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金雀 美人計
叮囑八戒老實些后, 孫悟空便飛出了火云洞,恢復(fù)本樣跳到巖石上,看著六個小妖向著西南方而行。
柏鳶姑娘?
剛一聽見這名字時, 孫悟空的腦海里便冒出了一道窈窕身影。
也不知這些妖怪說的柏鳶姑娘, 是不是他知道的那位?
自剛聽見紅孩兒要去請牛魔王赴宴時, 孫悟空便想好了法子,打算變作這位老大哥的模樣,去救出師父。
但牛魔王也是個要吃人的,他變作他,怕是不好從紅孩兒哪里救師父。
一邊想著, 孫悟空越過了那六個小妖。
既如此,他便試試這小妖, 看他所說的柏鳶姑娘是不是他認(rèn)識的那位。
他原本只見過柏鳶姑娘鳥時的模樣,但好巧不巧, 有一回他上天安慰哪吒時, 讓他變過柏鳶姑娘的模樣,他記性好,現(xiàn)在還記得她的模樣。
這般想著, 孫悟空從樹上一躍而下。
深山幽林, 暮色如沙,斑駁光影灑在樹葉上,留下一地光影。
云里霧正領(lǐng)著幾位兄弟去請老大王, 忽地前方不遠(yuǎn)處便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
“什么味,好香啊。”
不多時, 幾位小妖便見到了散發(fā)香味的源頭。
就見前方不遠(yuǎn)處的山澗處,一位白衣姑娘正捧著水,她身形婀娜曼妙, 此時正如山澗一株臨水而生的白蓮。
云里霧眼睛都看呆了。
光是背影,他能確定,他一定是喜歡上這位姑娘了。
“云里霧?還不快走?”
旁邊的小妖扯了扯他的袖子。
云里霧如夢初醒,正打算離開時,就見白衣姑娘轉(zhuǎn)過身來。
恰時清風(fēng)徐來,吹動少女烏黑墨發(fā),飄在臉頰的幾縷碎發(fā)更添靈動。
她面容白皙,雙眸澄澈明亮,宛如夜間最亮的星辰,透著一股超凡脫俗的神韻。
這哪里是普通姑娘,這分明就是仙子。
可他的愿望也落空了,這不僅是仙子,還是大王喜歡的仙子,他哪里敢造次?
云里霧見其他小妖怪看呆了,踢腳踩了其中一個,小聲道:“看什么看?這可是大王喜歡的仙女!”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被孫悟空捕捉到了。
他在心底竊笑一聲,接著隨手撿起腳下的樹枝,對著他們襲去。
“哪里來的妖怪,看我不收了你們?”
柏鳶姑娘是仙女,看到妖怪約是要上去降服。
妖怪們大驚,也不敢對仙女動手,皆跪在地上求饒。
“仙子饒了我們吧。”
“仙子我們大王是你認(rèn)識的人,我們可都是好妖怪。”
孫悟空在心底冷笑。
他們?nèi)羰呛醚郑翘柹降纳缴裢恋匾粋個也不會被欺負(fù)的這般慘了。
他拿著樹枝打在云里霧的頭頂,氣惱道:“你們大王是哪位?我可不認(rèn)識什么妖怪?”
云里霧:“是圣嬰大王。”
孫悟空繞到他身側(cè),揪起云里霧的耳朵,“那你們要去往何處?”
被仙女揪耳朵的云里霧有些飄飄然,將自己知道的全部招了,“去尋老大王,請他來吃唐僧肉。”
聽到這話,孫悟空抬腳踹了他,“好啊好,原來他也是個心肝黑的壞東西啊。”
被踹痛的云里霧頓時恢復(fù)些理智,意識到自己暴露什么后,他腦袋垂得極低,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見目的已經(jīng)差不多后,孫悟空道:“還不快帶我去見他!”
云里霧忍著痛站起身,又對旁邊的妖怪說:“快如風(fēng)、急如火,你們兩個去請老大王。”
“還請什么請?”
“快帶我去尋紅孩兒。”
見仙子生氣,云里霧這些小妖怪哪里還有膽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將她往火云洞里帶
枯松澗火云洞
紅孩兒來到唐僧面前,繞著圈仔細(xì)打量著他。
要把他做成什么吃食,才不會讓小柏懷疑這是人呢?
就在紅孩兒思索間,被捆起來掛在空中的豬八戒大聲嚷嚷,“該死的妖怪,趕快把老豬放下來,不然等我大師兄來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紅孩兒手指彈出火光燒斷了繩子,掛在空中的豬八戒重重落地。
“算你識”
豬八戒話音還未落,一記重重的拳頭便落在他的臉上,砸的他眼冒金星。
“你這死瘟豬,吵死了,再敢多說一句,我現(xiàn)在就把你給切了。”
原本還憤懣不平的豬八戒不敢再說。
該死的妖怪,等他師兄來捉了他,他一定要親手打死他。
一腳將豬八戒踹到角落后,紅孩兒又來到唐僧根本思索如何料理這唐僧肉。
不多時,急如火、快如風(fēng)闖進洞里,大聲道:“大王,不好了!”
“慌慌張張,像什么樣子?你們不是去請老大王嗎?怎地這么快就回來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紅孩兒蹙眉道:“可是那猴頭又來了?”
急如火道:“不、不是他。”
“那是誰,值得你們慌成這樣?”
快如風(fēng)看了眼面露不耐的大王,小聲道:“我們在去請老大王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漂亮的仙子”
“說重點!”
“云里霧說她叫柏鳶,她聽說你抓了唐僧,如今正尋大王你呢。”
紅孩兒渾身一震,如遭雷擊,原本不耐煩的臉上盡是驚嚇,說話時都有些結(jié)巴。
“你、說誰在尋我呢?”
快如風(fēng)又重復(fù)了一遍。
這回紅孩兒冷靜了些,自言自語道:“她怎么知曉我抓了唐僧?”
按理說,小柏此時應(yīng)該還在孔雀城與趙雅音一起玩才對,哪里會來尋他?
急如火道:“云里霧說的,他讓我們跑快點回來告訴大王,讓大王做做準(zhǔn)備”
“我就知道他是個辦不成事的東西,盡給我添亂。”紅孩兒對一旁的妖怪們招手,妖怪們連忙上前,紅孩兒指著唐僧和豬八戒道:“將他們丟一邊去。”
說罷,紅孩兒又招呼洞內(nèi)的其他妖怪布置洞府、準(zhǔn)備吃食,隨后又仔細(xì)挑選一番,將長得丑和長得嚇人的妖怪都趕了出去。
“晚些你們再回來,別嚇著貴客。”
被趕走的妖怪們:“”
大王還說云里霧別腦子,這不一見了漂亮姑娘,自己也還不是成了傻子。
怨念歸怨念,他們還是聽話的遠(yuǎn)離了火云洞
即將抵達(dá)火云洞時,變作美人的孫悟空理了理頭發(fā),表情也正色許多。
那妖怪不傻,他不能太過隨意。
這一回,他還未抵達(dá)洞府,便聽見那邊傳來的響動。
只見小妖王站在洞府外,身后還跟著一群看得過去的妖怪,而小妖王甚至還換了身精致貴氣的衣裳。
看見他后,小妖王的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溫和熱情的笑容,哪里還有之前兇狠不耐的模樣。
見到小柏,紅孩兒好不容易平復(fù)下去的心又跳了起來,他跑到她的跟前,心虛到不敢直視她。
“小柏,你、你怎么來了?”
孫悟空冷笑一聲,“我不能來?”
“能來的能來的。”紅孩兒連忙道:“你能過來,我自然是歡迎的。”
只是他沒想到小柏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一想到她知曉自己抓了唐僧的事,紅孩兒頓時惶恐極了,害怕她生氣不再搭理他。
孫悟空沒回話,邁著優(yōu)雅的小碎步踏入了洞府。
紅孩兒見此,連忙跟了上去。
剛進洞府,孫悟空便察覺到了大變化,原本昏暗的洞府內(nèi),此刻掛了不少照明的珠子,照的里面如同白晝。
除此之外,地面兩側(cè)還多了新鮮的花朵,等到了大廳后,石桌上則擺滿了各種珍饈佳肴,還有散發(fā)著香味的果子。
真是為難這小妖怪了。
短短時間內(nèi),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弄來的?別又去為難那群山神土地了。
孫悟空抬步走到布滿鮮果的石桌上坐下,隨手抓起一顆桃子拋起又接下。
他倒是真有些渴了。
不過,柏鳶姑娘應(yīng)該不會在這個時候吃桃子。
想到這,孫悟空漫不經(jīng)心玩著手中的桃子,輕輕抬眸看向小妖王,指著自己旁邊的位置,道:“過來坐。”
紅孩兒應(yīng)了一聲,坐在他身側(cè)。
“小柏,
你”
他剛開了個口,就見小柏忽地將手中的桃子砸到他胸口,接著從袖中掏出一方錦帕蓋著眼睛哭了出來。
紅孩兒大驚失色,一時間連自己姓什么也忘了。
“小柏,你別哭啊,我知道我抓了唐僧你不高興,可吃了他,我們都能長生不老了。”
孫悟空:“”
好小子,心上人都哭了還惦記著那口吃食呢。
他哭的愈發(fā)用力,嬌弱的模樣不由讓人心疼。
“你、你還想著吃呢。”孫悟空佯裝傷心道:“我原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料到,你和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妖怪沒兩樣,既是如此,我們以后也不必往來。”
說罷,他便站起身往外走。
紅孩兒哪里聽得了這樣的話,他也顧不上失禮,連忙追上去拉住她的袖子,“小柏,你別惱,我、我”
他想說放了唐僧,可話到了嘴邊又卡了一瞬。
孫悟空見情緒醞釀的差不多了,他抬手將泛著香氣的錦帕彈在他胸前,又用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個厲害的英雄,就算沒有唐僧肉,以你的本事定然也能成就一番造化,你又何必去做損陰德的事?叫我好生擔(dān)心。”
說罷,孫悟空又用錦帕蓋住眼睛假哭起來。
這一番動作下來,紅孩兒眼睛都瞪圓了,只覺心口火熱的緊,恨不得抓著小柏的手表忠心。
原來
他在小柏心里這么厲害?
“小柏,你別哭,我不吃唐僧了。”紅孩兒對旁邊的小妖招手,見他過來后,道:“去放了唐僧他們。”
小妖怪:“”
大王怕不是得了失心瘋。
“磨磨蹭蹭,還不快去?”
別毀了他在小柏心里的英雄形象。
紅孩兒忍著心中的狂喜,走到小柏的身邊,放柔聲音,“小柏,我已經(jīng)將唐僧放走了,你別哭了,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
孫悟空斯文頷首,羞赧道:“你真好。”
紅孩兒連忙深呼吸
放走唐僧時,紅孩兒忍不住肉疼。
但一想到小柏對他有意,他又咧開嘴,笑的憨憨傻傻。
旁邊的云里霧心里直冒酸水。
大王得到了仙子的芳心,他未來夫人還沒有個著落呢。
紅孩兒在洞府外待了許久,將待會對小柏說的心里話記好,就在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進去時,迎面便有兩個小妖怪匆匆趕來。
“大王,不好了!”
紅孩兒面露不悅,“你家大王好得很,少給我胡說。”
這兩只小妖是他之前做了偽裝,派到孔雀城去照看小柏關(guān)注的凡人,想要弄清楚狀況后幫助小柏完成任務(wù)。
如今他們匆匆回來報憂,紅孩兒有些擔(dān)心那邊出了什么事。
“可是那凡人出了事?”
“那凡人快要病死了。”小妖提了一嘴凡人,又道:“不過柏鳶姑娘她發(fā)現(xiàn)了我們,她懷里的兔子還踹死了我們兩個兄弟呢,我們便只好快些跑回來稟告大王。”
礙眼的臭兔子,他早晚
等等!
紅孩兒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問:“小柏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你們的?”
“約莫兩個時辰前。”
兩個時辰?
那時小柏不還在與他說話嗎?
像是想到了什么,紅孩兒連忙跑回洞府,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依舊端坐在石桌旁。
紅孩兒快速跑過去,抬手搭在她的肩上,再輕輕一捏。
“砰”的一聲,原本漂亮的仙子憑空消失,只余一根猴毛從空中飄落。
紅孩兒緊握拳頭,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額頭青筋暴起,眼睛死死盯著那根猴毛。
忽地,他一腳踹倒石桌,怒吼道:“該死的猴子,竟敢如此戲弄我!”
第42章 小蓮藕 離開
暮色低沉, 清雅靜謐的府邸內(nèi),柏鳶抱著懷中的兔子悄無聲息的潛入進宋言心房間。
躺在床上的男人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的嚇人, 短短幾日時間就瘦的不成樣。
柏鳶順手將絨絨放在床邊, 纖細(xì)的手指輕輕搭在男人的手腕上, 感受著那微弱的脈搏。
忽地,安靜的房間里響起了絨絨陰陽怪氣的聲音,“你還會看病呢?”
柏鳶搖頭,如實道:“不會。”
哪吒抬爪將她搭在宋言心腕上的手輕輕推開,“既然不會, 作何上手?”
被推開手的柏鳶哭笑不得,就算她不會看病, 但通過脈搏也能得知他一些身體情況。
“他只是憂思成疾而已,短時間內(nèi)死不了。”
換句話說, 這凡人得了心病, 并非尋常藥物能夠醫(yī)治。
柏鳶了然不語,將絨絨抱入懷中后,悄無聲息的出了宋府。
夕陽余暉鋪滿長街, 街邊林立著各式各樣的店鋪, 顧客進進出出,十分熱鬧。
柏鳶走在青石鋪就得路上,白皙的手在絨絨身上來回?fù)崦?時不時撩起仙兔身上的雪白絨毛。
她的手法極好,在她的撫摸下, 哪吒久違的生出了乏意。
可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不經(jīng)意”,再到后面的頻頻回首。
哪吒心下不悅, 卻也識相的沒去打擾她的思緒。
安靜的氛圍并未持續(xù)多久,背上有序的觸感停下后,哪吒便知曉她有了想法。
“絨絨,餓了嗎?”
哪吒輕輕嗯了一聲。
他并不餓,但阿鳶會這么問,八成是她餓了。
柏鳶抱著絨絨走向不遠(yuǎn)處賣豆花的小攤,小攤不大,卻收拾的干凈整潔。
靠里的幾張矮桌上都坐了人,柏鳶便隨意坐在了最外面的小椅上。
“我想吃甜豆花,絨絨能吃嗎?”
絨絨本不是普通兔子,如今又開了靈智,柏鳶在吃食上會詢問他的意見。
“可以。”
攤主是一位年輕的婦人,聽了她的話后,熟練地從熱氣騰騰的鍋里舀出兩碗雪白嫩滑的豆花,再盛入瓷碗中,最后淋上濃稠香甜的糖汁。
柏鳶付了豆花錢,另外又付了買斷碗具的錢。
隨著冒著熱氣的豆花擺在面前,柏鳶將絨絨放到桌上,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輕輕咬了一口送入嘴中。
細(xì)膩爽滑,甜而不膩。
隨著甜食下肚,柏鳶心情好轉(zhuǎn),忍不住露出了滿足的神情。
柏鳶拿起另一只碗,舀起一勺吹涼些后,才送到絨絨嘴邊。
看著送到嘴邊的豆花,哪吒腦袋微微前傾,張嘴含住。
可還沒吃上幾口,他便敏銳的察覺到了一道近乎灼熱的視線。
他抬眸看去,就見不遠(yuǎn)處有一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向他們靠近,那猴模樣,分明就是孫悟空
自孫悟空騙著紅孩兒放了師父后,便用最快的時間帶著師父師弟們離開號山。
誰料那妖王發(fā)現(xiàn)的太快,他又熟悉地形,很快便追了上來。
那妖怪雖有幾分本領(lǐng),但也不是他的對手,可偏偏他用出的三昧真火所生出的煙極為克他。
幾番打斗下來,孫悟空只得自己先走了。
思來想去,孫悟空暫時歇了去南海尋觀音菩薩的心思,打算去見見柏鳶姑娘。
幸好他一開始從小妖們那里套了話,知曉了柏鳶姑娘所在之地。
可等他尋到柏鳶姑娘時,倒是看見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是變成兔子模樣的哪吒。
孫悟空捂嘴偷笑,抬步走了過去。
在柏鳶沉浸在美味之時,矮桌對面的小椅被拉開。
她抬眸去看,入目之人讓她手中的勺子都險些滑落。
來人乍一看像是妖怪,可仔細(xì)一瞧,就發(fā)現(xiàn)他炯炯有神的眼里既保留了猴子的靈動,又有超凡脫俗的神性。
像是意識到了他是誰,柏鳶的心跳快了半拍,她開口吐出一個字,“你”
孫悟空笑著作揖,“老孫來給仙子問好。”
柏鳶睜大眼睛,試著問:“可是孫大圣?”
“正是正是,正
是老孫。“聽她叫出自己的名號,孫悟空笑容更勝,贊道:“仙子好眼力。”
“是大圣您太有名。”
外貌特征與說話方式如此明顯,她自然能認(rèn)出來。
隨著驚喜過后,柏鳶眼底劃過又一絲詫異,她可沒想過,她會在這里遇上孫大圣。
“大圣您怎會在此地?”
