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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施聞欽 找上門

    吃過晚飯, 施聞欽讓家里的司機送江羽秋回去。

    江羽秋直接拒絕了:“不用這么麻煩,我搭小施總的順風車吧。”

    施聞欽又露出那種不贊同的眼神:“他的車不安全。”

    江羽秋看著施聞欽,挑眉道:“但是帥啊。”

    施聞欽停頓了幾秒,又說:“他的車坐起來, 不舒服。”

    江羽秋還是那句:“但是帥啊。”

    施聞欽張了張嘴, 明顯想要說什么, 卻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一旁的施遇憋笑,他從來沒見他哥露出過這種吃癟的表情, 好像想要教育江羽秋,又不知道怎么下嘴, 脖子挺得很直,嘴唇微動。

    江羽秋已經不想跟施聞欽聊下去, 轉頭對施遇說:“我們走吧。”

    看著江羽秋朝樓下走的背影,施聞欽下意識追了兩步,也不知道是身體不舒服, 還是清醒過來自己的舉動有點莫名其妙,他又停下來定在原地。

    望著江羽秋即將消失的身影, 施聞欽嘴唇抿得緊緊的。

    施遇很輕咳了一聲:“那……哥, 我去送他了,你好好養病。”

    施聞欽似乎被江羽秋撅了, 氣不過似的, 說了一句“帥有什么用”, 然后昂著下巴回了自己的臥室。

    施遇笑出聲。

    等施聞欽進了臥室, 施遇拋出自己的車鑰匙,“帥當然有用,哪個男人不喜歡跑車?”

    他覺得江羽秋有品位,且很有品位。

    施遇車庫的跑車可以組一盒調色盤, 今天他開出來一輛橘黃色跑車,很帥氣地停到等在門口的江羽秋面前。

    看著這條線條流暢的跑車,江羽秋躍躍欲試,坐進車里對施遇說:“我能試試嗎?”

    “有駕照嗎?”施遇很豪氣:“有的話,我送你一輛。”

    江羽秋:……沒有。

    施遇語調隨意:“可以考一個。”

    江羽秋系上安全帶:“想過要考,但我聽說駕校的教練說話很難聽,我怕我會跟他們打起來。”

    施遇笑了一下:“改天我給你找一個教練,保證不罵人。”

    不知道想起什么,江羽秋鼻腔發出一個輕音:“你比施聞欽大方多了。”

    這還是施遇第一次聽別人吐槽他哥不大方,忍不住問,“怎么了?”

    江羽秋沒有說具體理由,只是問:“你們施家有幾個孩子?”

    施遇一時沒理解江羽秋的意思:“什么孩子?”

    江羽秋抓了一下安全帶,用一種閑聊,不在意的語氣說,“就是孩子,你們這輩兒有幾個孩子?”

    施遇恍悟:“哦,你說這個啊。我們這輩兒就三個,我爺爺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大伯有兩個孩子,施宸跟施聞欽,我爸就我一個。”

    江羽秋趕忙問:“那你姑姑呢”

    施遇聳了一下肩,輕松道:“不婚族,沒孩子。”

    見江羽秋沒再說話,施遇看了他一眼,正巧江羽秋側頭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相撞。

    施遇看見江羽秋張口,又問了他一個離奇的問題,“你覺得沈錦然怎么樣?”

    施遇不知道怎么話題扯到沈錦然了,“還行,怎么了?”

    江羽秋摳了摳安全帶,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那你喜歡他嗎?”

    施遇:…………………………

    江羽秋也覺得這個問題冒昧且唐突,很是不好意思,下巴縮進寬大的羽絨服里。

    施遇納悶:“你不是說我二哥喜歡沈錦然,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江羽秋又往羽絨服里縮了縮,沒有說話。

    他也不是對施聞欽有什么濾鏡,主要是施遇長了一張不安分的臉,比起施聞欽,感覺他更像能干出“嫂子開門,我是我哥”這種事的人。

    似乎知道江羽秋在想什么,施遇又好笑又好氣。

    “雖然我長了一張玩得很花的臉,但我真沒你想的那么花,會惦記自己的‘嫂子’!”

    施遇懷疑江羽秋把沈錦然當成什么魅魔轉世了,還是專對他們施家的魅魔。

    現在施遇算明白了,江羽秋之前說施聞欽喜歡沈錦然,肯定也是在胡亂湊對。

    而且比起沈錦然,施遇感覺江羽秋跟施聞欽更配。

    至少江羽秋能讓施聞欽吃癟,光這一點,施遇覺得他打敗了全國99.99%的人,很值得贊揚。

    不過話又說出來——

    施遇問:“你是怎么撿到我哥的?對了,這個月月初的時候,你有沒有帶我哥去醫院?”

    他懷疑上次在醫院遇見的人是施聞欽!

    還有之前他去奶茶店找江羽秋,在路邊看見的那個戴粉色耳帽的人,搞不好也是!

    江羽秋談話興致缺缺:“下班路上隨便撿的。”

    “……”施遇:“那你還挺好心。”

    江羽秋:“看他穿得不錯,所以才撿的。”

    施遇:“……嗯,我哥對衣服的品質是要求很高。”

    江羽秋抱怨:“光給他買衣服就花了好幾千呢。”

    施遇想問只是幾千嗎,看江羽秋很氣憤的樣子,他咽下這句話:“那挺多的,你也不容易。”

    最后一句話是施遇的心里話,畢竟他哥是真的挑剔難搞。

    一聽有人附和自己,江羽秋氣焰高漲:“所以我跟他要五百萬多嗎!”

    施遇真心實意道:“不多,一點也不多。”

    江羽秋語氣恨恨的:“但他只肯給五千。”

    施遇皺眉:“五千萬嗎?”

    江羽秋好生氣:“五千塊,只肯給我五千塊!”

    施遇有點懷疑:“不能吧……”

    江羽秋靜了一下,很小聲說:“雖然是每天給我五千。”

    施遇:……你是會大喘氣的-

    向施遇抱怨了一通,江羽秋心情平靜不少。

    把江羽秋送回家,施遇開車直奔朋友組的局,準備好好瀟灑一番。

    剛到朋友家,施遇就接到了施聞欽的電話。

    施遇還以為是公司的事,有點抗拒接聽電話,但又不能不接,趕在對方掛斷前,他接通了電話。

    “怎么了哥?”施遇張嘴就是瞎話,“我剛才在開車。”

    施聞欽很警惕:“那你現在在開嗎?”

    怕挨訓,施遇趕忙說:“停到路邊了。”

    施聞欽放下心來,問施遇:“把人安全送到家了嗎?”

    安全這兩個字,施聞欽咬得十分重。

    施遇很無奈,感覺他哥堪比安全局局長:“放心,【安全】送回去了。”

    施聞欽說了一聲“知道了”,然后就把電話掛斷了。

    施遇:???

    所以,這通電話的目的不是為了讓他過去商量工作的事,而是問他有沒有把江羽秋送到家?

    施遇向來難以理解施聞欽那山路十八彎的腦回路。

    不過,不理解何嘗不是一種幸運?說明他是一個正常的普通人。

    嗯,一個正常的富二代。

    施遇將手機收進口袋,現在終于甩掉了工作,他決定今晚要暢飲到天亮-

    雖然施聞欽很摳門,但答應下來的事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隔天早上八點,江羽秋就收到了今日份的五千塊錢。

    還算施聞欽有點良心,沒有像個老賴似的拖拖拉拉。

    江羽秋點了收款,回了施聞欽一句:【收到。】

    沒幾秒,施聞欽發來一條:【嗯。】

    看著施聞欽這聲高冷的“嗯”,江羽秋想起昨天他講話的狀態,哼唧了兩聲。

    變回有錢人又怎么樣,還不是一個話都說不利索的結巴!

    日薪五千,月薪十五萬的未來富豪小江,上早班的時候,正式向店長提出了離職。

    店長很惋惜,甚至主動給江羽秋加薪:“你別走了,我一個月再你加兩百。”

    區區兩百……

    江羽秋想到躺在微信賬戶的一萬塊,傲然道:“不是錢的問題,主要是想重新讀書。”

    店長驚訝:“讀書很好啊,沒想到你還有這個志氣。”

    江羽秋拍了拍店長的肩:“姆們年輕人的世界,你不懂。”

    店長:……

    下午收銀來上班,聽到這個噩耗也是虎軀一震,眼含熱淚:“江哥,你不要我了嘛~~~”

    江羽秋:“我對三,要不起。”

    收銀:……哼!

    雖然店長同意了江羽秋離職,但需要招到新員工,對方能順利上崗,江羽秋才可以走人。

    江羽秋理解,表示自己最多能在店里待半個月,越快招到人越好。

    奶茶店的工作沒有太多技術含量,新人可以零幀起手,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招到人,因此店長很痛快地答應。

    即將離職,江羽秋心情十分愉悅。

    因為自行車被偷,這段時間江羽秋上下班都是坐公交。

    四點半下班后,江羽秋琢磨著要不要去再買一輛代步工具,他現在有錢了,最次也得整一輛拉風的電動車。

    換完工裝,江羽秋跟同事道別,剛走出去奶茶店沒多久,一輛敦實厚重,一看就無比安全的豪車,停到了江羽秋身旁。

    車窗降下來,露出施聞欽棱角分明的側臉。

    江羽秋皺了皺眉,“你怎么來了?”

    施聞欽這才轉過頭,他沒有回答江羽秋的問題,而是說:“上車。”

    江羽秋不知道施聞欽搞什么鬼,站在原地沒有動。

    施聞欽又說了一遍讓江羽秋上車,見江羽秋不動,他就一直說。

    江羽秋心煩,施聞欽總是這樣,很會念叨人,一句話重復來重復去的。這種說話方式,你不結巴誰結巴?

    江羽秋咕噥了一句:“煩人精,結巴怪。”

    施聞欽聽力神經也很發達,聽到了江羽秋的話,嘴巴動了一下,但見江羽秋上了車,他也就沒有說話。

    車內的空間很大,座椅靠背的弧度很符合人體曲線,坐上去十分舒適。

    “醫生不是囑咐你這幾天別走動?”

    “跑車,所有的設計,都是為了追求,速度。”

    江羽秋跟施聞欽的聲音一同響起,雙方都沒料到對方開口的內容,彼此看了一眼。

    望著江羽秋那雙形狀好看的眼睛,施聞欽背脊不自覺挺直,下巴微抬:“你好像,很關心我。”

    江羽秋理直氣壯道:“當然,你還欠我錢!你要是出事了,我的錢怎么辦?”

    施聞欽盯著江羽秋,他發現江羽秋說話時眼睛瞪得很大,在心理學上,這可能是強調、掩蓋的動作。

    強調自己說出來的話,掩蓋心虛時,就會這樣直直看著別人。

    施聞欽一眼就看出江羽秋在說謊,但他是體面的人,沒有拆穿江羽秋的謊言。

    江羽秋大概是真的很心虛,快速轉移了話題:“你來干什么?不會是為了告訴我跑車的設計理念吧?”

    施聞欽不是一個清閑的人,怎么可能找江羽秋只是為了給他做車類科普。

    但看江羽秋好像真的不懂汽車,所以他還是好心做了完整的科普。

    “跑車的座椅,包裹很強,在激烈駕駛時,可以固定身體,所以舒適度很差。”

    江羽秋“哦”了一聲,“所以呢?”

    看江羽秋這么感興趣,施聞欽多說了幾句,“車身為了追求,低重心,座椅位置很低,視野也會受限,不宜出現在公路。”

    江羽秋聽施聞欽這個結巴嘰呱半天,不明白他說這些干什么。

    最后施聞欽給跑車下了總結——這種車華而不實,不僅不舒適,還很危險。

    說完之后,施聞欽頻頻朝江羽秋這邊看來,似乎期待他說點什么。

    江羽秋開口:“但它很酷,也很帥!”

    他又買不起,管它危險還是安全,座椅舒不舒適,酷就完事了!

    施聞欽似乎被狠狠噎了一下,一口氣卡在喉嚨,好幾秒后才咽了下去。

    之后,一直到江羽秋住的地方,施聞欽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小區內不能進車,司機停到小區門口。

    江羽秋正要下車,憋了一路的施聞欽再次開口:“可以請我,去你家嗎?”

    江羽秋動作微頓,轉頭看向他:“去我家干嘛?”

    施聞欽說:“看看。”

    江羽秋高高地挑起眉尾:“你該不會不信我說的話,所以今天特意過來看看,你有沒有生活在這里吧?”

    施聞欽看著江羽秋:“懷疑是天性,人的天性,但我沒有,不信你。”

    “只是呢?”江羽秋咄咄逼人:“你沒有不信我,只是怎么怎么樣,對吧?”

    施聞欽給了江羽秋“只是”,他如實說:“醫生說,想要恢復記憶,可以到過去,住的地方看看。”

    江羽秋的眼睫動了一下,幾秒后移開目光,他什么都沒有說,下車朝出租屋走。

    施聞欽覺得江羽秋沒有拒絕他,那就是同意了,因此跟著走下車-

    江羽秋租的一居室房本寫六十平米,實際面積只有四十平左右,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

    等江羽秋打開房門,施聞欽率先注意到門口鞋柜上的兩雙拖鞋,一大一小整齊擺在最上層。

    江羽秋拿下小兩號的拖鞋,換上后,對施聞欽說,“你不用換了,直接進來吧。”

    又看了一眼留在鞋柜上的拖鞋,施聞欽緩步走了進去。

    他腹部的淤青還沒下去,雖然沒那么疼了,但醫生囑咐他不要有大動作,因此走路要比平時慢很多。

    施聞欽站在客廳,視線四下掃過,將屋內的陳設擺設收入眸中。

    臥室開著門,施聞欽走了幾步。

    江羽秋將脫下的外套放好,轉頭就見施聞欽站在臥室門口,問他:“站那兒干嘛?”

    施聞欽好像很驚訝:“怎么只有一張床?”

    江羽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然你還想有幾張床?你喝水嗎?”

    施聞欽還沉浸在一張床的沖擊里,好半天才問江羽秋:“那我們怎么睡?”

    江羽秋拉著調子“哦”了一聲:“我睡床,你打地鋪。”

    施聞欽很了解自己:“我不可能,打地鋪。”

    地上是用來走路的,他無法接受自己打地鋪。小學學校組織去露營,聽說晚上要睡在草地里,施聞欽直接拒絕了。

    雖然是在草地里搭帳篷,但他也不能接受。

    江羽秋聲調揚上去,聽起來很強勢:“沒什么不可能,這個家我說了算。”

    江羽秋眼睫很長,密密匝匝鋪在眼皮上,像一道線條柔和的眼線,瞪著看人時,整個眼睛飽滿而漂亮。

    施聞欽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后說:“你在說謊。”

    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后,江羽秋濃密的眼睫動了動,施聞欽聽見自己繼續說:“賬本的床位費,是指我睡床。”

    施聞欽很肯定地指了指臥室里面的床:“里面有我,一半的床位。”

    失憶后的施聞欽很難纏,失憶后又失憶的施聞欽仍舊難纏。

    江羽秋不跟他辯駁,又問了一遍喝不喝水。

    施聞欽拒絕了,朝臥室看了一眼,似乎在搜索有關這里的記憶。

    江羽秋察覺到施聞欽的視線后,直接走過去,將臥室房門關上了,“這不在參觀之列。”

    江羽秋不讓自己參觀,施聞欽也就不參觀了,他看向用玻璃墻與客廳阻斷的廚房。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洗碗臺,感覺那里很低矮,如果在這里刷碗,一定會很難受。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施聞欽就皺了皺眉,不明白自己怎么會去想刷碗的事,他這一輩子都沒刷過碗。

    從廚房經過,施聞欽很自然坐到沙發上,繼續打量四周的布置。

    見施聞欽看完不僅沒走,還坐下來了,江羽秋直接道:“參觀也是要錢的!”

    施聞欽穿著修身的淺色大衣,里面高領黑色毛衣,袖口綴著一枚精致的袖扣,腳上踩著一雙復古、偏休閑的皮鞋。

    很老錢的打扮。

    施聞欽開口也是老錢的霸總味道,下巴朝江羽秋點了一下:“多少?”

    江羽秋張口就是:“一萬。”

    施聞欽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機,痛快地給江羽秋轉過來一萬塊錢。

    聽到錢到賬的聲音,江羽秋也坐了下來。

    施聞欽繼續打量周圍,而后視線放到江羽秋身上:“我是怎么受傷的?”

    江羽秋撥弄著手機,頭也不抬地說:“被車子撞到了。”

    施聞欽詢問:“為什么被撞到?怎么就我一個人,在醫院?”

    他不是跟江羽秋住在一起?

    為什么他出事后,江羽秋沒有在他身邊?

    “問這么多干什么?”江羽秋好像很心煩,收起手機,皺著眉說:“晚上給我買藥撞到的,怎么樣,你要因為這個扣我的錢嗎?”

    施聞欽看著江羽秋:“你生病了?什么病?”

    江羽秋避開他的視線,仿佛很不情愿說這些事,但還是說了:“……感冒。”

    施聞欽聽出了江羽秋的鼻音,很重,顯得說話聲音也有些沉悶。

    于是,施聞欽開口:“那你少說話,聲音聽起來,很啞,可能是音量太大,你說話總是,很大聲。”

    他是很真誠建議江羽秋的,江羽秋聽完卻狠狠瞪了他一眼。

    施聞欽發現江羽秋總喜歡瞪人,雖然江羽秋這個樣子不討厭,但瞪人瞪多了,眼干了還是自己難受。

    江羽秋顯然不是一個聽勸的人,施聞欽之前告訴了他那么多跑車的危害,江羽秋卻一句都沒聽進去。

    大概施遇邀請他再坐車,他還是會坐上那輛安全性不高,座位又很難受的車子。

    江羽秋覺得施聞欽煩人的本領又加深了,莫名其妙過來,又莫名其妙嘮叨這么多。

    江羽秋沒好氣地說:“你還有事嗎?沒事就走人。”

    施聞欽沒有說話,又給江羽秋轉了一萬,算作續費。

    看在錢的面子上,江羽秋沒有再趕客,但也沒有搭理施聞欽,低頭玩消消樂。

    施聞欽看了江羽秋兩眼,抬了抬手,然后伸給江羽秋看。

    江羽秋正使用那只彩色貓頭鷹大殺特殺時,一只修長的手伸到他面前,江羽秋眉心動了一下,但沒抬頭,只是用余光看,手上動作也沒停。

    過了幾秒,施聞欽主動開口:“你知道,我這里,是怎么回事嗎?”

    施聞欽手上有好幾個小紅點,乍一看像疹子,實際就是疹子。

    江羽秋的心虛了虛,一個不小心把消消樂的貓頭鷹弄沒了。

    前幾天,江羽秋買了一副新手套,給施聞欽刷碗的時候用。

    因為廚房的水不通熱水管道,自來水管流的是水庫的水,到了冬天水非常涼。

    江羽秋堅稱這副手套質量很好,施聞欽用了絕不過敏。

    施聞欽用了,然后過敏了。

    江羽秋看了一眼施聞欽的手,一臉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我不知道,在我這里的時候還沒有……”

    施聞欽收回了手,但視線一直盯著江羽秋,“在這里,沒有嗎?”

    江羽秋把頭搖了又搖,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仗著施聞欽失憶,江羽秋補了一句,“你在我這里什么都不用做,做飯洗碗都是我來。”

    施聞欽看了一眼江羽秋,眼神很古怪,不過沒再提手上的疹子。

    見糊弄過去了,江羽秋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又干坐了一會兒,誰都沒再主動說話。

    幾分鐘后,施聞欽看了一眼腕表,對江羽秋說:“我該走了。”

    江羽秋立刻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似乎迫不及待想把施聞欽踢出去。

    施聞欽朝門口緩步走去,江羽秋不言不語地跟在身后,施聞欽感受到江羽秋對自己的不舍。

    這很奇怪。

    施聞欽不知道江羽秋對他抱著什么奇怪的感情,才會表現出戀戀不舍的樣子。

    施聞欽停下來,轉身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在想晚飯吃什么,施聞欽突然不走了,江羽秋險些撞上去,幸虧他身體協調能力強,緊急剎住車,向后退了半步,后背擦過衣架。

    施聞欽的視線從江羽秋臉上劃過,最后停在他白皙的脖頸。

    衣架在江羽秋側頸上落下一小塊陰影,施聞欽腦海恍惚著閃過幾個畫面。

    也是白皙的脖頸,有飛蚊掠過,脖頸有一個紅色的包,上面還有指印。

    施聞欽望著江羽秋的脖頸,像是確認什么似的,抬手摁在他的后頸……

    第32章 第 32 章 江羽秋問施聞欽:你喜歡……

    江羽秋體溫偏高, 后頸光滑細膩,像一尊帶著溫度的瓷器。

    很奇怪,施聞欽明明是用手摸的,在接觸江羽秋的皮膚后, 鼻腔卻感覺熱烘烘的。

    他覺得是江羽秋家里太干燥了, 室內濕度不符合人體舒適度, 才會造成自己這樣。

    而且江羽秋的嘴看起來也很干,唇上的紋路好像渴水似的, 很清晰,也很紅。

    施聞欽忍不住朝江羽秋靠近, 他好像聽見江羽秋跳得很重的心跳,一聲又一聲擂在自己的耳膜。

    直到江羽秋猛地推開他, 施聞欽才發現那是自己的心跳聲。

    眼見施聞欽的頭越靠越近,呼吸都燒了過來,惹得江羽秋心煩意亂, 躁意叢生。

    他搡開施聞欽的手,大聲質問:“你想干什么!”

    施聞欽如夢初醒, 隨后沒覺得自己有錯似的, 用平鋪直敘的口吻告知江羽秋:“剛才,你脖子后面, 有蟲子飛過。”

    雖然到了冬天, 但室內溫度高, 的確有小飛蟲存活。

    施聞欽的話有一定的合理性, 江羽秋卻沒有輕易相信他,語氣仍舊咄咄逼人。

    “有蟲子你就說話,上什么手,誰讓你摸我的!”

    看著胸口起伏不定, 不知道是生氣,還是不好意思的江羽秋,施聞欽直白地問:“你是同性戀嗎?”

    江羽秋露出警惕之色,“問這個干什么?”

    施聞欽沖江羽秋昂了一下下巴:“你看起來,很在意,同性的觸碰。”

    江羽秋氣極反笑:“你這意思是我小心眼,是我敏感了?”

    施聞欽收起一點下巴,聲音也低了些許:“我沒這個意思……”

    江羽秋冷冷呵了一聲:“你不是這個意思是什么意思!”

    施聞欽瞄了一眼江羽秋:“……說話聲音太大,不好,你嗓子啞。”

    江羽秋噎了噎,分貝不降反增:“你管我!”

    施聞欽看著江羽秋此時此刻的神色,就知道他現在是聽不進道理的,因此低聲說了一句:“反正,我是在驅蟲。”

    他不是故意要摸江羽秋,江羽秋脖頸有蟲子。

    江羽秋聲音嚴厲:“你還頂嘴!”

    長這么大,施聞欽從來沒有被人說過頂嘴。

    他自小說話條理清晰,做事井然有序,為人穩重正派,兼之聰明好學。

    哪怕是跟家里的老爺子對話,也得到了足夠的尊重與肯定。

    施聞欽想江羽秋知道,自己并不同意他對自己的評價,只是出于禮貌沒有開口反駁,于是將下巴高高抬了起來,不屈地看著江羽秋。

    看著施聞欽梗長的脖子,江羽秋就知道他又在犟種了。

    “你不知道嗎?你是一個同性戀!”江羽秋下命令道:“所以你以后不許碰我!”

    施聞欽立刻反駁:“我不是同性戀。”

    江羽秋冷聲道:“不是同性戀,你怎么會喜歡沈錦然?”

    施聞欽像是聽到天方夜譚,怔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怎么會喜歡他?”

    江羽秋好像比施聞欽還知道自己的感情,用肯定的語氣說:“你高中的時候暗戀他。”

    似乎覺得江羽秋在質疑自己的人品,施聞欽皺眉:“我不早戀。”

    江羽秋噎了一下:“我是說暗戀!暗戀是偷偷喜歡,又不是說你跟他表白了?”

    施聞欽:“我沒有暗戀他,我高中,不認識他。”

    江羽秋:“你們在一個學校,怎么可能不認識!”

    施聞欽覺得江羽秋邏輯思維有問題,因此耐心回答江羽秋這個離譜的問題。

    “高中很多人,我都不認識,除非他比我厲害,但我每年都是,年級第一。而且,他是我哥的伴侶,我更不可能暗戀他。”

    聽完施聞欽的話,江羽秋陷入了長時間的安靜。

    施聞欽看著斂著眼睫的江羽秋,感覺出他在羞愧,在為懷疑自己的人品而羞愧。

    實際上,在沉默數秒后,江羽秋開口問的第一句就是:“你什么時候能連著說八個字了?”

