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小沐,別動
蒙住她眼睛的絲絹類的東西,不是完全隔光,隱隱中透著一點模糊的光影。
“雁鳴?”
簡沐心砰砰直跳,拼力維持了聲音的平靜。
“是我,”
在她身后,傅雁鳴聲音略有一點沙,“如果你想繼續……不要扯下絲巾,不要……說話了。”
緊接著他聲音有點微微的緊繃,“如果不想,就扯下這條東西,我現在就——帶你回家。”
簡沐沒有動。
既然來了,她就不會在這時候離開。
“那我——”
傅雁鳴的聲音像是艱難擠出來,猛地從簡沐身后緊緊抱住她的,在她脖頸上重重吻了一下。
“啊。”
與此同時,他一彎腰倏地將簡沐幾乎是橫抱起來,猝不及防下簡沐輕呼了一聲。
簡沐看不到,加上突然被人公主抱,又轉了一個方向沖一旁過去,她一時有一點暈眩。
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傅雁鳴應該是抱著她,到了之前她看到過的那張古怪的“床”邊。
她個子不矮,她一個成年人的體重,傅雁鳴抱著她,竟然像是抱小孩一樣毫不費力……
不等她多想,就覺得整個人已經被傅雁鳴放在了這狹窄的“床”條上。
她看不到傅雁鳴,但能隔著眼前的絲巾看到一個淡淡的人影,以及傅雁鳴有些重的呼吸。
這時,只覺得眼前光影微微一暗,她感覺到了傅雁鳴俯在了她身上。接著似乎從一旁抽出什么東西來,在她手腕上一碰。
“咔。”
那聲音很小,卻在這密室之中顯得十分突兀。
簡沐還沒回過神來,只覺得另一邊也是“咔”的同樣一聲,另一個手腕也是被這么一碰。
她隱隱感覺到了什么,動了一下手臂,果然,隨著“嘩啦……”一聲,她手腕被一條細鏈卡扣似乎鎖住了。
又隨著兩聲,她的腳腕也一樣被束縛到了兩邊。
簡沐心里一顫,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堪堪穩住,沒有大力掙扎。
“怕嗎?”傅雁鳴聲音很輕。
簡沐輕輕晃了晃手腕,笑了笑:“這是什么……束縛玩法嗎?”
“小沐……”
大約是她太過平靜,傅雁鳴忽而又俯在她耳邊猛地重吻了幾下,“我不會……真傷你——”
說著頓一頓,聲音竟有些平穩,“我要戴耳塞了。”
簡沐指尖微微一勾,但轉而她把那種要抗拒的念頭又壓了下去。
戴耳塞?
正琢磨傅雁鳴說這三個字的意思,簡沐就感覺傅雁鳴不知拿著什么東西,在她袖口處一伸。
“咔嚓。”
隨著一聲很輕很特別的聲響,簡沐就覺得手腕處微微一涼。
“你干什么?”
簡沐脫口出了聲。
她的平靜略有點維持不住……這人竟然是剪破了她的衣服。
但傅雁鳴沒有回應。
簡沐掙了一下,手腕處嘩啦響了幾下,但對傅雁鳴的動作似乎毫不構成阻滯。
隨著利落幾聲窸窸窣窣的動靜,傅雁鳴很快將她身上的衣服剪了下來。
“雁鳴……”
簡沐沒忍住又叫了一聲。
哪怕是領了證的夫妻,可兩人畢竟還沒有做過什么,突然被他這么搞破壞,她身體有了忍不住的輕微顫栗。
別墅內開著中央空調,密室內調的溫度其實挺高。
但即便如此,在身上衣服一點點被去掉之后,簡沐還是覺得身上一涼,顫栗越發明顯。
“雁鳴,雁鳴——”
想到自己眼下的樣子,簡沐又提高了一點聲音,“我……我們——”
這樣子……
太羞恥,蓋個薄被也行啊。
就在這時,傅雁鳴忽而在她肩上落下了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緊接著又吻在了她額頭,她臉頰,她眉毛睫毛……每一個吻都很輕,似乎是生怕嚇到她一樣。
哪怕眼睛蒙著絲巾,簡沐也沒忍住閉了閉眼,暗中調整了一下呼吸,不然覺得自己呼吸急促地想要窒息過去一樣。
簡沐才平緩了一下呼吸,就察覺到傅雁鳴離開了她身邊一下,隨即他的手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傅雁鳴手上不知握了什么東西,往她身上倏地抹了下來。
“啊。”
那軟軟滑滑的東西有點涼,像是面霜、牙膏一樣的感覺,猝然抹開時,她沒忍住一聲輕呼。
與之同時,一絲淡淡的香甜氣息驀地沖她鼻腔襲來。
大約是眼睛被蒙上的緣故,嗅覺好像變得格外敏感。
那甜膩的氣息有點熟悉……
簡沐的心突然砰砰砰又是亂跳一通。
她猜到了什么,壓著心底的訝異顫栗,下意識咬住了唇,沒讓自己再一次驚呼出聲。
但很快簡沐就沒法思考這個問題了。
傅雁鳴接下來就真有點瘋。
簡沐覺得她自己就成了一只被猛獸撕扯碾噬吞吃的獵物一樣,被他重重碾磨了一個遍。
甚至有時候,她都無法確定是在磨咬還是在揉搓皴碾——整個身體都是密密麻麻細細碎碎的那種……
刺激感和痛感。
意識在醇沉昏搖中上上下下,但簡沐還是在一片迷離中確定了一個點:
傅雁鳴,竟然沒有真的做。
他之前說的,“不會真傷你”的“傷”,竟然還包括這個……他把做到底的愛,竟然拿“傷”涵蓋了進去。
只是即便沒有做到底,可傅雁鳴的瘋還是讓第一次跟人這么“坦誠”的簡沐,顫栗得不成樣子了。
她有時忍不住叫幾聲傅雁鳴,但傅雁鳴應該是根本聽不見,動作的力道和瘋勁一點也沒變化。
“小沐……”
傅雁鳴最后俯在她身上,輕呼了一聲。
簡沐疲得只動了動指尖,卻又回過神時詫異感覺到,傅雁鳴他竟然……一直穿著衣服。
片刻之后,傅雁鳴忽而起身,一伸手飛快捏開了束縛在她腕間的卡扣。
緊接著,簡沐就覺得身上被披了一個大大的浴巾。
“別動,”
察覺到簡沐似乎要抬手扯掉蒙在眼睛上的絲巾,傅雁鳴立刻道,“別動,小沐,別動。”
他聲音里夾著一絲暗啞和緊繃。
簡沐頓了頓,將手從耳邊拿開。
傅雁鳴這時拿浴巾將她一裹,橫抱起來離開了這邊。
簡沐被他抱得又是一陣暈眩,不過很快就感覺到,她被傅雁鳴放進了一個碩大的浴缸內。
“嘩——”
隨著傅雁鳴的動作,一股熱水立刻從她肩上噴了下來。
水壓還挺足,熱水沖過肩上、背上時,簡沐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舒服,以及皮膚上被熱水沖到時,那一點難言的麻痛。
等到沖了一會兒后,傅雁鳴緩緩給她解開了蒙在眼睛上的絲巾。
“啊。”
突然的光線讓簡沐的眼睛一時適應不了,她伸手半遮在了眼前,瞇著眼看向傅雁鳴。
看清了傅雁鳴的樣子時,簡沐眼睫猛地一跳:
傅雁鳴身上正裝都沒有脫,但應該是剛拿熱水也沖過,此時一身正裝幾乎濕透,濕噠噠地貼在他身上,不成形了。
他那一點發梢上也閃著水珠,鬢邊的發絲都一綹一綹的了,整個人看著十分狼狽。
但看不清他的眼神。
看著半垂著眼瞼避開和她視線對撞的傅雁鳴,簡沐頓一頓還是沒叫他:他臉色有點蒼白。
“浴室門口架子旁給你放了一套新衣服,可以直接穿,”
傅雁鳴聲音有點緊繃,“你洗好了就換這套——”
話音未落,他站起一轉身,頭也不回離開了這邊浴室,腳步看著都有點不穩。
簡沐定了定神,這才低頭掃了一眼自己身上。
寬大奢華的浴缸內,水已經很清了,她身上之前被他弄出來的一片片的印跡就赫然在目。
簡沐蹙眉思量了一下:
她開始隱隱猜度,傅雁鳴小時候被綁架……估計情形應該比較異常,跟他之前輕描淡寫說的,怕是很不一樣。
簡沐飛快沖完澡,她不知道傅雁鳴眼下怎么樣了,這樣的“應激”她也不知道會導致什么……
忍著身上細碎的小不適,她吹干了頭發后就到了浴室門口。
果然看到木架上放著一疊衣服,從內到外的全都有,不過不是家里她的衣服,一看就都是新買的。
簡沐換上后,覺得還很合身。
只是掃一眼那衣服牌子,都是她之前從沒買過的知名大牌,但好在料子款式什么的……
確實都比較內斂雅致。
“雁鳴?”
換好衣服后,簡沐到了客廳,卻沒看到傅雁鳴的影子,便試探叫了一聲。
沒聽到回應,她想了想,又往他臥室走了過去。
畢竟剛他衣服也都濕了,過來換衣服也是應該。
但令她意外的是,傅雁鳴這邊的臥室門依然跟之前一樣大開著,里面沒有人。
人呢?
簡沐疑惑掃了一圈。
二樓這邊都鋪了地毯。
這時她留意到地毯上的一些水漬……順著水漬的印跡看過去,就見通到了去往三樓的轉梯前。
簡沐默了默,沒再繼續喊,而是緩緩一步一步試探著走了上去。
樓梯上也鋪了地毯,不過地毯顏色比二樓的要深一點,水漬不太明顯。
一到了三樓樓口,水漬就又明顯了起來。
有地毯,加上她腳步很輕,一時間幾乎聽不到什么動靜。
三樓這邊,是有影音室,以及雜物間等,還有一個露臺。
水漬隨著逐步往里,就漸漸少了印跡。
簡沐試探著找了一圈:
影音室沒有,露臺沒有……她視線轉向了緊緊關著門的雜物間。
簡沐眸色微閃,片刻后,她神色平靜地一把擰開了雜物間的門。
第42章 你在哪里
雜物間光線不太好,還沒開燈,昏暗中簡沐一眼就看到,那邊角落儲物柜的空隙處,伸出了一雙長腿。
傅雁鳴應該是坐在了那邊的地板上,一條腿往前伸直,一條腿屈著……褲腿都還是濕淋淋的。
快12月份的天,沒有中央空調的雜物間感覺又潮又冷。
傅雁鳴就這么坐在了黑暗中冰涼的地板上,渾身濕透的衣服都還沒有換。
“別過來,”
簡沐還沒開口,傅雁鳴的聲音就從昏暗中傳來,“你——別過來。”
聲音聽著很平靜,卻隱隱透著一絲懇切。
“你還沒換衣服,”
簡沐頓住了腳步,輕聲道,“這屋里太冷了。”
“沒關系,”
傅雁鳴聲音還是很安靜,“小沐,你先給小樂打電話,讓他過來送你回家——你先走。”
“可——”
簡沐一頓。
“拜托……”
不等簡沐說完,傅雁鳴似乎喘了一口氣,聲音還是很低,“小沐,你……你先回去好嗎?”
說著略一頓又補充道,“我沒事,容我自己待一會。”
簡沐抿唇蹙眉聽著,聽他說完這句后,心里暗松了一口氣。
她只是擔心,怕他身體又出現什么異常情況。
人清醒就好。
她沒再多說,不言聲準備退出去。
“我……”
這時傅雁鳴忽而又開了口,幾個字說的似乎很艱難,“弄疼你了嗎?”
“不要緊。”
簡沐很和緩地回應了一聲。
她又頓了一下,沒聽到傅雁鳴再開口,這才替他關上門離開了這邊三樓。
聽著她離開的動靜,坐在地板上靠著角落墻壁的傅雁鳴,閉了閉眼又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開了口:“你覺得……臟嗎?”
簡沐走到二樓樓梯口時,還回頭看了一眼三樓的方向。
她感到了傅雁鳴的逃避,從蒙上她的眼睛,到事后躲在這個角落……似乎都在逃避,避開和她談到方才發生的一切。
她猜測自己如果不離開這邊,傅雁鳴只怕會一直待在那黑沉沉的雜物間。
走出這棟別墅后,簡沐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半了。
她飛快察看了一下工作號,果然周五下午還照舊有教研室活動。
之前沒這么緊湊,但最近有國家評估,落到教學上就是一些具體的事項要討論。
下午應該是針對這版專業人才培養方案以及教學大綱的一些細節修訂,不去不合適。
這么想著,簡沐已經出了小區,她用手機直接叫了一輛滴滴,沒聯系齊樂巖。
專門叫人家過來送她一趟,她還不至于。
中午時間短,忖度著時間,她就沒回家,讓司機將她送到了海大附近,她找了個小飯館隨便吃了一點。
提前十幾分鐘,她到了學院教研活動室。
“簡老師我看看——”
就在簡沐準備找個座位坐下時,一旁坐著的徐老師一把拉住她笑道,“你這身衣服——這大牌啊!”
這位徐老師三十多歲,家境很優越,一向是他們文學院最時尚的一位,人也開朗性格不錯。
“一看做工就很精良,”
旁邊老師也跟著笑,“徐老師懂行。不過小簡這身材這氣質,披個麻袋都好看。”
簡沐也被逗得一樂,但她沒接這個話茬,打算把這話題混過去。
“不是……”
徐老師端詳了一下后,卻揪住這個話題沒放,“簡老師啊……這短大衣得大幾萬吧?”
簡沐:“……”
說實話她不清楚。
她只知道這個牌子是個名牌,她都聽說過的那種,但具體這牌子的衣服什么價錢,她從沒關心過。
“大幾萬?”
徐老師這話一出,教研活動室里坐在這邊的幾位女老師都圍了上來,“徐老師你說這大衣得大幾萬?”
說著又都看向簡沐,“是嗎,小簡?”
簡沐頓一下,她難得有卡殼的時候。
徐老師這時也有點拿不準:
這牌子的新款短大衣,她和小姑子昨天才研究過,和簡沐身上款式類似的,她看到有幾萬的也有十幾萬的……
但只是類似,簡沐身上這款,她還沒看到。
“是吧?”徐老師也看向簡沐。
“我不太清楚,”
簡沐也就頓了那一下,繼而坦然笑道,“不是我買的。”
“對象送的?”
幾位老師眼里登時透出吃瓜的熱情,“小簡你是不是真談了?確定了嗎?什么時候結婚?”
“領證了,”
簡沐一笑,“婚禮時間還沒確定。”
一聽她這話,老師們詫異中頓時熱絡地聊了起來,文學院總體工作氣氛不錯,老師們之間也對各自家庭條件之類的會了解一些。
尤其在工會工作這塊的老師,也都會用心一點。
“是相親認識的嗎?”
有老師笑道,“在哪兒工作啊,家是海城的嗎?方便透露嗎小簡?”
“在一家游戲公司工作,”
簡沐直白明了道,“家倒是海城本地的,我一個高中同學。”
“哦哦哦同學啊——”
幾位老師立刻了然,哈哈笑道,“同學好,同學好,知根知底的對吧?這樣好這樣好——”
有聽過小道消息的老師,也跟著笑了笑:就說簡老師肯定不會是跟什么老頭結婚……
果然謠言就是謠言。
“程序猿吧?”
也有老師接茬,“這些新工科的專業,好學校出來的學生,薪資都挺好——有前途啊。”
簡沐笑了笑,沒再多說。
好在一說到專業,老師們話題不經意間就歪了回去,開始說起她們漢語言專業的就業前景來……
教研活動總算是言歸正傳地開始了。
教研活動氣氛是很寬松的,發言的老師只管發言,就教研室主任記一記,余下的老師有話的,要么隨意插嘴,要么就琢磨自己課程的事情。
簡沐正斟酌教學大綱的學時安排,忽而感覺手機一震。
開會她習慣調震動或靜音。
看到是傅雁鳴的微信消息時,她心里不由一跳。
飛快滑開,就見傅雁鳴發來了幾個字:你在哪里。
“學校,開會,”
簡沐指尖飛快點了幾個字回復,“怎么了?”
“沒事,”
傅雁鳴立刻回復道,“你忙,我也在公司。”
簡沐默了默。
不過正開著會她也沒再繼續聊。
只是心里卻咂摸了一下傅雁鳴發來的信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傅雁鳴似乎有點緊張她的去向。
她還能跑了嗎?
開完會往回走的時候,還沒到小區,簡銳的女朋友周周發了一個視頻請求,簡沐立刻靠邊,長腿跨在共享單車上接通了視頻。
“姐?”
一接通,屏幕那邊的周周沖她嘿嘿笑著揮手。
“你到海城了?”
看到周周身后的背景,簡沐也笑了起來,“什么時候到的?”
“剛到,”
周周笑道,“這回咱們三個可都在海城奮斗了啊姐——”
周周這女孩子,長得用老人的話說,就是很喜相。
笑起來尤其,淺淺的酒窩,彎月般的眼睛……一看就是性格特別開朗的女孩子。
她和簡銳是同學,聽說還是她死追的簡銳。
用周周自己的話說,就是她追簡銳跟狗攆兔子似的,整個過程雞飛狗跳的,簡沐個大直男完全不解一點風情。
“我從老家帶了點土特產,”
周周接著道,“姐,你什么時候方便,我給你送過去點。”
“明天我打算去簡銳那看看,”
簡沐道,“到時咱們在簡銳住的那一塊見面吧。”
不是她不想讓簡銳和周周來家里,眼下傅雁鳴情緒她還不敢確定,生怕被周周和簡銳留意到端倪后,會為她擔心。
“行,”
周周明顯一點也沒多心,立刻笑著應道,“那咱們明天見啊姐。”
大約是風大,周周齊肩的短發一吹,她抬手攏了一下。
簡沐留意到,周周的外套袖口處,已經有點磨邊了。
自從簡銳出了那事,這一對小年輕把他們兩人這幾年積攢的錢都搭了進去不說,還把之前買的一些值錢的東西都掛閑魚出了……
什么都不敢買,一心還債。
簡沐跟周周結束了通話后,眸色閃了閃:
盡管她已經替簡銳還清了債務,但這一對小年輕肯定是拼了命的攢錢要還她的。
這兩人都是剛來海城,工作才剛起步,手頭估計緊得很。
連衣服也不舍得買了。
這么想著,簡沐在最近一個共享單車點上還了車,轉頭打的去了最近的商場。
也不挑太貴的,就一般海城年輕人常穿的一些牌子,她分別給簡銳和周周各自買了兩件外套。
回到家后,還沒5點。
簡沐先把幾件衣服收好,疊放在了她一個小行李箱內。
明天抽空過去的時候,正好一塊帶過去。
考慮到和齊樂巖約定的上門量尺寸的事,簡沐便和齊樂巖溝通了一下具體時間。
最后確定了明天下午四點多量尺寸,這么一來,她一早過去去簡銳那邊的話,就有比較充足的時間一起聊一聊中午再一起吃頓飯。
這時,傅雁鳴又發來消息問她在哪里。
簡沐回了他已經回家后,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來消息說,今晚有事要在公司加個班,明天再回家。
看到這條消息時,簡沐嘆一口氣:
這是躲得家都不肯回了嗎?
