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而德斯蒙特要利用的,就是市長對“旁人”的輕視和不在意。
“他一定會將注意力放在蝙蝠俠的身上。”黑發青年推測說,“哪怕是我,在他的真正目的之前,也比不上他的作用。當然,市長也不可能完全放心我……”
尤其是在他們表現出了分歧之后,德斯蒙特確定,市長在心里,或許已經下定了某個艱難的選擇。
等到了他們迫不得已的時刻,他就會對自己的同位體下手。
畢竟,和“自己”見面談心的機會確實少見,但對于他們兩個來說,只要愿意,就可以隨時將靈魂分割出來,進行心對心的交流。
而小鎮青年想要讓彼得去做的,其實也和他同市長的隔閡有關。
“所以,彼得,我認為你是我們之中,最合適的那個人!彼难凵褡谱,似乎在交代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到我的家里去,調查一番!
彼得有些錯愕:“你的家……就是指西索爾的房子?可是這是在夜谷,這么做的話,市長肯定會知道吧!
“不。我說的是,在夜谷之外的,屬于我父母的房子。那里才是我記憶開始的地方!
因為那些隱晦的原因,德斯蒙特從來沒有對任何人,傾訴過他復雜的情感。
鮑德溫老宅的存在,盡管扮演著在他的記憶里,相當重要的角色,他也吝嗇于、甚至是恐懼于和他人提起。
把老宅捐贈給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或許是一時的情緒驅動。
但坦白講,德斯蒙特從來沒有后悔,更不會將這一所記載了歷代鮑德溫歷史的房子,重新要回來。
此時,面對市長的異樣,他卻不得不將希望寄托在外人身上,以期彼得可以幫助他,接近這個在記憶里塵封已久的地方。
他將爛熟于心的地址交給了彼得。
“但是你一定要小心……我會把對講機一直都開著,如果聽到任何‘不存在’的聲音,你絕對要告訴我。然后,盡快的遠離那個地方。記住,千萬不要嘗試傾聽、或者思考那些竊竊私語的意義!
鮑德溫老宅本身便攜帶著強力的詛咒,雖然只針對本家的人,也招致了慘烈的后果。
而為了對抗這既定的命運,機緣巧合之下,鮑德溫夫婦投入了信仰的深淵。
在那次可怕的儀式之后,即使是德斯蒙特,也無法預知如今的老宅,會變成怎樣的地獄……甚至于,地獄都遠不足以無法形容它的可怖。
蜘蛛俠尚且不明白,德斯蒙特為什么會露出這樣嚴肅的表情。
但他也不由得被緊張的氣氛感染,鄭重地點了點頭。
即使是這樣,德斯蒙特也不放心,反反復復地提及道,要彼得千萬小心,不能有輕視和逞強的念頭。
蝙蝠俠莫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臨到了關鍵時刻,還不愿意把隱藏的秘密透露出來,其實是合作的大雷點。
因為在這樣危險的斗爭之中,哪怕再微小的偏差,都可能扇動翅膀,掀起巨大的風浪。
當然啦,以他平時的表現來看,要求別人完全坦誠、深度剖析自己,似乎也沒有這個權利。
“應該”是一回事,但“實際”又是另一回事。
允許彼此保留一些隱私,給予足夠的自我反省而不是被迫接受大道理教育的空隙,在現實的交際過程中,才是真正的黃金法則。
最重要的是,和聯盟的同伴或是羅賓們不同,德斯蒙特和他,算不上值得剖白的關系。
因此,他只是說:“彼得,記得詳細地告訴我們,你在那里遇見了什么——絕對不能斷聯,知道嗎?”
第一百七十二章
背負著沉甸甸的重任和警告,彼得獨自踏上了他未知的探險。
晚飯的時候,市長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這明顯的異樣。
他目光一動:“另外的那個人呢?唔……彼得,對不對?他去了哪里?”
發問的時候,他的頭微微偏轉,像是個好奇的孩子,而不是個在質問客人的東道主。
德斯蒙特平靜地與他對視:“他去見他的姨媽了。你之前把毒液、他的同位體抓了起來,梅姨就徹底變成了孤身一人。彼得放心不下她,才會想著要去看看。”
“反正他對我們的合作計劃沒有影響,不是嗎?”
“我把那個怪物‘隔離’起來,是為了保護普通人。當然,也包括了他的梅姨——和人面獸心的家伙住在一起,可不太安全!笔虚L辯解道,“比起迎接他的只是一座冰冷的墓碑,他更希望看見,最后的親人孤獨但完好地幸存著吧?”
市長雖然順著黑發青年的話接了下去,但他明顯沒有相信,彼得的出走只是為了“這點小事”。
在他看來,除了自己在乎的零星幾條生命外,其他人的情感、命運都不值一提。
“為什么不早點和我說呢?”他流露出遺憾的關懷,“外面的世界,可沒有夜谷這樣平靜。如果他向我尋求幫助,或許會安全一些……你們應該也很擔心他吧?不如看看他現在在哪里,怎么樣?”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另外兩人臉色都有些緊繃。
而這,正是市長想要看到的效果。
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頃刻之間,背后的墻壁上,那些顯示著建筑里的監控的屏幕,便陡然便了一副景象。
從樹梢之間、從高樓俯視、從草坪往上……多個方位的角度,呈現的卻是同一張臉。
一張蝙蝠俠和德斯蒙特同樣熟知的臉。
棕發的青年渾然不知。
他面色輕松地站在街邊,像是出走的陽光大學生一樣,朝著對向的車輛揮手,試圖搭上一位好心司機的順風車。
片刻之后,他的好運起了作用。
一輛貨車停了下來,司機有一張熱情的面孔,說話帶著口音,詢問著他的目的地。
“去紐約,皇后區!彼f,“只要在附近的車站停一下就行了,我可以自己搭車過去!
隨著車子從鏡頭里逐漸消失,畫面便切回了原來的監控鏡頭。
小鎮青年悄然松了一口氣。
他猜到市長不會被輕易說服,在這種時刻,他唯一相信的,就只有他自己的認知。
所以,他特地讓彼得,在做正事之前,先去紐約一趟。
而鮑德溫老宅,在返程的路上,只需要稍微的偏移,便可以輕松探查到。
從時間來說,這是最不容易起疑的辦法。
這不僅僅是為了迷惑看不見的眼睛,更是因為,他敏銳的發現,在彼得的心里,潛藏著的晦澀的情緒。
從知道市長把他的同位體關押起來、蒙在鼓里的梅姨以淚洗面之后,他的心情就有些不對勁。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沉溺于平行世界的美好和不幸,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他的老對手,戰無不勝、唯一的弱點就是妻兒的黑幫頭目金并,就是一個鮮明的、刺眼的例子。
為了見到死于車禍的愛人和孩子,他悄悄組建起了,一座規模龐大的地下實驗室。
而研究的課題,就是將平行宇宙的同位體,拉到他們所生活的世界來。
可是,以人類現在的技術來說,想要掌握這一門手段,實在是癡人說夢——哪怕他成功了,這兩個人也只會死于排異反應。
彼得嘗試著勸說他,不要因為虛假的幻夢,而將整個紐約的安危,都懸掛在易斷的細繩上面。
他明明清楚地明白,妻子離開他,是因為發現了他背地里邪惡兇殘的一面。
即使時光倒流,他們的結局也不會改變。
而這人力不能及的實驗,不僅改變不了這個悲傷的事實,還會讓這個城市都陷入交疊的異狀態,從而造成不可估量的死傷。
金并不愿丑惡的真相被揭穿,他只是憤怒地要將蜘蛛俠撕成碎片。
兜兜轉轉,這下子,做選擇的人掉了個個。
彼得很想說,他和金并完全不一樣,他可以收攏所有的不該有的情感,不會被虛假的美好所誘惑。
可是當時的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世界的梅姨,根本沒有過上他所希望的、幸福安穩的生活。
如果她一生安康隨順,彼得絕對不會打擾她,最多只是遠遠地看一眼,留一個美麗的念想。
可是,偏偏這個梅姨,她失去了一切。
相濡以沫的丈夫本、視作親生兒子的彼得……事實上,年邁的她,也沒有可以賴以糊口的穩定工作。
在這個危險的、邪惡四溢、為非作歹的世界,彼得幾乎不敢想象,這樣的一個老婦人,該如何過上平靜的生活。
這種情緒是他無法抹除的,不管他再怎么說服自己。
德斯蒙特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提供了這樣的一個機會。
不論如何,了卻了心愿再去老宅,總比滿腹心事要不容易被迷惑。
市長語氣輕松,一副泰然自若,仿佛他剛才沒有在故意顯露手段、震懾兩人的模樣。
市長:“看來彼得迫不及待,一定要去見他的梅姨了……不過,重感情也不是什么壞事。比起純粹的算計和利益,當然是這種人更適合交往。達斯,你挑朋友的目光,一直都很不錯。”
這話說的,也不知道是在夸德斯蒙特,還是在夸他自己。
之后,他又假模假樣地惋惜了幾句,彼得這樣不顧這里是陌生的異世界、魯莽獨行的作風,有多么的危險和沖動。
但這些都不是他真正關注的重點。
所以,沒做多少表面功夫,市長就將話題引回了蝙蝠俠和超人上面。
黑暗騎士之前就已經想好了對策,此時便如市長所愿,答應了下來。
他的要求也很簡單。
除了提供必需的幫助之外,他還要讓市長做到一點:在這段時間,夜谷停止開放。
目前身處沙漠小鎮的游客暫時不提,但外頭朝圣一般、如海浪一樣涌來的,卻不能再有了。
實際上,那些成功進來的,蝙蝠俠也希望市長能夠保證,確定他們的人身安全:“你的手里肯定有這些人的名單。既然你能夠監視到彼得,也肯定能夠監視到夜谷的住民們——確保他們在這段時間,即沒有死亡,也沒有失蹤,應該不是一件難事!
