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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南宮固領(lǐng)著眾人率先趕到, 上來便?撅著胡子一通臭罵。

    而面對那?十幾把寒光凜冽的?劍芒,坐在上首的?少女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還翹著腳懶懶地抬起眼皮。

    “哦, 你們是?誰?這老東西老眼昏花認(rèn)不出?本天女,難道你們幾個也認(rèn)不出?嗎?”

    指尖點點靈流一蕩,瞬間, 幾個持劍的?弟子驟然變得吃力。

    腦海中被?無形的?力量所操控, 先是?無情碾壓, 接著迅速地蠶食了他們的?神?智。

    等再抬頭時,幾人的?眼神?便?是?空洞而僵直的?:“天女……謹(jǐn)遵天女吩咐……”

    “哼, 給我跪下。”少女嗓音清脆, 帶著居高臨下的?驕矜與冷傲。

    只聽當(dāng)啷一聲,眾人手里的?劍落在地上, 立馬跪了下來。

    南宮固大驚:“你、你們!你這妖女, 膽敢使用邪術(shù)?”

    “哼, 邪術(shù)?老東西,你再給我好好看看。”

    同樣的?操縱之術(shù), 南宮固心知?自己很難抵擋,干脆使出?渾身修為, 奮力一擊。

    錚錚的?劍身裹挾著刺目的?靈光狠狠撞去,出?其不意之下,竟把那?白毛鸚鵡腦袋上的?毛給削去了幾分, 驚得它當(dāng)場驚叫著跳飛了出?去。

    “你敢傷我的?雪奴!”薛寶珠變了臉色, 揮袖一振,當(dāng)即震得他連退數(shù)步。

    可南宮固依然冷聲:“一只妖寵, 不配在我神?宮招搖!還有你,你這妖女可惡至極!”

    毫不留情鄙夷的?話?, 惹得脫胎換骨的?“天女”整張臉都微微扭曲。

    她一步一步踱過來,死死盯著他:“好啊,你瞧不起雪奴,更?不把本天女放在眼里,哼,我讓你這輩子都當(dāng)一只不會飛的?笨鳥!成為整個神?宮的?笑柄!”

    說完,手心攏緊一枚棋子,猛地拍向他的?腦門。

    于是?,堂堂神?宮長老南宮固,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一只灰撲撲的?不會飛的?灰斑大鳥。

    一開口,發(fā)出?“嘎嘎”的?叫聲。

    “哈哈哈哈!”少女見狀,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

    之后覺得只有自己的?笑聲太過突兀,便?用驕矜的?語氣命令道:“你們,都給我對著它笑。”

    話?音落地,十幾人齊刷刷朝那?只灰斑大鳥發(fā)出?了毫無感情的?大笑。

    南宮長老羞憤欲死,激動之下,竟晃動著笨拙的?鳥身一頭撞在了柱子上,鮮血直流地暈了過去。

    虞綿綿跟著眾人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悚然的?一幕。

    “爹!妖女,我爹呢?”南宮葉氣勢洶洶地上前,誰知?卻?被?操縱的?神?宮弟子面無表情地攔住。

    她動作一頓,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而接著,上首的?少女姿態(tài)慵懶地把玩著另一枚棋子,掩唇一笑道:“南宮長老?哼,那?老頭出?言不遜,更?傷我愛寵,本天女便?略施懲戒,把他變成一只不會說話?也不會飛的?笨鳥,噥,方才一時想?不開,還撞柱子了呢。”

    說完,又是?一陣癡癡地笑。

    “你說什么?”南宮葉額筋暴起。

    而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真不見人影,只見一只觸柱暈厥的?無名大鳥。

    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紀(jì)塵風(fēng)直接目瞪口呆:“那?真的?是?南宮長老?”

    一弟子說道:“確實是?南宮長老的?氣息不假!”

    眾人聞言,臉色皆有些難看,操縱這么多人也就罷了,還把堂堂神?宮長老變成一只鳥,就連最頂尖的?修士都難以做到,這女人怎么會……

    眾人驚疑之際,南宮葉咬牙啟齒憤怒拔劍:“妖女!你趕緊把我爹變回來!”

    “哎呀呀,這么急做什么?都說了,本天女只是?小懲大誡,等你爹吃夠苦頭,知?道錯了,本天女自然會為他解開禁錮。”

    宛若脫胎換骨的?少女嘴角噙著玩味的?笑,仿佛游戲人間尋了個好樂子,很是?愉悅。

    而身后的?虞綿綿則身體緊繃,看著這突然發(fā)生的?變故,一時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久之前,神?像轟然倒塌,鎮(zhèn)壓地牢的?封印被?破壞,幾人便?匆匆趕去,誰知?還沒來得及重?新?將封印補全,便?陡然聽到了神?殿里傳來的?壞消息。

    不僅是?神?宮守衛(wèi)被?操縱,凡是?神?宮里刻有神?女像的?壁畫或者畫像都被?通通毀壞焚燒。

    被?控制的?人還念念有詞,說什么“天女歸位”之類的?話?。

    一聽便?是?被?什么東西給操縱了神?識!

    以防萬一,沈君遙和冷楚音一起前去封印地牢結(jié)界,他們幾個則來到神?殿,想?要看看這所謂的?“天女”到底是?什么來頭。

    誰知?一看,人直接傻眼了,眼前這病嬌的姿態(tài),不是?薛寶珠是?誰?

    “妖女,受死!”脾氣暴躁的?南宮葉終于忍不住持劍砍去。

    身后的紀(jì)塵風(fēng)嘖了一聲,想?拉她卻?還是?晚了一步。

    下一刻,巨大的?撞擊聲響起,南宮葉整個人被拍在地上,全身的?骨頭被?震碎,嘴邊鮮血直流,險些爬不起來了。

    “薛寶珠……怎么會變得這么厲害?”虞綿綿躲在人群后頭,聲音滿是?震驚。

    謝妄則壓低眼簾:“她把幽離夢吞進了自己的?身體里,如此龐大的?力量,足夠讓她脫胎換骨,只是?……一著不慎,也會讓她爆體而亡。”

    “那?么說是?她運氣好了?幽離夢可是?傳說中的?神?花,又存有一絲神?女的?真魂,那?么恐怖的?力量,我們怕是?對付不了她啊。”

    紀(jì)塵風(fēng)擔(dān)憂的?語氣剛說完,口吐鮮血的?南宮葉便?嗬嗬地持劍撐起上半身:“你閉嘴,我定然要殺了這妖女……”

    謝妄輕垂眼眸:“是?對付不了,我們出?去,找其他人會合,利用萬象誅魔陣將她困住。”

    “對了,還有萬象誅魔陣!”

    幾人片刻商定,接著便?立馬拖著受傷的?南宮葉從大殿里溜了出?去,正好碰到急忙趕來的?沈君遙冷楚音,以及另外兩個神?宮長老。

    看到他們,虞綿綿立馬撲上去:“君遙哥哥,冷姐姐,你們沒事?吧?”

    沈君遙立刻道:“我們沒事?,封印暫且穩(wěn)住,你們呢,里面怎么樣了?”

    她呼哧喘氣:“是?薛寶珠,她從幻境里出?來之后,吞噬了幽離夢的?力量,這才操縱了一眾神?宮弟子,打?傷了南宮長老和南宮姑娘。她還準(zhǔn)備推翻神?宮,我們幾個怕不是?她的?對手,就想?著趕緊跟你們會合,啟動誅魔大陣,或許能將她困住!”

    冷楚音聞言點點頭:“好,你們跟我來。”

    原著里,萬象誅魔陣乃是?阻擋妖魔的?一大殺器,是?三百年前劫難之后,一眾仙門合力所設(shè),因威力巨大,若非危機關(guān)頭,絕不輕易啟動。

    可如今神?宮動蕩,岌岌可危,正是?需要重?開此陣的?時候。

    因此,冷楚音點頭之后,另外兩個長老都并未反對。

    只是?沒成想?幾人趕到時,一大批被?操縱的?神?宮弟子便?將他們團團圍住。

    身后,身姿輕盈且飄逸的?少女從半空緩緩落下。

    她發(fā)絲飄揚,仙衣颯颯,滿是?神?性?的?光芒淡淡籠罩,表情中還透著天真少女般頑劣的?笑。

    “哎呀,你們想?要殺我?可惜,你們殺不了我,我可是?天女,跟你們敬仰的?神?女可不同,我的?脾氣不好,不喜歡有人忤逆我……所以,我最后再問你們一次,要不要歸順于我?”

    冷楚音仰頭,泠泠啟唇:“天女?你吞噬幽離夢,才得以塑成仙骨,不想?著如何斬妖除魔拯救蒼生,反而蠱惑百姓,攪亂神?宮,怕是?你壓根擔(dān)不起‘天女’二字。”

    “哼,我擔(dān)不起,難道你就擔(dān)得起嗎?”

    天真玩笑的?眼眸驟冷,散落的?發(fā)絲飄起來,發(fā)出?滋啦滋啦的?電光。

    “我被?困神?像三百年,日?日?被?里面的?怨靈蠶食!可我非但沒有死,反而活了下來,還獲得了無上的?力量!”

    指尖燃起一星火,映著眸子里的?光隱隱瘋狂。

    眾人的?心情卻?愈加緊繃,這哪是?什么天女,分明就是?個女瘋子!

    掌心的?力量擎起,映得那?張少女臉鍍上慘白的?電光:“所以,我才是?被?上天選中的?那?個,等我收服了你們,成為神?宮的?主?人,自然會庇護眾生,鎮(zhèn)壓妖魔!成為一個合格的?天女!至于現(xiàn)在,你們是?拜還是?不拜?”

    她陡然氣勢下壓,幾人差點被?折彎膝蓋,紛紛支撐起結(jié)界去擋。

    謝妄一把拉過綿綿的?手,習(xí)慣性?想?要將她護在身后。

    可剛一調(diào)動體內(nèi)的?魔力,頸上的?咒枷便?驟然發(fā)亮縮緊,將他的?力量牢牢鎖住。

    他臉色瞬間一白,竟有些踉蹌不穩(wěn),綿綿見狀立馬反握住他的?手:“別怕,這里不是?幻境,我可以保護自己,還有你。”

    少女聲音堅定,狂亂的?風(fēng)掀起她的?額發(fā),吹得睫毛都變了形,可眼底的?光亮卻?炙熱驚人。

    失去力量少年魔物乖順得讓她拉著,輕輕地在她耳邊吐了句:“嗯。”

    超乎尋常的?力量,眾人很是?吃力,沈君遙不由勸說:“薛姑娘,我知?道你本性?不壞,你何必執(zhí)著于天女之名,弄得神?宮和人界不得安寧呢?”

    “不得安寧?沈仙君,我本來是?可以安寧的?,若不是?你們插手薛府,我就還是?薛府的?二小姐,都是?你們,毀了這一切!”

    飽含怨恨的?力量,猝然將眾人掀翻。

    紀(jì)塵風(fēng)屁股摔在地上,拂塵都碎成了兩半,心疼得坐在那?兒齜牙咧嘴:“這可是?三萬靈石買來的?寶物啊!”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心疼你那?寶物,咳咳……”

    南宮葉咬牙站起來,仰頭道:“我們絕不拜你這妖女!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們!”

    紀(jì)塵風(fēng)一聽,趕緊來拉她:“你不要命了?都傷成這樣了,還敢跟她叫囂?”

    沈君遙冷楚音面色也不好看。

    虞綿綿被?那?股力量震得差點心梗,她平復(fù)呼吸,努力在腦海中呼叫系統(tǒng),可傳來的?只有滋啦滋啦的?電流聲。

    氣得她都要跺腳痛罵了。

    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掉鏈子,果然符合辣雞系統(tǒng)一貫的?尿性?。

    看著眾人狼狽的?樣子,薛寶珠被?雷霆映照的?怒容又恢復(fù)成甜美動人的?少女模樣。

    “放心,我現(xiàn)在不會殺你們,畢竟我是?天女,不能濫殺無辜,不過,你們對我所做的?一切,我也都不會原諒。”

    她赤.裸的?腳尖輕觸地面,而意識到力量懸殊的?虞綿綿則撐起一張憨憨的?笑臉,很是?無辜道:“二小姐,我們當(dāng)時只是?想?幫薛府……”

    “都說了,叫我天女。”一襲仙衣滿目神?光堆就的?小臉渾然不滿,只一個眼神?掃過來,站在那?兒的?虞綿綿嘴巴立刻被?黏上。

    謝妄立刻表情陰沉地將她摟住:“綿綿!你對她做了什么?”

    “她太吵了,本天女不想?聽她說話?。”說完,化作一縷風(fēng)穿梭在眾人身畔。

    “讓我想?想?,該拿你們怎么辦好呢?你們幾個讓本天女吃了那?么多苦頭,不如,也讓你們嘗嘗被?痛苦折磨的?滋味!”

    話?音落地,本欲伺機尋找生路的?沈君遙謝妄驟然被?一道靈光打?中,瞬間定在那?里不動了。

    “君遙!”

    “唔唔!”綿綿說不了話?,只能發(fā)出?急躁的?嗚嗚聲。

    薛寶珠彎起眼眸,格外愉悅地掩唇:“沒用的?,我在他們的?體內(nèi)種下了傀儡絲,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變成任我操控的?棋子,我說什么他們就會做什么。”

    “你這妖女!咳咳……”

    眾人心生驚駭,而謝妄則緊緊咬牙。

    無數(shù)透明的?絲線在他體內(nèi)游走,某一刻,忽然連結(jié)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牢牢地將他的?魂識束縛。

    連同他的?記憶也被?一同被?扭曲。

    “不……”殘存的?意識在掙扎,體內(nèi)的?魔骨更?是?爆發(fā)出?洶涌的?力量。

    察覺魔力失控,頸間的?咒枷瞬間收緊,牢牢勒進他的?皮肉,蔓延出?一片焦痕。

    薛寶珠赫然凜神?:“你竟是?魔?”

    “什么,魔?他、他怎么變成魔物了?”紀(jì)塵風(fēng)神?色震驚,其他人更?是?面露驚疑。

    薛寶珠卻?是?冷哼:“管你是?什么,都要給我乖乖聽話?!”

    話?音落地,操控著的?傀儡絲一股腦兒鉆進他的?識海,扎得他顱內(nèi)陣陣嗡鳴,整個身體都在瘋狂顫抖。

    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洶涌沖撞的?兩股力量給撕碎。

    看著這一幕,綿綿差點要急哭了:“唔……唔!”

    刺眼的?光芒鋪滿他的?身軀,連發(fā)絲都鍍上慘烈的?銀白。

    而沒過多久,謝妄身體里的?那?股力量終于沖破咒枷的?束縛,他放大的?瞳孔閃爍猩紅,額心的?魔紋若隱若現(xiàn)。

    只聽轟的?一聲,魔氣絞殺,傀儡絲盡數(shù)斬斷。

    “啊!”薛寶珠就這么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但很快,少女般天真的?面孔重?新?掀起怒容,直接抬手,將一枚棋子飛快打?進他的?靈府。

    終于,謝妄眸中的?光芒熄滅,如同被?操縱的?傀儡,木僵地站在那?兒,徹底不動了。

    薛寶珠冷笑:“哼,傀儡絲斬斷又如何?還不是?要成為本天女的?棋子?來人,給我把他們帶下去!”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他們真的?中了傀儡術(shù)?有沒有辦法?將他們倆叫醒?”

    甫一回到松風(fēng)小院, 冷楚音便?立刻將受傷的?人安置。

    虞綿綿還好,只是暫時被封住聲音說不了話,南宮葉的?傷勢需要靜養(yǎng)。

    唯有沈君遙和謝妄兩人, 打從中了傀儡術(shù)的?那一刻起,便?始終眼神?空洞,沒有一丁點?的?反應(yīng)。

    眾人神?情萎靡, 聽到“傀儡術(shù)”三?個字更是長吁短嘆。

    “傀儡術(shù)乃是操控人神?魂的?禁術(shù), 修為越高, 控制得越深,甚至能?篡改記憶, 改變生平, 乃至性情大變。實不相瞞,我們也不知道沈仙君和這位……這位公子究竟會變得如何。”

    兩位長老?束手?無策, 臉上滿是哀容和愁苦。

    冷楚音擰眉問:“不能?將傀儡絲抽出來?嗎?”