自從她和傅雁鳴閃婚,兩人每晚都在一起睡,只是偶爾睡早睡晚的差別……
這一下,傅雁鳴
第1回 不回家過夜了。
簡沐沉吟片刻,給他回了一個“好”。
緩一緩再溝通也許更合適。
這天晚上,她趕完稿子,又接到了陸嘉述的電話。
上回她拜托陸嘉述幫她問的一些事情有了回音,陸嘉述明顯對能幫到她感覺很高興。
“簡沐,我今天還在海大附近這邊辦事,要不明天一早我找你細說一下,”
可能是感覺語音說著不盡興,陸嘉述又主動道,“見面談,我再跟你叮囑叮囑,這一行你不了解那什么水深著呢——”
“一早?”
簡沐猶豫了一下,還是跟陸嘉述說了,明天一早她準備去簡銳那里的事情。
“那正好,”
陸嘉述問了簡銳所在的地方后,哈哈笑道,“我開車捎你過去吧——順路,正好我們路上談。”
“那行,”簡沐笑道,“謝謝師兄!”
果然是親師兄。
第43章 剛低血糖了
收拾好準備去睡時,簡沐又掃了一眼手機。
傅雁鳴沒有再發信息過來。
夜色沉沉,關了小地燈后,簡沐在床上來回翻了幾個身,一時竟然少見地有點失眠了。
“矯情啊……”
簡沐仰臥著嘆一口氣。
以前她是一個人住,每晚一個人習慣了。剛搬到傅雁鳴這邊同住時,她夜里還覺得有點拘謹不適應。
沒想到這么快,就習慣了身邊那人的氣息。
他不在家,她竟然有點不習慣了。
伸手又摸過來手機,簡沐點開看看,確定傅雁鳴真是一個消息也沒發后,她把手機一放。
她打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準備睡覺。
只是這懶腰一打,皮膚在睡衣下這么一蹭,之前被傅雁鳴弄出來的印跡便傳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像是有一個個小電花一樣,麻酥酥微微痛的感受,一下子就把她的記憶拉回到了在密室中的那一刻。
簡沐:“……”
她伸手拽起薄被,直接將自己連頭蒙上。
不能想。
尤其是那奶油……
簡沐在薄被下使勁踢了兩下。
太羞恥。
幸虧今晚傅雁鳴沒在。
只是……他小時候……當年到底是經歷了什么?
而且……密室內的電椅是怎么回事?
“呼——”
簡沐猛地又一把掀開薄被,長長喘出一口氣,滿腦子又開始琢磨起來:去了這一趟云水公館,反倒疑惑又更多了。
換了別的事,她有疑惑就直接問了,可明知道是別人的傷疤,還急于去揭開就太殘忍了。
輾轉中睡意朦朧,簡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迷迷糊糊才睡了過去。
一早定的鬧鐘一響,她就起身去洗漱了。
簡單收拾完,陸嘉述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簡沐你住哪個小區?”
陸嘉述熱情的聲音響起,中氣十足,“我去你小區接你。”
“行,哦對了,師兄你吃早飯了嗎?”
簡沐笑道,“你要沒吃早飯的話就過來湊合吃一點?”
“那成。”
陸嘉述也沒客氣。
簡沐跟他報了小區名字,又直接給他一個位置發了過去。
“這小區我知道,”
陸嘉述發過來一句笑呵呵的語音,“高檔小區呢,我有認識的朋友也住這邊——挺好挺好,就物業費不便宜。”
簡沐笑了笑。
她師兄這人,不說話的時候看外表屬于型男似的,身材很高大威猛的,看著很酷。
一開口說話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有點話癆,還很隨和好說話。
簡沐換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去廚房簡單弄了一點早飯。
陸嘉述來的倒是不慢,一進門掃一眼就笑道:“你這房子真大,就你們兩個住?”
說著又看了看廚房道,“傅總呢?傅總沒在家?”
“嗯,他公司有事,”
簡沐含糊略過這話題,招呼他過來趁熱吃,“師兄你有忌口的嗎?我媽之前來帶的鹵肉,冰箱里還凍著一點,我剛化了凍切了幾片,你嘗嘗?”
陸嘉述也不客氣,坐下后夾起一片一嘗眼睛就是一亮:“不錯啊,你媽自己做的?”
“自己鹵的,”
簡沐笑道,“我媽鹵的豬蹄更好吃。”
說著想到傅雁鳴之前說的,建議老媽弄一些鹵肉發到海城,在他公司餐廳里試賣的事,她眸色閃了閃。
由于傅雁鳴說了交給他,這事她就沒提前多和老媽透露。
“比外面賣的還好吃,”
陸嘉述連吃了幾片,想了想忽而有點不好意思道,“小沐你媽這鹵肉外賣嗎?”
“怎么了?”
簡沐看著他的神色笑道,“你是不是喜歡吃?沒事,等我媽下回鹵肉過來,我送你一點。”
“那可謝謝了,”
陸嘉述笑起來,“你嫂子懷二胎,辛苦著呢,挑口,我想著給她弄點好吃的——你可別笑話我。”
“好男人。”
簡沐也笑起來,沖陸嘉述豎起大拇指道,“嫂子真有福氣。”
說笑間兩人都簡單吃了早飯。
簡沐收拾好,拎著行李箱就和陸嘉述一起下了樓,乘電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車場。
停車位是傅雁鳴車子那停車位,他那位置空著,陸嘉述過來時她讓陸嘉述停在了這邊。
“簡沐你沒學車?”
陸嘉述隨口問一句,“你平時自己開車嗎?”
“正練著呢,”
簡沐笑道,“還沒一個人上過路,不過這幾天練了練還是有感覺——”
話沒說完,她倏地一頓。
就見從停車場那邊駛過來了一輛車,是傅雁鳴的車。
他回來了?
簡沐一怔。
她還以為傅雁鳴今天還會在公司忙,就是回家,大約也是晚上回了,沒想到這時會看到他的車。
傅雁鳴的車緩緩駛了過來。
駛到這邊時,簡沐已經看清了駕駛座上的傅雁鳴,不由一笑快步打算迎過去。
還沒走進,就見傅雁鳴神色似乎十分平靜地將方向一轉,車子速度沒怎么減,竟然直沖著陸嘉述的車子撞了過去。
“雁鳴!”
“嘭。”
隨著簡沐一身驚呼,傅雁鳴開著車撞到了停車位上的陸嘉述車上,嘭的發出一聲重響。
陸嘉述的車尾巴一下子被撞壞了一大塊,車子也嗚拉烏拉地發出了警報聲。
陸嘉述整個人都呆了。
“雁鳴——”
簡沐丟下手里的行李箱,沖著那邊跑了兩步,一下子沖到了傅雁鳴車前,緊張地看向了傅雁鳴。
駕駛座上的傅雁鳴神色依然還是十分平靜,甚至看著簡沐沖過來的時候,他還無聲一笑。
緊接著他打開車門下了車,一身正裝整個人連頭發絲似乎都透著雅致,就這么似笑非笑靠在了車上,靜靜看著簡沐,眼底卻似壓著翻涌的情緒。
“你干什么呢?”
見他沒事,簡沐松一口氣的同時又驚又怒,“怎么亂來、撞車呢?”
“小沐,”
傅雁鳴伸手握住簡沐的手,垂下眼瞼,一邊看似隨意地捏著簡沐的手指關節,一邊輕聲道,“別走。”
簡沐:“……”
什么?
什么是什么這都是!
“我拎行李箱,是要給簡銳送去幾件衣服,”
簡沐飛快解釋,“正好師兄要去那邊,順路送我過去,路上正好跟我聊聊我那本書改編劇本和尋求合作的一些事情——”
說著壓低了聲音道,“走什么走?”*
傅雁鳴動作一頓。
“喂喂喂——”
這時從驚呆中回過神的陸嘉述,一擼袖子就沖了過來,“臥槽兄弟你是——咦,傅雁鳴?”
他萬萬沒想到這始作俑者竟然是傅雁鳴。
我去,這傅總踏馬什么意思?
“傅總,這是怎么了?”
陸嘉述氣惱萬分地驚怒看著傅雁鳴,想到什么又猛地看看簡沐,才轉向傅雁鳴道,“遇到什么火大的事情了?這也不能糟踐我的車啊——我這車去年新買的!”
不說了,一說就心疼。
這都什么事啊。
陸嘉述一邊說著一邊在心里又飛快猜測:
莫非傅雁鳴這人真是十分暴戾……他師妹會不會被家暴啊!
“師兄對不起,”
簡沐搶在傅雁鳴前面截然了斷地撒了謊道,“雁鳴他——剛低血糖了!”
傅雁鳴:“……嗯,對不住了師兄,剛一不小心就低血糖了。”
陸嘉述:“……”
你們猜我信不信。
但他察覺到明顯簡沐在維護傅雁鳴,他不信也得裝信。
“低血糖?哎呦——”
陸嘉述立刻大聲道,“怎么樣了怎么樣了現在?”
傅雁鳴:“……好多了。”
“對對對我這有糖,”
陸嘉述想到了什么,在他兜里摸了摸,摸出來一顆皺巴巴的巧克力糖,往傅雁鳴跟前一遞道,“趕緊吃了,快。”
傅雁鳴:“……”
簡沐忍笑看向他。
傅雁鳴面無表情接過來這顆糖,像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剝開糖紙,而后艱難地塞進了自己嘴里:“……謝謝陸師兄。”
說完一眼掃見簡沐眼底的揶揄笑意,他先是一愣,繼而眼中忽而亮了起來,一瞬間像是冰雪消融春花乍放。
陸嘉述看看簡沐,又看看傅雁鳴,一頭霧水。
不是吧不是吧?
是他看錯了嗎?
為什么覺得這兩人在眉目傳情?
不是……就這么站在他破損嚴重的車前,這么眉來眼去地秀起來了?
用他們文化公司前臺小妹紙的話說……那就是他和他的車難道是什么不值錢的小餅干嗎?
還是這對夫妻play中的一環?
但很快陸嘉述就明白了,他自己值錢不值錢不清楚,但他的車還是很值錢的小餅干的……
因為傅雁鳴這時開口說,賠他一輛新車,而且說出了他覬覦了良久一直舍不得買的牌子,還是某款高配型!
落地價,估計是他這輛車價錢的三倍。
“這這這……”
陸嘉述頓時有點喜出望外,但又覺得這賠償太高了,說話都結巴了,“傅總傅總不用這么客氣的——我,我太不好意思了——”
“應該的,”
傅雁鳴這時整個人都似乎緩了過來,之前那種冰封似的疏離寒意,這時候也消融無蹤,言笑宴宴,“陸師兄不追究我的失誤,已經是莫大的情分了。”
簡沐不太懂傅雁鳴說賠給陸嘉述那牌子的車的價位,不過見陸嘉述沒有惱火傅雁鳴的意思,也微微松了一口氣:
師兄沒生氣就好。
“這車不然陸師兄先開回去,”
傅雁鳴一笑道,“麻煩師兄自己找人去報廢處理了——新車我打電話給我的助理,讓他幫你定了,一周后他會帶你去提車。”
陸嘉述張了張嘴沒吭聲:
好家伙,報廢?這舊車就車尾巴撞這么一塊,他弄回去也不過就修修的事……
合著舊車還在他手里,傅雁鳴另外還送他一輛新車?
第44章 幼稚嗎(大章~)
“陸師兄?”
簡沐忙也叫了一聲。
“好好好好的!”
陸嘉述從愣怔中回過神忙道,“啊這——我不是白賺一輛車嗎?”
他沒忍住還是說了實話。
但看著傅雁鳴沒有一點要賠車的懊惱,反而眼底明顯的笑意,讓他一時不知道是他賺了還是傅雁鳴賺了……
這神奇的一大早。
“怎么回事?”
這時,小區物業的保安也跑了過來,明顯是在監控里看到了撞車的情況。
跑過來見雙方都是熟人,也沒一點要打架爭執的意思,這才疑惑地瞧了瞧車子,簡單問了兩句就離開了。
在傅雁鳴的堅持下,陸嘉述還是將自己那輛車尾巴凹下去一個大坑的車子開走了。
由于出了這點岔子,陸嘉述也就沒順路捎簡沐了,只跟簡沐約定了有空再細談。
“你真要賠師兄一輛新車?”
等陸嘉述帶著夢游一樣的表情離開這邊,簡沐這才轉臉看向傅雁鳴問道,“你說的那車——很貴嗎?”
“一般,”
傅雁鳴似乎對這個并不在意,語氣淡淡道,“這是我的錯,賠他是應該的。”
說著,他一伸手忽而就將簡沐狠狠擁在了懷里。
簡沐:“……”
在說正事呢這個敗家子。要是簡銳敢這么去故意撞別人的車,她非得讓簡銳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但被傅雁鳴擁在懷里時,他身上那種清冽微苦的草香藥香味,還是一下子讓她覺到了一種安心。
她頓了頓,也伸手抱住了傅雁鳴,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
她不急。
不急于探求傅雁鳴太多的心結……
在過去這二十多年他成長的歲月里,他跟個千年蚌精似的,死死閉著口,硬是沒向任何人透露過一點點。
她才跟他在一起幾天啊,不急于撬開他的嘴。
“我以為你要走,”
傅雁鳴聲音有點沙,在她耳邊還是解釋了一句,“一時上頭,有一點失控。”
“嗯,”
簡沐接受了他的解釋,小聲笑道,“我們都不是年輕小孩子了,我就是要走,也會冷靜跟你談清楚了再走,絕不會就這么縫著嘴離開——”
“不管,”
傅雁鳴雙臂的力道卻又是一緊,聲音沉沉,“就算……說清楚了也不要走,不要走,永遠都不要走。”
“不講理了啊傅總,”
簡沐察覺到他的情緒,一笑打趣想調節一下氣氛,“怎么你還想搞個強制什么愛的嗎?”
傅雁鳴沒吭聲。
好在片刻之后,他緩緩放開了手,神色也徹底平靜了下來。
“要去簡銳那?”
傅雁鳴道,“我陪你一起去。”
“行吧,”
簡沐指了指那車道,“你把你這撞壞的車先停這?開我那輛去吧。”
傅雁鳴把陸嘉述的車尾撞壞了,他自己的車頭一角也撞壞一些,不過沒有陸嘉述的車那么嚴重。
“好,你來開,”
傅雁鳴立刻道,“你試試開車上路。”
簡沐:“……啊?”
“不敢?”
傅雁鳴勾了勾唇。
“你別激我啊,”
簡沐失笑,“我不是不敢——就往那邊走,路上怕是車挺多。”
不過想了想,她一挑眉,“不過我可以開慢點。”
車她練了幾次,反正有點手感了。別人領證就能開車上路,她好歹還認真提前練習……
總不至于不敢吧。
傅雁鳴將他的車停進了車位,上了簡沐的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簡沐暗暗長出一口氣后,小心將車倒出了停車位。
“不錯,”
傅雁鳴掃一眼車窗外,“走吧。”
簡沐開車出了停車場。
其實沒上路前覺得有點緊張,真在路上開起來后,簡沐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怎么樣,”
簡沐笑道,“我適應能力夠強吧?”
“挺好,簡老師果然聰明過人,”
傅雁鳴一笑,忽而又道,“簡老師有證有車了,哪天能接我下個班嗎?”
“沒問題,”
簡沐沒忍住笑起來,打趣他道,“小朋友,沒趕上接你上下學,接你下個班小事一樁啊。”
傅雁鳴:“……”
“對了你多大?”
簡沐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問一聲,“我還沒見過你身份證,你哪年哪月的?”
“反正比你大,”
傅雁鳴輕哼一聲,“簡沐,你的身份證我看過,你比我小幾個月。”
簡沐哦了一聲,不過也不算意外。
她和傅雁鳴高中同年級的,大家年齡都差不多。大一點點或者小一點點都很正常。
“你跳過級?”
傅雁鳴問了一句。
他是初中時因為一個競賽跳過級,但后來離開海城后到外省讀高中,就沒想過跳級的事。
比及當時高中的同年級人,他年齡要小點。
簡沐比他還小幾個月,他有點疑惑簡沐是不是也跳過級,畢竟上學年齡一般都卡的比較死。
“沒,”
簡沐笑道,“我是從下面縣里的初中,用高分考到省一中的,我們那邊縣里上學年齡控制沒那么嚴,我小學早上了——外公覺得我在家太鬧騰,急的把我塞學校給老師管教。”
“哦,”
傅雁鳴了然,“所以你小時候就很調皮了是嗎?”
“超級皮,”
簡沐笑了起來,“你想象不到的皮。”
“以后能跟我說說嗎,”
傅雁鳴看向她,“等我們去你家的時候,我想看看你長大的地方,你待過的學校……聽聽你怎么皮。”
簡沐笑得眉眼彎彎的:“聽了可別嚇到你。”
兩人在車里就這么閑聊著,默契都暫時避開了那天在云水公館的事情。
不過聊著聊著,說起以前的事,簡沐突然想到了一個事。
“雁鳴,”
正好等紅綠燈,簡沐踩下剎車后看向傅雁鳴,“高中畢業那晚……是你要送陸翛翛禮物嗎?”
那一晚高考后的狂歡,她聽兩個男生說話時,說在蛋糕里藏了一個小盒子,是傅雁鳴要送給陸翛翛的……
這也是當時一只大老鼠突然躥出來,嘴里叼著一個沾滿了奶油的小盒子時,她毫不猶豫一腳踩住,從老鼠嘴里摳出了那小盒子。
本來好心是還給傅雁鳴的,誰知道傅雁鳴一看,當時就臉色一變莫名暈了過去。
好吧,那事就成了那一屆同學間的笑料。
事隔這么多年,她問一下當初是怎么回事也不過分吧?
這時綠燈亮了,簡沐往前繼續開。
“嗯?”
傅雁鳴略一怔后淡淡又是一笑,“這事說起來挺特別,陸翛翛那時特別叛逆,喜歡上一個漫畫里的紙片人,被漫畫里那紙片人送女孩禮物時的浪漫刺激到了,非要也搞這么一出——”
簡沐:“……啊?”