這個時間段,他應(yīng)該在保護唐僧取經(jīng)才是。
提起這事,孫悟空輕聲嘆息,“此事說來話長,我與師父師弟們在經(jīng)過號山時,遇到了一個小妖怪,那妖怪使得一手三昧真火,那火本不礙事,就是那煙可把老孫給難倒了。”
“三昧真火”
柏鳶靈光一閃,腦海里浮現(xiàn)出紅孩兒的模樣。
她是知曉孫大圣取經(jīng)之事,但并未特意關(guān)注,也不知曉他們?nèi)绱俗叩搅撕翁帯?br />
如今看來,正是遇上了紅孩兒。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瞧,柏鳶適時開口,“那妖怪,可是叫紅孩兒?”
孫悟空頷首,“正是。”
柏鳶心底一沉。
她與紅孩兒雖相處時間不長,但也知曉他是個喜歡自由、無拘無束的性子,如今他抓了唐僧,等待他的
孫悟空適時起身,對她道:“我聽聞仙子與紅孩兒是舊識,可否請仙子出面救我?guī)煾福俊?br />
見他起身,柏鳶也站了起來,為難道:“我本領(lǐng)不強,并不是他的對手。但若大圣不嫌棄,我愿意隨您走一趟,勸他一勸。”
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孫大圣已經(jīng)找上了她,她這時都不應(yīng)該推辭。
至于紅孩兒那邊,雖然他們關(guān)系尚好,但她其實并沒有太多的底氣,能勸說他放過唐僧。
“如此甚好。”孫悟空聞言大喜,對她道:“仙子請隨我來。”
柏鳶頷首,雙手抱起桌上的絨絨,便與他離開了。
除了幫孫悟空外,柏鳶也存著幫紅孩兒的心思。
唐僧是帶著任務(wù)取經(jīng)的,西行一路上有那么多妖怪,哪一個能如愿?
駕云去號山的路上,孫悟空正拉著柏鳶姑娘閑聊,腦海里便突兀的傳來一道不耐聲。
“那妖怪抓你師父,你不去找能收服他的妖怪,作何來找阿鳶?”
還偏偏在他與阿鳶獨處時來。
“老孫既然來尋柏鳶姑娘,自然料到她能幫我救出師父。”
若不是后面他假扮柏鳶姑娘的身份暴露,他早就救走師父了。
“阿鳶她年歲尚小,并不擅降妖之術(shù)。”
“不用不用。”孫悟空回他,“我之前試過,不用動手。”
哪吒蹙眉,追問下去。
在去號山的路上,柏鳶正思索著如何勸紅孩兒,沒多久就察覺到她家絨絨身上散發(fā)出一股陰冷之氣。
她垂眸,抱著他的手順勢拍了拍他的臉,“絨絨?”
“無事無事。”怕待會露餡不好收場,孫悟空連忙上前打配合,他道:“你這絨絨正在修行哩。”
柏鳶微愣,面露疑惑,“這是修行?”
她怎么覺得絨絨是在生氣呢?
“自然自然,仙子放寬心。”
聽孫大圣這般說,又即將到號山,她暫時放下心。
號山境內(nèi)
孫悟空熟練的領(lǐng)著她到了枯松澗火云洞,又熟練的開始叫門。
“老孫的好賢侄,快出來!”
隨著話音落下,洞門便“轟”的一聲打開。
還未見到紅孩兒,柏鳶便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該死的猴子,你還敢來,本大王都還沒找你算賬。”
不多時,聲音的主人公出現(xiàn),但與她印象中的紅孩兒截然不同。
他全身赤紅如烈焰,肌膚泛著詭異的光澤,身形不高,卻透露出一股難以忽視的煞氣。
他赤著腳,腳掌如燒紅的烙鐵,所經(jīng)之地皆留下一個個冒著熱氣的腳印。
孫悟空笑道:“好賢侄,你先前不還是個俊秀小生嗎?這怎么成了個大紅臉?”
紅孩兒正要動手,就見他比了個停戰(zhàn)的手勢,又快速退后,露出了他身后之人,“好賢侄,快看看這是誰?”
幽深山澗中,一抹綠色身影悄然而立。
紅孩兒身形一僵,隨即叫罵,“孫猴子,你還敢來騙我?”
孫悟空躲在柏鳶身后大聲喊冤。
“好賢侄,你再仔細(xì)看看,這是真是假?”
紅孩兒站在不遠(yuǎn)處,雙腳像是被釘在地上,無法移動分毫。
他目光牢牢落在那抹綠色身影上,大腦停止思考,眼底卻有慌亂與不安。
安靜氛圍終被打破。
“大圣,我想私下與紅孩兒談?wù)劇!卑伉S轉(zhuǎn)身對他頷首,隨即將懷中的絨絨遞給他,“你幫我照看一下絨絨,行嗎?”
原本的絨絨她自然愿意帶著,可現(xiàn)在絨絨開了靈智,看上去智商還不低,有些話她并不想讓他知曉。
孫悟空伸手想要去接,就見絨絨從她懷中跳出,獨自跑了。
“無事無事,老孫去幫你尋他。”孫悟空目光落在她臉上,誠心道:“柏鳶姑娘,拜托你了。”
“那絨絨就拜托您了。”
目送他消失后,柏鳶這才轉(zhuǎn)身。
妖怪形態(tài)的紅孩兒消失,他又恢復(fù)了她熟悉的模樣。
“小柏,你怎么過來了?”
柏鳶站在原地,眼簾低垂,如實道:“孫大圣找到我,希望我?guī)退葞煾浮!?br />
“小柏你不知道,孫猴子他、他太過分了!”紅孩兒向她走近,臉上還帶著明顯怒意。
若沒有那一遭,小柏若來說情,他或許能放了唐僧。
可現(xiàn)在
他絕不會就輕易算了。
紅孩兒在心底暗暗發(fā)誓。
“他如何?”柏鳶沿著山路向前,側(cè)目問他。
紅孩兒咬牙切齒,“他假扮你的模樣,來騙我!”
聽見這話,柏鳶忽地就掩唇笑出聲。
“小柏!”
看向面露羞赧的少年,柏鳶笑著道:“孫大圣扮的很像?”
紅孩兒:“”
他那時只顧著開心,哪里會注意細(xì)節(jié),現(xiàn)在仔細(xì)一想,從一開始就不對,孫悟空見他時就對他冷笑,說話也是言語間暗藏諷刺。
行至一處小溪,柏鳶走近,清澈見底的溪水里隱隱有小魚游過。
柏鳶瞧了眼魚,將視線落在紅孩兒身上。
她的目光澄澈專注,這讓紅孩兒很快招架不住,耳尖慢慢浮現(xiàn)紅暈。
“非吃唐僧肉不可?”
紅孩兒頓時清醒了一些,小柏并不是特意來見他,而是來幫忙說情。
但她的話,紅孩兒還是認(rèn)真思索起來。
唐僧肉固然寶貴,他也確實眼饞許久,但卻沒有到非吃不可的地步。
見他有認(rèn)真思考,柏鳶放心了些,她問:“你可知唐僧從何處而來?”
“東土大唐。”
柏鳶繼續(xù)問:“那你可知從東土大唐到此地需要多久?途中又會遇見多少妖怪?”
紅孩兒回答不上來。
“我這次會過來,除了有孫大圣的邀請外,也想想讓你不要做傻事。”
“有些事我不便多言,但我知曉你喜愛自由,若你想要留住現(xiàn)在的時光,便聽我一句勸。”柏鳶看著他的眼睛,剔透的眸子里此時滿是認(rèn)真,她道:“放了唐僧,好嗎?”
紅孩兒身形一僵。
小柏,她為何會與他說這些?
雖未明說,但她卻在暗示他,若他執(zhí)意要抓唐僧,會失去自由。
若換成其他人來說,紅孩兒定然是嗤之以鼻,不愿相信。
他也有對自己的自信與傲氣。
但小柏不同,他本身便對小柏懷有愛慕之心,又知曉她為人謹(jǐn)慎,如今和他說這些,定然是考慮許久。
他一直覺得自己與小柏之間淡淡的,他于她而言,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可聽了今日這番話,紅孩兒才意識到,小柏是在意他的。
看著她略帶關(guān)切的臉,紅孩兒心潮澎湃,他不由走近她,磕磕絆絆道:“小柏,我、我其實”
他話說了半截,剩下的卻如千斤重,如何也開不了口。
“你如何?”
“我、我放了他!”
號山東邊
從阿鳶身上跳下不久,哪吒便恢復(fù)了本樣。
高聳林間,身著紅衣少年快速穿梭其中,他氣質(zhì)陰郁,容貌卻是昳麗,深邃眼底燃起暗火,行走時身上帶著駭人之氣。
林間有生命的動物全部繞道而行。
“哪吒——”
嘹亮的聲音在靜謐的林中響起。
走在前方的少年身形一頓。
哪吒惱的厲害,孫悟空也不想惹他,他走近,對他道:“你就這么跑了,讓你的阿鳶姑娘如何想?”
哪吒冷笑著轉(zhuǎn)身,拔劍就要去砍他。
孫悟空也不躲,掏出金箍棒應(yīng)戰(zhàn)。
可和孫悟空預(yù)想的不同,哪吒不僅沒有消氣,反而越打越生氣,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引起紅孩兒他們的注意。
就在他打算勸說時,就見他提著劍,滿臉殺氣的原路返回。
孫悟空心道不好,連忙攔在他面前。
“讓開。”
孫悟空不動,嚴(yán)肅道:“你現(xiàn)在過去鬧事,那柏鳶姑娘恐怕永遠(yuǎn)不會再搭理你了。”
哪吒冷笑,眼底不見絲毫溫度,“那又如何?我有的是法子留在她身邊。”
“有的是法子?那你和老孫說說,是什么法子?”
哪吒不言。
見他這幅模樣,孫悟空哪里不懂,不由對柏鳶姑娘生出了愧疚之心。
早知尋她時會遇上哪吒,他也不會貿(mào)然過來。
他抓住哪吒的胳膊,鄭重叮囑道:“哪吒,我知曉你在天庭威風(fēng)慣了,要什么有什么,但感情一事千萬不可強求,若強求得來的,那還是最初你想要的嗎?”
哪吒拍開他的手,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
“你大道理倒是有一堆,可現(xiàn)在阿鳶都不待見我了,還能比這更差?”
柏鳶與紅孩兒回到火云洞時,無論是絨絨還是孫悟空都不在,她便與紅孩兒進了洞府,看他去放唐僧。
“這倒是與我之前進的妖怪洞不同。”
聽出她隱隱的贊揚,紅孩兒得意道:“我可不是什么喜歡吃人的妖怪。”
還好他沒有被孫悟空氣的撤去這些裝飾。
來到洞府后面,柏鳶在一個院子里瞧見了唐僧師徒,他們皆被赤條條的捆在粗木樁上。
柏鳶臉一紅,背過身去。
落后她半步的紅孩兒:“”
他隨手指了幾個小妖,呵斥道:“怎么不給他們穿衣服?”
小妖面面相覷。
不是大王讓他們將唐僧師徒扒干凈,好燉了吃嗎?
待到唐僧師徒穿好衣服后,柏鳶才重新轉(zhuǎn)身。
她自然不是因為看見男人裸。體害羞,實在是這里人太多,又只有她一個女子,她難免尷尬罷了。
紅孩兒走到唐僧面前,不舍的看著這塊白花花的肉。
“本大王看在小柏的份上,就當(dāng)沒見過你們。”
沙僧幫忙攙扶起師父。
那女仙他們眼熟,是大師兄變化的。
沒想到大師兄故技重施后,這妖王居然又上當(dāng)了?還真是個癡情種。
豬八戒冷哼一聲,“現(xiàn)在放了我們,別轉(zhuǎn)頭又來抓。”
他的話明明是對紅孩兒說的,但視線卻牢牢落在柏鳶的身上。
遭瘟的猴子,也不知他怎么做的,明明是同一個人,這回怎么看著更漂亮了?
尤其是臉上的淡淡緋紅,竟和嬌艷欲滴的花朵那般誘人。
就在豬八戒看的專注時,眼前的美人突然變成了小妖王,他惡狠狠地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了!”
豬八戒收回視線。
往外走時,豬八戒幾次想上前與師兄說話,可師兄卻與小妖王走在一起,看上去關(guān)系十分熟稔。
火云洞外,依舊空無一人。
柏鳶微微抿唇,嬌艷的臉上隱隱有不安浮現(xiàn)。
“好師兄——”
身后傳來呼喚,柏鳶微微側(cè)頭,就見笑的一臉討好的豬八戒對她招手。
結(jié)合他對自己的稱呼,柏鳶知曉他是認(rèn)錯了人。
“我是月老宮新任的紅線仙子,名柏鳶,并非是孫大圣。”
紅孩兒走到她身側(cè),警告的看了眼豬八戒,“你搭理那色豬作甚?”
若不是答應(yīng)小柏放人,他真想戳瞎那色豬的眼睛。
柏鳶對他莞爾一笑,晃眼間看到了面露不安的唐僧,她道:“圣僧,孫大圣去幫我尋靈寵去了,很快便會回來,至于紅孩兒他也不會再抓你們,請安心。”
她的聲音輕盈溫柔,又帶著濃濃的信服感。
唐僧懸著的心微定,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多謝仙子相助。”
“仙子。”
豬八戒剛想湊上來,就被紅孩兒攔住。
他只得隔著他對柏鳶道:“仙子,老豬從前是掌管天河水軍的天蓬元帥,你以后有需要幫助的,盡管來找老豬啊。”
柏鳶笑著對他頷首,“多謝元帥。”
這一番婉轉(zhuǎn)的道謝,豬八戒心神一震。
紅孩兒推開礙事的豬,俊秀的臉上滿是嘲諷之色,“天蓬元帥原來是頭豬啊。”
正當(dāng)柏鳶打算打圓場時,消失許久的孫悟空從空中跳下。
見他出現(xiàn),柏鳶松了口氣,迎了上去,“孫大圣,絨絨呢?”
孫悟空對她眨眼招手,“仙子,過來說。”
在紅孩兒擔(dān)憂的目光下,柏鳶跟著孫悟空來到了一座石山后。
“大圣,可是絨絨出了什么事?”
看著少女關(guān)切的臉,孫悟空輕輕嘆息,“他已經(jīng)走了。”
“走了?”柏鳶疑惑蹙眉,心下不平靜的同時,連忙追問:“他去了何處?”
“他被太白金星接回天庭了。”
“回天也好……”
不對!
絨絨就一個小小的靈寵,太白金星怎么會接他?
想倒絨絨突然出現(xiàn)的時機,又想起他近些時日的反常,柏鳶腦海里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來。
她看著面前之人的眼睛,問道:“絨絨?是哪吒嗎?”
孫悟空頷首,提醒道:“我看哪吒精神頭不太好,仙子你最近別和他起爭執(zhí),我擔(dān)心他……為難你。”
盡管心中憋著一口氣,但聽了這話,柏鳶還是忍不住替哪吒辯解。
“多謝大圣關(guān)心,但哪吒……他不會為難我的。”
見仙子會錯意,孫悟空搖搖頭,道:“老孫說的不是仙子想的那個為難?”
“那是什么為難?”
看著仙子困惑的表情,孫悟空靠近她,在她耳邊小聲道:“是男女之間的為難。”
柏鳶臉上熱意上涌,瞬間成了個大紅臉,她磕磕絆絆道:“大、大圣,你這是在說什么啊?”
孫悟空咧嘴一笑,認(rèn)真問:“老孫很好奇,仙子為何不喜歡哪吒?”
哪吒長的俊,在天庭又是有權(quán)有勢的神仙,就連平日里最不招人待見的性子,在仙子面前也算是收斂的厲害了。
在他看來,這兩人能在一起自然是好的,不能在一起,那可真是難收場……
柏鳶抿唇。
見她不愿意說,孫悟空不再多問,他扯下一根猴毛遞給她,道:“今日惹惱哪吒之事也有老孫緣故,仙子之后若有用的上我的,便跟著它來尋我。”
第43章 小金雀 法寶
待到柏鳶收下他的信物毫毛后, 孫悟空又笑著從胸口衣襟里抽出一個紅色匣子,“仙子,這是哪吒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
柏鳶垂眸看了眼盒子, 搖頭拒絕。
像是料到了她會拒絕, 孫悟空拉過她的手, 將匣子塞了進去,“哪吒他說,這是以前答應(yīng)給仙子煉的法寶,說人間易生動亂,讓你拿著防身, 好讓他放心些。”
猜到是什么東西后,柏鳶垂眸抿了抿唇, 沒再拒絕。
看她這幅悶悶不樂的模樣,孫悟空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輕聲嘆息。
感情一事, 他就算想幫他們,也幫不了。
就在孫悟空思索如何安慰她時,就見仙子已經(jīng)收好匣子, 抬眸對他淺淺一笑, 道:“大圣,多謝你。”
“謝老孫什么?”
柏鳶誠心道謝,“謝大圣幫忙帶法寶, 也謝大圣關(guān)心我。”
“后者老孫倒是接受,前者要謝也應(yīng)該是哪吒來謝老孫。”看著面前淺淺帶笑的女子, 孫悟空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打趣道:“莫非仙子是在替哪吒道謝?”
出乎意料的,他看見了仙子頷首。
柏鳶看向一旁的大石, “總之,多謝大圣了。”
那個絨絨是哪吒,那他之前會突然跑掉,定然是惱怒了,大圣他追上去,定然得不到什么好話。
可現(xiàn)在的大圣不僅沒生氣,還愿意幫哪吒送東西,她于情于理,都要向他道謝。
孫悟空在心底輕輕嘆氣,說仙子不喜歡哪吒,那定然是假的,可若說是喜歡,那又不是哪吒想要的喜歡。
罷了罷了,他還是先保護師父取經(jīng)去。
等到兩人重新回到火云洞,等的快要不耐煩的紅孩兒最先迎上來,也最先發(fā)現(xiàn)少了東西,他問:“絨絨呢?”