“我只是個市長,怎么可能做到這種事?”他說,“他們又不是我手心的玩具,可以任意擺布……但,好吧,我向你保證,我會盡力守護這些人的安全的。就像我一直在做的一樣!
至于封閉夜谷,他形式般地反對了一下,以強調自己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便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德斯蒙特心知,這是因為一旦成功說服超人,重啟這個宇宙的進程,市長曾經的努力都會化成泡影。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要放棄那個不為人知的目標。
他當然已經想好了,該如何將局面重塑,讓一切都步入他安排好的“正規”。
因此,這一次的后續,就不甚重要了。
既然合作已經談妥,除了超人之外,他們剩下的關鍵,就聚焦在了時間的問題上。
究竟該重啟哪一個時間,才能確保世界被拯救,同時大眾又不會受到蝴蝶效應影響,墜入更深的深淵呢?
蝙蝠俠猜想,市長早有打算——而且,和【世界末日】的真正源頭,絕對有關。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合作已經敲定,市長也知道,現在不是繼續賣關子的好時機了。
所以,他神情整肅,坦誠地交代說。
“這件事情的源頭,達斯你也應該清楚!彼难劬ι畛粒床煌赴H的情緒,“就是那些在我們小時候,經常會來家里‘做客’的人!
德斯蒙特怔愣了一下。
他記憶的重點,從來都是自己的父母,還有發生在他們家族的悲慘厄運。
至于這些神神秘秘的兜帽人,就像他們來去時斂聲閉氣、躲避著好奇目光一樣,在他的印象里,幾乎沒有存在感。
當然,這也不是說,他全然忘記了他們。只是很遺憾,他并沒有把他們,視作單獨的個體。
相較來說,他們更像是一個抽象符號。
代表著鮑德溫夫婦手底下那些,和他們一樣狂熱的人。
小時候的德斯蒙特,不在乎他們陰冷滲人的視線,長大之后的他,更加無所謂這些人掀開遮掩之后,回歸到正常人的社會以后,會去做什么。
如今想來,他確實是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他們的存在。
“我還以為他們都死了……至少,剩下的那些人,也成不了什么氣候。”
信仰堅定、地位較高、“天賦”出眾的,都獲得了參加由鮑德溫夫婦主導、試圖聯結偉大存在的儀式的機會。
而且毫無意外地,他們共同異變——在普世意義上將,比死亡還有消逝得干凈徹底。
他們直接跨越了腐敗的過程,變成了打撈不起來的爛肉。
盡管德斯蒙特沒有嘗試過,但他也大致清楚,不論是地獄還是天堂,都不會有這些人的歸宿。
……他自己,也一樣。
除了這部分高層之外,他們的教派之中,確實還留下了一些殘黨,大多都是中堅信徒的親人后代。
青年以為,即使沒有分崩離析,也大概被密斯卡托尼克大學的研究隊盯上了。
連獻祭的資格都沒有的他們,又能掀起什么風浪呢?
他疑惑的神情被市長盡收眼底。
男人聳了聳肩,說:“事實證明,平凡的螞蟻,也能夠做出駭人的大事——他們找到了一處洞穴,在那里發現了神明遺留的氣息。你也知道,只是臆想的幻夢,都可以吊著他們,做出瘋狂無比的舉動,F下真的碰上了,當然只會更加狂熱!
“他們沒有放棄召喚神明!钡滤姑商貙Υ说故遣灰馔,但他的臉色還是沉了下來,“可是這一次,難道他們做到了嗎?”
老宅無光的地下室、父母慘死的情態、時至今日都籠罩在他心頭的對神明的恐懼……
這些一幕幕在青年的心里閃過。
他并不愿意相信,人類的呼喚,真的吸引到偉大的亞弗戈蒙的注意。
或者更進一步地說,他不認為,這些平庸而弱小的生命,可以在偉大存在的面前,維持哪怕一絲的自我。
所以,他一直習慣性地保有著,對亞弗戈蒙的敬意和崇拜。
但出于不愿意坦誠的怯弱情緒,他不希望失去自我,和這些瘋狂的信徒一樣,奉獻一切,只為了“神明的降臨”。
市長語氣里帶著一點微妙的可惜,“他們努力了,但沒有完全起作用。”
“神明短暫地投以了視線,并且,做出了有限的回應——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光明和隱秘的制約失衡,越來越多傳說里的生物,都跑出來狂歡。”他像是在講述一個和自己無關的故事,神情平靜,“普通大眾只以為是突如其來的異變,卻沒有看見潛藏在危險之下,更大的危機!
和自以為主宰地球、實際上淺薄無知的人類不同,怪物們要遠比他們敏銳得多。
既然末日的來臨已經無可避免,那么之前的默認的【規則】,就自然不算數了。
這個世界,可不是獨屬于某個,平凡而又弱小的種族的專場。
“祂做出了回應……?”德斯蒙特怔怔地重復道,甚至沒有勇氣繼續追問。
他自己也不確定,在得知了偉大主宰的信息之后,他是會感到極端的恐懼……還是興奮。
蝙蝠俠當然不會有這種顧慮,“祂做了些什么?祂的目的,難道就是毀滅這個世界嗎?或者說,還包括我們的部分。”
“什么?”市長像是聽到了不自量力的笑話,露出了被冒犯的神情。
市長:“祂才不會為了這種小事,而刻意布下神諭——你當亞弗戈蒙是什么二流神明嗎?這個宇宙的進程偏離軌跡,甚至即將和你們的世界相撞,在我們這些卑微的生靈看來,或許是可怕的災難。但是,在偉大的神明的眼里,只不過是祂翻身的一點小動靜罷了,根本不值得投以目光!
德斯蒙特不語,因為他知道,他的同位體不是在說假話。
從他有記憶開始,鮑德溫夫婦就在向他灌輸亞弗戈蒙的知識的信仰。
坦白來說,像他們這種研究過許多失落的信仰、奇異的現象的“偏科知識分子”,是可以體會得出來,這個小小的教派,根本算不得什么正統。
很多成員們篤信的教義,都只是批了皮的謊言。
然而,在那次神秘的接觸之后,鮑德溫夫婦還是沉溺了進去,沒日沒夜地研究偉大存在,傳播他們新發現的知識。
最后,直接把當時的領導者都拖下了臺,自己上位了。
這不合理的過程,愈發顯露出了信仰對象的可怕。
德斯蒙特在閱覽了幾本札記之后,便決心不再探討這個深奧的、禁忌的話題。
努力想要證明它的不存在,就像努力證明它的合理性一樣,是兩條極端但殊途同歸的道路——它們的終點,不言而喻。
“祂或許根本沒有意識到,造成了兩個世界的共同毀滅……就像是祂不在意,祂的忠誠信徒們,一同死在了那個晚上。”德斯蒙特低聲說。
市長和他反應不一:“神明的仁慈,自然不會被浪費在無用的生物上面!
蝙蝠俠不愿意和這兩個風格迥異的信徒,探討“神明”的問題,他只是貫徹著實用主義,堅持一個重點不動搖。
“既然如此,祂又傳遞了怎樣的信息呢?難道以祂的身份,還會有需要的東西嗎?”
后面這句話,似乎有些不敬的意思。
別說虔信的市長,就是德斯蒙特,也皺了一下眉頭。
“神明和我們溝通,只是因為信徒的需要,出于對我們的垂憐——祂是位仁慈的偉大主宰。”市長絲毫不臉紅地解釋,半點沒把那些死在“溝通”上的人命放在心上,“不過,祂的想要傳遞的信息……我暫時不清楚!
“那幾個呼喚了亞弗戈蒙的人,都在當下便死去了。我嘗試召回他們的靈魂,但很可惜,只撈回了一些碎渣……大概是他們吧,我也不確定!
也就是說,這件事是死無對證。
超級英雄藏起懷疑的的目光。
他并不認為,市長混淆了時間點,故意要搗鬼——這個計劃本來就是他提出的,也是他仔細確認過可行性的,這個時候反悔,實在是沒有可能的原因。
不過,蝙蝠俠同時也認為,市長省略了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難道他是意外發現了殘留信徒的目的,找過去卻發現來不及阻止,才會想出這種辦法,解決他們招致的危機嗎?
這聽起來非常合理,只除了沒有考慮到市長的性格。
他也是亞弗戈蒙的信徒,而且和總是避而不談的德斯蒙特相比,顯然要虔誠篤信得多。
殘黨們沒有找上德斯蒙特,但并不意味著,他們會錯過市長這樣的大好人選。
哪怕他不是一手主導的罪魁禍首,也肯定默默地推波助瀾了一把。
只不過【世界末日】的意外降臨,打碎了他的原本期望,市長才不得不做第二手準備,試圖通過超人,將一切的脫軌,都拉回到正道上去。
“在亞弗戈蒙的眼里,是不會有‘時間悖論’這一說法的!钡滤姑商厥帐昂昧饲榫w,“對于祂這樣的偉大存在來說,時間、空間、整個宇宙,都不過是可以隨意擺布的兒童玩具。而我們能夠做的,不過是把這個世界,擺正回前一陣子的位置。這樣,它就會在正軌上重新運行起來。只要不再出現類似的意外,就不會引發【世界末日】的災難!