陸翛翛當時也在省一中,不過是高三初轉學過來的,一過來就成了一中的校花:
實在是太精致了,而且特別有一種我見猶憐的孱弱美感,唱歌特別好聽,跳舞也好。
而且能看出家境也非常不一般,外語成績也是一騎絕塵的那種……真是天降校花。
傅雁鳴突然說陸翛翛叛逆……簡沐確實有點意外,在她印象里,陸翛翛就是很乖的有點偏科的好學生。
“她哥沒辦法,就找了我,”
傅雁鳴道,“陸翛翛那時有心臟病,在高考后要做一個大手術——她家也是怕萬一……就托我一定要幫這一回。”
“你和她家很熟?”
簡沐問了一句。
“陸家和傅家屬于世交,”
傅雁鳴聲音忽而一低,“她媽媽當年……那回在國外跟我一起被綁架——她媽媽就死于那場綁架——”
說著一頓又輕輕補充道,“她媽媽從小在我外公家長大,和我媽……是最好的朋友,親姐妹一樣的好。”
簡沐拼力壓著心跳,穩穩地掌控著方向,生怕一不小心將車子開偏了車道。
“專心開車,”
這時傅雁鳴轉了話題,“看路。”
簡沐將車開到了路邊,暫時停靠了一下。
“抱歉,”
簡沐看向傅雁鳴,“我不是——”
她真沒想到,問個這個,竟然還牽扯出了傅雁鳴小時候的那場綁架案。
但她也不后悔扯到這個話題,如果不說到這里,她一直以為傅雁鳴小時候那場綁架,就是一次有驚無險。
誰能想到,事情竟是出在國外,還這么慘烈,出了人命。
“沒關系,”
傅雁鳴的手搭在她放在方向盤的手上,笑了笑,“小沐,我們一直在互相了解,不是嗎?”
簡沐一笑應了一聲。
“以后有時間我跟你慢慢說,”
傅雁鳴輕聲道,“亂七八糟的一些往事,很多年不提了……一時半會也理不清。”
“好,”
簡沐笑道,“等什么時候回我家那邊,我也跟你說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傅雁鳴無聲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手指后才有放開道:“走吧,簡銳該等急了。”
“那陸翛翛后來怎么樣了?”
簡沐還是又問了一聲。
“現在很健康,”
傅雁鳴言簡意賅,“而且,聽她哥說,她對于當年那只大老鼠耿耿于懷。”
簡沐:“……”
她想了想,沒忍住笑出聲來。
傅雁鳴也笑了起來。
“青梅竹馬啊傅總。”
簡沐想了想故意酸酸的,一時也不清楚自己是裝出來的還是真有點那味了。
傅雁鳴一怔繼而失笑:“不可能,我和任何年輕女性都沒有超過五分鐘的私人交流——”
說著又補充一句,“陸翛翛她哥說,陸翛翛懷疑我是個同,建議她哥跟我談一談。”
簡沐:“……哈哈哈——”
這回她是真的沒忍住。
一直開車走到路上,簡沐還覺得這事十分好笑。
之前有點沉重的氣氛,又被傅雁鳴這話輕松撥了回來。
按導航開到簡銳這邊時,已經快十點半了。
簡銳才入職,雙休的工作可昨天周六也加班了,今天倒是休息,和周周一起在公司生活區門口這邊等著了。
“姐——”
看到是簡沐開著車過來,簡銳興奮地拼命揮手。
簡沐小心將車開到停車位上,這邊臨時停車位倒還充足,不過按時間收費。
“姐夫!”
簡銳跑過來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副駕駛上的傅雁鳴,一愣后忙高聲叫了一聲。
跟著跑過來的周周,還是
第1回 見到傅雁鳴。
她早聽簡銳跟她說過這位姐夫的不一般,這時候突然看到,不由有點拘謹地過來也跟著叫了一聲。
傅雁鳴一笑應了。
跟周周寒暄幾句,他又問起簡銳眼下的工作情況。都是新工科專業,兩人溝通起來沒什么障礙。
周周在一旁聽得抿嘴樂:
這位姐夫脾氣真好啊,人還長得這么帥!
“帶我們參觀一下你住的地方吧。”
簡沐卻關切著簡銳的住處,她知道之前簡銳出了那事后,曾一度焦慮失眠,到后來才緩過來,但睡眠應該還是不太好。
先前聽簡銳說在宿舍跟人合住的時候,她就有點關切了。
這回過來,她也是想看看具體的居住環境。
“……行,”
簡銳知道他姐的脾氣,說一不二的,既然專門跑過來,肯定是要看到他宿舍的,“就……要不讓周周先陪姐夫在這邊轉轉?”
他知道傅雁鳴有潔癖。
公司宿舍那地方……確實有點亂。
“不用,”
傅雁鳴道,“我和你姐一起過去。”
簡銳抬手蹭了蹭鼻子,求助地看向他姐。
“沒事,我們一起過去,”
簡沐伸手握住傅雁鳴的手笑道,“夫妻一體。”
傅雁鳴溫和一笑。
周周在一旁笑著悄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好磕。
一進去后,果然不出簡沐所料,宿舍樓倒是不舊,但住的人多,男工這邊更是……味道也不怎么好聞。
當初簡銳和周周在京城工作的時候,兩人都名校畢業,能力也不錯,找的工作薪資也都比較滿意……
兩人那時租住的小窩,被兩人打理的溫馨整潔。
這回到海城,雖說有之前的工作履歷,在這邊找的工作也都不差……
但畢竟一切從頭,為了省些租住的錢,兩人都各自住各自的宿舍。
好在簡銳的宿舍收拾得還行。
但跟人合住一個小屋子……到底應該是不方便。
簡沐本來以為是合住大屋有隔間那種,但其實就跟學校的宿舍似的……只不過簡銳的是兩個人住。
其他還有四個人、五個人一間屋子上下鋪的那種。
“其實也挺方便的,”
簡銳在一旁連忙道,“網速還挺快,洗浴間這一層就有一個——過渡一下,這在海城挺難得了。”
“我們那邊也是,”
周周笑瞇瞇在一旁助力道,“人多還熱鬧呢——我們宿舍舍友都挺好,感覺又跟回到上學那會似的,挺好的。”
兩人一唱一和,生怕簡沐心疼。
“你公司在哪邊?”
傅雁鳴突然看向周周問了一聲。
“啊,”
周周一愣連忙道,“跟他這邊不算遠,就坐地鐵十幾分鐘就到了。”
傅雁鳴點了點頭。
簡沐也沒多說,她雖然心疼簡銳,但成年人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既然出了失誤,受點教訓吃點苦頭也是正常。
她照顧一時,也管不了一世,各自的日子總是要各自過起來的。
一邊想著,一邊打開行李箱,把她給簡銳和周周買的衣服拿了出來。
“姐,”
簡銳一臉不贊成,“我衣服多著呢。”
“謝謝姐,”
周周開心地大方接了,但也笑道,“下回姐可別再買了——別人知道了,該說我們是姐寶了。”
簡沐被逗得一笑。
中午傅雁鳴定了附近一家酒店,一起吃了頓飯。
吃完飯,簡沐把周周送她的老家土特產放在了車子后備箱后,就和傅雁鳴一起開車回家。
只是才一駛入主路,傅雁鳴就給她設了一個導航地址。
“跟著導航走,”
傅雁鳴道,“我們一起去個地方。”
簡沐疑惑順著導航開著走,倒是不太遠,走了十幾分鐘后,她順著導航提示到了一棟新式公寓大樓門口。
“來這里?”
簡沐停穩了車后,有點意外問道。
“看套房子,”
傅雁鳴道,“這棟樓是我朋友的投資,當時送了我和另一位好友一人一層——確切說,不是送,是抵送。”
生意周轉的資產中,房產也是一種常見的方式。
簡沐:“……一層多少套?”
“不太清楚,”
傅雁鳴道,“等下助理會發過來這邊的資料。”
那邊很快發過來資料,傅雁鳴點開手機看了看道:“是十二層,我叫他們收拾出一套來。”
“干什么?”簡沐猜到什么一下子看向他。
“給簡銳和周周住,”
傅雁鳴道,“閑著也是閑著。”
說著又補充道,“這邊離他們兩個都近,方便。”
“不是,”
簡沐頓一頓道,“不能慣著他。”
“這叫什么慣,”
傅雁鳴笑了起來,“暫時住住而已——一家人,難道還要沒苦硬吃嗎?簡老師,用佛家的話說,你著相了。”
簡沐:“……你怎么這么多房子?”
“所以我之前說,”
傅雁鳴笑了笑,“眼下我財務還不能跟你完全交底——需要梳理好,畢竟好些年都攤在那里習慣了。”
簡沐:“……不,我不需要你交底——”
“要的。”
傅雁鳴解開安全帶,微微一笑。
兩人下了車在公寓樓上轉了一圈,這高檔公寓里住著很多附近的白領,一看環境就比較講究。
從公寓樓回到家,傅雁鳴竟然沒急著回公司,還興致很好的叫阿姨送來了一些食材。
以至于下午齊樂巖帶著一個小團隊過來給簡沐量尺寸的時候,就驚恐無比的看到自己傅哥,穿著圍裙在廚房忙碌的樣子。
“傅,傅哥?”
齊樂巖趁客廳里人都忙著,他溜進來廚房震驚道,“您這——每天都在家親自做飯?”
“我還親自吃飯,”
傅雁鳴淡淡道,“有什么稀奇?”
齊樂巖:“……”
齊樂巖仔細覷了一下他傅哥的臉,確定傅哥情緒很好:
本來他得知傅雁鳴撞了別人車,要賠車什么的……還想著今天只怕傅雁鳴眼神會更冷。
畢竟昨天一天,他傅哥整個人跟包裹在冰塊里似的,冷的他都打哆嗦了。
誰知道這時候竟然跟遇到什么喜事一樣。
簡直是……陰晴不定啊。
猜不透傅哥的心思,他好難。
“終于忙完了,”
等齊樂巖帶著人離開后,簡沐長出一口氣道,“沒想到這么多人過來。”
本來以為來一個裁縫啥的老師傅,誰知道來了五六個人。
問顏色喜好的,問款式偏愛的……連她平時有沒有偏愛的美甲之類的特色都問了一個遍。
比答問卷調查還麻煩。
“他們工作確實很細致,”
傅雁鳴洗了手過來道,“其實用習慣了會覺得十分省事。”
“你今天一天沒去公司,”
簡沐道,“不忙嗎?”
“怕你走,”
傅雁鳴俯身,雙手撐在簡沐坐的沙發靠背上,將簡沐環在中間,看著簡沐的眼睛道,“公司又不會跑。”
簡沐莞爾一笑,伸手戳了戳他胸口道:“話說回來,你撞師兄的車……我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幼稚的時候。”
“有啊,”
傅雁鳴靜靜一笑,“你猜你繼妹和前男友在浮島酒店預定的婚禮,是怎么取消的?”
簡沐:“!”
“喂,”
簡沐這一下可真驚到了,“不是吧,真是你干的?”
傅雁鳴無聲一笑,依舊很平靜溫和地看著她。
“不是,”
簡沐簡直無語,“你是砸錢干的嗎?不是,你錢多的沒地方花了嗎?跟那些人置氣值得嗎?”
宋家和賀宇風那邊,確實跟蒼蠅一樣煩人。
但這么重金砸那些人,她真覺得虧死了。
“幼稚嗎?”
傅雁鳴看著簡沐無語的神色,輕輕在她額上一吻低聲道,“這不算什么,小沐,你如果……”
為了她,他還能更幼稚。
“不行,我肉疼——”
簡沐伸手想推開他。
又是車又是錢的往外丟,真是……肉疼死了。
這時,傅雁鳴摘下眼鏡放在了一邊后突然重壓了下來,將她的唇狠狠堵上重吻了下來。
“唔。”
簡沐驟然被他壓在沙發上,一聲輕呼被他堵回了喉嚨里,只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
傅雁鳴這一吻又有點瘋。
簡沐被他吻得幾乎喘不過來氣,甚至還能在被吻得暈眩之余感到傅雁鳴卡在她腰上的手指的力道。
第45章 我不會亂來
傅雁鳴吻得十分熱情,手上的力道也仿佛帶著一種點燃人心的電火,很容易就能將人帶入其中,隨著他一起沉淪。
簡沐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時,卻在傅雁鳴看不到的方向,眸中一片清亮。
她略使了一個巧勁,伸手抵在傅雁鳴腰間一處,在他瘋狂熱吻中,倏地一用力,猛地將他翻轉了身。
眨眼間,傅雁鳴就被她順勢按在了沙發上,成了她上他下的調轉局面。
“小沐?”
猝不及防下,傅雁鳴滿眼愕然。
“傅總,”
簡沐按著他,幾乎是趴在他身上眉眼含笑,語氣卻透出一點清涼的揶揄,“你這樣有點不夠意思了啊——”
傅雁鳴這人,她算是有點看清楚了。
精明又溫柔,稍不留意,便會隨著他的節奏,被他拉扯到溫柔鄉里忘了天,忘了地,忘了最初一念之本心。
他明明在心里,為他自己設下了重重心防,沒有人能直接越過那些心防,真正去登堂入室。
他精明到從閃婚開始,就下意識考量到,在這一場婚姻中,他可以讓出幾道心防,給枕邊人一席之地:
一開始,自然是各種溫柔關切,將這一場閃婚力圖偽裝成一個很正常的婚姻。
如果不是她關切探究,他恐怕就讓出這一步心防為止了。那就絕對不會跟她坦誠他在云水公館的密室和他口中的性的“惡習”。
但她探究了,他便又讓出一步,讓她感受到他基于創傷后的“壞習慣”……
今天是確定了她對他的“壞習慣”沒有嫌棄,他心喜的同時,便想用一場酣暢的性來滿足她,來繼續點綴他們的婚姻……
這事便就此揭過,真正的他依舊藏身在重重心防之后。
這個人吶……
他只想用“妥協”留住她,留她在身邊。
一切所為,都只想留住她。
卻從沒主動想過,給她一個真正的他。
簡沐甚至想到了之前,才剛閃婚時,和傅雁鳴一起逛超市,傅雁鳴買了那兩盒避孕套。
晚上她看到覺得驚訝時,傅雁鳴那時說什么?
她記得他說的是,“我買這個就是想萬一你……有備無患。”
當時她只覺得害羞沒多想,眼下這么一琢磨,這話就有意思了:
他是說,萬一她想要,他就會給她一場美妙的性。
他為她想到一切,能給的都可以給她。
除了他自己。
正因為他還無法將真正的他自己,交付給她,所以凡事極具潔癖又極為講究的傅雁鳴,到眼下一直說不出“我愛你”這簡單的三個字。
他不想欺騙他自己,也不想欺騙她。
如果她愿意混過去,他自然心里毫無芥蒂地輕松跟上。
在世人面前,在兩人之間,上演一出你儂我儂的溫柔眷侶恩愛戲碼。
她本來可以等待,畢竟不想太過心急地去揭開別人的舊疤。等到時機成熟,傅雁鳴主動愿意跟她說起以往一切,說起他真實的內心。
但傅雁鳴這種憑借他自己掌控節奏,去試圖“混過去”的態度,讓她感到了不爽。
之前她一步步隨著他的節奏,是耐心等著一場云開月明,可不是為了讓他就此糊弄過去,更不想坦誠止步于此。
自然,她同時也察覺到了,傅雁鳴其實內心里應該藏著一個“怯弱”的小精靈,外人不會察覺到這小精靈的存在……
對于他本人來說,卻會時不時被這只小精靈左右。
她如果不在一定的關卡處,點一點他,那他的坦誠之路,必然就被這小精靈牽扯地往后退,直到“藏起來”。
她可不想助長他的“怯弱”小精靈,不能放他沉溺在硬殼之下。
沉淀分解過往,才能從腐土中汲取力量,而后,勇于向前。
所以她才叫停了這一場即將發生的醬醬釀釀,就是想借此點醒他,她沒這么好糊弄。
“小沐?”
這時傅雁鳴又叫了一聲,眼底的愕然還沒完全散去。
此時他的雙手被簡沐按在頭頂處的沙發扶手上,保持著這個姿勢,他沒敢輕舉妄動。
他察覺到簡沐眼神不太對。
“傅總,”
簡沐笑著看著他,又低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我還記得你那次吃飯時提過,指著那猛虎薔薇圖,暗示我是猛虎——”
“唔……”
傅雁鳴何其精明,一聽這話頭就知道了哪里不對勁,不由失笑想打趣過去,“哪里是暗示,我明明是明示——”
“閉嘴,”
簡沐輕哼一聲,笑了笑,“所以傅總,是擔心我會走,為了留住我這個鎮宅女神,你才打算以身飼虎嗎?”
傅雁鳴:“……”
他沒吭聲,眼神透出些不易覺察的躲閃。
簡沐的敏銳,超出他的預料。
“我錯了,”
傅雁鳴立刻道,“簡老師我錯了。”
簡沐:“……”
“晚了,”
簡沐一挑眉,“態度不認真,你要掛科了。”
傅雁鳴:“……那我申請補考。”
“你以為補考題容易?”
簡沐意有所指。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傅雁鳴立刻表態,“簡老師,我再也不敢了。”
簡沐磨了磨牙,又一低頭在他鼻尖上咬了一下。
“唔。”
傅雁鳴吃痛輕哼一聲。
“以作懲戒。”
簡沐看著被自己咬出來一個小紅印的他的鼻尖,沒忍住一笑,“老虎會嗅薔薇,更會吃人。”
傅雁鳴無聲笑了起來,眼底卻似有明顯的感慨:
真的是……簡沐啊。
果然不愧是他選中的人,他有點喜歡上了這種被“逼迫”、被強拽著走到陽光下的感覺。
“人一生短短幾十年,”
簡沐看著他的眼睛,忽而又道,“雁鳴,這輩子我一直想體驗一種真正的愛情。”
“在你眼里,什么是真正的愛情呢?”傅雁鳴輕輕問了一聲。
“兩個靈魂的狂歡,”
簡沐笑了笑,“其實……我也挺瘋的,求不到寧可不要。”
“兩個靈魂的……狂歡?”
傅雁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片刻后又接著道,“我也想要。”
要的前提,是要從層層皮繭下,剝出自己的靈魂。
他看著簡沐溫柔又篤定的眼神,不由出了神。
“想什么呢,”
簡沐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從他身上下來,“你在廚房忙那么久,準備什么大餐——”
話沒說完,傅雁鳴手機響了起來。
簡沐還覺得有點新奇,因為她和傅雁鳴兩人在一起時,傅雁鳴手機很少會響。
“是爺爺,”
傅雁鳴道,“幫我遞過來謝謝。”
今天他手機只開了老爺子的來電提示。老人年紀大了,他也怕有什么急事耽擱。
“什么事?”