“他回天庭了。”
聽了這話,紅孩兒嘴角微揚,但余光看見小柏容色淡淡后,又強行壓了下去。
孫悟空和師父師弟們會晤后,他轉(zhuǎn)身對兩人招手。
“仙子,好賢侄,我們就先告辭了。”
柏鳶對他們笑著頷首,而紅孩兒則板著張臉,冷聲道:“還不快點走!”
目送孫悟空他們離開后,柏鳶也提出辭行。
紅孩兒毫不猶豫,“我和小柏一起。”
在駕云回孔雀城的途中,紅孩兒將自己派小妖去宋府的事交代了,怕小柏對他的行為心生芥蒂,他慌亂招手道:“我并沒有窺探小柏的意思,我只是想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為小柏你提供幫助。”
他局促的反應(yīng)讓柏鳶微微勾唇,她笑道:“我并沒有生氣,也很感謝你為我著想,只是讓妖怪監(jiān)視人”
實在是送羊入虎口。
誠然有的妖怪聰慧又有靈性,但更多的妖怪則是被本能驅(qū)使,稍加不留意便會妖性大發(fā)。
更別說之前那幾個小妖怪長相駭人,就算不吃人,也容易給他們嚇出個好歹來。
聽懂了她的暗示,紅孩兒連連點頭,并發(fā)誓不會再犯。
柏鳶又對他道了一句謝,這才從腰間的錦囊里取出哪吒給她的紅色匣子。
“這是?”
紅孩兒一眼便被匣子中央鑲嵌的紅寶石吸引。
“這是由山葉菊煉成的法寶。”
聽了這話,紅孩兒眼底光亮更勝,恨不得立刻將它打開。
匣子的主人像是知曉他的心愿,伸出如青蔥般纖細(xì)的手指,輕輕搭在匣子邊緣,隨著“咔噠”一聲,匣子緩緩開啟,一道青芒從匣內(nèi)溢出。
隨著那道淡淡青芒褪去,兩人的目光皆落在匣中那件精致小巧的玉色琵琶上。
紅孩兒訝異的瞪大眼睛,“琵琶?”
不說是他,柏鳶也從未想過會是琵琶。
她伸手將琵琶從匣子拿出,在拿出來瞬間,原本不過巴掌大的琵琶頓時恢復(fù)了正常大小。
琵琶琴身以碧玉雕琢,質(zhì)地細(xì)膩,觸手生涼。最為獨特的,便是印在它身上的山葉菊,花瓣層層舒展,脈絡(luò)清晰可見,仿佛正有淡淡清香縈繞在空中。
柏鳶生疏的抱起琵琶,指尖試著觸碰上面的琴弦。
“如何?”
柏鳶手指一僵,側(cè)眸去看他,道:“我不會彈琵琶。”
而且除了琵琶,她對其他樂器也是一竅不通。
紅孩兒尷尬一笑,“我也不會彈。”
母親倒是會彈琵琶,早知道有今日,他應(yīng)該和母親學(xué)習(xí)的,這樣就能夠教小柏了。
不過
紅孩兒側(cè)眸看了眼玉色琵琶,繼續(xù)道:“雖然是琵琶,但它終歸還是件法寶,就算小柏你不會彈,也不影響你用。”
柏鳶珍惜的抱緊琵琶,側(cè)頭對他輕笑,“謝謝你的山葉菊。”
紅孩兒被她看的臉色微紅,忙道:“不用,你救了我,這是你應(yīng)得的。”
當(dāng)時若不是有小柏,他還不一定能活到現(xiàn)在,所以她不欠他的
宋府少爺病重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孔雀城。
彼時的趙雅音正帶著柏鳶逛首飾鋪,在聽到其他女子感嘆宋少爺快要離世時,她當(dāng)場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夜半,趙雅音被噩夢驚醒,起來時出了一身汗。
她沒有叫侍女,而是披上披風(fēng),推門出去。
剛一出門,她便瞧見了院中那一道綠色身影,正是柏鳶。
趙雅音眼睛泛酸,呼喚她時聲音里帶著哭腔。
早在她醒來時,柏鳶便有所察覺,她走到她身側(cè),拉著她來到石桌上坐下。
“在爆出宋少爺病重時,我曾經(jīng)去看過他。他得了很嚴(yán)重的心病,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長此以往,怕是”
聽完這話,趙雅音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轉(zhuǎn)眼便成了個淚人。
柏鳶擦去她眼角淚水,輕聲安慰著她。
在她的溫柔安撫下,趙雅音撲到她的懷中,一邊哭一邊道:“我、我也不知如何”
柏鳶頭一回見女孩子哭的這般傷心狼狽,全無半點形象,她除了替她擦去眼淚外,也只能寬慰她。
直到趙雅音哭夠了,她才慢慢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小柏,我我好像同時喜歡上了兩個人。”
一個是她的青梅竹馬未婚夫,一個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柏鳶:“另一人,是宋少爺?”
“嗯。”趙雅音垂眸,“在見他的第一面時,我便對他生出了喜歡,卻也生出了厭煩我本以為不見他便會慢慢好轉(zhuǎn),可今日聽見他病重時,我的心抽疼的厲害,活像是有刀子在上面割一般。”
柏鳶安靜聆聽。
“除了他外,我對笙哥同樣如此,只要分開超過幾個時辰,我便對他牽腸掛肚,恨不得時時與他待在一起。”
說著說著,趙雅音又哭了起來,言語間充滿了對自己三心二意的厭惡。
柏鳶再次擦去她的眼淚,問她更喜歡唐笙還是宋言心。
趙雅音在心底天人交戰(zhàn)一番,最后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出她眼底一閃而過的難堪,柏鳶伸手捧著她的臉,滿眼認(rèn)真的看著她,“雅音,今日之事,只有你我兩人知曉,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內(nèi)心的第一選擇。”
“我”
翌日,晨曦破曉。
柏鳶再一次潛入了宋府,只隔了一日,宋言心的狀態(tài)又差了許多,嘴里還不停呼喚著“雅音”的名字。
柏鳶抿唇,轉(zhuǎn)身出了宋府。
她不會看病,紅孩兒也不會。
昨夜雅音雖然對她敞開了心扉,但依舊有所保留,要想讓她徹底做決定,她需要推她一把。
“什么?你又要去地府?”
紅孩兒微微蹙眉,上回去地府的經(jīng)歷委實不好,除了小柏的師兄外,那只與小柏泛舟的鬼同樣讓他心煩。
“我要去查查宋言心還剩下多少壽命。”
凡人的壽命都有記錄在生死簿上,若無意外,他的一生都會是這個走向。
可如今宋言心的狀況,顯然已經(jīng)有所改變。
幽冥界
柏鳶尋到了崔判官,在得知她的來意后,崔判官猶豫了片刻,最終頷首同意。
“仙子看看就罷了,千萬不可強行插手凡人生死。”
柏鳶對他道謝,隨即熟練的翻找起來。
【宋言心,西牛賀洲孔雀城人士,該壽四十三歲,遇匪而亡】
除此之外,這行下還有黑色小字浮現(xiàn),隱隱有取代上面的意向。
柏鳶仔細(xì)一看,寫著他將病亡于小寒。
如今人間冬至已過。
柏鳶抿唇,繼續(xù)翻開起來。
【趙雅音,西牛賀洲孔雀城人士,該壽一十八歲,遭夫誤殺】
【唐笙,西牛賀洲孔雀城人士,該壽二十二歲,為妻殉情】
看完三人的壽命,柏鳶心情的沉重合上生死簿,將其遞回給崔判官,又再一次對他鞠躬致謝。
從司房出來不久,一道熟悉的
人影便迎了上來。
“知之哥。”
易知之對她笑了笑,又問她一個人來地府的原因。
柏鳶只說是查生死簿。
見她神情略有急切,易知之又說了兩句,便提出辭行。
“那我下回再來看知之哥。”柏鳶看著他略顯蒼白病態(tài)的臉,又改口道:“等我處理好人間事宜,便會再來。”
在看到他點頭后,柏鳶這才離開了幽冥界。
直到那抹綠色身影完全消失,易知之方才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人都走遠(yuǎn)了。”
一位穿著紅黑色袍子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易知之恭敬道:“陸判。”
“知之,你不適合留在幽冥界,若再待下去,恐有消散的一天。”
“多謝陸判關(guān)心,知之有自己的主意。”
看他依舊執(zhí)迷不悟,陸判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上回哪吒三太子陪紅線仙子去森羅殿的事鬧的那般大,你還不明白嗎?”
易知之垂眸,掩去眼底的卑怯,“小柏不喜歡三太子。”
“她不喜歡三太子,難不成就會喜歡你?”
陸判伸手拍了拍易知之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知之,你與她一個在天庭,一個在地府,就算你能永遠(yuǎn)留在地府不消散,你還能指望仙女陪你入地府?”
“沒有。”易知之搖頭。
他不想遺忘,僅此而已
一出幽冥界,柏鳶便看見在等她的紅孩兒。
“小柏,如何?”
“不太好。”柏鳶眉頭緊蹙,“若無意外的話,宋言心最多還有半月可活。”
看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紅孩兒忍不住道:“我去幫你修改生死簿!”
柏鳶被他的話驚到,連忙擋在他面前,“別去!”
她可不想牽連紅孩兒。
“我打算再與雅音聊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這回應(yīng)該會做出選擇了。”
從之前幾次聊天,雖然雅音給出的答案是都喜歡,但她隱隱察覺到,宋言心更能引起她的情緒波動。
上一世的紅線到今生已經(jīng)不再堅不可摧,等雅音意識到自己的真心后,剩下的便交給她了。
紅孩兒不太情愿。
這樣看的話,他豈不是什么都沒幫到小柏?
趙府
晚飯時間后,柏鳶約趙雅音一同賞月。
月色如水,于夜空中傾瀉而下,灑落在兩人衣上。
柏鳶抬頭望月,“雅音,我今日去看了宋少爺,你可知他病情如何?”
趙雅音聞言,心頓時抽疼起來。
“他最多還能活半月。”
一瞬間,趙雅音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身體發(fā)軟,滿心的震驚與惶恐如潮水將她淹沒。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聲音里滿是難以置信,“怎、怎么會?怎么可能?他怎么會”
鋪天蓋地的痛苦幾乎將趙雅音淹沒,眼淚早就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沾濕臉頰。
若不是柏鳶扶著她,她恐怕早就從石凳上滑了下去。
柏鳶在心里嘆息,若還有更好的法子,她也不想如此逼迫她。
只可惜宋言心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了多久,再不下決定,怕是他們?nèi)硕紱]有好結(jié)局。
柏鳶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扶回了房間
圓月高懸于夜幕治傷,灑下冰冷月光。
柏鳶熟練的跳上屋頂坐下,雙手撐在身后。
屋內(nèi),女子啼哭不斷。
在女子悲戚的哭聲下,柏鳶抬頭望月,月光傾灑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輪廓,也照亮她眼底的惆悵。
就在柏鳶沐浴在月色中時,余光中出現(xiàn)一道耀眼的紅影,“紅孩兒,你怎么”
話說到一半,在看見來人的臉時戛然而止。
少年身姿挺拔,烏黑長發(fā)與風(fēng)中肆意飛舞,他身著華麗紅衣,與之昳麗容貌相得益彰,在黑夜中宛如燃燒的火焰,奪目又張揚。
“怎么是你?”
哪吒來到她身側(cè)坐下,側(cè)首笑著問:“是我阿鳶很失望嗎?”
少年雖笑的明媚好看,但眼底卻帶著揮之不去的陰沉寒芒,在黑夜中更顯冰冷。
柏鳶心底一緊,連忙側(cè)首躲開了他的注視。
“阿鳶想見誰?”
少年帶著冷意與質(zhì)問的聲音再次傳來。
柏鳶忽地生出一股惱意,也顧不得害怕,狠狠地瞪了回去,大聲道:“你為何作出一副拷問我的姿態(tài)?”
少女故作兇狠的模樣不會讓人害怕,反而乖巧異常,哪吒嘴角微漾,問她:“我哪里有拷問你?”
“拷?jīng)]拷問,你自己心里明白。”柏鳶又氣又惱,這人就是故意來嚇?biāo)模ゎ^不看他,“我都沒找你算賬呢。”
哪吒視線落在她被風(fēng)吹起的發(fā)絲上,笑著問:“算什么賬?”
“當(dāng)然是你變成絨絨來騙我的事!”
“嗯”面對她的質(zhì)問,哪吒沉吟片刻,刻意放柔聲音,“阿鳶不要我的法寶,也不讓我跟著,我只能變成絨絨護著你。”
現(xiàn)在的柏鳶可不信這話,她問:“給我煉的法寶不是好了嗎?怎么不拿給我?”
偏偏要在他離開時,才托孫大圣轉(zhuǎn)交。
哪吒面色不改:“我給忘了。”
第44章 小蓮藕 投胎
柏鳶不信, 卻也懶得和他在這事上繼續(xù)爭論。
她視線在他身上停留半秒,隨即眺望遠(yuǎn)方,問:“不是回天庭了嗎?”
距離他離開, 人間也堪堪過了兩日。
哪吒面色微沉, 對她依舊和顏悅色, “我待會要去南瞻部洲,只是順路來看看你。”
“你這路順的有些巧了。”
從南瞻部洲順路到西牛賀洲。
氣氛沉了下來,空氣里彌漫著安靜與尷尬的氣氛。
尷尬的自然是柏鳶。
她上回話說的已經(jīng)夠明白了,哪吒也不是傻的,要讓她再說一遍, 她覺得沒必要。
從屋頂上站起身,柏鳶拍了拍裙擺, 對他道:“我休息了,祝三太子一路順風(fēng)。”
說罷, 她輕盈一躍, 雙腳落地,沒發(fā)出一絲聲響。
望著她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哪吒眼底一片深沉, 最終揮揮衣袖, 離開了趙府。
他還有要事在身,等忙完后再與阿鳶好好說。
他雖然不喜她拒絕,但他也不太想勉強阿鳶, 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他其實也不急在一時
柏鳶很快便將哪吒突然出現(xiàn), 又突然消失的事拋到腦后。
只因趙雅音想明白了,可她的父母卻不愿意退了這門親事。
唐笙是孔雀城的少城主,亦是未來的城主, 他們這時突然提出退婚,無疑是會得罪他們。
自古民不與官斗。
而且,唐笙各方面都拔尖,他們也不愿女兒錯過良人。
趙母拉著女兒的手,細(xì)心用錦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語重心長道:“乖女兒,你們昨日不還好好的,今日怎么就非要退婚呢?阿笙他文武雙全,對你又情根深種,你這、這”
這樁婚姻已是他們高攀,他們怎么好主動提出退婚?
相比起趙母的慈愛,趙父則嚴(yán)厲許多,只留下一句“不可能”便甩袖離去,也不管女兒哭的撕心裂肺。
先是在父母跟前雙雙受挫,后得知被監(jiān)管禁足后,趙雅音情緒崩潰。
就連柏鳶想要去見她,也都被趙母親自勸下。
紅孩兒提議道:“要我說,你干脆讓趙雅音自己去與唐笙說,讓他那邊退婚。”
“我倒是想過,可雅音現(xiàn)在情緒不好,讓她獨自面對唐笙,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有什么不近人情的?這是他們自己的事。”紅孩兒不甚在意道:“我先
前去了一趟城主府,我看那唐笙人還不錯,想來也不會死命糾纏。”
話是在理,但此事還是因師兄而起,他們皆是無辜受害。
若有可能,柏鳶不想傷害他們?nèi)魏我粋。
“我待會先去見一下唐笙。”
紅孩兒嘆息一聲,又對她辭行。
他母親生辰將近,召他回火焰山了。
紅孩兒看了眼為趙雅音之事煩悶的小柏,最終把想邀她同往的話壓了下去。
柏鳶聞言微愣,隨后笑著對他告別。
她臉上的笑容向來是極為漂亮動人,可此刻落在紅孩兒的眼底,卻顯得格外礙眼。
他眼簾微垂,聲音有些郁悶,“小柏就沒有對我的不舍嗎?”
“既是分別,自然會不舍。”柏鳶笑了笑,看著他的側(cè)臉道:“但我想,我們或許很快就會再見?”
紅孩兒心跳加速,抬頭時正好對上她那雙澄澈漂亮的眼睛。
在他的注視下,柏鳶細(xì)數(shù)緣由,“我自誕生起,一共就下凡了四回,有三回我們都遇上了,想來也算有緣,沒準(zhǔn)下回我下凡,我們又能遇上?”
她第1回 下凡,遇上中毒的小白牛,第三回與師兄下凡參加婚禮,在婚宴上遇到他,第四回下凡便是這次
算來,也只有她被少微抓下凡那次沒遇上他。
少女聲音溫柔婉轉(zhuǎn),眼眸既澄澈又明亮,紅孩兒三兩下就被她說服,摸著后腦勺傻笑起來,“那我確實與小柏有緣。”
送走紅孩兒后,柏鳶先是去看了看病重的宋言心,試探他是否還有意識。
結(jié)果是有的。
有便好,等趙雅音去看他后,他的心病應(yīng)該能慢慢好轉(zhuǎn)。
出了宋府,柏鳶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城主府
與唐笙的談話中規(guī)中矩,但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沉默良久后,說他會擇日上趙府拜訪。
夜幕降臨,柏鳶進入趙雅音的房間,將這話帶給了她。
回以柏鳶的同樣是良久的沉默,許久后,才聽她道:“我、我也想與他談?wù)劇!?br />
柏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視線落在纏在她腳腕的紅線上。
更淡了。
接下來只要唐笙放棄,這紅線便會徹底消失。
“他如何了?”