這種解決的辦法,和游戲的攻略有些相類。
他們無法避免已經發生的小概率事件,便只能將進程拉回到上一個存檔的位置。
然后,把點燃導火索的NPC清除掉,使“可能發生”變成“失去了這個可能”。
如此說來,在這里,亞弗戈蒙更像是扮演了GM的身份——祂可以輕易查到“游戲的記錄”,但因為回檔并不違規,祂也自然不予理會。
假如他們的打算運轉順利,那么受到影響的,也只會有這個地球B。
至于地球A,那些發生過的事件,比如時空交疊帶來一些人的奇詭歷險、死去的小丑同位體出現在哥譚運河里、企鵝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瘦長鬼影綁架……都不會改變。
這是因為,超人的力量,最多只能夠影響這一個世界——而這,已經會造成非常高的損耗。
在實現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超人都可能感到心力交瘁、不復曾經的自如。
他的能量來源于太陽、幾乎源源不絕是不錯,但這其實也只是和大部分的生命比較而言。
拯救一個地球、兩個宇宙,可不是輕松的活計。
而且,他們還要考慮各種變量,以防時間超過、拯救不及的糟糕后果。
要求再多的,就只是癡心妄想。
不過,對于蝙蝠俠來說,這倒不是一件壞事。
他并不是那種渴求時光倒流、擁有改變命運的機會的人。
在他看來,一切發生過的,就是既定的事實。包括他父母的離世、小丑設計的傷害、與他決裂的羅賓。
回到最美好的過去,提前扼殺搖籃里的威脅,聽起來非常具有誘惑力。
但是實際上,這只是任由自己沉淪的借口。
而他討厭借口,更不會逃離真正的自己。
蝙蝠俠尚且是這么想的,他的理由要深刻許多,帶著成年人的創傷和哲理。但是對于德斯蒙特,他慶幸的原因,只有樸實無華的一個。
——假如回到他還沒出夜谷、進入哥譚大學深造的時候,那他所遭遇的一切、他的友誼和成長,不就變成了一個瘋子的胡言亂語嗎?
黑發青年可不希望,自己在說出“我認識蝙蝠俠”之后,迎接他的只是嘲弄的目光。
盡管大環境不復以往,紐約繁華的車水馬龍的景象,也只是象征性地少了一些。
遠處霓虹燈的光亮,打在彼得年輕朝氣的面孔上,徹底暴露了他的膽怯和猶豫。
在他的面前,沒有駭人的深淵巨口、沒有胳膊可以打穿頭骨的金并、也沒有提著重型機槍的黑衣人,有的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門。
門前掛著一盞暖黃色的燈,正如他記憶里的顏色。
彼得環顧了一下四周,看見籬笆上、盆栽里的花朵和葉片,都失落地垂著腦袋。
他不確定,這是因為到了自然衰敗的季節,還是梅姨失去了精心打理的興致。
但他深吸一口氣,還是按響了門鈴。
片刻之后,在開門之前,他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
“誰?”防盜的鐵鏈沒有解開,一雙蒼老的眼睛透過門縫,看了出來。
“是我,梅姨……”彼得訕訕地抬著手,一副傻乎乎的模樣,絲毫看不出來他是個天賦超群、未來光明的學霸。
更不用說,在這表象之下,他還是以“熱情話癆”著名的超級英雄,蜘蛛俠。
這個時候,他又后悔了。
明明遠遠看一下梅姨的近況就行了,可是看見熟悉的前院和木門,他的腳步又不聽使喚,還是走了進來。
打招呼的方式,還這么蹩腳又丟人。
“你不是彼得!泵芬陶f話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低,但非常堅決。
“我、我不是這里的彼得。”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騙過最了解他的長輩,“但我也是彼得……梅姨,我來這里,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的那個彼得,他雖然暫時不能來見你,但是我保證,他還好好地活著!
所以,你千萬不要感到悲傷,更不要因此毀掉自己的生活。
后面的話,被女人攔截在了喉嚨里,“他也不是我的彼得……我的彼得,早就不見了!
和彼得想的一樣,她確實最了解他。
所以,在“彼得”被外星寄生體影響、失去自我之后,她也是最早意識到的那一個。
眼前這個人,即使長得和她的侄子一樣、還能準確地說出他們之間的一切故事,但他絕對不是她撫養長大的那個青年。
不管這個全然不同的“彼得”,在事業上有多么的成功、捧回來多少嘉獎,梅姨都不愿意蒙住眼睛,欺騙自己,這個人就是她最親的孩子。
她更不愿意假裝,游蕩在大街上、吞吃人類的可怕黑色人形怪物,不是“彼得”。
雖然這么說讓她很傷心,但是他的消失,委實讓她松了一口氣。
……至少,在這個危險遍地的世界,紐約的無辜居民,少了一個可怕的威脅。
抱著這樣復雜的情感,她沒有報案“彼得”的失蹤。
可是她沒有想到,在這樣平凡的一天夜里,她會重新看見這張熟悉的臉。
而且,和她失去的“彼得”不一樣。
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想說服自己,她的那個彼得,真正地回來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彼得被梅姨的話刺了一下。
看著對方晦澀的、帶著歲月痕跡的眼睛,他忽然覺得喉嚨干澀,就像是吞下了一柄鋒利的尖刀一樣。
他的眼皮也酸澀了起來,只能通過不停地眨動,來抑制突如其來的情緒浪潮。
“他……”彼得舔了舔下唇,“他不會回來了,抱歉。我剛才撒謊了。”
市長告訴他,“彼得”已經完全被外星寄生體控制,失去了自我——想來也是,假如那個正義善良的青年尚有哪怕一絲的存留,都不可能看著自己的身體,做出那樣駭人的行徑。
不管是對紐約的市民,還是對他的梅姨。
他是絕對不會,讓她傷心的。
梅姨扶著門框的手緊了一下,緩緩吐了一口氣。
“……哦。我知道了。”
她佯裝平靜的表現,使得這位意外的客人更加凝滯了,他僵硬地佇立在門前,既說不出告別的話語,也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
不過,這莫名的氣氛,終究還是會被人打破。
“真是的!泵芬虩o奈地搖了搖頭,“進來坐坐吧。屋子里比較暖和!
或許是青年不知所措的表情,觸及了她記憶深處的回憶,中年婦人還是像被打敗了一般,率先投降了。
彼得起先有些驚訝,但反應過來之后,用力地點了點頭,力道之大,讓人不禁懷疑他的脖子是否可以承受。
走近這間熟悉的小房子,棕發青年瞟了幾眼屋內部分不同的陳設,最后又將目光落在了櫥柜上的、那一張難得的全家福。
他是一個熱愛攝影的人,曾經不止一次地考慮過,假如不能進入心儀的科研大佬手下深造,他就會將攝影師作為備份職業。
像他這樣拍照的人,經常會為他人的幸福作見證。
然而,屬于他的美好時刻,卻并不容易獲得同等的回報。
因為本叔工作繁忙、梅姨也要操持著一整個家庭的生計,彼得本人,則在兩份兼職——報社攝影師和超級英雄——之中像個陀螺一樣連軸轉。
能夠湊到一個好時間,拍下像這張全家福一樣的照片,是很難得的。
更不用說,這還是在彼得拿到了第一份工資、帶著叔叔嬸嬸出去吃的第一頓飯。
同樣的照片、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珍稀……
在不同之中,相似的地方總是更加顯目。
彼得的手拂過玻璃,隔著一層距離觸摸著本叔和梅姨的臉。
再等他抬頭,就看見梅姨仿佛洞悉一切的、又有些悲傷的眼神。
“你什么時候會離開?”她將一杯水遞給風塵仆仆的彼得,說話的語氣,就好似在問他明天早上幾點上課一樣。
“……不知道。但是,我在這里不能停留太久。”彼得接過杯子,看著水面泛起的漣漪,“我來這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對不起,梅姨,我不能告訴你!
他總是這樣,想要承擔起一切,卻忽略了自己也只是一個孩子。
梅姨的臉上流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
“既然這樣,我就不問了。”她說。
記憶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她在洗衣機里,偶然翻到了一件紅色的、磨損嚴重的連體衣的時候。
帕克家的男人,一個是見義勇為的英雄,一個現役活躍的英雄。
而帕克家的女人,也從來不遜色于他們。
“但是,彼得!彼p聲叫著孩子的名字,“不管怎么樣,記得保護好自己,好嗎?我知道有些東事情,是你一定要去做的。我不阻止你,所以,作為交換,你只需要答應我這么一個要求。”
彼得張了張嘴:“梅姨……”
有那么一瞬間,他很想把他們面臨的危機、沉重的壓力,所有的一切都向面前等著這位婦人傾訴。
正如年幼的時候,他可以毫無顧慮地,把摔傷的傷口揭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都是臺階太滑了的錯。
然而,他最終只是輕輕地,卻像是許下了重大的諾言一樣,點了點頭。
片刻的沉默。
“不過!彼终f道,“你也一樣,梅姨。答應我,要好好照顧自己……不管我在不在,我都喜歡你過得幸福!
以蝙蝠俠對超人這個老同伴的了解,在受傷之后,他最青睞的地方,只有兩個。
一個是太陽之上,因為黃色太陽是他力量的來源,可以治愈他的傷痕,也可以撫慰他內心的寒意。
另外一個,則是炎熱的反義詞。
地處北極的,在冰天雪地之中,以氪星科技建造的秘密基地——孤獨堡壘。
既然太陽他們不方便接近,那么當然要從備用的選項找起。
于是,頂著風雪,一行三人出現在了這個人跡罕見的地方。
“原來他喜歡待在這種地方!笔虚L好奇地說。
即使是在嚴苛的環境之下,他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適應,反而像個散漫的觀光游客。
很顯然,這都虧了他手上捏著的奇特吊墜。
德斯蒙特略顯無語,因為在他的手上,也有一個相同的小玩意。
而透過風雪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出來,市長雖然身形凝視,但實際上,卻衣裳平整,自然垂落,好似大風被隔絕在外面,并沒有觸碰到他的一根指頭。
或者是,他就像是從屏幕外看紀錄片,而并非親臨現場——是的,和他們一起來的市長,不過是個類似投影的存在。
而黑發青年手里的吊墜,就是他可以“感知”的憑依。
“如果你不想過來,完全可以把這件事都交給我們的。”德斯蒙特不由得說道。
實際上,這個我們,他指的只是蝙蝠俠一個。
畢竟他和超人的關系,只停留在平面上。
考慮到種種原因,蝙蝠俠在和老朋友敘舊的時候,也很有可能會避著他。
——在他“隨身攜帶市長”之后,這可能就變成了必定。
以黑暗騎士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在有所監視的情況下,和超人推心置腹、坦誠以待的。
更不用說,在他的計劃里,還有攛掇超人、拿捏市長這一步。
很顯然,市長也清楚地知道這一點。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以“從來沒見過孤獨堡壘”的說辭,強烈要求和他們一同前來。
只是由于公務繁忙,他只能采取折中的妥協方式。
德斯蒙特本來不認為有什么,直到他發現,這所謂的“折中”,其實就是在折磨他而已。
黑發青年:“……”
把吊墜扔在北極,是不是有污染環境的風險?
