分誰的熱度,只是把這個夜晚拖久了一點。留下的人,也就只是主動留下的人。
說到底,他們主要是給自己看。給曾經不得不陷在倫理囚籠里、小心翼翼談戀愛的游暝游霽看。
不過天氣是不可控因素。游暝怕雨下得越來越大,以至于到時候根本就沒有返場時間。就算有,他也不愿意他家小早淋得像個落湯雞一樣去演唱。
偏偏很不可思議的事發生——蔣石無法到場。到此刻官方都還在說會退三分之一的票價。
游暝其實還和蔣石認識,本來為他的突進醫院感到惋惜,這會兒只覺得他才是天選助攻的好兄弟。一直以來,游暝認為自己面對愛的人都有些無力,很多事情無法控制。終于,在這次,游暝的無力沾上了好運。
他可以猜到游霽會勇敢地頂上蔣石的位置,畢竟傍晚的表演明顯就是酣暢淋漓但意猶未盡。
卻沒想到,游霽唱了一首寫給自己的歌。
此刻游暝腦海里都還在回旋那首歌,還有游霽的樣子。于是看游霽的目光都不自覺更深,更沉靜。游霽也感覺到了,才褪去的待嫁新娘羞赧感又浮了上來。
但他沒有避開眼神,也就這么直直地回看著他。兩人視線仿佛迅速在構建什么粘黏的磁場,要把其他人隔絕在外。
很快大家都識相地退去,留給二人空間,游霽顧左右而言他地說:
“你這是對戒吧,還有一枚呢?我也得給你戴上……不然你還是這枚繩戒我卻已經戴著這種……”
“無所謂。”游暝說,眼鏡摘下,不太有耐心地命令,“過來。”
游霽立刻過去了,用力貼住他的嘴唇。
游暝手順著游霽那大開口的衣服握住他腰。
雨紛紛揚揚地,這才下大。
這天晚上游霽又理所當然占據了幾個熱搜。
關于他樂隊的,他嗓音的,他情歌的。當然,最爆的還是他和游暝。
詞條挺有趣,#雙游結婚救場#,熱門是蔣石的微博,發了一張人在醫院的自拍。
文案是“感謝游導小霽救場,你們戴戒指讓我的臨時缺席都顯得不那么遺憾和丑陋,婚禮我一定多隨一份禮金[玫瑰]。”被網友說是夢幻聯動。
【真的要結婚嗎?還是戴戒指只是作秀啊,我靠,上個月才公開】
【如果游霽不是男的,我真覺得他是懷孕了,奉子成婚才會這么快】
【啊啊啊啊雙游!不!愧!是!你們!】
【游霽今天唱那個回游暮色的感覺真的太好了,又好看又好聽,是我我也想向他求婚】
【你們最好來真的,我嗑的最成功的一對cp】
【太快了,為什么這對幾個月的戀愛像已經談了很久很久,必須得結的感覺】
晚上游霽拒絕了胖斌喝酒的建議,表示“改日”,便急匆匆和游暝回了游宅,取一些證件,還和旅游的游見川打了個視頻。
游見川那邊才下午五點,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樣子:“明天就領證啊?好,領吧領吧,是該領了……”
游霽湊在屏幕前問了句:“爺爺,你是真的覺得該領了嘛。”
游見川問:“我不覺得你們就不領了?”
游霽果斷回:“還是要領的,爺爺。”
游見川就笑了:“那你還要在我這耍這個嘴貧!”
游霽也笑:“我就是想說,領了明天就是爺爺的合法孫子啦。”
游見川愣了一下。
游霽六歲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游家戶口本的人,成年后想讓他入籍,游霽又不愿意,而他們也沒強求。
就這還一直強調游霽是家里人、游暝弟弟,確實有點冠冕堂皇。也難怪他們會迫不及待結婚。
游見川眉宇變得嚴肅起來,囑咐游暝要好好疼人,又對游霽說受什么委屈都要提。
他的感受很奇特,像是自家孫子要娶妻進門,又像自家孫子要嫁出去。心想,自己是老了,這是他第一個結婚的孫輩——哦不,是第一對!