    施聞欽:……

    施聞欽吸了一口氣,他自覺是一個情緒穩定,心態健康,不會輕易發火的人。

    但江羽秋總是污蔑他,之前的尚且能忍受,這次施聞欽加重語氣說:“我一直就能!”

    江羽秋看著他,像是不相信:“那你再連著說八個字。”

    施聞欽嘴皮明顯動了兩下,最后高冷道:“我該走了。”

    說完朝外走。

    走了幾步,施聞欽又回頭,像是忍不住似的,“你為什么說我,喜歡沈錦然?是施遇跟你,說了什么嗎?”

    施聞欽覺得上次施遇送江羽秋回去的時候,肯定是在江羽秋面前,潑了自己臟水。

    要不然江羽秋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還知道他跟沈錦然讀一所高中,施聞欽自己都不記得了。

    江羽秋明顯卡頓了一下,聲量小下來:“不是他……”

    江羽秋不好出賣施遇,仗著施聞欽什么都不記得,再再次發揮自己無中生有的特長。

    “是你自己提過,雖然只有幾句,但你失憶住在我家的時候,非常愿意提沈錦然。”

    江羽秋信口胡謅,說著說著理氣直壯,甚至有鼻有眼:“你還說你吃過醋呢,吃你哥的醋……就是上次你們三個人見面的時候。”

    上次他們三個人見面的時候?

    施聞欽記憶力很好,哪怕腦袋受過兩次傷,也能輕易想起上次跟施宸與沈錦然見面的事。

    沈錦然家是做建材生意的,這兩年房地產不景氣,連帶著沈家的事業也一落千丈。

    施聞欽準備擴建研究基地,沈錦然聽到了這個內部消息,連夜做了一份企劃書。

    施聞欽看過報價后,是準備跟沈家簽合同。

    但施宸壓了下來,說自己找了另一家公司。施宸跟他談這件事時,沈錦然找了過來。

    施遇之前看到他們仨在公司“鬧事”,說的就是這次見面。

    施遇看到沈錦然尷尬是真的,施宸臉色不好也是真的,但施聞欽的態度很平靜,他沒因為這件事跟施宸發生任何爭執。

    在他看來,這是沈錦然與施宸之間的私人矛盾,他不宜過多插手。

    施聞欽如實地把那天的情況告訴江羽秋,堅定表示自己沒有吃醋,一切都是施遇的臆想。

    施聞欽認定就是施遇說的,哪怕他失憶了,他也不可能能跟江羽秋說這些話。

    聽完施聞欽的解釋,江羽秋的關注點跑偏,吃起了沈錦然跟施宸的瓜。

    江羽秋問:“他倆到底怎么回事?關系一直這么不好嗎?”

    這是別人的私事,施聞欽不好回答,可是見江羽秋直勾勾盯著自己,施聞欽又覺得也可以跟江羽秋說一說。

    這倒不是他放棄自己的原則,主要是解釋清楚沈錦然跟施宸的關系,江羽秋會更深刻地意識到污蔑了自己。

    施聞欽希望江羽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才開口說:“以前,他們關系不錯,后來鬧翻了。”

    江羽秋:……

    江羽秋瞪了他一眼:“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么區別!他倆到底為什么鬧翻?”

    施聞欽不明白江羽秋為什么關心這些,他好像很想了解自己的家庭,又追問了很多問題。

    江羽秋:“你哥喜歡不喜歡沈錦然,他們當初是怎么結的婚?有沒有簽什么婚前協議,是不是搞契約婚姻那套?”

    看著迫切想要了解自己家庭的江羽秋,施聞欽表情有些別扭。

    好半天他才說:“我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喜歡的……”

    江羽秋語氣急迫:“你是說施宸嗎?你哥喜歡沈錦然,那為什么要這么對他?”

    施聞欽心里那種古怪的感覺更強烈了,“這跟他的性格,有關系。”

    江羽秋:?

    施聞欽與施宸是同父異母。施聞欽的母親是施父的第二段婚姻,第一段婚姻是和施宸的媽媽。

    兩個人在婚姻存續期間關系很不好,在第六年的時候選擇結束婚姻。

    施宸從小就很獨,性格也有點偏激和執拗。

    在他最叛逆的少年期,施宸遇見了脾氣很好的沈錦然,兩個人度過最美好的學生時代。

    沈錦然是孤兒,沈家在他很小的時候收養了他。

    沈錦然名義上的弟弟,也就是沈家真正的獨子,他也喜歡上施宸,還央求沈錦然幫他追施宸。

    江羽秋一聽這個故事的開頭,瞬間了然后續的走向。

    這個時候,施宸肯定是喜歡沈錦然的!

    但他性情自負且偏執,見不僅沈錦然躲著自己,還開始頻頻將他往沈家小少爺身上推,非常生氣。

    因為沈錦然在他跟自己的家庭之間,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家庭,感受到背叛的施宸與沈錦然徹底決裂。

    而沈錦然之所以放棄這段感情,可能源于內心的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施宸,再加上沈家拿養育之恩向沈錦然施壓。

    或許還發生了什么事,成了壓垮沈錦然心理防線的稻草,讓他逃避了這段感情。

    施聞欽知道的不算太多,無法為江羽秋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經過一番縝密地推導,江羽秋終于明白施宸針對沈錦然的原因。

    “沈錦然為沈家的公司越盡心,說明在他心里養育之恩大于一切,所以你哥才會阻撓這次合作,因為他討厭自己在沈錦然心里不重要。”

    搞不好,沈錦然極力促成這次合作,就是想要報答沈家。

    這次過后,他不會再以沈家為重,會追求自己的夢想,修復跟施宸的關系,好好過日子。

    施宸以為自己在沈錦然心里不重要,沈錦然也以為施宸討厭自己,因此不敢說出自己的打算,怕自作多情。

    酸澀文學就愛搞這種信息差,明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主角倆偏偏不張嘴,虐來虐去。

    真是絕了!

    施聞欽認同江羽秋的推測,“他是一個,執拗強勢的人,但這樣是不對的。”

    江羽秋看向施聞欽,然后聽見施聞欽說:“喜歡一個人,要理解他的處境,然后包容他,打消他的顧慮。”

    施宸完全用錯了方法。

    他的強勢,他的執拗,他骨子里透出來的掠奪性,都將沈錦然越推越遠。

    讓對方主動走近自己的辦法,是包容與等待。

    江羽秋高高挑起眉頭:“你倒是很會談戀愛,也很會包容別人。”

    對于這樣的稱贊,施聞欽是欣然接受的。

    雖然沒有真正實踐過,但施聞欽自小學什么都快,況且他還懂得理論知識,確實會比一般人做的好。

    江羽秋語調平平:“你這么會,不如去包容沈先生,理解他,打消他的顧慮。”

    施聞欽愣了愣:“……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羽秋沒說話,直接把房門扣上,將一臉懵的施聞欽關在門外。

    沒過幾秒,江羽秋聽見篤篤的敲門聲,同時還有施聞欽的聲音:“你這樣,很沒有禮貌。”

    江羽秋隔著門板“哦”了一聲:“那你報警吧,讓警察來抓我。”

    門外再次安靜下來。

    江羽秋嘴角揚了揚,傻子。

    隔了一會兒門外的施聞欽再次開口,義正言辭地像是在開產品發布會:“我并不是同性戀,就算是,也不會去喜歡沈……”

    聽到這話,江羽秋猛地拉開房門,叫停了施聞欽發誓一般的宣言:“你說話注意一點!”

    可不敢隨便蛐蛐這個世界的主角!

    似乎不明白注意什么,施聞欽一瞬不瞬地望著江羽秋,很是專注的樣子。

    江羽秋感到心煩一般,避開視線,揮揮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施聞欽還想說什么,江羽秋已經把房門關上了-

    在房門外站了一會兒,確定江羽秋這一次不會給他開門,施聞欽才離開。

    回到車上,他直接給施遇打了一通電話。

    施遇給自己放了長假,人在滑雪場,摘了手套接通了他哥的電話。

    電話一通,施聞欽的聲音傳過來:“你以后跟江羽秋保持距離,還有,不要說我的事,尤其是跟沈錦然。”

    施遇:啊?

    很快,施聞欽又下達第二條命令,不準施遇開跑車來公司,以及他家。

    施遇:啊啊啊??

    說完施聞欽就掛了電話,徒留施遇一臉茫然。

    施遇忍不住給江羽秋發了一條消息:【我哥剛才給我打電話。】

    收到消息的江羽秋頓時有些心虛:【說什么了?】

    施遇:【一些莫名其妙的、一言難盡的、無法總結的話。】

    江羽秋:【?】

    施遇問:【你今天見他了?】

    施遇看著對話框最上面,江羽秋在輸入中,在輸入中,還在輸入中……

    兩分鐘,江羽秋發了一個字:【見。】

    江羽秋:【還是沒見。】

    江羽秋:【這是一個問題。】

    施遇滿頭問號:【請問你是莎士羽秋,還是江羽秋?】

    江羽秋:【莎士羽秋,還是江羽秋,這也是一個問題。】

    施遇:行吧,他哥跟他玩抽象,江羽秋也跟他玩抽象。

    別人是抽象先天圣體,他是抽象接收圣體。

    施遇沒管江羽秋到底是莎士羽秋,還是江羽秋,他扔掉手機,繼續滑雪。

    什么都是虛假的,唯有眼前的歡愉是真的——摘自《莎士施遇》

    施遇把護目鏡一戴,繼續過富二代的瀟灑生活-

    隔天早上八點,施聞欽準時給江羽秋轉賬五千。

    江羽秋看到后,點下收款。

    沒隔幾秒,施聞欽又轉賬五千。江羽秋雖然納悶,但還是收了。

    很快施聞欽繼續發,江羽秋繼續收款,繼續發,繼續收款……

    這么卡了一會兒bug,江羽秋終于忍不住問:【干嘛?】

    施聞欽這才發過來一段文字:【參觀費。】

    江羽秋揚眉:【昨天不是參觀過了?】

    施聞欽說:【醫生建議我多去以前的地方待一待,對記憶恢復有幫助】

    他并不想江羽秋對自己產生什么不必要的聯想,因此著重點出這是醫生的建議。

    江羽秋回了一個哦,也沒說答不答應。

    在施聞欽的觀念里,這是江羽秋同意的意思,他甚至能隱隱感覺江羽秋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不然不會回復哦。

    施聞欽從來不用這個字回復別人,因為“哦”有很多可以延伸、解讀的含義。

    從字形來看,“哦”不像“嗯”這樣方正,簡練,透著嚴謹,不容侵犯的意味。

    “哦”是圓潤的,柔和的,給人一種撒嬌的感覺。

    這個字跟江羽秋好像很搭,他喜歡瞪圓眼睛,直勾勾盯著別人。江羽秋的眼睛也是圓潤的,柔和的,透著撒嬌的意味。

    施聞欽無所謂喜不喜歡,一切都只是為了恢復記憶。

    由于江羽秋良好的配合態度,施聞欽又給他轉了兩萬。

    江羽秋收款之后,回復了一個“OK”的手勢,也是圓潤柔和的。

    于是施聞欽確定了,江羽秋是在向自己撒嬌。

    這很不好,但施聞欽一向接受度高,所以允許江羽秋向自己做出這種舉動。

    江羽秋收款時,一對情侶走進了奶茶店,他趕忙收起手機。手機屏幕還沒來得及鎖,江羽秋不小心給施聞欽發過去一個“ok”。

    他也沒太在意,露出微笑對顧客說:“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么?”-

    施聞欽坐車到奶茶店時,江羽秋正跟收銀交接班。

    平時手機支付的客人占百分之九十,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收了不少紙鈔。

    江羽秋點過一遍錢后,交給收銀再點一遍。

    施聞欽坐在安全性能很高的車廂,透過玻璃櫥窗看見江羽秋與收銀兩個人挨得很近,袖口偶爾蹭在一起。

    他們說著話,偶爾對視,看起來很親密。

    店內的收銀說:“大肉串子就得冬天吃才香,夏天蒼蠅要比我先吃一步。”

    江羽秋回道:“你這么一說,我突然想吃火鍋了。”

    收銀:“……我說肉串,你想火鍋?甄嬛知道自己是純元的替身嗎!”

    江羽秋舔舔嘴唇:“就是想吃,可惜就我一個人,一個人的火鍋不香。”

    他就是單純感嘆,收銀思維立刻跑到負心漢施聞欽身上。

    自從回家后,施聞欽一點音訊也沒有,江羽秋從不提他,收銀也不好意思問。

    看江羽秋現在這個狀態,兩個人可能是徹底掰了。

    不忍江羽秋孤苦無“一”,收銀往自己胸脯上一拍,打包票道:“哥,你放心,我認識一堆帥哥。我下班就讓他們過來,你挨個選妃,咱們忘了沈總這個負心……”

    “漢”字還沒說出口,負心漢本漢來了。

    施聞欽穿著一件灰色大衣,挺括的面料,將身形拉得格外修長,他推開奶茶店的玻璃門,走了進來。

    那五官,那氣質,要不是知道他是一個騎自行車的,還以為哪來的霸總。

    當然就算知道他是騎自行車的,仍舊覺得他……人模狗樣。

    收銀被花花的世界,花花的臉迷失了一秒,而后陰陽怪氣:“呦,哪來裝逼犯?”

    施聞欽:?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進入奶茶店這種地方,沒想到這里的服務這么別致。

    施聞欽沖收銀微微頷首,“我找人。”

    他說找人時,目光落在正在點錢的江羽秋。

    收銀感覺施聞欽的態度有點古怪,好像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似的,因此很故意地說:“你要找江哥嗎?抱歉,他下班還有一個約會。”

    施聞欽眉頭皺了一下,心里劃過不舒服的感覺。

    他覺得是他先約的江羽秋,對方現在又要去跟別人約會,這樣很……沒有契約精神。

    看施聞欽不爽,收銀很爽,繼續說:“你還是在后面排隊吧,我們江哥吃香得很,你別……”

    話還沒說完,江羽秋剝了一顆薄荷糖塞進收銀嘴里。

    收銀卡住了,不是被薄荷糖卡住,而是被江羽秋的行為。

    收銀含著糖,用眼神控訴江羽秋:你還在乎他,為了他,居然這么對我!

    江羽秋用眼神安撫:這件事很復雜,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收銀:我不聽,我不聽,你就是不愛我了!

    江羽秋又塞了一顆薄荷糖給收銀,想讓收銀戲別這么多。

    看著兩個人眉來眼去、打情罵俏,并沒有好好在上班,施聞欽抽出一張紙鈔,摁在他們之間,“來一杯奶茶。”

    雖然看施聞欽不爽,但現在他是顧客,收銀拿出專業態度:“請問你要什么奶茶?”

    施聞欽說:“要無糖的。”

    收銀皺眉,感覺施聞欽是來砸場子的,他們奶茶店沒有無糖奶茶。

    而且,無糖奶茶滾出奶茶界!

    可以半糖,可以三分糖,但絕對不可以無糖!

    江羽秋把鈔票放進自己口袋,對施聞欽說,“你出去等我一會兒,還有幾分鐘才能下班。”

    施聞欽的視線掠過收銀,最后落在江羽秋身上,昂著下巴沒有動。

    江羽秋不解:“我說話你沒有聽見嗎?”

    收銀心道好樣,這種渣渣就應該狠狠懟他,不給他任何好臉色,讓他追妻火葬場,還長久追不到!

    施聞欽似乎從來沒這樣被人驅逐過,不甘心地抬起手,將江羽秋面前的吸管桶推倒了,然后轉身離開了奶茶店。

    江羽秋:……

    收銀咂舌道:“嘖嘖,你看看他這個勾欄式的做派!”

    江羽秋把吸管桶扶起來,讓收銀把嘴上的神通收了。

    收銀閉了麥,叉腰看著施聞欽走出去,然后上了一輛豪車。

    He tui,渣男。

    上了豪車也改變不了渣男的本質!

    等等,哪來的豪車?

    收銀的眼睛一下子瞪直,腦子里迅速構思出五十萬的豪門霸總裝窮小子,勾搭奶茶帥西施的狗血小說。

    收銀看看江羽秋,帥西施。

    又去看外面的豪車,里面坐了一個真霸總。

    要素齊全,這個世界果然是一個巨大的霸總文學!

    而我,將是這部小說里可歌可泣,勇者無畏,被千萬讀者稱贊,被千萬讀者喜愛的神助攻!

    收銀:這一刻,我覺醒了!

    但江羽秋往她嘴里又塞了一顆薄荷糖,告訴她:“你還是別覺醒,沉睡著吧,路人甲。”

    收銀:……

    “抱歉,我已經覺醒了。”收銀傲然一笑:“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是失憶了,現在不記得你們過去的事吧!”

    “……”

    江羽秋去翻收銀的口袋,“你的眼鏡呢?拿出來吧柯南,我知道是你!”

    收銀羞澀一笑:“人家就是看了幾部小說而已。”

    江羽秋用看穿一切的眼神說:“是幾個G的小說吧?”

    收銀笑容從羞澀變成猥瑣:“嘿嘿。”

    重新坐進車內的施聞欽,看著江羽秋與收銀繼續說說笑笑,眉心不自覺擰了起來-

    到了下班時間,江羽秋去更衣室換衣服。

    等他走出來,就見收銀已經不在原地,嚴學森暫且頂替了她的班,而收銀本人在店外,跟豪車里的施聞欽聊天。

    施聞欽一邊聽收銀說話,一邊朝江羽秋投來復雜的目光。

    江羽秋:……

    收銀,一款所有磕學家的姐,唯一的姐!

    第33章 第 33 章 躁動了,思春了,找個對……

    看見收銀員在跟施聞欽嘀嘀咕咕, 江羽秋感到頭皮發麻。

    他快步走出奶茶店,沖收銀叫道:“李思雯!”

    聽到江羽秋的聲音,李思雯立刻收聲,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江哥, 你下班了?”

    江羽秋靜靜地看著她。

    “呀, 來顧客了。”李思雯趕緊發動閃人技能:“我去忙了,你們路上小心。”

    在江羽秋意味不明地盯梢下, 收銀快步走進奶茶店。

    江羽秋心里好笑又好氣,他能理解李思雯的心態跟做法, 只是他自己還沒想好跟施聞欽的關系……

    江羽秋抬頭,與車內的施聞欽目光相撞。

    施聞欽的心臟漏跳一拍, 而后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

    沒一會兒江羽秋走了過來,開口問他:“她跟你說什么了?”

    施聞欽避重就輕:“她說,我以前在這里, 跟你一塊打工。”

    還說,江羽秋很喜歡他。

    當然李思雯原話不是這么說的, 是施聞欽通過提煉關鍵信息, 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江羽秋“嗯”了一聲,沒有再多問, 坐進了車廂里。

    車內空間很大, 江羽秋與施聞欽之間相隔的距離還可以再坐下一個人。施聞欽莫名想起昨天江羽秋皮膚的體溫與觸感, 那種鼻子發熱的感覺又來了。

    施聞欽對司機說:“空調降兩度。”

    司機應了一聲, 將溫度調低了兩度,然后安靜地朝江羽秋住的小區行駛。

    江羽秋拿出手機玩消消樂,施聞欽看到后立即說:“車內,玩手機不好。”

    江羽秋不以為意:“我沒有頸椎病, 玩手機不暈頭。”

    他說完沒等到預料中的反駁,幾秒鐘后,江羽秋好奇抬頭,就見施聞欽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倆的距離好像拉近了一些。

    施聞欽大多時候總會冒出一種理直氣壯,將不應該做的,或者江羽秋不許他做的,理直氣壯地做了,好像那樣他就沒有錯似的。

    施聞欽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直勾勾盯著江羽秋,但他就是理直氣壯這么做了。

    他的目光膠在江羽秋身上,呼吸傳遞給江羽秋,就連心臟跳動的頻率,似乎也要江羽秋聽到。

    江羽秋摁在手機屏幕的力道重了一些,好像覺得施聞欽很煩人,向一側挪了挪身體,不愿意多跟施聞欽說話似的,聲音都是輕的。

    江羽秋問:“干嘛?”

    施聞欽仿佛車內紀律監督委員:“車內不能玩手機。”

    這下江羽秋是真覺得施聞欽很多事,自己搞養生保健那套不說,還得拉上他。

    江羽秋把手機放進口袋時,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家開的不是生物制藥,是賣保健品的吧?”

    涉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而江羽秋又恰巧想要弄懂這兩者的區別,施聞欽大方地為他做了詳細的科普。

    “……”

    江羽秋平時覺得小區離奶茶店挺近的,今天怎么感覺這么漫長?

    雖然他是學霸,擅長攝入知識,但也不是什么知識都愿意攝入的。

    好不容易到了小區,江羽秋伸了一下腰,解開安全帶下了車。

    施聞欽緊隨其后,跟江羽秋回了家。

    江羽秋打開家門,就接到了方明瑯媽媽的電話。

    江羽秋拿下鞋柜上的拖鞋,然后才摁下接聽鍵,“怎么了阿姨?”

    方媽媽說:“瑯瑯她們昨天考試的試卷發下來了,這次考得不錯,不過也有粗心大意錯的題。”

    江羽秋換上拖鞋,朝屋內走:“您把試卷發過來,我看看她的錯題都有哪些,晚上再給她鞏固一下。”

    方媽媽笑道:“我就是這個意思,麻煩你了小江。”

    施聞欽站在房門口,看著鞋柜剩下的那雙藍色的拖鞋,孤零零的,好像在等著自己的主人-

    江羽秋用肩膀夾著電話,進衛生間去洗手:“沒事阿姨,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小瑯有什么學習上的問題,您隨時聯系我。”

    方媽媽應了一聲:“晚上我蒸小籠包,小江你早點過來。”

    江羽秋也沒客氣,道了一聲謝,掛掉了方媽媽的電話。

    他將手機放到洗手池旁,袖子折了幾下,擰開水龍頭,沖洗修長的手指。

    等江羽秋從洗手間出來,施聞欽已經進來了,穿著一雙藍色棉拖鞋站在客廳。

    見江羽秋的視線在自己腳上那雙拖鞋停留了兩秒,施聞欽不由抬了抬下巴,又是那個理直氣壯的樣子。

    他說:“這是基本禮貌。”

    進別人家換鞋是基本禮貌。

    江羽秋眼睛動了一下,沒對施聞欽這一行為發表任何看法,只是說:“你參觀吧,我要忙。”

    方媽媽把方明瑯跟女同學的數學卷子發了過來,江羽秋坐在沙發上點開圖片,快速瀏覽了一遍錯題。

    施聞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后進了廚房。

    一居室的廚房很狹窄,施聞欽走到洗碗池,臺面只到他大腿。施聞欽忍不住比劃了一下,果然很低矮,很不舒服。

    水池上放著不銹鋼的瀝水架子,看起來很新,好像剛買沒多久。

    事實上,這是搬到新家后,施聞欽在江羽秋耳邊嘮叨了半個鐘頭,江羽秋才批準了這筆支出。

    施聞欽恢復記憶離開后,垃圾桶里的袋子不再是每日更換。

    因為江羽秋很少開火,廚余垃圾不多,黑色垃圾袋塞了好幾個方便面袋子,還有倆雞蛋殼。

    施聞欽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客廳里的江羽秋。

    江羽秋正在本子上記方明瑯她倆容易出錯的題型時,頭頂罩下來一道陰影。影子慢慢延伸,落到江羽秋的筆記本,最后是他的指尖。

    江羽秋停下筆,抬頭去看走到跟前的施聞欽,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

    施聞欽說:“垃圾桶里,都是方便面袋子。”

    江羽秋挑眉:“那怎么了?”

    施聞欽盯著江羽秋:“為什么都是,方便面袋子?”

    江羽秋隨口胡謅:“哦,因為廠家生產了一批不正經的方便面,它們一進來就脫衣服,我就把它們放進水里,讓它們清醒清醒。”

    施聞欽語氣很認真:“方便面高熱量,低營養,屬于垃圾食品。”

    江羽秋眼皮向上翻動:“我就愛吃垃圾食品!”

    施聞欽卡住了,幾秒后,動了動嘴巴,繼續說:“沒有營養。”

    江羽秋:“但我喜歡!”

