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章楚發現這父子三人長得……
男人不斷掙扎拍打, 士兵注意到這邊混亂,立刻趕了過來,但魔族哪是一般人能近身的, 桑冉皺眉道:“巴貝。”
叫巴貝的魔族只是聽見魔尊叫了自己的名字,就松了手, 鄙夷地瞪了那男人一眼,不悅地轉回了頭。
士兵立刻上前提醒, “請有序等待, 不要惹是生非。”
巴貝翻了個白眼, 不理人了。
士兵又過去蹲在男人面前查看他情況。
章楚收回視線, 魔族和人類產生矛盾也是常有的事, 畢竟非我族類,彼此都從心里瞧不上對方。
他沒注意到的是,桑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從指尖溢出一絲魔氣, 繞過人群, 神不知鬼不覺地打在地上蹲著咳嗽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突然眼仁一黑,緊接著咳嗽聲戛然而止, 他抬起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來。
在他身前觀察他狀況的戰士詫異道:“你怎么了同志?”
他話音剛落,就見男人的身體迅速膨脹起來,皮肉外翻, 雙眼突出,半截身體突然從腰部斬斷, 但上下兩段竟還能夠保持奇異的同步。
人群中爆發出尖叫聲,“啊!!——”
“變異了!他變異了!”
“怎么會突然變異?!”
這分明是一個慘死鬼的形象,是一個情緒變異人,他最在意的是他死去的弟弟, 所以變異后便是這么一副模樣。
人群瘋狂地向前逃散,瞬間有無數警衛涌上來,但那個變異人身形極高,彎下腰來才能在走廊中容身,他手臂很長,使力一揮便掃倒一群人,那些人就像被一個巨型棒球棒從后面掄了一棍子一樣,噗的一聲往前倒去,那是重物擊碎骨頭的聲音。
場面瞬間變得血腥。
趕去的警衛也同時變身,但在這種人群密度很大的環境下,警衛的發揮太受限制,反而又讓怪物殺了很多人。
剩余的警衛員疏散人群快速向前方跑去,他們已經離出口不遠了。
章楚本有心出手,但桑冉拉了他一下,“有守衛在。”
他說的克制,但章楚還是忍下了,他也沒把握很快能制住那怪物,只是心中存了一絲疑慮,為什么這人會突然變異,因為研究院前段時間研發出了特效藥能平穩度過變異期,避免每次都這么慘烈,所以基地幾乎一例突然變異的例子都沒有。
桑冉拉了他一下,章楚很快回過神來,跟著人群一起向前跑,桑冉道:“怎么了?”
章楚說:“沒什么!”
光亮的出口就在前方,身后卻傳來可怖的吼叫聲和人群慘叫聲。
在邁出去的前一秒,章楚回頭,看見那怪物浴血而出,猙獰地在人群中廝殺。
章楚一驚,那些變異警衛士兵竟然沒有制服住他?
直升機就在前方,螺旋槳掀起劇烈的風聲,飛機下的工作人員看見那一幕也嚇得腿軟,但還是嘶吼道:“請各位盡快登機,快,快!”
他們此時已經走出地面,大雨傾盆而下,遠方炮火連天,而近處,一架加特林架起,對準了出口處那個馬上要出來的怪物。
在開槍前章楚轉回視線,搭上桑冉的手,跨步登上飛機,機艙門砰的關閉,與此同時,下方加特林槍聲暴起。
直升機飛上萬米高空,改裝后能載重20噸,可容納100人和他們的行李。
燭陰和一些魔族并沒有選擇乘機,在剛才沖出地下通道的一瞬間就放出繆米沖向天際,吹了個口哨跑了。
只有桑冉還陪在他身邊。
一路無話,直升機飛了一小時后換乘客機,直接飛向西部藏區。
越往西飛,雨勢卻不見減小,章楚記得末日剛開始時只是首都區和京畿地區暴雨連綿,洪水泛濫,玄中聯盟其他地區受災情況倒不是很嚴重,但最近一個月來,整個聯盟都跟首都區相差無幾了。
不同的是首都區地處平原,三面環山,洪水根本得不到很好的疏通,但西部地區海拔高,尤其是藏區,那里有很多地方還能通車,公路還可以使用。
飛機上章楚一直在看窗外,突然手背一熱,是桑冉搭上他手腕,“在想什么?”
章楚回過頭,“你有沒有覺得剛才突然變異的男人很奇怪?”
桑冉哦了一聲,“哪里奇怪?”
“自從特效藥研制出來以后,基地中一例突然變異的都沒有。”章楚聲音低低的,陷入思考。
“也許那藥并不能保證萬無一失,總有個例。”
章楚回憶剛才的畫面,那男人之前情緒就很波動,但說話還算條理清晰,并沒有變異前兆,是那個魔族把他衣領揪起來又放下之后,他突然就毫無預兆地變異了。
而且當時周圍有很多變異人警衛,所以章楚沒有出手,但沒想到那一個變異人警衛竟然連一個變異人都沒制服。
他把他的想法告訴桑冉,桑冉聞言想了想,“可能那個人就是一個很厲害的變異人?”
章楚抿了抿嘴,“那也有可能,”他搖搖頭,“那就可惜了,一個高等力量的變異人在聯盟很寶貴,要是初次變異沒能制服,就只能趕在他造成更大破壞之前銷毀了。”
桑冉笑了笑,突然伸手提了提他的領口,章楚脖子癢了一下,“怎么了?”
他的衣領被桑冉提得高了一些,“上面有痕跡,會被人看到。”
章楚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他的意思,臉色騰地變紅,他伸手捂住脖子,他今天和昨天都沒照過鏡子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一副什么樣的形象,如果仔細想來,他和桑冉前天晚上做的,難道他一直帶著吻痕到處跑,還去開了會?
桑冉看著他臉色輕笑,“大家都臟兮兮的,不會注意到這個。”
章楚閉了閉眼,從來沒有這么尷尬過,以前他在國外開會,經常有私生活不檢點的合作方帶著頭一天晚上夜生活的痕跡來開會簽合同,甚至口紅印還在襯衫上,每次有這種人章楚就會在心中唾棄,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變成這樣。
桑冉湊在他耳邊道:“真的沒人發現,就是燭陰早晨問過我……”
章楚刷的轉向他,鳳目圓睜,“被燭陰看到了?”
桑冉微愣,溫和笑道:“放寬心,燭陰什么沒見過,不過是……”
“這怎么放寬心?”章楚覺得自己在高空中有些缺氧,他沒談過戀愛,更沒談過對方還有兩個孩子的對象,這讓他總有種自己在給人當后媽的感覺,現在還被孩子看到這種東西,真是……
桑冉挑了挑眉:“你不是也見過他的。”
章楚頓了一下,他記得自己上次見到燭陰脖子上的東西好像沒告訴過桑冉。
桑冉說:“沒事,魔族習以為常。”
好好,這魔族也真是海納百川了,章楚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這件事。
飛機飛了四個小時后進入藏區,從高空向下看,地形地勢與平原地帶全然不同,雪山高高聳立,大片的積雪連綿不絕,因為地殼運動和磁暴影響,聽說藏區的動物出現了大規模異動。
高山上遷徙的牛羊,橫跨雅魯藏布江的鬣羚,還有成群展翅高飛的斑頭雁,低空不斷盤旋的禿鷲……
自然的變化總是最先體現在動物身上,他們在自己世界的法則中,惶然而不知所措地展開著自救。
下飛機后,藏地軍區的人在等著他們,這邊倒沒首都軍區戒備森嚴,這里的軍事基地是開放的,平常有很多民眾會進來領物資,也會給部隊送一些自己家的吃的,羊奶酥油青稞什么的,好幾輛皮卡在雜草叢生的院子里停著。
眾人住進了藏區政府安排的住所,就是一排普通的民房,跟基地相比差遠了,但起碼這邊沒有戰火,而且出行方便。
燭陰他們比飛機快一個小時,從空中飛過來時把這些藏民嚇到,差點起沖突,還好碰見上一波下飛機的竇云平,這才沒鬧出事。
“媽,你們可算來了,”燭陰去到章楚身邊開始告狀,“我們還沒下來的時候那些長得奇奇怪怪的人就沖我們開槍,把繆米都氣的差點噴火,相柳都被嚇到了。”
相柳跟在燭陰身邊,看樣子確實有些被嚇到,藏地這邊吃的肉類跟內地不同,所以變異出來的模樣也大不相同,章楚往那邊看了一眼,有些確實滲人。
相柳小臉煞白,低著頭躲在燭陰身后,章楚看他的時候,突然把眼睛一抬,兩雙近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對視上,相柳竟沒躲開章楚的視線,而是茫然地動了動嘴唇,章楚還沒看清他的口型,相柳就又把頭低下去了。
這副模樣把桑冉心疼得不輕,他輕斥道:“你是怎么照顧弟弟的?他從小便畏懼聲音大的事物,你一直都知道,長大后就不上心了?”
燭陰:“……”
章楚有些不悅,“你說孩子干什么,他也預料不到這些。”他走到相柳身邊,從箱子里掏出蘊靈蛋,“你喜歡這個嗎,拿著玩,別害怕,這邊都是跟基地一樣的人,不會傷害到你。”
相柳皺了皺鼻尖,抬頭看他一眼,不知所措地看向哥哥。
燭陰感覺這一刻好幸福,他沖相柳:“說謝謝媽媽。”
章楚:“……”
相柳又想哼然不從,但看著章楚手里那個被視作玩具的蘊靈蛋,想了想,還是拿了過來。
桑冉也沒料到章楚會這么做,一時在原地怔愣。
等回過神來時,房間已經分配好了。
這邊本就地廣人稀,再加上末日后不斷地死人,所以有很多空房子。
首都政府的新駐扎地被安排在了高高的雪山上,這里有許多宿舍,地勢高而開闊,跟山下還通公路,是最合適的地方。
第82章 第 82 章 基地要撤離首都區。……
但居住在這里就不可能像基地一樣方便, 沒有分區,魚龍混雜,也做不到單間, 地位高點的兩個人一間就算不錯。
章楚和桑冉自然分到一間,原本以魔族殿下的身份, 燭陰也能分到雙人間,但他還是申請了個三人間, 兄弟倆跟魍魎一起住。
下午時基地的人陸陸續續來齊了, 過來藏區基地這邊的只有一些重要人員, 包括研究院那些人, 其他服務性質的就都跟那些從全國各地來的人一起安排在別的地方了。
“章行長啊, ”章楚正拿著行李跟桑冉一起進宿舍樓,竇云平叫住他。
章楚扭頭,隔著雨幕看向那個背著手的老人:“竇先生, 怎么了?”
竇云平朝他揮揮手, 罕見地露出個羞赧的笑來, “能幫我把這些行李搬一下嗎?”
章楚看向他腳邊的東西,竇云平跟他不同, 末日之初便沒受過什么苦,所以貴重物品保存得都還很完好,章楚知道他有幾箱名貴的酒和雪茄, 但飛機限重5千克,老人腳邊只有一個包裹, 壇子打底,上面放了兩套換洗衣服,壇子上貼著一個明媚女孩兒的黑白照片,這是他后來又找回尸身的女兒的骨灰。
除此之外, 就是軍區剛剛派發的一些床褥和生活用品。
章楚一眼便知道竇云平是有事想跟他說,他還記得從節慶活動運動會上竇云平拔河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身姿。
他回頭沖桑冉道:“你們先上去吧,我幫個忙。”
桑冉看了一眼,只說道:“好,別累著。”
他們上樓后章楚過去用法術卷起這些東西往樓上走,竇云平跟在身后也幫忙抬著,“變異了就是好啊,都不用上手,不過章行長你這是屬于那種變異,看著怪不一樣的,嘶,看著好像跟周上校的差不多,他也能放出來這種光,就跟電視劇里那神仙似的。”
章楚知道他在客套,本來等著正文,聽見神仙兩字卻眉心一蹙。
竇云平在他身后看不見,繼續道:“哎,下午傳來消息,首都區那邊的進攻已經停下了,周上校帶隊追進了黑洞中,只有他自己是直接飛進去的,軍隊是開飛機進去,也不知道現在這到底能有幾個人直接進出黑洞,研究院之前還說人類肯定做不到,變異人也不行,但現在你和周上校這不是都能嗎,不知道他們嘴里有幾句真話。”
“周思凡也能直接飛進黑洞?”
“對啊,”竇云平探出頭來,“你說會不會跟你倆這不一般的變異能力有關系?嗯,估計是這樣的,算了,不管了,章行長啊,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有點事情想問你,這也是上面的意思。”
“您說。”
兩人在一個樓梯拐角處停下,周圍是上上下下的人群,這些人現在不是聯盟高官,不是商業大亨,不是百萬富豪,他們只是末日中的難民。
竇云平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試探說道:“魔尊已經來這邊這么長時間,你清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
章楚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平心而論,他也想知道桑冉堂堂一個魔界魔尊,來這邊這么久,每日只是跟在他身邊,魔族一眾人也好像游手好閑一般來這邊吃喝玩樂,凡事都講一個目的,桑冉的目的是什么?難道真的就只是想陪他?