    “傀儡絲已種下, 此刻想阻止也晚了。”

    一旁的?紀(jì)塵風(fēng)摸著自己秀氣的?八字眉, 同樣嘆氣:“沒錯,沈仙君還有這位阿福公子馬上就?要變成那妖女的?傀儡了, 我看,我們還是好好想想該怎么提防……”

    剛說完, 一把劍鞘猛地?擲了過來?,支在榻上的?南宮葉雙目躥火:“紀(jì)塵風(fēng),你再胡說八道, 我讓你也變得跟我一樣!”

    “唉, 我又沒說錯!這倆人中了傀儡術(shù),說不定醒過來?會變成什么樣兒, 萬一對我們拔劍相向,豈不是危險得很?依我看, 還是得先把他們綁起來?。”

    說完,就?從懷里掏出了兩根捆仙繩。

    只可惜還沒上手?,就?被南宮葉給砸了出去。

    他扒在門外喊:“我可是好心才提醒你們的?!他們兩個現(xiàn)在是妖女的?傀儡,咱們得早些防范!”

    中了傀儡術(shù)……不是認(rèn)識的?那個人?

    虞綿綿的?內(nèi)心升起愁緒,她扭頭,看著少年冷白沒有溫度的?側(cè)臉,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空洞的?眼神?,像沒有感情的?玻璃,連眼皮都不曾眨。

    “綿綿。”眾人散去之后,冷楚音沖她緩步走來?,手?里拿著的?是那根落下的?捆仙繩,“以?防萬一,還是先將他們捆住吧,還有,今晚且讓他們待著這個房間,你可以?同我一起睡。”

    她對謝妄魔物的?身份只字不提,似乎是怕她更加難過。

    “沒關(guān)系的?冷姐姐……”能?夠開口說話的?少女嗓音微啞,雖然有點?小惆悵,但還是努力?保持笑容,“我可以?保護自己,你也不要擔(dān)心,君遙哥哥修為那么厲害,一定不會被控制的?,還有阿福,我相信他。”

    少女玲瓏的?眼眸,甜甜的?笑容,很是安撫人心。

    冷楚音微微動容:“嗯,那你今晚多留神?,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便?喊我。”

    “謝謝你,冷姐姐。”

    *

    當(dāng)天晚上,眾人便?在惶惶不安中入了睡。

    而虞綿綿回到自己的?寢屋后,也有些疲憊地?躺在了床榻上,她鞋子都沒脫,就?這么擁著一床薄薄的?被子裹緊自己。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實在有些出乎意料,誰能?想到劇情走到最?后,居然是這樣的?呢?

    薛寶珠吞噬了幽離夢,從一個心思扭曲的?病嬌小姐變成了擁有毀天滅地?之能?的?瘋女人,不僅想要推翻神?宮,還想要所有人都膜拜她。

    當(dāng)然,她的?命運也不可謂不凄慘。

    從小就?是被人欺負(fù)的?小乞丐,后來?被血滴子蠱惑,當(dāng)上了薛府的?二小姐,可她也為此付出了代價,十年間一直纏綿病榻,備受煎熬,之后更是遭到了反噬。

    而最?慘的?,大概就?是她被吸入幻境,被困神?像三?百年。

    這樣的?遭遇,跟原著里謝妄的?反派大魔王人設(shè)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等等……難不成是因為謝妄沒有按照劇情黑化,所以?為了彌補劇情,才選中她成為最?后的?大反派嗎?

    虞綿綿倒吸了一口氣,差點?激動地?撞到頭。

    心想,要不要這么坑?都要走向大結(jié)局了,就?不能?安排個正常點?的?反派嗎?

    薛寶珠這樣病嬌的?性格,還不知道會整出多少幺蛾子呢。

    綿綿為這糟心的?劇情操碎了心,更對即將發(fā)生的?事情很是茫然。

    但轉(zhuǎn)念一想,既然原著的?走向是圓滿的?結(jié)局,那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管她薛寶珠怎么折騰,也注定逃脫不了被男女主降服的?命運。

    想到這兒,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干脆閉上眼睛裹緊被子,決定努力?放空自己,等明?日再共同商量對策。

    *

    月色寂寂,朦朧的?暮色籠罩在神?宮上空。

    不多時,一片烏云飄落,將頭頂?shù)?月色遮蔽。

    宮道上,被操控的神宮守衛(wèi)雙目空洞地?盯著前方,無神?的?雙眼反射出冰冷,手?中的?長劍更是泛著駭人的?寒光。

    而此時的鸞音殿已經(jīng)被徹底改頭換面,鎏金的?牌匾換成了更為璀璨的?漆色,其上的“鸞音殿”三個字也被改成了“天女殿”。

    殿內(nèi)連枝燈盞閃爍,跳躍出幽藍的?火苗。

    池子里,剛剛沐浴完的?“天女”正頗為享受地?讓身邊的女使披上了嶄新的仙衣。

    她有著瓷白的?面容,濕漉漉的頭發(fā)包裹著瘦削的身軀,單看個子和容貌,也不過是凡間十六七歲的?少女,可周身籠罩的淡淡神光讓她看起來?是那么高不可攀,纖細(xì)動人。

    就?連發(fā)絲的?水珠都閃動盈盈光澤。

    這就?是天女嗎?

    殿里的?女使低垂著腦袋,大氣不敢出。

    只是沒一會兒,這位年輕的?天女開口了:“你們不用太過害怕,本天女向來?恩怨分?明?,只要你們好好服侍我,以?前怎么樣,以?后你們便?怎么樣。但若膽敢背叛我,那位南宮長老?就?是你們的?下場,聽明?白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頓了片刻后立馬點?頭稱是。

    薛寶珠滿意地?勾起唇角。

    她赤著腳,一邊打量著殿里擺設(shè)一邊道:“以?后這里就?是本天女的?寢殿,過往的?舊物一件都不許留,還有院外的?海棠樹,本天女不喜歡,今晚你們通通砍了,種一些蘭草和紫藤,另外,再給本天女置個秋千架兒。”

    “……秋千架?”有女使疑惑出聲,立馬就?招來?不滿的?視線,“怎么,不可?”

    壓低的?聲音,給人無形的?壓迫感。

    那女使立刻跪了下來?:“天女恕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這就?去辦。”

    薛寶珠嗯了一聲,示意她們退下。

    一轉(zhuǎn)頭,半空中的?浮世鏡忽然亮了,只見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xiàn)在神?宮結(jié)界處,顯然是想避開耳目,趁機逃離神?宮。

    “哼,一只小老?鼠,本天女倒要看看,你怎么逃出去。”

    說罷,青蔥般的?手?指捏起幾枚黑色的?棋子打了進去。

    瞬息的?功夫,幾枚棋子便?化成了傀儡兵,攔在了瞠目結(jié)舌的?人面前。

    而沒過多久,那道鬼鬼祟祟的?影子便?被傀儡們給押了過來?。

    不是別人,正是嬉皮笑臉絞盡腦汁找說辭的?紀(jì)塵風(fēng)。

    “這不是逍遙宗的?小道長嗎?怎么,本天女剛剛歸位,你便?要急不可耐地?離開,可是對我有什么不滿?”

    近在咫尺的?聲音,聽得人心里直哆嗦,紀(jì)塵風(fēng)立馬搖頭:“貧道哪敢?只是天女歸位可是大事!貧道此番便?是要連夜趕回宗門,將此消息廣而告之,不曾想被這幾位給當(dāng)成小賊攔住!這可真是太不湊巧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聽得少女瞇起眼睛。

    她摸著手?上的?丹蔻,語氣微涼:“是嗎,原來?是我誤會道長了,我還以?為道長是要回宗門搬救兵呢。”

    紀(jì)塵風(fēng)聞言,后背上的?冷汗都下來?了,趕緊撲通一聲跪下來?:“貧道哪敢?貧道可絕無此意啊!實不相瞞,幾日之前貧道就?曾卜過一卦,說天生異象,神?宮易主,沒想到昨天晚上就?夢到天女歸位普天同慶的?一幕,醒來?之后居然就?變成真的?了!這讓貧道如何不激動?”

    “哦,你放才所言,可是真的??”少女的?眼眸雖有懷疑,但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

    紀(jì)塵風(fēng)見狀立馬誠惶誠恐:“貧道對天發(fā)誓!所言句句屬實!天女若不信,可探我靈府,看我是否虛言!”

    少女猶如實質(zhì)的?眼眸定定看著他,不過片刻,又倏然笑開:“哎呀,道長這般緊張做什么?你既拜了本天女,便?自然是我的?信徒,正好,本天女有一樁凡塵舊愿未了,你可愿替我去辦?”

    凡塵舊愿?紀(jì)塵風(fēng)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心里打了個突。

    *

    窗外,蒼穹之上,烏云蔽月,本就?黯淡的?星子也徹底隱去。

    濃重的?夜色將整座神?宮包圍,一絲雷光隱隱閃動,仿佛預(yù)示著什么禁錮即將被打破。

    寂靜的?房間內(nèi),宛若石雕般一動不動的?少年忽然顫了顫睫毛,體內(nèi)斷掉的?傀儡絲竟然重新開始游走,扎進血肉,束縛神?魂。

    而隨著記憶不斷被扭曲和模糊,他周身的?氣息也逐漸變得冰冷,可怖。

    不知過了多久,那雙沉冷的?眼眸才重新恢復(fù)眨動。

    灰冷的?色調(diào),幾乎沒有溫度,蒼白的?唇瓣機械張開,吐出帶著恨意的?兩個字:“虞綰……”

    *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房間內(nèi),正在酣睡的?少女忽然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正是再次被噩夢驚醒的?虞綿綿。

    她顯然是被嚇到了,懵懂的?眼眸,白皙額頭浸著冷汗,被風(fēng)吹得陣陣發(fā)冷。

    下一刻,呼吸一緊,冷汗淋漓地?打了個噴嚏。

    她趕忙裹緊了被子,仰著紅紅的?鼻頭看著窗外:“……呼,怎么這么冷?”

    搖曳的?風(fēng)聲不停拍打著窗子,發(fā)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沒一會兒,竟連門也發(fā)出了響動,十分?地?惱人。

    虞綿綿在被窩里磨蹭了半晌,這才裹著被子下榻,邊往窗邊走邊嘟囔:“也不知道謝妄現(xiàn)在怎么樣了,被傀儡絲控制,還綁在那里,肯定渾身難受,要不然,我就?去給他送床被子,順便?陪他說說話兒!”

    少女心思活絡(luò),說干就?干,只是等她穿好衣服,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時候,鼓噪的?房門被一股氣息猝不及防驟然吹開。

    兩扇窗欞也同時大開,吱呀吱呀地?不斷晃動。

    那聲音,猶如某種催命的?符咒,瞬間讓人生出不好的?預(yù)感。

    她僵硬地?轉(zhuǎn)身,只見門外的?暮色里現(xiàn)出一抹濃郁的?人影。

    少年人的?輪廓隱在黑暗中,露出一截緊繃的?下頜,連衣角的?花紋都那么熟悉,只是周身散發(fā)的?氣場卻極為陌生且詭異。

    不知怎的?,讓她想到了之前做過的?噩夢。

    她忍不住滾咽一聲,顫巍巍地?開口:“謝妄,是你嗎?”

    立在那里的?人影沒有說話,但似乎微微抬起了頭,夜色里的?那道眸光閃爍猩紅,直勾勾地?盯緊了她。

    咔嚓——

    慘白的?電光劃破夜幕,照亮了那張森冷而又蒼白的?臉。

    與此同時,腦海中系統(tǒng)的?滴滴聲更是一連串地?炸響:

    “叮!檢測到任務(wù)數(shù)據(jù)變化!任務(wù)對象【謝妄】黑化值飆升,現(xiàn)黑化值25!”

    “滋啦!數(shù)據(jù)錯亂!”

    “現(xiàn)黑化值65……75……滋啦……任務(wù)對象黑化值99!危險等級:不可預(yù)測,請宿主及時調(diào)整策略,暫行躲避!”

    呲……嗶嗶!

    雪花般的?屏幕閃爍著暴漲的?紅光,沒多久又瞬間熄滅。

    而虞綿綿此時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震驚地?抖了抖睫毛之后,立刻拔腿便?跑。

    只可惜,無論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她都沒有成功逃脫,少年凜冽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冰冷的?指骨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的?臉,接著,落下機械而又冰冷的?一句:“虞綰,你跑不掉了……”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嗚嗚, 你?放開我!你?弄痛我啦!”被?掐著腰按在床榻里間動彈不?得的虞綿綿哀哀叫喚。

    她一頭云鬢散亂,衣衫更是揉得亂糟糟,嬌嫩的雪腮染上?紅暈, 怒目圓睜地?沖著頭頂?shù)娜瞬?滿瞪視。

    可此時被?傀儡絲操控的謝妄卻眼神僵直,扭曲的記憶更是讓他心生怨恨。

    他看著眼前拼命抗拒的少女,氣息愈發(fā)陰沉:“小姐也知道痛嗎?你?玩弄我, 凌.辱我的時候……可知……會有?今日?”

    因為神魂被?牽制, 謝妄說話的語氣格外緩慢, 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緊張而危險。

    聽完這話的虞綿綿徹底目瞪口呆。

    “我什么時候這樣對你?過?你?、你?是被?那女人給操控了,連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嗎?血口噴人, 顛倒黑白?, 你?快給我醒醒!”

    她撲上?來?拍他的臉,卻被?少年觸電似的一把將她按倒:“不?許碰我!你?以為, 我還會……再上?你?的當(dāng)?”

    避如蛇蝎的姿態(tài), 綿綿直接愣了。

    這人, 不?僅記憶扭曲了,連腦子都徹底壞掉了嗎?

    她紅著眼睛, 氣鼓鼓:“你?說我玩弄你?,凌.辱你?, 好啊,既然這樣,那你?報復(fù)回來?好了!或者你?干脆殺了我?”

    說完, 一把拉住他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盈盈的眼眸氤氳出淚水,卻倔強地?忍著不?哭。

    感受到手底柔軟的觸感和滾燙的熱源, 謝妄混沌的眼眸倏然顫了顫,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他腦海中刺了下。

    讓他瞬間縮回手, 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晃動的神魂再次被?傀儡絲牢牢牽住。

    他眼神恢復(fù)冰冷和淡漠,抬手將一道光牢降下,而后,說著原著里才有?的黑化臺詞:“我不?會讓你?輕易死的,我會……把你?給我的痛苦通通還回去。”

    “叮!任務(wù)對象謝妄黑化值+1,現(xiàn)黑化值100!”

    看著毫不?留情?離開的人,還有?腦海中出現(xiàn)的紅色預(yù)警,虞綿綿終于忍不?住,抱著被?子崩潰大哭。

    “嗚嗚……該死的薛寶珠!該死的系統(tǒng)!我好不?容易把他的黑化值抹掉,結(jié)果?現(xiàn)在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還什么都不?記得!他怎么能把我忘了,怎么能把我忘了呢?!”

    虞綿綿捶胸頓足,猶如被?負(fù)心漢拋棄的失足少女,越罵越生氣,最后直接炸毛:“系統(tǒng),你?別裝死!你?趕緊給我出來?!”

    被?投訴鍵按得滴滴響的系統(tǒng)緩緩亮了亮:“叮!數(shù)據(jù)重置成功!由于不?可抗力,任務(wù)對象黑化值回歸初始值,請宿主?在不?脫離……”

    “都什么時候了,還讓我不?脫離角色?我若再按原主?的性格,怕是馬上?就要被?凌遲慘死了!你?快說,能不?能讓謝妄恢復(fù)記憶?”

    “滴!系統(tǒng)能量不?足,無法進行干預(yù)……滋啦……”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時空裂隙的干擾,自打從?幻境出來?后,這該死的系統(tǒng)就時不?時地?發(fā)出快要短路的聲音。

    綿綿聽完之后,知道自己是指望不?上?了,于是陷入了濃濃的愁緒。

    這下好了,薛寶珠失控,畫皮妖又?記憶扭曲,系統(tǒng)更是指望不?上?,難不?成接下來?的劇情?就要靠她自己走了嗎?