就在北極熊即將迎來新的陪伴的時候,走在前方的黑色身影,陡然停下了腳步。
“到了!彼f。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德斯蒙特順勢抬頭看去,但迎接他的,只是一座延綿不絕的山脈,而非高大宏偉的城堡。
慌神了一瞬間,他才反應過來。
也是,在這個人類擁有勘探外星球的的能力的年代,北極的環境再惡劣,也終究阻擋不了他們的步伐。
人跡罕至并不意味著完全的隱蔽——科考隊先不提,衛星也在實時監視著這邊的變化。
這里原本建造的目的,是作為超人的療養地和避難所。
為此,克拉克采取了特殊的預防措施,以確保只有他一個人能夠進入。
首先就是以天然的冰雪山脈做遮擋,將一切設施都隱藏在山峰內部。
這使得這片區域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和原生形成的天然外觀沒有區別。假如沒有引路的標識,來者只會在漫天的冰雪之中迷失。
無心的人不會發現,有心的人,也突破不了發達程度遠超地球的氪星科技。
但在正義聯盟,有一個眾所周知的玩笑話是:有什么秘密,可以逃得過蝙蝠俠的眼睛——區別在于,他是會告知主人一聲,還是一直埋在不可計數的資料庫里面。
最初被蝙蝠俠點破自己在北極的動作的時候,超人還和這位同僚不太熟悉。
感到驚詫和惱火是正常的。
但在之后幾次反復體驗中,他也算是被迫習慣了蝙蝠俠的作風。
最重要的是,他們成為了真正可以托付信任的戰友——以超人的性格而言,這就足夠他不去追究那些“不太妥當”的行為了。
事實上,在孤獨堡壘完工的時候,他還難抑興奮的,邀請蝙蝠俠去做客了一番。
布魯斯很難評價,他對對方這種高中生似的、邀請朋友去家里看連夜自己熬夜搭建的模型的行為,有什么看法。
但行動遠比語言要說明一切。
他還是跟隨著這個紅披風的大個子,來到了這個荒涼的、但生機從未消退的極地。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為什么克拉克一定要邀請他來了。
——這個家伙,居然在堡壘里專門修建了兩間客房。
一間給蝙蝠俠,里面不僅有他們在歷險之中獲得的紀念品,還有一尊真人大小的蝙蝠俠雕像。
蝙、蝠、俠、雕、像。
蝙蝠俠本人:“……”
作為坐擁龐大的商業帝國、經手過的珍貴禮物數不勝數的韋恩集團董事長,他竟然不知道,該以“無價之寶”來形容,還是應該摔門就走。
超人明顯在憋笑,看見同伴愈加陰沉的臉色,咳嗽一聲,才帶著蝙蝠俠轉移陣地,參觀下一個客房。
給克拉克·肯特的客房。
是的,克拉克·肯特,也就是超級英雄背后,那個日常的身份。
蝙蝠俠再一次:“……”
不過,超人卻有有理有據:“如果有入侵者進入了堡壘,這個房間可以用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相信,超人和克拉克·肯特,是兩個不同的人!
蝙蝠俠很想說,假如真有人可以破解孤獨堡壘的安保系統,那么克拉克拙劣的偽裝也不頂用。
但是,考慮到他自己也是一個替“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營造虛假傳言,來故布煙霧彈的人,又似乎沒有什么資格。
想到這有些陳舊的、卻難掩輕松色彩的回憶,布魯斯眼神有些幽深。
“我們直接進去,會不會被超人誤傷?”德斯蒙特有些擔心。
不論超人和蝙蝠俠在他們的世界關系如何,這到底是一個不同的平行宇宙。
而在這里,別說他們之間的關系了,超人一直都是獨行俠,和如何超級英雄都沒有拿得出手的合作——當然,這也是因為,原本可以大展拳腳的正義使者們,不知怎的,都沒有迎來他們輝煌的命運。
蝙蝠俠甚至沒有出現過,就夭折在八歲那個黑暗的晚上。
超級英雄的下頜緊繃,顯露出他此時的心情,也并不尋常。
但他緊抿著嘴唇,沒有吐出任何的話語,只是眼神堅決,非比尋常。
比起被背叛的憤怒和失望,籠罩在克拉克心里的,還有一種更加深切的迷茫。
他曾經以為自己在履行民意,又被四面八方涌來的贊賞和支持高高地捧起,站立在德道和法律的制高點上,幾乎要看不清楚密密麻麻的人群。
直到覆滅到來的那一天,才陡然發現,即使他擁有可以在星系之間任意穿梭、比肩神話的能力,也會被無窮無盡的惡意所裹挾,墜入到可怕的深淵底下。
而他至今都不明白,他明明是在為了普羅大眾,為了這些無辜的民眾伸張正義,哪怕完全壓縮自我,也要為他們建立起永不坍塌的旗幟。
但是回饋他的,卻是毫無由來的指責和謾罵。
他們的轉變似乎就在一瞬間,又仿佛壓抑了無盡的歲月。
克拉克·肯特的犧牲、流血、壓抑,都成為了他們不可饒恕的罪證。
黑與白的倒轉,是與非的輪換,如此輕易。
在超人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他就從那個高臺墜落了。
最令他痛苦的,不是他們對他的否定,而是他們自知傷害不到他,就將矛頭指向了他的親友。
堅定的超人后臺星球日報,擺著超人雕像的商鋪,還有養育了他的、真正意義上的母親、瑪莎·肯特。
彼時的超人正在被一伙難纏的變種人團體襲擊。
他知道對方都是反超人團體的成員,不知道打著反對的旗號搞出了多少惡劣的麻煩。
但看在他們都是些年輕人,沖動但幼稚的面上,他并沒有下死手,而是采用了一種比較柔和的方式,力求沒有人受到傷害。
可是當他們被逮捕歸案,除了不忿之外,臉上卻露出了異樣的神情。
那表情無端叫超人感覺不妙,在瞬息之后,他更是聽見了一陣輕微的動靜。
——那是瑪莎心臟停止跳動的聲音。
無所不能的超人,也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監聽著全世界的。
這首先非常沒有效率,也侵犯了大眾的隱私。
不管有沒有人會知道,他都選擇克制自己的能力,以道德作為控制自己的韁繩。
所以在有些時候,在犯罪現場,他會顯得沒有那么及時。
但是,總體來說,有那么幾個聲音,是他無比在意,隨時都會牢記在心上的。
瑪莎,他摯愛的母親,也是在父親死之后,他唯一的親人,自然也在其中。
因此,她死的那一瞬間,也格外的刺耳。
他幾乎是在一秒之內,抵達了他們在堪薩斯農場的小屋,但威力巨大的炸彈,早就摧毀了那一片土地。
作為一個普通的婦人,瑪莎當然不能從災難之中幸免。
克拉克從來沒有如此無力的時候。
他站在一片廢墟之間,火焰揚起的塵土無比嗆人。
這對于鋼鐵之軀的超人來說,并不算什么。但是,克拉克還是有一種,被灼熱的煙塵從口鼻,一路焚燒到了內臟的感覺。
他想要痛哭、想要哀嚎。
可是實際上,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只是呆愣愣地站了一個晚上,在黎明破曉的第一時刻,又忽地騰空而起,重重砸在罪魁禍首面前。
再之后的事情,他已經不愿意回想了。
總之,超人發表了最后的一次聲明。不論民眾的言論是解脫還是嘲弄,他都不再投以一個眼神。
滿身光輝的超人已經死去,拖著滿心的傷痕,克拉克來到了這個世界,屬于他的最后一片凈土。
在之前建造的時候,他便將隨他一起降落地球、裝載了親生父母無盡愛意的氪星飛船,一同搬運了過來。
在這座屬于他的堡壘里面,他可以反復觀看喬·艾爾留下的投影,仿佛回到了父母的身邊。
盡管嚴格來說,他從來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和他們相處過。
但他還是這么做了,像個逃避現實的懦夫、一個被社會所不容的可憐蟲。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世界的動靜,生怕這個脆弱的星球迎來毀滅,渺小的人類被災難吞噬。
他只是想要重新回到過去,做農場上無憂無慮、充滿了信仰的男孩。
做克拉克·肯特。
做他自己。
然而,很久之后,他才意識到,原來他連自己都已經失去了。
正如這座堡壘的名字一樣,無盡的孤獨纏上來他。
最終,在某一個時刻,疲憊的克拉克,選擇了進行深入的沉睡。
就當是彌補這幾年,從來沒有合過眼的時間。
他這樣想著,打開了睡眠艙的艙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打擾。
好似這樣做,他就可以逃避內心那個,不愿意放棄希望、也不愿意放棄人類的聲音一樣。
也許醒來之后,他會得到一個堅定的答案。
闔上眼睛,克拉克·肯特就這樣,陷入了深深的夢境。
他以為自己會沉眠很久。
五年、十年、甚至直到主宰地球的人類重新換了一批。
但是實際上,未來遠沒有他想象的樂觀。
他無堅不摧的孤獨堡壘,也被三個人、更確切地說是兩個人和一個投影,入侵了。
“……”或許是沒有預見這樣的發展,克拉克有些愣神。
他的好脾氣讓他沒有第一時間發怒,要將他們從堡壘之中趕出去。
他只是張了張嘴,似乎有些無力:“你們……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孤獨堡壘的安保機器人,也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自行運轉,動用氪星武器驅逐入侵者。
才睡了一小會,人類社會的科技,就進步神速了嗎?