竇云平,“前段時間,普羅米修斯之后聯盟也陸續派人去黑洞另一邊考察過,得到的結論是魔界和天界完好無損,會消失的只有人界,所以另外兩界可以袖手旁觀,但若是我們能得到魔族的幫助,在這場戰爭中,能少死很多人。”
“現在古代人族仗著他們能過來我們過不去的地形優勢,再加上他們變異人數量多,所以能跟我們打個平手,勢均力敵的戰役最曠日持久,我們誰都沒那么多時間,如果魔族能入局,那我想這場戰爭很快就能結束。”
章楚嘆道:“竇先生,魔族入不入局我說了不算,何況,我們以什么要求魔族入局?人類現在自保都是問題,難道還能跟他們討價還價。”
竇云平沉沉的看向章楚,半晌道:“還記得那時你從北利回來魔尊讓聯盟去要一個說法,聯盟后來聯系過北利,他們給出的說法是,那座島在兩天前被海嘯吞噬了,里面的人無一幸免,從衛星地圖上來看,也確實是這樣。”
章楚皺了皺眉。
“可是海嘯為什么會突然淹沒那座島嶼,”竇云平看著他繼續說:“那座島面積很大,海拔比北利很多內陸地區都要高,而且那一塊區域地殼很穩定,安全系數很強,末日后北利甚至想過把政府遷過去,為什么會突然爆發海嘯?”
“什么意思?”
“北利的人懷疑是我們動的手腳。”
章楚瞳仁微微放大,旋即笑了,“竇先生,人類能制造一場海嘯?”
竇云平目光如炬,“溝通的時候我們沒跟他們說起抑制劑的事,但是北利那邊自己暗示在海嘯前島上疾控中心丟失了很重要的藥劑,隨后海嘯就發生了,話里話外就是說咱們偷走了他們藥劑。”
“他們自己也知道這種抑制劑已經在黑市濫用了,所以估計料定你被使用過,料定咱們聯盟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并且偷走了他們藥劑,現在還來興師問罪。”
“人類是不能制造一場海嘯,但魔族未必不能,恐怕他們現在已經認準魔界跟我們是一伙的,魔尊是來這邊當幫手的,可誰能想到他是來當客人的?”竇云平苦笑著說。
章楚不贊同地說:“昨晚在基地J區,桑冉他制服了一個三頭六臂的怪物,如果不是他在,估計還要消耗一倍的人力,還有第一次古代人來襲時桑冉他也跟我一起出基地去戰場,竇先生,魔尊他并沒有義務幫我們。”
竇云平搖搖頭,“這個我知道,但是他堂堂魔界魔尊,難道帶領著族眾過來就只是為了談情說愛?”
章楚臉色變了,他沒想到竇云平把這些東西拿到明面上說,神情冷峻地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竇云平打量著他臉色,嘆了口氣。
竇云平說的這些章楚之前也想過,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想不起來去想這些,桑冉就是很自然地陪在他身邊,像本該如此一樣。
他時常忘記,桑冉不僅是桑冉,他身后還有一整個魔族。
“當時他對北利菲洋兩個聯盟代表宣布站隊玄中,世界格局的天平公然倒向玄中,后來又讓我們向北利要說法,還有那場海嘯……”
“海嘯并沒有證據證明是桑冉做的。”
“他從魔界帶來那么多人,難道是來觀光旅游的?”
“說話要講證據,竇先生。”章楚一字一頓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竇云平用力皺了皺眉,“魔尊他看起來像是要故意挑起戰爭。”
竇云平趕在章楚開口前打斷他,樁樁件件列出自己的論據,“那時他打破四大聯盟的平衡格局,公然站隊玄中,就給北利和菲洋造成心里壓力,促使他們為開戰做準備,后面他為了你被綁到黑市的事讓我們向北利要說法,沒幾天海嘯就吞了那座島,這很可能是他那群手下干的。”
竇云平說到這里突然停下,他嗨了一聲,揮揮手,又捋了把頭發,他年紀大,身材又胖,上這幾步樓就出了一頭汗,裝他女兒骨灰壇的布袋一直親自摟在懷里,他說:“上面已經調查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但他們的意思還是準備爭取魔尊陛下成為我們的盟友,估計過幾天就要請魔尊陛下商討了。”
章楚站在原地,腦中復雜紛亂,故意挑起戰爭?
桑冉在故意挑起戰爭嗎,可他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章行長,魔尊的心思,日后還是多想想吧。”竇云平拍了拍他肩膀,“我知道你們年輕人談戀愛是有點不管不顧的,但是……”
“竇先生,”章楚打斷他,“我知道了。”
竇云平點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想從章楚手里接過行李,章楚嘆口氣,“話說完就不需要我了?”
竇云平一愣,章楚沒再看他,繼續運著行李上樓。
“這孩子。”
章楚滿腹心事地跟竇云平分開,回到房間時桑冉正在打掃房間衛生,夜晚很快來臨,前線戰事吃緊,這頓晚飯每個房間就發了三包壓縮餅干。
一些變異人和魔族紛紛去外面打獵自力更生,章楚和桑冉早早就滾到床上。
章楚大腦紛亂不堪,一邊是竇云平和他說的話,一邊是桑冉顛倒眾生的色相,就在他身上,離他咫尺之距。
章楚眼前一片重影,隔著層霧氣他看著桑冉,這張臉突然感覺無比熟悉,不是正常的熟悉,而是仿佛上一世就見過一般。
章楚腦海中又不合時宜地閃過一些畫面,似乎也是在床上,薔薇花香氣縈繞,他手腳都被束縛著,卻竭力仰著身體親吻身上的人……
“在想什么?”似是察覺到身下人的不專心,桑冉指尖輕輕順著章楚后腰劃過。
章楚猛地咬住下唇,他摸著桑冉的臉,“桑冉,你愿意幫助人類嗎?”
桑冉吻住他,“怎么幫?”
“古代人……嗯,古代人在這個關頭打過來,分擔了我們太多精力,現在本該是人類萬眾一心的時候。”
“章楚,”桑冉跟他微微分開,但動作仍繼續,“這場災難注定要死很多人。”
“我知道,但為了戰爭死去根本沒有必要。”
“你有沒有想過,”桑冉唇瓣輕輕蹭著他的,“你們聯盟還有其他聯盟,最后打算如何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似乎想要造方舟……”
“方舟能乘幾個人?能把所有人都載上?”
第83章 第 83 章 這可是我們陛下第一次帶……
章楚的手緊緊揪住床單, 自然不能,全世界幾十億人口,末日爆發到現在也還剩下一半的人口, 而舉全世界之力造出的方舟能乘幾個人,上不了方舟的怎么辦, 除了人類還有那些動物,他們跟人類同享著地球……他的頭突然尖銳地疼起來, 這疼痛又是毫無預兆。
桑冉更加用力地吻他, “能活到最后的人數量早就已經固定了, 章楚, 你救不了所有人。”
我不允許你救所有人, 我不允許你再用那種方式救所有人。
最后一刻來臨,章楚小幅度地抖了幾下,就在同時, 昨晚桑冉點在他頸側的黑色熒芒重新放出微光, 像層輕紗般籠罩住章楚。
晚上, 兩人歇下。
章楚再次做了久違的夢。
夢中是魔界漫天的薔薇花瓣……
……
章楚坐在黑龍上,后面就是一個堅硬的胸膛, 桑冉把他摟得很緊,章楚有些害臊,別扭地說:“桑冉你放心, 我、我也有點法力,不會掉下去的。”
“是嗎?”身后沉沉道。
桑冉像只大型野獸一路上都把頭從后面埋到章楚肩上, 弄得章楚感覺自己像什么寵物。
“真的,”他嘗試著扭頭說:“我真的不會掉下去,雖然以前沒坐過龍,但是做過月華仙君的瓏豬獸, 小豬羅瘋起來在天上跑得很快的,我還是沒掉下去。”
“這么厲害,”桑冉嗅了嗅他脖子,“所以呢,不想讓我抱了?”
章楚擺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哎,算了,就這樣抱吧。”
桑冉笑了兩聲。
兩人現在比一開始純情得只知道手拉手的時候好了一些,親親抱抱已經是經常的,之前一直在峮櫻殿見面,都是桑冉去找章楚,兩人的活動區域就峮櫻殿那一畝三分地,天界仙規森嚴,不許神仙相戀,自然更不許神仙和魔族相戀,所以他們的約會有些單調。
但兩人正處于熱戀期,即便是什么都不干,就坐在峮櫻殿門口的臺階上看桃花樹,都能看出無限趣味。
章楚不止一次說過對魔界很好奇,桑冉便提議邀他來魔界玩,章楚開始礙于天規還有些猶豫,但眼神中的渴望都快藏不住了。終于,在他們陷入戀愛的第二個月,章楚從天界跑出來,偷偷跟桑冉來了魔界。
兩人一開始隱匿著蹤跡,等徹底離開天界地盤,桑冉把坐騎黑龍放了出來,兩人乘上黑龍,一騎絕塵地朝魔界飛去。
桑冉還是這樣抱著章楚,只不過讓他在自己懷中調整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他看人一直用手摸著龍鱗,“喜歡這龍嗎?”
章楚眉眼中有幾分興奮,“喜歡,他好酷,叫什么名字?”
“伽伽,”桑冉說:“你叫他一聲試試。”
“伽伽……”章楚在嘴里嘟囔了一遍,摸著身下的龍,俯下\身去,迎著風聲喊道:“伽伽,伽伽!”
“嗷~~”天地間傳來一聲變了調的龍吟,伽伽興奮地晃了晃,正飛著就把頭倒轉過來看章楚,章楚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倒著的龍頭。
那龍頭威風凜凜,他嚇了一跳,旋即笑起來,“伽伽。”
伽伽更興奮地叫了一聲,搖頭擺尾起來。
這下龍身上的兩人都要被甩下去,桑冉一下摟緊章楚,同時喝道:“伽伽,冷靜點!”
伽伽又滾了一圈才停下來,扭頭討好地看他們一眼。
章楚臉上露出笑容,兩人一龍朝著魔殿飛去。
魔界的地勢和天界完全不同,天界處于九霄之上,祥云繚繞,四海升平,但魔界則處于三界中的一個特殊位置,這里多崇山峻嶺,多森林,多泥沼,多溪澗,由于地形高度落差極大,千萬年來靈氣聚集,便孕育出了魔族。
魔族的宮殿就是建立在群山之間,黑色巨龍在最宏偉高大的一個建筑前停下,章楚從未見過這樣的宮殿,龐大而充滿著暗黑氣息,有著高高的尖頂,通體漆黑,柱子上雕刻著地獄之花,荊棘纏繞而上,充滿著邪性和奢靡。
這以群山為背景的宮殿,讓龐大的巨龍都顯得嬌小起來。
章楚搭上桑冉的手,從伽伽身上跳了下來。
“這就是魔界啊。”章楚看著眼前的新世界,感嘆道。
桑冉俊美的臉上抿起一抹笑容,眼睛定定看著他,“是不是跟天界很不一樣?”
“對,真的很不同,我想來魔界很久了……”章楚伸出手,一片薔薇花瓣落到他指尖,他細細地觀察,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傳說中魔界漫天飛舞的薔薇花,天界沒有這種花,靈山也沒有。
“好香。”章楚聞了聞,驚喜地對桑冉道。
“比桃花如何?”桑冉放了伽伽去玩,問他道。
兩人在魔殿前閑聊幾句,沒有注意到遠處來往的宮娥。
幾顆黑呼呼的腦袋湊在一起,捂著嘴嘰嘰喳喳道:“陛下身邊那人是誰啊,他長得好好看。”
“陛下從沒帶人回來過,這人看起來……不像是魔族的吧?”
“陛下好久沒笑得這么開心了,你們誰見陛下這樣笑過?”
“我都不知道陛下居然是會笑的,我以為他生性不愛笑呢!”
“他們到底是什么關系,不會、不會是那個吧!”
幾人又是驚奇又是狐疑地朝這邊看,眼睛瘋狂眨動,邊看邊嘴里念念有詞,不一會兒幾人交換個眼神,抖抖翅膀飛走了。
“進去看看吧,”這邊桑冉拂落章楚肩上的花瓣,“這是我的宮殿,蒼月殿。”
蒼月殿章楚倒是有所耳聞,這是歷代魔尊的寢殿,章楚本著一個去景點參觀的心態,跟桑冉進去了。
令章楚沒想到的是,蒼月殿內竟然非常空蕩,偌大的空間中只有一張案幾,一個床榻,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怎么這么空呀?”章楚脫口道,他踏進去,眼睛掃了一圈后只能停在中間那張大床上,竟是純黑色的床幔和床帷,黑絲絨毯子蓋在上面,唯一有點顏色的是上面不知何時被風卷進來的花瓣。
一抹紅蕩開在純黑的背景色中,像是地獄中盛開的曼陀羅。
桑冉看著自己鮮少有人踏入的領地,現在章楚就在其中,他不知想到什么,目光突然避了避。
偏偏章楚還很是自來熟地走到他床前,摸了摸黑絲絨毯子,露出一個單純的笑容,“手感好舒服,天界好像沒有這種料子。”
桑冉剛一開口,發現自己嗓音有幾分沙啞,于是他低低清了清嗓子道:“喜歡的話,到時候我讓人給你找兩匹帶走。”
章楚笑了笑,“桑冉,你對我真好。”
這時,殿門外傳來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章楚像門口看去,一張蒼老的面孔突然出現在那里,他身穿黑色長袍,手拿權杖,雙目炯炯有神,此時瞪得如燈泡般大小,身邊緊趕慢趕追過來幾個小宮娥,赫然是剛才在外面討論他們的那幾個,正扒著門框眨巴眼睛,一副想進不敢進的模樣。
桑冉回身看見這一幕,微微扶額,“長老,您怎么來了?”