    虞綿綿仰頭望天,嬌嫩的臉頰團成了個包子,連腦袋都是蔫噠噠的,頗有?種被?命運捉弄的無力感。

    之后,在與困住自己的光牢死磕了半晚上?后,終于筋疲力盡地?歪倒在地?。

    *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子灑落在少女柔軟的烏發(fā),幾絲碎發(fā)遮擋著烏青眼底,還能看到紅血絲,平日里打扮精致的妝容此時也蒙上?了一層憔悴。

    折騰了半晚,一夜未眠,還是沒能走出去。

    本?想接著試試符陣,看看能不?能向外面?zhèn)餍艃海瑓s忽然聽到隔壁傳來?打斗的動靜兒。

    沒過多?久,房門便被?撞開。

    一道凌厲的劍氣將眼前的光牢瞬間劈碎,接著,滿臉溫柔笑意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大步走過來?,擔(dān)憂地?喊:“綿綿。”

    看見熟悉的人,綿綿立馬激動地?站起來?:“君遙哥哥!太好了,你?沒事了?你?沒有?中薛寶珠的傀儡術(shù)?”

    沈君遙溫潤的臉龐流露安撫:“傀儡絲確實在我體內(nèi),只是被?我暫且壓制了,時間緊急,綿綿你?聽我說,我們現(xiàn)在不?是薛寶珠的對手,所以萬萬不?可硬碰,既然她想當(dāng)這個天女,我們就且先配合她。”

    少女歪著腦袋:“君遙哥哥的意思是,先與她虛與委蛇,等找到時機再推翻她是嗎?”

    男子微微一笑:“綿綿果然聰明,待會兒我會偽裝成已被?她控制,你?只要裝作不?知道就好。”

    綿綿點頭,緊接著又?問:“那冷姐姐呢?她可知道你?的計劃?”

    “冷姐姐?”沈君遙微微疑惑,“你說的可是圣主?我與她沒有太多?交集,不?知道她肯不?肯配合,便先來找你。”

    沒有太多交集?這是什么意思?

    虞綿綿呼吸一緊,語氣有?些顫:“君遙哥哥,你?該不?會是……”

    話沒說完,外面?zhèn)鱽?腳步聲。

    沈君遙扭頭:“來?不?及了,綿綿,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

    說完,便恢復(fù)平靜木訥的表情?,仿佛一具沒有?感情?任憑差遣的傀儡,帶著她走了出去。

    不?多?時,松風(fēng)小苑上?方落下一道旋風(fēng)。

    一襲華麗仙衣眾人簇?fù)淼奶炫诼旎ㄓ曛袕?天而降。

    她咯咯嬌笑著掩唇,甫一落地?,便指使身后的傀儡魔物:“去,把屋里的人都給我請出來?,本?天女有?話要發(fā)落。”

    “是,天女大人。”謝妄低沉說完,面無表情?地?進屋,將眾人提了出來?。

    “放開!你?放開我們!你?這魔物,果?然成了那妖女的走狗!哼,昨日我們就該趁機殺了你?!”

    被?魔力捆縛的兩個長老?揚聲怒罵,而謝妄卻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應(yīng)。

    他側(cè)臉蒼白?沒有?溫度,漆黑的睫毛垂落陰翳,只剩下空洞和冷漠,唯有?路過少女身畔時,緊繃的下頜才動了動。

    “你?們幾個莫要吵了,他現(xiàn)在不?是魔物,而是本?天女的棋子和傀儡,不?光他,還有?這位沈仙君也是。”

    悠悠的腔調(diào),透著別樣的慵懶和興味,好像是在看什么很有?意思的事。

    南宮葉氣得臉色憋紅,冷楚音則縮緊眼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自然是要你?們臣服于我。”

    薛寶珠揚起眉梢,華麗的仙衣瞬間鼓起,連發(fā)絲都溢滿璀璨的神光。

    明明是幼稚的語氣,卻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我是被?上?天選中的天女,你?們不?但不?肯拜我,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本?天女也只能出此下策。如今,連修真界最受尊敬的沈仙君都已經(jīng)任我驅(qū)使,視我為主?,你?們還想要繼續(xù)掙扎嗎?”

    她居高臨下,仿佛他們只是她腳下的螻蟻,只要她輕輕一碾,便能輕易地?將他們殺死。

    受不?了屈辱的南宮葉捂著傷口站出來?:“你?想讓我們屈服,告訴你?,不?可……”

    話沒說完,就被?身后的少女一把拉住。

    她表情?嬌憨,拽著人便跪下來?,裝作惶恐道:“我們哪敢違逆天女?既然神女已經(jīng)隕落,天女又?應(yīng)天命降落凡間,那這神宮的主?人自然也該換了,我們又?何必死守著之前的規(guī)矩不?放呢?你?說是不?是啊,冷姐姐?”

    說完扭頭,沖站姿筆直的女子眨了眨眼睛。

    冷楚音像是意會,猶豫之后,亦恭敬屈膝:“恭迎天女歸位,望天女不?計前嫌,饒恕我等。”

    “圣主?!”南宮葉悲憤交加,眼看又?要脫口罵人,被?虞綿綿一個手刀劈暈了過去。

    而后,其他人紛紛跪地?:“恭迎天女歸位!”

    薛寶珠聞言大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承認(rèn)我這個天女!”

    她沉浸在被?人吹捧和跪拜中,一個閃身,坐在了空中的鎏金寶座上?,驕矜的臉上?透著快意:“好,本?天女便在此正式歸位!從?今往后,神宮之內(nèi)便不?再有?神女,你?們也不?再是什么圣主?,什么長老?,就只是本?天女的信徒和最下等的奴婢!”

    “什么?奴、奴婢?”兩個胡子花白?的長老?瞪大眼睛。

    薛寶珠眼眸瞇起:“怎么?本?天女要你?們做奴婢你?們不?肯?”

    “我、我們……”兩個德高望重手持神宮御令的神宮長老?面色僵硬,猶如被?雷劈,可礙于淫威,只能被?迫屈服,“我們沒有?不?肯,沒有?不?肯。”

    薛寶珠哼了一聲:“那便是了,本?天女剛剛歸位,這神宮內(nèi)外正好需要人手,以后,你?們每日來?殿前點卯,剩下的時間便將神宮里里外外都打掃一遍,不?該留的一律不?準(zhǔn)留!你?們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奴婢遵命。”

    身影一散,籠罩在眾人頭頂?shù)耐䦃核查g消失。

    可眾人心頭卻依舊沉甸甸。

    “難不?成,以后真的要變成這妖女的奴婢?我們可是神宮長老?!被?人看到,豈不?是顏面全無?”

    “哼,顏面全無?你?還是想想南宮固吧,他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沒臉活在世上?了,比起他,我們已經(jīng)算是好上?百倍了。”

    “沒錯,如今,我們也只能忍辱負(fù)重。”

    兩人搖頭嘆氣,冷楚音則低頭,將暈倒的南宮葉扶了起來?。

    “我先送她回去,待會兒再來?找你?們。”

    綿綿見狀,立馬道:“冷姐姐,我跟你?一塊兒。”

    兩人一起將南宮葉扶回榻上?,而后,冷楚音便趁機問:“綿綿,你?方才沖我使眼色,可是讓我暫且按兵不?動,再行計劃的意思?”

    少女立馬點頭,壓低聲音道:“沒錯,今早君遙哥哥特意跑來?告訴我,他說他會假裝中了傀儡術(shù),讓我們配合他,我想他應(yīng)該是想要找到薛寶珠的弱點再動手。”

    “可這樣太危險了,萬一被?發(fā)現(xiàn)他會有?麻煩。”

    “我也是這么擔(dān)心的,可君遙哥哥已經(jīng)決定了,而且,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謝妄變成了傀儡,已經(jīng)不?認(rèn)得我了。”

    冷楚音卻目露疑惑:“謝妄?”

    “就是阿福,謝妄是他的本?名。”少女玲瓏的眼眸流露傷感,原本?活潑明媚的小臉都不?再有?光彩。

    不?善言辭的冷楚音只能僵硬轉(zhuǎn)移話題:“好,我會配合,君遙……還有?沒有?別的話讓你?告訴我?”

    “別的話?”想到沈君遙話語里的不?對勁,虞綿綿頓了頓,本?想隱瞞,卻還是實話實說了。

    “冷姐姐,可能是我想錯了,君遙哥哥他……好像不?記得你?了。”

    話音落,銀白?色的瞳孔陡然怔住。

    不?記得……她嗎?

    一時的恍惚,但很快,那抹搖晃的情?緒便盡收眼底。

    “應(yīng)該是傀儡絲的影響,不?過沒關(guān)系,他沒有?被?控制便好,倒是你?,綿綿,方才我看謝妄看你?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對勁,你?自己要小心。”

    穿書少女虞綿綿表情?一瞬間僵硬,接著,勉強攥著袖子擠出一絲笑:“我知道了,冷姐姐,你?放心吧……他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呼……你放開?我!你要做什么?”

    月色當(dāng)空, 映著少女被?風(fēng)吹亂的臉頰,滿是?憤怒和慌張。

    半個時辰前,虞綿綿拖著筋疲力盡的身體回到松風(fēng)小苑, 本想躺下來好好睡一覺,結(jié)果下一刻脆弱的門板再次被?人掀開?。

    少年一襲融于墨色的衣袍,冷若冰霜的面容慘白沒?有溫度。

    甫一進來, 便二話不說將她掠到了半空, 以?極快的速度在神宮上空飛行。

    本就腿腳酸軟的虞綿綿這下更是?慘淡, 小臉直接白了,使勁拍他:“你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謝妄不發(fā)一言, 陰郁的臉龐機械而空洞, 一個閃身,落在了巍峨華麗的殿門前。

    其上匾額輝煌, 映著璀璨的三個大字——云椒殿。

    剛踏進殿里, 便被?扔進了柔軟的鋪滿華羽的軟帳里。

    看著這熟悉的帳子和擺設(shè), 綿綿心里五味雜陳。

    對上那雙冰冷扭曲的面容時,心中更是?惱恨:“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你不是?都?把我忘了嗎?”

    “我怎么會把你忘了?”謝妄聲音喑啞而緩慢, 他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像只受傷的野獸, 危險的眼眸牢牢鎖住自己的獵物,“我說過?,要把你對我做的事?, 一一還回來。”

    綿綿語氣泛酸:“哦, 那你倒是?說說,我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讓你這么恨我?”

    “你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謝妄負(fù)氣,不穩(wěn)定的眼眸閃爍猩紅, 一句一句咬牙,“你,玩弄我的感情,給我種情蠱,讓我喜歡你……”

    “你還騙我,說永遠跟我在一起,可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過?是?、是?在玩弄我……你心里喜歡的人一直都?只有沈君遙。”

    聽完這滿腔怨憤的控訴,虞綿綿簡直呆若木雞。

    她,喜歡沈君遙?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情蠱的事?記得,喜歡他的事?卻不記得,還有,她什么時候玩弄過?他?

    “是?你記錯了,我沒?有騙你,我喜歡的人是?你……”

    “你還撒謊!”謝妄冰涼的手用力摩挲她的臉,額頭的魔紋散發(fā)戾氣,整張臉都?是?受傷和扭曲的,“我是?魔物,你怎么會……喜歡魔物?”

    怔怔的話音,帶著些微的顫抖,一下子擊中了少女敏感的心。

    這樣惶恐且自我懷疑的眼神,分明之?前的時候也在他臉上出現(xiàn)過?。

    先前兩人因夢境被?戳破而鬧別扭的時候,還有在離開?幻境之?后,每每親密,他總是?患得患失緊緊抱住自己。

    一有時間便不停地癡纏,還反復(fù)地問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同?他在一起。

    本以?為他是?性格纏人才這么問,卻不知道他是?因為心生不安。

    是?了,自己一直都?受制于系統(tǒng),兩人只在私底下偷偷摸摸,旁人問起她還說他只是?她的書童。

    謝妄表面上什么情緒都?沒?有,可心底又怎么會不胡思亂想呢?

    更何況,為了讓他留在神宮,自己竟然容忍他戴上那可恨的咒枷,就只是?為了隱藏他魔物的身份。

    直到現(xiàn)在,他頸間的烙印都?沒?有徹底抹去。

    現(xiàn)在想想,她真的是?蠢透了。

    若是?沒?有遭遇這些,說不定,他就不會被?傀儡絲控制了。

    所以?……她該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少女玲瓏的眼眸流露出傷感,等再次對上少年陰郁的眼神時,便都?化成了溫柔和愧疚:“是?我不好,之?前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但我真的沒?有騙你,更沒?有在意你的身份,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

    少女希冀的眼神,輕輕抬手觸摸他的臉。

    柔軟的觸感,瞬間讓人身體僵硬:“虞綰,我不會再聽信你的花言巧……”

    憤怒的話沒?說完,唇角便落下輕柔的一吻。

    少女傾身迎上來,雙眸闔動,淺色的睫毛卷翹,像忽閃忽閃的小扇子,撩撥在人心頭。

    沒?有猶豫,沒?有厭惡,只有淡淡的憐惜和安撫。

    瞬間,謝妄瞳孔縮緊,鼻間縈繞的脂粉香鉆進他的四肢百骸,胸口更是?雷動不休。

    噗通,噗通。

    被?傀儡絲牽制的神魂猛然震顫,那股熟悉的感覺幾乎讓他迷失。

    而就在他快要沉淪的時候,嗡的一聲,腦子里傳來針扎般的嗡鳴。

    他如夢初醒,一把將她推開?,惡狠狠道:“不要蠱惑我,我不會……再上你的當(dāng)。”

    說完,竟逃也似的竄出了房門,獨留懵懂失落的少女無?聲嘆息。

    還是?沒?用嗎?罷了,也沒指望能真的喚醒他,只要她陪在他身邊,總會有機會的吧?

    虞綿綿窩在空空蕩蕩的云椒殿里,回想著之?前的點點滴滴,心里頓時生出無?限的愁緒。

    恨不能裹進被窩理好好的哭一場,把心里的郁悶通通排擠出去。

    只是?眼淚沒?擠出來,反而被窗外的小涼風(fēng)吹得一哆嗦,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

    翌日清晨,眾人在天女殿前點完卯,接著繼續(xù)干起了奴婢的差事?。

    什么擦柱子,挑水,還有搬磚頭,一連串的雜事?還有辛苦活兒?全都?落在了他們幾個身上。

    虞綿綿倒還好,她心大,不覺得有什么,可有頭有臉的神宮長?老可就不一樣了。

    本來還想用術(shù)法糊弄過?去,誰知薛寶珠耀武揚威地下了命令,說什么:“讓你們干這些,是?為了懲戒你們對本天女的無?禮,還敢用法術(shù)?哼,傳我的命令,再有人糊弄本天女,便著他去刷恭桶,撿鳥糞,以?后,別想再有出頭之?日了。”

    此命令一下,眾人臉色一陣青白,只能?認(rèn)命。

    看著兩個老東西?如遭雷擊的模樣,虞綿綿反而覺得十分痛快。

    哼,她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平日里高高在上,關(guān)鍵時候只會打退堂鼓,還不如南宮固那老頭。

    雖說南宮一族三百年前沒?干什么好事?,但南宮固到底還有幾分血性,不似他們這些軟腳蝦!

    只可惜……他迂腐頑固,出言不遜,得罪了薛寶珠那瘋女人,如今已經(jīng)變成一只鳥了啊。

    想到此處,虞綿綿再次滿心惆悵。

    正唉聲嘆氣呢,忽然身后風(fēng)聲一動,一只灰斑大鳥撲棱棱地掠了過?來。

    負(fù)責(zé)看守殿門的傀儡兵們立刻圍上去,準(zhǔn)備將它叉走。

    神情緊繃的南宮葉立刻激動地?fù)渖先ィ骸暗 ?br />
    “噶!”灰斑大鳥發(fā)出響亮的聲音,愣是?橫沖直撞。

    南宮葉被?困住,不得上前,眼淚嘩嘩地往下流:“爹!不許你們傷害我爹!”