掛了電話,游霽繼續掛在游暝身上,兩人纏纏綿綿,直至滾到臥室的地毯。游霽趴在游暝身上,又開始質問:“裝模作樣教什么剪輯拉什么群,還假惺惺搞個問卷,好像真要這么求婚似的,你壞不壞!”
“本來就是按照你的意愿來的。”游暝曲起一條腿,像長長的圍欄,以防游霽滑落,“只是改變了時間和場地而已。”
“這還只是而已嗎!你真是心機叵測,發現是我的小號也不說!”
“你知道我發現了不也不說?”游暝笑,“好像很樂在其中的樣子。”
“。”游霽頓了一下,沒話找話地罵,“反正你真的很幼稚,游暝!”
游暝吻他的額頭,照單全收這些指責。游霽忽然從他身上坐起來:“我得給你戴戒指了——算了,我先給你唱首歌吧。”
游暝手疑惑地松了松。
游霽去抱貝斯:“我想再給你唱一遍歌。”
回游暮色,游暝既是他哥也是他愛人,他們戀愛說到底都是分過手的兩次,所以這首情歌至少也要唱兩遍。
這一遍不在寬闊的舞臺,空間里只有他們兩人,游暝松散隨意地坐在地毯上,游霽相對而坐,挎著貝斯,輕輕吟唱。沒有更多效果器和伴奏,只有沉沉的低音,和窗外雨聲,把石榴樹吹得嘩嘩得響。
夜晚濃稠而靜謐,唱到中間,游霽還插一句:“好聽嗎哥?”
游暝就笑,聲音有些沉,“嗯。好聽的。”
他靜靜地、深深地望著游霽,忽然想起好小好小的時候,他也是這么坐在床上,看著興奮地站在床上要給他開演唱會的男孩。會在想,長大后的他們會是什么樣子?
如今自然不是那個時候的他們可能想到的未來,卻是最好的未來。時間徹底凝固在時刻,游霽還在他身旁,臉上一如二十年前,浮著一層皎潔月光。
唱完后,游霽害臊地低下頭,拽著游暝的手,悶悶道:“好了,我要給你戴戒指了……”
直到游暝親自設計的那枚銀戒也穿進了無名指,和黑金色繩戒迭戴在一起,他都沒聽見游暝吭聲。這才仰頭,看到游暝低頭凝視著他,凌厲的眼尾有很碎很晶瑩的色彩。
“你干嘛哭了哥。”游霽笑了,雖然知道自己眼睛也在唱歌時就紅紅的,不明所以。
游暝有些尷尬般,偏了偏頭,嘗試重新戴起眼鏡,卻被游霽阻攔,率先去舔他濕潤的眼皮。
“別哭。”游霽小聲說,其實游暝最多眼睛濕,只是自己在流淚,“……別哭老公。”
嘴唇被摁住,游暝嗓音啞到性感:“叫我什么。”
游霽眨了眨眼:“……老公。”
游暝就仰起頭來,喉結上下滾著,低低地笑,游霽繼續舔他的眼皮,眼尾,抿在唇齒之間。
“我愛你。”他小聲地說,重復一遍,“我愛你。”
他沒指望游暝給予一樣的回復,游暝沒那么善言辭,不會花言巧語的表達,他老公那副冷冷淡淡的面孔,就像他的眼鏡,只有取下才可以看到,他其實是多么感性,又多么深情的男人。
不過游暝回他了,他輕輕地說“我也愛你,小早”,明明就是一個再確切不過的既定事實,游霽卻耳根連著心臟,瞬間都在發麻。
待嫁新娘的羞澀和無所適從又一次冒出頭來,他嘴唇張了張,咬了咬游暝喉結,聲音顫抖地吼:
“廢話。”
“二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了!”