那位老者正是魔族長老,他來時太過迅猛,此時衣襟有些凌亂,略一整理,對桑冉微微低頭,沉穩道:“陛下,老夫聽說陛下邀請了客人來魔殿,特地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能幫上忙的地方。”
說完,長老的目光又飛速朝章楚射來,看見章楚容貌驚為天人的美麗,一身天青色衣衫,正坐在魔尊陛下的床上,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長老順了順自己蓄長的胡子,魔族生性淫\亂,誰人有個把床伴簡直再正常不過,但身居魔尊的位置,切不可太肆意妄為,弄出孩子更是萬萬不準許的,魔尊的孩子必定要是王后所生,以保證血統純正,以及避免一些無謂的嫡庶爭端。
所以他剛才一聽宮娥上報就立刻趕來,何況魔尊陛下自上任來便是魔界一股清流,別說跟人上床,他的身邊連一個曖昧對象都從沒出現過,魔界那么多牛鬼蛇神,冰清玉潔花枝招展妖艷賤貨騷氣沖天,男的女的什么款的沒有,可魔尊陛下竟能依舊保持處子之身到現在,也讓長老在午夜夢回時經常咬被驚惶,陛下不會是有什么隱疾,魔族不會絕后吧?
是以他現在看見陛下床邊坐著的男人,一時心情很是復雜。
章楚猜到這應該是魔族的長輩,從床邊摸索著站起來,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都有些詞窮。
可能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有一瞬,章楚嘴角露出個干巴巴的笑容,討好地看著長老。
桑冉半擋不擋地遮住長老視線,道:“就是帶朋友小聚,您不必放在心上。”
他話音剛落,門外又傳來叮呤咣啷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陣風襲來,一個綠色滾圓身影閃過,“哎呀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這可是我們陛下第一次帶朋友回家。”
章楚只覺眼前一花,就出現一個身穿綠衣服圓滾滾的魔族,他看起來也上了年紀,但面色非常和藹,徑直移到章楚面前拉上他的手,“好孩子,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告訴伯伯?”
章楚對這種相貌和善的老人向來沒什么抵抗力,幾乎條件反射道:“您好,我叫章楚。”
胖長老笑瞇瞇道:“章楚,這名字好聽,以前好像沒聽說過,是外域的嗎?跟陛下怎么認識的,你們處多久了?有沒有做過愛,保護措施做了嗎……”
黑長老重重咳了一聲,章楚面容凝固,惶然無措,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么。
桑冉一手捂臉。
第84章 第 84 章 你們處多久了?
天界保守刻板, 教條森嚴,幾乎聞性色變,章楚自認為在這方面已屬天界翹楚, 沒想到來了魔界也只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他不知如何回答這句話,還好桑冉及時開口, “……我跟章楚還沒到那一步。”
黑長老明顯松了口氣,笑容重新出現在臉上, “嗯對, 你們倒是穩妥, 這樣……”
胖長老重重地嘖了一聲, 看向桑冉的眼神明顯帶了嫌棄, 魔族子孫這么大了還是處子身不說,好不容易處上朋友,都帶回家了居然還說什么“沒到那一步”, 他在魔界活了上萬年還沒聽過有人這樣說, 跟那些虛偽假善的天族一樣。
黑長老兩道粗眉一吊, 雙眼圓睜怒道:“你聽聽你這是什么話,陛下是一般人嗎, 他身上肩負著魔族傳宗接代的重任,哪兒隨便找個什么阿貓阿狗的睡覺!”
原來剛才胖長老把自己的心路歷程原封不動地說出來了。
胖長老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何況陛下現在剛登基,更是要給魔眾做表率的時候, 更不可隨意胡來,”黑長老轉而沖章楚道:“你這孩子既然跟了陛下, 也不可恃寵而驕,想來你也是乖巧守禮之人,正好你們現在還沒到那一步,年輕人談戀愛還是慢慢來比較好, 今晚老夫讓下人給你安排住所,一會兒便宿在那里。”
桑冉皺了皺眉,但沒說什么,看向章楚。
沒想到章楚臉色爆紅,跟上了蒸鍋的海蝦一般,一雙鳳眼瞪得圓圓的,只盯著地面一個勁兒點頭,看樣子被嚇到了。
黑長老見兩人都無異議,滿意地點頭,便帶領那幾個宮娥回去了,臨走時拎上了胖長老。
卻不知道胖長老在剛才偷梁換柱,悄悄往桑冉手中塞了個東西。
魔界中,凡是有了愛侶的成年魔族,平均下來一日便要歡愛兩次,如此高的頻率也會讓女性魔族如街邊的野貓一般頻繁受孕,于是一個防止受孕的工具應運而生,這是一款用魚泡或羊腸做的套子,每個成年魔族都會備上幾個,但這東西的效果并不好說,大概只有一半的成功率。
閑雜人等離開后,章楚還沒緩過神來,而桑冉攥著手里的避孕套,也有些啼笑皆非。
他看了章楚一眼,走過去搔刮了下他滾燙的臉頰,“長老們年紀大了,你別管他們。”
章楚半晌才喘上一口完整的氣,他眼神慢慢游移,“這種事情被長輩撞見真是太尷尬了。”
桑冉看了他一會兒,沒明白是哪種事,說的好像兩人已經發生了什么奸情。
他笑了笑,還是淡聲道:“沒關系。”
“桑冉,”章楚抬起頭看他,想到什么突然有些擔心,“魔界應該沒人認識我吧,要是傳到天界去就完了。”
桑冉想了想說:“魔界跟天界素無交集,應該不會。”
但章楚還是有些擔心,他本來的想法很單純,就是跟桑冉來魔界玩,結果居然被這么多人撞見,感覺魔界也不比天界安全。
這時他發現桑冉手中拿著一個東西,滑滑的,亮亮的,注意力又被瞬間吸了過去,“這是什么?”
桑冉將手背了背,“沒什么。”
章楚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那很像從前他在靈山下的溪流邊捕魚時,把魚開膛破肚之后里面的魚泡,那是一大美味,嚼起來又脆又嫩。
他說:“你晚上想做魚給我吃嗎?”
桑冉沒想到章楚眼睛這么尖,一時怔然,章楚已經把他手里的東西拿過去,驚喜道:“果然是魚泡。”
他拿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卻沒聞到什么腥味,而那模樣也和魚肚子里的魚泡有些不同,一時費解,拿在手中像貓一般仔細觀察。
從桑冉的角度,能看到他把那長圓柱形的透明物體貼在臉邊,用鼻子嗅著,魚泡的淡粉色和章楚白玉般的臉頰相映成彰,就像兩塊質地上好的美玉。
桑冉喉嚨一瞬間有些發緊。
就在這時,門口再次傳來腳步聲,原來是黑長老派的人來了,幾個小宮娥站在殿門外,第一眼就看到魔尊陛下新帶回來的這位仙子將避孕套放在鼻子下面聞,一時肅然起敬,桑冉擋住她們視線,“什么事?”
小宮娥連忙回過神來,恭敬道:“陛下,仙子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長老讓我們帶人過去。”
章楚聞言,頓時又緊張起來,這種感覺就像凡間的妻子第一次去丈夫家里,被對方長輩支配的恐懼感,或者是丈夫去妻子家里……章楚把還舉著魚泡的手放下,有些如臨大敵。
但他如臨大敵的表現就是低下眼睛,不跟對方有任何視線接觸,同時對方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于是桑冉看見他一言不發聽指揮往外走的時候嘆了口氣,“不跟我說再見嗎?”
章楚回頭,聲音極低道:“我們晚飯還能一起吃嗎?”
那宮娥的耳朵不知什么做的,這句話竟被她聽了去,為難地代替桑冉答道:“長老說了,天黑后請兩位不要有任何接觸。”
語氣竟然十分惋惜。
章楚耳朵肉眼可見地耷拉下去,回頭就打算走了,這時突然腦海中傳來一道聲音,是桑冉在通過靈智直接跟他對話,“等你吃完飯后,在魔界最高的那棵樹下等我。”
章楚精神一震,桑冉說的樹很好找,剛才來時他就已經看到了,是棵足以一覽眾山小的高大樹木,他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桑冉沖他眨眨眼,用口型道:“別怕。”
章楚點頭,轉身跟著宮娥走了。
魔族長老給他準備的房間離桑冉的蒼月殿有段距離,是間標準的客房,但里面很干凈整潔,空氣清新,桌上還插了剛剪好的鮮花,看來桑冉的長輩還是重視他的。
宮娥一路上止不住地偷看他,送到地方后神情扭捏掙扎,還帶著淡淡的羞澀,章楚問她:“你怎么了?”
宮娥像被終于點開了穴道,說:“仙子你知道那棵樹在哪里嗎晚上夜路不好找我可以帶你去。”
……
她怎么知道的?
章楚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沉靜道:“什么樹?”
宮娥雙手十指瘋狂對戳,“就是你一路上一直嘀咕的那顆樹,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聽,呃呃那個那個樹是長在我們魔殿溫泉旁的其實也很好找,我是想說,魔尊陛下是不是想請您去泡溫泉,哈哈哈哈那個溫泉環境很好來著泡了還能美容養顏女人更緊男人更硬哈哈哈哈,是魔界情侶們約會經常去的地方哈哈哈哈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再見。”
宮娥越說底氣越不足,最后一句話沒說完人影就已經不見了。
章楚石化在原地。
泡溫泉,桑冉想請他泡溫泉,那不是要光著身子一起做的事情嗎?
而且剛才宮娥說,溫泉有什么功效……
晚飯長老派人送來了非常豐盛的食物,還有好幾道飯后甜點,并且給他準備了木桶熱水花瓣皂角香精,還有干凈的衣物,章楚則一直惦記著吃完飯去找桑冉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房間周圍有沒有眼線,要是被魔族的長老們知道他半夜出去私會他們陛下,恐怕要留下個非常不好的印象。
章楚吃完飯后,看著那木桶和花瓣靜坐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掌,一片桃花瓣出現在眼前,他輕輕吹了口氣,那片花瓣便隨風而動,從窗縫中飛了出去。
花瓣在外界轉了一圈,沒有感知到靈力體的存在,章楚這才放下心來,身影一閃,便出現在幾十米外的院中。
他揮袖隨意抓了一只魔界的蝴蝶,輕輕道:“請把我帶到那棵樹下。”
他用靈力示意是遠方那株肉眼可見的高大樹木,蝴蝶翅膀蹁躚,灑下一串細碎光芒,帶著章楚像遠處走去。
入夜后的魔界也很熱鬧,一輪圓月高懸,月光反射在薔薇花瓣上,天地間都亮晶晶的,不像天界有宵禁,魔族的夜晚反而是主場,到處都能聽見嬉笑聲,遠方不知何地放起煙花,絢爛的火花在空中炸開,如夢似幻。
但隨著約定的地點靠近,周圍慢慢安靜下來,此處是一片小樹林,蟲鳴鳥叫清晰可聞。
等章楚已經看到樹下的桑冉時,他輕輕吹了口氣,蝴蝶如夢方醒,扇著翅膀又飛走了。
他走到桑冉身邊,眼前的人高大俊美,章楚莫名心跳加速。
桑冉等他走進才牽起他的手,道:“晚飯吃的還合胃口嗎?”
章楚點了點頭,意識到什么,“晚飯是你準備的?”
桑冉笑著應下,“沒猜到?”
“我還以為是長老準備的。”章楚笑著說。
“長老確實準備了,但魔界和口味和天界不大相同,我怕你吃不慣,便讓人又準備了一份。”
章楚人生中第一次談戀愛,感覺到了一絲被人惦念的甜蜜,他說:“原來是這樣,晚飯很好吃,謝謝你桑冉。”
桑冉拉著他往樹后面轉去,他聲音如溫潤的琴聲,高山流水,纏綿動聽,“此地有一溫泉,泉水養人,睡前靜泡片刻很解乏,魔族很多人都愛來泡。”
章楚想到剛才宮娥的話,攥著桑冉的手緊了幾分,桑冉察覺到,以為他覺得泉水不干凈,便說:“放心,這林子里有很多處泉眼,但魔樹后面這一汪是高等魔族才準許泡的,占地很大,一般不會有人來。”
一般不會有人來……
章楚內心給自己做著建設,想來他從前也是膽大的一個人,很少有羞赧的時候,怎么遇上桑冉就……
兩人已經走到泉水近前,轉過一顆小樹便可抵達,這時,一聲呻-吟傳來,兩人都愣住了。
章楚抬頭,愣愣看向溫泉,“什么聲音?”
緊接著呻-吟聲接連不斷地傳來,那邊似是即將達到頂峰,章楚反應過來,臉頰瞬間通紅,他下意識看向桑冉。
第85章 第 85 章 我想親桑冉。
卻發現桑冉臉色有些鐵青, 他雙眉擰起,像前方溫泉中交疊的兩道身影看去,慢慢瞇起眼睛。
章楚卻覺得這種事情看見了要長雞眼, 根本不敢往那邊看,扯動桑冉袖子, “我們換個地方吧。”
這時那邊傳來對話聲,一道夾雜著惡意的年輕聲音響起, “護法大人, 外面那些人知道你在我身下叫得這么騷嗎, 都要把我魂吸走了, 白天時那么衣冠楚楚不可侵犯, 怎么到了晚上是這個樣子呢?”