    撕心裂肺,聽得少女于心不忍,正要上前呢,就被?冷楚音皺緊眉頭拉住:“不可輕舉妄動。”

    綿綿扭頭道:“沒?關(guān)系的冷姐姐,薛寶珠既然留著我們,就不會因為這點小事?來殺我們。”

    說完,趕緊上前將那灰斑鳥抱了起來,放到了一旁的草叢里。

    只是?一轉(zhuǎn)身,就被?雙眼空洞的傀儡們牢牢盯住:“天女有令,獲罪之?人,要逐出神宮。”

    綿綿一聽,立馬站起來將他們攔住:“你們也都?是?神宮弟子,就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神魂被?束縛的眾人渾然不動,聲音更是?機械地重復(fù):“天女有令,逐出神宮……”

    “哼,我若不讓呢?”

    憋了一肚子氣沒?地撒的虞綿綿眉頭倒豎,向?來嬌嫩明媚的小臉硬是?逼出了幾分凜冽。

    冷楚音皺眉,正要抬腳過?來拉她,下一刻,一道人影驟然閃身而至。

    男子如玉的眉眼依舊透著溫潤,身上的白色衣袍翩翩地掀起又落下,青絲披于身后,襯得整個人清俊如松,如琢如磨。

    不久之?前,他還用飽含熾熱的眼神問她:“阿音……你可要試一試我的真心?”

    可如今,他也只是?與她擦肩而過?,一如既往地?fù)踉谏倥媲埃练(wěn)說道:“天女有令,重塑神像乃第一要務(wù),爾等再去加派人手,不得有誤。”

    傀儡兵們神魂受困,聽到命令便不再遲疑,收劍轉(zhuǎn)身。

    而男子則輕輕垂下眼簾,袖口抖了抖,遮掩著拉起少女的掌心,用靈力寫下了三個金光小字。

    接著,便仿若什么都?沒?發(fā)生般,徑自離去。

    綿綿看著掌心凝成的三個小字,立馬一愣。

    “道生鏡?不是?在紀(jì)塵風(fēng)手里嗎?難不成,君遙哥哥是?想讓我找那面鏡子?”

    宮道旁的柳枝微微拂動,暖融的風(fēng)吹過?少女的臉頰,將她的裙擺撐起一圈艷麗的弧度。

    好似翩翩的花蝴蝶,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只是?卻不知,方才發(fā)生的那一幕,早已經(jīng)落進一雙扭曲陰郁的眼睛里。

    “騙子。”

    *

    暮色深沉籠罩大地,云椒殿內(nèi)卻一片通明。

    鶴型的燈臺上燃著跳躍的長?明火,幽藍的光暈,灑落在透明的鮫綃紗帳上,也同?樣映著少女瑟瑟發(fā)抖的身軀。

    她的身體被?繩索牢牢地捆縛住,困在鋪滿華羽瑞腦消金的軟榻里,瀲滟的眸光輕顫,宛若柔弱無?辜的菟絲花,說不出的楚楚動人。

    唇瓣一張,吐出顫顫的聲腔:“你、你綁我做什么?有什么話你好好說啊……”

    虞綿綿胸口起伏,像麻花一樣扭動著自己的身體,可惜折騰半天,還是?沒?能?掙動,反而出了一腦門的汗。

    不久之?前,自己剛回房間,就被?這人二話不說擄了過?來,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他。

    只是?她無?辜的抗議,卻惹來更多的不滿。

    “綁你做什么?自然是?罰你,說,白天沈君遙在你手心寫了什么?”

    一襲黑金衣袍,面容妖艷的人渾然冷峻地站在那里,看她的眼神滿是?隱忍的恨意。

    虞綿綿磕磕巴巴:“沒?、沒?寫什么啊……”

    “沒?寫什么?我親眼看見你跟他拉拉扯扯,說什么喜歡我,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戲弄我。”

    低沉的聲音,幾乎要冷成渣了。

    虞綿綿終于意識到他誤會了什么,趕緊解釋:“這是?誤會!他、他只是?有事?情要拜托我……”

    “什么事?情要拉你的手?”

    “是?、是?重要的事?情,我不能?說,但是?你相信我!我跟他真的沒?有什么!”

    少女委屈巴巴,怕他不相信,還主動過?來拉他,可惜身子笨拙,一扭就歪了,撲倒在他身上,敞開?的衣襟露出大片晃眼的春光。

    一片雪膚,印著梅花一樣的吻痕,直扎進人眼底。

    謝妄冰冷的瞳孔瞬間縮緊,幾乎是?咬牙切齒:“你就這么想……故技重施?我說過?,我不會再上你的當(dāng)。”

    綿綿大呼冤枉:“我沒?有!”

    “沒?有?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沒?辦法了嗎?”

    謝妄聞言瞇起眼睛,眼底散發(fā)寒氣,說完,捏起她的下巴靜靜凝視。

    什么?少女還沒?回過?神,轉(zhuǎn)眼便被?熟悉的力量所操控。

    周圍的空氣凝固,眼前人的發(fā)絲有了意識般無?風(fēng)自動起來。

    艷麗冰冷的輪廓籠罩了一層迷霧,眼底的眸色更是?深不見底。那幽深的色調(diào),逐漸凝成一團旋渦,將人的思緒徹底吞噬進去。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虞綿綿顫抖的睫毛緩緩眨動, 葡萄籽般的瞳孔先是急劇收縮,接著猝然放大,最后變得沉寂, 空洞,徹底失去了神采。

    如同任人擺布的傀儡娃娃,就這么脆弱而懵懂地望著他。

    “你是誰?”耳邊落下幽幽的一句。

    少女機械張唇:“我?是……虞綿綿。”

    “門派在何處?”

    “在……不塵山。”

    磕磕絆絆說完, 面容陰郁的少年終于露出滿意神色。

    他抓起她的手腕, 捏著她軟綿綿的掌心, 開口誘哄:“沈君遙,到底在你掌心寫了什么?”

    寂靜的房間, 幽藍色的火苗跳躍, 發(fā)出噼啪的響聲?。

    在問完這句之后,謝妄便牢牢盯住那張呆滯的臉。

    失去神智的少女很?是乖巧, 長長的睫毛卷翹, 忽閃一下后, 緩緩張唇:“道生鏡……他要我?找道生鏡……”

    “道生鏡?”冷灰般的眸子?渾然戲謔,“只是找那面破鏡子?嗎, 那他為什么牽你的手?”

    少女歪著腦袋,遲鈍的聲?音透著些許無辜:“因為……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

    “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果?然, 你跟他私底下不清不楚,你還喜歡他,是不是?”

    記憶扭曲的少年魔物青筋鼓起, 仿佛再次遭遇了背叛, 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

    而被邪術(shù)操控的少女卻顫巍巍搖頭,用殘存的神智呆滯笨拙否認(rèn):“不, 不喜歡他……喜歡阿福。”

    話音落地,又是一片低氣壓:“阿福是誰?”

    “阿福……就是你啊。”

    謝妄瞳孔縮緊, 一瞬間竟懷疑自己的法術(shù)失效。

    可少女的眼神分?明是被攝住,呆滯空洞,只會講真?話,不會用花言巧語來?欺騙他。

    茫然過?后,便冷冷去戳她的臉。

    “你是傻了嗎?連自己都?騙,你說你喜歡我?這個魔物?”

    少女嘴巴一癟,微弱反駁:“阿福不是魔物。”

    說完,睫毛被少年壞心眼地揪了一下,聲?音透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輕柔:“哼,他不是魔物是什么?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

    “不,他不是。”

    “我?說他是。”某人幼稚地反駁她的話。

    少女卻堅持:“他不是……他不是,不許你胡說!”

    激憤之下,竟莽撞地拿腦袋來?撞他,直把?沒有防備的少年撞得胸口一震。

    他睜大眼眸,看著她空洞眩暈的眼神逐漸泛起光亮,震驚的同時胸口一陣酥麻。

    她竟然,這么快就清醒過?來?了?

    “你又對我?用邪術(shù)?”虞綿綿茫然的眼眸恢復(fù)清明,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不知?怎的,看著那雙控訴的水杏眼,竟然生出莫名的緊張感。

    好似不久之前,也曾被這般討伐過?。

    可怎么會這般的熟悉呢?

    體內(nèi)被壓制的神魂一動,想要努力思索,可下一刻就被透明的絲線牢牢勒緊,一股力量在阻止他想起什么。

    可天生魔物,怎會任人擺布?

    謝妄咬牙,猛然攥緊手心:“不要妄想,控制我?……”

    額間的魔紋亮起,體內(nèi)的魔骨開始燃燒,將扎進身體的傀儡絲逼得四處游走。

    神魂勒得更緊,腦海中更是傳來?針扎般地陣陣刺痛。

    “嗬……”寸寸凌遲般的痛楚讓他臉上瞬間褪去血色,困獸般蜷縮著跪在了地上。

    嚇得榻上的少女立刻過?來?攙他:“謝妄,你怎么樣?是傀儡絲催動了嗎?你、你快先別運氣,先坐下來?,我?幫你調(diào)息!”

    謝妄咬牙:“我?不需要……”

    “哎呀,你就別逞強了,冷汗都?出來?了,是想疼死不成?”

    少女急哄哄的語氣,三下五除二踢開了身上礙事的繩索,一把?將他按下。

    先是一道靈光打在他眉心,接著窩起裙擺盤腿而坐,將溫潤的靈流沿著掌心,緩緩注于他灼燒的經(jīng)脈。

    少女獨有的氣息,猶如月光傾瀉時灑落潔白的銀霜,純粹清涼,溫柔夢幻。

    輕而易舉地就將他體內(nèi)躁動與灼熱緩緩撫平。

    就連飽受傀儡絲折磨的神魂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撫慰。

    可這怎么可能呢?

    謝妄冷灰的眼眸緩緩睜開,原本戾氣纏繞的瞳孔恢復(fù)平靜,等再看向少女時,一絲繾綣的疑惑在他眼底化開。

    “你為什么……能探進我?的靈府?”

    修仙之人的靈府,乃神魂藏匿之處,最忌他人觸碰,若非親密之人觸探,怕是早已被其中的力量絞殺。

    可方才,她竟明晃晃地將神識探入,不但沒有遭到排斥,反而還……意外親昵。

    就好似,他們早已經(jīng)親密無間,不分?你我?了。

    “虞綰?”他牢牢盯著她,像是要把?這張臉盯穿。

    “什么?怎么啦?”全?神貫注給他療傷的少女睫毛簌簌,短暫的神魂交融,讓她渾身癱軟,嗓音都?啞得發(fā)顫。

    差點要坐不穩(wěn)了。

    謝妄冷色的眼眸湊近,將她軟下的腰.肢扶住,輕聲?開口:“罷了,再試一次,若你說的是真?的……”

    話音未盡,驀然抵上她的額頭。

    一瞬間,閃爍光芒的靈流化成無數(shù)意識的觸角,輕輕探向她的靈府。

    先是小?心翼翼的試探,在察覺到少女沒有絲毫排斥之后,便輕而易舉地登堂入室,熟門熟路地糾纏上那團云一樣柔軟的“意識”。

    漂浮的魂識糾纏,摩擦出刺激的電流,整個人都?為之一蕩。

    “唔……”虞綿綿發(fā)出顫.栗的哼聲?,她面頰通紅,仿若滴血,濕漉漉的眸子?流淌出動人的淚痕,好似承受不住這樣極致的快.感。

    “……不要哭。”冷白的指尖擦過?殷紅眼角,接著,一截濕軟掃過?唇畔,舌尖撥開,長驅(qū)直入。

    于是,虞綿綿哭得更狠了。

    隨著力量的游走,她整個人都?攤成了一團棉花,一團任人擺布難以?抵擋誘惑的棉花,輕輕一戳便要化成嚶嚶怪大哭一場。

    而沉浸在顫.栗中的少年同樣難以?自拔,他的呼吸,他的心跳,都?在訴說著對懷中少女的渴望。

    他想撫摸她的發(fā)絲,親吻她的唇瓣,想要狠狠將她揉進自己的懷里,將她的所有感官一同掠奪。

    讓她徹底屬于他。

    不,也許她本來?就屬于他。

    記憶扭曲的魔物在無限的喟嘆中滿足地想。

    *

    長夜無聲?無息流淌而盡,翌日清晨,當(dāng)?旭日撥開云層,神宮的宮道上出現(xiàn)了兩道熟悉的人影。

    “紀(jì)道長,你說天女要召見我??怎么還不見人影?”

    天女殿前,清俊挺拔的人影神情緊張地站在那兒,正是金陵薛大公子?,薛珩。

    此時他一臉茫然,拘謹(jǐn)?shù)卣驹谶@貴氣磅礴的地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三言兩語把?人誆來?的紀(jì)塵風(fēng)咳了一聲?:“這天女剛剛歸位,自然事務(wù)繁忙,不急,不急。”

    他臉上嬉笑,心頭卻是早已繃了起來?。

    心想,薛公子?你可別怪我?啊,誰讓這位天女原本也姓薛呢。

    她要我?來?請你,本散人也只能乖乖照辦了。

    正腹誹著呢,忽然聽見耳旁傳來?動靜兒。

    眼前的殿門吱呀一聲?,在低沉的隆隆聲?中緩緩打開。

    一絲瑰麗的天光灑落,籠罩在兩個穿戴整齊的女使身上。

    只見她們身姿輕盈,面容清冷,開口便道:“薛公子?,天女大人請您入內(nèi)。”

    薛珩連忙行禮:“兩位仙使,不知?天女找我?來?此是有何事?在下一介凡夫,怕有負(fù)天女所望。”

    “薛公子?不必驚慌,天女已發(fā)話,要召集擅丹青者為她作畫像以?存世,等作完畫像公子?便可離開。”

    聞言,薛珩稍稍松了一口氣:“原來?如此,那不知?何時可作畫?”

    “明日開始,公子?且先隨我?來?沐浴更衣,也好拜見天女。”

    薛珩聞言,立馬拱手:“那就勞煩仙使引路。”

    說完,又扭頭拜謝,這才踏進了那扇高聳的殿門。

    薛珩一邊心神激動,一邊在侍者的指引下沐浴更衣,待穿戴好干凈的服飾,便隨他們往幽簾遮擋的深處走去。

    只見殿內(nèi)越走越靜,但與空曠冷寂的大殿不同,此處竟意外多了幾分?人氣兒。

    紫金香爐飄散出裊裊的檀香,殿門的簾角懸掛著女兒家才喜歡的銅腳鈴鐺,玉珠瑪瑙。

    窗外,幾棵蔥翠欲滴的芭蕉樹迎風(fēng)婆娑,枝葉沙沙間蕩起一陣清涼。

    不遠處,滿地的蘭草已經(jīng)長出了淺淺的花苞,藤架上懸掛的秋千架正無風(fēng)自動地晃來?晃去。

    不知?為何,看著這一幕,竟生出奇怪的熟悉感。

    薛珩心神一晃,猛地想起幾個月前,少女坐在藤椅上目露希冀的模樣。

    “阿兄……待我?病好些,你能不能陪我?去院子?里放風(fēng)箏,蕩秋千?”

    被病氣折磨的少女,嫌少吐露自己想要什么,自打入府以?后,一直謹(jǐn)小?慎微,唯有在他面前,才展露少女的天真?。

    本以?為她心地良善,乖巧懵懂,卻不曾想……早已被邪祟迷惑了心智。

    罷了,已經(jīng)過?去的事,便不去想了。

    薛珩將腦中的思緒壓下,步履緩慢地繼續(xù)往前走。

    沒一會兒,眼前的侍者停下一處雅致的房間前,只見屏風(fēng)遮擋,古樸韻致,隱約能看見一道綽約的人影。

    “天女就在里面,薛公子?進去便是。”

    薛珩詫異:“幾位不隨我?一同進去?”

    侍者面無表情:“天女有令,只讓您一人進去。”

    一人?不是說要召集凡界畫師作畫嗎?怎的只有他一個?