    江羽秋驅趕蒼蠅似的驅趕施聞欽,“走開,別擋我光。”

    看著江羽秋垂下的眼睫,施聞欽張了張嘴,想要繼續跟江羽秋探討健康的飲食習慣,卻注意到江羽秋手里那支筆。

    施聞欽腦海閃過幾個片段——

    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長長的,低垂下來的眼睫,以及溫熱的觸感。

    通過這些零星的片段,施聞欽慢慢拼湊出一個畫面,江羽秋半蹲在他面前,虔誠地握著他的手。

    這個姿勢很像袒露心聲,向施聞欽表白,這就跟奶茶店那個女孩說的話對上了。

    江羽秋喜歡自己,還曾經向自己表白過。

    見施聞欽那么一大坨地杵在跟前擋光,江羽秋推了一下他,“走開。”

    江羽秋的指尖無意劃過施聞欽的手背,跟施聞欽腦海里那只手的溫度似乎重疊……

    他的眼睛劇烈一震,迅速移開身體,像是被電擊中似的。

    施聞欽夸張的反應讓江羽秋抬起眼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施聞欽眼神閃躲,不與江羽秋直視,他僵硬地挺著肩背,側身對著江羽秋,低聲說:“我該回去了。”

    江羽秋沒說什么,把施聞欽送到門口。

    雖然感受到江羽秋的依依不舍,但他對自己深厚的感情,讓施聞欽一時之間難以消化,所以他并沒有順應江羽秋無聲地挽留,還是堅決地離開了。

    施聞欽走后,江羽秋關上門,重新坐回沙發。

    方明瑯的數學卷子最后一道大題錯了,解題思路也是錯誤的。

    數學題就是這樣,如果第一個步驟錯了,后面所有的努力都是錯上加錯。

    江羽秋覺得自己跟施聞欽的關系也是這樣的。

    這兩天,施聞欽天天來找他,很明顯他又愛上了自己。這不難理解,他優秀風趣,長得還好看,施聞欽能起一次賊心,就能起一萬次。

    畢竟施聞欽只是失憶,不是眼睛瞎掉了。

    但種種跡象都表明,施聞欽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攻。江羽秋對自己的魅力當然很有自信,但扛不住世界運轉的規則。

    這兩年大火的穿書題材,江羽秋也涉獵了一些。

    知道其中有一個流派是要維持規則,比如覺醒或者穿書的惡毒炮灰,必須要維持自己的人設,按照既定的規則走劇情。

    江羽秋無法判斷這個世界是不是搞這一套。

    施聞欽對自己過分熱烈的感情,讓江羽秋很苦惱。

    畢竟施聞欽都失憶兩次了,如果這個世界真有主角攻受必須在一起的規則限制,搞不好施聞欽會第三次失憶。

    但施聞欽看起來很愛他,好像沒有他不行。人都失憶了,還天天黏黏糊糊地追求他,連他吃什么都要插手。

    施聞欽對他的愛就像數學試卷的最后一道大題,江羽秋有解題思路,但不確定自己的思路是否正確。

    好在作為學霸,他有著豐富的刷題經驗。

    經驗告訴江羽秋,不會做的題不要亂答,先放著,等把題干捋清楚了,解題思路想明白了再開始做。

    順其自然,猥瑣發育-

    施聞欽坐進車里,司機跟他確定行程:“是去太太家,還是回淺水灣23號?”

    昨晚施聞欽的母親打電話,要他今晚回來吃飯,還囑咐他把江羽秋帶上。

    施聞欽今天過來一方面是遵照醫囑想要修復記憶,另一方面就是邀請江羽秋去他家吃晚飯。

    來之前,施聞欽怎么也沒想到,會確切知道江羽秋暗戀自己!

    早在“第一次”跟江羽秋見面時,施聞欽就隱約發現江羽秋很關注自己。

    如今心中的懷疑確定下來,一切塵埃落定,施聞欽反而落荒而逃了。

    說落荒而逃不準確,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只能說江羽秋太喜歡他,以至于渾身上下散發著強烈求偶的磁場,讓施聞欽有點招架不住,險些忘記自己母親的要求。

    江羽秋很喜歡他,這個時候邀請他來家里做客,很容易給江羽秋造成沒有必要的錯覺。

    但施聞欽是一個坦蕩的人,沒必要為了避嫌而避嫌。

    因此他沒讓司機立馬開車,而是給江羽秋發了一條信息,轉達了他母親約飯的邀請。

    江羽秋一聽施聞欽要把他往家里領,當即眉頭一皺。

    現在他倆八字還沒有一撇,施聞欽就開始找借口帶他見家長了。

    見了家長之后呢?

    施聞欽是不是又要跟他表白?再之后是不是要開始商量結婚領證的事?再再之后是不是世界規則上線,施聞欽第三次失憶?

    江羽秋開始無縫連接到《薛平貴與王寶釧》的劇情——

    失憶的施平貴與代戰公主沈錦然相愛,而他江寶釧則在寒窯苦苦等待戀人恢復記憶,還會就著白粥吃野菜。

    想到這些,江羽秋直接拒絕了施聞欽的邀請,說自己沒空去。

    很快施聞欽的電話打了過來,江羽秋也沒有猶豫,直接接通了。

    施聞欽沒有任何說服力的開口:“你來。”

    江羽秋一口回絕:“我不來。”

    “你來。”

    “我不來。”

    “你來。”

    “我不來。”

    司機忍不住開口:“施總,要不我來吧?”

    見施聞欽一直復讀機似的重復“你來”,司機實在聽不下去,要過了他的手機。

    施聞欽原本的司機進去吃牢飯了,擔心他的安全,施聞欽的母親就將自己的司機派了過來。

    江羽秋不知道對面換人了,“我不來。”

    司機:……

    敢情這位也是一個復讀機。

    司機咳了一下:“您好江先生,我是施總的司機。是這樣的,施總的母親很感激您,所以今晚想邀請您過來吃晚飯,您有時間嗎?”

    施聞欽聽到這句話,癱著一張俊臉,默默把耳朵湊了過去。

    不面對施聞欽,江羽秋也是會好好說話的:“今晚不行,我答應給人補課了。”

    司機轉達:“施總,江先生今晚有事不能應邀,您看?”

    施聞欽矜持點頭,“可以改天。”

    司機把施聞欽的意思轉達給江羽秋:“您好江先生,施總說看您的時間,您看您哪天有空?”

    那邊的江羽秋支吾了一下:“……后天吧。”

    司機告訴施聞欽:“江先生后天有時間,您跟太太有嗎?”

    施聞欽繼續矜持點頭:“有的。”

    司機:“好的江先生,那我后天來接您,還是在奶茶店嗎?”

    江羽秋:“可以,麻煩你了。”

    司機:“您太客氣了,有任何事您都可以隨時跟我聯系。”

    掛了電話,司機看了一眼施聞欽,這不是很簡單嘛。

    施聞欽沉默著把手機拿了回來,過了一會兒問司機:“你現在一個月多少錢”

    司機報了一個數,施聞欽嚴肅地嗯了一聲:“以后你的工資漲兩倍吧。”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司機微笑:“好的,施總。”-

    施聞欽坐車一個人回去了。

    施媽媽見施聞欽沒將人請來,一臉納悶:“怎么就你一個人?”

    施聞欽說:“他今天沒空,后天晚上可以來。”

    施媽媽精致的細眉蹙了蹙:“后天晚上我有一個慈善晚會要出席。”

    施聞欽立刻說:“不能推了嗎?”

    施媽媽看了一眼施聞欽:“可以,我讓秘書代我去。”

    施聞欽放下心來,與施媽媽一同往餐廳里走。

    施媽媽閑聊似地問:“老傅怎么樣,還習慣嗎?”

    老傅是施聞欽的新任司機,施聞欽難得給出一個很高的評價:“不錯。”

    施媽媽有些詫異,她這個兒子很容易應激,記得他小時候,一家人在戶外野餐,一只綠色的蟲子掉進了施聞欽碗里。

    雖然施聞欽并不怕蟲子,但從那以后他絕不在戶外吃飯,學校舉辦的露營活動,他也不報名參加。

    她還以為經歷了上一任司機的襲擊,施聞欽會很排斥新的司機,沒想到適應能力這么好。

    見施聞欽很滿意老傅,施媽媽說:“既然你覺得他不錯,以后就讓他幫你開車。”

    施聞欽應得很痛快:“好。”

    吃過飯后,施遇開車過來了,因為不知道施聞欽也在,他開了一輛顏色招搖的超跑。

    施遇感覺自己真倒霉,但還是硬著頭皮進來了。

    不知道是心情好,還是壓根沒注意到施遇開的車,施聞欽沒有說什么。

    施遇松了一口氣,將自己帶的禮物送給了施媽媽。

    那是一串珍珠項鏈,施遇笑著說:“小時候弄壞了您一串項鏈,我看這個品相不錯,今天賠給您。”

    施遇從小是在施聞欽家長大,他父親常年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媽整天忙著捉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捉到人就開始跟施遇的父親鬧,然后掰扯財產。

    夫婦倆都沒空管施遇,施遇一開始跟著老爺子生活,后來一次高燒,被施聞欽的媽媽帶了回來,從那以后施遇就在這里住下了。

    施遇給施媽媽戴項鏈時,施聞欽坐在沙發上處理工作。

    處理著處理著就翻到了跟江羽秋的聊天框,最后一次聊天還停留在兩個小時前,江羽秋拒絕來他家吃晚飯。

    江羽秋回得很直白:【不去。】

    施聞欽不喜歡這兩個字,想了想,給江羽秋轉了幾筆錢,把【不去】這兩個字頂到他看不見的地方。

    江羽秋設置了專屬的轉賬聲音,是金幣搖晃的清脆聲。

    第一次響的時候,江羽秋沒太在意,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

    江羽秋給方明瑯她們講完題后,抽了兩道練習冊的題,讓她們倆做。

    江羽秋解開手機鎖時,還不忘敲敲桌子,擺出嚴師的架子:“不許交頭接耳,老實做自己的題。”

    兩個女孩相視一眼,互相吐了吐舌頭,然后埋頭做題。

    江羽秋盯了她們幾秒,見她們沉下心在知識的海洋開始遨游,這才點開了施聞欽的對話框。

    江羽秋一一點了收款,然后回復了兩個字:【干嘛?】

    很少有人對施聞欽說“干嘛”,但江羽秋經常說,光今天就說了好幾次,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聽著像是在撒嬌。

    施聞欽不由想起腦海冒出的那個畫面,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江羽秋好像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向他表白時,眼睛垂得低低的,捧住他的手,姿態真的很低很低,應該是很喜歡自己了。

    施聞欽失去了那段記憶,無法判斷江羽秋那天跟他說了什么話,有沒有激動的哽咽,因為江羽秋的眼睛看起來很容易就濕潤。

    施聞欽想象了一下江羽秋眼睛濕潤泛紅的樣子,鼻腔又開始奇怪地發熱。

    施聞欽揉了揉鼻子,懷疑自己可能要感冒。

    雖然他以前感冒前并沒有這種癥狀,但最近腦袋受過兩次傷,不能用往日的規律去推測現在的身體。

    江羽秋問完施聞欽,又去檢查方明瑯的解題思路,看了一行題后,余光瞥向手機。

    確定她的思路沒錯,江羽秋沖她點點頭,“繼續做吧。”

    方明瑯松了一口氣,她感覺自從酷子哥走后,補習的氣氛再也沒有之前那么歡快了。

    手機震了一下,施聞欽回了一條消息。

    江羽秋點開一看:【沒什么。】

    什么叫沒什么,沒什么給他轉這么多錢干什么?難道是想他了?

    江羽秋覺得施聞欽真的好粘人,于是高冷地回復:【哦。】

    江羽秋回復完,又收到施聞欽一大堆轉賬,幾乎要刷屏。

    高冷再也繃不住,江羽秋戳著手機屏幕,打過去一行字:【你今天吃錯藥了?干嘛轉這么多過來?】

    施聞欽感受到了江羽秋受寵若驚,以及小心翼翼,擔心自己的舉動會造成江羽秋過度的遐想。

    因此施聞欽只回復了一個字:【嗯。】

    江羽秋:【?】

    看著江羽秋不依不饒追問他,施聞欽沒敢輕易回復他。

    這時,施遇端著一盤水果走過來,“哥,吃水果嗎?”

    “你說——”施聞欽眉頭緊皺,似乎陷入了某種苦惱:“如果有一個人很喜歡你……”

    施遇動作微頓,滿頭問號地看著施聞欽。

    施聞欽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但你不清楚對他的態度,你會怎么辦?”

    施遇想了想:“不怎么辦。”

    施聞欽投來的目光透著譴責:“什么叫不怎么辦”

    施遇實話實說:“別人喜歡我,我還不確定自己的感情,當然暫時不理會。”

    施聞欽的表情仿佛聽到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主意一般,眉頭緊擰:“你懂什么。”

    說完,施聞欽昂著頭離開了。

    施遇:?

    施聞欽這個態度是讓他不懂了,難道他說錯了嗎?

    在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歡對方的前提下,暫時不要理對方,更不要釋放錯誤信號,這有錯嗎!-

    當天晚上施聞欽就做了一個混亂的夢。

    夢里,江羽秋捧著他的手先是表白,之后求婚,最后他們倆在親友的注視下,攜手走過長長的鮮花甬道。

    即將走向神父時,畫面突然變成浴室。

    狹窄的空間,水汽氤氳,白熾燈灑下暖色的光。光暈里的江羽秋眼睛濕潤,嘴唇潮紅,仰著頭似乎在索吻。

    施聞欽的心跳的很快,像是被什么牽引著,走到江羽秋面前。

    江羽秋立刻迫不及待勾住他的脖子,將潮濕發燙的嘴唇貼過來,灼熱的呼吸拂過施聞欽面頰。

    施聞欽聽見江羽秋叫自己的名字,聲音很輕,像一片羽毛一樣刮過施聞欽的耳膜。

    腦海里響起轟隆隆的聲音,用道德鑄就的巨塔坍塌,施聞欽忍不住抱住看起來很想被吻的江羽秋……

    等施聞欽醒來,他摸了一下發熱的鼻子,看到幾滴鮮紅的血,被子里的身體也在充血。

    施聞欽呆若木雞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然后快步去了洗手間。

    等從洗手間出來,施聞欽丟了半個魂魄似的,呆坐在床上,回想著剛才做過的夢。

    那個夢很真實,真實到好像他確確實實吻過江羽秋,也對江羽秋……

    鼻腔又開始發熱,滴滴答答流出血,施聞欽抽過面巾紙,趕忙打電話叫過來醫務人員。

    醫生大半夜跑過來為施聞欽檢查身體,詳細地詢問過后,很委婉很委婉地提醒施聞欽,男人到這個年紀是很容易躁動的,不是什么大問題,可以適當紓解一下。

    施聞欽不是很理解,什么叫男人到這個年紀很容易躁動?

    他以前就沒有,現在怎么就躁動了?是不是因為受過兩次傷,身體出了什么其他問題。

    見施聞欽油鹽不進,醫生只能直言相告,思春了,找個對象吧。

    施聞欽:……

    第34章 第 34 章 相愛、靠近

    跟施聞欽約好后天晚上去他家吃飯, 隔天施聞欽沒出現在奶茶店,不過他的司機來了。

    江羽秋沒有問施聞欽的去向,倒是司機解釋了一句,說今天施聞欽有重要的事需要處理。

    江羽秋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司機沒再說什么, 開車把江羽秋送了回去。

    施聞欽確實有事, 今天是跟醫保局面談的日子, 雙方都很重視。

    結束第一次洽談,施聞欽從房間走出來, 打開手機看了一眼。

    這幾個小時里,不少人給他打電話、發信息, 施聞欽一一查看,最后點開跟江羽秋的對話框, 他倆的聊天還停留在昨天。

    施聞欽看了幾秒,然后退了出來,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

    第二天施聞欽的司機又來了, 車廂后座還是空的,施聞欽這個時候還在跟醫保局談。

    江羽秋打開車門, 在原地立了一秒, 然后坐進去。

    司機還是那句話,施聞欽在忙, 但忙什么他沒有說。

    醫保局對納入醫保目錄的藥品是有價格限制的, 而阿爾茨海默病的特效藥研發金額又十分巨大, 哪怕環宇生物制藥公司的精算師給出一個最低價格, 也無法納入醫保目錄。

    因此醫保局想采用一種新方式跟環宇生物制藥合作,目前還在商談階段,一切都是保密的。

    江羽秋沒在新聞上看見環宇生物制藥的大動向,還以為施聞欽就是單純在忙公司的事。

    到了晚上, 司機來接江羽秋去跟施聞欽父母吃飯,這次施聞欽倒是來了。

    江羽秋打開車門,就看見坐在車廂內的施聞欽。

    今日的施聞欽倒是穿得很正式,白襯衫黑西褲,手工定制的西服搭在一旁,頭發束到腦后,露出深邃立體的五官,像是剛從談判桌上下來。

    江羽秋看了兩眼施聞欽,對方眼神閃躲,甚至在江羽秋坐進來時,還朝一旁挪了挪,他們中間空出好大一塊位置。

    不僅如此,施聞欽還保守地將挽起的袖口放下來,又朝上拉了拉衣領。

    江羽秋坐穩后,司機將中間的擋板降下,然后專心開車。

    江羽秋記得隔壁那條街有一個大型商超,問施聞欽:“要不要買點水果什么的?”

    施聞欽迅速說:“不用。”

    江羽秋皺眉:“第一次上門,空手不好吧?”

    說完才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江羽秋朝施聞欽看了過去,希望自己的口誤沒有讓施聞欽產生什么不必要的聯想。

    要是施聞欽誤會了他的意思,再像那天晚上一樣,莫名其妙跟他求婚那可麻煩了。

    江羽秋剛轉過去,就對上施聞欽那雙呆滯的黑眸。

    四目一觸及,空氣仿佛摩擦出微小的電流。

    江羽秋與施聞欽的心口都跟著震了一下,而后各自移開了目光。

    江羽秋莫名感到不自在,借著掏出手機這個動作,以此掩蓋內心那絲微妙的情緒。

    口袋里的硬幣在江羽秋拿手機時,從他指縫滑出來,滾落到座位底下。

    江羽秋去撿硬幣,手背不小心碰到了施聞欽的小腿。

    施聞欽反應十分夸張,他猛地抬起腿,呼吸變得急促,

    江羽秋抬起頭,就見施聞欽如臨大敵似的,整個后背緊緊貼著車窗,手指捂在鼻子上,指縫隱約透出一點紅。

    江羽秋以為自己看錯了,直到那點紅越來越多,溢到手背上,才發現那是血。

    江羽秋驚得眼皮一跳,扒開施聞欽的手,急道:“你這是怎么了?”

    施聞欽回避著江羽秋的目光:“……沒事。”

    “都流鼻血了,這叫沒事!”江羽秋拿過旁邊的面巾紙,抽了兩張給施聞欽擦血:“你腦袋是不是有血塊,或者是長瘤子了?”

    一時之間,江羽秋腦海閃過無數個狗血情節。

    狗血三件套車禍、失憶、癌癥,施聞欽占了兩個,現在該不會是……

    江羽秋挨得很近,身上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柑橘味道,說話時睫毛一顫一顫的,看起來很討人喜歡。

    施聞欽腦海里不合時宜地閃過很多昨晚夢見的畫面。

    每一個都是江羽秋挨在他身邊,被他吻的畫面。

    施聞欽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膠在江羽秋唇上,他聽不到江羽秋在說什么,只看見江羽秋的唇張張合合。他的鼻腔又開始發熱,心跳得也很重很重。

    施聞欽朝江羽秋靠近了一點,又靠近一點……

    江羽秋沒注意到施聞欽的神態,已經開始往癌癥那方面去想了。

    在施聞欽即將貼過來時,江羽秋慌亂地轉過頭,去敲擋板,“傅叔,傅叔!”

    司機聽見后,升起了擋板,問江羽秋:“怎么了?”

    江羽秋焦急道:“去醫院,施聞欽流鼻血了!”

    “……不用去。”施聞欽低聲說:“今晚還吃飯呢。”

    江羽秋瞪過來:“你都這樣了,還吃什么飯!”

    想起昨天晚上醫生說的那些話,施聞欽面色不自然:“我沒事,就是……湯喝多了。”

    江羽秋突然安靜下來,看著施聞欽問:“什么湯?”

    施聞欽始終不看江羽秋的眼睛:“最近喝了不少,補湯,可能……是血氣太足。”

    施聞欽的話在江羽秋的腦子里過了三遍,臉上的焦躁逐漸被自得取代。

    “哦?”江羽秋高高挑起眉頭,“原來是最近的飲食太健康了。”

    施聞欽住在自己這里的時候,雖然不健康,但他可沒讓施聞欽流過鼻血。

    嘖,看來施聞欽家里的飯也不怎么樣嘛。

    攀比的小江如是在心里想。

    駕駛座上的司機開口:“那還去醫院嗎?”

    施聞欽沒有說話。

    江醫生在線開方子:“不用去了。他這個病很好治療的,多吃兩天野菜餅子就好了。”

    施聞欽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似的,聽著江羽秋調侃自己的身體,捂著鼻子一言不發。

    江羽秋心情很好,又抽了兩張面巾紙,大發慈悲道:“過來,我再給你看看。”

    施聞欽癱著臉,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樣,動作倒是很快速,江羽秋剛說完,他的身體就挪了過去。對視上江羽秋的視線,施聞欽又把臉扭開。

    他的手指跟鼻子都沾著血,看起來慘兮兮,江羽秋收起了得意,降下一點車窗透氣。

    江羽秋捏住施聞欽的下巴,讓施聞欽保持仰頭這個動作。他膝蓋落在皮質的柔軟座椅上,半站起來,俯身檢查施聞欽的鼻腔。

    施聞欽放在身側的手猛地抓緊,眼珠轉到一旁,但隔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轉過來。

    眼皮抬了一點,又抬了一點,目光落在江羽秋臉上。

    江羽秋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鼻子不高也不低,鼻型很精致,兩瓣合在一起的唇看起來很軟,顏色也很紅潤。

    施聞欽的喉結止不住滑動,呼吸也慢慢放緩。

    江羽秋不是專業醫生,見施聞欽不流血了,拿柔軟的面紙給他擦,擦著擦著,就把搓成圓柱形的紙塞進了施聞欽的鼻孔里。

    施聞欽:……

    江羽秋很嚴肅,也很正經:“這個辦法有助于止血,塞一會兒吧。”

    施聞欽沒有塞,江羽秋剛一松手,他立刻拿了出來。

    江羽秋繃不住,倒在座椅上笑得東倒西歪,笑完又問施聞欽,“你真的檢查過了,流鼻血只是因為最近補的太多?”

    施聞欽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嗯”了一聲。

    江羽秋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的得意又冒出一點頭。

    施聞欽現在回家住了,身體狀況不也就那樣嘛-

    施聞欽的父母住在獨棟的洋房,裝修得很有腔調,綠蘿爬滿了整個院墻,屋面為四坡頂,副樓的屋頂較低,整體看的時候錯落有致。

    汽車繞過院前的花園,再前面就是鋪著碎石子的小路,車子不能行駛。

    江羽秋跟施聞欽走下來,步行朝那棟白洋房走。

    江羽秋第一次來,打量著四周,發現一面漂亮的小副樓。

    他只顧著看西面那個蛋糕一樣圓形結構的建筑,沒注意腳下,踩在石子上時滑了一下。

    一旁的施聞欽眼疾手快,扶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驚魂未定,但掩不住好奇心,問施聞欽:“那是什么房子?”

    施聞欽說:“兒童房。”

    江羽秋不解:“誰的兒童房?”

    施聞欽怕江羽秋再腳滑,一直拉著江羽秋的手,隨口解釋:“我的。”

    江羽秋的沉默長達一個世紀那么久。

    原來這就是有錢人樸實無華的生活,兒童房居然可以這么大,這可是足足三層呢。

    而他,一個兩百多個月的大寶寶,到現在連施聞欽兒童房的走廊都沒有!

    可惡的有錢人!

    見江羽秋癡迷地望著他小時候經常待的房子,施聞欽眼睛閃了閃,低聲說:“你要喜歡,我一會兒帶你,參觀。”

    仇富讓江羽秋面目全非,直接拒絕,“不用。”

    知道江羽秋不好意思,施聞欽很體貼地沒有再詢問,想著吃過飯直接帶江羽秋去看看。

    施聞欽這么想著,不自覺捏了一下江羽秋的手心。

    江羽秋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拒絕了施聞欽的打情罵俏。

    他現在還沒有想好跟施聞欽怎么樣呢,今晚只是單單純純受邀來吃飯。

    至于施聞欽想跟他怎么樣……

    那就要看施聞欽的表現了,江羽秋決定給他設置考察期。

    施聞欽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隨后明白江羽秋在害羞-

    江羽秋認為養出施聞欽這種性格的父母,會是日漫里那種無厘頭的父母。

    萬萬沒想到,施聞欽的父母很正常。

    施母優雅美麗,施父儒雅中又透著威嚴,是標標準準的豪門父母形象。

    “羽秋是吧?”施母率先開口:“感謝你在聞欽失去記憶這段時間,幫我們照顧他。”

    面對施聞欽,江羽秋理直氣壯,面對施聞欽的母親,江羽秋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為了錢。

    好在他一向討長輩喜歡,江羽秋微笑著說:“您太客氣了,看到有人受傷昏倒在地上,我想誰也會幫一把的。”

    他表面得體應對,心里卻祈求——

    千萬別問他為什么不報警,千萬別問,別問!