沒有回答聲。
“說話,婁弦。”男人伸手挽住身下人長發,如駕馭一匹烈馬一般。
半晌下面人似乎喘勻了氣, 輕笑了一聲, 在顛簸中說道:“行了, 別那么多廢話,小心明天我給你爸告狀。”
上面的年輕人沒撩撥成, 反而被刺激到,皺著眉罵了一聲,愈發用力起來。
于是后面再無對話。
婁弦?
這個名字章楚有些耳熟, 好像是跟新任魔尊陛下一起上任的護法,據說是魔尊陛下的發小, 童年好友。
原來是桑冉的朋友啊,章楚再次偷偷觀察桑冉,看樣子桑冉也不知道這件事,他的臉色稱不上難看, 只是十分古怪。
章楚再次拽動他袖子,想把人拉走,腳下卻無意踩到一根枯木,發出清脆的響聲。
立刻被溫泉中的人察覺,那年輕人警覺道:“誰?”
章楚做了虧心事立馬想化形遁走,那年輕人卻出手極快,瞬間劈開他們藏身的樹木,兩人頓時暴露于人前。
桑冉負手而立,神情威嚴,而章楚渾身僵住,驚恐地瞪圓鳳眼,盯著地面不敢抬頭。
他也沒看到年輕人一下怔住,幾乎有些手足無措。
而婁弦同樣沒想過會出現這種局面,被好兄弟撞見床事,但他面上還算鎮定,把身體跟身后年輕人分開,坐在溫泉中看著桑冉道:“怎么來了?”又看了他身旁的章楚一眼。
那年輕人顯然沒有這種定力,幾乎抖如篩糠,但強自鎮壓,差點跪下,“陛、陛下。”
桑冉看也不看那年輕人,“滾。”
年輕人臉色瞬間十分難看,看了婁弦一眼,婁弦只微微偏了偏眼,年輕人拿起岸上的褲子,化形逃離了。
婁弦雙手捏了捏眉心,他胸前吻-痕交錯,披了件雪白的浴袍,估計渾身上下也只有這一件衣服,半晌還是勾起笑容,“怎么了,表情不太好看,喲,這位美人是誰,下午聽說你帶了個朋友回來,你們是要在這里做-愛嗎?”
章楚:“……”
他懂了,魔界的人說話都這個調性。
桑冉半天沒說話,婁弦妥協道:“好了,我只是跟他玩玩,該怎么做我心里有數,好嗎?”
桑冉半晌才道:“只要你別忘了他從前是怎么對你的就好。”
婁弦起身穿好衣服,從兩人身邊經過時沖章楚笑著眨了眨眼,轉身走進樹林中,不見了蹤影。
章楚喉嚨慢慢滾動一下,說:“怎……么回事啊。”
桑冉嘆了口氣,摸了摸他臉頰,“那年輕魔族跟婁弦分分合合,實在不是可以托付的人。”
章楚有些懂了,他平常沒事時也愛去凡間看戲,聽說書先生念戲本,對情愛之事也有幾分精通,他點點頭,道:“但感情的事也不是道理能講明白的,你要是相信你朋友,就讓他自己去處理吧。”
桑冉看著他,章楚輕咳一聲,“怎么了?”
“你還懂這些?”
“本仙子好歹也活了幾千年,魔尊陛下。”
溫泉水流動自潔,桑冉在周圍設起屏障,跟章楚褪下外袍泡了進去。
晚間的風微涼,章楚一進水中就縮了進去,聊聊水花,看看石頭,就是沒往桑冉那里看,一副很忙的模樣。
桑冉靠在池邊看他,半晌笑道:“離我這么遠做什么?”
章楚狀似才意識到,“嗯?遠嗎?哦,我想游游泳。”
說著他展開四肢開始在池水中暢游起來,這泉水無比舒服,仿佛能從人毛孔中滲入,讓每一寸皮膚都舒張開。
于是桑冉看著他從東游到西,又從西游到東,游了不知多少個來回,終于忍不住道:“不累嗎?”
章楚這才停下,氣喘吁吁地看著桑冉:“不累啊,以前我一天上下靈山能跑十幾趟,一點也不累。”
說著桑冉看他還想繼續,沖人招手道:“過來,歇會兒。”
章楚這時腳下一滑,溫泉底部是鵝卵石,溫潤光滑,他腿已經游的發軟,此時頭重腳輕,直接栽了進去。
桑冉兩步跨過去拽住人胳膊,將他提了起來。
章楚嗆水,伏在他身上瘋狂咳嗽,桑冉給他拍著后背,等章楚終于把這口氣喘勻后,臉色憋得像蘋果,桑冉嘴角噙著笑意,“仙子游得這般勤快,是怕我對你做些什么嗎?”
章楚裝傻充愣,“什么做什么?”
他裝作沒事人一樣抽出手臂,坐在池邊揉著小腿,眼睛又似乎對溫泉里的小魚起了性質,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指著池水道:“有魚。”
魚很小,并且幾乎和池水一個顏色,成群地游來游去,此時游到章楚腳底,輕輕地咬他,章楚發癢,有些想躲。
看向桑冉,卻發現他那邊似乎也是同種情況,一群透明的小魚圍在他腿上打轉,桑冉道:“舒服嗎?”
章楚意識到桑冉指的是這群魚,道:“這是在干什么?”
“按摩的。”
章楚細細感受了一會兒,舒服地瞇起眼睛,逐漸有些享受。
桑冉則眼神一刻也未離開過他,章楚的睫毛很長,陰影打在眼底,像鍍上了一層銀,他在月光下揚起脖頸,水珠順著白皙的胸膛劃下,這是兩人第一次坦誠相見,章楚的身體包裹在衣服中時很纖細,甚至看著有些孱弱,但脫下衣服后竟還有層薄薄的肌肉,勻稱地蓋在身體上,很漂亮。
胸前那處恰好介于水和空氣的界面,顏色粉嫩,若隱若現。
桑冉很慢地吸了口氣,目光移開。
章楚卻被魚啃出了興致。
其實他閉著眼睛的時候感受到了桑冉的目光,那目光猶如實質般打在身上,章楚憑借著極頑強的毅力沒被桑冉看出端倪,依舊保持放松的目光。
但身下小魚的啃食,像螞蟻一般透過肌膚到了心臟,他的一顆心也仿佛酥酥麻麻,令人坐立難安。
終于,章楚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喉結滾動,睜開眼睛。
卻不知桑冉何時站到了他面前,章楚舔了舔嘴唇。
這可以理解為緊張,也可以理解為期待。
桑冉沒說話,坐到他身邊,那股熟悉的異香再次縈繞在鼻尖。
章楚情不自禁,“你好香。”
桑冉:“嗯。”
他看著章楚水中的小腿,周圍有一圈魚圍著,他伸手進水中,隨意撥了撥,魚兒四下驚散,章楚腳腕縮了縮,隨即被桑冉握住小腿。
桑冉手掌很大,幾乎能一手握住他小腿,“怎么這么瘦?”他說。
章楚感覺一股灼心的燙意從桑冉手掌傳來,不知是桑冉的溫度還是他自己的。
他說:“……我是正常體型。”
“胡說,明明很瘦,”桑冉上下摸了摸,聲音很低,“多吃點肉。”
章楚咬了咬下唇,“好。”
桑冉摸夠了他小腿,慢慢把頭轉過來看他,他的眼底盛了萬千星光,兩廂對望,章楚道:“桑冉,我有沒有給你說過你很好看。”
桑冉低笑:“說過一百次了。”
章楚無動于衷,著魔般的語氣,“你真的很好看。”
他盯著桑冉的眼睛,又移到鼻尖,最后停在嘴唇上。
桑冉道:“想干什么?”
章楚詢問道:“我能親你嗎?”
桑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你很想親我嗎?”
“應該沒人不想親你吧。”
“這是什么話?”
“我想親。”
“親誰?”
“親你。”
“我是誰?”
“你是桑冉。”
“說完整。”
“我想親桑冉。”
桑冉盯著他眼睛,半晌道:“好。”
章楚仿佛夙愿得償,嘴唇輕輕貼了上去。
他含住桑冉嘴唇,學著桑冉親他時那樣親桑冉。
章楚吻技并不如何優秀,甚至有些亂親的意思,桑冉很快拿回主動權,攥住章楚脖頸,重重吻下去。
溫泉池水快速升溫,章楚被親得暈頭轉向,身體一個勁兒像往水中滑,全靠桑冉抱著他,章楚半邊身體都被按進水里,猶如一條脫氧的魚。
桑冉原本專注地親著,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摸他褲子,他微愣,睜開雙眼,章楚還閉著眼睛,沉迷的模樣異常漂亮,桑冉往水里看去,章楚的手正在……
桑冉原本的欲念更加火熱,他沉聲問章楚:“想干嘛?”
就像章楚自己說的,他確實在民間看了很多戲本,并且有段時間很沉迷,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說:“想讓你舒服。”
桑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章楚會如此主動,畢竟除了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章楚像被奪舍般對他異常膽大,其余時候都很循規守矩,何況剛才為了不讓他碰他,還在池中游了好幾個回合,現在卻……
章楚心里卻沒想那么多,完全憑本能做事。
不過那手摸了半天始終不得章法,對桑冉來說也是隔靴搔癢,兩人一個主動得不完全,一個矜持得不體面,最后不知是誰蹭開了,終于……
一回合結束,桑冉禮尚往來,開始第二回合。
兩回合結束,章楚還意猶未盡,這下真像條在池邊擱淺的魚了,上身染上層薄粉,看向桑冉的眼中水光瀲滟,再也沒有之前的羞澀。
桑冉覺得有趣,“為何呢?”
第86章 第 86 章 陛下跟天界的人搞到一起……
章楚此時卻根本聽不進去話, 還處于賢者時間,他伸手還要再來,桑冉攥住了他手腕, 在腕心處輕輕一吻,“好了, 再下去該累了。”
章楚心道,你不懂, 這種事越累越有趣味。
但他還尚存一絲理智, 斷線的羞恥心慢慢回籠, 他在水中坐好身體, 又不敢看桑冉了。
桑冉調笑道:“這是何意, 仙子想吃完就賴賬嗎?”
章楚薄怒道:“什、什么吃……誰吃了?”
桑冉開始并未往那層意思上想,很快回味過來,舌尖頂了頂腮, 含笑看他。
章楚也意識到自己思想太齷齪, 臉色更紅了幾分, 不想離桑冉了。
桑冉笑道:“是我吃了,仙子。”
章楚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憶起剛才的畫面, 突然覺得小腿有些癢,彎腰專心致志地撓起來。
桑冉樂不可支。
章楚撓了一會兒后覺得有點冷了,他揮手, 遠處岸邊的衣服飛來,他說:“今天有點晚了, 我們回去休息吧。”
桑冉依舊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好。”
兩人穿好衣服,重新走出小樹林,站在蒼月殿和章楚客房的分叉口, 章楚抬頭看了看他,“你……回去吧。”
桑冉盯著眼前的人,“我送你回去。”
“也好。”
兩人又這么一路無話地走回去。
在天界時從沒有過這種場景,這種幾乎不用避諱他人眼光,想去哪里去哪里,想何時見面就何時見面,雖然有魔族長老讓他們分房,還立了規矩,但這種阻隔跟天界那種是不同的。
章楚感到放松,舒適。
從來沒有這么快樂過。
短短幾步路,很快就到章楚房間門口了。
他轉過身,在猶豫要不要請桑冉進來喝杯茶,卻晚了一步,桑冉說:“你進去吧,我走了。”
章楚只能說:“好。”
他又看了桑冉一眼,轉身慢慢進房間了。
進去后他并沒點燭火,而是走到窗邊,偷看月色下的身影。
桑冉卻很久沒走。
章楚意識到什么,又走回去把燭火點上,片刻后在扭頭看,門前果然不見桑冉的身影了。
……
翌日,章楚清晨洗漱完畢,宮娥端上早餐,章楚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么豐盛的早飯,像是宴席上王母娘娘那桌擺放的餐食,不知是桑冉準備的還是長老準備的。
他對宮娥說:“謝謝。”
宮娥臉頰爆紅,跟旁邊的宮娥交換眼神,彼此眼中皆閃爍著八卦的光芒。
章楚有些不解,等早餐吃完后,他想去找桑冉,昨日長老只說讓兩人入夜后別有接觸,現在是白天,應該沒問題。
他循著記憶中的路去找桑冉的宮殿,一路上卻發現很多魔族在偷偷議論他,仿佛章楚是什么奇特景觀似的。
章楚皺了皺眉,動了動耳尖,百米外的聲音頓時清晰可聞。
“你們聽說了嗎!這人是咱們陛下的姘頭!聽說兩人昨晚在溫泉里做了!動靜還好大呢!”
“什么什么?真的嗎?他們昨天在溫泉里做了?”
“騙你干嘛?□□聲都傳到林子外面了,好多人聽見了!”
“哈哈哈哈我就說咱們陛下一定不是不舉,你看這人走路的姿勢,想必昨晚做得很厲害呢!”
章楚臉色發青,他走路姿勢是因為昨晚泡了太久溫泉半夜抽筋,現在還有些不適,魔族這些人怎么能這么想?