    薛珩心中疑惑,待要開口詢問,眼前的幾人卻忽然隱去身形,消失不見了。

    無奈之下,只好自行踏入內(nèi)殿,沖著那立于屏風(fēng)之后的模糊人影恭敬垂拜:“天女在上,小?人薛珩來?為天女作畫。”

    屏風(fēng)后的人影不動,可有如實?質(zhì)的眼神已經(jīng)落在了他身上。

    仙衣簌簌,淡淡神光散發(fā)威壓,又有一種?別樣的熾熱。

    “天女?”感受到怪異的薛大公子?不由再次開口,卻聽那屏風(fēng)后的人終于動了。

    輕緩的腳步無聲?無息,似有若無的香氣纏繞著輕盈的裙擺,緩緩的,飄落在他眼前。

    接著,就聽到讓他頭皮一緊的熟悉聲?音:“許久不見,阿兄可還記得我??”

    猶如一盆涼水澆下,薛珩整個人僵在那里。

    他抬頭,不敢置信地攥拳:“怎么……會是你?”

    “怎么不是我??”少女蹲下身來?,璀璨華麗的仙衣襯得那張臉早已脫去了凡塵之氣,透著精心雕琢般驚人的美。

    明明同樣的一張臉,卻滿是陌生的怪異感,只有垂落的眼角是熟悉的。

    薛珩死死盯著她,從震驚困惑,到滿心緊繃,再到不發(fā)一言。

    “阿兄不認(rèn)得我?了嗎?何必如此驚訝?”

    薛寶珠嬌俏伸手,欲撫摸他的臉,可卻被驚慌失措的男子?猛地避開。

    “召我?來?的人是你?”薛珩喉中干澀。

    “是我?。”

    “你是天女?”

    “怎么,阿兄覺得我?不像?”

    少女翩翩地在空中轉(zhuǎn)了一圈,彎起的眼眸很?是愉悅,像以?往那般露出親昵的小?女兒情態(tài)。

    可這般模樣,看在薛珩眼里卻只覺得荒謬和痛恨。

    他咬牙隱忍:“你不要叫我?阿兄……我?不是你阿兄,我?也說過?,不想再看到你。”

    少女聞言當(dāng)?即面露急色:“我?已非之前的薛寶珠,阿兄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把?之前的事情忘了嗎?”

    薛珩僵直的脊背一片冷然:“既非舊人,更不該糾纏。薛某一介凡夫,恐不配為天女畫像,就此告退。”

    說完,竟是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

    “阿兄……阿兄!”

    撕心裂肺的呼喊,亦未能讓匆匆的腳步停頓半刻。

    看著那絕情的背影,薛寶珠柔美的面孔終于出現(xiàn)裂痕。

    先是受傷,接著變成了濃濃的哀怨。

    “阿兄,這是你逼我?的。”

    散落的發(fā)絲蕩起來?,發(fā)出呲啦啦的電光,少女柔美的面孔也變成了居高臨下無情的怒容。

    揮袖一掀,轟的一聲?,眼前的殿門猝然合攏。

    眼看前路被堵,薛珩終于驚慌:“你這是做什么?”

    “做什么?”少女沐著神光,偏執(zhí)說道,“你以?為,你能從這里走出去嗎?本天女要你留在這里,你便只能留在這里,當(dāng)?我?的好阿兄!”

    “薛寶珠!”

    薛珩氣得青筋鼓起,斯文全?無,只是還未開口斥責(zé),眼前便驟然一花,徹底失去了意識。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這下, 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云椒殿,華麗奢靡的軟帳里,飽受摧殘的少女張著?紅腫的唇, 眼神幽幽地瞪著?神情冷淡且閑適的某個魔物。

    昨天晚上,她不惜犧牲色相,才哄得他放下芥蒂。

    只是這代價著?實慘重, 不止腰酸腿軟, 渾身上下還沒一處好肉, 都是被噬咬留下的紅痕,稍稍一碰, 好疼的呀。

    而且, 就連她唯一的一件衣裳也都被扯爛了。

    如今被他緊貼著?抱在懷里,好似逗弄寵物一樣, 隨心?所?欲地狎弄和把玩。

    那饜足的眸子透著?冷灰的光暈, 雖然依舊被傀儡絲控制, 可明顯心?情愉悅了很多。

    薄唇輕啟,沙啞說道?:“我自然信你。”

    “哦, 那你有?沒有?想起什?么?”玲瓏的水杏眸紅腫著?望過來,透著?絲絲希冀。

    謝妄抬手碾過她的唇, 滿是褻玩的意味,接著?淡淡吐了兩?個字:“沒有?。”

    沒有??

    沒有?他還裝作親密的姿態(tài)是怎么回事?

    穿書少女虞綿綿覺得受到了欺騙,她努著?嘴, 想發(fā)脾氣, 可對?著?記憶扭曲的人,她能?說什?么呢?

    她不甘心?地再次拽他的袖子:“真的沒有?嗎?一點都記不起來?你好好想想呢, 我們之前一起對?付魘魔,是你救了我, 還有?在金陵的時候,你中了血滴子的詛咒,是我把你拉回來的,幻境里的畫船上,我還給你買了一盞兔子燈,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少女希冀的眼神,讓眼神迷離的少年魔物多少有?些動容。

    可他隨即便涼薄道?:“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不過……你若是一直留在我身邊,說不定,我什?么時候就想起來了。”

    貪戀的指尖,撫摸她的臉。

    虞綿綿負(fù)氣:“我有?什?么資格留在你身邊?你現(xiàn)在是天女身邊的魔使親衛(wèi),被她所?控制,而我只是個卑微的婢女,我怕是沒有?這個資格哪!”

    說完,就要氣呼呼地赤腳下榻,可惜還沒沾地呢,就被整個兒攬進了懷中。

    少年眸光壓低,使了幾分蠻力將她的臉轉(zhuǎn)過來。

    開口便是黑化反派的臺詞:“我不準(zhǔn)你走,既做了我的人,就要一輩子待在我身邊。怎么,就因為我記不起來,你就不想喜歡我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是你不講道?理!”

    少年厚顏無恥地過來蹭她的臉:“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你讓讓我,不好嗎?”

    說完,就來吻她。

    呼吸被掠奪的虞綿綿:“你、你……”

    真是氣死她了啊啊啊啊!

    一番不得反抗的糾纏,連最后?力氣都沒有?了。

    虞綿綿自閉地趴在那里,恨恨咬牙。

    好在,性情扭曲的魔物心?情愉悅地給了她承諾:“放心?,我會幫你的,你們想掩人耳目,那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了。”

    *

    另一邊,攬星亭外。

    紀(jì)塵風(fēng)甫一回來,便狗狗祟祟地打從宮道?上走過。

    他懷里揣著?自家祖師留下來的道?生鏡,心?想,這下總不至于被那妖女發(fā)現(xiàn)了吧?

    誰知還沒來得及避人耳目,就被一道?明艷的人影陡然攔住。

    女子手持冷劍,眼底映射寒光,上來便是殺氣騰騰:“好你個紀(jì)塵風(fēng),本?以為你只是油嘴滑舌欠揍了點,沒想到居然如此貪生怕死,甘愿給那妖女當(dāng)走狗!今日,我就為民除害,先斬了你!”

    說完,一道?劍光猛然劈來。

    嚇得紀(jì)塵風(fēng)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一邊躲一邊喊:“我的姑奶奶!你講講道?理好不好,話可不能?亂說!”

    “我沒亂說!怎么,你敢做不敢認(rèn)嗎?”飽含怒意的劍氣,刺啦一聲劃開了男子的道?袍。

    眼看自己真要被削了,紀(jì)塵風(fēng)趕緊從懷里掏出那面道?生鏡。

    瞬間,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兩?人籠罩。

    南宮葉持劍逼來:“你以為拿著?面破鏡子就死不了了嗎?”

    紀(jì)塵風(fēng)被追得氣喘吁吁,立馬抱著?柱子躲在后?面:“你懂什?么?我這是,這是……防止那位偷聽我們說話!”

    他指了指天女殿的方向,南宮葉也意識到了,臉色一時鐵青。

    紀(jì)塵風(fēng)趕緊趁機解釋:“還有?啊,我為那女人辦事,不過是被逼無奈!那天晚上,我本?來是想溜回宗門再想辦法救你們,可誰知道?還沒出結(jié)界就被發(fā)現(xiàn)了!后?來才知道?她有?一面鏡子,能?時刻看到我們在做什?么!”

    “所以呢?你以為說這些我會信了你的鬼話?”

    紀(jì)塵風(fēng)噎住,眼珠兒一轉(zhuǎn)道?:“不信我,你能?信誰?你不想救你爹了嗎?我留在那女人身邊,繼續(xù)打探消息,指不定還能?幫你呢。”

    一句話,成功讓南宮葉僵住,只是握在手中的劍依然沒有?移開:“你說的是真的?你有?辦法?”

    紀(jì)塵風(fēng)下巴一仰:“那是當(dāng)然,不過,那女人太過強大,萬象誅魔陣又被她給控制,我們得好好想想,該如何對付她……”

    *

    “今日議事,諸位可有事要稟奏?”

    神宮大殿,一襲璀璨仙衣,頭戴神冠的少女姿態(tài)慵懶地坐在寶座上。

    底下稀稀疏疏站著?幾個人,都是她閑來無事安置的幾個傀儡。

    話說完,一襲白衣神色清冷的男子上前一步,徐徐開口:“稟天女,天女的神像已命人著?手雕刻,只是若要在十日之內(nèi)完成怕是來不及。”

    “來不及?來不及便晝夜不歇地給我趕工,本?天女初初歸位,交代他們的事居然敢怠惰,哼,怕是根本?沒把本?天女放在眼里!”

    不知是不是情緒不好,薛寶珠的臉色從坐在殿上時便一直陰沉著?。

    此時發(fā)怒,尖尖的護甲反射冷光,揪著?懷中的白毛鸚鵡頓時發(fā)出嘶叫。

    撲棱棱地飛到了懸在半空的鳥籠子里。

    沈君遙順勢低頭:“是,屬下立刻回去督促,只是還有?一事……”

    “還有?什?么事?”

    “之前封印破壞,地牢里的妖獸逃出去不少,可要派人去捉拿?”

    男子表情淡漠,聲音也平穩(wěn)沒有?起伏,仿佛事不關(guān)己的傀儡人,可那一身白色衣袍卻?依舊是翩翩的模樣。

    看著?莫名?……有?些礙眼。

    薛寶珠彎起眼睛,忽然笑了:“不就是幾個妖獸嘛,沈仙君一人不就夠了?”

    她托著?天真的臉蛋,沈君遙卻?是一僵。

    但身為傀儡,他只有?遵從的份兒。

    “是,在下這便去。”

    什?么?他真就一個人走了?

    縮在一旁充當(dāng)神棍的紀(jì)塵風(fēng)暗暗捉急。

    心?道?,那從地牢跑出去的可是大妖啊,就算沈仙君再厲害,也不可能?輕易將之制服。

    可這女人偏偏要他只身前往,難不成是故意想看他吃苦頭?

    他不由試探上前:“天女,那妖獸兇殘,沈仙君一人怕是難以收服,不如讓魔使大人一同前去?”

    “哦?”飛翹的眼尾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過來,笑意明顯不達眼底,“堂堂修真界第一劍君,居然連只妖獸都對?付不了?”

    說完,又看向站在那里冷眼觀望的魔物。

    “紀(jì)道?長可是發(fā)話,讓你去助沈仙君除妖,你可愿前往?”

    瞳色灰冷的魔物輕輕勾唇:“我的職責(zé)是守護神宮,守衛(wèi)天女,除妖之事,仙君一人應(yīng)當(dāng)足矣。”

    幽幽的冷調(diào),仿佛對?于沈君遙去送死一事很是不關(guān)心?。

    紀(jì)塵風(fēng)整個人一噎,接著?握拳。

    好啊,果然,這人、這人就是個魔物!

    如今變成傀儡,更是暴露了本?性!虧他之前還覺得感?謝他呢,沒想到都是這廝的偽裝,對?了,虞師妹……

    想到曾跟他形影不離的少女,紀(jì)塵風(fēng)心?頭陡然咯噔一下。

    他一直跟在虞師妹身邊,該不會她已經(jīng)著?了他的道?了吧?

    不行,他一定要揭露這廝的真面目!

    *

    沒多久,掖著?裙子頭裹圍巾的虞綿綿便聽說了大殿里發(fā)生的事情。

    只見某人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添油加醋:“你是不知道?他當(dāng)時的嘴臉,說什?么他的職責(zé)是守護神宮,守衛(wèi)天女,我呸!他一個魔物,還好意思說這話,我看分明就是想要袖手旁觀!”

    紀(jì)塵風(fēng)仙風(fēng)道?骨的道?袍都?xì)獾孟屏似饋恚粡埬樃呛敛豢蜌獾赝轮?唾沫星子。

    而幾步之外,繁茂的樹叢后?,一道?籠罩陰郁的人影正?無聲無息地盯著?他們。

    正?是被他無情痛罵的謝妄。

    他額心?的魔紋纏繞戾氣,眼眸更是幽幽地盯著?少女的方向。

    肩上的小魔球嘰咕一聲,張開翅膀亮出獠牙,在他肩上迫不及待地耀武揚威。

    仿佛只要他一聲令下,就會立刻把礙眼的人給撕成碎片。

    可散發(fā)冷氣的少年卻?表情陰沉地呵止:“不準(zhǔn)去,我倒要聽聽,他們要說什?么。”

    被捏得眼珠兒快要突出來的小魔球:“……嘰咕!”

    溫暖斑駁的光影中,少女的臉頰白皙到發(fā)光,亂蓬蓬的發(fā)絲都鍍上溫暖的金色。

    在聽完一番說辭之后?,嬌嫩的小臉便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阿福不是故意這么說的,他失去了記憶,不記得之前的事了,要怪就怪薛寶珠那個女人,是她想要搞事情。”

    毫不猶豫護短的話,讓人莫名?怔愣。

    不可置信的同時,又升起一股暖流。

    紀(jì)塵風(fēng)同樣表情震驚:“你還在為他說話?師妹,他可是魔物!就算之前對?你唯命是從,可天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魔物天性狡詐,你可千萬不要被他給蒙蔽了!”

    疾言厲色之詞,仿佛已經(jīng)斷定她受到了蠱惑。

    少女卻?梗著?脖子,眸光堅定聲音急促:“我沒有?被他蒙蔽!我也不在乎他是不是魔物,紀(jì)師兄,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可我不許你這么說他!實話告訴你,阿福是我喜歡的人,我也許諾過,要永遠同他在一起,先前……是我瞻前顧后?,隱瞞他的身份,可我現(xiàn)在不會了!”

    一番慷慨陳詞,說的是款款的心?事和不離不棄的誓言。

    而那近乎哽咽的話音,讓藏在陰影中的人猛然僵住,冷灰色的眼眸更是流露出深深的震驚與?茫然。

    頭頂?shù)蛄愕募?xì)小枯葉落在他眼角,他卻?連眨都不曾眨。

    紀(jì)塵風(fēng)更是驚掉了下巴。

    “你說什?么?你說你喜歡那魔物?你還同他在一起了?等等,你不是跟沈君遙還有?婚約的嗎?”

    虞綿綿紅著?小臉:“我跟君遙哥哥已經(jīng)講清楚了,婚約也早已作廢,我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阿福一個人,等他什?么都記起來,我就同他成婚!”

    “成婚?師妹,你、你這可是……”

    紀(jì)塵風(fēng)被驚得說不出話,而藏在陰影中的少年早已經(jīng)胸腔漲熱,眸光顫抖了。

    她說什?么?她不在乎自己是魔物?

    她說……她要嫁給自己?

    冷灰色的眸光輕顫,毫無感?情的心?湖泛起細(xì)細(xì)的漣漪。

    而后?是冰雪消融,春河暗涌,無聲的胸腔重新恢復(fù)了跳動。

    沉寂的荒蕪之地開出一朵顏色艷麗的小花兒。

    “綿綿……”他輕聲地喃喃,像是被少女鮮活的模樣所?吸引,除了眼前人,再也看不到旁人了。

    “叮!任務(wù)對?象謝妄黑化值-63!現(xiàn)黑化值37!”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直到傍晚, 虞綿綿還在?氣?呼呼。

    “哼,魔物怎么?了,魔物就能被不分青紅皂白隨便?詆毀了嗎?”