了解前因后果的柏鳶知道她問的是誰,她如實道:“不太好,若你去見他的話,他或許會有好轉(zhuǎn)。”
趙雅音精準(zhǔn)的握著柏鳶的手指,她道:“最多三日,若我父母還不改主意的話,你能帶我去見他嗎?”
小柏能不動聲色的潛入到她的房間,應(yīng)該也有法子帶她離開,她實在實在憂心他的身體。
“好。”
唐笙說的擇日上門,但他第二日便帶著禮上門拜訪。
彼時的趙父趙母皆神色不自在,而這份不自在,在聽他想要見趙雅音時達(dá)到最高。
唐笙笑了笑,再一次提出自己的請求。
見他意決,趙父趙母只得同意。
趙母在見到女兒時,還特意叮囑她三思而后行。
趙雅音笑了笑,說自己想的很明白了。
或許一開始還有猶豫,但真的下定決心后,她仿佛整個人都開明了,她現(xiàn)在只想跟隨自己的心。
趙父再次氣得拂袖而去,趙母嘆息后追了上去
趙父趙母不知道女兒說了什么,在第三日,城主便親自過來,提出婚事作罷,并將退婚的過錯方都?xì)w在他們身上。
也是在這一天,柏鳶看見趙雅音腳腕上的紅線徹底消失。
趙父趙母在大發(fā)雷霆后,也解了她的禁足。
這日,溫暖陽光灑落,驅(qū)散了冬日寒冷,也驅(qū)散了趙雅音近日的陰霾。
她站在馬車前,忍不住輕笑著,臉上帶著二八少女該有的活潑與俏皮。
“小柏,我好輕松。”
今日是她近幾年最輕松的一回,除了輕松外,還有對未來的期待。
柏鳶嘴角微揚。
趙家小姐來看宋家少爺?shù)氖潞芸煸谒胃畟鏖_,宋母知曉后,第一時間跑來迎接,臉上還帶著明晃晃的喜意。
在兒子昏迷期間,她曾多次聽見“雅音”二字,幾經(jīng)打聽后,她將其鎖在了趙府小姐的身上。
若不是宋父攔著,她定然早就上門去請了。
如今趙小姐親自拜訪,她如何能不激動?
知曉她的來意后,宋母也顧不得什么,將她帶到兒子床前。
在看見宋言心那張顏色憔悴,形容枯槁的臉后,趙雅音眼睛一酸,竟當(dāng)場落下淚來。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時,柏鳶扯下紅線,又從中分出一根,再一分為二,手臂微微一揮,那兩根紅線便如同擁有了生命力一般,分別纏在了趙雅音與宋言心的腳腕上。
宋言心做了一個痛苦又美妙的夢,每當(dāng)他因為痛苦想要醒來時,夢里的美好又留住了他。
忽地,一道刺眼紅光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他不由睜開了眼。
一睜眼,他便看見了夢中之景。
“咳咳雅、雅音?”
從宋府離開后,柏鳶又去了一趟城主府。
趙宋兩人修成正果,只是那唐笙她還有些不放心。
他今生無緣,注定孤獨終老。
等確定唐笙不會做傻事后,她再一次去了地府。
崔判官像是知曉了她的來意,不用她開口,便將生死簿遞給了她。
柏鳶笑著接過,仔細(xì)看了起來。
【趙雅音,西牛賀洲孔雀城人士,該壽四十五歲,善終。】
【宋言心,西牛賀洲孔雀城人士,該壽四十八歲,善終。】
【唐笙,西牛賀洲孔雀城人士,該壽二十八歲,病亡。】
在看前兩條時,柏鳶的臉上還帶著淺淺笑意,可看見唐笙的壽命時,她臉上笑意頓消。
“凡人壽命皆有定數(shù),但三人姻緣一事牽連到上一世,所以有所變動才不會引起錯亂。”看她神色不對,崔判官提醒道。
“我知曉的。”柏鳶笑著對他頷首,“我只是惋惜罷了。”
唐笙從各方面來說都是難得一見的好夫婿,可因前世姻緣錯亂一事,他今生注定無緣,最后還不得善終。
“仙子心善。”
柏鳶再次對他一笑,提出告辭。
除了司房,柏鳶便在鬼差的指引下,見到了站在石橋下的易知之。
不過幾日不見,他似乎更憔悴,連帶著身影也有些虛浮。
柏鳶小跑著迎了上去,滿臉擔(dān)憂,“知之哥,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易知之搖頭,嘴角含笑,“我無事。”
他這副模樣,只要長了眼睛的人,就不會相信她的話。
就在柏鳶打算再問時,一陣陰風(fēng)襲來,一位穿著紅黑錦袍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
“他有事,而且是大事。”
陸判用黑布將想要阻止的易知之全身纏起,這才看向柏鳶,將易知之現(xiàn)在的狀況與她說了。
在聽見易知之快要消失時,柏鳶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整個人被釘在原地。
她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像是被東西噎住,發(fā)不出聲音。
“他不聽勸,若不是本判官看他幫我做了許多雜事的份上,本判官才懶得管他。”陸判將她的反應(yīng)收在眼底,又看了眼在黑布里的男子,嘆息一聲,“仙子好生勸勸他吧,若他還執(zhí)意如此,那我也不管了。”
柏鳶勉強找回理智,咬了咬唇,對陸判頷首道謝。
陸判嘆息著收回纏在易知之身上的黑布,隨即消失在森冷肅穆的石橋前。
他一走,易知之就急切的來到少女面前,“小柏,我”
所有想說的話,都在看見她眼底的哀傷時戛然而止。
約莫是知曉他即將消失的緣故,柏鳶現(xiàn)在看他時,覺得他的身體都透明了些,她努力克制上涌的情感。
“知之哥,投胎去吧。”
易知之癡癡地望著她哀傷的臉,沉默不言。
柏鳶同樣與之對視,她從他的眼里看出了許多復(fù)雜的情緒,但最多的,是不舍。
人各有命,她應(yīng)該尊重他人的意志,可真正相熟的人走向滅亡結(jié)局時,那些大道理都被拋在腦后。
易知之是個好人,他不應(yīng)該是這樣遺憾的結(jié)局。
兩人都沒再開口,空氣一時安靜的可怕。
“好。”
一道悠遠(yuǎn)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靜氛圍。
易知之看著她的眼睛,再次重復(fù)著,“好。”
他的臉上并沒有為難之類的情緒,反而帶著溫柔的笑容,但卻給人一種悲傷的感覺。
柏鳶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用替我傷心,我無事的。”易知之微笑著眺望河岸,輕聲道:“就算是要投胎,我也不會那么快走 。”
他的身體他知曉,至少還能再留一月。
柏鳶心底不是滋味,似乎從他們認(rèn)識起,她便一直對他有所虧欠。
他求得不多,是她能回報的起的。
“等你轉(zhuǎn)世后,我會去看你。”
易知之搖頭,“轉(zhuǎn)世后的我,便不再是我了,小柏不用刻意與之結(jié)交。”
柏鳶咬唇,視線忽然落在橋下那艘破敗的小舟上,她笑著道:“我?guī)е缛ト碎g玩玩吧,最近我待在孔雀城,那里晚上很熱鬧。”
花燈節(jié)余溫未過,晚上依舊熱鬧非凡。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柏鳶就瞧見他眼底冒出的光亮。
易知之現(xiàn)在是鬼魂,不能私自去人間,但有她與陸判一同擔(dān)保,便破例一回。
一直到太陽落山,柏鳶才帶著他出了幽冥界
夜幕降臨,繁華的城池在月色與燈火的交織下煥發(fā)出別樣生機。
大街小巷張燈結(jié)彩,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中,歡聲笑語也此起彼伏。
易知之身著黑衣,在他溫潤如玉的神情下顯得有些突兀。
但他無疑是好看的,一路上有好幾個年輕姑娘回頭看她。
若不是自己這個電燈泡在,肯定會有姑娘來搭訕。
這般想著,柏鳶苦笑出聲。
易知之疑惑的看向她,柏鳶則對他搖搖頭,只道無事。
街邊的攤位上擺放琳瑯滿目的商品,有五彩斑斕的手工糖人,精巧絕倫的剪紙,各種形態(tài)的花燈等。
易知之看上去心情很好,甚至還去人群中猜了燈謎,他對此十分擅長,很快便引得眾人圍觀喝彩。
看著在人群中閃閃發(fā)光的易知之,柏鳶替他高興,也替他惋惜。
愿他的新生,亦如此刻美好。
不知不覺中,兩人走到了青煙湖畔,湖面上漂浮著一盞盞河燈,星星點點,如夢似幻。
柏鳶走到攤主前,結(jié)果他遞來的紙筆,小心翼翼寫上對易知之的祝福。
寫完后,她提起河燈,將它輕輕推入湖中,直到河燈緩緩漂遠(yuǎn),才收回目光。
柏鳶側(cè)眸,兩人目光交匯,只見他嘴角微揚,溫聲道:“小柏,我很開心。”
夜深,人潮逐漸散去。
湖畔邊的兩人依舊并肩而坐,誰也沒有提出離開。
夜晚稍縱即逝,天際漸漸有了色彩。
柏鳶正欲提出離開,就見易知之滿眼欣喜的望著日出的方向。
她扯下系在腰間的錦囊,從里面拿出白紗帷帽,將它戴在易知之的頭上。
“這帷帽能隔絕陽光,也不會影響你看日出。”
易知之道了謝。
隨著太陽完全顯露,就算有帷帽在,易知之還是感受身上的灼熱瘙癢。
柏鳶看在眼底,提出回去。
“我無事。”
他還想多與她待一會。
柏鳶嘆氣,“那你陪我去一趟趙府,我去與雅音辭行。”
順路再拿回被侍女們洗過的仙衣。
得知她要離開,趙雅音十分不舍,又送了她許多金銀。
柏鳶婉拒了她的好意,回去取衣裳。
剛到常住的小院,柏鳶便隱隱察覺有不對之處,她眉梢微蹙,轉(zhuǎn)身對易知之道:“知之哥,你先在這里等我,我拿了衣裳就出來。”
手指搭上門框的瞬間,上面便有森森冷意傳來,比冬日無孔不入的寒意更勝百倍。
柏鳶收回手。
與此同時,緊閉的房門自動打開。
柏鳶眼底劃過一絲慌亂,腳不自覺的后退半步,再抬眸時,就見哪吒坐在桌前,正似笑非笑的望著她。
他現(xiàn)在的笑容總是給人一種冷意,讓人無端脊背發(fā)涼。
瞧見她眼底不經(jīng)意透露出的警惕,哪吒臉上笑容完全消失,只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之色。
“回來了?”
柏鳶對他頷首,便繞過他去拿放在架子上的衣裳。
就當(dāng)她的手即將觸碰到衣裳時,就見衣裳不翼而飛,最后落在紅衣少年的手上。
柏鳶下意識的蹙眉,“三太子在做什么?”
哪吒看了眼手里的粉衣,托著腮看她,“阿鳶對我越來越?jīng)]耐心了。”
明明阿鳶以前不是這樣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哪吒陰沉的眸子落在院中的黑衣男子身上,接著抬眸對她一笑,“是他嗎?”
若沒有易知之的話,阿鳶也不會與他置氣。
柏鳶瞳孔一縮,連忙否認(rèn),“不是,你別”
她的話只說了一半,便見哪吒眼眸陰沉,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起身徑直向門外走去,身上還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陰霾。
柏鳶慌亂的伸手去抓他。
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將觸碰到他時,一道金色鎖鏈從他袖中飛出,瞬間便纏住了她全身。
在被鎖鏈拖到榻上前,她看見哪吒一把攥住易知之的衣襟,拖著他消失在院中。
意識逐漸退散,她陷入一片黑暗
月上柳梢,萬籟俱寂。
月光透過輕薄的窗紗,灑在床榻上安靜沉睡的少女身上,如墨青絲散落枕邊,精致俏皮的面容在月光下顯得恬靜柔美,睫毛如蝶翼般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哪吒靜靜地望著她,眼底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忽地,少女輕輕蹙眉,隨即緩緩睜開眼。
房間里未點燭光,昏暗陰森。
柏鳶借著清幽月光,看見了坐在她身邊的黑影,他的身影籠罩在陰影之下,半張臉被月光照亮,半張臉隱匿于黑暗中。
他的眼神陰郁深邃,宛如冬日里的寒潭,透著不見底的徹骨寒意。
柏鳶腦子瞬間清醒,她迫不及待的坐起身,在他陰郁的目光下快速開口,“知之哥呢?你沒傷害他吧?”
“呵。”
哪吒看著她急切的小臉,嘲諷似得笑了笑,“阿鳶之前不是說,我是個好人嗎?現(xiàn)在怎么又懷疑我傷害凡人?果真善變。”
柏鳶不想與他爭論這些,掀開被子準(zhǔn)備親自去地府瞧瞧。
雙腳剛觸碰地面,坐在床邊的哪吒探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放手。”
哪吒笑了笑,拉著她重新回了榻上,“不用去了。”
“什么意思?”
柏鳶心底生出不好的預(yù)感。
在她慌亂又緊張的注視下,哪吒握著她的手腕輕輕摩擦,眼神逐漸柔和下來,“我送他投胎去了。”
第45章 小金雀 回天
寂靜冷凝的房間中, 昳麗少年的神色柔和散漫,嘴角還噙著一抹淡淡的笑,言語間的漫不經(jīng)心像是講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著他那張若無其事的臉, 柏鳶胸膛劇烈起伏, 看向他的目光好似要噴出火來。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 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就連也指甲幾乎嵌進掌心,“你”
所有想說的話,在看見他那道落在她手上關(guān)切的視線后戛然而止。
柏鳶冷靜下來,也松開了緊握的拳頭。
她收回視線, 雙腳觸地,從開門到關(guān)門, 她走的決絕,從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
可生氣有什么用?
無論她說的再多, 哪吒他也不會覺得自己哪里有問題, 她又何必在這時浪費時間。
剛踏出房門,迎面便閃現(xiàn)出一道高挑紅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阿鳶,別為了他與我置氣。”哪吒垂眸看她, 眼底幽深如墨, 他
道:“他早就該走了,我只是送他去他該去的地方。”
強壓下去的怒意爆發(fā),柏鳶緊拳推開了他, 嘴角帶著嘲諷的笑,“說的真好聽, 好似你做了什么大好事那般,是不是還要我夸獎你?”
她的嘲諷讓哪吒蹙眉,臉上的表情徹底冷了下來, “他對阿鳶就那么重要?”
冰冷月輝下,兩人間的氣氛壓抑到可怕。
換做以前,柏鳶早就服軟,但她現(xiàn)在同樣被怒火支配,光是忍住不發(fā)火就耗盡她所有力氣。
“無論他對我重要與否,都不是你不尊重他的理由。”她再次后退,徹底拉開了兩者之間的距離,她看著哪吒愈發(fā)陰沉可怖的臉,臉色平靜道:“三太子,還請您無事別再來找我。”
說罷,柏鳶繞開他,可她剛邁出一步,就見一只手快速襲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來。
“放開!”
她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尖銳。
柏鳶用力掙扎,試圖掙脫禁錮。
“阿鳶。”
“不要叫我!”柏鳶雙眸通紅,是被氣到的。
他壓根就聽不懂她的話,她頭一回覺得他們交流這么困難。
柏鳶另一只手搭在他禁錮著她的手臂上,用力去推開他。
這一回,她推開了。
柏鳶踉蹌后退,放低聲音,“我現(xiàn)在不想看見你。”
說完這話,柏鳶等了兩秒,見他沒又過激反應(yīng)后,才轉(zhuǎn)身迅速離開
月亮孤獨懸掛于天際,帶著冬日的清冷與孤寂。
從趙府跑出去后,柏鳶瑟縮在石墻之下,身體緊緊蜷縮在一團,她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顫抖著,壓抑許久的悲傷在寂靜的夜里以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聲傳出。
腦海里充斥著她與哪吒,與易知之相處時的畫面。
她沒有辦法去怨恨哪吒,可也沒辦法當(dāng)這事沒有發(fā)生。
柏鳶覺得自己仿佛被割裂那般,找不到調(diào)節(jié)之法,她死死地用手蓋住臉,任由淚水將其打濕。
不遠(yuǎn)處,哪吒悄然佇立與陰影之中,他的身影被黑暗吞噬,但那雙陰沉的眼眸卻格外顯眼。
他想上前讓她不要哭,可身體卻不聽他使喚的釘在原地,雙手不自覺握緊成拳,指甲也嵌入掌心,可他渾然不覺。
會好的。
礙眼的人也消失了。
柏鳶并未在石墻下蹲太久,在擦去眼淚后,她急切的趕往地府。
剛至幽冥界,柏鳶便看見在城墻下徘徊的陸判。
她小跑上前。
而她的動靜也吸引了陸判的注意,在看見她透紅的眼眶時,陸判輕聲嘆息,對她道:“仙子,我在此等候多時了。”
“是因為知之哥?”