    答不上來,一點也答不上來!

    大概是江羽秋的做法祈禱起了作用,施聞欽的父母并沒有問出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晚餐很豐盛,方形桌上擺著數十道精致的菜品。

    施媽媽說:“我們家口味偏淡,聞欽也是,怕你吃不習慣,所以讓他們多做了一點,不知道你喜歡吃甜口,還是辣口?”

    擁有小豬胃的江羽秋驕傲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施媽媽笑了笑:“不挑食的人性格都好,不像聞欽……”

    話還沒說完,就見施聞欽去夾一道偏辣口味的菜,施媽媽提醒:“那個辣。”

    江羽秋看了一眼,覺得是施聞欽能接受的程度,“沒事阿姨,他能吃。”

    施聞欽放進嘴里,敏感的味蕾立刻分辨那絲辣味,并且將之放大,施聞欽眉頭皺了皺。

    見他要吐不吐的樣子,江羽秋說:“咽。”

    施聞欽脖子一伸,下意識咽了下去。

    反應過來的施聞欽:……

    不可置信的施媽媽:……

    同樣驚訝的施父:……

    餐廳安靜下來,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的江羽秋:“……其實,他可以不挑食的。”

    施媽媽復雜道:“嗯,看出來了。他跟你住在一起的時候很聽話吧?”

    似乎覺得自己的母親用了一個很不好的詞,施聞欽皺緊眉頭:“我是一個民主、通情達理的人,只要是合理意見,我都會答應。”

    施聞欽著重強調自己的“民主”與“通情達理”。

    江羽秋不好在施聞欽父母面前說施聞欽的壞話,含糊了一句:“是的,施……先生算通情達理的。”

    就是有些時候不通人性。

    得到了江羽秋的肯定與稱贊,施聞欽略微抬了抬下巴,眉宇間透出一絲壓抑不住的驕傲。

    施媽媽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一頓飯吃得酣暢淋漓,又飽又撐的,總之江羽秋很滿意,腸胃得到了友好的對待,皮都要展開啦。

    吃過飯后,江羽秋坐在沙發上跟施聞欽的父母聊天。

    原本施聞欽與江羽秋中間隔著一定的距離,江羽秋聊著聊著,感覺距離在縮短,最后他跟施聞欽之間只隔著一臂,施聞欽還老碰他。

    一開始是點在江羽秋的手臂,點完施聞欽迅速收回手,好像是不小心摸到的。

    再后來,施聞欽開始用肩膀撞他、用膝蓋碰他、用手肘蹭他,江羽秋額角突了突。

    他覺得施聞欽粘人真是不分場合,家長還在呢,搞什么桌下小動作!

    江羽秋忍著沒有搭理他,倒是施聞欽的母親看出不對勁。

    她問施聞欽:“怎么了?”

    施聞欽立刻開口:“他說要參觀我那棟白房子。”

    江羽秋:……

    誰說要參觀了!誰說了!!

    施聞欽的母親很體貼:“既然羽秋想看,那你帶他過去看吧。”

    施聞欽站起來,對江羽秋說:“走吧。”

    江羽秋臉上掛著體面的微笑,對施聞欽媽媽說了一句,“那阿姨,我出去看看。”

    施聞欽媽媽說:“去吧,讓聞欽帶你參觀一下,那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東西。”

    江羽秋帶著笑跟施聞欽走了出去,一離開施聞欽父母的視線,他迅速變臉,恨不能把施聞欽那頭營養過剩的頭發全部揪下來。

    江羽秋兇惡地瞪著施聞欽:“誰說要看你的白房子了!”

    施聞欽提醒江羽秋小心腳下的石子路,明顯還記得他來時腳滑的事。

    江羽秋更氣了,險些就要上手揪施聞欽的頭發。

    施聞欽用指紋打開那棟白房子的大門,摁亮了里面的燈,江羽秋立刻就閉嘴了。

    整棟房子是圓形的,地上鋪著大理石地板,頭頂是一排玻璃吊頂。

    這里面幾乎沒有家具,圓形平面的內圈是大型樂高,外圈分割成各個區域,放著施聞欽每個年齡段的玩具。

    江羽秋看著巨型圓筒形滑梯,從三樓一直延伸到一樓,感覺世界上最大的貓科動物來這里,都能玩得很好。

    房子還放著一比一還原的機甲,足有兩米多高,哪個小孩看科幻片的時候沒幻想過這種機甲!

    很快,江羽秋注意力被一個玻璃柜吸引,玻璃柜很大,占據了一整面墻,就像商場見到的盲盒柜似的,分成了數百個小格子。

    江羽秋走了過去:“這是什么?”

    看見里面擺著很多老照片、舊物件,還有做過特殊處理的膠卷。

    施聞欽說:“我給我外婆做的,記憶宮殿。”

    江羽秋轉過頭看他:“你外婆?”

    施聞欽“嗯”了一聲:“她有阿爾茨海默癥。”

    江羽秋隱約記得施聞欽的生物制藥公司研發了老年癡呆的特效藥,于是問:“那你外婆用了特效藥,有效果嗎?”

    施聞欽搖了搖頭,說:“她去世了,很早之前。”

    江羽秋卡頓了一下,頭頂的燈光將他眼睛暈染得異常柔和,他用這樣的眼睛去看施聞欽。

    江羽秋問:“你想她了?”

    施聞欽面上看不出悲傷,用一種很平和的語調說:“還好,前幾天我剛見過她。”

    江羽秋震驚地望過來。

    施聞欽緩慢補充完整:“去她的墓地。”

    “^”

    江羽秋輕輕地“嗯”了一聲,又去看那面偌大的玻璃墻,也是施聞欽收集的記憶,屬于他外婆的記憶。

    見江羽秋這么有興趣,施聞欽大方地打開玻璃櫥窗,讓江羽秋更方便觀看。

    江羽秋看到很多老照片,施聞欽會給他講一講照片拍攝的背景。

    有一組照片里,施聞欽的年紀很小,看起來不足三周歲,施聞欽卻能清楚說出那天發生的事。

    江羽秋詫異:“這些事是你自己有記憶,還是你父母告訴你的?”

    施聞欽不是一個喜歡自夸的人,他謙虛且低調,但江羽秋既然想知道了,施聞欽還是耐心告訴他,自己的記憶力很強,而且記事很早,比一般小孩要聰明很多。

    施聞欽說:“兩周歲左右,一些重要的事,我都有記憶。”

    江羽秋挑眉:“真的假的?”

    雖然施遇說施聞欽是雙學位,但兩周歲的事還能記得清楚,這也太夸張了!

    江羽秋懷疑的口吻讓施聞欽很不滿,為此他列舉出自己一歲半的時候,保姆對他干過的一件事。

    一歲半的孩子已經可以吃外面的食物,施聞欽很清楚地記得,某月的某一天,新來的保姆喂他吃奶豆。

    由于不小心,保姆將奶豆弄掉到地上。

    保姆看身邊沒有其他人,于是從地上撿起來,想要把那顆掉在地上的奶豆喂給施聞欽。

    江羽秋忍著笑,問他:“然后呢,你吃了嗎?”

    施聞欽下巴微揚,又露出那種不屈的表情:“我沒有吃。從那以后,我再也沒吃!”

    江羽秋笑出聲,說他:“施聞欽,你真的很記仇。”

    見江羽秋不站在自己這邊,還說他記仇,施聞欽加重語氣,強調這件事的嚴重性。

    “這很不衛生!我當時只有,一歲半大!三周歲的孩子,身體器官還沒有,發育成熟!六周歲以后,抵抗力才會增強,逐漸接近成年人!”

    江羽秋眼里的笑意被仿日光燈切割成細碎的光,他扭過頭故意不去看施聞欽,肩膀微顫。

    施聞欽還在生氣地說這件事,好像江羽秋沒有關心一半歲的自己,是罪大惡極。

    沒有關心,還說他是記仇,是罪上加罪!

    施聞欽必須要讓江羽秋承認自己的錯誤,重視奶豆事件對一歲半自己的巨大影響。

    江羽秋忍著笑,強行轉移話題,隨意指了一張照片:“這是什么情況下照的?”

    施聞欽還在生氣,但就事論事地回答了江羽秋的問題。

    見施聞欽對每張照片都如數家珍,江羽秋想起他說這是他外婆的“記憶宮殿”,不禁問:“你經常跟你外婆講這些嗎?”

    涉及施聞欽的專業,他收起一點下巴:“不用我說,大多她都記得。”

    江羽秋對這個病的了解只是在影視作品上,聽到施聞欽的話,轉頭看向他。

    施聞欽解釋阿爾茨海默癥腦病變進程的特性。

    大腦負責記憶的核心區受損,也就是海馬體,海馬體受損導致近期消息無法儲存,而過去的記憶到了癡呆晚期才會受到損害。

    施聞欽說:“她記得小時候的我,不記得現在的我。”

    江羽秋忽然感覺有點難過,被愛的人遺忘,遺忘愛的人……

    但沒難過幾秒,江羽秋又聽見施聞欽的聲音:“后來,我想了一個辦法。”

    江羽秋問:“什么辦法?”

    施聞欽說:“我把現在的樣子,p到過去的照片。”

    江羽秋愣了愣,有些懷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你的意思是,你把現在的臉,p到老照片的身上?”

    施聞欽:“對,還有視頻,過去錄制的視頻,我也全部剪輯了。”

    江羽秋掃了一眼施聞欽在老照片的樣子,大多都是幾歲,最大也才十一二歲。

    江羽秋無法想象,施聞欽現在的臉放在幾歲時自己的身體上,這不就是……

    大頭娃娃?!

    江羽秋一臉復雜:“那,管用嗎?”

    施聞欽又抬起下巴,露出驕傲的神采:“當然!”

    江羽秋沉默了一會兒:“你腦子轉得真快,一般人絕想不出這種辦法,所以……可以讓我看看嗎?”

    江羽秋的稱贊于他來說是理所應當,施聞欽矜持地點點頭,應允了江羽秋的要求。

    他從玻璃柜子拿出一盒光盤,放進了DVD里,又為江羽秋推過來一個超大的樂高,讓江羽秋坐到上面。

    DVD播放后,里面的畫面要比江羽秋想象的還要抽象。

    這是施聞欽八歲時候的生日錄像,他穿著白襯衫,衣領還帶著柯南同款的紅色蝴蝶領結。

    這應該是在外婆家拍的,因為家里的擺設書香氣很重。

    施聞欽的父母,以及外公外婆,還有幾個不認識的小孩圍著他,施聞欽低頭在看生日蛋糕,江羽秋一眼就看見了他硬扎扎的頭發。

    這個時候施聞欽的頭發就要比一般孩子硬上許多,還特別黑。

    嗯,估計是因為不再吃奶豆的原因。

    等施聞欽抬起頭,一個超大的腦袋,超大的臉突兀地出現在一個八歲孩子身上。

    江羽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施聞欽內核強大,看到這段抽象的剪輯沒有任何羞恥,反而很得意地告訴江羽秋,他會讓照顧他外婆的護工,每天循環播放這些錄像。

    施聞欽翹著嘴角:“等我過去看她,指一指錄像,她就認出我了。”

    他的聲音是輕快的,自得的,還有一點炫耀的神氣,江羽秋跟著笑了笑,眼眶卻被空調吹得發熱。

    錄像里,八歲的施聞欽頂著一顆成年的大腦袋,移動來移動去,偶爾還會做一些奇怪的事。

    施聞欽跟江羽秋解釋他當時的想法、那天發生的趣事,之后又說到他的外婆、他名下生物制藥公司研究的特效藥。

    熒幕昏暗的橘光映在施聞欽面龐,虛化了他的眉眼,薄薄的唇落了無數光斑。

    江羽秋聽見施聞欽說,“每個人都吃得起,那才叫做藥。”

    他的聲線很低,也很溫和:“希望這款特效藥,能流入,有需要的家庭……”

    這一刻,江羽秋覺得施聞欽不再是那個吃到不健康的食物,把脖子梗出二里地的犟種,也不是一件事能記二十幾年,并且不吃奶豆的記仇精。

    他是一個會因為自己外婆生了病,而希望所有家庭都沒有這種痛苦的施聞欽-

    施聞欽似乎察覺到江羽秋的目光,看了過來。

    江羽秋頭微微揚起,望著他,唇線柔和,跟施聞欽夢境里的江羽秋重疊,看起來似乎很想被親。

    施聞欽喉嚨滾動,慢慢靠近他……

    第35章 第 35 章 施聞欽:我今晚要留下來……

    施聞欽身體慢慢傾低, 不自覺嗅到江羽秋身上干凈清爽的味道,鼻腔熱熱的。

    江羽秋看著施聞欽一點點將臉貼過來,直勾勾望來的眼眸盛著黏糊糊的溫情,江羽秋的呼吸慢起來, 然后……

    施聞欽鼻子又開始冒血。

    江羽秋:!

    施聞欽流血量不多, 就那么一兩滴, 好像是燥熱難當似的,江羽秋趕忙捏住他的鼻翼兩側, 然后拽著遠離自己。

    主動送貨上門,因為流了鼻血又被退貨的施聞欽, 像一團陰郁的蘑菇縮在一旁,一言不發。

    江羽秋抽了一張面巾紙給施聞欽, 他也不接,唇抿得緊緊的,脖子都不再傲然、神氣地梗著了。

    由于潔癖作祟, 施聞欽最后還是接了紙,但始終背對著江羽秋。

    江羽秋戳了一下他的背, “你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老流鼻血?”

    施聞欽不想說話,還朝前挪了挪身體。

    江羽秋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施聞欽該不會是饞他的身體, 加之最近飲食太補, 一靠近他就把持不住了吧?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 憑著學霸的直覺,江羽秋當即判斷它是正確答案。

    江羽秋繞到施聞欽面前,直白戳穿他:“你剛才靠我那么近,是想親我吧。”

    施聞欽立刻反駁:“我沒有。”

    江羽秋看著施聞欽的眼睛, 肯定道:“你就是想親我!”

    施聞欽咬死不承認:“我沒有。”

    江羽秋忽然捉住施聞欽的下巴,拉近自己,側頭將唇貼上去。

    施聞欽睜大眼睛,江羽秋背光的挺秀鼻梁在他視野里無限放大,嘴唇感受著江羽秋呼出的熱氣,施聞欽心口發燙,眼睛下意識閉了起來。

    一秒過去,兩秒過去……

    施聞欽睜開眼,江羽秋松開他,大笑著朝后退去,對他說:“擦擦你的鼻血吧。”

    施聞欽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干燥,沒有任何血跡。

    江羽秋在施聞欽半米之外站定,那雙好看的笑眼彎著,這世界所有的光仿佛都傾瀉在江羽秋身上,讓他像個發光體。

    施聞欽心臟轟隆隆跳動著,短暫地失去了聲音。

    江羽秋宣布似的開口:“你看,我沒說錯,你剛才就是想親我!”

    施聞欽張了一下嘴,幾秒后又閉上,終于愿意面對自己的內心。

    好吧,他剛才確實是想親江羽秋。

    但是,江羽秋看起來也很想很想被他親-

    當天晚上回去,江羽秋在對施聞欽考察表上,給他加了十分。

    雖然施聞欽拒絕承認饞自己的身體,但江羽秋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

    施聞欽說謊應當扣分,不過他今晚的表現可圈可點,至少作為一個企業家是合格的,作為一個晚輩,也是孝順的。

    至于戀人嘛……

    還有待考察。

    合格的企業家施聞欽,臨睡前喝了一碗敗火的湯。

    但晚上睡覺還是夢見了江羽秋,夢里的江羽秋很大膽,坐在他的腿上,勾著他的脖子一直親他。

    江羽秋的唇很熱,跟想象中的一樣柔軟,他親一下施聞欽,就會叫一聲施聞欽的名字,好像要確定眼前的人是施聞欽才肯親。

    施聞欽是正人君子,用手去推江羽秋,想告訴江羽秋這樣是不對的。

    但江羽秋不肯離開他,抱著他,一直說喜歡他。

    施聞欽醒來后,耳邊還回蕩著江羽秋那一聲聲的喜歡,他感覺鼻頭熱熱的,摸了一下沒有流血。

    看來敗火湯有一定的效果,之所以用“一定”來形容,因為施聞欽雖然沒流鼻血,但去了一趟衛生間。

    偏冷的水沖刷著臉,施聞欽身體的燥熱漸漸退下去,內里卻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回事,為什么天天做這種夢。難道他跟江羽秋住在一起的時候,江羽秋真的做過這些事?

    依照江羽秋對自己的喜歡程度,他會這樣做也很正常,畢竟今天晚上江羽秋就很主動地要親他。

    雖然最后沒有親下去,他還為自己找了一個借口,但施聞欽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渴求。

    琢磨了一會兒,施聞欽忍不住想,既然江羽秋這么喜歡他,那他可以跟他試一試。

    想通這件事后,施聞欽搖擺的心落下來,關掉了花灑,裹上毛巾信心滿滿地走了出去-

    決定給江羽秋一個機會后,第二天早上施聞欽就坐車去找他。

    今天江羽秋上晚班,施聞欽來敲門的時候,他正在床上呼呼大睡。

    被敲門聲吵醒,江羽秋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走出去開門。

    房門打開,施聞欽出現在門口,江羽秋反應遲鈍地歪了一下頭。

    看著江羽秋現在的模樣,施聞欽喉頭攢動,腦海又閃過無數個少兒不宜的畫面。

    江羽秋喜歡卷著被子睡,頭發凌亂,面頰睡得紅通通,嘴唇也紅通通,衣領還敞開了一些,露出一點白膩的皮膚。

    正好隔壁鄰居路過,見到西裝筆挺的施聞欽,不由看了過來。

    施聞欽立刻把江羽秋推了進去,自己也跟著進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江羽秋清醒一些,但說話的尾音很輕:“你怎么來了?”

    施聞欽無法解釋自己為什么要來,如果真要他給一個解釋,那就是他覺得江羽秋想見他。

    但江羽秋是一個容易害羞的人,所以施聞欽沒戳穿他,只是說:“我今天很忙。”

    江羽秋無奈,施聞欽真的好粘人,也很戀愛腦,忙了還要過來找他,一天見不到他就渾身難受是吧!

    施聞欽把手里的早餐遞給江羽秋,并且囑咐:“別吃方便面,以后我……讓他們給你送。”

    本來他想說自己送,但怕自己給江羽秋的期待太高,萬一哪天很忙來不了,江羽秋一定會非常失落。

    江羽秋接了過來,哼唧了一下,沒有正式答應施聞欽不再吃方便面。

    因為他是真的喜歡吃,但施聞欽是一個嘮叨怪,把實話告訴他了,他又要念叨很久。

    施聞欽的視線在江羽秋臉上多停留了幾秒,低聲說:“我走了。”

    江羽秋先是“嗯”了一聲,隨后想到什么,要施聞欽稍等一會兒。

    看著江羽秋走進屋內,施聞欽知道他舍不得自己,應該是要拿什么東西送給自己。

    沒一會兒江羽秋提出垃圾袋走出來,對施聞欽說:“把垃圾扔下去。”

    施聞欽:……

    施聞欽癱著臉接過垃圾,很沉默很沉默地站在原地。

    見施聞欽還不走,似乎想一直跟他膩在一起,江羽秋露出那種拿戀愛腦沒辦法的無奈神色。

    他從冰箱拿了一盒牛奶,塞進了施聞欽手里:“路上小心。”

    施聞欽抿緊的嘴角這才松開,點了一下頭,從鼻腔輕輕“嗯”出一聲。

    江羽秋送走施聞欽,把施聞欽帶來的早飯放進廚房,然后進衛生間洗漱。

    他是不太同意施聞欽這種戀愛腦的行為,既然最近很忙,那就專心工作,沒必要每分每秒都在想他。

    而且科技這么發達,想他了可以打視頻電話,不必要整天黏糊在一起。聽施聞欽的意思,他每天都要給自己送飯。

    江羽秋搖搖頭,妥妥的戀愛腦,喪尸啃一口都要吐一天的那種。

    但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不愿意看見別人太傷心,因此在給施聞欽的考核上加了十分-

    今天休息日,江羽秋吃過早飯后,去了方明瑯家給她們補習功課。

    江羽秋不是嚴師,上課三十分鐘的課,會讓方明瑯她們休息十分鐘。

    方明瑯伸了一個懶腰,跟同學聊起約同人畫稿的悲催二三事。

    江羽秋作為學霸,涉獵的知識很廣泛,知道同人畫稿是什么東西。

    聽著方明瑯說她們超話里,好多有錢的富婆姐姐給主角約的畫稿都上千塊錢了,江羽秋失神了一秒。

    想起施聞欽失蹤那天,他連一張施聞欽的照片都沒有,甚至想去美術書院找人畫一張施聞欽的素描……

    現在人是找回來了,江羽秋手機仍舊沒有他的照片。

    如果有一天施聞欽再“丟”了,或者是出什么意外,他倆都沒了對方的記憶……

    江羽秋胡思亂想著,手不自覺拿起手機,等他反應過來,已經給施聞欽發了一條消息。

    江羽秋:……

    施聞欽坐車回公司的路上,收到了江羽秋的消息。

    他坐車的時候從來不會玩手機,但因為是江羽秋發過來的,施聞欽點開了。

    江羽秋:【發一張你的照片過來。】

    兩個半小時前,他倆剛見過面,江羽秋就開始想他了。

    施聞欽盯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心里充斥著一種輕盈的情緒,他回復了一個字:【好。】

    施聞欽點開相機,把手機給了身旁的施遇:“給我拍一張照片。”

    施遇滿頭問號地接過手機,不確定地問:“普通照片嗎?”

    施聞欽頷首:“嗯。”

    施遇恍恍惚惚地拿起手機,給施聞欽拍了一張全身照。

    施聞欽拿過來一看,不滿意道:“不要全身。”

    江羽秋想見他了,全身照不能滿足江羽秋的需求,要著重要拍他的臉。

    施聞欽整理了一下衣襟,手搭在車窗上,修長的腿很自然支到另一條腿上。

    施遇舉起手機要拍,施聞欽叫停了他,又變了一個姿勢。

    看著施聞欽不斷調整姿勢,似乎要以最佳的狀態上鏡,施遇心里的疑問更大了。

    這是要拍給人看?

    施遇隱約覺得是江羽秋,但這個時候施聞欽的手機上方彈出一條消息,是沈錦然發過來的。

    施遇剛要看是什么內容,施聞欽發話:“可以了。”

    他也不敢多耽誤,對著施聞欽拍了幾張照片,然后將手機還給了施聞欽。

    施遇借著調整坐姿的機會,往施聞欽那邊挪了一點,余光瞥見施聞欽點開了沈錦然的聊天框。

    施遇:!!!

    救命,他倆該不會真的……

    不知道沈錦然怎么跑到上面了,施聞欽把他踢下去,將江羽秋設置為置頂聊天,選了一張好看的照片,給江羽秋發了過去。

    沒幾秒,江羽秋發過來一個ok的手勢。

    施聞欽想了想,給江羽秋回了一大堆轉賬。

    看著從不在車上玩手機的施聞欽,居然抱著手機給人回消息,施遇險些戴上驚恐面具。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江羽秋收到大量轉賬消息,很無語這個戀愛腦:【好好工作吧你!】

    施聞欽打下一個“嗯”字,準備發過去的時候,手指停頓片刻,然后刪掉,重新打過去一個字。

    于是,江羽秋收到一條【哦】的回復。

    江羽秋嘴角提了一下,哦你個大頭鬼啊。

    旁邊的方明瑯突然轉過頭:“跟酷子哥聯系呢?”

    “什么?”江羽秋假裝沒聽見,淡定地收回手機。

    方明瑯識破他的偽裝,問道:“酷子哥恢復記憶沒?”

    江羽秋不為所動:“拿出練習冊,翻到57頁。”

    方明瑯重重地發出一聲:“哼!”

    江羽秋笑了一下,“好了,再給你們兩分鐘時間,抓緊休息,兩分鐘后我們上課。”

    方明瑯跟女同學歡呼一聲,抓緊時間聊娛樂八卦。

    看著她倆青春活力的樣子,江羽秋笑了笑,想到當初自己高三的模樣,仿佛還在昨天。

    江羽秋重新看了一眼施聞欽發來的照片,照片里面的人坐在車廂,一縷光線從車窗斜斜照進來,落在施聞欽一側的臉。

    江羽秋看了幾秒,然后將施聞欽的照片保存在相冊里,還同步到了云盤-

    中午方媽媽留江羽秋吃飯,江羽秋也沒客氣,欣然同意。

    蹭了一頓午飯,江羽秋回家簡單收拾一下,就接到施聞欽司機的電話,說到他們小區門口了。

    江羽秋坐著傅叔的車去了奶茶店。

    收銀捂嘴偷笑:“我們江哥現在也混成車接車送的豪門闊太了。”

    江羽秋微微一笑,眉宇間卻透著威脅:“誰準你說闊太?”