“你已經偷懶夠久的了!币粋黑發藍眼的男人說。
他語氣堅硬,如同某種罕見的稀有金屬,透露著一種不近人情的意味。
如果不是克拉克根本不認識他,他都幾乎要以為,這是他的上司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超人,也不得不承認,今天的經歷,非常的魔幻。
先是他精心打造的孤獨堡壘,被一行三個陌生人入侵。
而和普通的入侵者不同的是,他們半點沒有遮掩的意思,不僅單刀直入地找到了他睡覺的地方,還破解了系統,提前喚醒了堡壘的主人。
再之后,那個體格強健、但暗傷遍布——克拉克無意侵犯他人隱私,但是或許是剛剛起床腦子不夠用,他的透視眼輕而易舉地自行運轉了起來——的男人,又以那樣熟稔的態度,和他對話。
他應該感到憤怒才對。
不管是因為這些人在沒有允許的情況下,入侵了他最后的一片凈土,還是因為為首的男人,以那樣不敬的語氣命令他。
畢竟無論如何,從十六歲到二十五歲,他都以執法者的身份,近乎主宰著這個世界。
這樣培養出來的超人,在仁慈之外,也有他威嚴可怕的一面。
他可以擔任起救世主的職責,也可以隨時將這個脆弱的星球推向毀滅。
但是,克拉克真的很累。
所以,他沒有暴怒地提著男人的衣領,把他摜在墻上,而是平和地、仿佛沒有脾氣一般地問:“你們是誰?你們找我,又是為了什么?”
他雖然這么問,但其實,在他的心里,一直有著答案。
而果不其然,在一段相當荒誕的自我介紹之后,他們回答說:“這個世界正在走向末路,而你,擁有拯救它的力量!
【拯救世界】。
這個詞匯的搭配實在是過于熟悉,幾乎是他們剛剛做出發音的嘴型,克拉克就猜到了后續的進展。
似乎在他懂事之后,意識到了自己和“普通地球人”的不同,這一類帶著強烈的責任和束縛的話語,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幾乎成為了沉重的枷鎖。
起初,這感覺并不明顯。
得益于善良溫暖的養父母,他們的一言一行,都是天生聰慧的孩子,最好的教育。
從他們身上,克拉克繼承了同樣的高尚品質。
因此,對于所謂的責任,這位可以撐起一個地球的超級英雄,幾乎沒有過半句怨言。
和正義一樣,忍耐是貫穿了他一生的主題。
正如在他初中的時候,面對挑釁的高個子同學,氪星人沉默地低頭,既不回嘴也不動手。他只是隱忍著,有力的雙手在背后捏斷了鋼鐵的圍欄。
當然,這并不是說,他對人類的保護和珍稀,不是出于真心。
事實上,作為一個外星球的孤獨來客,克拉克對于這個星球的深厚感情,不知道有多么的復雜。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可以看見每一位公民,都生活在幸福、正義的陽光之下——而他也一直在為此努力。
但是,再高尚的理想,也躲不過世俗撲面涌來的雜塵。
它們會像遇見了麥田的螞蟥一樣,死死攀附住根莖,以毀滅性的態度,吮吸賴以生存的汁液。
而比現實災害更加糟糕的是,這種只游蕩在每個人的腦袋里、沒有實體的惡意,卻比一切傷害都更加折磨,永遠無法擺脫。
最開始,它的損耗或許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任誰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可以說出“別去看不就好了”的話。
然而,在無止境的細碎折磨之后,它終將會反噬,就像是深不可測的黑洞,在一片荒蕪之中,睜開了眼睛。
等到它積累起來,克拉克已經無法忽視了。
為了地球,他努力把塑造成一個堅不可摧、可以抵御一切的神明,但是現實卻告訴他,他不過是一個可笑的、傲慢的凡人。
如今再次聽到這熟悉的開場白,不知怎的,他甚至有了想笑的沖動。
而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聽著超人的笑聲,德斯蒙特不明就里,“怎么了嗎?我剛剛說的話,難道有不對勁的地方?”
“不、不。和你沒有關系!笨死诵χ鴵u了搖頭,“你很努力,也很樂觀……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真相:這個世界是不會被拯救的!
“無論你付出多少的精力、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拉了它多少次,它都不會回饋給你一絲一毫的嘉獎。恰恰相反,它會義無反顧地,走向你最不愿意看見的終點!
“它只是在自甘墮落、走向滅亡。”
高大健壯的男人坐在休眠艙的邊緣,雙手抵著腦袋。
他不像是在和青年說話,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德斯蒙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超人。不過,他本來也只看過幾個新聞訪談,沒有接觸過現實世界里的對方。
所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他看起來很失落,不僅僅是對這個地球,也是對他曾經堅持的理想。
反倒是市長的投影,站在一邊,看熱鬧似的,就差點頭贊同了。
在他所了解的教義之中,有這樣的一條:所有的生靈體內,無論人類還是螻蟻,都存在著“自惰性”。
這是一切罪惡的源頭,也是毀滅的象征。
當這特質匯聚到整個世界,迎來終結也是必然的命運。
因此,面對步步逼近的死亡期限,他雖然希望扭轉頹面,卻也沒有做出拼盡全力的嘗試。
此時超人的想法,可以說是順應了他一直以來的觀念,也是他所認為的,屬于宇宙的必然終點。
只不過,他們兩者之間的差別,其實也非常顯著。
歸根到底,在超人的內心,他始終是那個堪薩斯農場的陽光青年。
他的迷茫和挫敗,雖然痛徹心扉,但如果有新的期望,還是會找到那根向上攀登的蛛絲,并不會就此墮落,甘愿蜷縮在地獄下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假使不是在這種時刻,市長很樂意宣揚自己的理念——大抵像他這樣的虔信者,都有類似的通病。
畢竟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是沒辦法發展經營一個教派的。
當然,像鮑德溫夫婦那樣,直接篡奪了別人成果的,實數少見。
如果不是逼迫自己從自閉少年,進化成為了侃侃而談的成功人士,他也不會順利上任,擔起市長的職位。
尤其是超人能力非凡,和他打好關系,只會讓他的計劃獲得更大的助力。
但是,考慮到蝙蝠俠在場,超人的性格又執拗無比,他還是收斂了自己的小心思。
反正,不管超人是站在他的身邊,還是在他的對立面,都不會造成影響。
只要他把握住那個機會……
就在市長暗自打小算盤的時候,蝙蝠俠開了口:“你有多久沒有聽過外面的聲音了?”
超人抬起眼睛,仔細地看著這位被稱作“平行世界的他的好朋友”的人——蝙蝠俠本俠是不可能說出這么肉麻的名號來的,但是得益于德斯蒙特在場。
作為超級英雄的粉絲,他當然對黑暗騎士的故事(網絡流言版)了如指掌。
而且,他也非常熱心于介紹。
在這廣為流傳的路人版本之中,胡編亂造的部分——比如說他們的初遇是蝙蝠俠某次重傷不敵、流落街頭,沒想到意外被善良的超人撿到,養好傷之后他們一起殺了回去——雖然多,但是大體框架是不變的。
事實上,在韋恩集團沒有宣布他們得到了正義聯盟的授權,手握正版官方形象使用權之前,市面上所謂的超級英雄傳記都已經出了不少本。
雖然都是臆想的故事,但也各不相同。
有人走正經的自傳風格,從“出道”開始詳細地列舉了英雄和反派的大事年鑒;有人走網絡爽文風格,把他們從出生被認為是“絕世災星”到衣錦還鄉kuakua打臉的部分寫得高潮迭起;還有的人,走的是纏綿悱惻風格……
通常來說,最后一種雖然銷量火爆,但也特別容易被人詬病。
尤其是他們葷素不忌的CP大亂燉。
和某些比較過激的粉絲不同,德斯蒙特純屬于事業粉。
他就喜歡看一些蝙蝠俠屢破奇案的報道,對哥譚騎士和貓女、螢火蟲、毒藤艾薇、小丑女及小丑(……)等等等等人物湊對的、各類花邊新聞倒是不甚感冒。
至于他和超人的關系,因為心系蝙蝠俠沒有上市的集團,也就是正義聯盟的發展,他也或多或少會關注一點。
就他總結,雖然各人說各話,但在公認權威的故事里,有一個貫穿全文的主旨。
——蝙蝠俠和超人,一定是交情匪淺的好伙伴。
畢竟,如果不是一起經歷了無法計數的風風雨雨,這倆人,一個畫風屬于社會新聞里見義勇為的好青年,一個則是以嚇人血腥出名午夜頻道常住客,怎么看都湊不上一起。
在意外戳破了布魯斯·韋恩的假面之后,德斯蒙特重新回顧互聯網上“蝙蝠俠的一生”,比對著哥譚甜心的花邊新聞,也找到了幾個鮮明的漏洞。
最起碼,當韋恩和超模共進晚餐的時候,應該不能同時做到,在為神奇女俠海王和閃電俠的三角戀做和解中間人——由此可見,網民是真的很喜歡關注知名人士的私生活。
哪怕彼此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任何私情,甚至在偷拍的視頻里,連眼神都沒對上過,他們也能編排出足以連綿三個世紀的愛恨情仇。
要是他們對綠燈俠或者火星獵人了解更多,這場戰爭,勢必會卷入更多的種族。
畢竟,這是個矯枉過正的時代。
在過去,這種復雜的糾紛,他們只會發作于男女之間,但是現在,任何一種性別和人種都缺一不可。
總之,德斯蒙特很樂意和悶悶不樂的超人,分享他所知的聯盟奮(八)斗(卦)史。
但蝙蝠俠才聽了一個開頭,就捕捉到了不對勁,眼神微妙地制止了黑發青年。
多虧于他明智的判斷,超人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好奇——而不是閑出屁來的富家公子,除了過于豐富的感情生活,他還一邊在哥譚的晚上打擊罪犯,一邊投資正義聯盟拿他們的版權掙錢補貼戰損。
“……”克拉克的聲音很低,“我已經聽得夠多了。他們的抱怨、他們的恐懼、他們的仇恨。喜悅總是難以描述,但惡意的話語,每個人都有不重樣的怨言!