等傅雁鳴接完電話,簡沐看到他向自己這邊看過來,便問了一句。
“下周周末問我們能不能再回一趟老爺子那,”
傅雁鳴頓了頓道,“說是有家宴。”
“家宴?”
簡沐明白了他加重這兩個字的意思,“你爸媽會在?”
“嗯,”
傅雁鳴道,“我的意思,如果你有空,我們就去一趟。”
說著笑了笑,“當面說一下我們的婚事。”
他和簡沐的婚事,本來就不會偷偷摸摸。
光明正大的事,要在他家正當正的提了,他才好去簡沐的老家正式商議婚事。
“好,”
簡沐略一頓應了一聲,“我——*我也要做下準備。你爸媽都有什么興趣愛好嗎?”
“我爸喜歡下棋,”
傅雁鳴道,“我媽,喜歡——”
說著神色有點古怪,“做藥膳。”
“你怎么這表情?”
簡沐不解,“這做藥膳是有什么特別的嗎?”
“做藥膳本身沒什么特別的,”
傅雁鳴笑了笑,“就是做出來的藥膳味道挺——一言難盡的。”
說著又補充道,“還喜歡勸人喝。”
簡沐:“……”
婆母大人這投喂的興致好大。
“你擔心買什么禮物嗎?”
傅雁鳴看著簡沐擰眉出神,一伸手在她額上輕彈了一下道,“這回聽我的,我拿一套好玉弄成的棋,再拿幾樣上好的中藥材,就成了。”
簡沐猶豫了一下,這回沒堅持。
主要是上回她給老爺子送的茶,但又喝過老爺子本來的茶后,有點覺得不好意思……
費心挑出來的,心意到了,可一比還是覺得沒什么特別的。
確定了這事后,傅雁鳴又去了廚房。
簡沐正想跟過去幫忙,她手機也響了。
看到是老媽的來電,她連忙接通了語音。
“小沐啊,”
一接通語音老媽就開了口,“你問問雁鳴,這回弄的話,六十斤夠不夠——”
“嗯?”
簡沐一時沒轉過彎,“什么六十斤?”
“鹵肉啊你這孩子,”
簡瑞青笑了起來,“還能是什么,前兩天雁鳴不是打電話跟我說了嗎,說他們公司餐廳急需新口味的菜——說是如果我有空,幫他們鹵點肉過去試試。”
一說起來鹵肉,簡瑞青語氣都是興奮的,“真沒想到,雁鳴也那么愛吃——我還怕海城人口味淡,吃不慣咱們的鹵肉呢。”
“哦哦,”
簡沐沒想到傅雁鳴真給老媽說了這事,于是她拿著手機走到廚房這邊問道,“老媽問六十斤夠不夠。”
“太少,”
傅雁鳴失笑,“一個餐廳都不夠呢,我們公司年輕人多,在公司餐廳吃飯的也多。問問媽能不能再多一點試試?”
那邊簡瑞青聽得清清楚楚,在聽到傅雁鳴自然而然叫出“媽”那個字時,她拿著手機的手都是一顫。
簡沐倒沒留意這個稱呼,轉而又給老媽把傅雁鳴的話重復了一遍道:“媽,他問還能不能多點。”
“能,能,”
簡瑞青開心笑了起來,“這邊拆遷已經開始了,咱的小超市也關了——新地方還沒找,我在家正閑著呢——你外公也能幫我。”
等掛了電話,簡沐看向傅雁鳴。
“那邊鹵肉好了,快遞過來?”簡沐問了一聲。
“不用,到時有冷藏車過去,”
傅雁鳴一邊看著煲的湯一邊道,“這個不用操心。”
正說著,簡沐手機又響了一下,是手機短信的提醒。
“呀,”
點開短信看到后,簡沐脫口輕呼道,“巨款到賬了。”
她看到是銀行卡通知短信,還以為學校里績效發了,看了后嚇一跳:一筆巨款。
“嗯?”
傅雁鳴很快反應過來,眼角挑起一點笑意,“是家族那邊轉過來的吧,到賬了?”
“我卡號是你給他們的?”
簡沐道,“我還以為是給我一張現成的卡。”
“我讓他們轉你卡上了,”
傅雁鳴道,“你用著方便。”
說著沒忍住又笑道,“還沒一百萬的錢,也叫巨款嗎?你是不是太不把你老公放在眼里了?”
簡沐:“……”
“小沐,”
這時傅雁鳴又想到了什么,“我大哥大嫂送你的那些禮物——你不喜歡嗎?”
老爺子送的那套藍寶石首飾,確實貴重無比,也不適合學校工作的佩戴。
但大哥傅雁平送的,可是一塊很平常的手表,款式也簡單,一直沒見簡沐戴過。
“等下周去爺爺那,我再戴,”
簡沐哦了一聲也沒仔細說,“你放心,不會讓大哥大嫂覺得我不喜歡他們的禮物的——”
下周就戴給他們看。
戴去學校……主要是有識貨的同事,認出來又惹的別人好奇問來問去,她懶得應付。
“哦,明白了,”
就算她沒多說,傅雁鳴也立刻反應了過來,笑了笑道,“婚事未分明的緣故。等婚事擺在了明面,也就沒了那么多麻煩——”
好奇才會多問,其實一旦明了,反而沒那么多疑惑了。
以簡沐的性子,以及傅家在海大的特殊性,肯定不會主動提到他。
“什么時候給我個身份吶,”
傅雁鳴將火關小了一點,似笑非笑看向簡沐又道,“簡老師?”
“等著。”
簡沐利落干脆回了兩個字。
傅雁鳴:“……好的簡老師。”
“糊了糊了——”
正說著話,簡沐一眼看到那邊油鍋里竄起了煙。
傅雁鳴飛快過去關了火。
“你的拔絲地瓜吃不成了,”
傅雁鳴看著糊了一團的糖油,眼神中透出些掙扎,“明明我看了食譜的——”
簡沐說過一次,說天冷了很想吃拔絲地瓜。
他沒吃過,又翻了食譜,覺得不難。
誰知這時候翻了車。
“佛跳墻都能做,”
簡沐一邊過來和他一起收拾,一邊笑道,“這道常見的菜倒做不成了是吧?”
糖是真糊了,她伸手拈起一塊炸過的地瓜條,放進嘴里嘗了嘗道,“要不咱們就吃——”
話沒說完,傅雁鳴一低頭,湊過來把她露在嘴邊的半截地瓜條叼走了。
“好吃,”
傅雁鳴一笑,“不能半途而廢,今天一定讓你吃上拔絲地瓜。”
說著又去拿了一個鍋,重新弄糖汁。
這一回他盯得很緊,弄出來的拔絲地瓜筷子一夾,真拉出了長長的糖絲。
這天的晚飯,是傅雁鳴準備的“大餐”,其實也不是什么大菜,就是做的麻煩點。
兩人晚上都愛喝粥,今天讓人送來的食材里有新鮮的海蝦和鮑魚之類,就做了海鮮粥。
簡沐吃了不少拔絲地瓜。
這道菜,她和簡銳小時候都特別愛吃,到了海城之后她還沒吃過。
傅雁鳴在這頓晚餐表現上十分賣力,但在晚上臨睡前,他看著簡沐平靜的眼神,不由一笑。
簡沐本來先回了臥室,沒急著躺下,靠在床頭翻手機,又檢查了一遍上課用的軟件里上傳的資料情況。
“過來。”
見傅雁鳴過來,簡沐沖他勾了勾唇。
傅雁鳴笑了笑走到她跟前。
簡沐伸出手,手指放在了他睡衣的扣子上。
“我來,”
傅雁鳴忽而握住了她的手,又輕輕拍了拍,“讓我自己來。”
說著,他慢慢一顆一顆解開了睡衣扣子。
睡衣衣襟大開,露出了他的胸口。
胸口處,洗去了之前的那個青黑麒麟紋身貼的紋身后,露出了斑駁的淤青痕跡。
簡沐眼睫一顫。
“這是……”
簡沐呼吸有點急促,猛地一咬唇。
“一點電擊的痕跡,”
傅雁鳴輕聲解釋道,“不疼。”
不疼?
簡沐心里又是一顫。
又光火又……心疼。
不疼個屁啊。
這都是落了好幾天了還這個樣子的淤青,才電擊過的時候,該是什么樣的慘不忍睹啊。
“為什么?”
簡沐心里砰砰跳著,“你瘋了?”
“聽說過戒斷治療嗎?”
傅雁鳴道,“一開始接觸頭部神經,但頭部對我來說不合適,后來就有了一些調整——”
“你自己……在那密室弄?”
簡沐氣急道,“萬一不小心,你電死在里面都沒人知道。”
“我不會亂來,”
傅雁鳴笑了笑,“咨詢過相關研究方向的專家和醫生——最早的時候是在他們那邊,后來我自己熟悉了操作——”
其實是咨詢的專家都不肯上一定的強度,他覺得沒用,自己改裝了設備,又換了方式。
至于操作是不是危險……
其實他也并不怎么怕死。
“戒斷……什么?”
簡沐覺得自己嗓子有點啞。
“就看一些視頻,暴戾的……骯臟的……類似的——”
傅雁鳴輕聲道,“同時接受電擊,讓自己對這些東西產生生理性排斥——”
說著,他聲音更輕,“小沐……你聽說過嗎,有些人受過創傷后……會想要將類似的創傷轉嫁施加到其他人身上——心底就像藏了魔鬼。”
簡沐聽得怔住了。
她伸手抓住傅雁鳴的手,這才感覺到他的手微不可查地顫抖,且他手心里都是冷汗。
她猛地抬眼看去,就見傅雁鳴臉色格外的蒼白。
“我……”
傅雁鳴笑了笑,聲音越發的輕,“小沐……你看,這樣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是個廢物。”
說著又是輕輕一笑,“你看,就一場創傷而已,竟然……還有人走不出來,還被創傷劫持了這么多年。”
簡沐眼看著他臉色越來越白,便一把將他擁在懷里:“好了,不說了,雁鳴,我們不說了。”
“抱歉……”
傅雁鳴聲音聽著似乎還是很平靜,“其實也沒多大事……但這回我就說到這里行嗎?”
“好,”
簡沐抱著他道,心里一顫,“不說了,睡覺好嗎?”
她覺得自己就是殘忍的執刀人,正剜出別人的血肉。但腐爛的血肉,不剜出來,永遠不會好。
傅雁鳴大約是耗費了太多情緒,疲累中很快睡了過去。
等他睡著,簡沐蹙眉看著他的睡顏。
以她對傅雁鳴心智的了解,只是被暴徒傷害……怕是形不成這么嚴重的應激創傷。
廢物……
這個傅雁鳴用在他自己身上的這個詞。
以及,之前傅雁鳴那靶盤上貼著的小孩子的簡筆輪廓,扎射在那畫著小孩輪廓紙張上的箭弩……
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一早,傅雁鳴已經恢復了狀態,看不出一點昨晚的影響。
“心傷了,”
看到簡沐睜開眼,還躺在她旁邊的傅雁鳴笑了笑,“簡老師,求安慰。”
說著,故意扯了扯睡衣衣襟,露出胸口的傷痕來。
簡沐:“……”
她沒吭聲,湊過去在他胸口重重親了幾下。
傅雁鳴怔了怔,一翻身將她壓住,沖她又瘋吻了下去。
“別……”
簡沐一邊掙著一邊喘著氣道,“我一上午課。”
萬一嘴唇腫了,萬一脖子上有了點痕跡……叫學生看到了太尷尬。
第46章 人能是多貴?
“別動。”
傅雁鳴忽而輕聲道。
簡沐也感覺到了他身體的一點變化,立刻停下了動作。
“我今天要出個差,”
傅雁鳴將頭埋在她脖頸邊,聲音有點悶悶道,“去京城那邊,大約需要四五天,周末前會回來。”
生意人總是各種忙。
眼下要鋪的攤子,又很有挑戰性,這時候也不好懈怠。
眼下新公司這邊,才培養出的一套班子,在大場面上還缺乏歷練,他得親自盯著。
“那就去唄,”
簡沐笑了笑,“怎么,還不想上班了?”
“戀家。”
傅雁鳴聲音更低。
“你說什么?”簡沐沒聽清。
“小沐你知道嗎,”
傅雁鳴笑了笑,在她脖頸間輕吻了幾下,“我以前,一直不理解戀家這個詞。人生么,就如陶潛所言,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怎么會有戀家這種掛牽?”
說著看向簡沐,又輕輕道,“多謝簡老師,你讓我體會到了戀家的感覺。”
簡沐:“……交學費。”
“想要什么款式的戒指?”
傅雁鳴卻忽而轉了話題。
“嗯?”簡沐一頓,看向他道,“你要準備婚戒?”
“是,”
傅雁鳴道,“款式你有要求嗎?”
“別凸出來一塊的那種,我覺得日常戴不太方便,”
簡沐想了想還是說了,“雜事雜活也多,我怕不小心劃這里劃那里的,麻煩。”
有同事買的大鉆戒的,鉆戒挺閃確實也挺好看,但凸出來多了,換成她戴她不太接受。
“這要求新奇別致,”
傅雁鳴被她的話逗得一笑,“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如我們做一對素戒?”
“行,具體你決定吧,我其實無所謂,”
簡沐笑道,“再說傅總審美我還是信得過的。”
“這么夸自己的嗎?”傅雁鳴一笑。
簡沐:“……”
簡沐沒時間再跟他廝纏,催著他趕緊起來洗漱吃早飯。
“你師兄給你介紹的合作方你覺得怎么樣,”
吃飯的時候傅雁鳴又問了一句,“如果覺得不合適,我可以找人幫你推薦。”
他不提師兄還好,一提簡沐就又想起賠出去一輛車的事,登時心疼地狠狠咬了一口小湯包。
“你還說,”
簡沐咽下去這口,斜他一眼,“昨天我師兄本來要和我細談的,這回倒好,沒談成——還沒談呢,我對合作方哪來的感覺?”
傅雁鳴:“……嗯,我的錯。”
“你這認錯認得挺溜啊,”
簡沐無語道,“傅總在公司也這樣勇于自省嗎?”
“從小就知道,”
傅雁鳴道,“老師面前,認錯態度要好。”
“然后死不悔改是嗎?”簡沐一挑眉。
傅雁鳴無聲一笑。
兩人來回閑聊幾句,就已經打發了簡單的早餐。
“你要出差,”
簡沐飛快收拾好,又問了一聲,“需要我幫你一起收拾行李嗎?”
“不用,”
傅雁鳴道,“小樂會叫人準備好,不用操心。”
說著看簡沐看向衣帽間,又補充解釋一句,“我公司那邊也有合適的衣物,不用從家里拿。”
簡沐哦了一聲,怪不得沒見他收拾衣服。
“還有,”
傅雁鳴又想到了什么,“小樂問過我,傅家那邊給你準備的那些東西,我讓他送一小部分來這邊,其余就先放另一處房子——這邊房子太小,衣帽間不夠。”
說著又一笑,“等我們婚房準備好,那些東西再都搬過去。”
“這么多嗎?”
簡沐有點意外,“還要專門弄套房子放?”
“我大嫂的衣帽間,”
傅雁鳴笑了笑,“占了快半棟別墅的地方——就這還不算全部,她家每處度假別墅,都有。”
他們傅家對家族女性成員,提供的衣服首飾都是比男性多的多。
但男丁這邊,重點在其他方面的資產。
“別想了,”
傅雁鳴留意到簡沐的眼神,沒忍住一笑,“家族顏面,不成文家規,別用自己公開賬號之類的掛什么閑魚變現。”
簡沐:“……那意思是說,不公開的變現就沒人知道了是吧?”
“缺這點錢?”
傅雁鳴一頓,“用不著。”
簡沐嘖了一聲。
丟在那里吃土嗎?她要真去變現,傅家知道了是不是怕外人笑話她土包子進城,小家子氣什么什么的。
她倒不在乎被人說這些,但傅雁鳴在他的交際圈會不會因此被人詬病,她還是要考慮的。
“穿不了用不了可以送人,”
傅雁鳴一笑,“自己處置其實也沒什么,我也不在乎什么顏面,包括家族顏面,你自己想怎么樣處理,在我這里都行。”
他自己從來不操心這些小事,看到簡沐在意,他就讓她隨意去做。
“好的我知道了。”
簡沐心里微微一動。
等傅雁鳴過去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才轉過身時,簡沐過去從他身后將他的腰一抱。
傅雁鳴整個人都是一僵。
“等你回來,”
簡沐雙臂加大了一下力道,將頭抵在他背上低聲道,“路上注意安全。”
傅雁鳴頓了片刻,才輕輕嗯了一聲。
一上午的課上下來,簡沐有點口干舌燥。
不知道昨晚的拔絲地瓜是不是吃多了,她覺得自己像是有點上火了。
第4節 課下課,隨著鈴聲一響,她便示意學生可以走了。
“簡老師,”
兩個學生笑嘻嘻從講臺前過去時,看著簡沐問道,“我們下學期的古代文學還是你講嗎?”
“不是了,”
簡沐一笑,“幾位老師打段上的,我就教宋元這段——下學期有老師接著講明清。”
“啊——”
那兩個學生立刻滿眼失望,“那簡老師,你下學期選修課上嗎?”
“上,”
簡沐道,“怎么,要選?”
“那肯定啊,”
又圍過來幾個學生道,“老師能不能給我們開個后門,讓我們能選上啊——萬一搶不到。”
簡沐一挑眉笑道:“這我也沒辦法啊,教務系統都是自動的。”
學生們嗷嗷吐槽著離開,簡沐沒忍住一笑。
上課能被這些青春洋溢的學生們認可喜歡,是她來海大后最大的收獲,亦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幸福。
走出博學樓,陸嘉述這時給她打來了電話,問她什么時間有空,把昨天沒說成的事見個面再談一談。
“今天中午師兄有空嗎?”
她忙道,“我剛下課——師兄要有空,咱們一起吃個午飯?還去上回那私家菜那邊怎么樣?”
“有預約嗎?去了怕沒房間。”陸嘉述猶豫道。
“沒事,”
簡沐一下子有了底氣,“傅雁鳴給我的卡,在那不用預約,去了肯定有房間。”
陸嘉述:“!”
跟陸嘉述約定好后,簡沐心情更好。
到了這邊熟悉的地方,陸嘉述也正好剛到,兩人便一起說笑往里走。
簡沐的好心情從看到血緣上父親宋遠安和宋遠心兩人那一刻起,就被攪了個七七八八。
“喲,小沐?”
宋遠心眼尖,一看到簡沐就叫了一聲,“這孩子,見到你爸和姑媽也不招呼一聲?”