    她小臉漲紅, 一邊憤憤不平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兒,一邊往云椒殿趕,想要?趁此機會?好好開解畫皮妖。

    畢竟他現(xiàn)在?魔物的身份暴露, 肯定會?聽到一些不好的言論, 說不定還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被傀儡絲控制就已經(jīng)夠慘了, 為什么?還要?承受那些無端的惡意呢?

    想到白日里跟紀(jì)師兄的爭吵,綿綿的心頭一陣難過。

    果然, 在?這個妖魔橫行的世界里, 想要?讓他們?接受一個魔物是很難的事情。

    不過,既然選擇喜歡他, 就要?承擔(dān)起一切不是嗎?哪怕是被人唾罵瞧不起, 她也絲毫不帶怕的!

    穿書少女虞綿綿暗暗給自己打氣?。

    她忽閃著卷翹的睫毛, 甫一進殿,就撲在?了鋪滿華羽的軟帳里, 茸茸的腦袋一拱,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蜷起身體。

    一邊托著臉蛋一邊等待記憶扭曲的心上人。

    不過, 也許是因為太過疲憊,又也許是殿里的熏香過于濃郁,撐著眼?皮眨巴了沒多久, 竟然就一不小心睡了過去。

    寂靜的大殿響起細(xì)小的鼾聲, 燭光搖曳,灑落一層朦朧, 將?少女粉嫩的面頰映得格外甜美。

    就連睫毛下投落的陰翳,都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啄吻。

    沒一會?兒, 窗外的風(fēng)卷過透明的簾帳,發(fā)出簌簌聲響。

    接著吱呀一聲,籠罩月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推開殿門走了進來。

    謝妄冷白若雕塑的臉沒有溫度,鋒利的眼?角甚至還殘留著斬殺魔物留下的殺氣?。

    失去記憶的傀儡,被操控成殺人的利器。

    按理,他該沒有感情,更沒有靈魂。

    可?當(dāng)觸到帳子里那抹蜷縮的人影時?,冰冷淡漠的臉上卻不可?抑制地流露出貪戀的情態(tài)。

    “綿綿……”他情難自禁地向她靠近,撫摸她的臉,還叫她的名字。

    像是觸摸唯一在?他生命中綻放的小花兒。

    他驚奇地靠近,小心翼翼地收起滿身的戾氣?和過于駭人的爪牙。

    用眼?神?仔細(xì)描摹她的輪廓。

    先是糾結(jié)的眉頭,再到蝶翼般輕顫的眼?睫,小巧的鼻尖輕輕地打著酣兒,唇瓣更是無聲張開,毫無防備地袒.露著粉嫩的舌尖。

    看到那抹艷紅,謝妄的表情變得幽暗,想到少女白日里的那番話,更是按捺不住滿腔情動。

    他緊緊地抱住她,記憶雖扭曲,但身體的本能已經(jīng)告訴他,他有多么?貪戀和渴望懷中的少女。

    越是壓抑,越是貪慕。

    越是遺忘,越想要?占有。

    更何況她本來就屬于他,她親口說的,想要?嫁給自己……

    想到這兒,隱忍顫意的呼吸便?貼上了紅潤微啟的唇瓣。

    先是淺吻,蜻蜓點?水般的,一點?一點?地啄,接著循著她的呼吸,舔開她的唇齒,以虔誠的姿態(tài),極盡糾纏,忘情索取。

    舌尖碰撞,刺激起酥麻的電流,讓意亂情迷的眼?角染上桃花般的艷紅。

    沒過多久,呼吸受困的少女終于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一開始虞綿綿還以為是鬼壓床,仰著脖子費勁兒喘息,沒想到睜開眼?睛時?,陡然看到了讓人面紅耳赤的一幕。

    衣衫凌亂的少年跪坐在?榻上,冷白的指骨正攥著她的小衣,迷離的眼?眸浸著水色,烏發(fā)傾垂,艷色濃稠,好似那勾魂奪魄的水妖,專門來勾她的魂兒了!

    一對上那飽含欲.念的眼?,虞綿綿就好似被火給燎著了,尾巴骨頓時?一陣酥麻,心跳都亂了。

    她趕緊假裝鎮(zhèn)定:“你、你做什么??快起來!”

    說著,扭動大腿想要?爬起來,可?卻被少年壓得動彈不得。

    “為什么??綿綿不喜歡嗎?”冷灰色的瞳孔半露茫然,短暫遲疑了幾秒,便?繼續(xù)俯下身來親吻她的肚皮。

    刺激得她立刻抬手去薅他的頭發(fā),嬌嗔道:“哎呀,你別又親那里!”

    少年幽幽地看過來,無聲的凝視之后,一口咬在?她嬌嫩的皮膚上。

    還滿是無辜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綿綿不喜歡我這么?對你嗎?那你告訴我,我之前……都是怎么?討你歡心的,好不好?”

    虞綿綿臉紅得要?滴血,一個勁兒地?fù)u頭,差點?真要?哭了。

    天知道,他一個記憶扭曲的人,其他的記不起來,這種事倒是熟門熟路得很!

    “你……你夠了,我還有話要?問你哪!今日在?殿上的時?候,你們?是不是讓君遙哥哥一個人去捉妖獸了?”

    聽到這話,原本意亂情迷的人果然頓住。

    只是跟以往的陰沉吃醋不同,這一次,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撩起她的烏發(fā),夜色般濃稠的眼眸泛起點點濕潤。

    “是,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一只妖獸而已,頂多讓那位沈仙君受點傷,不會?有什么?危險的。”

    “是因為薛寶珠懷疑他了嗎?”

    少年魔物迷蒙眨眼?,顯然忘了薛寶珠是誰。

    綿綿解釋:“就是你們?的天女。”

    聽聞這話,冷灰色的眸子一頓,接著繼續(xù)平靜說道:“懷疑談不上,只是她陰晴不定,好拿人取樂,讓他去誅殺妖獸,單純是想看他吃苦頭罷了。”

    “哼,拿人取樂?虧她還自稱天女呢,我看,就是個幼稚鬼!”少女義憤填膺,只是說完,忽然一個激靈壓低聲音,“喂,我們?在?這里說她壞話,不會?被她聽到吧?”

    歪著的腦袋毛茸茸,泛紅的眼?眸清楚地倒映出他的輪廓,好似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謝妄眸光幽深,忍不住湊過去啄了她一口。

    “不會?,這幾日她忙著讓人給她畫像,怕是沒有時?間?監(jiān)視你們?,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虞綿綿聽完眨巴眼?:“你什么?時?候這么?在?意我了?之前不是還說要?我好看的嗎?”

    說完,還惡作劇地揪他的頭發(fā),控訴他給自己吃了不少苦頭。

    謝妄則順勢握住她的手,用那張蠱惑人心的臉低沉道:“之前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對我這么?重要?。”

    他語氣?帶著無措和愧疚,虞綿綿剛聽完便?心軟了。

    嗐,誰讓自己是心地善良的小仙女呢,才不會?記仇哪。

    于是大度說道:“算了,這也不能全怪你。”

    她摸他的腦袋安慰,不知不覺就往人懷里靠,先是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接著又以同樣的姿勢靠在?一起。

    好似糟了難的小夫妻,靜靜地依偎,連對視的眼?神?都透著別樣的溫情。

    這樣的溫馨,讓虞綿綿那顆少女心久違地躁動起來。

    她抬手,在?微弱的燭光中,拿手指輕輕描摹他的眉眼?,很是感慨地嘟囔:“你什么?時?候才能記起來呢?明明你就在?我身邊,可?我還是很想你哪。”

    少女糾結(jié)的嘆息,很是牽動人心腸。

    但很快,她便?重新?揚起笑容,化?身小白花甜甜道:“不過,就算記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不讓你覺得孤單的!”

    “綿綿……”少年魔物被那笑容晃了眼?,萬分動容地將?她緊緊抱住,腦袋埋在?她的頸窩里,顫抖說道,“你能不能,給我講講我們?之前的故事?”

    “好啊!”少女一口答應(yīng),彎彎的眉眼?閃爍動人的光暈,聲音也是脆生生。

    “你都不知道,先前你有多氣?人,就知道欺負(fù)我,你看我的頭發(fā),就是因為你才砍斷的……”

    窗外的月色溫柔,襯得少女的聲音也格外甜美。

    不知不覺,便?讓人沉醉。

    *

    沒過多久,夜色過半,星芒隱退。

    云椒殿柔軟華麗的帳子里也漸漸沒了聲息。

    虞綿綿在?講完兩人的經(jīng)歷后,就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

    她嬌憨的臉蛋埋進少年單薄的胸膛,紅撲撲的,很是乖巧,唯有眼?底的青痕透著絲絲疲憊。

    這些天,遭遇了這么?多變故,她應(yīng)該也很擔(dān)驚受怕吧?

    失去記憶的人垂下眉眼?,冷灰的眸色流露出溫柔和愛憐,胸口更是生出從未有過的酸澀情感。

    他想,這一定是上天給他的禮物。

    就算他記憶扭曲,就算他為人所操控,她也始終陪伴在?他的身邊。

    笑靨如花,溫暖明媚,像個不知疲倦的小太陽。

    可?這樣的溫暖和幸運,真的會?一直停留在?他身邊嗎?

    天生魔物,骨子里的卑微讓他患得患失,甚至心生恐慌到無法入眠。

    他俯身,目光寸寸凝視,像是三百年前,怕被丟棄的小怪物一樣,緊緊勾著她的手指:“綿綿,我喜歡你,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睡夢中的少女沒有回?應(yīng),他便?一遍一遍堅持不懈地問。

    “綿綿,我喜歡你……你能聽到嗎?”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等我記起來,你就嫁給我好不好?”

    “不說話就是答應(yīng)了。”

    他撫摸著少女的鬢發(fā),難以自拔地沉浸在?美妙的幻想中。

    只是還沒從幸福的余韻中脫離出來,體內(nèi)的傀儡絲忽然再次躁動。

    密密麻麻的透明絲線猛地扎進他的靈府,將?他的魂識牢牢束縛。

    腦海里關(guān)于少女的記憶變得模糊。

    她的聲音,她的樣貌,都仿佛是沙灘上砂礫,在?漲起的潮水中一點?一點?扭曲,消退。

    神?情慘白的魔物立刻恐慌地抱住腦袋:“不,我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

    他瞳孔驟然縮成尖銳的點?,渾身緊繃,因體內(nèi)力量的拉扯和碰撞,臉上的魔紋忽明忽暗,全身骨頭更是被擠壓得咯吱作響。

    沒一會?兒,猩紅的血沿著嘴角滑落,痛到極致,整個人都慘然失色,仿佛沒有生氣?的紙片人。

    可?他依舊掙扎著跪在?地上,不肯放棄地緊緊抓住少女的衣角。

    仿佛那便?是他唯一的救贖。

    沒錯,他絕不放手。

    ……誓死都不忘。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君遙哥哥, 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翌日,沈君遙帶著滿身血跡姿勢略有些蹣跚地落地,立刻就驚呆了眾人。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 身后還緊緊跟隨著另外一個人。

    月白的衣袍,眉眼寡淡中透著蒼白,瘦削的身形支棱在那兒, 仿佛要?被一陣風(fēng)給吹走。

    正是沉默寡言意志堅強的女主?——冷楚音。

    沒想到, 她居然?也跟著離開了神?宮?

    沈君遙輕扯唇角:“我沒事, 多虧了圣主?及時出手相助,否則, 我怕是要?躺著回來了。”

    他玩笑的語氣, 顯然?是沒有受太多的傷。

    只?是……

    “冷姐姐是怎么出結(jié)界的?不會被薛寶珠發(fā)現(xiàn)嗎?”

    冷楚音語調(diào)遲緩:“是紀(jì)道長將道生鏡給了我,可暫時躲避監(jiān)視。”

    說著, 將懷里的琉璃寶鏡拿了出來。

    站在一旁吊兒郎當(dāng)?shù)募o(jì)塵風(fēng)立馬上前, 撇著兩搓清秀的眉毛, 得意笑道:“放心,有我逍遙宗的法寶在, 自然?不會被發(fā)現(xiàn)!對了,你們此行除了抓妖獸, 還有沒有做別?的事?”

    沈君遙冷楚音對視一眼,神?情皆是有些復(fù)雜。

    沒多久,幾人在松風(fēng)小苑的房間里設(shè)下結(jié)界。

    而后, 一身狼狽的沈仙君重新?開口:“我同圣主?誅殺妖獸之后, 便立刻聯(lián)絡(luò)了其他仙門,可無論是開陽宗還是不塵山都已經(jīng)?被安插了傀儡, 長老和宗主?也大都被控制,想要?借他們之力圍剿神?宮怕是很難。”

    “所?有的仙門都被操控了嗎?”

    “不錯。”冷楚音接上話茬兒, “而且通往神?宮的路都已被堵死,想穿過神?宮前的劍陣更是不可能。”

    此言一出,眾人的心情頓時凝重。

    南宮葉不禁焦躁:“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冷楚音:“除非重新?啟動萬象誅魔陣,可上次她已心生警惕,很難引她入陣。”

    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而托著臉蛋滿臉糾結(jié)的少女卻?忽然?道:“可我們不一定非要?用萬象誅魔陣來殺她啊,或許可以用別?的方法。”

    *

    “哦,你們準(zhǔn)備用噬魂陣來對付她?”云椒殿,站在斑駁日光下的魔物微微轉(zhuǎn)過頭。

    他倚靠在欄桿旁,手里捏著一簇嫩綠的柳葉,指尖旋轉(zhuǎn)飛起,透著股別?樣的慵懶。

    穿書少女虞綿綿則趴在窗欞前的桌案上,歪著腦袋畫了一個圓形的法陣。

    一邊畫一邊接他的話茬兒:“沒錯,既然?她吞噬了神?女的真魂,那我們就讓她把那股力量吐出來。”

    “可如此邪陣,要?需要?足夠的力量來支撐,單憑你們幾個,怕是難以成事。”

    少年的衣角飄蕩,露出靴角上麒麟樣的繡紋,很是飄逸且氣勢。

    唇角的小痣也像是被人刻意灼了一下,眨眼得很吶。

    虞綿綿仰起腦門:“這個你就不用擔(dān)心了,君遙哥哥說了,陣法的能量可以用妖丹來湊,這幾日他會跟冷姐姐一起,趁著捉妖的機會四處搜集妖丹,而我們則留在這里研究陣法,順便想想,該怎么引得薛寶珠走入這陣中。”

    “哦,那你可想到辦法了?”

    “暫時還沒有呢。”綿綿的臉上流露愁緒,出神?思索道,“薛寶珠雖然?幼稚,但卻?不傻,肯定早就在暗地里提防我們了,只?怕還沒等?她走近邪陣,我們就已經(jīng)?暴露了。”

    說到這兒,糾結(jié)的小臉徹底皺了起來。

    披著艷麗皮囊的魔物輕笑著俯身:“這有何難,讓她心甘情愿入陣就是了。”

    “心甘情愿?你是在同我說笑嗎?”

    虞綿綿覺得他是在故意說大話。

    可誰料這人接著就瞇起眼眸,意有所?指道:“你忘了還有薛珩了嗎?只?要?把他捆起來往陣中一放,還怕她不肯自投羅網(wǎng)嗎?”

    把薛公子?當(dāng)誘餌?他怎么敢想?

    虞綿綿聽完,氣呼呼地起身猛地捏住了他的臉,直把那張冷酷無情的反派臉成功捏變了形。

    謝妄不禁眨眼,原本冷若冰霜的眸子?驟然?起了水霧,更透著股迷茫和可憐的意味。

    “綿綿,你捏我做什么?我說錯了嗎?”

    “錯了!大錯特錯!薛公子?可是我們的朋友,之前在薛府就是他帶著君遙哥哥來救我們的,而且他一個普通凡人,沒有靈力,怕是一進去就灰飛煙滅了!你怎么能把他當(dāng)誘餌呢?”