    收銀嘿嘿一笑:“本來想說你是豪門闊大,但大沒有……嘿嘿,不吉利嘛。”

    江羽秋:……你是懂得豪門闊“太”的意思。

    收銀拍拍江羽秋的肩:“江哥,你也別氣餒,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你肯定會成為創一代,秒殺‘沈總’這個豪門。”

    江羽秋傲然抬頭:“那必須的!”

    收銀肯定地點頭:“哥,你有這個自信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江羽秋眉頭一挑,對收銀說:“你將來僅次于我,會成為百億富豪。”

    收銀立刻加入自信大隊:“多謝千億哥。”

    江羽秋:“不必客氣,百億妹。”

    總部發過來的貨到了,千億哥跟百億妹暫時退下高貴的身份,成為搬貨工人甲跟搬貨工人乙。

    收銀抱著一箱檸檬往店里走的時候,被店門口鋪的紅地毯絆了一下,踉蹌了幾步。

    她手里的檸檬甩了一地,眼看人就要栽下臺階,江羽秋扔掉手里的東西,疾步上前,扶住了跌下來的收銀。

    臺階跟人行道交接處的紅磚裂了半塊,江羽秋腳卡進去崴了一下,一股鉆心的疼直沖腦門,后背冒出一層冷汗。

    驚魂未定的收銀趕忙站穩身體,見江羽秋臉色不對地彎了一下腰,擔憂道:“哥,你怎么了,扭到了?”

    店長跟嚴學森也走了過來,“怎么了羽秋?”

    緩過那股疼勁兒,江羽秋直起身體,“沒事,扭了一下腳。”

    嚴學森彎腰幫江羽秋把卡進紅磚的腳拿出來,撩開他的褲腿,目前沒看出太大的癥狀,“傷到骨頭沒?你動一下。”

    江羽秋動了一下,疼得皺了一下眉:“不行,有點疼。”

    店長說:“我送他去醫院看看,店里有事給我打電話。”

    收銀扶著江羽秋,滿臉歉意:“對不起江哥。”

    江羽秋安慰她:“不關你的事。把門口那個墊子撤了吧,一會兒搬貨的時候你們小心。”

    店長披了一件外套出來,開小電驢將江羽秋送去醫院檢查。

    拍了一張片子,醫生看過后說是韌帶脫節,沒什么大問題,這段時間多注意休息。

    從醫院出來,店長又騎著小電驢把江羽秋送回家。

    江羽秋坐到沙發上,緩了一口氣,對店長說:“你回去吧,現在我不能工作,又少了你,他們肯定忙不過來。”

    店長猶豫地看著他:“你一個人行嗎?”

    江羽秋將腿支到茶幾上,“沒事,又不是骨折,一下都不能動。”

    店長還是不放心:“那你晚飯怎么辦,要不要我給你送過來?”

    “不管了。”江羽秋頓了一下,輕聲說:“有人會給我送的。”

    店長瞅了他一眼:“誰給你送?外賣嗎?”

    江羽秋拿抱枕打了他一下,“趕緊走吧你,別在我家磨洋工,我看你就是想逃避上班。”

    店長笑了笑:“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不開玩笑了,我真走了,有事打電話。”

    江羽秋:“知道了。”

    店長走后,江羽秋磨蹭著回到臥室,拿出家居服換上,然后躺在床上,往受傷的那只腳上墊了一個枕頭,最后倒進被褥里。

    一覺醒來天都黑了,江羽秋迷迷糊糊撈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還有十分鐘就要到六點半了。

    江羽秋打了一個哈欠,躺著看了一會兒黑漆漆的天花板,門鈴不知道什么時候響了。

    江羽秋回神,沖門外喊了一句來了,拖著受傷的腳去開門。

    施聞欽站在門外,見江羽秋金雞獨立地扶著房門,視線很自然落在他蜷起的那只腳,“好點了嗎?”

    施聞欽先是去奶茶店找江羽秋,后來被告知江羽秋搬貨時腳崴了,回家休息。

    江羽秋說了一句還行,又問施聞欽帶了什么飯過來。

    施聞欽把江羽秋扶到沙發上,打開食盒,全是江羽秋那天在他家吃飯時多夾的那幾道菜。

    江羽秋眼睛一亮,拿筷子吃飯時,施聞欽接了一通電話。

    江羽秋的注意力全放在食物上,沒具體聽施聞欽的電話內容,因此當一隊醫護走進來時,江羽秋筷子上的菜險些掉下來。

    這些都是施聞欽的私人醫護,施聞欽指了指江羽秋,對自己的醫生說,“他的腳崴了,很嚴重。”

    在江羽秋吃飯時,施聞欽看過他受傷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青紫交加,看起來很瘆人。

    江羽秋說:“我看過醫生,醫生說沒事。”

    施聞欽愛惜自己的生命,也愛惜江羽秋的生命,很堅決地要自己的醫生再看一遍。

    江羽秋只好把腳擺出去,讓施聞欽的家庭醫生檢查。

    檢查結果跟公立醫院的醫生是一致的,情況不嚴重,可以不用上支架,慢慢養著能自愈,但施聞欽堅持要上支架。

    江羽秋反對:“上了支架我怎么走路?”

    施聞欽試圖勸他:“上支架。”

    江羽秋皺眉:“我不上。”

    “上支架。”

    “我不上。”

    醫生:……

    施聞欽的勸基本跟沒勸一樣,一點技巧都沒有,全是著急。

    醫生只好開口對江羽秋說:“現在的支架很簡便,不影響正常走路,恢復得還快,以后跑步、打籃球都不受影響。”

    在專業且樸素的游說下,江羽秋點頭答應了-

    給江羽秋上好支架,醫生跟護士就離開了,房間只剩下江羽秋與施聞欽。

    施聞欽像是不高興,抱怨道:“我的話,你永遠不聽。”

    江羽秋沒好氣:“你自己聽聽你說的話,誰會想聽!”

    施聞欽張口就是頂嘴:“都聽。”

    除了江羽秋以外,他的話對誰都有十足的分量。

    “反正——”施聞欽看了一眼江羽秋,怕江羽秋拒絕似的,語速飛快:“我今晚要留下來。”

    他的話題太過跳躍性,前后一點邏輯也沒有,江羽秋把臉扭到一邊,嘴角忍不住揚起一點。

    很快江羽秋收斂笑意,擺出不耐煩的表情:“誰管你,反正我現在要吃飯了,你別打擾我。”

    在施聞欽看來,江羽秋這樣回答已經是同意了,于是他問:“那……只有一張床怎么睡?”

    第36章 第 36 章 施聞欽一邊親江羽秋,一……

    聽到施聞欽的問題, 江羽秋揚聲道:“你打地鋪,我睡床。”

    施聞欽很有自己的邏輯:“地板不是用來睡覺的。”

    江羽秋眉頭微挑:“說起這些你倒是不結巴了。”

    施聞欽不喜歡江羽秋給他貼上“結巴”的標簽,在他看來語言系統出問題只是一時的,而且他跟別人說話不這樣。

    但施聞欽沒在這個時候跟江羽秋爭辯, 只是再次強調自己的立場:“我不打地鋪。”

    江羽秋看著施聞欽:“你什么意思?想跟我睡一張床?”

    施聞欽的呼吸很明顯停頓了一下, 但很快又理直氣壯:“我不打地鋪。”

    江羽秋不依不饒:“那你就是想跟我睡一張床。”

    鵝牌復讀機上線:“我不打地鋪。”

    江羽秋繼續戳穿他:“你不打地鋪, 是因為你想跟我睡一張床!”

    施聞欽還是那句話:“反正,我不打地鋪。”

    “好啊。”江羽秋將手搭在沙發靠背上, 大佬的坐姿與做派:“只要你承認你是想跟我睡一張床,我今晚就讓你睡床。”

    施聞欽不說話, 但心里還是頂嘴,他只是不想打地鋪。

    隨后施聞欽又想, 江羽秋反復問自己這個問題,是不是要確定自己對他的態度?

    為了讓江羽秋安心,也為了不想睡在地上, 施聞欽慢慢把頭偏過來,很有擔當地沖江羽秋“嗯”了一聲。

    說完, 施聞欽飛快轉回去, 沒看江羽秋一眼 。

    施聞欽這副饞自己,又嘴硬不愿意承認的樣子, 讓江羽秋好氣又好笑。

    今天他非得讓施聞欽把自己的心意說出口!

    江羽秋:“你嗯什么嗯?我聽不懂嗯是什么意思, 你把話清楚一點。”

    見江羽秋不逼問到一個明確的態度, 誓不罷休的樣子。

    施聞欽覺得他很心急, 但江羽秋的心急源于沒有安全感,以及對他的迷戀,施聞欽也就如江羽秋的意,把自己的態度傳達給他。

    施聞欽矜持地揚了一點下巴, 開口說:“我想跟你……睡一張床。”

    江羽秋把笑憋回去,很冷漠很冷漠地“哦”了一聲:“我不想,你還是打地鋪吧。”

    之后,江羽秋板著臉繼續吃飯。

    施聞欽看著江羽秋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眼神是呆滯的。

    最終他什么也沒有說,拿出手機點開江羽秋的聊天框。

    很快,一條接著一條的轉賬消息涌向江羽秋。

    一開始江羽秋還很能裝,但隨著轉賬消息不間斷的響起,江羽秋放下筷子,瞥向施聞欽,“干嘛?”

    施聞欽簡練道:“床位費。”

    說話間隙,他又給江羽秋轉了兩筆款,還用幽怨的眼神望著江羽秋,好像江羽秋犯下多么罪大惡極的事。

    上次江羽秋犯下這么罪大惡極的事,還是上一次……

    地點在施聞欽小時候的兒童房,事件是,江羽秋為奶豆案件的“犯人”說話,并且指責施聞欽很記仇。

    被告人江羽秋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用眼睛去瞪原告施聞欽:“看什么看?”

    施聞欽立刻把目光移開了,又恨恨地給江羽秋轉了兩筆一萬的金額。

    江羽秋努力壓著想要翹起的嘴角,語氣好似很不耐:“好了,別打擾我吃飯。”

    施聞欽終于停手了,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然后去巡視之前江羽秋不讓他進,現在卻能睡進去的臥室。

    施聞欽先是在客廳繞了一圈,然后聲東擊西地進了一趟廚房,最后磨蹭到臥室門口,看了一眼江羽秋。

    對方毫無反應,施聞欽摁下門把手,飄進了臥室。

    臥室不算大,一張雙人床、推拉式立柜,還有一個床頭柜,這幾樣家具占大部分空間。

    施聞欽的視線掃過床上,落在床頭疊放整齊的兩摞被褥。

    意識到其中一摞是自己的,施聞欽內心升騰出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就好像江羽秋對他的愛意具象化。

    施聞欽嗅覺靈敏,走到床頭瞬間就分辨出哪一摞被褥是江羽秋的。

    左邊這個。

    因為上面有江羽秋的氣味,施聞欽忍不住低頭聞了聞,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個行為是變態的。

    施聞欽自覺是一個有分寸感的人,沒經別人允許前,是不會碰別人的東西。

    但他曾經住在這里,并且留下了大量的痕跡。

    江羽秋還把他的被褥擺在床上,這就說明江羽秋肯定了他的身份——另一個主人的身份。

    作為出租屋的另一個主人,施聞欽心安理得、理所應當、合情合理地打開了臥室的衣柜。

    江羽秋把秋天的衣服都收了起來,衣柜里只掛著冬天的衣服,數量很少。

    施聞欽一一掃過江羽秋的衣服,然后被一件長款羽絨服吸引了目光。

    似乎覺得這件衣服熟悉,施聞欽多看了兩眼,他記憶力很好,迅速搜索出相關的記憶。

    當初他在醫院醒過來,病床旁邊好像就搭著這款黑羽絨服。

    只是那個時候施聞欽沒意識到自己失去過一段記憶,因此沒將這件羽絨服跟自己掛鉤,離開時也沒拿-

    江羽秋擦過嘴,摸著滾圓的肚皮,往沙發靠背一仰。

    沒在客廳看見施聞欽,江羽秋抬起頭,沖虛掩著門的臥室叫了一聲施聞欽的名字。

    一分鐘后,房門打開,施聞欽從里面走出來。

    江羽秋想指使施聞欽把茶幾的餐盒收起來,但看到施聞欽穿著過去自己給他買的衣服,所有的話全都卡在喉嚨。

    他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施聞欽不是市值千億的環宇生物制藥公司的掌權人,還是他撿回來,說話有些結巴,但很會犟嘴,也很挑嘴的沈五字。

    江羽秋眼睫動了一下,回過神來:“誰讓你穿這件衣服的?”

    施聞欽自信道:“這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憑什么說這是你的衣服?”

    施聞欽:“只有我能穿上。”

    江羽秋懟他:“你以為是灰姑娘的水晶鞋啊,還只有你能穿上,大街上多得是人能穿上。”

    施聞欽把脖子一梗:“就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靜了幾秒,然后開口:“你都沒有記憶,還你的衣服。”

    施聞欽看著江羽秋,很認真地說:“沒有記憶,也是我的衣服。”

    江羽秋有很多話可以反駁施聞欽,但大概是今天腳受傷了,他并不愿講很多話,困倦似的將下巴擱在抱枕上,慢慢垂下眼睛。

    聽到施聞欽走過來的腳步聲,江羽秋沒太在意,直到對方的影子落在他身上。

    施聞欽停在江羽秋身旁,長時間沒有動,江羽秋這才抬頭看他,“你站這里干嘛……”

    話還沒有說完,江羽秋的臉被施聞欽捧了起來,不等他反應,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眼皮上,江羽秋眼睫一抖。

    看著江羽秋密密絨絨的睫毛討喜地扇動著,施聞欽又低頭親了親,還用鼻尖去蹭江羽秋。

    施聞欽鼻梁很高,也很硬,帶著一定的熱度抵過來,他蹭一下,江羽秋的心口就顫一下。

    江羽秋推開施聞欽,喉口發干:“你……你干什么?”

    施聞欽并不慌亂,用告知的口吻說:“你看起來很想被親。”

    江羽秋獨自坐在沙發上,垂著眼一言不發的樣子,看起來很想被施聞欽親,好像施聞欽不親他,他就會很難過很難過。

    聽見施聞欽的話,江羽秋呼吸急促,更用力推開施聞欽,“你現在離我遠一點!”

    施聞欽不想聽江羽秋的話,但感覺自己現在不聽話會被江羽秋趕出去,因此稍稍挪開一點。

    在江羽秋把眼神收回去,并且眉頭都松了一些時,施聞欽在他眼角快速吻了一下,以此表明自己的想法沒有錯。

    雖然沒有錯,但施聞欽還是快步進了衛生間。

    他關上房門時,一個抱枕砸了過來,被施聞欽很險地擋在門外面。

    在里面待了一會兒,施聞欽打開一條門縫,去看客廳里的江羽秋。

    江羽秋在收拾茶幾上的餐盒,他扶著沙發站起來,似乎要將餐盒拿去廚房洗。

    施聞欽趕忙打開房門,走過去幫江羽秋收拾。

    江羽秋似乎就在等這一刻,拽過一旁的抱枕,就開始往施聞欽身上砸。

    “跑啊。”江羽秋邊打邊說:“剛才跑得不是很快!”

    施聞欽有心躲開,但看江羽秋行動不便的一只腿撐地,他也就乖乖站在原地挨了江羽秋幾下打。

    發泄完,江羽秋扔開抱枕,重新坐回到沙發上,氣息略喘。

    施聞欽拿著餐盒進了廚房,臨進去前他還不忘跟江羽秋說:“打得一點都不疼。”

    江羽秋打他一點都不疼,說明江羽秋只是在掩飾害羞,并不是真的在為他親他的事生氣。

    “^”

    見施聞欽還敢頂嘴,江羽秋撈起茶幾上的遙控器,作勢要砸施聞欽。

    施聞欽見狀,咻地閃到門口。等待幾秒,探出一雙眼睛,堅持道:“就是不疼。”

    說完就關上了廚房的門。

    不疼?那下次用雞毛撣子!

    江羽秋冷冷地想,嘴角卻是微彎的弧度,眼眸也一片輕快-

    晚上,施聞欽去衛生間洗漱,江羽秋半坐在床上,受傷那只腳高高抬起。

    玩了一會兒手機,江羽秋忽然放下手機。不知道處于什么心理,他拐著一條腿走到衣柜旁,翻出施聞欽那件洗縮水的衣服。

    自從施聞欽離開后,也沒有人再指責江羽秋的睡衣會抱著不舒服,逼江羽秋穿不是自己的衣服。

    也是從施聞欽離開那天,江羽秋沒有再穿過這件衣服。

    江羽秋發了幾秒鐘的呆,然后換上了施聞欽的衣服。

    趕在施聞欽回來之前,江羽秋整理好一切,安然躺在床上,墊高自己的腿。

    施聞欽是一個很龜毛的人,洗完澡必須在衛生間擦干頭發,絕不會滴著水就從里面出來,所以他在衛生間占用的時間非常長。

    從里面出來后,施聞欽給施遇打了一個電話。

    在施聞欽洗澡時,施遇打過來三通電話,還發來兩條消息。

    今天去老宅子吃飯的日子,施老爺子是一個很傳統的人,極其重視家庭關系,要求兒女,包括孫輩每個月十五回去吃飯。

    施遇很不喜歡這種家庭局,趁著接施聞欽電話的機會,出來透一口氣。

    電話一通,施聞欽簡明扼要:“有事?”

    施遇走下臺階:“老爺子讓我給你打電話,問你今天怎么不過來?”

    施聞欽說:“有事。而且我提前跟他說過了。”

    施遇:“估計是問你特效藥的事。今天董事會那幫老家伙也來了,聽說你今天沒來,一個個臉色難看得很。”

    施聞欽朝臥室看去,隨口嗯了一聲,不是很想知道他們的臉色到底有多難看。

    聽出施聞欽不想多聊,施遇說:“哥你忙吧,有事我再跟你聯系。”

    掛了電話,施遇朝地下車庫走,心里琢磨著現在離開,下次再來老爺子這里吃飯,會被老爺子打斷腿的概率是多少。

    剛走進車庫,施遇就聽到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在空曠的車庫不斷回蕩。

    施遇輕佻地抬了抬眉梢,這是誰在他家車庫上演愛恨情仇呢?

    隨后想到施宸跟沈錦然,剛才他忙著應付那些老狐貍,沒注意到宸哥在不在。

    該不會是……

    耳光聲過后,車庫陷入短暫地沉默。

    沈錦然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似乎沒想到自己會打施宸。

    看著那張俊美卻陰冷的臉浮現出紅印,沈錦然下意識上前……

    施宸在這個時候抬起眼,射過來冷戾的目光,讓沈錦然雙腳釘在原地。

    “怎么,被我說中了?”施宸步步緊逼:“你們沈家的人真是可笑,誰來抱大腿不是抱呢?非要讓沈星毓又是下藥,又是躺在我們的婚床上。而你呢——”

    施宸的臉色與語氣都很平靜,沈錦然卻覺得害怕,不停后退。

    直到后背抵在墻上,寒氣隔著衣服直往他心口躥。

    施宸捏住了沈錦然的下巴,垂下的眼睛鎖在沈錦然臉上,看出他的驚懼與慌亂,施宸壓在眼底的情緒驟然翻騰,手下力道加重,在沈錦然蒼白的臉上掐出兩個指痕。

    “跟我弟弟亂搞的滋味好嗎?”

    施宸掐著沈錦然問,聲音陰森:“你們沈家是不是就喜歡亂搞?你弟弟搞姐夫,你搞我親弟弟。”

    那一句“你搞我親弟弟”,在施遇耳邊炸開。

    沈錦然給施宸戴了綠帽子,還是跟施聞欽一起聯手給施宸戴上的!

    饒是他什么臟事都聽過、都見過,也無法接受這種事出現在他們施家,還是出現在施聞欽身上。

    施遇捂著耳朵,崩潰離去-

    施聞欽推開門進去,江羽秋正在床上玩消消樂,他一眼就認出江羽秋穿著自己的衣服。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件衣服變小了很多,套在江羽秋身上居然正合適,只是領口稍微有些大,露出江羽秋的鎖骨,施聞欽穿的時候就不會。

    江羽秋很專注,施聞欽走過來,他眼皮都沒有掀一下,一直低頭著,柔軟的發尾掃在白皙的后頸。

    施聞欽上了床,看著江羽秋一點點靠過去。

    江羽秋沒看施聞欽,像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教務處主任,只是憑感覺就能判斷出壞學生施聞欽在干什么。

    他對施聞欽說:“靠這么近干什么?回到你的位置。”

    施聞欽抿了一下唇,挪了回來。

    五分鐘后,施聞欽再次嘗試靠近江羽秋。江羽秋繼續玩手機,好像沒有發現。

    見江羽秋沒太反應,施聞欽就覺得江羽秋默許了,動作幅度都大了一些。

    感受到耳側噴薄過來的呼吸,江羽秋摁在手機屏幕上的手指頓了一下。

    施聞欽湊過去嗅一下江羽秋,又快速移開。

    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很隱蔽,江羽秋不會察覺到,因此又湊過去嗅江羽秋。

    江羽秋身上有一種味道,跟他被褥的味道不一樣,他的被褥有皂粉,以及柑橘茉莉混合的香氣,而江羽秋在這些味道之上,還有自己本人的味道。

    一種獨屬于江羽秋的氣味,施聞欽形容不上來,卻覺得很舒服。

    很少有氣味會讓施聞欽覺得舒服,只有江羽秋是特殊的。

    這種特殊性讓施聞欽在“第一次”見到江羽秋時,就不反感他靠近與觸碰。

    江羽秋心里是反感,說反感不準確,他是煩躁。

    施聞欽好像把他當成貓薄荷了,隔幾秒就要湊過來,用他綿長且灼熱的呼吸孜孜不倦地干擾著江羽秋。

    大多數的時候,施聞欽都是煩人的,會提很多要求,只要有一樣達不到他的預期,他的煩人就會加倍。

    但這個房子沒了煩人的施聞欽,會顯得很空曠。江羽秋的身邊沒了煩人的施聞欽,也會顯得很安靜。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對施聞欽有這樣的情愫,不是一個好現象。

    畢竟施聞欽疑似是主角攻,這很不好……

    江羽秋心里這樣想,可在施聞欽再次貼過來時,江羽秋把頭扭了過去。

    施聞欽沒預料會被江羽秋抓包似的,很明顯吸了一口氣,眼睛流露出的溫情脈脈還沒消散,被江羽秋捕捉到了。

    江羽秋望著他,目光是很平靜的,卻讓施聞欽心臟快跳起來。

    試探似的,施聞欽一點點拉近與江羽秋的距離,對方沒有閃躲,也沒有像剛才那樣讓他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靜靜看著他。

    施聞欽心口變得滾燙,叫他的名字:“江羽秋。”

    他們倆的很近,江羽秋聽到了施聞欽的心跳聲,與自己的重疊在一塊。

    所以當施聞欽用一種很小心的語氣叫自己的名字時,江羽秋手指捏緊了一點,用鼻腔“嗯”了一聲。

    在施聞欽對文字的理解里,嗯是方正嚴謹的,但從江羽秋口中說出來,它立刻變得柔軟起來,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施聞欽心口。

    施聞欽將手掌輕輕扣在江羽秋腦后,然后含住了江羽秋的唇。

    施聞欽的唇貼那刻,江羽秋腦海閃過無數個念頭——

    有第一次見施聞欽的樣子、有施聞欽梗著脖犟嘴、也有施聞欽說過自己不會走,卻在不久之后失憶忘掉他,還有沈錦然……

    最后江羽秋想到自己那個未完成的考察表,他對施聞欽的考察才兩天,分數也才二十分。

    施聞欽頂著二十分的分值,在今天住到他的家,睡在他的旁邊,此時此刻還在吻他。

    江羽秋被施聞欽黏黏糊糊親著,然后聽見他問:“腳還疼嗎?”