陸判頷首,正欲張嘴時,視線卻落在她的身后,面露怔愣之色。
順著陸判的方向看去,柏鳶看見了哪吒那道紅色身影,他明明穿的是鮮艷的顏色,此刻卻與黑暗融為一體,宛如一尊被歲月遺忘的雕像。
柏鳶心臟一縮,連忙側(cè)頭不再多看。
“別管他。”
明明做了過分的事,為什么這時卻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
柏鳶握拳。
無論從哪個方面想,哪吒他都不是弱勢的一方。
陸判看了眼遠(yuǎn)處滿身孤寂的三太子,又看了看面前垂眸握緊的柏鳶,再一次在心底嘆息。
“小易他走之前讓我告訴你,說他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讓你不必為他傷心。”轉(zhuǎn)告完易知之的話后,陸判又收到三太子的視線,他想起他的叮囑,又道:“按理說小易下一世是未知的人生,但因為三太子說情的緣故,他如今投胎于皇室,未來也是善終。”
言罷,陸判將手中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生死簿翻開,將其中一頁湊到柏鳶面前。
柏鳶看去,上面記載著他的生平與最終壽命。
“多謝您。”柏鳶道。
陸判誠惶誠恐,他什么也沒做,哪里當(dāng)?shù)闷疬@句謝謝。
就連小易的未來,也不是他安排的。
雖然三太子強行送小易輪回這事不太地道,但他同樣也沒有苛待他。
陸判嘆息搖頭。
果真這情字沾不得,就連神仙沾了也會變樣
回了天庭后,柏鳶先是向師父匯報任務(wù),又敷衍完被禁言的師兄,心不在焉的回了春意軒。
望著小柏妹妹遠(yuǎn)去的背影,清安剛想追上去,便被月老喝停。
“別去煩你師妹,她現(xiàn)在心情不佳。”
清安聽了更想去安慰小柏妹妹,但卻被師父一個嚴(yán)厲眼神制止,他只好默默生悶氣。
翌日,天庭朝會結(jié)束,月老剛出凌霄殿,身邊便多了一道高挑的紅色身影。
這道身影一出現(xiàn),圍繞在他身邊的神仙去了大半。
“三太子?”月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了然于胸,“又是為了小柏?”
哪吒頷首。
月老轉(zhuǎn)頭對身邊的同僚說了幾句,轉(zhuǎn)眼周圍就只剩下他與哪吒兩人。
“阿鳶她如何了?”
前兩日他剛回天,便又接到了靈山的傳召,好不容易趕回天庭,又撞上了朝會。
月老捻著胡子,和藹的臉上難得有些嚴(yán)肅,“之前人間之行,小柏可是與三太子起了爭執(zhí)?”
“并未。”哪吒搖頭。
“是嗎?”月老沉吟片刻,又道:“既然小柏不是因為三太子傷心,那想必就是其他人了。”
“其他人”三字一出,哪吒頓時變了臉色。
“不是。”他臉色沉下來,快速道:“阿鳶沒有因別人傷心。”
月老:“”
他看上去很傻?
盡管接下來兩人都話不多,但還是一路同行。
直到經(jīng)過了云樓宮,月老這才意識到,原來三太子是想去他那里啊。
他突然笑著握緊拐杖。
哪吒側(cè)眸,就見月老對他笑的明媚,他快速收回視線,當(dāng)作沒看見
織女閣
芙蕖捻起天邊一縷云彩,云彩在她手中靈活翻轉(zhuǎn),很快便成了仙兔絨絨的形狀。
她側(cè)過眸,道:“你今日已經(jīng)走神三回了。”
這還是她認(rèn)識小柏這么久,頭一回看見她頻頻失神。
她當(dāng)然看得出小柏有心事,但小柏沒有主動說,她也不太想去探究她的小心思。
可她現(xiàn)在的情況明顯不太對,芙蕖無法不擔(dān)心,她試探性的問出了藏在心里多時的話。
柏鳶視線落在她手里的兔子云朵上,良久后將在人間的經(jīng)歷粗略說了。
在聽見哪吒對小柏表明心意時,芙蕖手中的云朵兔子被她揉碎。
果然
她一開始的感覺就沒錯,哪吒果然喜歡小柏!
倒是小柏在說起凡人易知之時,芙蕖雖然替他惋惜,但并不意外。
但看著小柏一副因內(nèi)疚而郁郁寡歡,她心疼的握著她的手,輕聲道:“易知之他早晚會去投胎,雖然哪吒做的不地道,但他好歹記掛著易知之救你的事,幫他投個好胎。等他記憶一消,忘卻煩惱,另一方面來看,何嘗不是一種幸事?”
“我也知曉”柏鳶頷首,眼底依舊黯淡,“可我一想到他,心底全是對他的愧疚,若他沒遇見我,他的人生本應(yīng)該更美好。”
“凡人本就是要輪回的,前世苦難,今世幸福,喝了孟婆湯記憶一消,每回都是新的一生。”芙蕖的手順勢而上,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故意開玩笑道:“而且,我們可是仙女,他遇上我們,也算是獨特的體驗。”
柏鳶微微勾唇,“謝謝你,芙蕖。”
雖然這些她都想過,但由別人說出來,和她自己想完全不同。
“我倒是覺得,除了易知之,你不開心的原因,更多的是因為哪吒。”
柏鳶頷首,“他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樣?”
“他一直就是那樣。”芙蕖無語道:“不如說他能忍這么久才去送易知之投胎,我才感到驚訝呢。”
尤其是確定哪吒喜歡小柏后。
能忍到這個時候,某種程度上來說,哪吒又確實在意了小柏的感受。
當(dāng)然,這并不意味著芙蕖對他印象有所好轉(zhuǎn)。
無論從哪個方面講,哪吒的性格太過強勢,與她溫柔和善的小柏不是一路人。
萬一他以后性子大變,成了少微那樣的人,小柏拿什么和他對打?
芙蕖思緒發(fā)散,想到的全是哪吒猙獰可怕的面孔和小柏傷痕累累的模樣,后背不由開始發(fā)涼。
不行,不行,哪吒那比少微還嚇人呢。
她慌亂抓住小柏的手,聲音難得磕絆,“小柏,你你之
后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就是哪吒啊。”
“我短時間內(nèi)不想見他。”柏鳶輕輕抿唇,想到那張散漫無謂的臉,她不由賭氣道:“我現(xiàn)在看的他的臉就生氣。”
與她置氣也就罷了,偏偏他要去牽連無辜的人。
第46章 小蓮藕 睡著
芙蕖很贊成她不見哪吒的話, 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實施起來有些困難。
“放心好了。”眼見芙蕖臉上的焦慮越來越明顯,柏鳶將手蓋在她的手背上, 笑著道:“再怎么樣, 他也不會來傷害我的。”
雖然這幾回的哪吒讓她有些害怕, 但害怕更多的是源于他自帶的氣勢,他不會傷害她,但在這一點上,柏鳶還是有自信的。
她的話并沒有說服芙蕖,反而讓她露出了擔(dān)憂不安的情緒。
“好了, 別提他們了。”柏鳶抬手喚出新得的法寶,笑著遞到她面前, “看我的新法寶,是不是很漂亮?”
雖然她不會彈琵琶, 但審美卻在線, 這玉色琵琶無論從哪方面瞧,都漂亮到不似凡物。
她喜歡漂亮的東西。
芙蕖顯然與她一樣,她接過琵琶, 纖手搭在弦上, 隨即眼睛一亮,“果真是個寶物!它叫什么名字?”
“……我還沒想過。”
在人間那段時間她忙的不可開交,每天都要在趙府、宋府、城主府來回穿梭, 哪里有時間去研究它?
“那你現(xiàn)在想想。”
柏鳶頷首,對她道:“那你有空教教我彈琵琶。”
“今日便有空, 我先試試它。”
見到小柏頷首后,芙蕖才懷抱琵琶,左手按弦, 右手輕輕撥弄,指尖觸弦的剎那,清脆空靈之音裊裊傳出。
曲調(diào)舒緩悠揚,恍惚間柏鳶似乎看見了春日繁花盛開的美景。
隨著曲調(diào)深入,柏鳶完全被這美妙的旋律所牽引。
很快,她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腳下是蜿蜒曲折的小徑,路上鋪滿花瓣,每走一步,都能嗅到濃郁的芬芳,小徑兩旁盛開著各種各樣的花朵,蝴蝶在叢中翩躚,蜜蜂也穿梭其間。
漸漸地,琵琶聲音越來越輕,也越來越慢,柏鳶眼皮變得沉重,很快便合上雙眼,身體軟軟地倒在花海之中。
與此同時,芙蕖的演奏被腿上的重量打斷。
她看著趴在她腿上睡著的好友,又看了眼琵琶,隨即意識到了什么,放下了手里的琵琶。
另一側(cè),沒有看到想見的人,哪吒隨意給月老說了聲,轉(zhuǎn)頭便離開了。
看著逐漸消失的紅色身影,清安臉上的表情越發(fā)激動起來。
“這么激動?像個什么樣?”月老瞥了眼依舊莽撞的徒弟,指尖用力戳著他的腦門,“你啊你,讓我如何能安心讓你下凡?”
以前他只想到清安在姻緣上不靠譜,誰知道這小子,在其他事上依舊不著調(diào)。
罷了,他還是得再收一個徒兒。至于清安這小子,在其他方面上倒是不錯,可以與他一同留守月老宮,由他親自看管。
彼時的清安還不知曉師父已經(jīng)有了決斷,他還興致滿滿的等著禁言期結(jié)束,然后找小柏妹妹聊聊近些日子發(fā)生的事。
他太想知曉小柏妹妹在人間的經(jīng)歷了。
那趙雅音與唐笙,兩人無論從外貌還是家世來看,都是絕配,可師父非要信八字那套。
……
從月老宮離開后,哪吒朝著織女閣的方向走。
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看見阿鳶,也不知她現(xiàn)在如何,是不是還在生他的氣。
哪吒并不后悔送走易知之,若重來一次,他依舊會是同樣的選擇。
是凡人,就不要想著配天仙。
一路暢通無阻,依舊是沒有哪位神仙上去與哪吒搭話,織女閣外的看守玉女見了他,連忙上前相迎。
“阿鳶可在芙蕖哪兒?”
玉女頷首。
哪吒眼底劃過一絲煩躁,隨后抬步走了進去。他不是第1回 進織女閣,也不是第一回去芙蕖那里。
但他不喜歡這里,更不喜歡來這里尋阿鳶。
織女閣皆是女仙,哪吒之前來還是小孩模樣,如今成了個翩翩少年郎,路上見到他的織女皆驚訝的躲著他走。
哪吒面色不改,朝著芙蕖的小院走去。
腳還未邁入大門,他便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帶著一絲香甜。
隨著雙腳進入,哪吒一眼便瞧見了院中那棵高大銀杏樹下的綠衣少女。
微風(fēng)輕拂,銀杏葉如同金色蝴蝶般紛紛飄落,綠衣少女枕在身側(cè)的人腿上,安靜地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
她的臉頰被霞光鍍上一層柔和光輝,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扇形陰影,似乎是做了什么美夢,她的嘴角還帶著淺淺的弧度。
哪吒的視線牢牢落在她的身上,眼中再也看不見其他。
他抬步緩緩走近,腳步既輕盈又緩慢,生怕會驚擾她的美夢。
他已經(jīng)許久沒有見到阿鳶笑了。
“三太子沒看見我?”
忽地,一道多余的聲音響起,讓還沉浸在阿鳶睡顏中的哪吒頓時恢復(fù)了理智。
他看向出聲之人,正是芙蕖,而阿鳶則靠在她的腿上睡著了。
哪吒對她頷首,又罕見的喚了她的名字。
這一套連招下來,芙蕖徹底愣在原地。
她一時不知道該感嘆哪吒對她打招呼,還是該感嘆他叫了自己的名字。
明明這人之前從來不正眼看她的。
芙蕖垂眸看了眼還在睡夢中的小柏,對他的轉(zhuǎn)變了然于胸。
該說不說,在這一點上,哪吒做的無可指摘。
“小柏她睡著了,三太子若有事的話,還請下次再來。”
她剛才觀察過了,小柏她睡得很沉,根本不是尋常的睡著。
約是那把琵琶的緣故。
哪吒視線落在綠衣少女的身上,緩緩蹲下身,動作輕柔的去觸碰她的手腕。
他的動作看似緩慢,卻又快得驚人,一直到他握上小柏的手后,芙蕖才堪堪反應(yīng)過來。
還未等她說什么,就見哪吒松開了小柏的手腕,神色晦暗的看向她,“你催眠阿鳶?”
他的語氣雖如常,但無論是神態(tài)還是動作,都透露出對她的不滿。
芙蕖:“……”
明明剛剛還因為小柏的緣故對她還算友善,但轉(zhuǎn)眼間又恢復(fù)了那副眼高于頂?shù)牡滦小?br />
“我彈了小柏的琵琶。”
她不懂法寶的用處,她剛才彈奏的,就是一首普通的歡快曲子。
哪吒蹙眉,神色不善的警告她,“下回別動她的東西。”
芙蕖:“……”
這回徹底原形畢露了。
芙蕖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她笑的陰陽怪氣道:“三太子若逞威風(fēng)的癮犯了,便回你的云樓宮,可別來指揮起我們這些女仙來。”
哪吒身上氣勢冷凝了下來,但最終又歸于虛無。
芙蕖被他的反應(yīng)逗得心底發(fā)笑,面上卻作出一副嚴(yán)謹(jǐn)模樣,再一次對他下達(dá)了委婉的逐客令。
說是委婉,但畢竟還是逐客令。
可哪吒卻仿佛沒聽懂那般,自顧自的坐在小柏的另一側(cè),又隨手撈起被她放在一旁的玉色琵琶。
芙蕖:“……”
一直聽聞三太子
脾氣不好難以接近,如今看來,他的臉皮也委實有些厚。
也對,若他的臉皮不厚,早在小柏拒絕他后就該放棄,而不是緊緊纏著小柏。
原本是愜意的姐妹相聚,如今多了個男人,還是個存在感滿滿的男人,芙蕖渾身不自在,若不是小柏還在這,她真想一走了之,將此地留給厚臉皮的哪吒。
芙蕖怨念的視線十分明顯,但某人卻依舊閑散的擺弄著琵琶,恍若未聞,連多余的眼神也沒看她。
幾次下來,芙蕖只得放棄眼神攻勢。
“三太子沒有公務(wù)?”
哪吒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按在琵琶弦上,在要撥動時,他又松開了琴弦。
“沒有。”
芙蕖徹底無言,扭頭過就當(dāng)沒這個人。
空氣逐漸寧靜下來。
哪吒將琵琶放在一側(cè),視線落回綠衣少女的臉上。
忽地,緊閉雙眼的少女睜開眼,在看見剛才夢中出現(xiàn)的臉時,原本還帶著混沌的眼睛頓時瞪的渾圓。
第47章 小金雀 尊重
少年姿態(tài)散漫地坐在不遠(yuǎn)處, 一襲華麗紅衣襯托的他容色如玉,霞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昳麗的輪廓。
在與她眼神對上的瞬間, 他的眉間隱隱有笑意浮現(xiàn)。
確認(rèn)眼前的人不是幻覺后, 柏鳶撐手坐起來, 將垂落在胸前的發(fā)絲撥到身后,蹙眉問:“怎么來這里了?”
這可不是她的春意軒,而是她好友的住所。
“我來尋你。”哪吒指尖落在琵琶身上,看向她時眼底帶著柔和之色,“只是阿鳶你中了招, 我只好等你醒來。”
柏鳶抿唇,又側(cè)首看了眼芙蕖。
原本顏色和悅的仙子, 此刻眼底既有對哪吒的忌憚,又有對他的惱怒和不耐。
芙蕖她不會歡迎哪吒的到來, 他能待在這, 想來也是強行留下的。
柏鳶輕輕咬唇,起身與芙蕖辭行后,便對尚且坐在銀杏樹下的紅衣少年道:“我要走了。”
紅衣少年利落起身, 單手握著琵琶跟在她身后。
看著這似乎還算和諧的一幕, 芙蕖幾次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選擇尊重好友的意愿
天庭織女閣地處僻靜悠遠(yuǎn)之地,外面是一望無際的祥云, 除了有神仙特意到訪外,其余時候鮮少有神仙經(jīng)過。
天際霞光灑落, 將綿密翻涌的云海染成瑰麗之色,入目美不勝收。
從織女閣出來后,兩人并肩而行, 卻都沒有先開口,氣氛略顯沉靜與尷尬。
柏鳶視線落在腳下翻滾著的云海上,心緒復(fù)雜而沉悶。
在經(jīng)歷芙蕖的開導(dǎo)后,她對哪吒強行送易知之投胎的事看開了許多,也沒有了一開始見他時的激動。
但面對這位曾經(jīng)的朋友,如今的追求者,柏鳶卻不知如何與他相處。
她原想著兩人暫時不要再見,自然而然就會斷了他的念想,可現(xiàn)在看,哪吒他顯然不是這么想的。
若他真要找她,她又如何能完全避免不見?
想到心煩意亂處,柏鳶不由嘆息。
“阿鳶?”