何況,他什么時候叫了?
這些謠言到底是如何來的?
章楚猛地想起,昨晚倒是有人叫了,但那人并不是他,難道這些人誤會了?
“對了對了,聽說這漂亮的仙子是天界的!”
在天魔兩界,仙子是一種尊稱,并不一定只能稱呼神仙。
“什么?!天界的?!你聽誰說的?”
“都在傳呢,我覺得聽可信的,咱們魔界以前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啊。”
“還是咱們陛下厲害,神仙都能搞到手!”
章楚聽到這里,才真正變了臉色,他的身份暴露了?
那邊竊竊私語的幾個魔女突然發現章楚在看她們,嘴巴一瓢,“他、他能聽到咱們說話?”
“啊……啊?不、不能吧?”
“那他看著我們干嘛?”
“不知道,快走吧。”
幾個魔女低著頭跑了,章楚心事重重地來到蒼月殿,卻被告知陛下不在此處,在前方大殿。
桑冉每日要處理公務,很多正事要干,剛跟魔族眾人開完議會,章楚在牛頭人的帶領下找過去,就見很多魔族散會出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很多人在看他。
牛頭人進殿通報,很快章楚被帶進去,殿內除了桑冉還有三人,其中他看到了昨夜那個叫婁弦的男人。
章楚回想起尷尬的一幕,不由視線回避,婁弦卻仿佛覺得他這模樣可愛,主動打招呼道:“章楚,你好,昨晚我們見過了。”
“喲,二哥,你什么時候背著我們見新嫂子了。”三人中一個身穿靛藍色服飾的人開口打趣道,他看向章楚,吹了聲嘹亮的口哨,“嫂子長得真帶勁兒啊。”
另一位穿白衣的男子道:“三哥,你怎么如此失禮。”白衣男子面容秀靜,沖章楚微微頷首,“仙子,陛下是我們大哥,這位是二哥婁弦,三哥封湛,我排行第四,名叫容晗。”
章楚看向大殿上的桑冉,桑冉接受到他目光,從上面走下來,笑道:“這幾位都是自家兄弟,是自己人。”
章楚點了點頭,“你們好,我叫章楚。”
桑冉走到他面前,伸手輕撫過臉頰,“怎么臉色不太好看?”
章楚實在有些擔心,便把路上的所見所聞對桑冉說了。
在場的另外三人自然也聽到,老三封湛吊兒郎當道:“魔族大多數都煩天界,看著他們身上那勁勁的樣子就不喜歡,啊嫂子我不是說你,你跟一般的天族不同,反正魔族平時跟天族很少來往,怎么會有人認識你?”
“三哥說得對,魔族平素并不愛跟天界有往來,就是玉帝站在他們面前都未必認識,還是說仙子你在天界很有名?”
封湛道:“再有名能比玉帝有名?”
“三哥說得對。”
老四容晗繼續分析道:“那還能有什么原因,對了,雖說魔族不怎么跟天界往來,但是每月兩界間都有互市,互相采買些東西的時候還是有來往的,所以掌管互市那批人可以說是魔族的天界百事通,他們倒是有可能認識仙子。”
桑冉沒說話,而章楚看婁弦始終抱臂站在一旁,從表情中看不出在想什么。
突然桑冉開口道:“近幾月掌管互市的是誰?”
容晗想了想,看了婁弦一眼,答道:“是明飛。”
殿內突然安靜下來,饒是心中藏不住事的封湛也忍住了沒去看婁弦。
章楚察言觀色意識到什么,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婁弦聳聳肩,笑道:“這么安靜干什么,我把他叫來問問?”
桑冉道:“恐怕他現在不敢過來。”
婁弦攤了攤手,容晗幫忙說話,“大哥,也不一定就是明飛散出去的,還是叫人來問問比較穩妥。”
“可以,聽你的。”
片刻后,人被帶到。
章楚定睛一看,竟是昨夜溫泉中跟婁弦……的那人。
年輕人相貌倒是很英俊,但估計在魔界地位不高,從未有過被宣昭的機會,此時看樣子有些畏縮,來了之后先看了婁弦一眼。
婁弦磨挲著下巴,看向他的眼中仍是不為外人知的情緒。
那叫明飛的年輕人跪下行禮,“見過陛下,見過三位護法大人……”他頓了頓又說:“見過仙子。”
章楚看著他不為所動。
容晗道:“你認識仙子?”
“四護法何出此言,屬下并不認識。”
“魔界與天界的互市是你在管理吧?”
“是屬下在管。”
“那你對天界應該很熟悉才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桃花仙子嗎?”
明飛后背微微汗濕,“……屬下只是聽過仙子名諱,并未見過仙子真人,今日是第一次見。”
“哦,我還沒說他是桃花仙子,你怎就‘第一次見’了?”
明飛俯首在地,身體微微發抖,“屬下、屬下是根據您的話推測。”
容晗繼續道:“行了,你根本不擅長撒謊,你的謊話也就二哥……”他說到中途選擇閉嘴,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
明飛原本見這幾人并不會畏懼至此,是從前的事留下陰影,他知道這幾位都看他不順眼,此時身體更是瑟縮得厲害,“屬下、屬下并未說謊,句句屬實。”
饒是封湛這種沒腦子的見狀也覺得此事定是他泄露的,要不是看在二哥面子上,早上手了,他撓了撓頭皮,“不是,你干這損人不利己的事干什么,把嫂子身份泄露出去想讓天界責罰他嗎?你們有仇?”
“沒有,沒有,屬下真的不敢,屬下真的不敢。”
半晌,桑冉居高臨下,看著匍匐在地上的人道,“不是跟他有仇,那便是跟我了。”
殿內一片死寂,章楚皺了皺眉,地上的人過了一會兒才喊道:“屬下真的不敢。”
章楚知道他不是不敢,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人找上。
章楚忍不住問道:“你將這事都告訴誰了?除了魔界的人還有別人嗎?”
若只是被魔界眾人知道了還好,只要不再繼續傳播,可若是傳到天界耳中,他就慘了。
明飛在地上抖若篩糠,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片刻后章楚才發現,他在從地上偷看上面的婁弦,似乎指望他能幫自己說句話。
過了一會兒,婁弦終于是開口了:“這件事也沒板上釘釘就是他,還是多叫幾個人審一下吧。”
第87章 第 87 章 你不要怕
封湛嘶了一聲, 恨鐵不成鋼地看他。
婁弦當沒看見,問道:“跟你一起管理互市的還有誰,把他們叫來。”
桑冉面無表情, 只是眼角微不可見地瞇了一下。
容晗嘆口氣,“好吧, 公正起見,你把那些人都叫來吧。”
又過了一會兒, 大殿中進來七八個魔族, 都神色茫然, 不知道所為何事, 跪下行禮后容晗把他們叫起來。
桑冉這時看了婁弦一眼。
容晗把人叫起來后, 便開口問道:“你們昨日下午和晚上都干了什么?”
幾人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過了一會兒一個魔族猶豫著開口了, “我、我昨天放假, 一整天都在家里陪老婆孩子, 護法大人,出什么事了?”
容晗沒回答他, 等待著別人的回答。
另一個很快也說:“昨天下午我在家睡覺,晚上跟他們幾人去惡魔谷喝酒了。”他指了指另外七個魔族。
很快,眾人陸續把自己昨天做了哪些事交代得一清二楚, 其中只有五人下午時或晚上在魔殿里,有可能見到章楚。
明飛已經站起身, 低著頭站到一邊,目光不停往婁弦那邊看,婁弦一眼也沒看他,眉心微蹙, 盯著面前那五個魔族。
章楚注意到其中一個矮個子的魔族跟婁弦對上眼,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看了眼瑟縮的明飛,意識到什么,跟婁弦交換了視線,又低下頭。
容晗繼續問剩下那五人:“那你們可知道這位是誰?”
他指向桑冉身邊的章楚。
魔尊陛下帶了個男人回來的事昨天已經傳遍魔殿,只是大部分人都沒見過臉,倒是有兩個說見過的。
其中一個便是剛才跟婁弦交換視線的矮個子魔族。
那矮個子魔族不卑不亢道:“天界的桃花仙子,自然知道。”
容晗“哦”了一聲,“你知道?”
“仙子是天界的大人物,平時管理天界和人界的互市,雖然跟魔界來往少,但是我在前幾月蟠桃宴的采買會上,有幸見過一面。”
章楚皺眉,這人知道他管理天界和人界的互市,還在采買會上見過,這幾句話倒挑不出破綻。
容晗道:“那仙子來魔界之后,你可有見過。”
“昨晚見過。”
“什么時候,什么地方?”
“昨晚我在魔界中庭樹旁看煙花,不久后就見到陛下和仙子一同從樹林中出來。”
“之后呢,你可有同別人說起過這件事?”
“當晚應該很多人都見到了,不止屬下。”
“所以你并未跟別人提起這事?”
矮個子魔族思忖片刻道:“屬下知道仙子是天界的人,那時身旁有人在問天子是哪個魔域的,于是屬下便如實說了。”
容晗看向桑冉,桑冉卻并沒看他們的方向,而是冷眼看著婁弦身邊的明飛。
容晗又說:“你確定剛才所言無虛,句句屬實?”
矮個子魔族把頭扣在地上,叫道:“屬下知錯了,但萬萬不敢欺瞞。”
容晗又道:“你不知道天界戒律森嚴,不許仙族跟魔族相愛,你既然知道仙子是天界的人,不守口如瓶,反而散播出去,是何居心?”
矮個子魔族不斷地道歉求饒,容晗問道:“那你除了把仙子的身份告訴魔族之人,可還有向外人說過?”
矮個子魔族聽到這個問題倒是一愣,下意識就想抬頭朝某個方向看去,但半路又忍住,說:“不、不曾。”
桑冉始終站在章楚身前,冷眼相看。
這下容晗不再審問,快刀斬亂麻般向外喊道:“來人,此人口風不嚴,慣愛嚼舌根,帶他下去送入地牢,關……”
容晗慢慢住口,因為他看到桑冉已經伸手,婁弦身邊的明飛就像被一股引力吸過來一樣,一把撞上桑冉的虎口。
桑冉掐著他脖子,明飛的腳微微離地,“還要在本座面前裝到什么時候?”
婁弦有些著急,朝這邊邁了一步,“大哥。”
桑冉狹長的眼尾向他掃來,“我還沒找你的問題。”
婁弦腳步頓住,眉心緊皺。
再觀明飛,他臉色已經有些漲紅,桑冉的手勁不知有多大,章楚從斜后方看著,明飛脖子上都隱隱有了一圈黑氣。
明飛喉嚨咯咯作響,“陛下、陛下……”
桑冉神情不變,“本座對你的所作所為向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你屢教不改,這次竟然把算盤打到本座頭上,你好大的膽子。”
他沒有審問,也不需要證據,直接蓋棺定論。
“屬下不敢……屬下知錯。”
明飛臉色泛青,他原本也是很高的個子,但年紀不大,身形比桑冉瘦弱一些,此刻像進氣多出氣少,看上去整個人快不行了。
“大哥,”婁弦這時忍不住,“有什么事把他放下來說清楚,你這樣他連話都不能說。”
桑冉充耳不聞,趕在明飛斷氣的前一秒將人松開,明飛就像一條脫了骨的魚順著滑到地上,婁弦連忙過去將靈力注入他身體,片刻后,明飛終于喘上氣來,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章楚上前拉住了桑冉掐人的那只手,在上面捏了捏,“真的是這人嗎?”
桑冉周身氣質冷凝,這個年輕魔尊上任伊始便以冰山、冷感等字眼著稱,是以他還不習慣處理人的時候有旁人近身,反應了極短的一瞬,他回握了章楚一下,“嗯。”
章楚雖然不了解這人,但桑冉想必了解,再加上剛才他的觀察,他也覺得就是此人。
章楚并不希望這個人死,只想知道為什么要害他,還有,這件事情到底傳去天界沒有。
桑冉知道他顧慮,低聲道:“我剛才已經下令,這件事不許任何魔界中人外傳,你不要怕。”
章楚剛才一直看著桑冉,奇道他是什么時候下令的。
桑冉說:“你進殿告訴我的下一刻,我就讓身邊人去辦了。”
章楚想起來,那時桑冉還在大殿上,好像是看見他身邊什么人在他進來后跑出去了。
章楚的心放下大半,他很有些憂慮,不知道若是天界知道了會怎么辦,他此刻就像個背著家長談戀愛的毛頭小子,滿心想的都是被家長知道的后果。
桑冉看在眼中,突然后知后覺地想,難道我們要藏著一輩子嗎?
第88章 第 88 章 魔族游戲
等明飛咳嗽完了, 他趕忙起身連滾帶爬地往婁弦身后躲,嘴里叫著,“你救我, 你救我,陛下想殺我, 陛下想殺我!”
婁弦忍無可忍道:“他要想殺你你現在已經死了。”
明飛被嚇得不輕,有些神經質地往婁弦身后躲。
封湛在一旁看著直皺眉頭, 悄聲問容晗, “他們談戀愛還要藏著掖著不成, 有人放出了消息而已, 這到底是什么大事?”
