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外人過來了,秋哥兒立馬止住了話頭,他和李小蓮不熟,但也怕她往外傳閑話,就在一旁幫著宋寧往鍋底添火。
李小蓮臉上帶笑,“我過來看看你,好久沒找你玩了。”
“我現在在做飯,改日我去找你。”
李小蓮嗯了一聲,“行,那我先回家去了。”
秋哥兒從廚屋伸出頭,看著李小蓮走遠了,在扭頭一看,“哎呀,這能炒出水的菘菜怎么還能糊鍋了呀!”
秋哥兒忙搭把手幫忙,最后還是弄出來一盤子帶黑點的酸辣菘菜絲。
秋哥兒實在是想不明白,做飯有那么難得嗎?可是他從小就會了呀。
宋寧都不敢看秋哥兒的臉色,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炒成了這樣,秋哥兒拍了一下大腿,“不成,今兒非要教會你做成個菜不成,翠花嬸子一般很晚才回來,我還能教你!”
宋寧感動地眼淚汪汪,“秋哥兒,你真好。”
秋哥兒也不回家吃飯了,就和宋寧一起在他家吃飯,熱了熱蔥花餅子,中間還有一道黢黑的酸辣菘菜。
秋哥兒嘗了一口蔥花餅子,“這餅子做得不錯,還都是白面的哩,翠花嬸子手藝真不錯。”
“是魏虎哥做的。”宋寧一臉地驕傲,“他怕我晌午吃不上飯,特意給我做的呢。”
秋哥兒有些酸溜溜,“魏虎哥對你真好,我家大壯都沒有他貼心。”
他夾了一筷子宋寧炒得菜,這下更酸溜溜了,“寧哥兒,你這是放了多少醋呀!”
宋寧有些心虛還不忘甩包袱,“你看著我做得呀,你讓我放的呀。”
秋哥兒朝他翻白眼,“胡說,我哪里讓你放那么多醋了呀,這醋呀鹽呀精貴著呢,你可少點放,還有那油,哪個像你做飯的時候舀那么一勺呀,要是我婆子娘看見了非罵我不成!”
“可是魏虎哥就放這么多呀。”
秋哥兒被噎了一下,“虎子哥對你可真好,做飯舍得放油,村里可沒有人家像他這么放油的。”
做飯的都知道,這油大了菜肯定好吃呀,但鄉下人儉省,做飯不舍得放油,更別說炸什么東西了,那更是舍不得的,有的窮苦人家做飯都是不放油的,直接白水煮一下就行了。
宋寧嘗了一口他弄得菜呸了一口吐出來了,秋哥兒說了他一句,“浪費糧食。”
最后那盤子菘菜都被秋哥兒給吃完了,他舍不得給扔了,宋寧就啃了一個餅子又喝了點茶水。
兩人吃完飯了也剛剛晌午頭,兩人坐在院子里曬太陽,宋寧拖著下巴微微瞇著眼睛,“秋哥兒,你真不回家做飯呀?”
“不回,反正我家大壯不在家,讓她自己做去吧。”
田大壯接了個給人家蓋房子的活兒,得忙活幾日呢,秋哥兒又懶得回家伺候孫婆子,這才在宋寧這沒有走。
秋哥兒也沒啥事了,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就去屋里轉悠去了,他還是第一次進魏家的屋里呢,一進來就看見一副彩色的中堂畫,他呦了一聲,“寧哥兒,你家還買了畫呀,真好看,這得個二兩銀子吧?”
“我自己畫的,我還有一副水墨畫沒地掛,你要嗎?”
“你,你畫的!寧哥兒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會呀,可真厲害啊!”秋哥兒從屋里跑了出來,“寧哥兒,你好厲害呀,我還沒見過哪個小哥兒會畫畫呢!”
宋寧被人家夸了厲害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沒有你厲害,你會做好多事情。”
“那不一樣,要真論起來,整個村子都沒有你厲害呢,我可沒見過誰會畫畫呢,別說小哥兒了,就連小子我也是沒見過的!”
“真,真的嗎?”
“真的!我給你說呀,說不定你可以去賣字畫呢,這字畫可貴了呢!”
宋寧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了下來,“可是,可是我現在沒有銅板買紙,畫畫一般要用好一點宣紙,太貴了,我買不起。”
“我忘了,這紙呀書呀這些東西都貴,沒關系等你日后攢了銅板了在買也行的。”
秋哥兒不懂這些,但也知道這讀書人供養起來可貴了,普通鄉下人家要想供養出了個讀書人非要傾家蕩產不可。
宋寧也進屋給秋哥兒拿字畫去了,他還有一副不大的已經裝裱好的水墨畫,都是他之前在宋家畫的,“就剩這最后一幅,當手信送你了。”
秋哥兒拿著那副山水畫很是高興,這幅山水畫旁邊還有幾行小字呢,底下還有一枚紅色的印章,挺漂亮的一副字畫。
秋哥兒驚呼了一聲,“寧哥兒,你可是還識字的?”