蝙蝠俠很少會見到,超人這樣佝僂著脊背。
和作為小記者時候的偽裝不同,那個時候的克拉克,在厚重的黑框眼睛下面,永遠有一雙堅毅溫柔的眼睛。
他仿佛天生不知道絕望為何物。
當他是個記者的時候,他就致力于發掘真相,還民眾一個正義;當他是被萬人敬仰的人間之神的時候,他更加樂觀積極,用笑容和臂膀為大眾提供安全感。
沒有人會認為,這樣一位近乎完美的、想象般的超級英雄,會有頹敗或是轉性的一天。
但是實際上,蝙蝠俠那些計劃周全的備案,并不是空穴來風——其中的一部分,他已經采用過了。
蝙蝠洞里的氪星庫存,更是一步步趕超萊克斯·盧瑟。
這是因為,在他們的世界里,超人雖然沒有經受過地球B的打擊,但他作為最強戰斗力之一,向來都是反派們“策反”的第一選擇。
心理話療或許不起作用,可是直接的催眠和腦控,一旦奏效,就是徹頭徹尾的災難。
不過,即使是面對黑化版的超人,蝙蝠俠看見的,更多也是他的憤怒、他的暴戾。
如果只是被魔法扭轉了心智,只需要破解咒語,重新喚起克拉克心中的正義,危機往往就會迎刃而解。
但是這類發自內心的失落和絕望,一副頹廢的模樣,倒是確實少見。
在這個脫軌的世界線里,他不僅僅失去了唯一的親人瑪莎,從少年時期的理想被全盤否定,也從來沒有獲得過,來自志同道合的伙伴的支持。
不知道是出于對“同伴”一詞的隱隱向往,還是某種他暫時不愿意承認的期待,在聽見他們的目的的時候,克拉克沒有把這兩個意外來客趕出堡壘。
蝙蝠俠情緒不明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而又全然不同的男人。
他復雜的經歷和成長環境,決定了他不會養成擅長吐露心聲、在外人面前剖析自己的性格。
即使是他辛辛苦苦拉扯大(勉強算)的幾個羅賓,他也因此而和他們疏遠過好幾回。
家里最叛逆的那個,到現在看見黑暗騎士的影子,都要臭著一張臉嘴硬。
事實上對他來說,打破詛咒、拿下對面法師的任務,要遠比貨真價實地,和超人談心強得多。
可惜這一次,似乎沒有什么取巧的辦法。
彼得很想在梅姨身邊多待一會,陪伴這位孤獨的老婦人。
因為他知道,假如他們的計劃失敗,一切都會歸于虛無;假如他們成功了,被外星體寄生的“彼得”,也早就是既定事實。
而對于后者,他幾乎想不到辦法阻止。
但他的大家長,從來不是這樣脆弱的一個人。
在他還猶猶豫豫,不知道何時告別合適的時候,梅姨便先行催促著他離開。
這當然不是因為她不待見,這個和她的“彼得”一模一樣的臉、青澀但又誠摯的青年,只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彼得有他的使命,而她可以做的,就只是不在他的前方擋路。
所以,她沉默地從冰箱里,取出了一份中午剩下的蘋果派,放到微波爐里熱了一下,擺在彼得的面前。
“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好好睡個懶覺呢!彼f,“吃完就走吧。記得把盤子放在水槽里面——這一次,可不要忘記先泡會水。不然我洗不干凈!
看著梅姨慢步走回臥室的背影,彼得沉默地舉起了叉子。
騙子。他想,你從來都不睡懶覺。
在這雙方都沒有正式說出口,但彼此默認再也不會相見的告別之后,蜘蛛俠收拾好了情緒,匆匆結束了這場遺憾而短暫的見面。
不過,經此一役,他內心的想法,倒是堅定了許多。
無論能不能從毒液手中,改變“彼得”的命運,他都要救下梅姨,讓她健康地度過一生。
而在這之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按照德斯蒙特所說,找到鮑德溫老宅。
一座充斥著詛咒和邪惡、但又是一切的起點的房子。
幾近周轉,彼得終于來到了他的目的地。
和一些有了錢便大肆宣揚、恨不得將住宅搬到宮殿里的家族不一樣,因為詛咒纏身,鮑德溫每一任主家,世世代代都只能居住在這個有些偏僻的小鎮。
但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彼得輕松從當地人口中,得知了“這所全鎮最奢華、但秘密也最多”的豪宅的地址。
不知道是不是德斯蒙特諱莫如深的態度,使得他為鮑德溫老宅,鍍上了一層陰森森的濾鏡。
總之,彼得站在貼了封條的大門口,只覺心里一陣陰風吹過。
發生了曾經的那場慘案之后,這里便被封禁了起來。
當然,即使沒有這脆弱的封條,當地的居民也大都不敢靠近——雖然除了警察,沒有人親眼當時駭人的景象,但僅靠流露出來的只言片語,還有少許的局部照片,就足夠他們心驚的了。
根據不完全統計,當時一同死在鮑德溫老宅地下室的,至少超過二十人眾。
他們沒有一個保留了原來的形狀,支離破碎一詞,都不足以形容它的一半恐怖。
據說有一位警員,在進去不到半分鐘,就因為強烈的沖擊昏了過去——更糟糕的是,由于死者被“混合”在了一起,他的身上沾染了大片粘稠的血肉。
他于是不得不接受了一年半的心理治療。
“他恢復了嗎?”面對侃侃而談的好心鎮民,彼得問。
“不。”老人搖了搖頭,“他用咬得鋒利的指甲,一點點劃開了自己的脖子,失血過多死了!
彼得不寒而栗,但不可能半途而廢。
他甩開這些道聽途說的傳聞,定了定神,彎腰繞過封條,走進了庭院。
這里并沒有他想象中的落敗荒涼,反而郁郁蔥蔥的,樹木和鮮花都生長茂盛。
以時節來說,這繁郁的景象,其實有些不合常理。
就好像它們不是生長在生人勿進的鬼宅,而是被園丁精心飼養著,等待主人的光臨。
彼得警惕而緩慢地接近了門前的臺階,哪怕只是小鳥煽動翅膀,都會引來他戒備的一眼。
就在這緊張的心情之中,他真正走進了客廳,見到了里面的景象。
大抵是礙于壓力,當年的警察和政府,還是花費了好一番心思,將犯罪現場打掃干凈了——在鎮民們的一致決定之下,被收集起來的“遺體”,都在大火之中一起焚燒成了灰燼,剩下的殘余物,則被丟進了海里。
因此,彼得并沒有看見過于血腥的場面。
偶爾的、顏色不妙的污漬雖然不可避免,但由于大部分家具和擺設都被搬走,這房子倒是比想象之中要整潔空曠很多。
如果不是那些陳年往事,估計想要拍下這里,充當度假小憩的別墅的富人,應該不會少。
但這些,都不是彼得注意的關鍵。
根據德斯蒙特的指示,他神經緊繃地,踏上了樓梯。
地下室雖然是第一案發現場,但小鎮青年想要知道的真相,在書房便能找到。
“你不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么嗎?”市長的投影玩味地說,“你不是很崇拜蝙蝠俠么?或許聽了他們的悄悄話,可以讓你更加了解他!
德斯蒙特不為所動:“那是私生飯的行為!
在剛剛,他借著“想要參觀一下孤獨堡壘”的借口,先行離開了超人的臥室。
不需要蝙蝠俠示意,他就清楚,他是不能留在那里,偷聽超級英雄之間的談話的。
——不只是因為,袒露一部分的真心,讓布魯斯不甚適應。
更是因為,市長的投影工具在德斯蒙特手里攥著,可以隨時同步一切青年所看見的、所感知的周邊。
如果說讓黑發青年得知他們的密謀,已經是在蝙蝠俠的忍耐邊緣試探,那么讓市長知曉,他就徹底無法容忍了。
而被猜疑的本人,也清楚這一點:“真是的,我又不是什么大反派!
他好似一個被冤枉的孩子,憤憤不平的語氣里,卻只帶著無所謂的嬉笑態度。
德斯蒙特心里一沉。
他的預感沒有錯,市長的目的,肯定不只是重溯時間這么簡單。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們認為我有逆轉時間的能力,卻不讓我回到可以拯救瑪莎的時候?”克拉克發自內心地質問道,“這未免太殘忍了一些!
蝙蝠俠坦誠他們的顧慮:“想要改變命運的人,往往不會有好結果。時間回溯的戰線拉得越長,就只會增添更多的變數!