父親?姑媽?
陸嘉述對簡沐的家庭具體情況不是太了解,就原來聽他父親在世時說過,簡沐這孩子父母離婚,單親家庭長大挺不容易的。
但他不清楚簡沐和父系親屬這邊的關系如何。
這時一聽這話,知道對面是簡沐父親和姑媽,出于禮貌,他也忙笑著打了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簡沐本來不想理人,可陸嘉述先開了口。
“哼,”
宋遠安見陸嘉述客氣,端起了架子冷哼了一聲,“她眼里還有我這個爸爸嗎?翅膀硬了,什么無情無義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了——”
“哎呀,”
宋遠心忙裝紅臉,使勁拉了一下宋遠安道,“你怎么跟孩子說話的?小沐她就是一時之氣,哪里是真的不懂事?再冷血的人,親生父親怎么可能不認?別的不說,我們海大老師里,可沒這樣的。”
陸嘉述一怔。
他也是常在商界混的,什么話聽不出來。
聽到這里,他看向簡沐,就見簡沐似笑非笑,眼底是一點笑意也沒,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你就是小沐自己找的那位?”
宋遠安這時又打量陸嘉述道,“……年紀看著也不大啊——生意人?”
說著又放緩了語氣,“你們年輕人啊,做生意要明白,沒關系是不成的,我在海城人面熟,路子廣,你們——”
“爸,”
這時宋嘉蜜從里面出來,一開口就道,“人家這邊說沒房間了——我們沒預定,這邊客滿了,我們——”
話沒說完一頓,看著簡沐時愣了一下,“簡沐?你怎么在這里?”
“來吃飯,”
簡沐開了口,而后看也沒看宋遠安,轉向陸嘉述,“師兄,咱們進去吧。”
說完,率先走了進去。
陸嘉述皮笑肉不笑看向一下子黑了臉的宋遠安道:“抱歉啊,簡先生——我們年輕人在海城人面更熟,路子更廣,對不住了嗨——”
宋遠安先一愣,繼而大怒。
“他不姓簡,”
走在前面的簡沐聽到一笑,提點道,“師兄,我隨母姓。”
陸嘉述:“……好吧。”
“請問二位有預約嗎?”
迎過來的服務生笑問了一句。
“沒。”簡沐利落道,繼而將傅雁鳴那張卡遞了過去。
“她也沒預約,”
這時門口的宋嘉蜜小聲道,“一會也得出來,爸你別生氣了——要不等她出來,我把她叫過來咱們一起去別處吃個飯?”
“哼。”宋遠安哼一聲,“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以為找了個有點小錢的暴發戶,就敢在海城給我尥蹶子了?”
宋嘉蜜卻有點疑惑,畢竟上回開豪車來學校接簡沐的那老頭……跟今天這位男士可不是一個人。
但那又如何……
不管是老頭,還是這男人,可都沒賀宇風帥氣。
就在這時,宋嘉蜜眼睜睜看著那邊服務生殷勤笑著將簡沐和那個男人一起迎了進去。
“怎么回事?”
宋遠心皺眉道,“嘉蜜,你剛怎么問的?”
宋嘉蜜也一皺眉,她過去找服務生理論。
片刻,她滿眼難以置信地回來。
“簡沐在這邊有特別的貴賓卡,”
宋嘉蜜看著宋遠安小聲道,“她是不用預約也能隨時有房間的……”
宋遠安頓時臉色更黑。
“走吧,”
宋遠心眼里精光一閃,小聲道,“哥,你該換換方式了——我覺得簡沐找的這男人,可能真不一般,萬一以后能用得上呢?”
“去看看車牌,”
宋遠心又想到了什么道,“這邊車位有順序的——他剛來,肯定放在最外面那號——”
說著,三人出去后宋遠心走到那車跟前一看,一愣之后眼底透出幾分嘲笑:
這車尾巴竟然撞了一大塊!
這種車都還開著,人能是多貴?
宋遠安見了也是嗤笑一聲。
“可上回在學校……”
宋嘉蜜想了想,“那車是真好。”
“故意顯擺的吧?”
宋遠安嗤笑,“簡瑞青那人好面子,養出來的孩子都是這種犟種不說,還死要面子活受罪。”
“簡沐也挺可憐的,”
宋嘉蜜小聲道,“爸,以后別打壓她什么了……她也不容易。再說我和她是一個學校的同事,我不想讓人萬一知道了,覺得咱們家是在欺負她。”
“嘉蜜心善,”
宋遠心哈哈笑道,“走走走找個地方吃飯去——浮島酒店那事啊,意外,這不咱們又定好了別家嗎,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你車還沒修?”
這邊包廂內,簡沐聽了陸嘉述的話后,吃驚道,“你今天就開了那車過來的?”
“下午就去修,”
陸嘉述道,“這樣順路,不用專門跑一趟。”
說著,想到什么不由又感慨道,“簡沐,你家傅總真是太大方了——我一開始還不敢相信,直到他那助理定了車把信息發給我——”
“應該的,”
雖說無語傅雁鳴的敗家,簡沐還是面上很淡定道,“誰讓他魯莽……哦,忽然暈了一下。”
本來想說傅雁鳴莽撞,可一想到昨天用的是低血糖的借口,她立刻改了話頭。
陸嘉述哈哈笑了起來。
不過還是沒挑破這一點,滿心還歡喜著即將屬于自己的那款豪車,沒忍住又道:“你知道你師兄聽到傅總要賠我的是那款車時,多震驚嗎?”
說著一敲桌子,“頂我那車三輛新車啊!”
簡沐:“!”
什么什么什么?
第47章 小獎勵
“怎么了?”陸嘉述見她忽然睜大了眼睛,不由疑惑。
“沒事,”
簡沐強裝淡定,感覺心在滴血,“……應該的。”
說完,低頭喝了一大口水。
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再說這個,她想揍人了。
好在接下來陸嘉述跟她說起尋求合作的事,她心思都放在了正事上后,先把這事丟在了一邊。
“網劇?”
簡沐聽到對方那邊的打算,琢磨了一下道,“師兄覺得怎么樣?”
“說實話,不好說,”
陸嘉述跟她都是實話實說,“這方面投資也跟賭一樣,誰敢保證利益最大化?拍出來的東西,還得要市場驗證。”
他只是給雙方搭個橋,但具體決策他不會參與。
簡沐也明白他的顧慮。
不過陸嘉述這人做事靠譜,這回給她帶過來了好些合作方的資料什么的,一些模糊的東西,有了這些資料,梳理起來就有了眉目。
“真要合作的話,”
陸嘉述道,“合同要細談,這方面你得找專業人士。不然,一運作起來,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岔子會讓人很頭疼。”
簡沐也知道里面水深,她只是試著探探路子。
在科研和教學之外,為自己的興趣找一個更廣闊的路子,但這路子到底埋著多少坑,她也得小馬過河,試了才知道。
中午飯吃的很舒服,陸嘉述也對這家的菜贊不絕口。
最后又說到簡沐媽媽做的鹵肉,聽簡沐說最近就要來一批,到時會給他留出來一點,陸嘉述興奮地一迭聲道謝。
……
一周時間很快過了大半,傅雁鳴每晚都會打來短暫的視頻,簡單聊一會后各自又去忙。
周四下午,下了兩節課,在和宋嘉蜜擦肩而過時,簡沐覺得宋嘉蜜眼神有點……古怪?
怎么沒了之前那種咄咄逼人的,看向自己時,宋嘉蜜的眼中甚至透出了一絲同情。
簡沐覺得莫名其妙。
好在她也不會在意,出了學校就直奔回家。
由于離著海大太近,她來學校上課幾乎都沒開過車。
共享單車很方便,教學樓下就有停車點,開車的話,停車位比共享單車的停車點還遠一點呢。
她騎著車子轉過小街就到了小區門口一旁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喇叭聲。
簡沐長腿垮在單車上,回頭一看,就看到了賀宇風的車子。
她回過頭,騎上車就走。
“簡沐,”
賀宇風下了車大聲道,“你再走信不信我去你家里找你去,要不去你媽跟前找你去!”
簡沐頓下車子,瞇了瞇眼。
不愧是認識了這幾年,賀宇風知道她家里的底細,知道她媽有“精神病”不能受刺激……
這時候竟然拿著這點來威脅她了。
看來是上次揍輕了。
由于快到小區了,她索性將車子推到了一個還車點。
“簡沐,”
見簡沐停下了單車,賀宇風快步走了過來,眼神陰沉沉看著簡沐道,“我后天要舉辦婚禮了。”
“恭喜。”
簡沐嘖一聲道,“所以呢,你是缺我這聲恭喜,所以來討了嗎?”
“簡沐,”
賀宇風忽而低聲道,“只要你愿意嫁給我,這婚我不結了——”
越臨近結婚,他就越不甘。
分手時本以為簡沐早晚會服軟,會哭著求他回來,沒想到分的這么決絕干脆。
本以為這頑劣兇悍的獵物早晚會被自己馴服,卻沒想到,不但沒成功,還被這獵物攝取了心魂一樣,夢里也丟不下。
這才意識到,他想要一個臣服于他的聽話的妻子,骨子里卻更喜歡帶刺帶勁的女人。
當初簡沐拒絕他為她畢業后安排的進他母親那個小學時,他就知道,簡沐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女人。
盡管相處這兩三年,他不動聲色地無視簡沐的各種光環,輕描淡寫地對待她各種體現出來的能力,盡力想讓簡沐明白,能力都是小事,只有在他跟前,她才會幸福……
但明顯簡沐不吃他這一套。
他媽那時知道后,就說了,娶媳婦,除了容貌要好,其他的,要么娶家境好能給自己助力的,要么娶聽話柔順好拿捏的。
哪頭都不占的女人,再好也不要動心。
他深以為然。
簡沐是哪頭都不占。
那時簡沐說分,他也就順勢應了,即便那時他們早就貌合神離,在暗中,早就結識了他媽給他介紹的宋嘉蜜。
追宋嘉蜜時,宋嘉蜜的那種溫柔乖巧讓他很有一種成就感,但一旦到手,隨著宋嘉蜜越來越順從他,他真覺得綿軟得毫無勁道感。
這時候他越來越想簡沐,簡沐的靈動,簡沐那無法言說的蓬勃生命力……離開的越久,他心越癢。
他不甘心。
簡沐一定也還喜歡他,不然不會一聽他要結婚了,她就氣的到處說她跟別人直接領了證……
簡沐骨子里都是傲氣他知道,這時候沖過來讓她發發火,等火消了,她一定還會重新接受他。
至于領證的事,他覺得是簡沐故意胡謅的。
以他對簡沐的了解,他不覺得這世上會有男人,讓簡沐能失去理智一樣,做出如此沖動的決定。
“簡沐,”
一瞬間賀宇風心念百轉,死死看著簡沐又急急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氣我,你根本就沒跟人領證對不對?只要你承認,我可以和你重新開始——”
簡沐:“……不是,你再說一遍?”
“你耍我我也認了,”
賀宇風眼眶突然一紅,咬牙切齒道,“我沒辦法,我覺得你夠勁,跟別人在一起我感覺沒勁。我——”
沒等他說完,簡沐下意識就想一腳踹過去:這人是不是瘋了?她之前印象里的賀宇風很在意體面很端著的那種……
最近這人是不是被瘋狗咬過了,說出這種瘋話。
“嘀嘀。”
然而不等她揍人,對面又拐進輔路這邊一輛車,還按了兩聲喇叭。
簡沐看清了這輛車時,眸色一跳:
傅雁鳴的車,他出差回來了。
乍然見到,她眸中不由一亮,透出幾分笑意。
傅雁鳴卻沒下車,駕駛座旁的車窗緩緩落下,他抬臂半搭在車窗上,有點懶懶的樣子看著這邊。
“小沐,”
他在車上不輕不重道,“閃開。”
簡沐:“……”
聽著傅雁鳴車子強勁的引擎聲,她在瞬間幾乎明白了傅雁鳴的意思:又來?
“不行——”
簡沐嚇了一跳,一閃身不僅沒閃開,還站到了賀宇風車頭前。
賀宇風先是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對面這車是想要撞他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是一驚:
在海城還有敢明目張膽這么做的?
即便對于賀家來說,對方這車貴的依舊有點嚇人,故意撞的話,車險都拿不到,對方都不心疼一點的?
繼而賀宇風眼見簡沐站在了他車前,不由心中一喜:簡沐果然還是*維護他的。
可接下來簡沐一開口,卻令他一愣。
“不值得,”
簡沐背對著賀宇風這邊,從他車頭前直接迎著傅雁鳴的車走過去,眉眼間都是笑,“你也不怕臟了你的車?”
賀宇風:“……”
“剛賠了我師兄,”
這時簡沐已經走到了傅雁鳴車旁,挑眉一笑單手撐在車上,看著傅雁鳴又道,“這又來?咱家是銀行嗎?還是印鈔廠啊?”
聽到“咱家”兩個字,傅雁鳴眼底那一抹不易覺察的戾氣驟然散去。
他勾了勾唇:“上車。”
“簡沐!”
賀宇風惱羞成怒低吼一聲道,“這野男人是誰?”
不等簡沐和傅雁鳴開口,他氣的又吼道,“你來回換男人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惡心我想讓我后悔嗎?這人踏馬給你多少錢你就要上他的車?你那領了證的老男人知道嗎?”
怒極之下,早年的斯文儒雅蕩然無存,臉都漲紅了。
傅雁鳴打開車門下了車。
在傅雁鳴下車的那一剎那,賀宇風整個人都愣了。
剛傅雁鳴坐在車里他沒太留意,但這人一出來,外形條件就硬壓他一頭不說,身上那種無形氣場更是噎的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領證的老男人?”
傅雁鳴不疾不徐一笑道,“賀先生看來對我們的結婚證很感興趣?”
說著,他拿出手機一點,亮出鎖屏畫面給賀宇風晃了一下,“賀先生眼睛沒毛病嗎?結婚證,看清了嗎?”
一旁的簡沐輕輕一笑,也沒說話。
她知道傅雁鳴不知為何特別喜歡那結婚證的照片,甚至結婚證的照片,直接用做了他手機的鎖屏。
賀宇風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一個是震驚簡沐所說的領證竟然是真的。今天的事事出突然,這男人必然不是剛P的圖。
第二震驚的是,簡沐領了證的老公,結婚證上的男人照片……竟然是眼前這人!
“簡沐確實已經結婚了,”
傅雁鳴淡淡道,“賀先生再要糾纏有婦之夫,我就不客氣了。”
賀宇風還在驚怔中,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怎么的……他身體劇烈的發抖,看向簡沐的眼神十分可怕,像是時刻都會沖潰理智的防線。
“小沐,上車,”
傅雁鳴不再理會,過去副駕駛打開車門沖簡沐溫和一笑,“我們回家。”
簡沐一挑眉,過去坐進了車里。
傅雁鳴一笑關好車門,繞回了駕駛座這邊。
“你根本不了解簡沐——”
賀宇風沖在傅雁鳴車前,伸手重重拍了一下引擎蓋吼道,“她根本不愛你,她愛的是我——我們在一起好幾年,你們才認識幾天!”
“賀先生,”
傅雁鳴手扶著車門看了他一眼,“那你大約不懂什么叫白頭如新、傾蓋如故——”
他看著賀宇風勾唇笑了笑,“不得不說,賀先生,你真的有眼無珠,太可憐了。”
不等賀宇風開口,他已經坐回了駕駛座。
嘀了一聲喇叭,把還在愣怔中的賀宇風嚇了一跳。但他依舊站在車前,眼光沉沉盯著簡沐。
“賀家的生意最近是太順了嗎?”
傅雁鳴靜靜一笑,“賀先生覺得不適應?需要幫幫忙嗎?”
賀宇風眼光一震,理智回籠,下意識往一旁閃了開去。
傅雁鳴看也沒看,調轉了一下方向駛入了小區。
“沒記錯的話,他不是要結婚了?”
駛入小區地下停車場后,傅雁鳴問了一句,“糾纏你做什么?”
“誰知道,”
簡沐也覺得不可思議,把之前賀宇風的意思略略說了,“你說他是不是瘋了?神經吧?他以前不這樣——”
傅雁鳴看了她一眼,無聲一笑。
“你笑什么?”簡沐疑惑道。
“小沐,你可能不清楚,”
傅雁鳴笑了笑,“你像一杯烈酒,他怕是沾染一點便上了頭。”
簡沐:“……你呢?”
“我不是上頭,”
傅雁鳴失笑,“東施效顰借用一句古人劉伶的話:醉后何妨死便埋。”
他能拿命來留。
“呸呸,”
這時傅雁鳴已經停在了車位,簡沐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立刻道,“這話不吉利,閉嘴。”
傅雁鳴:“……”
不等簡沐再說什么,他倏地靠過來,幾乎是將簡沐攏在車座上,重重吻了過去。
簡沐猝不及防接受了這一深吻。
“想我了嗎?”
傅雁鳴給她留了一絲喘息的空間,一邊磨著她的耳邊一邊啞聲問了一句。
“你猜,”
簡沐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淡淡草香木香,微瞇著眼笑了笑,“猜對了有獎。”
她的眼型有點類似狐貍眼又有點像桃花眼,眼睫微翹,這么略略瞇著的時候,眼尾便勾出一種格外的風情。
傅雁鳴只覺得口中越發有點發干:“獎什么?”
“暫時保密,”
簡沐笑了起來,“還沒猜呢就問獎,你倒是猜啊。”
“不用猜,”
傅雁鳴輕笑,“剛才你回吻的熱情已經給了我答案。”
簡沐默了默,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腰。
回到家傅雁鳴很有熱情地一直追問獎什么,一直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后,他又問了一句。
“傅總,”
簡沐眼底透出幾分狡黠笑意,“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有獎,是獎勵你的呢?”
傅雁鳴:“……嗯?”
“我說的是,你猜對了,有獎,”
簡沐眉眼都在笑,“是獎勵我自己。”
傅雁鳴:“……那我是掉坑了?”