    江羽秋眼睫動了動,最后垂下來。

    他閉上眼睛,在心里想:好吧,那再給施聞欽漲十分吧。

    于是,頂著三十分值的施聞欽用舌尖分開江羽秋的唇,動作熟練得仿佛在夢里做過無數次。他去勾勒江羽秋的唇線,纏住江羽秋的舌,用力吻著他的唇,發出濕濡的聲音。

    江羽秋微微仰著頭,嘴唇被吮得很濕,也很紅,微微發著麻。

    施聞欽看見江羽秋這樣,鼻頭又開始發癢,他忍不住去蹭江羽秋的鼻尖。

    在他的夢里,江羽秋是一邊親他,一邊叫他名字的那個人。

    現實卻是,施聞欽一邊親江羽秋,一邊叫他的名字。

    施聞欽叫著江羽秋的名字,問他腳是不是還在疼。親了一會兒施聞欽又叫著江羽秋的名字,問他是不是來醫院找過自己。

    江羽秋似乎很排斥這個問題,閉著眼睛不想回答。

    施聞欽含著江羽秋的耳垂,把江羽秋抱得很緊,他說:“我知道你來了,你來找我了。”

    在一個寒冷的消雪天,江羽秋來找醫院找過施聞欽。

    但施聞欽并不知道,還把江羽秋忘記了,甚至不記得拿走江羽秋給他買的羽絨服,把它落在醫院。

    施聞欽忽然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很好的人。

    第37章 第 37 章 打男小三就是爽。

    施聞欽不停地追問, 讓江羽秋被迫記起不太美好的回憶。

    出于幼稚的報復心理,江羽秋開始提及施聞欽的糗事。

    江羽秋先是主動地捧住施聞欽的臉,回應他的親吻。施聞欽頓時變得激動,攬著江羽秋的手臂都收緊了一些。

    在這個時候, 江羽秋推開施聞欽。施聞欽茫然望過來時, 江羽秋說:“還是節制一點吧, 萬一你再流鼻血呢。”

    施聞欽頓時僵住,鼻息都重了許多, 明顯不服氣江羽秋對自己的指責。

    施聞欽梗著脖子反駁:“我沒再喝湯,昨天晚上也沒有流。”

    作為學霸, 江羽秋很會做閱讀理解。

    他迅速抓住了施聞欽這番話的關鍵信息,眉頭微挑:“什么叫你昨晚沒有流?你前天晚上流了?你干什么了, 難道是做春夢了?”

    施聞欽的氣瞬間短了,避開江羽秋的視線。

    看他這副模樣,江羽秋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這個色情狂,整天做不正經的夢!”

    江羽秋故意用被子裹住自己, 好像怕施聞欽對自己做什么似的。

    施聞欽受不了江羽秋這樣污蔑自己, 去拉他的被子,嘴硬道:“我沒想做什么, 你不用蓋。”

    江羽秋把自己卷成一個蛹, 抓著豁口:“我就蓋!”

    施聞欽修長的手指摳住被子的邊沿, 證明自己清白似的地往下拽:“你松開。”

    “我不!”江羽秋邊躲邊罵他是色情狂, 不正經,還讓施聞欽別碰自己。

    施聞欽很著急,雙腿撐在江羽秋身側,想要扒開江羽秋身上的被子。

    雖然他連著兩晚做了那樣的夢, 但夢里都是江羽秋主動,他很清白,且保守地一直推江羽秋。是江羽秋自己不肯,還勾著他的脖子不停親他,說喜歡他。

    施聞欽用膝蓋夾住江羽秋的腰,防止他亂動,手臂也纏在江羽秋身上,“我沒有不正經。”

    動彈不得的江羽秋突然嘶了一聲,施聞欽心口一震,趕緊停了手。

    江羽秋擰著眉,很痛苦似的:“腳扭到了。”

    施聞欽英俊的面上浮現焦急,松開了江羽秋:“很疼嗎?我叫醫生過來……”

    施聞欽低頭去檢查江羽秋的腳,江羽秋瞅準機會,在他后腦拍了一下,笑著說:“蠢貨,上當了吧。”

    江羽秋下手的力道不重,但施聞欽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他。

    得手后,江羽秋蓋上被子,躺到床上說:“關燈,睡覺!”

    施聞欽在原地看了江羽秋幾秒,回到床頭把燈關了。

    躺在床上沒一會兒,施聞欽又為自己辯解:“我沒有,不正經。”

    黑暗中,江羽秋的嘴角翹起一點,心道你要是正經,會晚上想著我流鼻血?

    但江羽秋很善良,怕施聞欽為此失眠,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施聞欽聽到后,忍不住朝江羽秋那邊挪了挪。見江羽秋沒有反應,他又挪了挪。

    挨在江羽秋身旁,施聞欽張了張嘴,幾秒鐘后才開口問:“你腳還疼嗎?”

    身旁的人沒有說話,像是睡著了。

    施聞欽疑心江羽秋又設了埋伏等著他上鉤,壓下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硬生生躺了五六分鐘。

    江羽秋很沉得住氣,居然還是沒有理他。

    施聞欽躺不住了,就算再挨江羽秋的揍,他也要起身去看江羽秋的反應,反正江羽秋揍得也不疼。

    昏暗的光線里,江羽秋歪著一點頭枕在枕頭上,眼睛合在一起,呼吸綿長。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著了,施聞欽喉結動了動,很小聲很小聲地叫了一聲江羽秋的名字。

    江羽秋睡得很沉,眼皮都沒有動一下。

    施聞欽原本與他保持著一定的社交距離,在確定江羽秋睡著后,他無限縮短他們倆的距離,鼻尖幾乎貼在江羽秋面頰。

    江羽秋毫無所知,仍舊睡得香甜。

    施聞欽將江羽秋的好睡眠,歸結于他對自己的信任。施聞欽想,他在江羽秋心里,一定是極其值得信賴的人,所以江羽秋才能毫無保留地在他身旁這么快入睡。

    對于江羽秋的信任,施聞欽充分給予肯定,并且適當的給出獎勵。

    他在江羽秋面頰輕輕親了一下,然后躺到江羽秋身旁,手不自覺搭在江羽秋腰上,還勾了勾他垂在身側的手。

    這么躺了一會兒,施聞欽重新睜開眼睛,去檢查江羽秋的后頸。

    他的脖子干干凈凈,別說蚊子包了,就連一個印子都沒有。但施聞欽腦海總有一個紅色的腫包晃來晃去,他的心都跟著癢癢的。

    施聞欽指肚在江羽秋后頸反復摸了幾下,確定那只是他的臆想后,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七八秒后,施聞欽抬起手,在江羽秋后頸掐了一下,這才抱著他睡覺-

    江羽秋一覺到天亮,醒來時施聞欽已經不在身旁。

    聽到房間有動靜,江羽秋支著一條腿走出去。

    施聞欽讓司機拿來了一套衣服,還有做好的早飯。

    從司機手里接過東西,施聞欽回到客廳,就見臥室房門打開,江羽秋走了出來。

    施聞欽不贊同地看著江羽秋:“你怎么下床了?”

    江羽秋不以為然:“我得洗漱刷牙,上廁所啊。”

    施聞欽把東西放下,好像江羽秋一點自理能力都沒有,扶著江羽秋進了洗手間,還把牙膏蓋擰開,擠了一坨牙膏在牙刷上。

    江羽秋接過牙刷:“我自己能行,你出去吧。”

    施聞欽不放心,擠在江羽秋身旁忙前忙后。

    雖然但是,施聞欽長手長腳的實在礙事,江羽秋把他請了出去。

    吃過早飯,江羽秋重新躺在床上,沖施聞欽揮了揮手:“你去上班吧,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施聞欽欲言又止:“你一個人行嗎?要不我……”

    見他又犯戀愛腦,江羽秋打斷道:“行,非常行,行得不能再行!你,趕緊去上班。”

    施聞欽以己推人,如果是他的腳扭傷了,一定會遵照醫囑好好休息。以他對江羽秋的了解,江羽秋不是一個好的病人,不會嚴格遵照醫囑。

    因此哪怕去了公司,施聞欽時不時就查江羽秋的崗。

    他派人去照顧江羽秋,一上午跟護工聯系了三次,跟江羽秋聯系了五次。

    江羽秋被他黏得很想發脾氣:“我只是腳扭到而已,又不是快要入土了。”

    施聞欽眉頭緊擰:“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很不吉利。”

    江羽秋怎么看都覺得施聞欽是一個唯物主義者,沒想到還能說出不吉利這種話。

    想起施聞欽所處的行業,江羽秋懷疑是有什么行業忌諱,于是道了歉。

    “好吧,是我說錯話了。我只是扭傷腳,你不要大題小做,老是給護工打電話,你這樣的老板很討厭。”

    施聞欽解釋,對方是專業的護工,有著極其專業的態度,而且他的詢問都言之有物、合情合理,并沒有故意找護工的麻煩,所以“是討厭的老板”這種說法無法成立。

    對于施聞欽自我感覺良好的發言,江羽秋權當他在放噗噗。

    直到江羽秋無意中聽見施聞欽發給護工的工資,瞬間破音:“多少,你說多少!”

    施聞欽重復了一遍。

    江羽秋險些跟資本家共情,覺得這筆支出高得離譜。果然人在金錢面前都很容易迷失自己。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保持清醒:“你現在不忙?”

    施聞欽說:“剛開完一個會。”

    江羽秋:“你別操心我了,安心搞你的工作,要不然都付不起護工的工資了。”

    見江羽秋這么關心他的事業,施聞欽說多了一點。

    生物制藥跟商業管理都不是江羽秋的專業,之前他還不愿意攝入這兩類的知識。自從知道施聞欽現在做的事有多厲害,江羽秋很耐心地聽施聞欽講自己的工作-

    施遇拿著文件走進秘書處,跟施聞欽的秘書溝通時,隨意瞥了一眼對面的辦公室。

    施聞欽的辦公室與秘書處隔著特殊的磨砂玻璃,這種玻璃可以根據隱私的要求調節磨砂的程度。

    透過玻璃,施遇看見施聞欽在講電話。

    他的手隨意搭在座椅靠背上,施遇聽不到聲音,只是看見他哥偶爾會抬起手比劃兩下。

    施遇從來沒見過施聞欽這幅樣子,像孩子炫耀玩具一樣。

    雖然不到手舞足蹈的地步,但施聞欽講著電話,對著空氣比比劃劃,強調自己言語分量的樣子,讓人幻視六七歲男孩子追在女孩子身后,說自家有多大多大的汽車玩具、媽媽買的糖果又有多甜多甜。

    電話那邊的江羽秋調子略微揚上去一些,像是在笑,“這么厲害的嗎?”

    這句看似疑問,實則暗含夸贊與仰慕的話,讓施聞欽十分受用,忍不住多跟江羽秋說了一些。

    施遇一邊跟秘書聊天,一邊觀察辦公室內的施聞欽。

    由于施聞欽的行為太異常,施遇心里產生一絲懷疑,拿出手機給沈錦然打了一通電話。

    果不其然,那邊正在占線。

    施遇憂心忡忡地掛了電話,又朝辦公室看了一眼。里面的施聞欽也跟電話那邊的人聊完了,將手機放到了辦公桌上。

    很巧,沈錦然在這個時候打過來一通電話。

    施遇的神經突突跳了兩下,然后接通了,聲音如常:“抱歉啊然哥,我剛才不小心撥錯號了。”

    跟沈錦然打了幾聲哈哈,施遇神色復雜地掛掉了電話。

    中午與施聞欽一塊吃飯時,施遇無數次想開口問他跟沈錦然的關系。

    施遇始終不愿意相信施聞欽會和沈錦然聯手給施宸戴帽子,畢竟施聞欽從小就是一個道德標兵。

    小時候他往垃圾桶扔香蕉皮,施聞欽都會盯著他做好垃圾分類的道德標兵。

    跟一個有夫之夫搞婚外情,這種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施聞欽能做出來的。

    但愛情使人盲目,尤其是施聞這種長年單身,且禁欲的人,一旦嘗到愛情的滋味,很難把持得住。

    吃過飯,施遇隨施聞欽坐車外出辦事。

    剛坐進車里沒多久,施聞欽就拿出手機要施遇給他拍兩張照片。

    施遇接過手機,不動聲色地問:“拍照干什么,哥,你要發給別人嗎?”

    施聞欽不悅地看了一眼施遇,覺得他過于關注江羽秋,之前還主動殷勤地送江羽秋回家,并且說了自己的壞話。

    施聞欽嚴厲道:“讓你拍就拍,話那么多。”

    施遇莫名聞到一股醋味,眼皮抽搐了兩下,然后……給施聞欽拍了兩張難看的照片。

    “好看的。”施遇微笑著說,“人長的帥,怎么拍都好看,這要是發給對象,不得把他迷死?”

    施聞欽覺得施遇說得很有道理,雖然他不是靠臉吃飯的,可自出生以來,就沒有人說他長得丑。

    在外人眼里他都屬于一表人才,江羽秋看他應該更是完美的無懈可擊,不然江羽秋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愛上他。

    施聞欽沒有認真看那兩照片,自信地發給了江羽秋。

    于是,江羽秋收到兩張角度奇怪的圖片。

    一張仰拍,把施聞欽抬著下巴看人的鼻孔拍出來了。

    另一張是俯拍,車燈陰影落在施聞欽眉眼,被拍照者很好地抓拍進去,乍一看施聞欽的眉毛好像很粗,鼻子也被著重放大。

    這想象力豐富的角度、天馬行空的構圖,以及放飛自我的光影……

    江羽秋忍不住問:【誰給你拍的?】

    施聞欽不想跟江羽秋提施遇,回了一句:【別人。】

    回復完,施聞欽靜靜等待著江羽秋的稱贊,然而江羽秋發過來一句:【讓他離你,以及你的手機遠一點。】

    施聞欽看了兩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江羽秋吃醋了,這才告訴江羽秋是施遇拍的,用真相去安撫江羽秋的情緒。

    江羽秋:【那讓施遇離你,以及你的手機遠一點。】

    施聞欽:?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施聞欽看了一眼施遇,然后朝車窗挪了挪身體,拉開他倆的距離。

    看到施聞欽投來的嫌棄目光,施遇內心詭異地升起滿足感。

    沈錦然被照片丑到了吧?

    丑到就對了!

    施遇嘴角揚起人機的微笑弧度,明知故問:“怎么了,我的哥?”

    施聞欽說:“今天離我遠一點。”

    施遇:“……好的。”

    說完,施聞欽低頭繼續給江羽秋發消息,向江羽秋實時匯報他的行程。

    知道施聞欽現在在車上,江羽秋發出靈魂詢問:【你不是說,在車上玩手機對身體不好?】

    施聞欽頓了幾秒,這話確實是他說的,他無法反駁。

    但江羽秋一個人待在家里,腳還受著傷,如果自己不多關心他,他一定會感到難過傷心。

    有著充分理由的施聞欽回復道:【我身體好。】

    江羽秋:【是啊,好到都流鼻血了。】

    施聞欽立刻把手機收了起來,假裝沒看見這一條,不再回復江羽秋。

    看著施聞欽嘴唇抿成一線,聊天很不順利的樣子,施遇的心情倒是很舒爽。

    難怪現在流行打男小三,打起來是爽-

    結束了工作,施聞欽打電話問江羽秋想吃什么,他讓廚師帶食材過來。

    “不用那么麻煩吧,我吃什么都可以。”江羽秋想了一下,“想吃烤紅薯了,你回來的時候買一塊。”

    施聞欽怕外面的紅薯不夠甜,讓家里的廚師選了最好的紅薯品種,烤了兩塊送來。

    知道施聞欽不愛吃,江羽秋沒有問他,直接拿了一塊自己吃。

    剛把施聞欽撿回來的時候,他非常犟種,要不是為了續命,外面的食物恨不能一口不沾。

    知道他不愛外賣,江羽秋就經常給他買紅薯,黏玉米,這些不用加工,烤一烤煮一煮就能吃的純天然食物。

    施聞欽連著吃了好幾天,到最后看見紅薯玉米就煩。

    他現在沒有那段記憶,只是本能覺得自己不喜歡,但看江羽秋咬著紅瓤的烤紅薯,怕燙似的不停哈氣,唇肉鮮紅,吃得很香的樣子,施聞欽不由自主地掰了半塊。

    他放進嘴里咬了一口,那種抵觸的情緒瞬間涌來,施聞欽緊皺眉頭。

    “這多甜啊。”江羽秋覺得施聞欽很沒品味地搖了搖頭,然后自然地拿過他手里的紅薯咬了起來。

    施聞欽心口沒由來突了一下。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好像之前江羽秋也幫他解決過難吃的食物,包容他,重視他,但施聞欽卻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那一個月發生的任何事,想不起與江羽秋相處的點點滴滴,更想不起來江羽秋抓著他的手,向他表白說的話。

    記憶缺失的感覺并不好受,施聞欽深深凝視著江羽秋,心臟被這種空白感拉扯得不舒服。

    像是察覺到施聞欽的視線,江羽秋停下進食,咽掉嘴里的食物,問他:“怎么了?”

    施聞欽什么也沒有說,寬大的手掌扣住江羽秋后腦,填補空白似的,他急急地吻上了江羽秋紅潤的唇。

    江羽秋眼睛瞪大了一點,手里還拿著半個烤紅薯。

    施聞欽吻得很急躁,嘗到江羽秋嘴里那點甜,他的情緒慢慢回歸平靜。現在施聞欽終于可以確定,這個紅薯的品種是真的很甜。

    江羽秋被施聞欽親了好一會兒,感覺舌頭都要麻了,對方才氣息微喘地松開他。

    看著施聞欽不自然的面色,江羽秋清楚感受到那個物件的形狀。

    施聞欽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怕被江羽秋揶揄是不正經的色情狂,他拽了一下衣擺,起身要走時,被江羽秋摁住了。

    施聞欽原本就緊繃的身體更是硬邦邦挺著,下意識將手放在江羽秋手背上想推開,但感情又阻礙他做這個動作。

    江羽秋在這個時候開口,“坐好。”

    施聞欽臉上的掙扎很明顯,但猶豫幾秒,還是坐到了沙發上,只是沒有去看江羽秋。

    江羽秋就像檢查大型家禽的牙口,捏住施聞欽的下巴抬高,然后拉近自己,開始檢查他的鼻子。

    見他果然真不像前天那樣流鼻血,江羽秋的手覆在施聞欽的大腿上。

    江羽秋手心很熱,貼在施聞欽大腿內側,腿筋都跳了跳,呼吸一下子就急了。

    看著施聞欽不停滾動的喉結,江羽秋問他:“今天工作不順利?”

    感覺今天施聞欽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施聞欽沒有說話,江羽秋湊過去親了親,那快凸出來的軟肉又夸張地抖了一下,緊接著他的衣擺被江羽秋卷起來,露出溝壑清晰的腹肌。

    江羽秋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以前都是施聞欽抓著他的手,看施聞欽情緒不高,他好心幫一幫他。

    在夢里,施聞欽還很正人君子地推拒江羽秋,雖然力度不大,但至少有這個動作。

    現實中真正發生這種事,施聞欽只會咬著江羽秋的耳垂,很難受很難受地讓江羽秋快一點。

    最后像是受不了,施聞欽攬著江羽秋,一把將他抱到自己腿上。他一邊焦急地胡亂親吻著江羽秋,一邊往江羽秋手心撞。

    施聞欽用黏黏糊糊的聲音叫江羽秋的名字,問他以前他們這樣過嗎。

    江羽秋不愿意回答,施聞欽就一直問。他的手臂纏在江羽秋腰上,臉埋進江羽秋的脖頸,嗅著江羽秋的味道。

    江羽秋是那樣喜歡他,作為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人,施聞欽覺得自己應該更喜歡江羽秋。

    他咬著江羽秋的唇,解開江羽秋的衣扣,一路吻了下去-

    江羽秋打著哈欠,歪在枕頭上半睡半醒間,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江羽秋撈過手機看了一眼,是施遇發過來的消息。

    施遇:【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件事,我覺得有一定的可信度。】

    江羽秋犯困的大腦一時沒轉過來:【什么事?】

    施遇實在不知道該跟誰說,想來想去只有江羽秋這個“知情人”最適合。

    施遇:【就是我哥跟沈錦然的事。】

    江羽秋:?

    第38章 第 38 章 三十多章的狗血故事

    施遇的消息, 江羽秋看了三遍才明白他的意思。

    江羽秋抿了抿唇,問施遇:【為什么這么說?】

    江羽秋:【你發現了什么?】

    施遇直到現在都抱著一絲幻想,他哥跟沈錦然不是那種關系的幻想,因此反問江羽秋:【你當初那么肯定說我哥暗戀沈錦然, 是有什么依據嗎】

    江羽秋:【你先說。發生什么事了, 讓你開始有這種猜測】

    施遇不會莫名其妙潑施聞欽臟水, 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會這樣說。

    江羽秋靜靜等待著施遇的答復, 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格外難以忍耐。

    一分鐘后, 施遇回過來一條:【其實也沒什么,主要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江羽秋跟施遇好像是病情交流會認識的病患, 兩人誰都不肯先說自己的情況。要等確定對方的病情比自己嚴重,才愿意吐露心聲。

    極限拉扯了一番,最終江羽秋說:【這樣吧, 明天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到時候再說。】

    施遇想了想, 好像除了江羽秋外, 這件事他沒辦法跟其他人交流。

    施遇:【好。】

    約好見面時間后,兩個各懷鬼胎的人默契地沒有再聊下去。

    施聞欽擦干頭發走進臥室, 江羽秋躺在床上, 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施聞欽知道男人在那個之后, 會進入到賢者時間, 大腦會有一種強烈的空洞感。

    賢者時間的長短跟年齡有關系,以江羽秋現在的歲數來說,賢者時間不會太長,一般會在十分鐘左右。

    江羽秋現在呈現的狀態, 好像還沒從不應期緩過來。

    施聞欽很確定江羽秋的身體是沒問題的。造成他這樣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太喜歡自己,身體與心理雙重不應期,導致他的賢者時間加倍。

    施聞欽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戀愛的步驟。

    一般是暗戀者對被暗戀者進行一段時間的追求,被戀愛者在不排斥的情況下,接受暗戀者約會的邀請。

    比如看電影,吃飯,散步等等。

    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礎,兩個人就可以牽手,再之后是擁抱、親吻,最后是更親密地接觸。

    施聞欽跟江羽秋跳過太多戀愛步驟,在江羽秋癡心不改地追求他一定的日子后,施聞欽被江羽秋的誠意打動,坦蕩大方地接受他。

    再之后他倆迅速建立親密的關系,以及……親密的肢體接觸。

    施聞欽的親近讓江羽秋腦神經過分亢奮,從而延長不應期,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施聞欽走過去,低頭去吻江羽秋,用實際行動安撫江羽秋的興趣。

    江羽秋心煩意亂,扭頭避開了。

    看著江羽秋皺著眉頭,似乎是有些害羞了,施聞欽對他說:“沒關系的,我都理解。”

    什么沒關系?

    你又理解什么?

    江羽秋氣的胸口起伏不定,但在施聞欽眼里,江羽秋是為自己的話而感動。

    心里癢癢的,施聞欽低頭又想親江羽秋。

    江羽秋很不耐煩,推了一下施聞欽,“關燈睡覺!”

    施聞欽略顯遺憾地抿了抿嘴,但他還是包容了不好意思的江羽秋,將房間的燈摁滅,然后躺到了床上。

    根據他昨晚的觀察,江羽秋在他身邊很容易入睡,而且睡得還會很香。

    躺了幾分鐘,施聞欽預感江羽秋睡著了,于是湊了過去。

    江羽秋并沒有睡,腦子都是施遇發來的短信,難得失去了睡眠。

    一具火熱的胸膛靠過來,江羽秋忍耐地閉了閉眼,沒有理施聞欽。

    但施聞欽很不安分,抱住他后,在他頭頂蹭了蹭,又咬了咬他的耳垂,最后還掐他的后頸。

    江羽秋心頭起火:“你什么毛病!”

    似乎沒預料江羽秋醒著,施聞欽身體僵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江羽秋轉過頭,瞪著滿臉心虛的施聞欽:“你掐我干什么?”

    施聞欽抬了抬下巴,虛張聲勢:“你這里有蚊子包。”

    江羽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光滑一片,心里的火氣更大了:“這個天氣蚊子腿都沒有,哪里來的蚊子包?”

    就是有。

    施聞欽在心里反駁江羽秋,那個包一直在他在腦子晃,其中還有一個聲音讓他掐一掐。施聞欽很明確,那個聲音就是江羽秋的。

    江羽秋心煩意亂,不愿意讓施聞欽挨著自己:“你離我遠一點,回你的位置。”

    施聞欽想說“我不”,但說出口的卻是:“為什么?”

    江羽秋沒好氣道:“哪有那么多為什么?”