容晗嘆口氣道:“人家兩人不想說的事情, 旁人替他們說了,這便不對,再者, 仙子應該很怕天界知道吧。”
“嗨, 多大點事兒, ”封湛聽懂了最后一句話,不想讓場面那么難看, 畢竟一個是大哥新嫂子,一個是二哥老姘頭,雖然那姘頭又混又賤, 他們都看不順眼了許久,但架不住二哥就是喜歡, 于是他站出來打圓場,沖章楚道:“嫂子,你別怕,天界要是懲罰你, 你就直接嫁來我們魔界好了,理那幫老頑固做甚?”
章楚知道他們無法理解,只是沖他們笑了一下,也不解釋,走到明飛面前問道:“你不用這么緊張,我只想問一個問題,這件事除了魔界,你有告訴天界的人嗎?”
婁弦看他一眼,那瞬間眼神中劃過一絲極利的光芒,森寒如冰,不過只是一瞬,很快就低下頭去,回頭攥住發抖的明飛,“過來,自己說清楚。”
章楚不知道從前桑冉對明飛做過什么,導致明飛這樣怕他,幾乎一見到就抖得受不了,他見過許多做錯事的人,有的無法原諒,有的可以原諒,明飛的行為還在他可接受范圍內。
明飛終于被婁弦拉著往前走了一步,他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抖動,脖子上已經有一圈紫黑的掐痕,他沒有看章楚,只說:“真、真的不是我干的……”
章楚面色微凝,桑冉瞇了瞇眼,此時婁弦向另一邊使個眼色,剛才那矮個子魔族立刻飛奔過來撲到桑冉腳下,“是屬下,消息真的是屬下散發出去的,是屬下迷了心竅,本以為這事不算什么,屬下……”
容晗也皺起眉毛,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他剛才急于給矮個魔族定罪也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明飛是二哥的人,既然找了替罪羊,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便想賣個面子。
但大哥不高興了。
在場所有人都沒料到,到了現在明飛還敢嘴硬。
只是這句話之后,婁弦仿佛有了底氣,站起來道:“大哥,我昨晚一直跟他在一起,想來他是沒時間把這事傳播出去的。”
這時殿門外跑進來一個人,正是剛才出去辦事的小廝,他跑到桑冉身邊,并遞上一個東西,那看起來是一塊魔界隨地可見的靈石。
婁弦狐疑地看去,很快小廝說完站到一旁,桑冉對他示意,那小廝便把手里的靈石揮向空中,霎那間明飛的表情變了。
這是魔界以物傳畫的法術,以物品為媒介,施法后可看到這物品周圍五天內發生的事情。
只是會這法術的人并不多,明飛并沒有顧慮到這個。
畫面在所有人面前展開。
正是昨日晚間,明飛的房間,夜黑風高,屋內已經熄了燈,婁弦也并未說謊,他確實跟明飛在一起,只不過他已經在床上睡了過去。
明飛翻身坐起來,披上衣服,借著月色能看到他神情并不好看,一改他此刻在大殿內的唯唯諾諾,而是頤指氣使,陰毒狠辣,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事。
半晌,像是想到什么,他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回頭看了熟睡的婁弦一眼,起身悄聲走到窗邊,窗外有一株桑樹,他隔空取了幾片桑葉過來,對著那桑葉輕聲呢喃道:“魔尊新帶回來的小情人是天界桃花仙子。”
他重復了幾遍,輕輕吹口氣,那桑葉便卷著星點飛向遠處。
這是魔界傳音的法術,若是這種東西混入人群,便能如魔音般纏繞在每個人耳中,就像身邊有人在說話,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異常,可以起到快速散播消息的作用。
畫面結束,明飛面如土色,桑冉道:“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明飛嘴唇抖動,再次看向婁弦。
婁弦攥拳站在原地。
桑冉平鋪直敘,“明飛,本座給過你很多次機會,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心生嫉恨,魔界容不下你。”
明飛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終于不再嘴硬,“陛下,屬下知錯了,屬下只是、只是一時蒙蔽了心竅,屬下不是有意的……”
桑冉沒有理會他的哭嚎,“本座留你一條性命,但會將你送去鬼界地獄,經歷十八層冥罰,以示懲戒。”
明飛嚇傻了,一屁股蹲在地上,婁弦道:“大哥!有必要做到這樣嗎?”
桑冉喜怒不辨地看向他,“婁弦,你已經不清醒了。”
“我不清醒,難道你就……”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章楚,語速很快,“大哥,這次是他錯了,你饒他一次。”
桑冉沒有說自己已經看在你的面上寬恕過很多次,只說:“不可能。”
迅速有牛頭人冒上來,架起軟在地上的明飛,明飛甚至連慘叫都發不出一聲,就迅速跟牛頭人一起消失在大殿內。
這一切發生得很快,章楚還沒來得及反應,而婁弦僵直在原地,臉被發絲擋住,周身魔氣都有些不穩定。
封湛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二哥,明飛那小子心術不正,大哥也是幫你清理門戶,不然早晚有一天……”
婁弦突然抬起臉,白皙的臉上沒什么血色,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迅速消失在殿內。
容晗和封湛都嘆了口氣,看了桑冉和章楚一眼,也默默離開了。
桑冉仍是表情不變地站在原地,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章楚走過去,輕聲道:“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桑冉沖他微微一笑,“我像是為難的樣子?”
章楚說:“那位魔君看起來很喜歡他,其實不用為我做到這一步,稍微懲罰一下就可以了……”
“魔界有魔界的規矩,若這次不懲戒,下次人人效仿怎么辦?”
章楚有些自責,他認為是自己導致了一個人受罰,但他也知道桑冉跟他不同,桑冉身為魔界之主,理應殺伐果斷,獎懲分明。
桑冉摸了摸他頭發,“好了,不要再想了,剛才你也看到,明飛并沒將消息走漏給天界,你應該開心。”
章楚腦子有些混亂,桑冉牽起他的手,“不要為不相關的人耽誤時間,今天帶你去玩。”
桑冉說帶他玩,于是帶他來到惡魔谷。
桑冉看起來是真沒被剛才的事影響到,章楚也慢慢沉浸在眼前景色中。
惡魔谷位于魔界中庭,其中不見天日,是為永夜,是大部分魔族民眾居住的地方,聽名字章楚原以為那里會很恐怖,沒想到去了之后竟很溫馨熱鬧,像人間的節日盛會,夜空煙火璀璨,街道上人頭攢動,路邊還有賣美味食物和鮮花的商販。
章楚原以為只有人間才有這種地方,畢竟天界寡淡無趣,神仙們整日飄在云端,連吃肉都不可三日超過一頓,那時的章楚還不知道性冷淡這個詞,不然他便能很好形容那種感覺。
桑冉說:“惡魔谷的腹地跟此處不同,腹地才是眾多大惡魔聚集的地方。”
“那豈不是很恐怖?”“很恐怖?”桑冉挑眉,“桃花仙子天界武力排行前三,怎么如此妄自菲薄?”
章楚靦腆笑道:“我不喜歡長得太嚇人的東西。”
“!”突然有個什么東西撞到章楚腳邊,像老鼠一樣,章楚整個人一悚,低頭去看,發現是一個毛線團,周身泛著靈力的光芒,卻不是自己散發出的,顯然是有人在操控。
桑冉攬著章楚肩膀退了半步,如臨大敵地看著那個毛線團。
“吱吱吱,吱吱吱——”旁邊一個男性魔族一邊學著老鼠叫一邊跑來,笑著說:“兩位貴人,這是我十八老婆最新研發出的小玩具,靈力操控,可以上天入地潛水,家里有孩子嗎,給孩子買一個回去,小孩兒肯定喜歡!”
旁邊一個賣花的老奶奶擠過去,“去去去,兩位一看就是熱戀期,來,魔君,賣束花給這位美麗的仙子吧。”
老奶奶老眼昏花,捧著花看了桑冉一會兒,突然顫抖著喊道:“魔、魔尊陛下……”
她手中的花掉在地上,跪了下來,匍匐道:“草民見過魔尊陛下。”
剛才賣玩具的男性魔尊也發現是桑冉,跟著一起跪下來,很快,大街上人們都看向這里,跪倒一片,“參見魔尊陛下——”
章楚跟著傻在原地,他腳步往旁邊移了移,想默默隱入人群里。
桑冉看了他一眼,并未阻攔。
他沖跪了一條街的人道:“本座今日只是游玩,你們不要拘束,隨意就好。”
接著又說了一些官方正式的話,章楚呆呆看著他,桑冉像一個普度眾生的菩薩發光似的接受眾人朝拜,章楚此刻才有了些實感,他喜歡的人,是一個擁有絕對地位的人。
章楚還在呆立,就見桑冉將那賣花老嫗從地上扶起來,把她方才抵來的那捧花從手里重新拿過,遞去銀兩,在萬籟俱寂中道:“多謝您,我愛人應該會喜歡。”
章楚感覺天邊炸開一朵云,砰一聲。
魔界的繁文縟節遠不如天界和人界,所以眾人拜過也就拜過了,起身后還是該干什么干什么,章楚和桑冉很快又重新融入人群中。
章楚手拿著那一束大捧花,臉上掛著傻笑,“我還是第一次收到花。”
桑冉:“嗯。”
章楚看了一會兒花,又轉頭崇拜地看著桑冉。
桑冉看他眼睛冒星的模樣,眼尾含了笑意,“怎么,覺得我很厲害?”
章楚忙不迭點頭,“剛才整條街的人都跪下了,好長一片,我在天界從未有過這種待遇。”
“你又不是玉帝,”桑冉說:“人間的皇族和百姓不是也很敬重你?”
章楚仔細想了想,說:“他們是很敬重我,但是好像從來沒有建廟立祠。”
桑冉覺得不對,“沒有建廟立祠,你沒有香火?”
章楚似乎今日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點了點頭,鄭重道:“是的。”
桑冉皺眉,“這是為何?”
章楚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其實不是很在意,便擺了擺手道:“可能他們發現不向我供奉香火他們也能心想事成吧。”
桑冉攥著一朵薔薇花瓣的花柄,輕輕掃刮著章楚下巴,“你便毫不在意?”
章楚覺得癢,便笑了,“反正我平常就是種種桃子,也花不了那些銀子,凡人生活比我們要艱難,還是不要給我供奉香火了。”
“好善良的桃花仙子。”
兩人繼續往大街深處走,里面亭臺樓閣,瓊樓玉宇,連廊珠闕,黃澄澄的圓月仿佛就懸在飛檐。
一家酒館正在火爆營業,門頭裝飾布置極具特色,很多倒垂的粉色油紙傘懸在上面,恍然看去,仿佛一片桃樹海洋。
章楚人菜癮大,要拉著桑冉進去坐坐。
走進去才發現里面有位說書先生正坐在臺上滔滔不絕,語調抑揚頓挫,引起一片叫好。
人很多,兩人找了角落的空位坐下,小廝上前遞上菜單,利落地為他們掃凈椅子桌面,“兩位喝點什么,我們還有精美小食贈送。”
章楚興致勃勃地看著酒單,上面有眾多奇奇怪怪的名字,比天界花樣多多了,他指著一個叫“惡魔的眼淚”名字的酒說:“我要這個。”
桑冉想了想一下那個酒的后勁,意有所思地看著他,自己則隨便點了一個。
酒很快上來,章楚用筷子蘸了一點放進嘴里,甜甜的,于是他又蘸了一點。
桑冉坐在對面撐著下巴看他,也喝了口自己杯中的。
臺上的說書人告一段落,驚堂木一響,不知為何,下面的氣氛空前熱烈起來。
章楚見左右的魔族都開始興奮,他看向桑冉,“怎么了怎么了?”
桑冉搖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
章楚于是點了點旁邊的魔族,“你好,請問出什么事了?”
旁邊的魔族是個獨眼龍,他滿臉絡腮胡,一說話嘴張得有半個臉大,“嘿嘿小兄弟你第一次來吧,這是開始做游戲了。”
他最后一句話說的意有所指,眼神還有幾分色瞇瞇的,章楚問道:“敢問做什么游戲?”
獨眼龍哈哈一笑,一揮手臂,他們這張桌子上數十個男男女女都笑了起來,沖章楚招招手,章楚沒看明白,直到獨眼龍攬過他身邊的一個熱辣女魔族接起吻來,幾秒鐘后放開女魔族,又跟對面的清秀男魔族舌頭對舌頭地親了起來。
章楚感覺受了沖擊,他想到魔族的婚姻模式,一個男人可以同時擁有八個老婆,不限男女,而那八個老婆又可以同時擁有許多個老公,也是不限男女。
他才意識到這一桌人應該都是這獨眼龍的妻子。
章楚干巴巴地扭過身體,沖桑冉擠眉弄眼,桑冉唇邊含了笑意,口型對他道:“不要看。”
章楚也不敢看,等獨眼龍親完了,又來回答他問題,“看見了嗎小兄弟,一會兒擊鼓傳花,傳到誰了,誰上去做游戲,”獨眼龍看了章楚旁邊的桑冉一眼,他顯然不認識桑冉,但知道這兩人肯定有一腿,邪笑道:“當然了,肯定不能是自己上去。”
魔族生性開放,章楚感覺自己聽懂了,對他道了謝,忐忑中帶著期待,問桑冉:“我們要玩嗎?”
桑冉撐著下巴,笑悠悠的,“聽你的。”
章楚還沒考慮好要不要玩,上面擊鼓傳花已經開始了,剛才那個說書人激烈地敲著桌子,下面一個大型繡球花在人群中快速傳遞。
“快快快,咚咚咚,到哪了,讓我們看看最終花落誰家?咚咚咚,喔,是誰這么幸運呢?咚咚咚——”
“停!”