他這番話非常在理。
從古至今的故事和寓言都告訴他們,妄想操縱時間、反抗命運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只是退回到異變之前、修正這脫軌的世界線,就足夠令他們憂慮的了。
“拯救這些人和多拯救一個人,又有什么區別呢?”克拉克再度地質問。
蝙蝠俠回以平靜的目光。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述了一段故事,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一段“沒有發生的過去”。
故事的主角,是他和世界A的超人都非常熟悉、但超人B卻一點兒也沒有影響的人:巴里·艾倫。
和大多數的超級英雄一樣,艾倫有著一個不幸的童年。
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只留下他和貧窮的父親,艱難地撐起家庭的生計。
長大之后的巴里,沒有因為童年的磨難,而被打磨出暴戾、充滿怨言的性子。
恰恰相反,他樂觀積極,在獲得了神速力之后,更是投入了打擊罪犯、維護正義的大業之中。
但在忙碌之余,仍然有一絲陰影籠罩在他的心頭,多年不曾散去——那就是他母親的死。
這個記憶力笑容溫和的女人,究竟是為什么而死,又是被誰所殺,一直都是個懸而未決的秘密,在夜深人靜的時分,騷擾著巴里。
終于,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里,他決定利用自己的超級力量,做些什么。
他要穿梭時間、改變過去,拯救他的母親。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看似微不足道的改變,卻使得一切都亂了套。
從他自己到熟知的同伴,再到整個世界,都陷入了蝴蝶效應之中,危機四伏,又沒有可以解決的英雄挺身而出。
巴里后悔了,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努力,糾正自己的錯誤。
而這也就意味著,他必須再一次地面對,母親的死亡。
這是一次令他和自己和解的契機。
他終于釋懷了:他會永遠地懷念母親,但接受現實、著眼于改變還沒有發生的未來,才是他應該做的。
“……”超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他很想說,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根本不應該采取這種辦法,阻止【世界末日】的逼近。
但他也知道,他們之所以想出這條下下策,是真的被逼到了絕路,退無可退。
和以人類的力量,扭轉偏移的軌跡比起來,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消滅“偏移的事實”上,來得靠譜。
“……我很抱歉。克拉克。”面前的男人說,“我們救不了瑪莎。不管是你,還是我。”
局勢似乎掉了個個。
在蝙蝠俠所記得的一次經歷”里,萊克斯·盧瑟曾經用瑪莎來危險超人,又利用了布魯斯的不信任,計劃讓他們敵對、傷害彼此。
那個時候,也是他們的“瑪莎”,讓這場戰斗停息了下來。
也是那一次,讓他真正意識到了,克拉克不只是一個傲慢的、妄想統治地球的外星人。
他對這個世界、對他們的星球,都抱有著不屬于他的熱愛。
而在這一次,“瑪莎”再度拯救了他們。
克拉克聽著世界各處傳來的聲音。
他們痛苦、恐懼的呢喃,一句又一句地傳進他的耳朵。
民眾們在呼救?死饲宄刂肋@一點。
這不是他頭一次聽到,也不是他頭一次感到煩惱。
盡管在迎來絕望的那一天,他就決定不再理睬這個背叛了他、一路走向死亡的狂歡的世界,并且決然地封閉了對外界的視野。
但是現在,重新聆聽熟悉的聲音,他的第一反應,還是沒有改變:他想要拯救他們。
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像之前那樣,隨時阻止這自虐一般的行徑。
但就像是他立下了愿望,要守護地球,因此披上了紅披風,胸口戴上了代表希望的“S”的那個時候一樣,他沒有選擇這么做。
他雖然翱翔在天空之中,但卻將心靈沉入了民眾身邊。
克拉克想著瑪莎鼓勵的笑臉,堪薩斯農場下午熱烈的太陽,迎來了毀滅但也保留了希望的氪星。
最后,他說道:“我會嘗試這么做的……但是,我真的無法保證這一點!
蝙蝠俠的唇角不再平直成一條線,而是出現了些許的弧度:“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彼得走上了階梯。
盡管歷經了數不清的歲月,但或許是原材料比較珍貴、使用的日子里也被傭人好好維護著的原因,這木質樓梯踩上去,并沒有響起恐怖片中經典嘎吱聲。
這還是彼得頭一次,來到這樣具有年代感、又彰顯著富貴氣質的房子里面。
但是很顯然,他微末的好奇心,并不足以阻擋對未知的警惕填充整個心房——倒不如說,那些古老的紋路和雕像,都只加深了這里的陰森氛圍。
回蕩在房子里的,只有他輕巧的腳步聲。
彼得繼續向上走去,在心里默默回想著德斯蒙特的指示。
無意間,他碰到了扶手——但和他預想的不同的是,他沒有迎來滿手的灰塵,反而是光潔锃亮的觸感。
這令他陡然一激靈。
鮑德溫老宅出事距今,已經過去了近十年。
如果說,庭院繁密的枝葉還能用土壤肥沃、自然條件優渥的原因勉強解釋。那么沒有彌漫著濃厚灰塵氣息的大廳、和一塵不染的階梯扶手,就沒有這么簡單了。
這里的每一處,都在告訴著他一個鮮明的真相:有人會經常造訪這棟房子。
和小鎮里后來出生的、對傳聞沒有敬畏、拿老宅探險作賭注籌碼的孩童不一樣,這個人,他不僅時常會在屋子里游蕩,還非常注意衛生……
彼得的腦海里,瞬間便閃過了一個人的影子。
他定了定神,沒有為此分心,而是慢慢地、堅定地踏上了二樓的地板。
德斯蒙特希望他查探的,正是處在這一層的、由鮑德溫夫婦共用的一間寬闊的大書房。
可能因為這里屬于案發現場,為了方便勘探證據,房子里的每一個房間都沒有上鎖,隨意地半攏著。
彼得小心地推開了書房的門,在踏進去地前一秒,又猶豫地從背包里掏出了一杯水,抵在靠墻的合縫上面——他實在擔心,會像恐怖電影里面的主角一樣,被困在突然鎖上的密閉空間里面,進退不得。
即使他是力量極限高達二十噸的蜘蛛俠,在內心深處,也遺傳了人類對黑暗、對未知的恐懼心理。
半滿未滿的水杯或許頂不了大用,但至少,可以給他爭取一個緩沖的反應時間。
這樣考量著,彼得打開了手電筒,仔細地查看著書架上擺放整齊、強迫癥的一本本大部頭。
不是他不愿意開燈,而是這里長年累月不交水電費,又發生了駭人聽聞的慘案,電廠早就斷了這里的供應。
假如它真的忽然亮起,那才叫嚇人一跳呢。
在這些數目繁多的書籍之中,有好一部分,是彼得聞所未聞、甚至分不清屬于哪一類語言體系的。
好在德斯蒙特記憶力驚人,在把房子捐贈給密斯卡托尼克大學之前,又詳細清點過所有的書單,選擇性地帶走了一部分。
為了讓他的朋友探險順利,他將想要證實的可能,詳細地記錄在了紙條上面,供彼得比對。
從小就接受這種熏陶,難怪他懂得這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識。
蜘蛛俠在心里嘀咕著,以消遣過于緊張的情緒。
他一邊發散思維地想,一邊也沒有耽誤正式的任務。
很快,他需要核對的書籍現狀,便展露在了眼前。
德斯蒙特叫他特殊關注的那幾本,大部分都不在了原位,而剩下的那些,彼得大致翻看了一下,也留有嶄新的——至少和鮑德溫先生的字跡相比——筆記。
而這些書,在他原本的世界里,都是德斯蒙特考慮再三,還是沒有拿走的。
其中的內容,都只有一個相似的主題:如何感應神明、呼喚未知的存在、于高緯度生物構建聯系的書籍。
“……”彼得合上了最后一本他看不懂、卻偏偏覺得頭昏腦漲的書籍。
震驚和擔憂一同在他心里盤旋。
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德斯蒙特那個糟糕的猜想,或許就要成真了。
必須要讓德斯蒙特、蝙蝠俠還有超人知道這件事……
意識到真相第一時間,彼得就想要和他的同伴共享重要情報,但是,不妙的預感,從脊背一路爬上大腦,刺激著他的神經。
抵在門口的水杯沒有派上用場,不過蜘蛛感應,他最忠實的能力,卻一如既往地有效運轉。
——有人、更確切地說,是某種存在,出現在了他的附近。
其裹挾的危險氣味,更是昭然若揭。
“——誰?!”彼得猛地扭頭,右腳一抬,早就沒有了實用意義的花盆擺件,就如同箭一般直直飛了出去。
但它沒有砸中實處,而是義無反顧地掉在了黑暗的角落里,發出沉沉的悶響。
在滾動的聲音里,彼得手電的光,也已經打在了來者的臉上。
他沒有驚訝,因為之前的一切,都在暗示著不速之客的身份:“‘迪恩’……難怪在夜谷一直沒有見到你。”
幽靈管家靜靜地矗立原地,好似沒有存在感的角落蘑菇。
從他蒼白的面孔上,彼得捕捉到了一絲疑惑。
或許就是因此,他才沒有立刻攻擊擅闖的無禮客人。
“彼得·帕克……”他輕飄飄地開口,“達斯沒有跟我說,你會來這里。”
他口中的“達斯”,當然不是彼得熟悉的那個,而是神神秘秘、不知道在謀劃什么的市長。
“可是他卻把我們的消息告訴了你。”彼得冷靜地分析,“也就是說,你們有在實時共通某些東西。”
“為什么?是他讓你守護這個房子嗎?”
“迪恩”冷冷地看他一眼,“這是老爺的房子,而我是他的管家!
管家的職責,不就包括看守住所嗎?
他的反駁點有些奇怪,但似乎沒有惡意。
彼得征了一下,“所以,市長并沒有叫你殺死靠近這里的人?為什么?他不是很看重這房子嗎?”
“重要的是回憶,而不是資產!薄暗隙鳌闭f,“達斯經常會回來……但他在乎的,不是所謂的表象!
這點彼得也知道。
“他想要召喚……”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代稱,害怕不恰當的言辭會刺激到感覺,“你難道不知道這一點嗎?你們看起來,可不像是會隱瞞彼此的樣子!