簡沐半撐起身,垂下眼瞼在小燈昏暗的光線下看著傅雁鳴的深邃的眉眼,而后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
傅雁鳴身體一僵。
“傅總那天很瘋啊,”
簡沐似笑非笑將手伸進他的睡衣里,撫摸到了他結實瘦勁的腰間捏了一下,“我申請要點福利。”
她要時不時點一下傅雁鳴,她沒忘了那事,不能當做沒發生,只有這樣,才能推著傅雁鳴從黑暗中往前走。
傅雁鳴的呼吸重了起來。
“你……想要什么福利?”他聲音沙沙的。
“傅總出差才回來,”
簡沐聲音帶著一絲調笑,“一路奔波辛苦了,就躺在這里別動了——我欣賞欣賞男色。”
傅雁鳴:“……”
他越來越察覺到簡沐骨子里的敏銳和力量了。
從一開始,似乎是他占據了主動。可簡沐卻像個更不動聲色的獵人,在暗中主動引誘,冷靜察探。
一旦被她抓住了一絲半毫的尾巴,她便毫不遲疑地搶爭主動權。
但簡沐的強勢,不在于控制,而是……
給予力量。
她需要伴侶自由的靈魂,一旦察覺到了任何桎梏靈魂的枷鎖,她是必定要奮力擊爆,絕不妥協。
就在這時,簡沐解開了他睡衣的一枚扣子。
解開他睡衣所有扣子后便吻上了他的胸膛。
傅雁鳴沒動,他呼吸越來越重。
在黑暗中沉溺太久,他太過渴盼甚至于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簡沐也有一點緊張,這么主動去親近傅雁鳴,說實話她的心也砰砰跳個不停。
傅雁鳴似乎有點難忍,微微動了一下。
簡沐下意識便想撤回按在他身上的手,卻不提防一下子碰到了他身體上某個格外精神的地方。
簡沐:“……”
傅雁鳴也一下子不動了。
“小沐……”
傅雁鳴輕聲叫了一聲,聲音低的像是耳語般含糊,“小沐——”
而后輕輕握住她的手。
簡沐手心都出汗了。
“……會嗎?”
傅雁鳴小聲道,聲音依舊很低,似乎生怕簡沐聽清似的。
“要不要猜猜?”
簡沐心一橫,竟然還笑了一下。
傅雁鳴整個人僵了一僵,聽到她的輕笑,也無聲一笑,繼而猛地掐住了她的腰。
簡沐只覺得臉發燙,把頭抵在他胸前,就聽到了傅雁鳴咚咚咚的急促心跳。
傅雁鳴情緒好像再也壓不住,片刻之后他呼了一口氣。
“別動,”
察覺到要起身的簡沐,傅雁鳴伸開雙臂緊緊將她抱住,小聲道,“小沐……”
簡沐閉著眼裝死,又覺得自己太那啥……
想了想,她笑了笑,又親了一下傅雁鳴的心口。
“這不算什么,”
靜下來后簡沐大言不慚,“只能算個……初步了解。”
說完又將臉埋在枕頭間,“以后再要大的。”
不全給的身心她不主動要。
她耐心多得是。
傅雁鳴無聲笑了起來,伸手攏了一下她的長發。
收拾后重新躺下,傅雁鳴一時失眠,只等到簡沐的呼吸均勻下來時,依然還沒睡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朦朧睡去。
他覺得自己睡著了,可意識卻似乎還在,還像是飄蕩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混亂臟污環境中:
年久失修的破倉庫,堆了一堆堆雜亂的陳舊貨物,發出一陣陣陳腐的氣息。
時不時有老鼠亂竄,還有不知品類的亂爬的蟲子。
傅雁鳴只覺得自己身形像是矮了許多,視角一下子成了小孩子的視角,他好像又成了當年的小男孩……
他視線有點看不清,就看到那破舊的倉庫中放著幾張破板床,還有幾張大桌子。
桌子旁幾個彪悍的外國男人,都只穿了大花的短褲,露出身上猙獰的紋身來。
以及,濃烈嗆鼻的煙味。
還有一張桌上擺的亂七八糟的飯菜發出的味道,以及旁邊放著的一個偌大的生日蛋糕。
他有點害怕,傅雁鳴的意識又覺得不該害怕,他想給小男孩說別怕,別怕,不許怕。你這個廢物,不許怕!
但小男孩在顫抖,抖得他視線都看不清了。
第48章 長輩就不一樣了
隨著兩個強壯的像是熊一樣的外國男人拽進來并解開了一個麻袋,便有女人尖叫聲響起。
小男孩像是嚇得想要捂住耳朵,可是雙手被綁著,他掙扎不動急的眼淚越發洶涌。
傅雁鳴夢里的意識似乎盯著小男孩,又似乎融在這小男孩頭腦中厲喝著什么:廢物,你可真是個廢物。
從小就是廢物。
緊接著那女人像是貨物一樣被那些人搬上了一張桌子,滿倉庫都是那些男人囂張跋扈地笑聲,以及聽不懂的一些嘰里呱啦的外國話。
小男孩淚眼朦朧視線中,其實看不清什么。
但是女人的尖叫、男人的笑聲,以及說不清的狂浪喘氣聲……交織在了一起,沖蕩在這破舊的貨倉內。
小男孩倒在地上,緊緊蜷縮著自己的身體,身邊都是腐朽發霉的氣息,他連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突然有被驚動的老鼠從他身邊竄過,甚至有一只爬竄過他的身體、脖頸……
那老鼠身上的熱度以及皮毛爪子的感覺,萬分清晰,像是在他每一個毛孔上跳躍。
“啊——”
小男孩尖叫起來,傅雁鳴覺得自己夢里的意識也在同時混亂。
小男孩尖叫聲驚動了那邊粗暴的男人們,有一個男人過來一把拎起他,沖他臉上噴了一個煙圈后,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接著拎著暈眩的小男孩,將他丟在了這邊的大桌旁。
小男孩被這一耳光扇得幾乎失明,好一會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熟悉的阿姨像是一塊肉一般被陳列在桌上,身上什么衣服都沒有,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嘴角眼角都有血跡。
小男孩嚇得再次劇烈顫抖起來,驚恐地幾乎窒息過去。
這邊的異味也很重,不知道是血腥還是什么味道,濃烈又惡心。
此時那邊的生日蛋糕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被打開。
這些人嘰哩哇啦大聲笑著,過去切開蛋糕隨便亂抹亂跳,甚至有人還跳起舞來。
他們手里的酒瓶咣咣碰著干杯,大口大口地對著酒瓶喝著酒。
而后,他們不知發了什么瘋,拿著奶油抹了那女人一身,又往她身上潑酒,拿不知什么東西弄的她又嘶啞尖叫起來。
這時候的小男孩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沒喝過一點水了……
桌子旁散亂的蛋糕奶油卻讓他又想吃又惡心。
這時一個男人突然拿手指沾著一團奶油遞在了小男孩嘴邊。
小男孩緊緊咬著嘴唇,嚇得不敢動,但視線卻死死盯著這男人手上唯一的食物。
旁邊不知有人嘰哩哇啦在說什么,那男人笑得十分不懷好意。
又突然拽過小男孩,一手去拽他的衣服,一手沖他比劃著手指上的奶油——
傅雁鳴夢里的意識和小男孩一起驟然混亂起來,似乎瞬間掉進了一個黑暗空間,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記不起來……
再看清時,天已經黑了。
破舊的貨倉外,傳來那些男人嘰哩哇啦的像是嘶吼聲。
貨倉內,只留下小男孩和桌上似乎已經沒了氣息的女人。
“阿……阿鳴……”
小男孩慌亂中聽到了那女人微弱的叫聲。
這女人是他母親的好友,也是他外公認的干女兒,他一向叫她阿姨,平時兩家人經常一起玩,他對她再熟悉不過。
但這時,小男孩已經快認不出這個人了,連她的聲音都聽著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阿鳴……”
那女人又奄奄一息道,“那邊……有刀……乖——去拿刀過來……”
小男孩這時才發現被綁的雙手已經解開,身上衣服也亂七八糟……他爬過去,聽話地找到了那把刀。
“阿……阿姨……”
小男孩也早沒了力氣,嗓子也哭啞了,“我……想回家——”
“乖,”
阿姨聲音虛弱地幾乎無法連貫地說話,“拿刀……往……往我脖子上……使勁劃一刀——”
“會死的……”
小男孩驚恐地倒著氣道。
“快,”
阿姨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口氣又說了一串,“他們不會讓我們活的,他們……臉都沒遮——他們會虐……殺我們的——”
小男孩聽不懂,卻因為沒有力氣,手里握著的刀不小心掉在了一旁,整個人也滑脫在了地上。
他過去拿刀幾乎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這時候身上冰冷又像是滾燙,他渾身都在抖,已經站不起來了。
“廢物,”
阿姨在哭,虛弱的聲音像是鬼魂,“你真是……廢物……如果是你……是你哥哥,一定可以,你真是廢物——”
說著她哭泣聲越發微弱,但還是繼續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里透著凌亂虛飄,“我們……都要死了……不不不我怕疼……阿鳴,阿鳴你這個廢物,怪不得你媽不要你……你,你快給我一刀,讓我痛快地走……啊——嗚嗚……我想回家……我想……阿翛——”
小男孩倒在一旁冰涼的地板上,其實聽不太清女人在具體說些什么,只聽到一直說他廢物……廢物……
還聽到了你媽不要你。
他想起來了,那天一群可怕的男人蒙著臉,拿槍對著他們這些人時……
他看到爸爸腿上中了槍,倒在地上鮮血直流。
他聽到媽媽說:“我跟你們走。”
就見那領頭拿槍的男人搖了搖頭,突然拿槍口對準了哥哥。
“他發燒了,發燒了,求你——”媽媽哭著求那些人。
那領頭拿槍的男人一腳將他哥哥踹倒在了地上,一擺手,另一個男人猛地將他拎了起來,狠狠丟到了一旁的一個貨車車廂里。
接下來意識又混亂了起來,傅雁鳴夢里的意識已經極為抗拒,但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夢境。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小男孩又被女人的慘叫聲驚醒。
整個畫面都混亂起來,像是夢里來了一場超級地震,又像是地獄中爬出來無數惡魔,在嗜血暴虐中群魔亂舞。
小男孩像是被暴雷擊中,一切畫面在瞬間化為霹靂般刺目的空白。
傅雁鳴猛地睜開了眼。
渾身已經是大汗淋漓。
“雁鳴?”
簡沐睡意沉沉中像是感覺到了不對,也忽而驚醒,看向身旁的傅雁鳴。
傅雁鳴沒說話,大口大口地喘著。
“怎么了?”
簡沐嚇了一跳,一下子坐起身,伸手就往傅雁鳴額頭上摸去,“你感覺不舒服嗎?”
緊接著她就摸到了傅雁鳴額頭上淋漓的大汗。
簡沐驚得連忙就要去開燈。
“我沒事,”
傅雁鳴卻一把拉住了她,“我沒事……就做了一個噩夢。”
“做夢了?”
簡沐略松一口氣道,“別怕別怕,夢都是反的。我去給你拿過來毛巾擦擦啊——”
傅雁鳴卻沒松開她的手,伸手一把將她抱在了懷里。
簡沐感覺到他的情緒,心里忽的一動:
噩夢?
一般的噩夢他不會怕到這個地步吧。
她沒敢追問,只輕輕拍著傅雁鳴。
好一會兒傅雁鳴才似乎平靜下來。
“抱歉,”
傅雁鳴聲音很輕,“嚇到了吧?是不是覺得……我……很廢物?”
“說什么呢?”
簡沐皺眉,忙安慰道,“誰做噩夢不害怕啊,這是廢物不廢物的事嗎?”
說著她又起來,“我去給你倒杯水。”
等她去倒了一杯水過來,就見傅雁鳴已經坐起身。
整個人在臥室小燈的光線下,顯透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的平靜感。
“喝點水,”
簡沐示意他多喝兩口,“感覺怎么樣了?”
“沒事了,”
在她端著水一走進臥室的時候,傅雁鳴身上那種感覺已經飛快恢復了正常,甚至眼底還透出幾分笑意,“謝謝老婆。”
簡沐:“……還貧。”
“你睡吧,”
傅雁鳴笑了笑,赤腳踩在地毯上,“我出了汗,去沖個澡。”
簡沐嗯了一聲。
但其實她也睡不著。
一直等傅雁鳴沖完澡回來,她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覺到他確實沒什么事了,這才又沉沉睡了過去。
等她睡去,傅雁鳴轉身看著她的臉,無聲笑了笑,指尖在她臉龐輕輕滑過,繼而將她擁在了懷里。
周五這天下午沒有教研活動,簡沐在線上和課程組其他老師一起,商定了一下接下來教學大綱的修訂細節。
商定好后,一位同頭課老師發來了私聊語音。
“小沐,你下下周能多上幾節課嗎?”
這老師問道,“我第十四周要去開個會,學生的課不好調,你知道他們報的公選課還有專業選修什么的,都不一樣——我想我們同頭課,你第十四周替我上,我也替你上一周,這樣行嗎?”
“沒問題啊,”
簡沐一笑,“要跟學院報備嗎?”
“放心,我肯定跟學院報備的,”
那老師笑了起來,沒忍住又吐槽笑道,“課咱們哪有私下調呢,學校那些人,不抓行政的,就盯著咱們一線老師的錯。”
簡沐也笑了起來:“行,到時你定下來后給我說一聲就行,進度咱們都差不多。”
說定了這事后,簡沐拿著手機,在手機備忘錄里記了一下。
學校各種事情,以及她自己也是忙,好記性不如個破筆頭,她有事都喜歡備注一下。
這天晚上傅雁鳴回來,吃晚飯時簡沐不經意說起這事,傅雁鳴夾菜的動作忽而一頓。
“嗯?”簡沐看向他。
“那你不上課的那周,”
傅雁鳴突然道,“我們回你家吧。”
簡沐:“……啊?”
傅雁鳴笑了笑:“我打算正式提親,還有,再見見你外公。”
簡沐驚訝地看向他:“下下周咱們就回?”
她還以為他會等到她放寒假時,再一起回家看看。
怎么突然冷不丁這就要回去了?
“你學校有事離不開嗎?”
傅雁鳴問了一句,“其實不用一周,湊三四天的空也行。”
“應該沒問題,”
簡沐立刻也有點激動起來,算了一下道,“加上周末的話,其實也就兩三天就行了對吧?”
真一周的話她是真不太行。
一來學校要迎評估,學院各種瑣事很多,她一個年輕老師,不想耽誤正常的工作。
二來,她自己的事也多著呢,回去老家一路折騰的,她得加班加點地提前做很多準備,起碼熬幾個夜多趕出來點稿子。
“提前訂車票嗎?”
簡沐眼睛也亮了起來。
好久沒見外公了,她也想的不行。
“我們自駕去,”
傅雁鳴道,“這樣更方便。”
“自駕?”
簡沐忖度了一下有點猶豫,“不是,你覺得我上高速沒問題嗎?”
她在海城市路上都還沒自己開幾回呢,這就上高速?
“我一個人開,”
傅雁鳴道,“不過到時應該會安排其他人一起開車跟著。”
“為什么?”簡沐疑惑。
“有事,”
傅雁鳴笑了笑,“我也現學現賣一回——你猜猜,猜中有獎。”
簡沐:“……”
“你們公司去那邊有事?”簡沐猜了一下。
“繼續猜吧,”
傅雁鳴看著她笑道,“答案回來后揭曉。”
簡沐:“……嗯哼。”
“對了,我媽昨天打電話問了,”
簡沐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們的車從她那里拉走了鹵好的肉……問在餐廳開始賣了沒,大家伙吃著怎么樣。”
一說到這里簡沐心里就忍不住一笑,她老媽平時一直對自己的鹵肉手藝很自信,昨天打電話問的時候,竟然透出幾分忐忑來。
很明顯,
第1回 “外銷”,老媽時有點緊張了。
說著想到了什么,簡沐又忙問道:“我之前跟你說的,鹵肉到了讓人留出來一些,讓我師兄拿回去——留了嗎?”
“你師兄明天去我們公司餐廳那邊拿,”
傅雁鳴道,“聽餐廳經理說,明天餐廳才開始正式上。我得到具體反饋后再跟你說。”
說著一下,“不過餐廳經理私下跟我說了,他嘗了那鹵肉,說是絕妙。”
簡沐笑了起來:“你們公司的餐廳經理——當著你的面,能說你介紹的鹵肉味道差嗎!”
“明白人,”
傅雁鳴沒忍住也笑了起來,“所以還是要等開始售賣后的具體反饋。”
吃的東西很難敷衍,好吃就是好吃,難吃就是難吃……
其實不用反饋,就調取售賣當天餐廳的監控視頻,掃一眼也就看個差不多了。
“明天家宴還是晚宴,”
傅雁鳴道,“爺爺說他新買了兩株茶花,說要等著讓你看他的茶花呢——”
“哦哦,”
簡沐哦了兩聲,才放松了沒多久的神經又一下子有點緊張起來,“你把我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當然,”
傅雁鳴看著她臉上的神色,無聲一笑,“你緊張什么?爺爺你都見過了,上回和爺爺不是談的很好?”
問題是要見你爸媽啊。
簡沐心里吐槽一聲,但沒說出口。
她知道傅雁鳴和父母關系比較疏淡,也擔心明天見了他爸媽,氣氛會不會有點尷尬。
傅雁鳴和他大哥雖然也不親近,但畢竟兄弟,同輩之間說話還是隨意的。
長輩就不一樣了。
“你父母健談嗎?”
簡沐還是問了一句。
“都是生意人,”
傅雁鳴笑了笑,“不會冷場的。”
簡沐眸色閃了閃,她察覺到了傅雁鳴是真的不太想說有關他父母的事情,她接下來就沒多問。
只能等明天見了再說吧。
傅雁鳴的工作也不分什么節假日,周六也一樣要去公司。
等他上班后,簡沐又在網上搜了搜有關傅雁鳴父母親的資料。
傅雁鳴父親傅東年,母親覃云冉。
搜出來的傅東年照片,簡沐一眼就能看出,傅雁平長得偏像父親傅東年,臉型略方一點。
傅東年照片上人看著比較嚴厲,嘴角法令紋也比較明顯,看著十分威嚴。
搜到的覃云冉的照片,是一張她給哪個下屬分公司的什么活動剪彩的一張照片,個子能看出來不低,簡沐覺得她應該身高和自己差不多。
傅雁鳴長得就有點像覃云冉,尤其眉眼。但臉龐弧度什么的,傅雁鳴線條更清雋凌厲一點。
照片上的覃云冉,看著挺有親和力的。和傅雁鳴在外人面前眉眼常見的疏冷不一樣,覃云冉眉眼間透著幾分精明和干練的那種強人熱度。
簡沐在心里給這兩位長輩下了一個結論:一看都是事業型強人。
心里想著這些,簡沐又惦記起晚上傅老爺子那邊的家宴,她走到衣帽間又收拾了一下:
她一點不愁沒合適衣服穿。
前天齊樂巖就叫人將給她購置的一部分東西,送到了家這邊,余下大部分說按傅雁鳴的意思,放在了另一處房子里。
這事傅雁鳴提前跟她說過,簡沐聽到這話時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就送來的一部分,竟然也這么多。
眼下她衣帽間本來有點空曠的柜子,一下子掛滿了。
不止衣柜,各處空閑的柜子什么的……鞋子、包包,乃至亂七八糟的配飾什么的,放的滿滿當當不說,還往她書房放了好幾個大盒子。
所有的東西,包括衣服鞋子,真不愧是專業人量的尺寸,比她自己買的還要合身合腳。
她這兩天每天有空就收拾一下,還沒完全收拾清。
趁著有空,她又簡單整理了一下。
想到今晚傅雁平夫婦也會在,她又去書房拿出了傅雁平送她的那塊表。
這時,手機語音提示響起。
看到是陸嘉述的語音請求,簡沐直接點了接通。
“鹵肉我拿到了,”
那邊陸嘉述興奮的聲音傳來,“謝謝你了啊小沐。給我留了這么多哈哈哈哈——”
“高興成這樣?”