耳邊是熟悉的關(guān)切聲,而這道熟悉的聲音,像是打開了什么機關(guān)的鑰匙,讓柏鳶的腦海里清晰的浮現(xiàn)出剛才的夢中之景。
有花有草、有蝴蝶有蜜蜂當(dāng)然,也有他。
只是夢境與現(xiàn)實不同,夢里的他是漂亮小孩模樣,也依然將她當(dāng)作朋友,而不是現(xiàn)在這般。
“無事。”
少女語氣十分平靜,視線卻依舊落在腳下的云層。
若是以前的阿鳶,是不會這般無禮的對他,她會認(rèn)真看著他的眼睛回答他。
不過
哪吒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有笑意浮現(xiàn)。
他察覺到了,阿鳶對他的怨念消了許多。
他就知曉,在阿鳶的心里,他比易知之更重要,阿鳶根本不會為了那個普通人與他置氣太久。
哪吒快速繞到綠衣少女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阿鳶,我們?nèi)ラL景園玩吧,聽他們說,長景園又來了一批仙兔,你喜歡的話我們就帶回去。”
視線被擋住,柏鳶只得被迫抬眸,這一抬眸,她便看見少年明媚的笑臉,以及因笑而變得明亮璀璨的雙眸。
柏鳶微愣,心跳快了幾分,連到嘴邊拒絕的話也被咽了下去。
盡管很早就與哪吒交好,但他并不是一個表情豐富的神仙,就算偶爾會笑,但他的笑也帶著一股冷意。
紅衣少年見她不動,彎腰靠近她,輕喚道:“阿鳶?”
柏鳶回神,微微后退拉開與他的距離,心跳也隨之平復(fù),“不去。”
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是能一起去玩的嗎?
知曉她更在意自己后,哪吒的心情很好,就算被這么直白的拒絕,他臉上的笑意也未曾消減半分。
“那去九華閣?”
上回他與阿鳶也去過,那里有紫微大帝的陣法在,他不用擔(dān)心被其他人打擾。
想起以前與小金雀相處的片段,哪吒嘴角笑意更深,璀璨眼眸更添柔和光彩。
柏鳶愈發(fā)覺得奇怪了。
以哪吒的性子,被拒絕兩回,就算再怎么忍耐,也會露餡。
如今他臉上不僅一點惱意都沒有,還笑的更開心了。
柏鳶說不上來的驚恐,她后退半步,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你、好奇怪。”
長景園以各種珍稀的琪花瑤草而揚名,會來這里游玩的大多也是女仙。
當(dāng)各方面都與長景園不搭的三太子出現(xiàn)時,自然而然的收獲了不少暗里的注視。
柏鳶落后他半步,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則更多,也更實質(zhì)化。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參加跟芙蕖交好的那群八卦女仙的聚會,但她很確信,現(xiàn)在的她絕對成了她們口中八卦的中心,而與她一同出境的,則是面前這位看上去心情極佳的三太子。
柏鳶本不想來的,但實在耐不住哪吒。
她頭一回見識到哪吒的黏人程度,似乎只要她不同意,他就能跟她去往任何地方,就算刀山火海也無畏。
柏鳶沒法子,只得暫時依了他。
哪吒側(cè)眸看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著道:“阿鳶,月老他調(diào)動了清安的職位,你以后不用再受他的委屈。”
柏鳶被他的話所吸引,視線也重新落回他身上,問:“你是從哪里知曉的?”
就連她這個當(dāng)事人也沒有聽師父提起。
“清安他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月老他不會為了他來傷阿鳶的心,他現(xiàn)在還未說,約莫是在說服清安。”
提起清安,哪吒臉上的笑意稍減,不悅道:“月老他太優(yōu)柔寡斷了,換做是我手下的神仙不聽話,我發(fā)配他們,哪里會去征求他們的意見?還有,月老他”
“你少說我?guī)煾傅牟皇恰!卑伉S蹙眉打斷他的話。
月老對她不僅有知遇之恩,之后更是將她當(dāng)作親女兒看待。
哪吒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我不說他就是,你別皺眉了。”
他的聲音清脆動聽,又帶著明顯的服軟意味。
幾經(jīng)蜿蜒小路后,寬敞的碧綠之景映入眼簾,柏鳶也看見哪吒所說新加入的仙兔。
見到那一團團的毛絨球后,柏鳶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起來,她蹲下身,抱起離自己最近的那只小黑兔,手指熟練的為它梳毛。
哪吒坐在她對面,視線落在她雪白挺翹的鼻尖上。
忽地,鼻子的主人抬眸,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哪吒的眼底頓時只剩下她嬌俏的容顏,以及那雙干凈漂亮到直擊心靈的眼眸,他呼吸略微急促,心也不受控制的多跳了幾次。
“哪吒為什么會喜歡我?”
少女聲音輕盈婉轉(zhuǎn),語氣直白的同時,又帶著不解與困惑。
哪吒一頓,正欲開口時,又聽她面帶疑惑的開口。
“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嗎?”
在給兔子順毛時,柏鳶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她與他結(jié)識時,還是一只沒有巴掌大的小金雀,哪吒他又沒有毛病,顯然不會喜歡一只鳥。
思來想去,柏鳶想,哪吒他大概是喜歡她的長相?
少女疑惑不解的目光直勾勾的望著他,哪吒心跳加快的同時,又有些難以啟齒。
好半晌后,紅衣少年緩緩頷首。
綠衣少女眼神微變,似乎不敢相信他真是這么膚淺的神仙。
眼瞧著阿鳶的眼神越來越怪,哪吒又道:“在阿鳶還是小金雀時,我便很喜歡阿鳶”
當(dāng)然,這種喜歡更多是對靈寵的喜歡。
可后來在看見阿鳶人形時,那種對靈寵的喜歡便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所以在阿鳶問他是喜歡她的長相時,他才會點頭。
可若沒有之前的那一段相處時光,他就算見到阿鳶的人形,他也不會喜歡她。
“若不是月老搶先一步,我還想讓阿鳶來云樓宮。”
“你之前不是說,你的云樓宮不收我這么弱小的存在嗎?”
之前在人間那回,她曾經(jīng)詢問過哪吒不被欺負(fù)之法,他便建議她上天庭仙箓,那時的她曾委婉問過他的云樓宮還缺不缺人
而哪吒則說,他手下都是隨他征戰(zhàn)各方的神將,不要她這種弱小無用的存在。
好在她當(dāng)時也沒報太大希望,不至于受到打擊。
如今他說喜歡她后,倒是變了說辭。
“今時不同往日,而且云樓宮又不是只有神將。”
“那做端茶送水的仙娥?”
“我不用仙娥。”
云樓宮的仙娥大多都在他母親和妹妹那里。
“其實”哪吒注視著她,正色道:“若阿鳶你現(xiàn)在過來的話,雖然有些麻煩,但也不是不行。”
就像月老宮曾經(jīng)的清瑩。
“我不去。”
“我想也是。”
阿鳶她心善又知恩圖報,以月老對她之恩,除非月老對她生了殺心外,他想不到阿鳶會在什么樣的情況下離他而去。
空氣只沉靜了半刻,就再一次響起少女好聽的聲音。
“哪吒?”
“嗯?”
在他堪稱柔和的注視下,柏鳶緩緩道:“既然你說喜歡我,那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意愿?”
硬的不行,她只能來軟的。
少年眉梢微動,眼底劃過一絲迷惘,他問:“現(xiàn)在不是嗎?”
柏鳶先是一愣,隨后眼睛睜大,其中滿是不可置信,神情仿佛聽見了什么荒謬之話。
“若我不顧阿鳶的意愿,那阿鳶現(xiàn)在也不在這里了。”哪吒將她的反應(yīng)收入眼中,看向她時嘴角多了一抹笑意,“我其實,一直都很尊重阿鳶的。就像此刻,我明明很想抱抱阿鳶,但我知曉阿鳶不會愿意,所以我一直有在克制自己。”
他的笑意發(fā)自內(nèi)心,聲音也足夠溫柔,可他的目光卻緊緊鎖住她,眼底翻涌著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占有欲。
柏鳶后背發(fā)涼,呼吸也急促起來,害怕如潮水將她淹沒。
瞧著她蒼白許多的臉色,哪吒忽地輕笑出聲,輕聲安撫著她,“我只是在回答阿鳶的問題,阿鳶你不用害怕我。”
還未等柏鳶適應(yīng),就見他身體前壓著靠近她,嘴角依舊是帶著笑意,“我都這般尊重阿鳶了,若我之后看見你與其他男子走的近,那我就”
“就什么?”柏鳶小聲問。
“就殺了他。”哪吒后仰回原處,眼底笑意被陰霾取代,他注視著少女害怕的眼睛,道:“然后,好好懲罰阿鳶。”
柏鳶忍著害怕,冷聲反問他,“你這哪里是尊重我?”
真正的尊重根本就不是這樣?他明明就是在威脅她?
柏鳶咬唇,眼底劃過一絲難堪,早在他不顧易知之意愿送他投胎時,她就該意識到,哪吒他根本就不會尊重人。
“可阿鳶更不尊重我。”哪吒扯下草叢里的一株黃色仙花,手指輕輕一晃花瓣全部掉落,隨即又伸手碾碎花枝。
“我哪里不尊重你?”
哪吒:“你尊重我的話,怎么會不在意我的想法,與別人走得近?”
柏鳶蹙眉,大聲道:“你、你簡直是在詭辯!不可理喻!”
這兩者根本就不是相同的概念!
哪吒垂下眸,輕聲道:“阿鳶,你不要兇我。”
更不要露出惱他、煩他的表情。
要不是知道他的本質(zhì),柏鳶都快要被他迷惑,可無論怎么看,他們兩人間,都是她處于弱勢地位
人間夏日熱浪褪去,秋日悄然而至。
可當(dāng)柏鳶降落在人間城鎮(zhèn)時,一股熱浪襲來,周遭空氣徒然上升,熱的她眼花繚亂。
忽地,一位年輕男子推著車,走到她面前,在瞧見她時,磕磕絆絆道:“姑、姑娘,要、吃饃嗎?”
他掀開蓋在車上的布,露出里面冒著熱氣的饃。
柏鳶買了饃,問:“這里可是斯哈哩國?”
男子愣了片刻,隨即笑著頷首,“我們這里多稱呼此地為天盡頭,姑娘你剛才說斯哈哩國,我一時都未曾反應(yīng)過來。”
交談幾句后,兩人就此分別。
柏鳶按照男子所指的方向,穿過一坐坐泥墻黛瓦的簡樸屋舍,最終來到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
她這回下凡,依舊是處理師兄錯牽的紅線。
她看過師兄錯牽紅線的人,皆是樣貌出色的男女,顯然師兄他喜歡按顏值來配對。
而在古代,能樣貌拔尖的,多數(shù)為富貴之家。
柏鳶并未上門,而是尋了個住所暫時住下,打算觀察一番再做決定。
當(dāng)晚,緊閉的窗戶被敲響。
柏鳶睜眼。
小偷?強盜?她所住之處在三樓,無論怎么想,都不會是普通的拜訪。
穿好外衫后,柏鳶警惕的推開窗,率先看見的便是一雙深邃幽暗的眼眸。
柏鳶面不改色的關(guān)上窗,可惜窗戶只關(guān)了一半,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擋住,氣的柏鳶瞪了手主人一眼,轉(zhuǎn)身坐到桌前。
她剛提起水壺,又發(fā)現(xiàn)水壺空空如也。
她不太友善的看向翻窗進來的紅衣少年,冷聲問:“你是跟蹤狂嗎?”
柏鳶從來覺得自己是個好脾氣,但面對現(xiàn)在的哪吒,她很難冷靜下來。
“何談跟蹤?”哪吒坐在桌邊,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她因炎熱而泛著紅暈的臉上,“我是直接來尋你的。”
天氣炎熱,柏鳶心情更是煩躁,理了理纏在脖子上的碎發(fā)后,不耐道:“有何區(qū)別?”
“我沒有跟蹤你。”
還不等她回答,就見哪吒提起桌上水壺,快速消失在原地。
不多時,紅衣少年再度出現(xiàn),端起桌上的茶杯將水滿上,又推到她的面前。
看著被遞到面前的水,柏鳶只能憋屈道謝。
“謝謝。”
一杯涼水下肚,柏鳶冷靜下來,她放下茶杯,看向他,“怎么突然來尋我?”
哪吒又為她倒了杯水,方才道:“我看你來了火焰山邊界。”
“火焰山如何?”
“這里算是那頭小牛妖的老巢。”哪吒放下水壺,托腮看她,“我來監(jiān)視阿鳶。”
柏鳶被他的話逗笑了。
他不說,她都差點忘了,火焰山附近是紅孩兒的老家。
柏鳶既有無語又有惱怒,“三太子您可真關(guān)心紅孩兒。”
哪吒面色不改,似乎不在意她的嘲諷,目光落在她臉頰的紅暈上,道:“我向來關(guān)注阿鳶,自然知曉與阿鳶有關(guān)的人或事。”
看著連裝都不裝的哪吒,柏鳶氣的瞬間起身,她拉起他的胳膊,等他也起身后,便推著他的背往外走,邊走邊道:“我不管你怎么關(guān)注,別在我面前晃悠就成!”
跟鬼似得
哪吒被趕后,便向著南天門趕去。
火焰山炎熱無比,阿鳶修為不佳,對她影響甚大,他得回去取一件法寶。
他雖覺臉紅的阿鳶更為可愛,但也會心疼她受此磨難。
剛至南天門,哪吒便一前一后聽見了兩道熟悉的呼喚,他扭頭一看,就見兩個孫悟空一起靠近。
“這又是什么把戲?”
孫悟空上前,“哪吒兄弟,這妖怪冒充俺老孫,你快與我一起降服他。”
另一個孫悟空也上前,
“哪吒兄弟,你看,老孫才是真的,這妖怪在胡說,連觀音菩薩都讓他騙了哩。”
“老孫是真的!”
“老孫才是真的!”
哪吒視線在兩個孫悟空身上來回穿梭,他們無論是神態(tài)氣質(zhì),還是法術(shù)氣息皆一模一樣。
見他也分不清,一個孫悟空上前,在他耳邊說了什么。
哪吒剛有松動,另一個孫悟空同樣上前,說的同樣正確。
他不悅蹙眉,直接推開擋在面前的兩只猴子。
“別找我摻和!”
“你們?nèi)サ馗抑B聽分辨。”
說罷,哪吒頭也不回的徑直離開,速度快的只能看見一道紅色殘影。
“哪吒兄弟還是這個狗嫌脾氣。”
“哪吒兄弟他向來如此。”
“你這妖怪連自己也要騙?”
“你才是妖怪!”
從云樓宮取回能避暑的法寶玄水鏈后,哪吒又以最快的速度回了斯哈哩國。
熟練的尋到阿鳶時,她正與一凡人女子坐在一棵高大榕樹下乘涼。
那凡人女子只說了一句無聊至極的話,就將冷面對他的阿鳶逗得開懷大笑。
哪吒眼眸陰郁,握著玄水鏈的手不自覺收緊。
“阿鳶。”
少年的聲音不大,但莫名帶著一絲涼意,讓人后背發(fā)涼。
坐在榕樹下的兩人皆注意到了他,何曉英蹙眉問:“那是誰?臉色好難看。”
“我認(rèn)識的人。”柏鳶訕訕一笑,起身對她道:“曉英,那我們晚上獨悅木再見。”
何曉英頷首,說了兩句后便起身離開,守在她身側(cè)的侍女見此也跟了上去。
目送何曉英離開后,柏鳶這才不太情愿地走到哪吒面前,正當(dāng)她欲開口時,就見他自然的握住她的手腕,將一串晶瑩剔透的藍(lán)色珠串戴在她腕上。
珠串戴上的瞬間,一股清涼從手腕蔓延至全身,整個人都像是被清涼的薄紗包裹。
柏鳶想說的話頓時卡在喉嚨里,半晌后只憋出了一句,“你、你這么閑的嗎?”
第48章 小蓮藕 火焰山
哪吒當(dāng)然不閑。
除了少有的休沐外, 他需要輔佐保護玉帝、下界降服作亂妖物以及事后奏章、訓(xùn)練親衛(wèi)等,除此之外,他還時常要去西天靈山, 一去就是好幾日
樁樁件件算下來, 他已經(jīng)可以稱的上忙碌。
可偏偏他都忙成這樣, 還能隨時隨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柏鳶滑下手腕上的珠串,那股擾人的熱浪再次襲來,她反而松了口氣,將珠串塞到哪吒手里后,道:“我不要, 你自己用吧。”
她不想欠他太多。
“我不怕熱,用不上它。”哪吒重新拉過她的手腕, 將玄水鏈套了上去,道:“阿鳶你總不能讓我白跑一趟吧?”