繡球花停下,一個看起來很害羞的女魔族舉了起來。
“喔,讓我們恭喜這位小姐,請和你的伴侶上臺吧!”
女魔族羞澀地站起來,跟她一起站起來的,還有八個男人,兩個女人。
他們一起走上臺。
章楚目瞪口呆。
“這是第一對做游戲的玩家,接下來,擊鼓傳花繼續!”
第二輪擊鼓傳花很快開始,這次是一個男性魔族中彩,他也帶著自己的六個老婆上去了。
擊鼓傳花一共進行六輪,現在已經是第五輪了,臺上已經有接近半百的人數,很多人都想上臺,于是最后一輪傳花傳的很慢。
章楚向來是與中彩背道而馳地體質,所以根本沒抱期待,所以當繡球花在他手中停下時,他還沒反應過來。
說書人停下鼓槌,扭頭來看,“喔——是位漂亮的仙子,請帶著你的伴侶們上臺吧!”
旁邊一直想上臺的獨眼龍罵道:“草,老子就說他一定是看臉的,黑箱操作,一定是黑箱操作,選的都他媽是長得好看的。”
章楚又激動又尷尬,他看向桑冉,“我、我們要上去嗎?”
桑冉握住他的手,“愿賭服輸。”
只是在兩人站起身的瞬間,兩個面具出現在他們臉上,章楚一愣,桑冉輕聲道:“不想你暴露身份。”
章楚回過神,“對對,還是你周到。”
周圍人看著兩個身材極好,一看就容貌上成的人走上臺,但臉上居然帶著礙事的面具,只露出鼻尖以下的半張臉,頓時吁聲一片。
“是不是玩不起啊你們。”
“就是,玩不起參加什么游戲。”
“非也非也,我覺得帶著面具更帶感呢!”
說書人在臺上笑瞇瞇地等他們上臺,等兩人走到臺上后,與說書人大眼瞪小眼,說書人一愣,“沒了?你們就兩個人?”
桑冉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站在那里也不說話,章楚站在臺上,局促道:“對,就我們兩個,可……以嗎?”
說書人回過神來,一擊掌,“可以!當然可以!”
他緊接著道:“那好,現在六輪嘉賓集齊,我們的游戲正式開始!”
“喔——”又是一陣熱烈的歡呼。
說書人拿了一張薄如蟬翼的紙片過來,向臺上臺下的眾人解釋道:“第一關,傳紙片,只能用嘴巴傳,這里有法術探測器,任何人使用法術都會立馬被發現,紙片掉下即為失敗,半柱香之間內,哪一對情侶掉落的次數最多,哪一對就被淘汰!”
說書人看了章楚和桑冉一眼,摸著下巴道:“這游戲最少也得三個人才能玩,這樣,下面的觀眾們,你們誰愿意來幫幫他們!”
章楚剛反應過來游戲的意思,這不就是……不就是間接親嘴,讓他和桑冉在大庭廣眾之下這么做已經很羞恥,現在說書人竟還想加幾個人進來。
他伸手制止道:“能、能就我們兩個玩嗎?”
說書人笑笑,“仙子,兩個人玩這游戲有什么意思呢,也玩不起來呀,不要害羞,你們是沒體驗過多人的樂趣呢。”
多人……章楚咽了口唾沫,他真的可以體驗一下嗎?
他看向桑冉,發現桑冉也在看他,勾了勾他下巴,“你這是什么表情?”
章楚并不知道,他現在看起來像有幾分躍躍欲試的模樣,章楚搖了搖頭。
游戲一旦開始便沒有下臺的道理,桑冉突然有些后悔上來,那邊說書人已經在臺下十分踴躍的報名者中征集人,桑冉開口道:“讓我們自己挑。”
說書人扭過頭去,這是桑冉上臺后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低沉動聽,臺下一眾女性魔族頓時覺得耳尖發麻,捂著胸口恨不能立即沖上去。
說書人道:“也好也好,這也合理,那便由你們自己選。”
臺下的人不管男女,尖叫聲幾乎震破房頂,你推我擠地舉著手想要中選,男女魔族開始露肌肉秀香肩。
還能自己選,章楚看著臺下,一副認真挑選的模樣,但桑冉沒給他這個機會,隨便指了兩個相貌平平看起來也不太熱衷于此的女魔族上來。
說書人見狀嘖了一聲,眼珠滴溜溜轉了一下,問道:“選好了?”
桑冉:“嗯。”
說書人賊笑一聲,“好,這個游戲最低五個人起步,那最后一個便由我來選。”
桑冉:“!”
于是下面又掀起一層浪潮,說書人很快叫了一個身強力壯的男性魔族上來,他肌膚呈現古銅色,笑容極具魅惑性,一上臺眼睛就定在章楚身上,微笑著行了一個紳士禮,“剛才在臺下注意你很久了,期待一會兒玩得開心。”
第89章 第 89 章 “我也需要你呢?”……
男人說完, 如公孔雀般抖了抖自己的胸肌,自信地看著章楚。
章楚卻沒怎么注意,禮貌道:“好的。”
他余光察覺桑冉一直在盯著他這邊, 于是看過去。
桑冉方才不假思索地叫了兩個年輕的魔女過去,讓她們上臺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章楚感覺心中有些隱隱的不舒服,那兩個人魔女確實很有些不染纖塵的魅力, 難看桑冉喜歡她們?
偏偏說書人還把那兩個魔女安排在桑冉身邊, 他的身邊則是桑冉和那個古銅色魔族。
但桑冉看起來也并不如何開心, 游戲很快開始了。
一張薄得近乎透明的木漿紙片分給每組, 他們這組則是交到古銅色魔族手里, 他將紙片輕吸在口中,嘴角勾起邪笑,向章楚靠近。
章楚則是滿心都在那張紙片上, 自己還沒反應過來時紙片就已經傳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轉過頭, 眼神對上桑冉的一瞬間,他心跳漏了一拍, 他真的要跟桑冉在大庭廣眾之下……
桑冉的表情不知為何有些奇怪,他那雙極美的眸子透過面具也能看出一絲冷凝,但很快又轉變為怨懟, 似乎在埋怨章楚。
章楚把頭湊過去,兩人唇齒相貼, 桑冉輕輕一吸,那張紙片便過去了,而章楚覺得自己體內有什么東西仿佛也跟著被吸過去了。
下面輪到桑冉了,他跟身邊的魔女傳紙片時眼睛仍然定在章楚身上, 像是想從中分辨出什么情緒一般,嘴下動作很快,兩人甚至都沒接觸,紙片便已經傳完了。
紙片這樣傳過三輪,另外幾組都有紙片掉落,而還有幾對已經不管紙片,直接抱在一起開始親了,旁邊都是加油助喊的。
那個古銅色魔族看時機已到,他也想一吻芳澤,雖然這位漂亮的仙子是跟別人來的,但魔族之間互相睡睡老婆這種事簡直再正常不過。
古銅色魔族只等待紙片傳到他這里的時機,但沒想到,在傳來之前,被他前面兩個魔女截胡,那兩個魔女率先沒抵抗住對方的誘惑,抱在一起親的難舍難分。
章楚看得兩眼發亮,被桑冉拽了一下,才移開視線,于是他們這組的游戲也只能中止,古銅男氣得直跳腳,下一秒又心有不甘,準備直接上前。
“嗨,兄弟,你老婆能不能…… ”
桑冉沖他冷冷道:“滾。”
古銅男一愣,來不及生氣先感到一股強大的魔力震懾,惡魔谷內大家雖然實力都參差不齊,但也不會有如此懸殊的差距,古銅男覺得很可能是深谷中的大惡魔跑出來了,于是不敢在覬覦,直接溜下臺了。
第一輪游戲結束,淘汰了最后一名,現在場上還剩下五組。
兩個魔女手拉手下臺后直接離開了酒館,章楚也不清楚她們要去干什么。
桑冉則把他緊緊拽在身邊,宣誓著絕對且唯一的主權。
“第二輪游戲,”說書人笑瞇瞇的眼睛掃過場上所有人,“親吻游戲,比賽哪組接吻的時間最長,花樣最多,若是能有人被親暈過去,那我宣布這組直接獲勝!”
臺上臺下傳來一片尖叫聲,章楚臉頰紅到耳根,仔細看,桑冉的臉色其實也有些不自然。
這時說書人再次看向他們這個兩人組,正準備開口:“要不要跟你們找……”
“不必,我們兩人就夠了。”桑冉打斷道。
章楚也連忙擺手,“對對,不用再找別人了。”
說書人意味深長地笑笑,同意了。
伴隨著一聲“開始!”,臺上的幾組玩家都開始親在一起,與兩人組不同的是,人多的那些可以親吻接龍,比如張三跟李四親完了,換李四跟王五親,親完了王五再換下一個。
所以這個基本是人越多越好,怎么看章楚和桑冉都是穩輸。
章楚喃喃道:“就是把嘴親酸了也贏不了吧。”
桑冉向他走進一步,“不試試怎么知道?”
章楚抿了抿唇,抬眼看桑冉,桑冉柔聲道:“會覺得害羞嗎?”
章楚輕吸一口氣,率先抱上桑冉,用只能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其實還好。”
桑冉微微一笑,俯身吻上他的唇。
臺下有很多人專門等著看兩人親,此時拍手叫好,還有人大聲喊著:“親狠點,親他!”
章楚閉上眼睛,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音,桑冉的吻很溫柔,他感受著唇齒間的觸感,大概是為了親的時間長一些,所以前戲格外長,唇瓣輕輕含吮著他的,章楚覺得整顆心像飄在云上一般。
可是剛才說書人說了,勝利的評判標準不只有時間長這一點,還有花樣多。
所以章楚還沉浸在唇吻中時,桑冉已經把舌尖探了進去。
起初章楚還能跟上桑冉節奏,但很快他發現桑冉不再像最開始那么溫柔,而變得強勢、具有攻擊性,他慢慢招架不住,整個人被親的頭暈目眩。
直到后來……
桑冉的舌頭在他口腔中進出,就像模擬某種動作,深深淺淺、時快時慢,章楚意識到之后睜開眼睛,“嗚嗚”地盯著桑冉。
桑冉短暫地帶他換了個氣,同時沙啞著嗓音道:“閉上眼睛。”
章楚眼中已經溢出淚光,為了不輸掉游戲,他只能又屈辱地閉上。
就這樣親了不知道多久,期間章楚幾次要喘不上氣,幾次險些站不住,但是奈何其他組的人數實在太多,最后兩人親的已經其反應,章楚耳邊終于傳來說書人的聲音,“本輪游戲結束!第四組淘汰!”
章楚猛地睜開眼,想往那邊看是誰輸了,但桑冉還沒放開他。
他回頭對上桑冉目光,桑冉見到他濕潤又無措的眸子,呼吸恍然又重了幾分,但還是把人放開了。
于是章楚回頭去看,就見是第四組居然有人已經脫了衣服在臺上……
他唰地把頭轉回來,大家看得興致勃勃,說書人說:“說好了只是接吻哦,哈哈,你們應該參加下一輪游戲呢。”
于是第四組被淘汰了,場上還剩下四組。
章楚這才發覺砰砰跳動的心臟,剛才親了半天,像是上下爬了八百次靈山一樣累,他捂著感覺有些發腫的嘴唇看桑冉。
桑冉抹掉他嘴角的亮光。
兩人都喘著氣,章楚的臉色像是他園中的桃花,鮮艷奪目。
兩人相視一笑。
“下一輪游戲!”說書人突然語調激昂起來,“游戲即將白熱化,在場的四組玩家,你們準備好了嗎!”
有人很配合地大喊:“準備好了!”
“好!那我們就進行到下面一輪,剛才親吻已經比完了,下面我們就比做-愛!”
有一瞬間章楚已經自己聽錯了,但說書人還在滔滔不絕,“跟接吻一樣,我們就比較哪組情侶的做-愛時間長!要堅持住,一次都不能泄了身,不然即視為輸掉比賽!”
他又看向章楚和桑冉,“嘿嘿,這次你們要不要找外援啊?”
說書人打量著桑冉,“這位魔尊,就算你再身強體壯,應該也不能一個人比得過他們十幾個人的時間吧。”
這下章楚直接把臉紅到脖子根,腦子里冒出一堆不好聽的話想問候這人,但想到這里是魔界,這大概也是人家的傳統,便死活忍住了。
好在桑冉此時開口道:“我們便到此為止吧。”
章楚聞言點頭,“好的。”
桑冉又對那說書人道:“我們認輸。”
說書人看他們倆一個從容不迫,一個面露難色,“確定?確定認輸,不再繼續往下玩了?”