……
第二天他們起來得很早。
顏悅不一定關注娛樂圈新聞,今天領證的事便在早飯時間告訴她。
一切都很順利,顏悅看著兩人白襯衫黑西褲,打扮得如此帥氣和般配,露出欣然的表情。只是在最后離家的時候,又握住游霽的手:
“弋寶,結不結婚,你都是我的孩子。”
“我知道啦媽。”
顏悅格外語重心長:“所以哪怕你們要離婚要分開,你也得回來和媽媽吃飯啊。”
“……媽。”游暝開口了,“盼點兒好的。”
去民政局是游霽開的車,體貼游暝才從紐約趕回來身體其實很疲憊,他假模假樣說:“老公你可以睡會兒。”
結果游暝真仰頭睡過去又不滿地腹誹:“真夠隨意的,都要領證了怎么還睡得著。”
中途一遇雙關節目組還打來了電話,確認新一期的行程和預熱海報通告。
下一期他們要去沙漠,節目組會補位新一對完全不認識的嘉賓。
“希望能復刻小霽哥你們啦,從第一期的不認識,到第五期都已經是夫夫啦。”
游霽笑了笑,又不可一世道:“我看沒人能復刻得了。”
在經過嘉桂路時,游暝才慢慢醒來,去甜品店買了抹茶蛋糕。
游霽邊吃邊講起節目組的安排:“你還是想繼續錄的吧,還是你覺得認可夠了就不錄了?”
“錄。免得你和別人炒cp。”
“……我才不炒了,你好煩。”游霽瞪他一眼,“話說哥,今天領完證后我還想去一趟墓園。”
去見游暝奶奶,爸爸,還有真正的游弋。這比較重要。游暝點頭同意,又疑惑:“你到底是要叫我什么。”
“我換著花樣的叫不行嗎,暝暝?”
游暝勾了勾嘴角:“隨你,小清晨的馬甲。”
游霽臉又瞬間一紅,直接按了一聲多余的喇叭:“不是,你真的好煩啊!用戶77043!宇智波鼬尋找佐助!”
兩人進行著孩子氣的懷舊動作,直到停到民政局。
他們五年多前也來過這里,游霽18歲生日那天。
只是去的是民政局旁的派出所,游暝給游霽改了名。
游霽握著自己的身份證,感慨萬千:“這么一說,我自己本身就是沒名字的。完全是以哥之姓,冠夫之名。”
游暝掃他一眼:“想改了?”
“不改。”游霽搖頭,“我才不改。”
他們一起登上民政局的階梯,鋪著一層柔軟的紅地毯,遠處甚至能感覺到早有預料蹲候的狗仔,游霽拽著游暝的手:
“我記得當時改名兒那天,我以為霽就是早上的意思,就說和你名字的傍晚很配,更像一個戶口本兒上的兄弟了。”
“嗯,我記得。”
“那你還記得你當時多么正兒八經嗎,你不停地給我強調說一個姓不代表就是兄弟,導致我還有點兒失望咧。”
“因為本來就沒打算要把你當兄弟。”游暝說,“我一直都是按照我的計劃行事。”
在游霽離成年還差幾天時,就暗戳戳寫下“和假弟弟談戀愛”的人,又怎么可能會順從游霽高興的“像兄弟”言論。
“你一個旅行都這么隨意的人,在我們的關系上還天天心機籌劃……”游霽吐槽,忽然愣了下,想起,
“誒,那當時你還說了戶口本什么的,我沒聽清,到底說的什么。”
“什么什么。”
“就是當時我說,”游霽拉他回憶,“這名字一取,我們更像一個戶口本的兄弟了,你特別嚴肅地糾正我,一個姓不代表就是兄弟,然后下一句你還說了什么,聲音很輕的。我因為還沉浸在改名兒的喜悅里,就沒有細究。”
游暝想了想,彎起眼睛笑了。
是一種隨意無謂、又志在必得的笑:
“哦,我就說,但還是可以在一個戶口本的。”
游霽兩腿猛然一頓。
不是兄弟,但還可以在一個戶口本。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游暝,”他把他的手抓得更緊,戒指緊緊貼在一起,“那可是我才滿十八歲的時候,你當時就在想今天了啊?!”