柏鳶輕輕抿唇, 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他容貌昳麗,眉眼如畫,唇角微微上揚, 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 為他增添一層柔和光暈,可不知為何,她的心里卻隱隱泛起一陣寒意。
又是這樣。
他總是做出一副為她好的姿態(tài), 可她根本不需要,他也不會考慮到她的心情。
他所在意的, 是他認(rèn)為她需要的。
見她口渴,可以為她倒水,見她熱, 也可以為她尋法寶
可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
兩人四目相對時,哪吒又笑了,他看似溫暖的笑容,卻讓她覺得是冬日寒風(fēng),無聲無息的滲透骨髓。
“謝謝。”
她沒再拒絕哪吒的好意,她確信,在她摘下珠串的下一秒,哪吒又會強行給她戴上。
毫無意義
斯哈哩國位于火焰山地界,往西六十里地便是那八百里火焰山,無春無秋,四季皆熱。
農(nóng)諺說不冷不熱,五谷不結(jié)。
雖靠著每十年上供一回鐵扇公主尋求庇護,讓這里的人勉強有五谷收成,但生活條件依舊艱苦。
酉時的太陽依舊毒辣,空氣里彌漫著熱浪,連風(fēng)都帶著灼人的溫度,周遭行人額角皆滲出汗珠,衣衫也幾乎濕透。
兩人一路向西,不多時便瞧見一座涼茶棚,棚子不算很大,但收拾得干凈整潔,還有三五行人在此喝茶乘涼。
柏鳶視線落在棚子里的一位皮膚白皙的女子身上,她此刻正低著頭擦拭茶壺,動作輕柔又嫻熟。
“她也是你的目標(biāo)?”哪吒問。
柏鳶頷首,抬步向著茶棚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是汗的男人急匆匆的跑來,臉上帶著幾乎夸張的喜悅,興許是太過激動,他壓根就沒發(fā)現(xiàn)前面有人。
哪吒眸光一凜,長臂一伸,將心不在焉的綠衣少女?dāng)埲霊阎校S即利落伸腿,將那激動的男人絆倒。
柏鳶被哪吒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想要掙脫,卻發(fā)現(xiàn)他禁錮她肩膀的手臂用了十足的力。
幾次下來,她只能放棄。
跌倒的男人一臉兇光的看向絆倒他的罪魁禍?zhǔn)祝l料一抬頭,就看見少年臉色陰沉,身上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勢,他看他的目光猶如實質(zhì)的利刃,像是下一秒就要刺向他。
男人被他嚇得一哆嗦,連忙垂下眸子,但臉上的汗卻流的更歡,散發(fā)著陣陣難聞氣息。
哪吒腦袋偏向綠衣少女,在嗅到她身上的香甜氣息后面色稍霽,但看向男人的目光依舊冰冷刺人。
“滾。”
接到指令的男人瑟縮著爬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走了。
“沒事吧,阿鳶?”
柏鳶搖頭,聳了聳肩示意他放開。
剛才那凡人被他嚇得不輕,柏鳶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
涼茶棚內(nèi),風(fēng)凝發(fā)現(xiàn)了氣度不俗的兩人,正欲上前迎接時,便被那熟悉男人嚇了一跳,慢了半拍。
也就是這半拍,讓她看見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男人被治得服服帖帖。
她迎了上去,低垂著腦袋,柔聲道:“妾身失禮了,望兩位客人海涵。”
入座后,柏鳶點了兩碗涼茶。
風(fēng)凝的動作麻利,先端著兩碗涼茶上桌,后面端來一小碟綠豆糕,見面前漂亮姑娘露出不解之色,風(fēng)凝道:“剛才那男人是這一帶出了名的胡攪蠻纏,我最近正被他擾的厲害,今日多虧了兩位,這綠豆糕權(quán)當(dāng)我送給兩位的。”
言罷,風(fēng)凝對他們躬身離去,繼續(xù)清理茶壺。
柏鳶收回目光,落在碗中的涼茶上,紅褐色的涼茶上還漂浮著幾片薄荷葉,帶著淡淡的清新。
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入口微苦,但很快便有甘甜在舌尖散開。
這一回的任務(wù)與上回相反,上回是兩男一女,這回是兩女一男。
而年輕貌美的風(fēng)凝,也是這回的受害者。
風(fēng)凝今年十七歲,父母早亡,被年邁的爺爺拉扯大,如今正替爺爺經(jīng)營這家涼茶棚。
半年前,風(fēng)凝遇上了翩翩公子楊玉舟,兩人皆是相貌出眾之人,彼此一見鐘情,私定終身。
可楊玉舟出生富貴,家里人不同意風(fēng)凝這個賣涼茶的姑娘,而是中意另一戶權(quán)貴之家的何曉英。
那何曉英雖其貌不揚,但卻是斯哈哩國出了名的能干,爺爺更是國王面前的紅人。
而她的師兄,嫌棄何曉英長得普通,與英俊帥氣的楊玉舟不相配,便拆了這一對,將與他們毫無關(guān)聯(lián)卻長相貌美的風(fēng)凝牽扯進來,對風(fēng)凝來說簡直是無妄之災(zāi)。
在來斯哈哩國前,柏鳶找了已經(jīng)相熟的崔判官,從他那里看了幾人的結(jié)局,早亡的早亡,出家的出家。
哪吒:“若不是月老有意袒護,清安所犯之錯,足以讓他體驗一遭人間疾苦了。”
柏鳶不置可否,纖手捧起茶碗,輕輕啜飲一口,嘴角隨之輕揚,似乎在品味涼茶的苦澀與清涼。
哪吒側(cè)眸望去,見她眉眼間透著一絲恬靜,不由心中一動,覺得她現(xiàn)在的模樣十分乖巧可愛 。
他端起茶碗,學(xué)著她的動作輕輕抿了一口,卻在涼茶劃過舌尖時微微蹙眉。
難喝。
注意到少年快速放下茶碗,柏鳶抬眸看他,他雖然在蹙眉,但眼底并沒有陰郁沉悶。
哪吒:“阿鳶打算如何?”
柏鳶收回視線,輕聲道:“先走一步看一步。”
她現(xiàn)在對這三人都很陌生,現(xiàn)在要做的是先摸清楚他們各自的性格,再與之交好試探。
哪吒托腮看她,很快便察覺到了一道多余的注視。
他側(cè)眸看去,就見風(fēng)凝快速收回視線。
幾次下來,柏鳶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
是綠豆糕。
風(fēng)凝幾次看的,都是擺放在桌上的那碟綠豆糕。
柏鳶捻起一小塊外皮細(xì)膩的綠豆糕,咬下一口后眸中劃過一絲驚訝,綠豆的清香在她的唇齒間化開,甜而不膩。
注意到哪吒的目光后,柏鳶伸出食指朝他的方向推了推面前那碟綠豆糕。
見她阿鳶吃的眼底含笑,哪吒不經(jīng)對面前的小糕點起了好奇,他捻起一塊嘗了一口。
難吃。
等一塊糕點吃完后,柏鳶的視線不經(jīng)意落在哪吒的身上,就見他面無表情吃著綠豆糕,原本深邃陰郁的眼睛里此刻盡是嫌棄。
柏鳶沒忍住輕笑出聲。
哪吒眼神微變,像是惱了又像是害羞。
“若不喜歡,不必強求。”
她只是隨口一提,卻見哪吒臉色變得極為難堪,他一口將糕點塞進嘴里,吞下去后道:“喜歡。”
柏鳶:“”
這像是喜歡的樣子嗎?
哪吒只在斯哈哩國停留了三日,便馬不停蹄地離開了,離開時,他還“敲打”了柏鳶一番。
“你的要求不合理,我不會答應(yīng)。”
她又不是他養(yǎng)的靈寵,做不到事事如他意。
哪吒黑著臉走了。
此后又過了半月,柏鳶也摸清了三人的性子,何曉英強勢聰慧又大方,楊玉舟優(yōu)柔寡斷又重情義,風(fēng)凝則溫柔怯弱又善良。
柏鳶則與風(fēng)凝最為相熟。
這日,她照例去涼茶棚幫忙,遠(yuǎn)遠(yuǎn)地,她就看見了五道熟悉的身影堵在外面,分別是四個和尚一匹馬。
而涼茶棚的女主人風(fēng)凝則被嚇得瑟瑟發(fā)抖,她在看見她后,先是眼前一亮,隨即做手勢讓她離開。
小柏也是需要照顧的姑娘,她不能牽連她。
柏鳶垂眸一笑,快步走了上去。
她的腳步聲很是輕巧,卻瞞不過孫悟空,他不經(jīng)意轉(zhuǎn)身,在看見來人后咧嘴一笑,小跑著來到她面前。
“仙子,你怎么在這?真是好巧哩。”
柏鳶對他輕輕頷首,笑道:“大圣,叫我名字便可。”
孫悟空也不客氣,眼珠一轉(zhuǎn),撓了撓手背,道:“那我學(xué)我的紅孩兒好賢侄,叫你小柏吧。喚你阿鳶的話,哪吒那小子又要惱我了。”
“都好。”
兩人只說了幾句話,堵在門口的豬八戒也湊了上來,在看見柏鳶后眼睛一亮,“仙子仙子,好久不見啊,不知仙子你可還記得我老豬?”
柏鳶對他頷首,又與他們寒暄了幾句,便先走進了涼茶棚,她來到風(fēng)凝面前,伸手環(huán)住了她的肩膀,將她帶到柱子的一側(cè),輕聲安撫著道:“阿凝,他們并非妖怪,你不用害怕。”
除了唐僧外,其他三個徒弟都有各自的非人之處,阿凝她生性怯弱,就算有她的安慰,她依舊身子顫抖不敢靠近。
柏鳶很懂這種感覺。
她先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將她按在竹椅上坐下,“你先休息,我認(rèn)識他們,我?guī)湍阏写!?br />
風(fēng)凝頓時激動的起身,看了看那幾個“妖怪”,連忙道:“不,我”
“放心,無事。”
安撫好風(fēng)凝后,柏鳶熟練的舀了四碗涼茶,分兩趟端到了師徒四人的面前,又為他們上了兩大碟綠豆糕。
幾人道謝后,便享用起來。
柏鳶回到風(fēng)凝面前,將他們的茶錢付了。
風(fēng)凝不愿收。
“你做涼茶生意本就不易,這錢與我而言并無太大用處,你就收著吧。何況他們是我認(rèn)識的人,我請他們吃食,總不能讓你替我承擔(dān)。”
在柏鳶想去牽馬喝水時,風(fēng)凝勇敢的站了出來,牽著馬離開了。
“小柏。”
柏鳶聞聲回眸,就見孫悟空笑的眉眼彎彎地拍了拍他旁邊剩下的一截長凳。
“快過來坐!”
柏鳶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走過去,提裙坐在他身側(cè)。
這是一張四方桌,她與孫悟空坐在一側(cè),對面坐的是沙僧,她旁邊是唐僧,至于豬八戒則坐在靠近孫悟空的那側(cè)。
“小柏,你在此處留了多久?可知曉此地的一些事?”
見孫悟空是想詢問情報,柏鳶稍加思索后,道:“我來此地半月有余,對這里還算知曉。”
唐僧師徒的目的是西行,想要知道的自然也是這方面的信息。
將火焰山的情況細(xì)細(xì)告知后,師徒幾人神色各異。
豬八戒小聲嘟囔:“不如回去算了,八百里火焰山走過去的話,老豬都要成烤豬了。”
唐僧同樣面露難色,他想開口問,卻又不好冒犯仙子,只得示意悟空問。
收到師父眼神后,孫悟空笑問:“小柏可知有何法子過去?”
“有是有。”柏鳶算了算取經(jīng)的時間線,問:“大圣你可曾遇見一個妖怪,叫如意真仙?”
孫悟空點頭,那妖怪占據(jù)落胎泉,他為了給師父師弟去泉水,將他給打跑了。
“難不成要靠他?”
柏鳶搖頭,“要滅火焰山的火,需要用到鐵扇公主的芭蕉扇,鐵扇公主他是牛魔王的夫人,紅孩兒的母親,那如意真仙則是牛魔王的弟弟。”
原文鐵扇公主不借芭蕉扇,主要原因是因為紅孩兒被觀音菩薩收服,讓她再難見到孩子。
如今紅孩兒還在,就是不知曉鐵扇公主是否會生氣孫大圣打跑她小叔子的事。
除此之外,鐵扇公主她有完全熄滅火焰山大火的法子,卻還是每十年才在百姓的供奉下出來一次,顯然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第49章 小金雀 挨罵
鐵扇公主所居住的翠云山位于火焰山千里之外, 平常百姓上去供奉往返至少一月,對孫悟空而言卻是眨眼之間。
孫悟空駕著筋斗云抵達(dá)了翠云山地界,此處山勢巍峨, 云霧繚繞, 山間翠竹成林, 山澗流水潺潺,宛如人間仙境。
問了樵夫后,孫悟空來到了芭蕉洞前,他上前叫道:“嫂嫂,開門!開門啊!”
洞門打開, 一位身著藍(lán)衣的女子走出,“你是何人?在外如此喧鬧?”
孫悟空上前, “我是從東土來的和尚,叫做孫悟空, 今路過火焰山, 被大火所阻,是前來找鐵扇公主借芭蕉扇滅火的。”
女子回了洞府,見了鐵扇公主, 將孫悟空所說一一稟告。
鐵扇公主先是面色一變, 心中暗自思量起來,片刻后,她道:“叫他進來。”
“是, 奶奶。”
不多時,孫悟空被帶到一座涼亭, 遠(yuǎn)遠(yuǎn)地,他便看見坐在亭中的鐵扇公主。
他見了人,連忙上前躬身行禮, “嫂嫂,老孫在此奉揖。”
鐵扇公主理了理裙擺,似笑非笑,“誰是你嫂嫂?”
孫悟空笑著上前,耐心將五百年前與牛魔王等人結(jié)識的經(jīng)歷說了,這才道:“如此,老孫可不得喚你一聲嫂嫂?”
“你這潑猴說得好聽。”鐵扇公主諷刺一笑,又道:“那你為何欺負(fù)我兒?”
孫悟空大聲喊冤,他可被紅孩兒的三昧真火克的不輕,壓根沒有在他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鐵扇公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視線落在孫悟空那張略帶討好的臉上,隨即抬手指了指石桌對面的位置。
孫悟空雖有所驚訝,但還是笑著坐了過去,做出一副認(rèn)真聆聽者的模樣。
“借芭蕉扇也不是不行。”
孫悟空面露喜色,連忙拱手致謝,“謝嫂嫂,多謝嫂嫂。”
“不過”鐵扇公主話音一轉(zhuǎn),又道:“你得幫我一個忙。”
“只要嫂嫂借扇,不說一個忙,只要老孫做得到,十個忙都行。”
“可別說大話。”鐵扇公主被他自信篤定的模樣逗樂,爽朗笑聲在洞府里回響,隨即她道:“我要你幫
我做一樁媒。”
“做媒?”孫悟空瞪大眼睛,好似聽見了什么難以置信的話,但他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笑著對她問:“雖然老孫不擅此道,但嫂嫂若有要求,老孫自當(dāng)盡力。”
鐵扇公主滿意頷首。
“是為何人做媒?”孫悟空問。
“自然是我兒。”不知是想起什么,鐵扇公主突然嘆息出聲,臉上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強勢,她道:“我兒喜歡上了一位仙子,為此保守相思之苦,我這為人母的,實在想讓兒子實現(xiàn)心愿。”
孫悟空面色不改,但心底卻暗叫不好。
這鐵扇公主,該不會是想要他給紅孩兒和小柏牽紅線吧?
先不說仙妖有別,小柏她對紅孩兒也無意啊,他如何能為了自己的目的,去坑害朋友?
而且,哪吒那邊他也無法交代。
孫悟空為難道:“老孫急著過火焰山,而做媒所需時間不短,老孫就算想答應(yīng),也是有心無力啊。”
“那就別再提借扇子的事。”鐵扇公主面色一沉,對著外面喊——
“輕煙,送客。”
火焰山,斯哈哩國
陽光透過涼茶棚的竹簾,斑駁地灑在綠衣少女的身上,為她精致嬌艷的臉上鍍上一層柔和金光,美的不可方物。
孫悟空回來時,目光便不自覺被這美麗的一幕所吸引。
除了容貌出眾外,小柏她身上還帶著一股獨特?zé)o害的氣質(zhì),讓人想要靠近,也想要呵護。
大約是他的注視有些久,用手撐著臉的少女側(cè)眸看了過來。
在看見他時,她先是揚唇輕笑,隨即又起身出來相迎。
“大圣。”
“鐵扇公主她如何說?”
回來的這般快,顯然他并不順利,但他身上又沒有打斗跡象,想來是與鐵扇公主言語間交涉了。
兩人一同回涼茶棚,孫悟空接過她遞來的涼茶,一飲而盡后道:“那羅剎女借是愿意借,只是提出來的要求著實難辦。”
柏鳶坐在他對面,疑惑道:“什么要求?”
放下碗,孫悟空目光落在少女白皙嬌俏的臉上,撓了撓額頭,面露為難之色。
小柏他不知曉紅孩兒的心意,而紅孩兒也不愿明說,他現(xiàn)在說出來,無疑會讓那兩人都不自在。
思來想去后,孫悟空并未戳破這層窗戶紙,感情的事,還是交給當(dāng)事人,他現(xiàn)在是和尚,不管這個。
“她的要求老孫做不到,之后老孫會再去試一次,若她還不借的話,老孫便只能來硬的了。”
柏鳶垂眸。
她記起的原文這一難的結(jié)局。
因紅孩兒被觀音點化為善財童子,孫悟空也徹底與牛魔王一家結(jié)怨。
而牛魔王最終戰(zhàn)敗,被哪吒牽往西方皈依佛門,鐵扇公主則隱姓修行,最終修成正果。
孫悟空也用芭蕉扇徹底熄滅了火焰山的大火,讓這一帶的百姓不再被炎熱所擾。
這結(jié)局在她看來并不壞,牛魔王并非善類,也不是一個好夫君,她不想摻和進去。
只是她難免會想到紅孩兒
柏鳶再見孫悟空時,他興致勃勃的拿著一把扇子,領(lǐng)著師父師弟們向西而行。
幾個時辰后,他氣沖沖的回到?jīng)霾枧铩?br />
“那羅剎女竟然弄了把假扇子來騙老孫!”孫悟空氣的掰斷扇子,又向柏鳶說了幾句話,便再次消失。
等他不見蹤影后,風(fēng)凝這才從邊上走出,她望著天空,磕磕絆絆道:“小、小柏,那是個妖怪還是什么?”