“認識一些,早年讀過一些書。”
“寧哥兒,你可千萬別說著自己笨了,和你一比我才是那個笨的呢,雖然我不識字,但看這字就寫得很漂亮呢!”
又見宋寧的床邊墻壁上掛著四副漂亮的山水畫,秋哥兒說道:“我拿回家去也掛在我的床頭,多漂亮呀。”
宋寧被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他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秋哥兒在這和宋寧閑話了一下午,又教他做了個蘿卜干炒臘肉,還有一道清燉菘菜,看起來倒是比晌午做得像模像樣多了。
就是宋寧的手遭了老罪了,切臘肉的時候不僅滑了一道子,炒菜的時候油又濺到手上了,宋寧雖然紅了眼眶,但覺得還行,他就是怕疼。
秋哥兒教完宋寧做菜就回去了,他心情不錯哼著小調背著他的柴火回家去了,不出所料又被他婆子娘給說了兩句,秋哥兒不搭理他,自顧自給自己床頭掛字畫去了。
宋寧做好了飯給溫在了鍋里,他坐在院子里托著下巴等魏虎回來,他眼睛亮晶晶的,魏虎哥一定會夸自己能干的!
宋寧乖巧地坐在院子里,這會兒院子里就只剩下一縷發亮的日光,魏虎說他要早點回來的,應該比娘回來的早吧。
宋寧彎了彎眼睛,好舒服,好喜歡這樣的生活。
宋寧正在院子里等人呢,遠處傳來兩聲狗叫聲,宋寧嗖得站了起來,好像是黑豆花豆的叫聲。
宋寧一路小跑去了門口,果然看見小路上魏虎正朝這邊走來呢,兩只獵犬跑得快在前頭呢。
魏虎也看見了宋寧,這小哥兒一看見自己就先笑了起來,魏虎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滋味,看見宋寧在笑,他不由得地加快了腳步。
“魏虎哥,你回來了!”
魏虎朝宋寧點了點頭,又呵斥了一聲兩只撒歡的獵犬,“黑豆!花豆!”
兩只獵犬見自己主人叫它們,又扭頭朝著魏虎跑了過去,到了院門口魏虎一手一只獵犬先給栓到了院子的一角。
宋寧心里暖暖的,魏虎哥知道他怕狗,男人雖然看起來粗獷,但心卻比誰都細。
魏虎卸下了后背的背簍,宋寧就跟在他身邊團團轉,“哇哦,魏虎哥你好厲害!竟然打了兩只野雞!”
“還成。”
聽著小哥兒夸贊的聲音,魏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就是一些平常做慣了的事呀。
魏虎又從腰間的布袋子里抓出一把東西給了宋寧,“撿了些山核桃,你拿著吃。”
宋寧兩只手伸過去要捧,魏虎一看小哥兒手指上多了些細密的傷口就冷下了臉,“怎么弄傷了手?”
宋寧還沒注意到魏虎已經變了臉色,他跟個求夸獎的小狐貍似的,就連聲音也帶著幾分雀躍,“魏虎哥!我今天和秋哥兒去山上撿柴了,吶,你看,我撿了一背簍呢!我已經做好飯了,不用你回來做飯了!”
“手,我看看。”
魏虎已經把手上的山核桃給放一邊去了,宋寧這才注意到魏虎板下了臉,宋寧眨了下眼睛,魏虎哥怎么好像不高興了。
宋寧哦了一聲把手搭在了魏虎的手心,魏虎呼吸一窒,他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小哥兒的手就這么搭了上來。
只見小哥兒的手指上多了一道深一些的傷口,魏虎聲音有些低啞,“那只手呢?”
宋寧聽話地把另一只手也搭了上來,魏虎眉頭微皺,左手有傷,右手又被油濺紅了手,自己不過一日不在家,這小哥兒就把自己弄成這樣。
宋寧兩只手都放在了魏虎的手心里,他還不老實地動了動手指,“魏虎哥,你的手真大,能包裹住我兩只手呢。”
小哥兒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乖乖地把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魏虎暗道真是碰見那要命的克星了。
魏虎收回了自己的手,沉默著把兩只撲棱著翅膀的野雞放到了后院,又給黑豆花豆喂了些水。
宋寧跟在魏虎身后團團轉,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魏虎哥,你怎么了,你不高興了?”
“沒有。”
“魏虎哥,你撒謊,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嗎?可是,可是我今天去撿了柴還做了飯呢。”
“不是。”
“魏虎哥,魏虎哥……”
魏虎被小哥兒軟乎乎的聲音叫得軟下了心,他回過了頭,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哥兒一頭就撞在了他懷里。
魏虎忙下意識扶住了小哥兒的腰,又跟燙到手似的松開了,小哥兒磕在了自己胸口沒有抬頭,他低頭只能看見小哥兒白皙瘦弱的脖頸,魏虎挪開了目光。
“魏虎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