簡沐被他的笑聲感染,也不由笑了起來。
“你嫂子嘗了一個勁說好,”
陸嘉述得意的不行,“還說哪天一定請你來家里吃飯。”
“行,”
簡沐也笑道,“正好我也見見嫂子。”
又聊了幾句,陸嘉述這才高高興興掛了語音。
簡沐心里也挺高興,這可是不止一個人吃了說好。
陸嘉述從小在京城那邊長大的,他妻子是南邊的,傅雁鳴是海城這邊的……南南北北的人都吃著不錯,那說明老媽鹵肉的味道接受度還挺好的。
想到傅雁鳴之前提議的,讓老媽來海城做鹵肉生意……
要這樣確實挺好,可外公不肯出村,老媽又斷斷不會舍下外公一人在老家那邊。
這也沒辦法。
一念至此,簡沐輕輕嘆一口氣。
真要能把外公說動,把老人家也接來海城這邊就好了。
其實村本身就小,這些年過去,別說年輕人了,就老年人也越來越少。
去城里孩子家的,已經作古了的……
整個村里,能和外公說說話的,真沒什么人了。
上回她回去,就見外公常是習慣一個人坐在村里原來的打場邊上,時不時也就兩三個老人在那里說說話。
但其實外公年輕的時候,木匠活做的好,經常往外跑,一住就住很久的那種……
這時候,跟村里土生土長待的久的老人,其實好多話也說不太來。
看著其實很落寞。
但外公拿準了他出來就是拖累兒孫,說什么都說不動老人家。
這回回去,不知道能不能勸動老人。
第49章 坐麻了?
暫且收起這點擔憂,簡沐從書房走到客廳,忽而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點滴聲,她抬眼往窗外看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下雨了。
海城雨天還是不少的,這個時節的雨寒意就有點重了。
傅雁鳴下班回來之前,先給她打過來了一個電話,說是那邊公寓的一套房子已經叫人收拾好了,讓她給簡銳和周周說一聲,有空就能搬過去。
掛了電話后,看著傅雁鳴發過來的具體樓棟單元房號,簡沐轉了轉手中的手機。
沉吟片刻后,她給簡銳打過去了電話,把這事略略說了,把公寓地址和房號什么的,都發給了他。
“啊?那個小森林公寓?”
簡銳看到消息后嚇一跳,“姐,那公寓租金可高了。”
聽說是那投資公寓的老板五行缺木,就給這公寓起了個這名字。
結果雖然挺俗,但在海城這種大都市社畜聚集的地方,卻很受白領們的偏愛。
加上公寓環境很好,物業也很棒,那公寓在他們公司這一帶都可有名了。
他和周周偶爾有空在一起,散步看到這公寓,還曾笑著說,拼些年,把姐的帳還個差不多了,也在這邊租一間。
萬萬沒想到,今天他姐就給安排了那公寓的一套房。
“是你姐夫的意思,”
簡沐實話實說,“你可以感動一下下。”
“……姐夫太好了……”
簡銳愣了一下才又小心道,“姐,這樣……合適嗎?”
他欠了姐那么多,什么也沒干呢,又沾了姐夫這么多便宜,他有點不淡定了。
“讓你住你就住,”
簡沐嘖一聲道,“你一個大男人受點苦也沒什么,可周周跟著你太不容易了,既然讓你們住,你們就搬進去。”
周周和簡銳在兩人一畢業去了京城打拼后,就一直同居著。
婚事本來這一兩年也在商議了,可簡銳弄出這事來,婚事也就一直拖了下來。
“行,”
簡銳猶猶豫豫嗯了一聲道,“姐,我和周周謝謝姐夫了,就是……”
說著,像是后半截話不好說,一下子又頓住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簡沐嘖一聲道,“別跟你姐繞圈子。”
“就是……”
簡銳還是說了出來,十分真切由衷道,“姐,萬一姐夫對你哪里不好了,你可別因為我們住著姐夫的房子委屈自己啊——真那樣我們就搬出來再把租金給姐夫……”
他也是怕啊,擔心啊……老*媽的婚姻失敗讓他生怕姐姐也吃苦受罪。
現在姐夫是真的好,說這話十分對不起姐夫,可,可,可姐才是他親姐啊。
“閉嘴,”
簡沐被他氣笑了,“簡銳就你這嘴,三十五歲前我覺得你進不了公司管理層。”
簡銳:“……”
他確實不太會說話,周周說就看中他臉長得好,嘴長得笨了。
那能怎么辦,他總得把話給姐姐說清吧,不然他又成了姐姐的拖累了。
“行了行了,”
簡沐沒忍住又笑道,“搬就搬吧,別那么多廢話——最近你工作怎么樣?”
“還成,”
一說起工作簡銳語氣就不一樣了,很有點自信,“我屬于技術流,我這技術可是磨了這幾年了——扎實得很。”
簡沐挑挑眉。
這話她信。
簡銳和周周兩人都是名校工科,很踏踏實實搞技術的那種,實習的時候就能直接被大公司挽留。
要不是簡銳這事,要債的要到公司鬧去最后沒辦法辭職……簡銳的工作只會越來越好。
姐弟兩人又聊了幾句,簡銳還要忙工作,也沒聊太久就掛了語音。
下午傅雁鳴回來的不晚,一進家身上就像是卷進來一絲潮潤的雨氣。
“外面雨好像大了,”
簡沐又看了看窗外,走過來道,“你回來還換衣服嗎?肩膀那是不是淋濕了?”
“明天周日,你也沒課,”
傅雁鳴一邊往手里噴了幾下消毒水,一邊溫和笑道,“今天家宴要是磨蹭時間太久,我們住老宅那邊?”
“行啊,”
簡沐覺得無所謂,“那咱們要是住的話,是住你那個房間嗎?”
“嗯,”
傅雁鳴一笑抱住她,“那房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在住了,算是我從小到大的房間。”
“那我再收拾一點東西,”
簡沐之前沒想到可能會留宿,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放開手,“你也換一下衣服,等收拾好我們就過去。”
要留宿的話,她常用的一點化妝品睡衣什么的,要帶上,還要多備一套衣服。
好在這都簡單,尤其是家里才又送來那么多東西。
一邊收拾,她在心里一邊琢磨著:
剛傅雁鳴說今晚可能留宿老宅的時候,她面上毫無疑惑,其實心里卻明白,傅雁鳴對老宅他的房間并不怎么留戀,從上回去看他的樣子就知道。
尤其傅雁鳴會顧忌她可能不習慣,一般情況下,不會主動提出留宿那邊。
那除非不一般……
是因為昨晚的噩夢嗎?
“我這樣行嗎,”
收拾好后,簡沐示意傅雁鳴看自己身上,“今天新到的衣服,你們家給買的那些——”
“你穿什么都好看,”
傅雁鳴勾唇,“上回都沒見你這樣在意。”
“今天人多嘛,”
簡沐笑道,“走吧——”
“你不用緊張,”
上了車后,傅雁鳴啟動了車子,一笑道,“可能我之前談及和父母的關系,讓你有些誤會緊張了。”
說著頓一頓道,“就單純的不是特別親近,他們和我也不是互相敵視的關系,不要擔心。”
“嗯,”
簡沐笑著應了一聲,“就和你跟你大哥他們一樣是吧?”
“差不多,”
傅雁鳴一笑,“我和家族內的人都不是那么熟悉。”
“你們家族很多人嗎?”
簡沐轉了話題,好奇問了一句。
“不少,”
傅雁鳴道,“就我爺爺這一支,我還有姑媽和小叔,不過這兩位都在國外,一年也不會見到一次的那種。”
說著,又斟酌道,“我爺爺這一輩,還有我二爺、三爺——以及他們各自的兒孫之類,有的生意主要在國外,有的在港城,京城那邊也有——”
“龐大的家族啊,”
簡沐驚嘆一聲道,“都是做生意的嗎?”
“我們祖上是做布匹生意的起家的,”
傅雁鳴一笑道,“從前清那會就做起來了,后來更是審時度勢,連著幾代出了幾位很有出息的子弟,家族慢慢就成了氣候。”
“人才輩出啊,”
簡沐嘖一聲道,“怪不得綿延到了如今還這么厲害。”
“人才是有的,畢竟家族很注重子弟的教育,”
傅雁鳴笑了笑,似乎有點漫不經心道,“但寄生蟲更多,也有很多一言難盡的苦衷。”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以他看來,眼下家族產業其實也就是個盡力平衡維系,保守求穩。
但在眼下時局中,不思突破,便不進則退。
家族產業背后是整個家族,掣肘的關系太多,像他大哥這樣愿意求穩的繼承人還行,換了他只覺得那是一種桎梏。
車子駛入老宅這邊后,傅雁鳴還沒把車子停穩,簡沐隔著車窗就聽到了狗叫聲。
“你爺爺家養狗了?”
簡沐吃驚道,“上回來沒看到啊。”
“應該是我爸的狗,我爸養了一只高加索犬,走哪帶哪,”
傅雁鳴停穩了車,伸手按住要起身下車的簡沐,先拿了傘下了車轉到了副駕駛這邊,“下來吧。”
“呀,那咱們是來的最晚的了?”
聽到傅雁鳴父母大約是已經到了,簡沐有點意外。
她還覺得今天是提前出門了,沒想到這兩位長輩來的更早。
“我該叫什么,”
簡沐下車前加急問了一句,“叫叔叔阿姨還是叫——還是跟著你稱呼?”
之前傅雁鳴稱呼她老媽都叫了媽,她這時突然意識到,還沒想好該怎么稱呼這兩位長輩。不是她不肯叫爸媽,她擔心傅雁鳴心里不高興。
畢竟關系疏淡。
“隨你。”傅雁鳴卻不給建議,“都行。”
簡沐:“……”
她話沒說完,就見老宅那邊的管家舉著傘也迎了過來,便將后面半截咽了回去。
和傅雁鳴一起撐傘過去時,她悄悄捏了一下傅雁鳴的腰:都行是怎么回事啊,到底叫什么合適?
傅雁鳴無聲笑了笑,卻依舊沒回應。
管家將兩人一起接到了洋房內。
才一上了臺階,簡沐就看到一旁柱子那邊,蹲了一只威風凜凜的大狗,不由眸色一跳:
這狗體型實在是太大了,跟個小牛犢一樣。
“吼嗚——”
這大狗叫起來也跟小狗的汪汪不太一樣,像是野獸的嘶吼一樣有點嚇人。
“你怕狗嗎?”傅雁鳴問了一句。
簡沐搖搖頭:“不怕。”
她不怕狗,反而還挺喜歡狗,換成金毛她肯定忍不住想去摸摸,可這大狗成功壓住了她想要摸一下的念頭。
“雁鳴,小沐,你們來啦——”
這時許南昕從里面笑著快步迎了出來,“啊這是爸養的,安靜,不許叫了——”
“安靜?”簡沐有點訝異,因為聽著她叫安靜像是在叫名字,不是口令。
“嗯嗯,它叫安靜,”
許南昕忍笑,小聲跟簡沐道,“爸原本給它起了個很拉風的名字,叫什么索羅什么的……后來媽總讓它安靜安靜,結果這家伙把安靜當成它名字了,爸怎么改也改不過來了——”
簡沐:“……”
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爸媽已經到了,”
許南昕笑道,“快進來吧。”
說著,看著簡沐又笑了笑,笑意中透著幾分體貼,“二老也是剛到。”
簡沐隨著傅雁鳴一起走了進去。
大客廳沙發上坐著的人,聽到動靜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除了見過的傅老爺子和傅雁平外,余下兩位就是她在照片上見過的傅雁鳴父母了。
此時傅東年依舊看著很是嚴肅,不茍言笑的,覃云冉也是坐姿挺直很有一種氣度,只是眼睛亮亮地看著她,透出明顯的打量之意。
“爺爺好,”
簡沐笑著先叫了一聲傅老爺子,繼而看向傅東年和覃云冉夫婦,大方一笑又禮貌又干脆道,“爸媽好。”
隨著她話音一落,簡沐敏銳地留意到傅雁鳴眼底閃過一絲意外,但瞬間便是滿眼笑意。
簡沐這一聲招呼,把傅東年夫婦都叫愣住了,就連傅雁平和許南昕也明顯都是一怔。
“啊好好好!”
反應過來后覃云冉一迭聲應著,站起身就沖簡沐伸出手,卻不想由于太激動,一時不留意把自己面前的茶杯都帶倒了。
又是一番忙亂。
“好孩子,”
覃云冉這時攜起簡沐的手,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是小沐是嗎?我和你爸早就想過來見見你了——”
說著看向傅雁鳴。
傅雁鳴淡淡一笑,卻不接話,只親自給簡沐斟了一杯茶放在了她面前。
簡沐也沒想到覃云冉會反應這么大,突然熱情起來的女強人婆婆有點讓她招架不住。
拿出帶來的禮物送給兩位長輩時,覃云冉更是高興地笑瞇了眼睛。
“好好,”
傅東年接了禮物,嚴肅點頭道,“挺好挺好。”
“這圍棋真是送你爸心坎上了,”
覃云冉拍了拍簡沐的手笑道,“前幾天正鬧著跟我要一套好棋子呢,這不就有了?”
說完,不動聲色用腳跟踩了一下老公的腳尖。
“對對對,”
傅東年又連連點頭,“我很喜歡,很喜歡。”
簡沐:“……”
她有點發現了,這兩位長輩中,做主的大概是婆婆覃云冉。
傅老爺子看著,這時也哈哈笑了起來,屋內氣氛一時十分輕松融洽。
覃云冉接下來又問了簡沐的家人和工作,盡管之前這些消息她叫人打聽清楚了,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說實話,她一直很好奇,能讓她這個一向清冷的似乎不近人情的二兒子喜歡上,并一下子就領了證的姑娘,到底是個怎么樣的姑娘。
幾番交談下來,覃云冉最直觀的一個感受,就是這姑娘睿智聰穎又大方利落,沒有一點拘謹不安的樣子。
最特別的是,這孩子眼底的神色……
她說不好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就覺得平靜又靈動,但她看不透。
不是渾濁得看不透,而是像是源頭有地下活水的湖泊,永遠在蓬勃著生機,永遠不會被一眼看到盡頭。
覃云冉悄然收起這一絲打量。
她在商界混跡多年,識人的眼光早也老辣精準了,給她這樣感覺的女孩子,竟然還是
第1回 見。
覃云冉也留意到,自己和簡沐說話的時候,傅雁鳴盡管神色淡淡,但視線一直時不時落在簡沐身上。
一旦他視線落在這女孩身上時,眼底會透出幾分令她震撼的溫柔:
她這疏冷的幾乎沒有一點溫度的兒子,竟然也會有這樣溫柔的眼神?
覃云冉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里一時酸熱無比,眼眶都有點熱了。
“雁鳴,讓你爸媽和小沐說說話,”
傅老爺子見傅雁鳴一直淡淡的,生怕他攪氣氛,“走,你跟我去花房看看——”
傅雁鳴看向簡沐。
簡沐沖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沒問題。
兩人瞬間的眼神交流,依然被覃云冉看在了眼里。
又聊一會后,傅東年起身去衛生間。
這時簡沐才留意到,傅東年走路姿勢有點僵硬,像是一條腿走路不是很順當。
坐麻了?
“你爸這腿走路有點小問題,”
覃云冉敏銳察覺到簡沐的疑惑,立刻笑著解釋道,“是當年的槍傷留下的一點后遺癥。”
“槍傷?”簡沐吃了一驚。
“雁鳴沒和你說起過當年的事情嗎?”
覃云冉聲音略略壓低道,“雁鳴幾歲的時候,我們去國外探親加度假,結果遇到了綁匪。”
“雁鳴和我說過,小時候被綁架過,”
簡沐心里一動,忙也小聲道,“但他沒細說。”
“那時他還小,估計也都記不清了,”
覃云冉眼底透出幾分黯然道,“那其實是當年一樁很大的亂子,當時的國外媒體都有提過,遭難的也不止是我們一家——”
說著頓了頓,像是咽下什么痛楚,又勉強一笑道,“那綁匪把當時在那邊一處海岸莊園度假的很多家都抓了人,雁鳴被抓走,我一個妹妹一家三口也在,當時她老公一樣被槍打傷,一家人中綁走了她。”
“雁鳴他……”
簡沐小心試探道,“他當時受了什么傷嗎?”
“他嗎?身上有好多擦傷,”
覃云冉道,“倒是沒有重傷,當時幾家重金請了當地的另一股勢力搜救……找到人時,我那妹妹已經慘死,晚一點,就差一點,雁鳴只怕也就沒命了。找到他時,他是昏迷著的,好歹,沒有太重的傷。”
說著,又拍了拍簡沐的手道,“都過去了,好在那時雁鳴還小,后來問過他,他也都說什么都不記得了——”
從那一樁慘案中活下來,已經沒法苛求太多了。
當時被帶走的人幾乎死了絕大多數,最后救出來的,也就兩三個人。
一片混亂黑暗的經歷,不堪回首。
里面涉及的東西太多,并非是簡單的綁架。
匪徒的內訌、幾股當地反叛勢力的較量……本來各家以為花錢能保人的事,最后成了瘋狂撕票的慘案。
想到當時看到干妹妹可怕的慘相,眼下她身體依然會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驚恐顫抖:
那還是個人嗎?