“嗯。”游暝看著民政局的方向,風吹起兩人的頭發,
“所以我只是說到做到,心想事成。”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就此結束了哈~番外會有,大概是填補一點點勘景時的雙向暗戀期、拍電影熱戀期和婚后日常的空白。很感謝大家讀到這里。人菜文冷,有超級多不足,更新也一如既往不算穩定(不過這次已經是我最穩定的一次了),所以主要是感謝大家不離不棄!就祝看到這里的大家也都早好晚好,心想事成!
下一篇寫《再相遇是竹馬的協議情人》,應該比這篇文要甜一點。還是深情攻,只是傲嬌款——
預收《再相遇我是竹馬的協議情人》文案
清冷堅韌聽障鋼琴家(受)X嘴嫌體正傲嬌醋精霸總(攻)
段愁家是在他16歲時破產潦倒的。
23歲時,他實在走投無路,答應朋友引薦,去做某大佬半年的協議情人。
決定做得堅決漠然,看到高大矜貴的男人從豪車下車時,他卻心慌得手抖,只想立馬離去。
裴予呈也驚訝地愣了幾分鐘。
眼底情緒翻涌,幾乎是咬著牙問他:“7年都不和我聯系,你挺能耐的。”
段愁笑笑:“是,沒想到再見是這種樣子,裴總。”
一想到曾經的天才鋼琴少年淪落到要和人簽這種協議,裴予呈憤怒地拽住他衣領,“你是有多缺錢把自己搞這么廉價?”
“裴總不是也缺人嗎。”段愁準備脫衛衣,“裴總驗個貨?”
嘭。裴予呈憤怒地把他掐到墻上,抵住:“段愁,你——”
對方打斷:“沒有段愁了。”
“放屁,我在這,你不是段愁是誰?”
這話讓段愁眼睛有些發紅,聲音變軟了些:“裴予呈。”
“……別把我當你發小了。”
裴予呈嗤笑:“那是當然。”
他把他的衛衣狠狠拽下,右耳快掉的助聽器也用力一按,“你是我的情人,協議繼續。”-
在16歲前,段愁和裴予呈是最要好的竹馬發小。
段愁記得,13歲起裴予呈就以“鋼琴家要保護好手”為主,親自給他剪手指甲腳趾甲,然后又把腦袋枕在他大腿上打游戲,兩人玩鬧著一起睡去。
曾經他們平起平坐形影不離。
七年后再見,竟然變成了這種完全不平等的協議關系,太諷刺。
但裴予呈不碰他。
只黑著臉和他吃飯看電影,嫌棄似的給他換助聽器,罵罵咧咧親自開車帶他去看受傷的右手。
段愁知道他們倆身份尷尬,裴予呈念在過去的份上,無法做絕。
但他不行,他一直都暗戀裴予呈。如此身份的半年,足以讓他一邊厭惡自己一邊無法自抑地產生非分之想。
于是三個月后,他就打算知趣離開。
剛準備開口,裴予呈卻先扔來一紙合同:“續約。”
段愁打開。
是結婚協議-
傳聞裴予呈的情人最重要的是手好看,會彈琴。
據說他來也不會碰人家,只讓人家每天定點彈巴赫的曲。
但有一天,他們發現裴總身邊,竟然帶了個右耳聽障、左手連筷子都拿不動的新人。
在晚宴上,他們調笑這個殘次品。
然后就看到裴總直接撕毀他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合同,把那個殘次品的手緊緊握住,聲音壓迫低沉:
“給我愛人道歉。”-
#什么身份差?那是我朝思暮想的白月光竹馬!#
雙向暗戀同居梗,不虐。雙箭頭巨粗。偏攻寵受一點
受有自己的復仇逆襲線,天生右耳聽障,不會好,受傷的左手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