    少女氣得胸口起伏,沾了朱砂的手指胡亂揉搓,在他臉上留下了不少指印子?。

    謝妄見狀趕緊哄她:“我知道了,是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他摟著她的腰,貼著她紅潤溫?zé)岬哪樀埃f羽般的睫毛顫著,好像很害怕她就這么不理他了。

    虞綿綿哼唧一聲:“我才不跟你生氣,只?是以后你千萬不能有這樣的想法了,萬一你日后真被當(dāng)成十惡不赦的魔物,叫人抓走了怎么辦?”

    流露擔(dān)憂的語氣,叫人聽著胸腔一暖。

    “你是在擔(dān)心我?”

    “當(dāng)然?啦,記住,以后不能有這種危險的想法,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說這種話了。”少年信誓旦旦地保證,眼神?迷離地將她錮在懷里,印下一個淺淺的吻。

    等?睜開眼睛的時候,再?次嘴角彎了彎:“其實,噬魂之陣,也不必非要?引她本尊前來,只?要?能取到她的一滴血,便足夠了。”

    虞綿綿驚奇仰頭:“真的嗎?”

    *

    沒多久,空曠僻靜的神?宮某處。

    “什么?讓我去取?不是……我這點修為,怎么可能近得了她的身?”

    紀(jì)塵風(fēng)聽完這個計劃之后,立馬表現(xiàn)出十二萬分的抗拒。

    虞綿綿仰著天真無邪的臉蛋在一旁認(rèn)真勸說:“可君遙哥哥和冷姐姐不在,只?有你能取得薛寶珠的信任,紀(jì)師兄,為了大局著想,你就想想辦法吧!”

    “想想辦法?我能有什么辦法?不是,取得信任的人也不一定只?有我啊,不是還有謝阿福嗎?他是那女人身邊的魔使?親衛(wèi),讓他來豈不是更方便?”

    說完,少女便急忙替人找借口:“他不行的!他被傀儡絲控制,只?能充當(dāng)一個沒有感情的棋子?,若是突然?做出從?沒做過的事,一定會被懷疑的,那樣就打草驚蛇了!”

    紀(jì)塵風(fēng)垮了臉:“他不行那我就行了?我可是你師兄!”

    虞綿綿擺出嬌嬌弱弱的模樣,小聲嘀咕:“我知道,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嘛……紀(jì)師兄,我知道你最有辦法了,你就幫幫我們吧!”

    “可、可我……”

    磨磨蹭蹭的話沒說完,隱身在后面的南宮葉終于聽不下去,陡然?現(xiàn)身,便冷冷拔劍:“紀(jì)塵風(fēng)!讓你去你就去,這么推三阻四,信不信我一劍砍了你!”

    “不是,祖宗!姑奶奶!你總得讓我想想,沒有萬全的辦法可不能輕舉妄動啊!”

    南宮葉臉色陰沉:“哼,貪生怕死,我就知道,求他沒用!你不去,我去!”

    說完,氣勢洶洶地抽劍轉(zhuǎn)身。

    紀(jì)塵風(fēng)直接傻眼,趕忙將她攔住:“不是,你去哪?”

    南宮葉冷眼瞧他:“去找那妖女打一架,不就是血嗎,我就算渾身的骨頭再?碎一遍,也把她的血給你們?nèi)怼!?br />
    “你、你這簡直就是去送死!”

    “那也總比畏畏縮縮茍且偷生強!”

    紀(jì)塵風(fēng)小白臉一噎,努力心平氣和:“你死了,那你爹呢?你爹現(xiàn)在還中了那妖女的邪術(shù)呢!”

    “是啊,南宮師姐,你別?沖動!”

    虞綿綿也過來拉她,生怕她一氣之下真的去找薛寶珠那女人打架。

    拉扯到最后,紀(jì)塵風(fēng)一咬牙:“罷了,我去!不就是一滴血嗎,憑本散人的聰明才智,還怕弄不到嗎?”

    *

    是夜,墨色濃稠,整個蒼穹猶如倒懸的銀河,傾瀉下無邊涼意。

    黑暗靜靜蠶食著屋脊的輪廓,整個神?宮都黯然?蕭索。

    而天女殿不為人知的某處卻?夜夜燈火輝煌。

    火光噼啪炸響,搖晃的光影灑在殿內(nèi)跪坐的人影上。

    當(dāng)初心懷激動的男子?此時正披頭散發(fā),眼底滿含青痕,錦衣的袖口沾滿了墨跡,周圍更是散亂的鋪滿了同一個女子?的畫像。

    窸唰,窸唰。

    他雙目近乎失魂,拿著畫筆的手一刻不停地在畫紙上落筆。

    纖白的皮膚,動人的眉眼,還透著一絲拘謹(jǐn)和靦腆,寥寥幾筆,少女天真的笑容便被輕松勾勒。

    只?是,沒多久他的畫筆便被一股力量給擲開。

    帶著怒意的聲音再?次響起:“本天女讓你畫我如今的模樣,不是讓你畫之前的人,以前的薛寶珠已經(jīng)?死了,你到底還要?執(zhí)拗到什么時候?”

    男子?望著眼前被惡意毀壞的畫像,瞳孔不易察覺地抖了抖。

    他弓著脊背垂下眼眸,聲音艱澀道:“在下畫技不精,畫不出天女想要?的模樣。”

    “畫不出?哼,我看你壓根就不想畫吧?”

    薛珩抿唇不言,這幾日,他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時昏時醒,不知不覺便已畫了這么多畫,可她依舊不滿意。

    仿佛,就只?是為了折磨自己。

    想到這兒,他狠狠閉眼:“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

    “放過你?”飄在上方的聲音陡然?掠近,下一刻,下巴便被猛然?抬起。

    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頰在眼前放大,天真且殘忍道:“我為什么要?放過你?阿兄之前可有放過我?”

    親昵的稱呼,薛珩頓時目露痛色:“你說過,我們兩不相欠。”

    “是啊,可誰讓阿兄又救了我呢?就是因?為你救了我,才讓我遭受后面的一切!我被神?宮的人欺凌,還被困神?像三百年,日日飽受折磨!我不過是讓你給我畫像,你便這般不肯嗎?”

    薛寶珠嬌嫩的小臉扭曲起來,散發(fā)淺淡光暈的瞳孔尤其漂亮,像外邦商人進貢來的波斯貓,神?秘,迷人,又透著危險。

    說完這話之后,她又晃然?換了副模樣。

    流竄電光的發(fā)絲如瀑般傾垂,鬢邊綴著嬌艷欲滴的牡丹花球,淡粉的顏色,掛著清新?的露珠,半透明的羅衣包裹著那具純潔無暇的身軀。

    翹起的腳尖白皙粉嫩,宛若蚌殼里的珠光,蠱惑人心的美。

    這極具沖擊的一幕,驚得薛珩立刻閉上了眼,顫抖的手猛然?抓緊了膝蓋。

    “你、你自重!”

    耳旁傳來咯咯的笑聲,仿佛惡作劇的小女孩兒,冰涼的手撫摸他的臉:“阿兄何必害羞,你以為我把你留在這里是為了什么?我的心意難道你不知道嗎?”

    薛珩閉著眼睛一語不發(fā),可顫抖的嘴唇和急促的呼吸已經(jīng)?出賣了他的緊張。

    而就在他心若擂鼓不知如何應(yīng)對的時候,殿門外忽然?傳來聲音:“天女,方才地牢內(nèi)傳來異動,怕是有什么人闖進去了!”

    薛寶珠立刻瞇起眼眸:“異動?知道了,本天女這便來。”

    說完搖身一變,恢復(fù)了平日里的裝扮,而后對著跪在地上的男子?款款說道:“等?我回來,再?與阿兄秉燭夜談。”

    人影一走,渾身僵硬的薛珩立刻癱軟在地。

    他緊張眼眸流露心驚膽顫,但更多的是痛苦和迷惘。

    為什么?整整十年的兄妹之情,到最后竟然?換來這樣的結(jié)果??

    “孽緣,果?真是孽緣……”

    薛珩俊逸的面龐被痛苦吞噬,他蜷縮在地上,顫巍巍拿起那張笑容甜美的畫像,緊緊地攥成一團。

    而就在他沉浸在傷感中難以自拔時,忽然?,身后傳來細(xì)微的響動。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空無一物?的?殿內(nèi), 陡然出現(xiàn)散發(fā)金芒的?傳送法陣。

    接著,身穿道服暈頭轉(zhuǎn)向的?紀(jì)塵風(fēng)便憑空現(xiàn)身,猛地摔了進來。

    薛珩睜大眼睛:“紀(jì)道長, 你為何在此……”

    身姿狼狽的?紀(jì)道長立馬爬起?來:“噓,小點聲,我是偷偷用法陣傳送過來的?。”

    說完, 立刻擠著眉眼寒暄笑道:“多日不見, 薛公子在此處可好?”

    手里攥著畫像的?薛珩面容一僵, 趕緊將地上的?畫紙蓋住,很是難堪模樣:“我……我在此處給?天女畫像, 卻始終無法畫出她滿意?的?樣子, 紀(jì)道長,薛某畫技拙劣, 恐無法擔(dān)此重任, 道長可否想想辦法, 讓薛某離開這里?”

    紀(jì)塵風(fēng):“實不相?瞞,此番我正?是來為公子解困的?。本道長算得神宮有?此一劫, 先前受她驅(qū)使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如今, 本道長已找到能牽制她的?辦法,今日來此,就是想讓薛公子相?助一二?。”

    他?一改之前的?神棍作風(fēng), 鄭重其事的?模樣成?功讓心地質(zhì)樸的?薛大公子信了八分, 連之前誆騙他?來此之事都拋在了腦后。

    “哦,道長何處須在下幫忙, 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紀(jì)塵風(fēng)訕訕一笑:“其實不難,只要……”

    他?附耳過來, 幾?句說完,薛珩當(dāng)即臉色爆紅:“萬萬不可!我、我與她是兄妹,你怎能讓我、讓我行此引誘之舉?”

    懷疑的?眼神,仿佛他?是顛覆倫常的?瘋子。

    紀(jì)塵風(fēng)卻面不改色:“什么?兄妹?你倆本來就不是兄妹,再?說,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薛寶珠,你只管把她當(dāng)成?……當(dāng)成?一塊木頭!只是讓你陪她喝酒,趁她喝醉的?時候取那么?一滴血,保準(zhǔn)不會讓她發(fā)現(xiàn)!”

    薛珩糾結(jié)地踱步,最終一甩袖子:“不行,還是不行,我做不到。”

    “薛大公子!只是喝酒,又不是讓你舍身!你可要想清楚,要是不能做到,以后你可就永遠被困在這里了,還有?外面的?其他?人?,都會淪為她的?傀儡和玩物?,整個修真界都不得安寧!到時候,妖魔肆虐,戰(zhàn)亂又起?,又是一場劫難哪!”

    劫難……想到十年前薛府遭邪物?侵襲時發(fā)生的?慘案,心地良善的?薛公子立刻便生出了遲疑。

    不光是擔(dān)憂這種事,還有?畫像里面容柔美的?少女。

    若她真的?變成?禍亂的?妖女,豈不是真的?……萬劫不復(fù)了嗎?

    *

    鹿鳴山,妖窟。

    滿地的?小妖都已經(jīng)倒下,唯有?一只修行了千年的?狼妖依然戾氣?未消。

    巨大的?身形隱藏在黑暗中,一雙血瞳幽冷,哼哧的?喘息讓人?毛骨悚然。

    沈君遙冷楚音并肩而立,兩人?皆是衣衫染血,渾身狼狽,為擒這妖王,兩人?在這妖窟戰(zhàn)了兩天兩夜,皆已力竭。

    “圣主,此妖兇惡,又被激出了的?獸性,我們想個辦法,將它引到外面的?結(jié)界中。”

    “好。”

    話音落,猛地退至洞口。

    兇狠的?妖獸見狀立刻緊追撕咬,修行千年的?妖獸化作本體,悍然撲來。

    沈君遙算準(zhǔn)時機,逼到設(shè)好的?陷阱前,立刻抽身。

    可誰知那狼妖狡猾,再?撲進結(jié)界的?前一刻竟陡然勾住了女子的?腰身。

    “圣主——”男子眸光霎時縮緊,不知為何,眼前的?一幕放慢,腦海中的?某根弦仿佛被觸動,一股深深的?恐懼將他?的?心臟絞緊。

    他?沒有?猶豫,化成?虛影直直掠向跌進陷阱中的?人?影。

    下一刻,長劍發(fā)出錚鳴,耀眼的?金芒裹挾著強悍的?靈流,轟然撞去。

    本來還殘留一口氣?的?妖獸“嗷嗚”一聲,慘叫著摔在地上,砸出深深的?土坑。

    碩大的?身軀血肉模糊,掙扎了沒兩下,便已咽氣?。

    沈君遙手腕顫抖,將急急救下的?女子放在地上,臉色慘白問:“你有?沒有?事?”

    被這陣仗嚇到的?冷楚音聲音干澀:“我沒事,可是……我們不是要取妖丹嗎,你怎么?……”

    兩人?狩獵妖物?,都是剝?nèi)パぴ?放生。

    眼前這狼妖修行千年,本該留它性命,可方才那一劍,別說是命了,妖丹都已經(jīng)碎成?齏粉。

    被那雙寡淡眼眸盯著的?沈仙君終于回過神,略有?些無措:“我、我方才見你被困,沒想那么?多,抱歉……”

    “算了,沈仙君不必道歉,我們?nèi)×诉@么?多妖丹,應(yīng)當(dāng)也夠了。”女子淺淡的?聲音,泠泠滾落耳畔,不知為何叫他?的?心頭總是涌現(xiàn)出似曾相?識的?感覺。

    尤其是這一路上,她偶爾看他?的?眼神,還有無意間流露出的親密,都讓人?產(chǎn)生困惑。

    方才,腦海里更是浮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畫面。

    “沈仙君,不走嗎?”

    收拾殘局,將妖丹收于靈囊之中,接著準(zhǔn)備打道回府。

    只是不等轉(zhuǎn)身,就看到表情呆滯的?男子,垂著流血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冷楚音眼簾一顫,接著默默走上前,拿出柔軟的巾帕幫他裹纏傷口。

    下一刻,男子陡然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瞳孔縮緊,盯著帕子上的?海棠花色,近乎失魂般怔怔地開口:“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我該叫你,阿音嗎?”

    克制而試探的?眼神,冷楚音瞬間頓住。

    原本寡淡無波的?面容和偽裝的?渾不在意?也悄然破碎。

    “你叫我什么??”她聲音發(fā)緊。

    “啊,對不起?,我只是有?些混亂,若是讓你覺得冒犯,我……”

    “再?叫一遍。”

    “什么??阿……阿音?”

    惶惶的?話未曾說完,便被一股不容分說的?力道扯了過來。

    女子帶著涼意?的?吻落下,纏綿悱惻得如同一場久別重逢的?雨,讓人?情不自禁想要被它淹沒。

    *

    時隔幾?日,眾人?重聚松風(fēng)小苑。

    “這就是那妖女的?血?”虞綿綿對著眼前小小的?琉璃瓶發(fā)出疑問。

    紀(jì)塵風(fēng)圍著眾人?晃了一圈,目露得意?:“沒錯,本散人?這些日子絞盡腦汁努力蟄伏,終于找到機會將那女人?迷暈,趁機取了她這么?一滴指尖血!有?了它,還有?那些妖丹,我們就可以布下噬魂陣,將她體內(nèi)的?幽離夢剝離出來的?,到時候一切都會回到原位!”

    激動的?聲音,說完便被澆了一盆涼水。

    “只是指尖血而已,你們真正?該考慮的?難道不是在何處設(shè)陣嗎?如今神宮內(nèi)外都是傀儡和被操控的?弟子,一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謝妄聲腔幽冷,一雙眸子更是泛著妖異的?冷灰色,姿態(tài)慵懶地坐在那里,跟主角團十分的?格格不入。

    不光相?貌扎眼,氣?場都能冷死個人?。

    果然,他?一出聲就遭到了白眼。

    “你一個魔物?,還什么?都不記得,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說話?”