“不是妖怪。”柏鳶攬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撫,同時也看向天空,笑道:“他不是說了嗎?你就當(dāng)他是個和尚吧。”
風(fēng)凝:“”
她還想說什么,余光便瞧見了幾道熟悉的身影,想起之前的經(jīng)歷,她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她的反應(yīng)引起了柏鳶注意,她看過去,就見一穿著華麗服飾的中年婦女領(lǐng)著兩個侍女和六個體型壯碩的隨從走了過來。
那婦人風(fēng)韻猶存,只是臉上帶著強烈厭惡與憤怒,讓她看上去極為嚇人。
“你這不要臉的小賤人,竟然敢教唆我兒子離家出走!你只是一個低賤的賣茶女,也配攀附我兒?”
她手一揮,對身后的六個隨從道:“給我砸了這賤人的店!”
又指著風(fēng)凝的臉,對身側(cè)侍女道:“去給我刮花她的臉,看她還敢不敢勾引我兒!”
婦人來勢洶洶,那六個隨從顯然有備而來,手里拿著各種工具就向著涼茶棚襲來。
風(fēng)凝瞪大眼睛,也顧不上害怕,沖到門口張開雙臂護著涼茶棚。
其中一位侍女眼疾手快,手里攥著銀簪就向著風(fēng)凝的臉招呼去。
就在風(fēng)凝準(zhǔn)備迎接疼痛時,眼前突然快速閃出一道綠色身影,決絕地?fù)踉诹怂纳砬啊?br />
眼瞧著換了人,還是位氣度不凡的女子,侍女也不敢貿(mào)然動手。
柏鳶擋在風(fēng)凝面前,蹙眉看著婦人,“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婦人滿臉通紅,顯然被氣得不輕,她招手,“拖開她,若還不走,給我一起打。”
六個隨從面面相覷,臉上皆是為難。
自從少爺被發(fā)現(xiàn)出走未果后,昨晚又欲自殘,夫人今日知曉后,已經(jīng)被氣的沒有理智。
這姑娘無論是長相氣質(zhì)還是穿著打扮,一看就知不凡,他們?nèi)粽娲蛄耍瑫粫?br />
他們的遲疑再次引來婦人的謾罵,又有犀利言語刺激。
六人不敢再耽誤,一齊沖上去砸店,侍女也向著風(fēng)凝攻擊。
婦人則咬緊牙關(guān),憤恨的看向他們,“和狐媚子當(dāng)朋友的,肯定也是個狐媚子,生的一副妖媚樣,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柏鳶耳清目明,自然也聽到了婦人的謾罵。
她被氣的不輕,但面對兩位凡人女子時,她也未曾下重手。
就在柏鳶被侍女干擾分神間,風(fēng)凝跑到一個正欲砸桌的隨從前,伸手擋在他面前。
她出現(xiàn)的太快,隨從手里的鐵錘來不及收手,徑直向著她的臉砸去。
柏鳶被嚇得不輕,也不顧上什么,連忙喚出玉色琵琶丟了過去,那琵琶堅硬無比,頓時就砸歪了鐵錘方向,而那隨從也被這一擊回震打的沒了力氣。
柏鳶跑到桌前,先扶起風(fēng)凝,又撿起地上的琵琶,接著看向恨不得置她們于死地的婦人。
她本不想與凡人打斗,但他們實在欺人太甚。
柏鳶抿唇,指尖搭在琴弦上,隨即輕輕一撥。
伴隨著清脆的嗡鳴聲,以婦人為首的幾人便察覺有一股氣浪襲來,隨即他們身體一輕,被震得倒飛出去,又重重摔在地上。
他們連忙看向罪魁禍?zhǔn)祝灰娝龖阎信猛回OВ肿吡诉^來。
“不準(zhǔn)再欺負(fù)風(fēng)凝,不然我要你們好看。”
柏鳶的視線著重落到婦人身上。
隨從先反應(yīng)過來,艱難爬起身后又扶起主子,帶著主子離開時,就見主子突然大叫。
“妖、妖怪,有妖怪!”
楊府眾人落荒而逃,剛至拐角處,就見前方的路中央,一道高挑修長的身影正靜靜地站在那里,他身著一襲華麗紅衣,容貌昳麗眼神卻冰冷陰郁,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來者不善。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
為首的隨從咽了咽口水,強裝鎮(zhèn)定,“你是誰?為何攔住我們?nèi)ヂ罚俊?br />
紅衣少年并未回答,只是抬步向他們走來,他的步伐很輕,卻每一步都踩在他們的心上,讓人不由感覺陣陣心悸。
忽地,他停在距離婦人三步之外,冰冷陰郁的眼神掃過她。
婦人呼吸一窒,恐懼驚慌將她淹沒。
哪吒被她的反應(yīng)逗得心底發(fā)笑,他冷眼看著這丑陋婦人,勾唇道:“見
我就知道怕?剛才罵人不是很得勁嗎?是不是覺得她好脾氣?”
一連三問,婦人頓時明白他所來為何。
她磕磕絆絆道:“我、我只是想教訓(xùn)風(fēng)凝那賤人!”
提起風(fēng)凝,婦人恨得牙癢癢,“賤人”二字不由加重了語氣,其中滿含厭惡。
哪吒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刀刃散發(fā)著銀白冷冽光芒。
婦人被他的舉動嚇得連連后退,其他人也顧不上她,竟讓她摔倒在地。
哪吒嗤笑一聲,把玩著匕首。
“得虧你是個人。”
若是妖怪,他早就全部打殺了。
哪吒彎腰看向婦人,冰冷的聲音隨之傳來,“放心,我不殺人,不過你這嘴太臭了,我不喜歡。”
“就讓你十年不能開口說話好了。”
隨著少年話音一落,婦人便察覺喉嚨一緊,她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發(fā)不出聲了
涼茶棚內(nèi),風(fēng)凝正在為剛才的事向柏鳶道歉與道謝。
忽地,她抬眸便見那位長相昳麗,不似凡人的紅衣少年正緩緩向茶棚走來。
注意到風(fēng)凝反常的柏鳶回首,就見哪吒雙手抱胸,正一臉悠哉朝他們走來。
只從臉上的表情來看,他似乎心情不錯。
事實上哪吒心情確實還不錯。
早在涼茶棚被圍上時,他就已經(jīng)到了,他看那群人來勢洶洶,但因是凡人并不算危險,他便沒有第一時間出現(xiàn),想看看阿鳶會如何解決。
雖然哪吒很樂意保護阿鳶,但她作為紅線仙子需要時常下凡,他也無法隨時跟在她身邊。
聽見阿鳶被罵,哪吒恨不得送那凡人下地獄,但看見阿鳶用法寶打傷他們還放狠話時,他又覺得欣喜。
除了那婦人嘴臭外,其他凡人皆不是惡人,他一開始還擔(dān)心阿鳶心善對他們留手……
在看見少女向他走來時,哪吒嘴角不由微微上揚,他快去走了上去,夸贊她。
“阿鳶,真厲害。”
第50章 小蓮藕 奇怪
聽著哪吒沒頭沒尾的話, 少女怔愣一瞬,眼底帶著幾分困惑。她的嘴唇微張,似乎想問什么, 又有些猶豫, 以至于怔愣的模樣竟顯得可愛。
哪吒看著眼底, 只覺心底像是被什么輕輕撓了一下,笑意也很快從眼底溢了出來。
柏鳶被他近乎夸張的注視看的臉頰微熱,只好主動開口問:“你看見了?”
看見什么不言而喻。
哪吒頷首,目光落在她的右臂上。她用這只手摟過、扶過剛認(rèn)識的凡人女子,卻不愿觸碰他一下。
他哪里不如她嗎?
哪吒又看向躲在涼茶棚里的風(fēng)凝, 在與他的目光對上后,她身體一縮, 害怕地回避了他的視線。
和對小柏的親切不同,這位少年雖然長相同樣出色, 但給風(fēng)凝的感覺很危險, 而且她隱隱覺得,他好似有些反感她。
柏鳶向來關(guān)注任務(wù)目標(biāo),在察覺到風(fēng)凝的反常后, 她先來到風(fēng)凝面前, 與她告別后,又溫聲叮囑道:“那群人短時間內(nèi)應(yīng)該不會再來,但他們?nèi)魜砹耍?你切記不要和他們硬碰硬,無論發(fā)生什么, 你要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好嗎?”
風(fēng)凝遲疑片刻,最終聽話的頷首。
看她這般, 柏鳶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我明日再來。”
從涼茶棚離開,柏鳶一經(jīng)過哪吒,不用她開口,他便自然的跟了上來,道:“阿鳶,你有沒有覺得,你對那凡人太好了?”
“沒有。”柏鳶目視前方,余光卻悄然落在與她并肩而行的紅衣少年身上,她面無表情道:“那你有沒有覺得,你現(xiàn)在很閑?”
“若阿鳶覺得我閑,那我便很閑。”
哪吒話音一落,一道耀眼金光落在前方,隨即一個身著黃衣的道人走了出來,正是游奕靈官。
他走上前,先對柏鳶頷首示意,又對哪吒道:“三太子,陛下傳你回天。”
哪吒:“”
他側(cè)首看向阿鳶,就見她嘴角上揚,眉眼彎彎,似乎在為他的離開而開心。
哪吒心底一沉,手指緊緊攥成拳,眼神也逐漸變得陰郁起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頭也不回的對站在一旁的游奕靈官道:“你先回去,我隨后就來。”
游奕靈官揮袖離去,離開時不由多看了一眼紅線仙子。
三太子和紅線仙子的事在天庭也算是傳開了,私底下還有不少神仙下注,猜測紅線仙子什么時候才會與三太子修成正果。
可就剛才那短短相處,游奕靈官便覺得,若無意外,這倆還早得很呢。
游奕靈官一走,柏鳶便離突然散發(fā)冷氣的哪吒遠(yuǎn)了些。
“怎么不和他一起回去?”
話音一落,柏鳶便見他抬眸看她,原本還算柔和的眼眸此刻變得冰冷而銳利,嘴角若有若無的冷笑讓人不由心驚。
柏鳶后背發(fā)涼,想要后退,卻被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手腕。
他的力道不重,卻讓她無法掙脫,他也隨之響起,帶著幾分偏執(zhí)與冰冷,“怎么辦?阿鳶就算討厭我也無法擺脫我呢。”
柏鳶:“”
柏鳶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她冷臉道:“我哪里又惹到三太子呢?”
她就沒見過他這樣喜怒無常的神仙。
少年牢牢拉著她的肩膀,輕飄飄卻又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隨之傳來,“阿鳶就這么不想見我?一聽我要走就開心成這樣?”
柏鳶瞬間明了。
雖然哪吒要走她心里是輕松了一些,但她會笑,完全是因為他上一秒說閑,下一秒就被游奕靈官叫走。
“我不是因為這個笑。”她抿了抿唇,語氣無奈,“你先回天,等你忙完我再與你說,好不好?”
送走“胡攪蠻纏”的哪吒后,柏鳶便朝著楊府去了。
本來風(fēng)凝就是這段感情的受害者,這楊玉舟的母親還這般欺負(fù)她,實在讓她有些惱。
可還沒來得及做什么,她就從小廝那里聽見,夫人啞了,少爺自殺昏迷。
柏鳶:“”
臭師兄,弄出一大堆破事,她一點也不想摻和進家長里短。
好在這是她負(fù)責(zé)的最后一樁,其他弄亂的二十多樁姻緣,會由其他的師兄師姐們負(fù)責(zé)。
柏鳶悄悄探入楊府,先去看了下午那罵罵咧咧的楊母。
雖然柏鳶修行尚淺,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的失語并非普通人力所為,而是特殊法術(shù)。
不用想,這個施法的人肯定是哪吒。
她現(xiàn)在的時間精力更多放在本職工作上,法術(shù)修行也才堪堪入門,哪吒下的咒她解不了,也暫時不想解。
看完楊母,柏鳶又去看了楊玉舟,他因失血過多昏迷,好在生命無恙。
出楊府時,夕陽西沉,天邊云霞被染成絢麗的橙紅色,像是點燃的火焰,一層層鋪展開來。
“小柏。”
柏鳶循聲望去,來人頭裹團花手帕,身穿納錦云袍,而她也一眼認(rèn)出了來人。
是紅孩兒的母親,鐵扇公主。
她能第一時間認(rèn)出她,想必是紅孩兒之前回火焰山提過她。
在走上前時,她的眼底劃過一絲疑色。
鐵扇公主怎么知曉她來了火焰山?
難不成是孫大圣透露?也不對,若他透露她的行蹤,那鐵扇公主也不會才來。
幾息見已來到鐵扇公主面前,柏鳶微微躬身,輕喚道:“伯母。”
看著面前亭亭玉立的貌美女子,鐵扇公主眼中不禁劃過一絲贊許與欣喜,她眉目愈發(fā)柔和,嘴角含笑。
兒子的眼光果真極好。
她笑著拉過她的手,語氣愈發(fā)的親切,柔聲道:“好孩子,許久不見,真是大變樣,叫我差點認(rèn)不出
來。既來了這邊,怎么不來我洞府坐坐?”
鐵扇公主的態(tài)度好到有些夸張,柏鳶受寵若驚,連忙笑著道:“我來此地是有要事,想著忙完再去拜訪。”
“是有何事?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鐵扇公主輕輕拍拍她的手背,“有幫助與我直言,莫要見外。”
鐵扇公主言語間滿是慈愛,仿佛已經(jīng)將她當(dāng)作一家人看待。
“不算難事,只是費些時間罷了。”
見她不說,鐵扇公主頗為失落,但隨即又邀請她去她的芭蕉洞喝茶。
柏鳶笑著婉拒。
翠云山很快就要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她這個時候去,無疑太過顯眼。
“那小柏便陪我在這天盡頭走走罷。”
這回柏鳶沒再拒絕。
斯哈哩國地處火焰山,無論白天黑夜皆炎熱無比,鐵扇公主與柏鳶走了小半個時辰,額頭上便有薄汗冒出。
鐵扇公主抬手擦去額上的細(xì)汗時,忽地發(fā)現(xiàn)小柏并未受到炎熱氣溫影響,就連手腕也是冰冰涼涼的。
她視線落在她手腕上,突然睜大眼睛,“這是玄水鏈?”
柏鳶頷首。
實則她并不知曉這手鏈的名字,但看鐵扇公主的模樣,顯然是認(rèn)識的。
她視線落在鐵扇公主的臉上,卻忽地發(fā)現(xiàn)她臉上不太好看。
“可是這玄水鏈有何不妥?”
聽見少女略有遲疑與擔(dān)憂的聲音,鐵扇公主驀然回神,苦笑道:“我先前只是想起幼時的事了,這玄水鏈原是我結(jié)拜兄長的,后來他被到天庭圍剿”
見鐵扇公主有些觸物傷情,柏鳶扯了扯袖子,擋住了腕間的手鏈。
她的舉動被鐵扇公主看在眼底,心中不由一暖。
兩人又談了半個時辰,鐵扇公主似乎很喜歡她,與她說了許多家長里短。
柏鳶聽得有趣,只是眼瞧著鐵扇公主擦汗的速度越來越密集,她便將她帶回了客棧住所,給她倒了清涼的水。
幾杯水下肚,鐵扇公主的熱意退去不少。
之前她雖知曉火焰山炎熱無比,但親自待上幾個時辰后,她才切身體會到炎熱帶來的苦。
就連她都如此,想來那些凡人
鐵扇公主在心底搖頭,將這個念頭暫時拋下,她拉過柏鳶的手,目光柔和,“小柏,你年歲幾許?”
柏鳶:“”
若說柏鳶怕什么,那被問年紀(jì)絕對算其中之一。
她笑著說了自己的年歲。
鐵扇公主神情一僵,原本準(zhǔn)備好的說辭被她吞下肚,她訕訕一笑,“紅孩兒倒沒有與我說小柏年歲這般小。”
她家紅孩兒在妖王里已經(jīng)算得上年輕,但與小柏一比,那差距還真不算小。
不過年齡不是大事,只要
鐵扇公主拉著少女的手,正欲開口時,就聽屋外傳來敲門聲。
“奶奶,出大事了!”
聽見是輕煙的聲音,鐵扇公主松開柏鳶的手,開門走了出去。
“慌慌張張的,可是那猴子又鬧出什么事來了?”
只見輕煙湊到她耳邊說了什么,鐵扇公主頓時臉色大變,說了兩句便匆匆離開
李靖是在凌霄殿外看見哪吒的,他剛欲開口,就見哪吒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大殿。
在心底暗叫無禮后,李靖才托著塔走了進去。
玉帝下了一道旨意,讓他們幫助孫悟空降服火焰山的牛魔王。
李靖領(lǐng)旨,與哪吒一同走出凌霄殿。
剛出凌霄殿,李靖便聽見一道壓抑不住的笑聲,那聲音很小,像是從喉嚨深處溢出來的,帶著一陣令人不安的詭異,在此刻顯得格外突兀。
李靖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驚了一下,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他,就見哪吒低著頭,笑聲持續(xù)從他嘴里傳出,就連肩膀都有些微微顫抖。
忽地,他瞧哪吒抬起頭,嘴角揚起,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嚇人。
“父王,我們走吧。”
說罷,哪吒先一步離開,耀眼紅影轉(zhuǎn)眼就消失在翻騰的云海之中。
李靖:“”
哪吒他真是越來越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