出乎他的意料,“迪恩”無所謂地叫出了神明的名字:“你想說亞弗蒙戈嗎?達斯一向都是個誠實的孩子。他不喜歡掩藏自己的想法,也很樂于分享生活——包括他見到了平行時空的‘自己’,還有他的兩個超級英雄朋友。”
管家本身就是個穩重的性格,在他死之后,則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一些。
這使得他完美符合一個好的傾聽者的條件。
市長什么話都和他說,但奇怪的是,管家沒有跟在他的身邊,而是留在了這所和時間一起凝固的老宅里。
彼得本來以為,這是為了防范小偷流氓,或者他這樣另有所圖的家伙。
但是“迪恩”的態度,又讓他感到了些許不對勁。
管家聽起來,對于市長暗中謀劃的秘密,似乎并不贊同,或者至少,也是態度模糊。
既然得到了超人的首肯,【世界末日】的麻煩,便已經解決了一半。
市長驟然得知了這個好消息,臉上的笑容便難以遏制地展露開來。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甚至希望超人在北極就可以進行第一次嘗試。
反正這里地廣人稀,試驗失敗了,也不過是撞斷幾座冰山,為第二天的新聞“震驚!冰山大規模沉迷的真相竟是如此……”添磚加瓦。
但是蝙蝠俠和他的性格相悖,一定要提起進行精密的計算和模擬,才肯放手一試。
最重要的,還有一件:“如果想要和超人一起回到過去,靠他的生物立場保護,是不夠的。”
第一百八十章
生物立場這種東西,雖然平時沒有存在感,也不如冰凍吐息、超級聽力、或者鋼鐵之軀好用,但卻是他最不可或缺的能力之一。
有了生物立場,他的披風和衣服,才不會在高速飛行之中,被凌冽的狂風撕裂、因摩擦生熱而自熱。
而當他不得不——超人很樂意幫助同伴,但并不是每一個人都,特別是蝙蝠俠,會喜歡這種體驗——以背著抓著提著的方式,帶另外的生物共同遨游高空的時候,生物立場也可以保護他們不受傷害。
如果沒有這樣便捷的力量,很多時候,他就會礙手礙腳,不敢做出某些堪稱瘋狂的應敵措施。
當然,生物立場再方便,也不是萬能的。
支撐克拉克進行威力強大到足以撕扯時空、改變過去的速度,或許可以,但再加上幾個額外的生物體,那結局就不好預測了。
可是偏偏,他們必須同時進行“穿越”。
市長有他的小算盤,不可能完全放心克拉克。事實上,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吐露真正的案發地址。
而德斯蒙特三人,作為平行宇宙的來客,并不屬于這個世界。
這使得另外的擔憂浮出水面:他們沒有辦法預知到,假如伴隨地球B一起重啟,他們會何去何從。
是會被刷新回原來的宇宙,還是……會徹底泯滅在時空碰撞產生的動蕩之中?
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一列脫了軌的火車,為了糾正它的失誤,管理員必須得將車廂放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同時解決脫軌的原因,以確保它能夠順利運行——那么,車上出現的沒有正規車票的重要乘客,又應該怎么辦才好呢?
沒有實踐的例證,這個問題也許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但是,他們又絕不可能,拿僅有一次的機會和生命來冒險。
蝙蝠俠話里的潛在含義,不需要他多說,大家便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在這個變異和科技并行的時代,前者的力量再可怕,人類的智慧也終會找到一條出路——更何況這個人,是以“氪金”出名的黑科技大佬。
蝙蝠俠這么說,顯然就代表著,他有解決的辦法。
他也沒有賣關子:“我需要一所空曠的研究室,還有配備的器材和資源……在夜谷拿到這些東西,應該不難吧?”
他這話里藏了一點試探的意思。
即使是在世界A,作為全球知名的首富之一,又生活在哥譚這座以違法交易出名的大都市,布魯斯想要搞到其中一些稀有金屬、或者高精尖設備,都不得不通過韋恩集團的外包裝殼子,多次運轉,才能隱秘地運送到蝙蝠洞之中來。
大量的金錢在這其中發揮的作用,已經是最平平無奇的一位了。
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渠道,才是最寶貴珍稀的資源。
他知道市長利用夜谷的“優勢”,在這個世界做了些手腳,但也并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手眼通天到了這個地步。
當然,他不會把賭注,完全壓在一個不安定因素上面。
假如市長面露難色,那么他們還有一個最強的外掛:恢復了部分斗志的克拉克·肯特。
有了可以手捏鉆石的超人的幫助,這些困難只會迎刃而解。
不過,他的備用方案,沒有派上用場。
市長先是低頭沉吟了一會,還是做出了決定:“你可以使用廢棄礦井那邊的地下實驗室。材料和工具,都可以記錄下來交給我的秘書。他會盡力達成你的要求的。”
“不過,”他停頓了一下,“礦井下面還關押了一些‘不太配合’的罪犯,你們最好注意一點……當然,夜谷的醫院證書齊全,有想要體驗的項目,我也可以提起替你們打一聲招呼!
夜谷的醫院?德斯蒙特眨了眨眼,回憶著這個偶爾會路過、但從來沒有進去過的地方。
和很多偏遠而落后的小鎮一樣,夜谷醫院的建筑規模又小、設備又舊,除了吃吃感冒藥就好的這種小病外,似乎治不好別的什么。
但這里畢竟人口稀少,論概率來說,一個輩分里可能都出不了一個重病患者,所以這小小的醫院,也就這樣混下去了。
——至于那些半真半假的傳聞,也沒有太多人在意。
比如說醫生在房間里掛了一個巨大的鬧鐘,某個特定的時間一到,他就會目光失神、太陽穴凸起地走到藥房,把自己緊鎖在里面,半響也聽不見絲毫的動靜傳出。
他在里面做了什么,又為什么要這么做,沒有人清楚。
有幸見證過這個場面的人,都覺得一個身殘志堅的人還要當醫生,實在是不容易。
德斯蒙特,很遺憾,他并不是一個多災多病、體質羸弱的小孩,所以幾乎沒有見過醫生。
但他在某些探險返途的過程之中,確實曾經經過醫院的后門,并且看見垃圾箱邊,堆了一些殘破的、似乎是樹脂材質的人體部分。
在背光的陰影之下,它們無聲地堆疊在骯臟的地上,既像是被拋棄的廢物,又像是在等待著時機的毒蛇。
趕往北極的路途并不短暫,但在新成員的加入之下,返途卻快了很多。
從孤獨堡壘之中走出來,克拉克又換上了一套普通的藍格襯衫。
這衣服有些窄小、原本不錯的版型也變差勁,穿在身型健美、肌肉鼓起的超人身上,顯得別扭至極,叫人不禁感慨超級英雄的品味。
只有克拉克自己知道,這是前幾年,瑪莎買給他的衣服——氪星人的生長期,似乎也要比地球人漫長一些。
盡管過了十八歲,他都個子也在向上躥。身體里涌動的力量,更是在黃太陽的滋潤下,與日俱增。
瑪莎曾經笑著說,給他買衣服就只能買打一個碼的,不然穿不了幾次,就變成了小一個碼的效果。
現在他重新穿上舊衣服,不禁恍然地想著,瑪莎說的真對,衣服是該再買大一些比較好。
“這眼鏡就是你平時,用來遮掩身份的道具?”市長的好奇的目光無法遮掩,“氪星科技——聽起來好像不太符合基本物理原理。還是說,你們那個星球,和地球不共享一個體系呢?”
克拉克也解釋不清楚這些。
他雖然擁有超級大腦,理論來說,應該是這個世界最聰明的那一個。
但是在大多數時候,尤其是在耍心眼上,他都比不過他的敵人(特點一個盧瑟),還有蝙蝠俠。
“氪星在我出生之后沒多久,就毀滅了。而我也來到了這個星球。所以嚴格意義上說,我沒有在那里生活過。”
最后,他只是這么說。
孤獨堡壘里面,儲存著他父親喬·艾爾畢生的研究成果,也有大部分的氪星科技匯總,包括了最重要的“氪星生育寶典”。
可是在這個世界,因為只有他一個正經意義上的超級英雄,又傻傻地公開了身份——這雖然不是造成悲劇的所有原因,但也是關鍵——超人業務繁忙到連鋼鐵之軀,都要喘不過氣來都程度。
建造一個孤獨堡壘,為自己謀求最后的休憩之所,已經是罕見的了。
那些繁如浩海的知識庫,他卻沒有時間和精力,能夠完全學透。
當然,如果要蝙蝠俠來說,他的沒有這么苦大仇深、稍微空閑一點但是也天天加班同位體超人A,同樣沒有吃透父母親留下的寶貴遺產。
對于氪星的研究,有的時候,他甚至比不過暗戳戳搞實驗的布魯斯。
——至于在生物方面,他更比不過反外星人第一戰線的萊克斯·盧瑟。
“盧瑟?”克拉克迷茫地問,“在你們的世界,他和我關系不好、是彼此的敵人嗎?”
“確切地說,好像是盧瑟先生視超人為死敵。”德斯蒙特插了個嘴,“在這里,你們難道有什么不同嗎?”
“我們……勉強算是朋友!笨死苏f,“他教會了我很多政治方面的問題。但是,我還是沒有承擔起保護世界的任務——或許我真的不適合這個位置!
蝙蝠俠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盧瑟能有這么好心,他是不相信的。
因為除了商人和超級反派之外,這位身兼多職的萊克斯工業老總,還曾經競選過總統的職位——為了更加方便打擊超人,宣揚反外星人的理念。
如果可以圍著地球建一堵禁止外星人偷渡的墻,盧瑟或許真的會這么干。
他正這么想著,便聽到了市長的聲音。
“萊克斯總統?他可是個不好打交道的人。對于夜谷的存在,他總是看不順眼……”黑發黑眼的男人語調未盡,似乎藏著危險的意思。
在他為“唯一的真正天堂——夜谷”做宣傳的時候,也是萊克斯出面,呼吁民眾理性一些,等待專業的科研團隊進行深入研究。
事實上,他還嘗試通過群眾,迫使市長交出夜谷的管理權。
雖然最后折戟沉沙,但萊克斯從來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
他的小動作和明面上的壓迫,一直都沒消停。
按照原來的計劃,市長當然要鏟除這塊絆腳石。
不過,現在情況有變。
所以轉眼之后,他只是看似隨意接了一句:“好在時間回溯之后,他就不是總統了。”
沒等他們深究這其中的較量,市長的投影就忽然閃了一下,繼而消失在半空。
他們向前看去,果然看見了熟悉的、但是感覺真實的面孔。
“走吧!笔虚L迫不及待,“在剛剛的路上,我已經讓他們把臥室,提前搬到地下礦井去了。今天你們就可以直接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