    “我沒有?資格,你就有?資格了?若不是我支開外面的?傀儡兵,你們也不會安然無恙地坐在這里。”

    一句話,成?功把紀(jì)塵風(fēng)那神棍給?噎住。

    “虞綰!你看,這就是你選的?人?……目中無人?,神色輕挑,全是魔族做派!”

    綿綿低著頭,用嬌滴滴的?聲音弱弱反駁:“紀(jì)師兄,阿福他?什么?都不記得,你千萬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毫不猶豫的?袒護,披著艷麗皮囊的?魔物?如愿勾起?唇角。

    紀(jì)塵風(fēng)則臉色鐵青:“你、你們……”

    眼看氣?氛凝固,性格溫潤的?沈仙君適時咳了一聲:“我們還是繼續(xù)商議吧,噬魂陣需要的?妖丹我們已經(jīng)找齊,只是陣法一事確實棘手,不知阿……啊,該叫你謝公子,你可想到什么?辦法?”

    “辦法嘛。”冷白的?指骨把玩著血紅色妖丹,恍然想到什么?,開口說道,“辦法倒是有?,只不過有?些冒險。”

    “有?什么?辦法你只管說,不管有?多難我們都愿一試。”

    “也不是很難,只要……”

    *

    漆黑的?宮道,身穿盔甲手持長戟的?傀儡兵抬著僵硬的?步伐,哐哧哐哧踩踏著地面。

    因為神魂內(nèi)被種下了棋子,他?們此時就如同沒有?神智的?木偶,只能單純地聽從命令。

    虞綿綿躲在謝妄身后,無聲屏息,深夜的?露水打濕了她的?裙角,鞋子都臟了。

    因為要蹲守,提前便躲這里,一動不動的?,腿都要麻了。

    就在她時不時扭動身體的?時候,謝妄忽然凜神:“來了。”

    話音落地,一行傀儡兵踩著響亮的?步子打從草叢里經(jīng)過。

    謝妄瞅準(zhǔn)時機,化成?一道虛影,迅速掠到后面,將走在最后的?傀儡兵一掌拍暈擄了過來。

    虞綿綿趕緊上前,袖子一翻,先是一道靈光打進他?的?靈府,又用靈流在人?臉上畫了復(fù)雜的?咒印。

    剛一畫完,原本眸光空洞的?人?立刻渾身劇烈抖動,嘴里還發(fā)出駭人?的?低吼。

    綿綿嚇得往后縮:“他?、他?該不會出什么?事吧?”

    “不會。”

    謝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見人?額頭亮起?光芒時,毫不猶豫地出手,將操控神魂的?棋子給?狠狠拽了出來。

    而原本掙扎慘叫的?人?則立刻宕機似的?,耷拉著腦袋不動了。

    “他?、他?死了?”

    “沒有?死,只是暫時昏迷。”

    啊,還好還好,差點以為他?們殺人?了。

    不久之前,幾?人?商議陣法之事,這人?便提議以這些傀儡兵為容器,作為啟動陣法的?棋子。

    一開始,沈君遙冷楚音還有?些猶豫,可思慮過后還是決定道:“只要不傷他?們,大可一試。”

    于是,薛寶珠原本的?棋子傀儡們便悄無聲息地變成?了能推翻她的?秘密殺器。

    因為怕被發(fā)現(xiàn),兩人?并沒有?在此停留太久,在傀儡兵蘇醒之前,將棋子點上標(biāo)記重新拍回了靈府。

    這才又悄無聲息地折返。

    “呼……方才嚇?biāo)牢伊耍闶遣恢溃颐剿?胸口上,發(fā)現(xiàn)他?居然沒有?心跳!不過幸好沒事,要不然,我今晚怕是睡不好覺了……”

    虞綿綿一邊嘟囔一邊踏進云椒殿,先是拖了鞋,踩著軟乎乎的?地毯,接著一口茶水灌下給?自己壓壓驚。

    謝妄無聲跟在她身后,替她撿鞋子,他?一頭長發(fā)披散下來,光影籠罩的?眉眼極為溫和。

    “說了沒事,是你自己嚇自己。”

    “畢竟我也是頭一次干這種事嘛,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喂,你說他?們既然被操控了,會不會被薛寶珠察覺?”

    若是察覺到了,豈不是一晚上的?折騰都前功盡棄了?

    誰知身邊的?魔物?十分氣?定神閑:“不會,她種下棋子操縱他?們,我只是在棋子上留下了標(biāo)記,不會讓她察覺。”

    “那你可真厲害,我都沒有?想到還有?這種辦法。”

    少女由衷夸贊,燭火下的?臉龐染上笑意?,明媚的?,溫暖的?,讓人?心里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謝妄的?嘴角壓了壓,還是沒辦法抵抗她的?魔力,挺拔的?身形略顯僵硬地走過去,將她整個兒抱在懷里。

    感受到忽然噴灑的?灼熱呼吸,綿綿有?些不淡定了。

    “喂,我夸你哪,你怎么?扭頭就動手動腳?”

    禁錮在腰間的?手收緊,聲音隱隱沙啞:“綿綿,你今日替我說話,我真的?好高興,當(dāng)時,我就忍不住想親你……”

    第90章 第九十章

    什么?剛辦完大事還沒緩過勁兒來的?虞綿綿呆愣住。

    接著頸邊便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說是吻,更像是噬咬,銀齒磋磨, 濕.軟的?舌又在齒痕處掃過,刺激得她瞬間腰椎一麻。

    “不是,你等等, 我還沒洗漱呢!”

    “不著急……”下頜被手牢牢鉗制, 唇瓣貼過來, 帶著滾燙的?熱意,沒有絲毫防備的?虞綿綿就這么撬開的?唇齒, 被迫承受闖入的?軟舌。

    本想試探回應(yīng), 可他?的?吻又急又兇,攪.弄, 糾纏, 掠奪。

    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

    說什么吻吶, 這人?分明是想親死她!

    虞綿綿如同砧板上的?魚,任人?宰割地仰著頸子, 口?中的?唾液流出?來,又被人?色.情地舔去。

    手指粗魯?shù)啬﹃?頸, 把她逼到屏風(fēng)處,跌跌撞撞地吻。

    胸前的?系帶不知何時被扯落,粉嫩的?裙子衫剝在地上, 皮膚接觸到空氣, 冷不丁地讓人?打了個哆嗦。

    綿綿簡直想哭:“喂,你親就親, 扒我衣服干嘛?”

    謝妄抿唇不說話,他?的?眼底掀起幽深的?漩渦, 有愛憐,有渴望,還有她看不懂的?類似于焦躁的?情緒。

    沒錯,被傀儡絲操控的?這些天?,這人?便活成了兩個極端。

    要么死氣沉沉仿佛冰冷的?傀儡,要么就極度地貪戀和釋放自己的?欲.望,每次跟她親近,都恨不能將?她從頭到尾拆吞入腹。

    仿佛唯有這樣才能把她深深刻進骨子里。

    可就算是修仙之人?,也禁不起他?這般折騰啊。

    “喂,今日就打住吧,你都不累嗎?”

    “不累。”

    “可我累了……”

    抱著她的?人?一頓,可下一秒,又低下頭來吻她。

    親她的?眼睛和鼻尖,還不斷把玩她的?發(fā)絲和耳垂。

    虞綿綿被親的?有些發(fā)癢,玲瓏的?眼眸彎起來,咯咯地笑:“好?啦,別玩我啦,我現(xiàn)在啊,可是什么心思都沒有。”

    她推開他?,將?自己的?衣服撿起來,從從容容地穿上。

    古代沒有睡衣,只有雪白的?中衣,虞綿綿嫌麻煩,沒穿褲子,露出?兩條筆直的?腿,像窗邊擺放的?泛著白釉光澤的?瓷器。

    看一眼就讓人?移不開視線。

    謝妄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為什么,沒心思?”

    “當(dāng)然是因為噬魂陣的?事,要是我們最后失敗了,怕是小命都沒了。”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認(rèn)真的?語氣,少女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拍住他?的?臉:“哎呀,我方才只是隨口?一說,你突然這樣,很嚇人?的?呀!”

    謝妄眸光壓低,無比認(rèn)真:“生同衾死同穴,綿綿不想跟我一起死嗎?”

    唉,這人?記憶扭曲了,腦子也變成一根筋兒了。

    她努力地糾正他?:“我是說,我不想死!這還沒到生死關(guān)頭呢,你都考慮得這么遠了,放心,就算他?們都沒是你也死不了,你可是……”

    少女的?話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謝妄卻蹙緊眉頭追問:“是什么?你怎么不說了?”

    虞綿綿一個咸魚翻身滾上榻:“沒什么,我困了,明日還要繼續(xù)掃臺階呢,睡覺吧。”

    身后的?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綿綿只好?掀開被子,柔柔地沖他?喊:“你過來,我們一起睡。”

    謝妄聞言這才動?了,眼底的?幽暗化開,十分聽話地脫了鞋躺上去,又乖乖地側(cè)過身體,將?她緊緊摟住。

    被充當(dāng)安撫娃娃的?虞綿綿:“……”

    *

    之后的?幾日,眾人?便找準(zhǔn)時機成功標(biāo)記了另外十幾個傀儡。

    不過,為了掩人?耳目,綿綿幾人?只在夜晚行?動?,白天?則繼續(xù)做小伏低充當(dāng)最卑微的?奴婢。

    巧言善辯的?紀(jì)塵風(fēng)則負(fù)責(zé)轉(zhuǎn)移視線,在殿前迷惑薛寶珠那女人?。

    “天?女大人?,不日就是奉神節(jié),按照往常慣例,是要舉行?祭神儀式,并擢選出?優(yōu)秀的?女弟子,祈福禱告,不過既然天?女歸位,是否要將?其裁撤掉,另行?安排?”

    他?恭敬垂手,姿態(tài)諂媚,很有御前大總管的?既視感。

    歪在大殿上的?薛寶珠則像個禍亂專權(quán)的?妖妃,姿態(tài)慵懶,行?為隨意,一邊修剪著鸚鵡的?毛發(fā)一邊懶懶抬眸:“不必了,本天?女看過她們的?舞步,確實很有看頭,讓她們獻舞便是。對了,也昭告各個宗門,準(zhǔn)許他?們來神宮獻禮。”

    “是,在下這便去辦。”

    “等等,本天?女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紀(jì)塵風(fēng)邁出去的腳瞬間收回:“哦,不知天?女還有何吩咐?”

    少女甜美的?聲音透著愉悅,說出?的?話卻格外讓人震驚:“本天女意在奉神節(jié)當(dāng)日,舉行?道侶大典,一應(yīng)所需著你去籌辦。”

    “道侶大典?”紀(jì)塵風(fēng)諂媚的面具差點裂開,“不知天?女是要與何人?成就好?事?”

    “自然是我的?阿兄,除了他?,還有誰能讓本天女放在心上?”

    “可、可你們不是兄妹嗎?如此行?事,怕是要受世人?詬病,天?女大人?剛剛歸位,若是傳出?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壞了您的?名聲可就……”

    顫顫巍巍的?話沒說完,猛然拍案:“誰敢詬病?我與阿兄乃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如今好?不容易解除芥蒂心意相通,自然要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你們這些外人?懂什么?!”

    說完,殘忍地哼笑:“你自去準(zhǔn)備,勿要多?言,若管不好?舌頭,我要你好?看!”

    *

    沒多?久,暗暗籌謀的?主角團便得知了這一消息。

    “什么?她要與薛公子結(jié)為道侶?”

    眾人?無不驚訝,要知道金陵一行?,薛府的?慘案還有兄妹二人?的?決裂從頭到尾他?們都一清二楚。

    薛公子就算心地善良,也絕不可能毫無芥蒂,更不可能做出?與她結(jié)為道侶這種荒唐至極的?事情。

    沈君遙眉心牽動?,如玉的?面容沉沉思索:“難不成是薛公子也被控制了?”

    “這倒是沒有,只是……”

    紀(jì)塵風(fēng)欲言又止,一旁神情冷冽的?南宮葉察覺端倪,當(dāng)即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

    “吞吞吐吐,必定有問題!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們搞了什么名堂?”

    沈君遙冷楚音也抬著眉眼看過去。

    紀(jì)塵風(fēng)見瞞不過,終于吐露:“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上次你們不是讓我取那女人?的?血嗎,我想著自己去容易暴露,便去求了薛公子,請他?幫忙,讓他?、讓他?……”

    “讓他?去迷惑那個女人??”南宮葉牙根緊咬,怒意翻涌,“好?你個紀(jì)塵風(fēng),竟然搞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你還配做逍遙宗的?弟子?”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啊……”

    “那你現(xiàn)在知道了,她要與自己的?兄長結(jié)為道侶,如此禁忌乖張有悖倫常,你猜那位光風(fēng)霽月的?薛公子是肯還是不肯?”

    紀(jì)塵風(fēng)從苦澀中抬頭:“咳……我看也沒什么吧,又不是親兄妹,再說,我們正好?可以借著這次大典施展計劃。”

    南宮葉冷笑:“那你且問問他?答不答應(yīng)!”

    *

    天?女殿幽暗的?深處,食案上擺放的?吃食陡然被人?狠狠掀落。

    男子神情激動?,眸光驚顫:“我就算絕食而死,也絕不會與你做這等勾當(dāng)!”

    “為何?阿兄前幾日不是還與我飲酒作樂的?嗎?你還同我說了許多?話,你說,若是能回到過去就好?了,難道阿兄都忘了嗎?”

    薛珩雙目染淚,破碎不堪地咬牙:“酒后失言,早已?忘記……更何況,若能回到過去,我定然不會眼睜睜看著薛府淪落至此,更不會與你結(jié)下這孽緣!”

    聽聞這話,薛寶珠的?臉陡然褪色:“阿兄,你別再說了……”

    “為何不讓我說?我當(dāng)初就不該將?你從神祠內(nèi)救下,更不該許你姓薛,讓你頂替靈兒的?位置!是我愚蠢,沒有勘破你的?真面目,我更后悔,當(dāng)時在茅草屋的?時候一時心軟,放過了你這妖孽!”

    “別說了,我不想聽!”

    “我偏要說!你以為把我困在這里就能得償所愿了嗎?我就算死也不會……”

    “啊啊我讓你別再說了——”

    話音落地的?瞬間,強烈的?白光爆發(fā),一道透明的?絲線猛地穿過男子的?額心。

    瞬間,他?的?瞳孔渙散,腦海深處更是被一股力量牢牢牽制。

    少女輕盈的?身姿飄至眼前,散開的?烏發(fā)流竄著滋啦啦的?電光,眼尾描摹的?紋路像靈蝶展翅時閃動?的?亮銀。

    臉上的?甜美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冰冷和殘酷。

    “阿兄,我本不想這般對你,可你實在叫我傷心。”

    “跟我結(jié)為道侶不好?嗎?”

    男子眸色掙扎:“不……我不會讓你如愿……你休要控制我。”

    薛寶珠平靜的?眼眸眨了眨,不再與他?爭辯,手心的?傀儡絲舞動?,沒一會兒,眼前的?男子眼珠一頓,不動?了。

    她赤腳走過去,嘆息著撫摸他?的?臉:“等過了后日的?道侶大典,我們就能像以前一樣日日都在一起,你若是不喜歡這里,我們也可以去別的?地方。”

    “你不要擔(dān)心,不會有人?說什么的?,我不再是以前病殃殃的?薛寶珠了,我可以保護阿兄……只要,你不離開我。”

    燭光搖曳,陷入昏迷的?男子被輕輕放在了床帳里。

    再一揮手,身后的?狼藉便通通恢復(fù)了原貌。

    少女哼唱著悠悠的?曲調(diào),不再是婉轉(zhuǎn)哀吟,而是輕快如流水。

    身后,困在鳥籠里的?白毛鸚鵡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

    漆黑的?鳥眼透著股死氣沉沉的?冰冷,偶爾轉(zhuǎn)動?時,才反射出?一抹暗紫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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