    施聞欽小聲說:“那我不。”

    江羽秋翻過身,施聞欽意識到他要說什么不好聽的話,立刻抱住了江羽秋。

    江羽秋是不想僅僅通過施遇一兩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認定施聞欽跟沈錦然之間有曖昧的關系,畢竟施遇是一個沒腦子的人。

    想當初,施遇都到他們小區門口了,甚至見到了施聞欽,他都覺得是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這種缺心眼子哥,他說出口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但江羽秋到底是有幾分心煩的,施聞欽還在這個時候黏糊,江羽秋連踢帶打,結果倒是把施小欽整興奮了。

    江羽秋:……

    施聞欽:……

    江羽秋停下動作,在黑暗中與施聞欽對視。

    施聞欽先是有些不好意思,隨后又覺得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因此隨心而動,捧住江羽秋的臉,想去親他,然后……

    施聞欽被江羽秋用抱枕打到床側。

    他高大的身軀只占了一小塊地方,驚魂未定地看著一臉怒容躺回去的江羽秋。

    幾秒鐘后,施聞欽想明白了一切。江羽秋還在不應期,因此沒有他這樣健康向上的生理反應。

    他應該包容理解江羽秋,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他這樣健康強壯的身體。

    施聞欽很大度地原諒了江羽秋,并且確定他真的睡著后,施聞欽又挪到江羽秋身旁。

    雖然江羽秋把他打到床邊,但施聞欽還是能感受到江羽秋希望他抱著他睡的心愿-

    江羽秋與施遇約在隔天下午兩點見面。

    施遇開車來到江羽秋住的小區,十分鐘后,江羽秋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看著身殘志堅的江羽秋,施遇驚訝:“你的腳怎么了?”

    江羽秋不欲跟他閑談,直奔主題:“你說你哥跟沈先生怎么了?依據是什么?”

    依據……

    施遇莫名有一種被法官審問的即視感,反問道:“你呢?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哥跟然哥有關系,依據是什么?”

    江羽秋面無表情:“我沒有依據,我瞎說的。”

    施遇:“……”

    這種事也能瞎說嘛!

    江羽秋直白道:“你不用試探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你,你看到兩個人在一起了?親吻?擁抱?還是其他親密的舉動?”

    施遇長嘆一聲,語氣飽含閱盡滄桑的疲憊:“很復雜。”

    江羽秋:“那就簡化說。”

    “……”施遇:“其實我也沒有看見他們在一起,就是宸哥,他說……”

    施遇難以啟齒似的,停頓良久還是把地下停車庫施宸說的話,告訴給了江羽秋。

    說出來后,施遇有一種詭異的通暢感,就像便秘許久的人,終于迎來一場酣暢淋漓地宣泄。

    施遇把壓在心頭多日的重大秘密說出來,江羽秋反應很平淡:“就這?”

    “?”施遇一臉復雜:“你的生活圈是很抓馬嗎?”

    江羽秋沒理施遇調侃,有理有據地分析。

    “施宸跟沈錦然走的是虐戀情深路線,誤會套著誤會,有了矛盾從來不解決,反而會惡言相向。”

    “施宸情緒上頭的時候,說難聽的,戳沈錦然心窩的話還少嗎?怎么能憑這句話,就認定施聞欽跟沈錦然真的有瓜葛!”

    施遇當然不是通過這一件事,還有辦公室那通電話,車上施聞欽讓他拍照片,發給沈錦然的種種事情。

    但看著江羽秋不同尋常的態度,施遇把話全部咽了回去。

    江羽秋這番強勢的輸出,乍一聽好像是罵施宸,為沈錦然鳴不平,可是仔細想一想,他這是不相信施聞欽跟沈錦然在一起了。

    為什么?

    施遇一番大腦運動,從江羽秋身上品出一絲微妙。

    先前,江羽秋一口咬定施聞欽跟沈錦然是一對,現在突然變了口風。造成他態度改變的因素,施遇只想到一個:

    江羽秋知道施聞欽是施聞欽了!

    之前江羽秋沒見過施聞欽,不知道自己撿回來的男人是施聞欽,知道后他的口風就變了。

    所以,江羽秋喜歡他哥!

    這個猜測讓施遇對江羽秋肅然起敬。

    雖然他哥從來不缺乏追求者,但這些追求者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哥,只是看中他哥的皮囊、財富,以及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行事作風。

    真正的施聞欽,龜毛、潔癖、挑剔、犟種,以及一流的氣人本事。

    江羽秋撿到他哥時,還不知道他哥的身份,自然沒有環宇生物制藥繼承人的濾鏡,但江羽秋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哥!

    這是一種什么精神?

    在施遇看來,這是一種舍己為人、大愛無疆。為民除害……不是,總之是一種勇士的行為與精神。

    江羽秋有這樣的包容之心,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這一刻,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施遇腦海孕育而生。

    既然江羽秋這么癡心迷戀他哥,他又怎么忍心不成全?

    如果施聞欽跟江羽秋在一起了,那就沒沈錦然什么事了。

    想通一切后,施遇果斷承認自己的“錯誤”。

    “我想了想,你說的對!我哥是不可能跟沈錦然在一起!沈錦然就算出軌,也絕對不會選擇我哥,都是宸哥惱羞成怒之下的臆想。”

    施遇說完,就看見江羽秋的嘴角被自己這番話翹成魚鉤。

    施遇微笑,他真是一眼看穿人性本質,以及計劃通。

    江羽秋矜持地挑了一下眉,問施遇:“你也覺得是施宸的臆想?”

    施遇仿佛找到組織,情真意切,慷慨激昂:“我可太覺得了!”

    江羽秋也不是要為施聞欽說話,主要是他看的小說套路太多了。像施宸這個人設,惱羞成怒之下是會臆測無辜路人與沈錦然有染,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最近施聞欽一直跟他在一起,哪有時間跟沈錦然有聯系?

    經過江羽秋理性、周密且嚴謹地判斷,最終認定是施遇小題大做了。

    好在施遇雖然腦子有點問題,但認錯態度良好,很懂得反思自己,思路勉強跟上了理智嚴謹的江羽秋。

    江羽秋臨走時,瞥了一眼施遇,眉梢微挑:“你上學的時候,閱讀理解不太好吧?”

    施遇:……

    有那么一刻,施遇感覺站在眼前的人不是江羽秋,而是施聞欽。

    那眼神,那語氣,跟他蛋疼的二哥一模一樣。

    這倆人真是天選兩口子,不在一起都沒天理!

    江羽秋留下一句“好好讀讀書吧”,然后昂然飄走。

    施遇心梗地坐在車里,他從小就讀國際學校,也是以不錯的成績去了一所不錯的國外大學讀書,好嗎!-

    今天施遇本來不打算去公司,見過江羽秋后,他改變了主意。

    開車到公司,施遇摁下直達施聞欽辦公室的電梯,給他哥吹一吹“枕邊風”。

    敲開辦公室的門,施遇先是提了一嘴自己上午回老宅子見了老爺子,對方問自己跟醫保局商談的進展。

    聊了幾句,施遇用一種不經意的口吻說:“哦,對了,我今天碰到江羽秋。”

    一聽江羽秋,施聞欽立刻抬眼,向施遇射出兩道銳利的光芒,“你在哪里見到他的?”

    施遇隨口瞎編:“在他們小區門口。”

    施聞欽皺眉,江羽秋腳傷還沒有好,醫生叮囑他好好休息,怎么跑到小區門口去了?

    施遇編造了一個合情合理的巧遇理由:“我開車路過他們小區,江羽秋認出了我的車子,他叫住了我,我們倆隨便聊了兩句。”

    施聞欽語氣頓時沉下來:“你又開跑車了?”

    “……”

    施遇感覺他哥的關注點有點奇怪,他咳了一下,重新將話題拉回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江羽秋的腳好像受傷。哥,你要不要把江羽秋帶回家,照顧一段時間?”

    把江羽秋帶回家?

    如果能把江羽秋帶回來,那他腳傷好了之后,自己就不會被趕出去了。

    當然,施聞欽堅信江羽秋是想跟自己一塊生活的,只是他比較容易害羞。

    這個想法在施聞欽腦子過了一遍又一遍。

    施遇見他哥沉默著不說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態度,

    知道施聞欽不喜歡陌生人入侵自己的私人領域,施遇進行道德施壓。

    “再怎么說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這樣放著不管不太好吧?”

    施聞欽回過神,冷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施遇離開后,施聞欽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定制了一輛跑車。

    雖然他不喜歡跑車,覺得除了車身設計的流暢漂亮以外,剩下的全都是缺點,但江羽秋喜歡。

    施遇的跑車總是吸引江羽秋的注意力,這讓施聞欽很不滿意。

    他又不是買不起,買一輛送給江羽秋天天看-

    施聞欽從公司回來,江羽秋正在給方明瑯她們輔導作業。

    聽見開門聲,方明瑯抬起頭,眼睛驟然射出亮光:“酷子哥,你回來了”

    施聞欽下意識去看江羽秋,誰是褲子哥?

    江羽秋解釋了一句:“她是樓上的方明瑯,來找我補習數學的。”

    方明瑯惋惜道:“還沒恢復記憶嗎?”

    江羽秋聳了一下肩,并沒有過多談論這件事,只是敲敲桌子讓她倆安心做題。

    方明瑯跟女同學對視笑了一下,抓著筆繼續做題。

    施聞欽還以為“褲子”是江羽秋給自己起的名字,不高興地發消息問他,為什么要給自己起這么難聽的名字。

    江羽秋手機震了一下,看見是施聞欽發來的消息,他看了一眼站在廚房門口,把嘴抿得緊緊的施聞欽。

    江羽秋想翻白眼,但在學生面前忍了下去,回他:【是酷子哥,她在說你很酷。】

    施聞欽這才滿意,之后又質問江羽秋:【今天為什么出去?】

    江羽秋瞪了一眼施聞欽,低頭打字:【你還監視我了?】

    施聞欽立刻回復:【我沒有,但我就是知道你出去了。醫生要你好好臥床,你卻出去看跑車。】

    江羽秋皺眉,懷疑施聞欽知道他今天跟施遇見面,但施聞欽說的驢唇不對馬嘴,估計只知道他倆見面了,卻不知道他倆為什么見面。

    方明瑯在這個時候,鼴鼠探頭:“背著我們談戀愛呢?”

    “……”

    江羽秋把她的腦袋摁下去,“游回你知識的海洋。”

    方明瑯撲棱了兩下胳膊:“在游了,在游了,求放過。”

    一旁的女同學偷笑,江羽秋的視線掃過去,她立刻賢良淑德、溫文爾雅地做題。

    江羽秋敲敲方明瑯的腦袋,“開點正經的竅吧你,這個勁頭要是放在學習上,你干什么不成功?”

    方明瑯:哼!

    一旁暗中觀察的施聞欽,在廚房門口來回踱步。

    見江羽秋沒有看自己,發消息也不回,施聞欽癱著臉進了臥室。

    寫完數學作業,方明瑯跟女同學也沒有多待,兩個人拐著胳膊,嘿嘿笑著離開了。

    方明瑯朝江羽秋揮手:“你們倆好好談情說愛吧,我們就不做電燈泡了。”

    江羽秋指著電梯:“圓潤地離開。”

    方明瑯揚聲道:“好嘞。”

    看她倆進了電梯,江羽秋才關上房門,一轉身看見閃現在他面前的施聞欽,江羽秋嚇一跳:“你杵這里干什么,晚飯呢?”

    施聞欽說:“回我家吃。”

    江羽秋抬了抬受傷那只腳:“我這個樣子,吃個晚飯還要跑你家去?”

    施聞欽停頓兩秒,答非所問道:“我買了超跑。”

    江羽秋以為施聞欽在向自己炫富,眉頭高挑:“so?”

    施聞欽補充完整剛才的話:“給你買的。”

    這次換江羽秋安靜了,幾秒鐘后他說:“那你還在等什么?去拿我的衣服,現在馬上!”

    依照江羽秋對施聞欽的了解,施聞欽買跑車是小概率事件,畢竟在他眼里跑車等于不安全,而他又是那么愛惜自己生命的一個人。

    江羽秋坐著施聞欽那輛敦實的,安全性能無比之高的商務車,去了施聞欽的家。

    車子直接開進了車庫,江羽秋扶著車門走下去,找施聞欽說的那輛跑車。

    沒看見跑車的影子,江羽秋問:“車呢?”

    施聞欽扶住江羽秋,低聲說:“還沒回來。”

    江羽秋看向他:“沒回來你把我叫過來干什么?”

    這是商業上常見的戰術之一,施聞欽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誤,但說話時一直沒去看江羽秋的眼睛,“你暫時,先在這里住著,明天我讓Rolls-Royce的銷售過來,你可以選顏色跟款式。”

    江羽秋一針見血:“所以你還沒買?”

    施聞欽避重就輕:“不是還沒買,是還沒有選顏色,跟款式,明天你親自挑。”

    江羽秋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就是好奇施聞欽會選一款什么樣的跑車。

    施聞欽繼續說:“選了之后,Rolls-Royce的工廠會按照,你的要求制作。一般周期在八個月到十二個月之間,但他們向我保證,可以提前到六個月。”

    江羽秋:……

    真是漲了沒有用的見識,他還以為豪車付錢就可以買,沒想到還要等這么長時間。

    施聞欽明顯是跟Rolls-Royce銷售溝通過,江羽秋忍不住問:“你這車是專門給我買的?”

    施聞欽:“嗯。”

    江羽秋:“那我能開嗎?”

    施聞欽猶豫了一下,音量要比承認送給江羽秋一輛跑車時小了一些:“……最好不要。”

    江羽秋就知道是這樣,冷哼哼了兩聲:“不讓開,你還不如給我買一輛遙控汽車,起碼我能遙控開它。”

    見江羽秋不高興,施聞欽立刻說:“我有一塊地皮,到時候鋪上馬路,你可以在這里開,不會有人打擾你。”

    江羽秋輕嗤,一瘸一拐朝外走:“我不要了。”

    施聞欽追在他后面:“為什么?”

    江羽秋翻白眼:“我開跑車就是要出去炫耀的,一個人在鳥不拉屎的地方開,有什么成就感?”

    施聞欽很快給出解決辦法:“我找人看著你開。”

    這種虛假的羨慕有什么用?江羽秋拒絕:“我不要了,你明天別讓銷售來。”

    施聞欽無法說服江羽秋,只好加重語氣,像是給他洗腦:“你要。”

    江羽秋:“我不要。”

    施聞欽:“你要。”

    兩個“復讀機”從車庫到客廳都在念叨“要”跟“不要”,直到管家走過來,說晚飯做好了,可以去餐廳吃。

    江羽秋的注意力瞬間放到管家身上,用眼睛隱晦地打量他。

    管家沖江羽秋微微一笑,充滿了人機的美感,像每一個霸總文學小說里的管家。

    江羽秋有一種感覺,他將會跟這個管家發生至少三十多章的狗血故事。

    第39章 第 39 章 二次求婚

    施聞欽購置了一輛輪椅, 吃過飯后推著江羽秋參觀這套房子。

    房子很大,裝修風格雖然簡約,色調卻很溫馨,江羽秋很喜歡起居室那套米白色的沙發, 看起來很舒服。

    別墅一共四層, 自帶電梯。

    簡單參觀完, 施聞欽摁下電梯,帶著江羽秋回到主臥, 也就是自己的房間。

    江羽秋一早就知道施聞欽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到了主臥門口, 他放下一只腳,阻攔住輪椅的進程。

    施聞欽低頭看過來。

    江羽秋明知故問:“這是什么地方?”

    “我的臥室。”施聞欽驕矜地抬了一下下巴, 用一種江羽秋占了大便宜的口吻說:“你晚上可以睡在這里。床很舒服,是專門定制的,可以檢查睡眠質量。”

    江羽秋心道, 他的睡眠質量還需要小小一張床檢測?

    江羽秋直接拒絕:“不用了,我睡客房就好。”

    施聞欽沒料到江羽秋搬到他家, 會提出睡客房這種情況, 整個人卡頓了一下。

    好幾秒鐘后,施聞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為什么?”

    江羽秋理由充分:“我怕半夜睡著后, 你會掐我后脖子。”

    施聞欽想說自己不會, 但他確實有前科, 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看著施聞欽僵在原地,欲言又止的呆樣,江羽秋嘴角很輕地揚了揚,還故意問:“客房在哪呢?”

    他推著輪椅去找客房, 轉頭就在樓梯口看見不知道何時站在那里的管家,江羽秋停在原地。

    似乎察覺到江羽秋的視線,一襲燕尾服的管家側頭看過來,沖江羽秋微微一笑,然后消失在樓道口。

    施聞欽終于想到合情合理的理由,說江羽秋起夜不方便,需要旁邊有人。

    江羽秋在心里吐槽,他只是扭傷了腳,又不是雙腿殘了,而且他腎功能強大,壓根不會半夜上廁所!

    但施聞欽把他推到主臥,江羽秋沒有再拒絕。

    主要是想睡一下有錢人的床,聽說他們的床墊都好幾十萬呢,難怪施聞欽之前總是抱怨床不夠舒服。

    在幾十萬的床上一覺醒來,江羽秋覺得跟他幾百塊的床也沒有什么區別。

    強者從來不抱怨環境,只要他想,裹著羽絨服躺榴蓮上都能一覺到天亮。

    江羽秋向矯情怪施聞欽投以神之鄙視。

    施聞欽以為江羽秋想要被親,捧住了他的臉,吻了過來。

    在施小欽有反應之前,施聞欽及時放開江羽秋,起身說:“我下午讓Rolls-Royce的銷售過來。”

    “不用了。”江羽秋伸了一個懶腰:“等腳好了,我去找施遇,他說他有很多跑車,我找個沒人的地方過過癮就行了。”

    畢竟他現在還沒駕照,不好出去裝13.

    施聞欽看了一眼江羽秋,沒有說什么。等離開江羽秋的視線,他給Rolls-Royce的銷售打電話,讓對方帶著他們公司名下所有跑車的介紹,來他的公司一趟。

    吃過早飯,施聞欽去上班。

    江羽秋在房間玩了一會兒手機,看外面天氣不錯,難得有太陽,江羽秋走出房間去外面透透氣。

    管家在花圃指揮園藝工修剪泛黃的葉子,江羽秋看到他后,躲在綠植后面暗中觀察。

    按照國際慣例,江羽秋覺得自己應該會跟管家有一場酣暢淋漓的對話。

    江羽秋不知道什么時候管家會找上自己,他靜靜做一個守株待兔的美男子。

    管家說:“把那幾個盆景搬到太陽底下。”

    然后,江羽秋面前的綠植被搬走,他在管家面前無所遁形。江羽秋立刻像被人扒了小馬甲,眼睛驚慌眨動,脖子都縮了一下。

    “江先生。”管家看到了江羽秋,并且走過來。

    來了來了,經典的臺詞即將來臨!

    江羽秋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昨晚做好功課,在課堂上迫不及待想要被老師抽查的好學生。

    管家張開口,嘴巴上下翕動,說:“江先生,這里有風,我去給您拿一個薄毯。”

    這句話在寒風里延遲了幾秒似的,才慢慢傳到江羽秋耳朵里。

    哈?

    管家走進客廳,江羽秋忍不住跟在他后面,心里琢磨著他為什么不說“你這樣的身份,是配不上我們家少爺的”,或者是“你是我們家少爺第一個帶回家的人”。

    管家去起居室的消毒柜,拿了一件干凈的毛毯,轉頭就見身后跟著一只幽怨的小豬。

    江羽秋與管家對視,管家問:“您還有什么需要嗎?”

    江羽秋默默接過毛毯,搖了搖頭,他轉身離開時,身后的管家突然開口:“對了……”

    江羽秋仿佛聽到什么號召,咻地一下轉過頭。

    管家微笑:“您對羊毛過敏嗎?您手里的是純羊毛毯子,如果不喜歡這個料子,還有棉線與真絲的。”

    江羽秋眼神暗下來,說了一句“不過敏”。

    說完本來想走人,但江羽秋實在不甘心,主動cue流程:“我是施聞欽第幾個帶回來的人?”

    管家臉上仍舊掛著和藹的微笑:“您是問這棟房子,還是其他房子?”

    施聞欽房產很多嗎?不是……

    江羽秋下巴揚了一點:“他帶回來的人很多?”

    管家如實說:“這棟房子您是第一個?”

    江羽秋不動聲色地問:“那其他房子呢?”

    管家微笑道:“其他房子,少爺他不住。”

    “……”

    江羽秋覺得施聞欽的管家太正常了,這很不正常,要知道這是可是一篇狗血文,狗血文里的管家不應該像他這樣的。

    “不過——”管家望著江羽秋:“您是第一個讓少爺上心的人,在您之前,他從來沒有照顧過任何人。”

    這才對嘛!

    聽到自己想聽的話,江羽秋心滿意足地裹著毛毯離開-

    中午施聞欽沒回來吃飯,但給江羽秋打了一個視頻電話。

    見江羽秋正在吃飯,施聞欽想掛斷,被江羽秋攔住了:“我沒食不語的毛病,只要你好好吐象牙,我這頓飯就能消化。”

    聽出江羽秋罵他說話不好聽,施聞欽想要反駁,但為了讓江羽秋好好消化,他沒有選擇在吃飯的時候惹江羽秋。

    施聞欽硬生生轉移了話題:“在吃什么?”

    江羽秋轉過攝像頭,一一掃過桌上的菜式。

    施聞欽看到一道滿是辣椒的菜,皺了一下眉:“怎么有這么辣的?”

    江羽秋理所應當道:“因為我喜歡吃,特意點的。”

    施聞欽動了動嘴,想給江羽秋科普辛辣食物對腸胃的危害,但看見江羽秋夾了一筷子清炒竹筍,忍了下來。

    江羽秋問,“你吃了嗎?”

    施聞欽嗯了一聲,跟江羽秋匯報自己的健康飲食,隱晦地希望江羽秋向自己學習。

    但江羽秋顯然沒有這個意思,輕易就將這個話題揭過,并沒有對他的飲食進行夸贊。

    不過江羽秋很關心他的工作,比起日常衣食住行,江羽秋似乎更想了解自己的事業。

    也是正常的,都說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于是,施聞欽向江羽秋展現自己的魅力,說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江羽秋認真聽了一會兒,在施聞欽大量專業術語的堆砌下,他很難不走神。

    走了三四個神兒,施聞欽終于把上午的工作量說完了,江羽秋真心感嘆了一句:“好辛苦。”

    施聞欽立刻驕傲地抬起下巴:“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會,但我不覺得。”

    江羽秋調侃道::“是啊是啊,你最厲害了。天才少年、雙博士學位、二十世紀最偉大的企業家。”

    施聞欽是一個實事求是,從不妄自菲薄的人:“你說得很對。”

    江羽秋笑了:“施聞欽,你臉皮真的很厚!”

    施聞欽看著屏幕里的人,江羽秋形狀漂亮的眼睛在笑,紅潤的嘴在笑,好聽的聲音也在笑。他說不清楚哪里熱烘烘的,唯一清楚的是,他現在很想見到江羽秋。

    不是隔著屏幕這種“見到”,而是能摸到江羽秋,感受他體溫與心跳的見面。

    在這種奇妙的情愫下,施聞欽說:“我的臉皮不厚,但你的臉很好看。”

    江羽秋愣住了,施聞欽突如其來的直白情話,讓他的心跳變快了一些。

    江羽秋移開一點視線,“好吧,是我說錯了,你的臉皮不厚,你只是在陳述事實。”

    施聞欽很自信:“我知道。”

    江羽秋把頭偏過去,在屏幕外笑了一下,然后挪回到手機攝像頭里,對施聞欽說:“不跟你說了,我要吃飯了。”

    施聞欽:“好。”

    江羽秋剛摁斷視頻電話,管家的詠嘆聲突然傳來:“好久沒見少爺這么開心了。”

    “……”

    江羽秋突然覺得正常的管家其實也不錯-

    下午解決完工作,施聞欽就坐車回來了。

    聽到院子里有汽車的聲音,江羽秋從房間走了出來。

    在電梯口遇見管家,管家又用詠嘆的調子開口道:“從來沒見過少爺,為了誰會這么早下班。”

    江羽秋:……已老實,求放過。

    江羽秋像犯下什么羞恥的罪行,低著腦袋回了房間。

    兩分鐘后,江羽秋聽到門外施聞欽跟管家談話的聲音。

    施聞欽囑咐:“告訴廚師,做菜不要放那么多辣椒。”

    管家微笑點頭:“好的少爺。”

    施聞欽:“他愛吃蛋糕,可以一個星期烤兩次。”

    管家:“好的少爺。”

    施聞欽覺得不對勁,看了一眼管家:“你今天怎么了?”

    管家褪去笑容:“少爺是對我有不滿意的地方嗎?”

    施聞欽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你今天很怪。”

    管家重新掛上微笑:“我只是在盡一個管家的本分。”

    施聞欽滿頭問號地推門走進了臥室,見江羽秋躺在床上,他忍不住問:“你有沒有覺得管家今天很不對勁?”

    “沒錯,是因為我。”江羽秋露出沉痛的表情:“是我讓他覺醒了。”

    他是一個穿書者,他的出現可能會引起一些蝴蝶效應,而管家就是蝴蝶效應的受害者,開啟百分百感嘆少爺的模式。

    施聞欽:?

    施聞欽搞不懂今天的管家,也搞不懂今天的江羽秋。

    搞不懂施聞欽就不搞了,朝江羽秋走過去,“腳怎么樣了?”