肢體都不成樣子了,胸都沒了,眼睛都被挖了下來……她不敢想象,該有多疼。
看一眼都像是掉進了地獄。
那時的情形,丈夫腿傷未愈還在當地醫院,干妹妹又這么慘死,加上后續她要奔波處理一系列手續……
比及這些,僥幸活下來的小雁鳴,反而沒讓她太多留意。
事后回國,她也為傅雁鳴請了心理醫生疏導,好在也只留有一些潔癖的習慣后,傅雁鳴并未提起過別的方面。
她覺得,大約是幸虧那時小孩子還小。
至于傅雁鳴疏冷的性子……
這孩子從小就有點不太親人,在她和傅東年面前,不像是哥哥傅雁平一樣無所顧忌的笑鬧,經常是……客客氣氣的。
一個小孩子這么跟父母客客氣氣的,她那時只覺得挺好笑,不過一個孩子一個性子,加上生意上的事情忙的要死,她也沒在意。
后來出了被綁架那事,傅雁鳴性子越發疏冷,她也不覺得太異常。
只是近幾年別人傳聞傅雁鳴怕是私下里有點胡搞,她怕孩子走了歪路,將他叫過來質問。
那一回傅雁鳴忽而情緒大變,
第1回 從疏冷客氣,到翻了臉。
在那之后,傅雁鳴和他們夫妻兩人的關系,更是直線下落。
有時連面上的客氣都沒了,直接就冷得像個冰山。
后來她猜測可能是誤解了孩子,想要試圖彌補……
但從那以后,無論怎么都緩和不過來關系了。
一念至此,覃云冉心里嘆了一口氣,看向簡沐時,眼底卻又有了一絲期待:
不知這個女孩,能不能為他們母子關系,帶來破冰的可能。
“別想這事了,”
覃云冉這么想著,笑了笑給簡沐遞過來一點水果,“吃點水果——雁鳴也不愛提當年的事,這事在我們家,屬于談論禁區。”
簡沐輕輕嗯了一聲,眼見覃云冉不會細說,她只能壓住心底的疑惑。
晚宴飯桌上的氣氛倒是非常好。
覃云冉甚至有點興奮,連帶著許南昕也在一旁幫著說話,一時間真是其樂融融。
除了自始至終,傅雁鳴一直沒怎么變化的疏淡神色。
就連傅東年問起他一些事情,傅雁鳴依舊是語氣淡淡地回應,多說一句話好像都懶得應付一樣。
傅東年神色嚴肅地盯著傅雁鳴,不知道是不是又被老婆踩了一下,臉上又立刻透出笑來:“嗯嗯,挺好挺好。”
傅雁平看得眉頭直跳,連忙找話題拼命將父子三人都圈進一個話題圈里。
傅東年突然轉向簡沐道:“小沐,我問你一件事。”
這位傅董神色不笑時看著十分嚴肅。
簡沐心一跳忙道:“嗯,您說。”
“你喜歡小狗嗎?”
傅東年嚴肅問道,“安靜可以生育了,你要不要一只小狗?”
簡沐:“……”
其他人:“……”
傅老爺子只覺得沒眼看,他年輕時那幽默風趣的魅力,自家兒子是一點也沒繼承啊。
“……我還挺喜歡小狗的,”
簡沐反應過來忙道,“但是我們現在住的地方,不適合養大型犬。”
再說傅雁鳴那潔癖,怎么可能愿意養狗呢?
第50章 成長的……痕跡
“雁鳴有潔癖,”
傅老爺子沒忍住皺眉瞪了一眼自己兒子,“他家養狗合適嗎?”
傅東年噎了一下,他就是想主動和這位二兒媳找個話題。
算了,除了工作,他真不擅長和家里人聊天。
公司的事情那么多,忙起來,他對于家里的事,孩子們的事……其實都操心的很少。
等妻子跟他說,傅雁鳴跟他們越來越疏離時,他也才留意到。
想盡量多修和一下關系,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修復,送東西吧孩子也不缺,提攜工作吧孩子也用不著,干的比他還手腕高明。
其他還能做什么呢?
因此他努力在心里搜刮了好一會,才找出這么一個話題跟二兒媳聊聊,誰知又被老爺子一句話噎回來。
“等我們婚房收拾好,”
這時傅雁鳴卻忽而看向簡沐道,“你如果喜歡小狗,到時我們就養一只。”
一旁的傅雁平夫妻倆都驚呆了:
這還是他們了解的握個手都要噴幾下消毒水的潔癖弟弟嗎?
“真的?”
簡沐也有點意外,“你也喜歡小狗嗎?”
“你喜歡就行。”傅雁鳴笑了笑。
其他人:“……”
傅東年挺了挺腰,嚴肅咳了一聲,有點得意地看了傅老爺子一眼:看他沒找錯話題吧?
傅老爺子:“……”
累了,不想說話。
由于傅雁鳴提到了婚房,算是又有了一個輕松的話題。
覃云冉小心地打聽,傅雁鳴倒是有問有答的,雖然神色淡淡,可也并沒太過冷場。
一頓飯吃的難得的融洽輕松。
許南昕低頭喝著湯,心里面百感交集:自從她嫁進傅家,全家都在的家宴還從沒這么舒服過。
恨不得以后家宴簡沐都在場,都這樣其樂融融的。
以前高壓氣氛下的家宴,說實話每次吃完飯,她都不清楚吃了點什么,全都提心吊膽了。
“之前送你的藥膳方子,你叫廚房里給做了嗎?”
這時,覃云冉忽而看向她問了一聲。
“啊?”
許南昕一怔忙笑道,“媽,用著呢,吃了好一段了。”
她和傅雁平正在備孕,婆婆專門找了國醫去問了藥膳方子給她和傅雁鳴兩人分別調理身子。
都是想著將身體調整到最好狀態,才好放心地要一個寶寶。
覃云冉滿意地點點頭:“缺什么跟我說,我到處幫你們尋摸著點,有好東西就給你們送過去。”
“小沐啊,”
說到這里,覃云冉又激動看向簡沐,“媽會做很多藥膳,今天是沒來得及下廚,等什么時候你來家,我專門做給你吃。”
簡沐笑著應了一聲。
“等你們備孕的時候,也跟我說一聲啊,”
覃云冉一臉關切道,“媽認識一位老國醫,醫術好得很吶,到時請他給看過,開個針對性的方子調理,把身子調理好,產后你身子不會留什么病根,二來對寶寶也好。”
簡沐:“……嗯。”
嗯了一聲臉有點熱了。
怎么突然就說到備孕了?
她沒好意思去看傅雁鳴的反應,但從眼角余光中,卻察覺到傅雁鳴神色似乎疏淡了下來。
簡沐心里不由一動:這人不喜歡孩子?
驀地想到之前,傅雁鳴貼在靶盤上紙張上畫的小孩輪廓……她心里又是一跳。
不過在飯桌上,她沒透出自己這點不安來,和覃云冉、許南昕說笑著,大家和和氣氣地吃完了這頓家宴。
吃完飯后,在客廳又喝茶說話時,傅東年夫婦拿出了給簡沐的見面禮。
傅東年給的是一張卡。
里面數額他沒具體說,簡沐笑著謝過接了。
覃云冉拿過來的東西就看著壯觀了點:
一個一看就很古老精致的偌大首飾匣,還有一家溫泉莊園的產業。
“媽,這個溫泉莊園……”
簡沐覺得這見面禮完全超出她的預料了,“我在學校上課,也不懂經營什么的——”
首飾、銀行卡什么的……她沒覺得意外,但送她一份產業這對她來說真不好接。
“不用你自己經營,”
覃云冉笑了起來,“那邊的經營模式很成熟了,都是專業經理團隊,你不用管,只管每年看看賬目什么的——這雁鳴懂,他掃一眼就行。”
說著,又忙道,“這是個小產業,不算什么的,當年給你嫂子,也是一份這種規模的小產業。拿去玩吧,又不指望這個賺家底的,閑來沒事,就去自家的溫泉酒店里放松一下去,比去外面的更方便。”
兩個兒子,她也是要盡量一碗水端平啊。
“小沐你收下吧,”
許南昕在一旁笑了起來,“這不是家族里的產業,是媽自己的,不會有外人指手畫腳的。”
家族產業可不允許私下處置,別說她公公傅東年了,就是傅老爺子,也無權私下處理家族中的產業。
可以說,家族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做主處理整個家族產業的,這也是保證家族產業根本的原則。
她知道傅雁鳴從不接觸家族中的產業,怕簡沐介意這才說明了一下。
見傅雁鳴在一旁也只淡淡一笑,沒說什么,簡沐這才一笑謝了收下。
大家又一起說了會話,眼看不早了,傅東年和覃云冉兩口子才結束了話題,起身回去。
傅雁平和許南昕夫婦也跟著告辭回家。
這時,傅雁鳴卻開口說今晚留宿這邊。
“你和小沐今晚住這里?”
傅老爺子聽了傅雁鳴的意思后明顯有點意外,但很快高興起來,一迭聲叫保姆趕緊過去再收拾一下房間。
保姆也欣喜地應了一聲。
傅雁鳴長大后,尤其工作后,在這邊留宿很少很少,傅老爺子心里其實還是很想孫子在這里偶爾住個一晚兩晚的。
見老爺子高興,老宅這邊的服務人員各個臉上也都透出喜氣來。
這時外面雨又大了點。
傅東年和覃云冉上了車后,司機還沒啟動車子呢,傅東年就迫不及待開了口。
“來的時候你還擔心雁鳴這婚事作假,”
傅東年瞟一眼妻子道,“還說怕是他為了家族那份基金才找個人胡亂領證結婚的——怕是什么協議婚姻。”
說著又嚴肅道,“今晚人你也見了,你覺得怎么樣,是真的嗎?”
“我這不是擔心嘛,”
覃云冉瞪他一眼道,“家里的事、孩子們的事不都是我操心?你管過什么?一直坦明不會結婚的人,突然跟人閃婚了,你說我能不多想嗎?”
甚至她這二兒子給她的感覺是,一直情感上似乎都很淡漠的。
她甚至覺得,傅雁鳴怕是很難跟人建立親密關系,因此先前傅雁鳴說他一輩子也不會結婚的時候……
她當時心里其實并不意外。
聽了傅雁鳴跟人閃婚的消息,她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孩子恐怕是利用婚姻來達成他事業上的一些目的。
但今晚見了簡沐,她心里卻萌出一絲希望來。
這女孩確實有點特別,傅雁鳴看這女孩的溫柔眼神,她也敢確定不是偽裝的……畢竟傅雁鳴也絕不屑于偽裝什么。
這么說,她這別人說的冷心冷肺的孩子,竟然真的喜歡上了一個女孩?
“是真的,”
哪怕已經激動過了,這時候想到這里,覃云冉依舊又是一陣激動,嘴角壓也壓不住地瞪一眼老公,“這可真是……”
說著嗓子微啞,“太好了。”
等老宅這邊清靜下來后,傅老爺子興致勃勃帶著簡沐去花房看他的心愛茶花。
簡沐饒有興致地跟著進了花房后,眼中一亮:
幾株茶花開的爭奇斗艷的,每朵花都顏色濃淡不一,深淺有致,深紅中點綴著深粉、淺粉……
水潤清香的,真的很沁人心脾。
“真好看,”
簡沐湊過來細細端詳著,由衷贊道,“一朵一朵的還都是重瓣的,跟小牡丹似的——”
“大多是花牡丹茶花,”
傅老爺子笑瞇瞇心情極好,“你們祖母在世時,最喜歡這種了,當年這花房里更多。”
說著人又有點感傷,“雁鳴,小沐啊,我活這一輩子,老了老了,才覺得這一輩子什么最值得呢?”
簡沐看向傅雁鳴,傅雁鳴輕輕捏著她的手指,微微一笑也沒說話,兩人只是靜靜交流了一個眼神,而后靜聽老爺子的話。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透著的窗里有雨氣和微不可察的寒意一點點滲了進來,讓人覺得格外清冽。
傅老爺子的聲音,就隨著淅淅瀝瀝的雨聲緩緩的響起:
“我沒事的時候坐在花房里,曬著太陽,聽著刮風下雨下雪聲音的時候,就會一直忍不住想啊……”
傅老爺子一邊侍弄著花草一邊不緊不慢絮叨,“財勢是重要的,可我覺得還不是最值得的,最值得的,我老頭子認為,就是人啊,心里頭的人。再涼的世道,再涼的境遇,心里頭裝了人,那就熱起來了。”
說到這里,傅老爺子呵呵笑著看向傅雁鳴和簡沐,又道:“心里熱起來,這輩子就有滋有味的,就是最值得的。”
簡沐聽的心里一熱,輕輕嗯了一聲:“爺爺說的是。”
她知道老人的意思,盼著她和傅雁鳴,也能真心真意對待枕邊人。
“你們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傅老爺子呵呵笑著擺擺手,示意兩人回房間休息,“我在這邊待會,等下也要去休息了。”
簡沐和傅雁鳴一起到了他的房間。
房間里干干凈凈,顯然是家里的服務人員都知道傅雁鳴的潔癖,房間這時還散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感覺怎么樣?”
兩人一進房間,傅雁鳴問了一句。
“感覺?”
簡沐猜到他指的是什么,笑道,“感覺公公婆婆兩人都挺好的,公公話不多,婆婆人挺爽朗的。”
“嗯,”
傅雁鳴笑了笑,“我爸這人,就跟人說工作的時候話多。”
簡沐聽聞笑了起來。
這時候睡覺還早,她先去洗了澡。
她洗完傅雁鳴去了浴室,閑著沒事,她再次在這房間里打量了一番。
這房間可以說見證著傅雁鳴的成長,可她看這么一圈下來,除了書柜里的不同內容的書能看出他成長的一點軌跡來,其余幾乎看不到什么他的痕跡。
一張照片也沒有。
簡沐心里十分遺憾,她不太懂,傅雁鳴為什么對他小時候……很排斥,很厭惡。
之前傅雁鳴在云水公館密室時,抹到她身上的應該是奶油,畢竟她聞到了奶油熟悉的甜香味道。
想到傅雁鳴說的,受過創傷的人會有拿同樣方式轉嫁到別人身上的說法……簡沐心里倏地一緊。
如果當初綁匪也曾這么對小時候的他……
他才會覺得自己臟?
小小的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簡沐指尖有點微顫。
可無論如何,錯不在他,即便有“臟”的感覺,也不該對兒時的自己懷有想要“毀滅”般的恨意。
傅雁鳴射向紙張的弩箭,可是一根根都深深扎到了那小孩子的線條輪廓之內。
簡沐指尖在書柜上的一本本書上劃過,假裝自己是在找書看,心里卻一時心念百轉。
由于心思都在沉吟這事上,當肩上忽而被一只手輕拍了一下時,簡沐就被驚得輕呼一聲,差點原地跳起來。
“在看什么?”
傅雁鳴換了睡衣,顯然也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嚇到你了?”
“我剛在出神,”
簡沐拍拍心口,還是實話實說道,“我想找找有沒有你成長的痕跡——除了這些書,看不出一點來。”
“你不會找,”
傅雁鳴笑了笑,“過來,這回我帶你細細轉一圈。”
說著,攜著她的手,先去了這邊靠窗的書桌旁。
這是架黃花梨木的大書桌,簡沐還是很喜歡這書桌的古樸和大氣。
“看這里,”
傅雁鳴示意她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而后拉開了她身前一個抽屜,笑了笑道,“看到了嗎?”
簡沐先是留意到抽屜里放著的一疊宣紙上。
但宣紙是空白的,她正疑惑,一閃眼卻又留意到了抽屜內壁,不由眸色一跳:
這大抽屜的側面內壁上,密密麻麻刻了許多字。
由于刻的太多,大小不一又字樣凌亂的……一開始她都沒留意到那是字,還以為是什么天然的密集紋路。
“這是……”
簡沐好奇地低頭辨識,“是……等字?”
很多的“等”,大大小小的……無數個等字深淺不一,像是執刀人說不出的一種混亂執念。
“嗯,”
傅雁鳴道,“亂七八糟的,那時候亂刻東西,怕大人看到,就刻在外面看不到的地方。”
“為什么是‘等’字呢?”簡沐不解問道。
“說不清,”
傅雁鳴笑了笑,摘下眼鏡隨手蹭了幾下鏡腿后一笑道,“小孩子啊,就隨便亂刻的——大約那時心里在等著什么吧?等一道光?一縷風?一只鳥?也或者——”
說著看向簡沐,笑意倒是更明顯了,“抑或是等一頭鎮宅神獸?”
簡沐:“……”
她伸手戳了一下傅雁鳴的腰,沒說話,沒接*茬傅雁鳴這故意活躍氣氛的話頭。
她仔細地看過,她甚至在有些地方的深刻紋路上,似乎還能隱隱看到一點點像是干涸的血跡……
小孩子刻的時候,怕是也曾不小心弄傷了手吧?
傷到手了還要刻,刻的時候,小孩在想什么呢?
簡沐心里一疼,伸出指尖輕輕撫過這些刻痕。
“看到痕跡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情緒的緣故,傅雁鳴笑了笑,阻止了她繼續看下去,溫柔卻篤定地關上了抽屜,“好了,是不是在心里吐槽我小時的頑劣了?”
“雁鳴,還有什么?”
簡沐卻不想繞開,直接挑明,“這房間里還有什么?我們今晚留宿這里,不會只有這一點……成長的痕跡吧?”
她感覺出了傅雁鳴留宿這里,是有什么想給她看,給她說的。
也許是她的眼神里透著沒控制好的憐惜或者心疼,讓他察覺到了,他才故意又想繞開。
傅雁鳴大約沒想到她會直接挑明,微微一頓。
“我想看看,”
簡沐輕輕道,“我想知道,可以嗎?”
傅雁鳴半靠在書桌上,伸手轉了轉桌上一個鎮尺,無聲笑了笑,像是再斟酌什么決定。
簡沐也不催他,只伸手在他膝蓋上,隨意地畫著圈。
“癢了,”
片刻之后,傅雁鳴沒忍住笑一笑道,“我認輸,過來——”
說著,他牽起她的手,往臥室里床邊的一組柜子旁走了過去。
“衣柜?”
簡沐有點訝異,“衣柜里有密室嗎?”
“哪有那么多密室,”
傅雁鳴一笑,笑得有點無奈,“再說這里是老宅,我要對這房間做什么,能瞞得過別人嗎?”
簡沐也跟著笑了笑,確實是這個理。
可來衣柜跟前干什么。
這時,傅雁鳴打開一個柜門,露出里面一排掛著的衣物。
不等簡沐開口詢問,傅雁鳴忽而一俯身,就這么鉆了進去,整個身體蜷縮在了這狹窄的空間之內。
“關上柜門——”
傅雁鳴一笑,示意她閃開,而后他伸手拉住柜門,將柜門重新關閉了起來。
簡沐:“……”
她眼看著傅雁鳴整個人就在她面前,縮在了這邊狹窄的衣柜內。
簡沐心里一跳,她忽的拉開了柜門。
衣柜里,傅雁鳴靜靜蜷縮在角落,雙手抱膝,頭抵在了膝蓋上,像是整個人都睡著了一樣。
“我小時候,”
傅雁鳴身形沒動,聲音卻有點澀悶地響起,“很多很多個夜里,我都是在這里這樣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