桑冉看了章楚一眼,笑道:“嗯。”
“好吧,那太遺憾了,那就請兩位下臺入座吧。”
兩人重新回到座位上,他們的酒還沒有喝完,章楚當水一般灌了一口,甜甜的酒液流入喉嚨,緩解了幾分干澀,他抹了抹嘴角道:“好刺激啊。”
“這就是魔族的游戲,天界肯定不會這樣玩便吧。”
“那是自然,”章楚說:“在天界同性相愛的概念都很超前,要是異性天族單獨相處半日,都要被抓起來問話的。”
“這樣嚴格。”桑冉轉著酒杯道。
“這樣看來還是魔界好玩,不過也有些太超前了……”臺上第三輪游戲已經開始,聲音逐漸變得不堪入耳,章楚低著頭不去看,但也掩蓋不住聲音的傳入,只能小口小口地抿著酒。
而桑冉就坐在旁邊一直地看他,半晌提醒道:“少喝點,這酒后勁不小。”
章楚“哦”了一聲,“是嗎,喝著還挺甜的。”
不知過了多久,另章楚尷尬的一輪游戲總算過去,他等著看下一輪游戲是什么,沒想到更震碎他觀念的出現了,下一輪也就是最后一輪游戲,居然是臺上剩下的最后兩組情侶互相交換對象做……做那種事。
章楚猛地站起來,不過在周遭熱烈的情緒中半點不顯得突兀,桑冉看向他,“怎么?”
他拉起桑冉的手,“我們走吧,回去吧,我累了。”
“累了?”桑冉也不說破,站起身為他披上自己的外袍,“看你臉色不太好。”
章楚感覺自己臉色確實不太好,太震碎了,等回了天界,一定要跟思凡仙君和月華仙君講講。
“那我們回去。”桑冉道。
章楚點頭,桑冉叫來人結賬,兩人又直接飛回了魔殿。
他們是乘龍來去的,在路上雖然桑冉將章楚護在懷中,但還是免不了吹了風,酒精后知后覺地翻上來,章楚覺得有些頭昏目眩,一路上在桑冉懷中不停扭動。
桑冉不明白章楚為什么要扭,兩只手想把人按住時才察覺到他身體發燙,風聲中夾雜著細微的聲音。
桑冉把額頭貼過去試溫度,并沒有發燒,他將耳朵湊近,聽到章楚在說難受。
“喝多了,怎么這么饞……”桑冉低聲呢喃,將人嚴絲合縫地裹緊衣服里,加快速度趕回魔殿。
黑龍并沒停在蒼月殿,而是停在章楚的住處前。
桑冉將已經半暈厥的人抱近房間,燭火隨風而亮,桑冉把人平整地放在床上,起身去關窗,一回身竟發現床上的人不見了。
桑冉心跳一滯,再一回身發現章楚出現在門口,正背對著他,站的筆直,半點也不像喝醉之人。
桑冉挑眉道:“在那里站著干嘛,不是難受嗎?”
章楚沒有看他,只說:“我要去人間了。”
“……去人間干嘛?”
“凡人需要我。”
桑冉想了想說:“桃花仙子又要去救苦救難了嗎?”
章楚點了點頭,還是重復道:“凡人需要我。”
桑冉站在離他兩步遠的距離,“我也需要你呢?”
第90章 第 90 章 幫他解外袍
章楚這才回頭, 眼神竟意外堅定,但仔細看并不聚焦,看了半天才看見桑冉, 他露出一個笑容,叫了他的名字, “桑冉,你需要我什么?”
桑冉見他笑, 心里便也很開心, “我需要你陪在我身邊。”
章楚搖了搖頭, “可是你很強大, 如果也想讓我保護你的話, 也可以。”
桑冉怕他摔倒,又往前走了一步,“我不需要你保護我, 我只需要你陪著我。”
章楚不太理解, “為什么?”
桑冉垂眸一笑, “你說為什么?”
“因為你喜歡我嗎?”
“這不是也不傻。”
章楚身體晃了一下,桑冉伸手扶助他, “別鬧了,去床上休息吧,現在需要你的是我。”
經過了一晚, 尤其是那個漫長的親吻,章楚已經很熟悉桑冉的身體和氣味, 即便是腦袋不清醒的狀態下也整個人抱住桑冉,任人把自己放到床上。
“桑冉……你知道我前幾天發現了什么嗎?”章楚躺在床上,兩眼放空。
桑冉一邊幫他解開外袍一邊回應,“發現了什么?”
“天界似乎、似乎想跟人界劃清界限, 前段時間關了一道天門……現在,另一道天門也關閉了,靈山已經不是人界能直達上天的仙山了……”
桑冉解衣服的手一頓,隨后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凡人不能去天界了?天界不最是虛……最善良,愿意跟凡人共享靈氣聚集之地嗎。”
章楚閉上水霧迷蒙的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這樣會斷絕了凡人修煉的路。”
天魔人三界各有領地,其中魔界偏安一隅,天界和人界相鄰,再加上早年間領地劃分并不明顯,天族和人族先祖交好,人族中不乏能力強盛者,所以天界的風水寶地、靈力充沛的洞府都會跟人族一起享用,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千萬年過去,天界的掌權者變了,人族更是朝代更迭,現在看來,天界已經沒有當初大方豪邁的肚量了。
虛偽假善的人終于愿意揭開面紗了,桑冉輕飄飄地想。
他端來熱水給章楚擦臉,每一寸都仔細輕柔撫過,“原來你喝多了腦中在想這些。”
章楚本已經老實了,有些昏昏欲睡,但聽見這句勉力睜開眼道:“我沒有喝多。”
“好,是我喝多了。”
章楚攥住桑冉為他擦臉的手,桑冉停下動作,歪了歪頭笑道:“怎么?”
章楚沒說話,半晌突然道:“剛才在路上,你頂到我了。”
桑冉意識到他在說什么,沒回答。
章楚說:“桑冉,你有沒有跟別人做過那事?”
桑冉把手抽出來,繼續幫他擦臉,“還說自己沒喝多?”
“桑冉,桑冉,”章楚扭頭躲避著毛巾,“你有沒有做過那事?”
章楚很堅持,桑冉最后只能道:“沒有。”
章楚眼睛亮了一下,從毛巾后面露出來,“沒有?”
“嗯,”桑冉把毛巾放進熱水里濕了濕,低著頭沒看他,片刻后問道:“你呢?”
章楚就像在等著他問,立刻答道:“我也沒有。”
桑冉又嗯了一聲,回來給他擦身體。
章楚這次乖了,只是安靜地躺在那里,看著桑冉給他擦身體,沒再說別的。
桑冉也沒再說話,把臉和手腳給他擦過一遍,將毛巾洗凈放好,章楚說:“要走了嗎?”
桑冉回來重新在他床邊坐下,聲音低低的,像是夜色里最熟悉人的間的隨意對話,他給章楚掖了掖背角,“很想讓我走嗎?”
章楚說:“不是很想。”
桑冉牽起唇角,低頭親了他一下,“仙子睡覺也需要講睡前故事?”
章楚揪住他衣領,桑冉沒能把身子直起來,兩雙眼睛在夜色里對望,章楚說:“怎么剛才親了那么久,我現在還想親你。”
桑冉故意道:“附近有長老的人,我不能呆太久。”
章楚急道:“不用太久,親一下可以嗎?”
桑冉于是吻住了他,章楚心臟怦怦跳動。
不是章楚以為的“一下”,吻在發展到不可控制之前,桑冉停下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來找你。”
兩人嘴角還牽著銀絲,在月色下泛著細膩的光。
章楚呼吸還有些不平靜,他點了點頭,“好。”
章楚臉色發紅,衣衫不整,乖乖說好的模樣讓桑冉不敢多看,快步離開了。
接下去幾日,他們轉遍了魔界大小地方,靈鏡湖、鬼蜮森林、幽冥山、勇者峽谷……
有天晚上玩得太晚,桑冉沒有把章楚送回住所,直接帶回了蒼月殿,雖然兩人什么都沒做,但還是被長老的人直接沖進來將章楚帶了回去,章楚丟人的三天沒敢出門。
就這樣在魔界呆了半個月,有天章楚收到一封來自天界的傳訊,是思凡仙君發來的。
只有短短四個字:
何處?速歸。
天界傳信的仙鴿是根據氣味識途,所以兩方通信人之間也并不知道彼此位置。
章楚現在對任何來自天界的消息都風聲鶴唳,他幾乎是立刻就懷疑起來,是不是他跟桑冉的事情被天界知道了。
他忐忑地先寫了回信:
思凡吾友,久違豐姿,附疏音候,不知這是出了何事?為何要吾速歸?倘蒙見教,沒齒不忘。
很快思凡仙君的信又來了:
你最近是不是在魔界?你不會跟魔族搞到一起了吧?!天界最近傳言你在魔界出沒,還跟魔尊在一起有說有笑,舉止親昵,現在他們正在調查這件事,應該很快就要傳訊你了。
手中信紙啪嗒一掉,他們的事真的被天界知道了。
晚上跟桑冉吃飯時,他神色不寧,桑冉很快發現不對勁,將盤中的桃花酥分給他一塊,“出什么事了?”
章楚眸光顫了顫,他表現得太明顯了,他接過桃花酥輕輕咬了一口,“……桑冉,我要回天界一趟。”
桑冉看了他一眼,聲音溫和平靜,“你來魔界已經半個多月,也該回去了,好,你想什么時候走,我跟你一起。”
章楚又咬了一口微甜的桃花酥,“我自己回去就可以的。”
桑冉桃花眸微瞇,面上卻淡淡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章楚含著那口桃花酥沒下咽,半晌下定決心似的抬頭看桑冉,坦白道:“我們的事,好像被天界發現了。”
桑冉眉心微皺,當初明飛暴露章楚身份,但他已經嚴令下去禁止再傳,他手腕強硬,魔界也向來令行禁止,何況天魔兩界本就來往不多,消息難道又泄露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
“下午的時候思凡仙君給我送了信來,他說天界正在調查這件事。”
“他讓你回去?”
章楚點頭,他肅然道:“我也該回去了,如果天界真的在查,至少能不被他們抓到現行。”
桑冉手指摩挲著杯口,不錯眼珠地看著他,“可是查到確有其事后呢,你準備怎么辦?”
章楚肩膀耷拉下去,“說實話,我不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天規在那里擺著,可千萬年來真正觸碰過的人,卻幾乎沒有,我找不到任何參照。”
天規森嚴,條例萬年不變,就像一道莊嚴法相,從未有人想過去觸碰僭越。
桑冉握住他的手,“留在魔界,不要回去了。”
章楚一怔,盯著兩人蓋在一起的手,睫毛抖了抖,“我……”
桑冉加重力氣,“我們在一起不是很快樂嗎,魔界開放自由,而且有我在,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想去幫助凡人也完全沒問題。”
章楚感到腦中混亂,“可是我……我不能背叛天界。”
“如果天界會傷害你,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還沒到那一步,桑冉,”章楚抬起頭看他,“我覺得天界不會對我如何的,畢竟、畢竟我也不是一般人,天界還需要我,我們可能早晚要過天界那一關,其實我有心理準備。”
他們不可能躲躲藏藏過一輩子。
桑冉于是坐直了身體,默然片刻,說:“好,那你想什么時候回去,我送你。”
章楚抿了抿唇:“明天一早。”
第二日早上,兩人乘著黑龍伽伽回了天界,在離天門還有幾千米時,章楚從龍神上下來,兩人已在路上說好在此分別。
章楚一路上心里都裝著事,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覺品味出分離的苦楚。
桑冉向來是溫柔強大的,看向他的目光中總帶著笑意,但此刻眉眼有些寡淡,只是手還拉著章楚的手,不肯放開。
章楚勉強擠出笑容,“又不是以后見不到了,你回魔界等我消息,我回去安頓好就給你寫信。”
“我是怕你一人應付不來。”桑冉說。
章楚險些紅了眼眶,他說:“不會的,我沒問題,天界不會將我如何的。”
“怎么就這么自信呢,”桑冉揉了揉他頭發,“好,等你回去安頓好了,便寫信給我,有任何問題我都會來救你。”
章楚笑著點頭,斗志滿滿,他一定一定不會害怕天界的懲罰。
兩人在天門口誰也不肯先轉身走,互相別扭磨嘰了好一會兒,最后說一起轉身,誰也不許回頭看。
桑冉最后有沒有回頭章楚不知道,因為他攥著拳意志堅定地朝天庭走去。
下次再見面,一定是一切都解決好的見面。
……
雨滴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早上七點,章楚從夢中驚醒,“桑冉——”
枕邊人動了動,隨后睜開眼睛。
兩雙眼睛對上的一瞬間,桑冉口中那句“我在”凝在喉間,因為他從章楚眼中看到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緒。
章楚鳳眸圓睜,顯然是做了什么夢,他眉眼神態天真勇敢,絲毫不像一個商場上殺伐果斷的銀行行長,還有那聲“桑冉”……
桑冉一瞬間有些怔愣,冷汗和淚光幾乎同時涌上來,但眼淚只是薄薄攏在眼底,鼻尖酸澀讓他輕輕開口,像是一場不忍打破的夢,“章楚?”
“桑冉,”章楚好像還陷在夢中的情緒,叫他名字的時候跟三千年前一模一樣,“桑冉……”
章楚好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一直叫桑冉,他逐漸清醒過來,坐起身體,看向周圍。
這是藏區基地,他們分配到的宿舍房間,玻璃窗外是真實雨景,不是電子屏虛擬出來的,也不是……也不是漫天飛舞的薔薇花。
章楚只穿了一件薄薄睡衣,清瘦背影茫然看著窗外,像在確認什么。
桑冉也坐起來,若無其事地問,“怎么了?”
章楚把看窗戶的目光重新移到他臉上,心臟莫名腫脹發澀,一種陌生的感情包裹住他,仿佛他身體中有另一個靈魂正在對這張臉起著強烈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