    江羽秋晃了晃那只受傷的腳:“還行,現在已經不疼了。”

    今天他走了一段路,沒有明顯的痛感,不過還是很腫。

    施聞欽摁住了江羽秋的腳踝,不讓他再亂動加重傷勢。

    施聞欽的掌心很熱,江羽秋有些不自在地動了一下,沒話找話:“今天下午不忙?”

    “很忙。”施聞欽又露出那種驕傲自信的模樣,“但我處理得很快。”

    見他像一只雄赳赳的大鵝一樣,下巴抬的高,脖子梗的直,好像特別想要得到自己的夸獎,江羽秋嘴角松了松。

    江羽秋如他所愿道:“這么厲害?”

    施聞欽嗯了一聲,“因為想見你了。”

    他在工作之余總是會想到江羽秋,更別說待在家里的江羽秋。施聞欽以己度人,覺得江羽秋每時每刻都在想他,所以他就趕緊回來了。

    施聞欽的眉弓很高,顯得眼睛漆黑深邃,那里面好像盛滿了自己,江羽秋的心動了一下。

    身隨心動,江羽秋與施聞欽的距離慢慢拉近……

    溫暖的室內,江羽秋皮膚裸露在外面,頭頂的燈在他身上落了一層白。

    施聞欽很激動,簡直像第一次一樣,喘息聲很重,把江羽秋錮得很緊。

    他們接了一個很長的吻,江羽秋胯骨被磨紅了一片,他用力地抓著施聞欽,周圍的一切都在晃動。

    江羽秋難捱地咬著唇,全身的血液好像都集中在嘴唇,鮮紅得嚇人。施聞欽扭過頭,用鼻尖蹭江羽秋,潮濕灼熱的呼吸打在江羽秋面頰,舌尖撬開江羽秋咬在嘴唇的牙齒,舔舐江羽秋唇瓣的牙印,一次次加深地入侵著。

    江羽秋眼睫抖得很厲害,推了一下施聞欽,又忍不住把臉埋進施聞欽脖頸,牙齒勾在施聞欽不露在外面的皮膚。

    輕微的刺痛讓施聞欽腦神經更加活躍,手臂的肌肉鼓囊囊,硬挺挺地挨著江羽秋。

    看著江羽秋垂下的濕漉漉睫毛,施聞欽心口砰砰跳著,含住親吻他的眼皮,想要把自己更深地埋入江羽秋-

    晚飯江羽秋沒有下去吃,一覺睡到晚上九點。

    廚房的灶上燉著雞湯,很奇怪,施聞欽從來沒做過飯,看見雞湯那一刻,腦子迅速冒出雞湯面的做法。

    他感覺江羽秋會很喜歡吃,于是洗了一把青菜,又切了一些咸火腿,往雞湯里下了面條。

    湯色淡黃,上面擺著紅紅綠綠的青菜、火腿、扇貝,還有煸炒過的雞肉,看起來很有食欲。

    江羽秋連吃了兩大碗,并且給出優秀的評價。

    施聞欽就像被擼順毛的大型犬,給江羽秋切了一些應季的水果。

    看著專注摳著柚子吃的江羽秋,施聞欽只覺得他哪兒哪兒都舒服自然,長得特別合自己的心意。

    喉頭隱隱發熱,施聞欽走過去,半蹲在江羽秋面前,第二次求婚:“我們結婚吧。”

    比起第一次,江羽秋淡定了很多,把手里的柚子皮扔掉,還擦了擦自己的手。

    上次施聞欽求完婚,沒多久就消失不見了。

    當然這不是施聞欽的錯,但這事給江羽秋敲響了警鐘。

    江羽秋非常理智淡然地說:“相處一年再說吧。”

    江羽秋的話宛如一盆冷水,施聞欽震驚了很久,才不理解地問:“為什么?”

    江羽秋宛如一個提上褲子就不認賬的渣男,含糊其辭:“這事不好跟你說,總之我們先相處,覺得合適,一年后再推進下一步。”

    施聞欽無法認同江羽秋這番說辭,他們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需要推進一年再結婚。

    但江羽秋得到他就冷淡的態度,讓施聞欽覺得果然輕易得到的就不會被珍惜。

    因此晚上睡覺時,施聞欽沒有像平時那樣抱著江羽秋入眠,他希望江羽秋明白自己生氣了。

    江羽秋不明白,且沾枕就睡,倒是施聞欽失眠良久。

    隔天早上,施聞欽怨氣滿滿地去了公司。

    看到施聞欽的臉色,施遇忍不住跟江羽秋打聽了一下情況。

    毫無察覺的江羽秋三連否認:【誰也沒惹他、心情很好地出了門、早上吃得也不少。】

    施遇:【……】

    施遇:【謝謝你有用的內部消息。】

    江羽秋:【不客氣。】

    施遇坐在自己的辦公室光明正大摸魚:【你腳傷好點沒?我朋友弄了一塊地皮,搞了一個度假村,周六日你跟我哥要不要去玩?】

    施遇就差把“你快點勾引我哥”這句話打成文字發給江羽秋了。

    今天施聞欽明顯不高興,既然不是家里出事了,那就是沈錦然……

    他要是一個月老,現在就把十斤紅線綁他哥跟江羽秋身上,誰都剪不斷那種。

    閑得無聊的江羽秋問:【這周六日你哥不忙?】

    施遇哭死,江羽秋勾引他哥還要關注一下他哥忙不忙,這就是鬼迷心竅的愛情啊!

    施遇:【放心,不忙,你約他絕對能出來。】

    就算施聞欽不出來,他旁敲側擊、煽風點火,綁也要把他哥綁到江羽秋這條賊船上。

    確定施聞欽不忙,又確實想出去溜達溜達的江羽秋,點頭同意幫他哥們去增加一下人氣。

    搞定了江羽秋,施遇馬不停蹄又去吹施聞欽的“枕邊風”。

    出乎意料地,施聞欽竟然很痛快就答應了,這讓施遇十分懷疑,他哥是不是和沈錦然鬧別扭了,才會答應跟江羽秋約會,氣一氣沈錦然?

    施遇一邊罵施聞欽,一邊暗罵自己助紂為虐。

    罵歸罵,但施遇還是為他倆訂了一間情侶套房,到時候施聞欽問起,他就說度假村太火爆,就剩下這一間房。

    施聞欽的想法與施遇不謀而合。

    他琢磨了一個晚上,終于琢磨出江羽秋為什么不答應跟他結婚。想來是他倆的進展太快,讓江羽秋沒有真實感,因此患得患失,害怕夢醒了會失去他。

    解決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增加感情親密度。

    仔細想想,他好像真的沒有跟江羽秋正式約會過,這次度假村之旅,將會是他跟江羽秋感情的重要轉折點。

    他會讓江羽秋放下所有顧慮,幸福無比地與自己去民政局結婚。

    施聞欽對自己很有自信-

    到了周六那天,施遇開車來接江羽秋跟施聞欽,但遭到了施聞欽的嫌棄。

    施遇沒開跑車,施聞欽嫌棄的是他的車技。

    施遇吸了一口氣,坐進了施聞欽的車里,去了他哥們的度假村。

    一路上,施遇在車里打了無數腹稿,汽車駛進度假村,他才說出房間訂滿,只剩下一間套房。

    施遇試圖說服施聞欽:“哥,你放心,套房有兩個房間,主臥室還備有單獨衛生間。”

    施聞欽對此反應很平淡:“知道了。”

    施遇:?

    怎么感覺他哥轉性了?就算是施聞欽父母,在沒經過施聞欽的允許,都不能隨意出入他的房間。

    看了一眼江羽秋,施遇隨后想明白了。

    他倆住過一段時間,所以他哥沒那么排斥江羽秋。

    第一步進行的順利,接下來就要看江羽秋能不能把握住這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

    施遇給江羽秋使了一個眼色,被施聞欽看到后,嚴厲呵斥:“擠眉弄眼的,像什么樣子!”

    施遇正襟危坐,放棄在施聞欽眼皮底下跟江羽秋溝通,等一會兒他私下給江羽秋開小灶。

    把施聞欽跟江羽秋安排進套房,施遇在門口琢磨著想一個辦法把江羽秋騙出來。

    他編輯了一條短信,正要按下發送,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著度假村的觀光車。

    施遇合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坐在觀光車上的人果然是沈錦然。

    施遇:………………

    第40章 第 40 章 偶像包袱一萬斤重

    沈錦然怎么在這里?難道是來找施聞欽的……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頭, 施遇渾身打了一個寒戰。

    不行,不能讓他倆碰面!

    施遇想給施宸打一個電話,讓他把沈錦然帶回去,又怕施宸知道施聞欽也在這里, 兄弟倆會手足相殘。

    正兩難時, 身后的房門打開了, 施聞欽從里面走出來,問施遇要房卡。

    施遇:!!!

    驟然聽見施聞欽的聲音, 他的頭皮都要炸了。怕他哥看見沈錦然,施遇也沒去顧忌施聞欽的避諱, 直接讓人拽進了情侶套房里。

    施聞欽不喜歡別人的觸碰,撥開施遇的手, 認真地捋平了袖口的褶皺,語氣不滿:“做什么”

    施遇擠出一抹微笑:“沒事,外面風大, 我怕你吹感冒了。”

    施聞欽接受了這個說辭,并且又問施遇要了一遍房卡。

    度假村的房卡是一種儲蓄卡, 施聞欽拿到房卡后, 給嚷著要喝飲料的江羽秋,刷了一瓶果汁。

    刷完卡, 施聞欽轉頭見施遇滿臉復雜地看著自己, 不由皺眉:“你怎么還在這里?”

    施遇沒說什么, 離開了房間后, 給江羽秋發了一條信息。

    【出來聊!重要的事!!別告訴我哥!!!】

    看到施遇發來的消息,江羽秋一頭霧水,趁著施聞欽到處檢查套房的衛生情況,他出去見施遇。

    江羽秋剛走出房間, 就被施遇鬼鬼祟祟地拉到一旁。

    江羽秋沒有掙扎,只是有些不解:“有什么事?”

    施遇看了一眼情侶套房,確定施聞欽沒跟出來,才對江羽秋說:“沈錦然也來了!我知道你喜歡我哥,今晚不要再矜持了,該出手時就出手,一舉拿下我哥!”

    江羽秋沒聽施遇后半句打雞血的話,他的注意力放到前半段。

    江羽秋問:“你說沈錦然也來度假村了?”

    施遇一臉沉痛地點頭,誰知道平時看著清冷的沈錦然,居然也會做出千里追夫……追情夫的戲碼。

    靜了幾秒,江羽秋問施遇:“他住在哪個房間?”

    施遇懷疑地看向江羽秋:“問這個干什么?你還打算找上門去做客?”

    江羽秋淡然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法則法規的存在,想要強行走劇情線,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抗爭的。

    施遇不知道江羽秋是真鎮定,還是強裝出來的,反正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施聞欽一步步走向感情的深淵,為了愛情跟家人決裂。

    “我哥不太能喝酒,今晚我會多灌他一些,到時候你把握住機會。”

    江羽秋不滿地瞪施遇:“你干嘛要灌他酒?”

    “……”

    施遇撓了撓頭皮:“大哥,咱們這個時候就別戀愛腦了,行嗎!”

    江羽秋覺得施遇的手段太小兒科,簡直就是狗血文的無腦反派,不是下藥,就是灌酒,沒一點新意。

    “不是讓你多看書?”江羽秋抬起下巴:“你沒看嗎?”

    感覺被鄙夷的施遇,一時不知道江羽秋要他看哪方面的書。

    江羽秋拍了拍施遇的肩:“你別插手了,這種事對你來說還是太復雜了。”

    施遇:……

    施遇發覺江羽秋跟他哥除了自信以外的第二個“夫妻相”,那就是氣人的本事都很一流-

    江羽秋回到房間,施聞欽已經檢查完主臥的衛生情況。

    在施聞欽答應來度假村,施遇找了專業的保潔,仔仔細細打掃了兩遍,勉強得到施聞欽一句“能住”的評價。

    江羽秋沒施聞欽那么多講究,直接往沙發上一歪,看著施聞欽走去檢查衛生間,他撇撇嘴。

    支著身體在沙發上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江羽秋頭一歪,將臉埋進抱枕里。

    施聞欽從衛生間出來,就見江羽秋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

    他走過去,小心將抱枕從江羽秋臉上拿開,以防他呼吸不暢。

    江羽秋的睡眠質量總是很好,合上的眼皮有道淺淺的肉色眼線,睫毛很長,尖端微微翹起,被頭頂的日光燈鍍了一層燦金。

    施聞欽蹲在江羽秋身前,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江羽秋的睫毛尖。

    江羽秋仍舊閉著眼睛,聲音很清亮,不像睡著了:“干嘛?”

    施聞欽腦袋低了一些,問江羽秋:“今天走這么多路,腳疼嗎?”

    江羽秋已經拆了支架,也能正常走路,這點路程他來說不疼,但他不想正經回答施聞欽的話。

    江羽秋撩開一點眼皮,反問施聞欽:“你今天說了這么多話,還結巴嗎?”

    “我,沒有結巴。”

    施聞欽已經好幾天沒在江羽秋面前口吃,驟然被江羽秋這么一提醒,隱隱還有反彈的架勢,用過去的語言模式反駁江羽秋。

    說完后,意識到不對勁的施聞欽抿著嘴,把腦袋狠狠偏到一旁。

    江羽秋捏著施聞欽的下巴,將他的臉掰向自己:“我第一天認識你,你就是一個話都說不好的結巴。哦,還是不結巴,那個時候你給我裝啞巴。”

    施聞欽聽著江羽秋對自己的表白,好像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江羽秋都會喜歡上他。

    哪怕他失去了那段記憶,江羽秋也會重新追求他,直到他再一次被江羽秋打動。

    施聞欽的心口變得熨帖,對江羽秋說,“我沒有生氣。你說吧,我聽著。”

    他想,江羽秋為了喜歡他歷經千難險阻,自己應該包容江羽秋,不過就是被江羽秋調侃幾句結巴,也沒什么大不了。

    江羽秋天生反骨,施聞欽讓他說,他反而不說了。

    江羽秋把腦袋枕在施聞欽膝蓋上,看著天花板那個奢華的枝形水晶吊燈,忍不住想這間套房的價格,五萬能在這里住多久?

    在施聞欽沒有給他轉賬之前,五萬是江羽秋的大部分積蓄,可這些積蓄頂多讓他在這里住兩個晚上。

    江羽秋合上眼睛,掐斷了發散的思維。

    見江羽秋閉上眼睛好幾分鐘沒動靜,施聞欽以為他睡著了,在江羽秋額頭親了一下,又忍不住抓他的手。

    寬大的手掌貼在自己手背上,讓江羽秋莫名有了一些真實感,心底冒出來那一點點煩躁也沒了。

    江羽秋終于睡著了-

    晚飯是在度假村的餐廳吃的。施遇給施聞欽跟江羽秋在情侶餐廳,訂了燭光晚餐。

    這是施聞欽第一次約會,同樣也是江羽秋的第一次。

    在小說里看了那么多次燭光晚餐,這是江羽秋首次跟人燭光晚餐,對象還是一個男人。

    如果三個月前有人提前告訴江羽秋,他一定會覺得對方小說看多了,把腦子看壞了。

    施聞欽很珍惜這次跟江羽秋的約會,饒有興致與江羽秋分享:“施遇說,今晚有煙花表演。我問過了,是環保煙花,安全性也要比過去的煙花好。”

    江羽秋許久沒看見煙花秀了,“放多長時間?”

    施聞欽卡頓了一下,聲量變低了許多,“……我沒問。”

    他就像一個沒回答上老板問題,準備不足的新員工。施聞欽無法接受自己犯下這么重大的錯誤,發消息問施遇。

    江羽秋攔住他:“不用,我隨口問一句。”

    施聞欽堅持發送過去:“還是問一問,如果你想看得時間長一點,我出錢讓他們繼續放。”

    離江羽秋與施聞欽餐桌兩米外的施遇,鼻梁架著一副墨鏡,手拿餐單遮住臉,眼睛卻機警地環顧四周,以防江羽秋跟施聞欽的約會有突發情況。

    衣兜里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施遇嚇得身子栽了一下。

    看見是施聞欽發過來的消息,他一邊觀察四周,一邊回復施聞欽:【應該十五分鐘。】

    施聞欽拿工作的態度對待這次與江羽秋的約會:【不要應該,嚴謹一點。】

    施遇深吸一口氣,真是受不了他哥的龜毛,打電話跟發小確定煙花秀的時間,然后回復施聞欽:【就是十五分鐘。】

    于是,施聞欽告訴江羽秋十五分鐘。

    江羽秋真是怕了施聞欽,給出很夸張的反應:“哇,這么長時間?那有的看了。”

    施聞欽立刻說:“你要是想看,我再讓他們加長時間。”

    江羽秋秒變臉,斬釘截鐵:“不用!”

    施聞欽翹起的尾巴放了下來,“……哦。”

    江羽秋不想跟施聞欽再聊天,擔心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吃飯。”

    施聞欽又“哦”了一聲。

    江羽秋看過去:“你哦什么?”

    施聞欽眼神有點閃躲,隨后理直氣壯:“不能‘哦’嗎?”

    江羽秋在眼里,“哦”透著一股陰陽怪氣,質問施聞欽:“你平時都是‘嗯’,今晚連續‘哦’了兩次,什么意思?”

    施聞欽沒有說話,低頭很輕地笑了一下,為江羽秋總是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遠處的施遇還在掃射四周。

    在周圍沒有發現以沈錦然為主要對象的可疑分子,施遇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一些,朝正在燭光晚餐的兩人看去。

    斑斑點點的光,輕柔地暈在江羽秋與施聞欽身上,剪影朦朦朧朧,像質感很好的電影畫面。

    不知道江羽秋說了什么,施遇看見他哥那張偏鋒銳的眉眼微微低垂,唇角線條柔和,像是笑了。

    那一刻,不怎么相信愛情的施遇,生出一種異樣感。

    他哥跟江羽秋真的很般配,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吃過晚飯,江羽秋跟施聞欽坐在觀光車上,游覽度假村的風貌。

    這里很有田園風格,到處種植著高大的四季常青的綠植。離煙花秀還有一點時間,他們去參觀了科技館。

    科技館建造得很有電影里的未來感,以純白色為主,墻壁跟大理石板都是白色,房屋架構是不規則的幾何形,一進去就有幾個圓頭圓腦的純白色機器人走了過來。

    江羽秋覺得很可愛,摸了摸其中一個機器人的腦袋。

    機器人很智能,沖旁邊的機器人歪了歪腦袋:“主人摸了我的腦袋,他一定很喜歡我。”

    另一個機器人湊過來,想要被江羽秋摸。

    江羽秋被萌一臉鼻血,抬手正要摸機器人,被施聞欽拉住手,然后牽著往科技館里面走。

    江羽秋:……

    后面進來參觀的人,看見還能這么玩,紛紛去摸機器人圓滾滾的腦袋。

    機器人對其他人說了一模一樣的話:“主人摸了我的腦袋,她/他一定很喜歡我。”

    施聞欽聽見后,對江羽秋說:“機器人就是這樣沒有節操,只要輸入程序指令,對誰都可以說帶自己回家這種話。”

    江羽秋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那不然呢?”

    施聞欽把嘴閉上,默默牽著江羽秋進了前面的區域。

    科技館很大,吸引了不少年輕人來參觀。

    江羽秋停駐在天文館的介紹前,看了里面的體驗項目,感嘆了一句:“施遇這個哥們真有錢,這里面居然能體驗太空中無重力漂浮,還有宇航服可以試穿。”

    施聞欽嘴角抿得緊緊,一言不發。

    看到前面有“靜電球”,江羽秋拽著施聞欽過去看熱鬧。

    很多小情侶都在體驗靜電球,觸摸金屬球,頭發就會一根根炸起來,變成爆炸的掃把頭。

    江羽秋看著笑了一會兒,扭頭看向施聞欽:“你要不要試試?”

    施聞欽直接拒絕:“不要。”

    知道他的偶像包袱一萬斤重,江羽秋還故意問:“為什么?”

    看著一個個“爆炸頭”從靜電球的體驗區下來,施聞欽拉遠了跟他們的距離,“我的頭發是造型師專門做的,用來約會。”

    江羽秋驚奇施聞欽還專門做了發型,圍著他轉了一圈,仔細研究他的發型。

    施聞欽沒有絲毫難為情,抬著下巴任由江羽秋打量,并且說了今天的造型理念——

    “她說我發質很好,但太硬了,所以噴了一些柔順的東西,還把鬢角削薄了,修飾我的下頜線,減少強勢跟冷硬感。”

    你別說,你真別說。

    江羽秋摸著下巴,能力越強的妝造師,越是讓人看不出妝造。

    “所以——”江羽秋挑眉:“你為什么會有造型師?”

    施聞欽:“我一直就有。出席活動、跟人洽談、去高校演講,根據場合她會選幾套適合的衣服,然后由我決定穿那件。”

    江羽秋:……行吧。

    江.粗心大意.羽秋雖然沒有看出施聞欽哪里不一樣,但還是夸了一句:“今天發型很好看。”

    施聞欽很滿意,重新牽起江羽秋的手,繼續參觀科技館-

    煙花秀是晚上八點半開始。

    八點十分鐘,江羽秋跟施聞欽從特殊通道進了茶室的二樓,這里是觀看煙花的最佳位置。

    樓下已經站滿了人,還有很多媒體、網紅扛著長槍大炮想要搶占流量。

    江羽秋看了一眼窗外擠擠挨挨的人群,擔心道:“這不會發生踩踏事件吧?”

    施聞欽眼睛要比江羽秋尖,看了一眼遠處的人群,迅速找出了度假村的安保,然后一一指給江羽秋。

    見有人維護秩序,江羽秋放下心,坐到茶案前,吃上面擺的果子。

    看著古香古色的爐上煮著東西,江羽秋以為是茶,打開蓋子才發現是酒。

    江羽秋用木質的長湯勺舀了一點,放嘴里嘗了嘗,甜甜的,還挺好喝,問施聞欽要不要喝。

    施聞欽不愛喝酒,但聽到江羽秋的詢問,還是喝了半杯。

    江羽秋不知道這酒的度數,雖然挺好喝,但沒有貪杯,吃著零食等待八點半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隨著一束藍煙沖上天際,在夜幕上綻出一朵巨大的花簇,又像流星一樣點點散落開,緊接著無數顏色各異的煙花沖上夜幕。

    江羽秋探出窗外,仰頭看著漫天絢麗的煙火。

    寒風拂過江羽秋的面頰,吹散額角的碎發。他好像很喜歡,眼睛睜得很大,散開的煙花好像墜進他的眼睛,五光十色在眼眸深處流轉。

    江羽秋在看煙花,施聞欽在看他。

    底下的人都在大聲喊,江羽秋被這樣歡欣鼓舞的氣氛帶動,也忍不住說:“好漂亮。”

    施聞欽沒有說話,但他認同江羽秋的話。

    是很漂亮-

    煙花一直持續放了十五分鐘,江羽秋也倚在窗戶吹了十五分鐘的風。

    這樣的場景讓他回想起高考結束,同學群里也是歡騰一片。

    或許被氣氛所帶動,也或許是腦子被寒風吹傻了,江羽秋居然覺得高三那一年還挺幸福,他迫不及待想要重回戰場。

    施聞欽不知道江羽秋昂揚的斗志,怕他吹感冒了,拿了一件毯子給他披上。

    煙花秀結束后,江羽秋跟施聞欽分享了一下自己高中的生活。

    江羽秋很少講過去的事,施聞欽聽得很認真,雖然江羽秋講的,跟施聞欽所了解的他好像有點對不上。

    宣泄完心里那種莫名的激動,江羽秋去了一趟洗手間。

    再回來,施聞欽不在包廂,取而代之的是施遇。

    江羽秋納悶:“施聞欽呢?”

    施遇喝著暖烘烘的甜酒:“不知道,我進來時他就沒在了。”

    江羽秋心生懷疑:“你沒灌他酒吧?”

    施遇無奈:“他是我哥,又不是我的仇人,你那是什么眼神?放心,我沒灌,他那么一個大活人丟不了的。”

    江羽秋心說,怎么沒丟過?

    江羽秋沒理施遇,掏出手機給施聞欽打電話,鈴聲在包間響起來。

    施遇拿過施聞欽的手機,朝江羽秋聳肩:“沒拿。”

    見江羽秋還懷疑地盯著自己,施遇放下酒杯:“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去洗手間了?”

    江羽秋搖頭:“不可能,如果他去了,會跟我碰見。”

    施遇也想起施聞欽丟失的事,不免有些后怕:“要不我們出去找找吧?”

    丟了可怕,如果又跟沈錦然混在一起,那更可怕。

    江羽秋看了一眼衣架,上面還掛著施聞欽的外套。但施聞欽失蹤的形象深入人心,他跟施遇一樣擔心。

    江羽秋理智尚在:“我在這里找一找,你給你朋友打電話,看能不能查一下監控。”

    施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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