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淘汰塞特里軍校后,桑淼一行人將對方的物資盡數(shù)搜刮,連夜趕路,終于在下一個極端天氣發(fā)生前,出了沙漠區(qū)。
期間還遇到過幾只零散的蟲族,這種時候遇到蟲族,只要不是進(jìn)化種,一般都是物資兌換器。
開局就淘汰塞特里軍校,這在聯(lián)賽歷史上從未有過。
以致于除了蟲族,大部分軍校都不敢對上他們。
不過降落地點到底還是吃了虧,盡管后面聯(lián)一軍校接連淘汰了好幾個校隊,也還是沒和布斯托爾碰上面——后者比他們提前半天抵達(dá)了終點。
最后第一場的總積分布斯托爾第一,聯(lián)一軍校第二。
這個結(jié)果一出,各大軍校直播平臺的彈幕霎時刷了起來。
謝異準(zhǔn)備起身離開時,一不小心按到了彈幕的開關(guān),一抬頭,光屏就被瘋狂劃過的彈幕占據(jù)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又是經(jīng)典亞軍!
“#經(jīng)典亞軍#”
“有一說一,今年和去年情況不一樣,今年這是運氣不好,硬實力還在的。”
“如果說布斯托爾是冠軍榮耀,那聯(lián)一軍校妥妥的大魔王!”
“我也有這種感覺,吃了沙漠區(qū)的虧。
“又洗又洗,每年都拿硬實力洗,樓上多少錢一條,帶我一個?”
“洗個屁,就事論事而已,桑淼對張陽那場面你沒看?張陽實力不弱吧,桑淼說秒人就秒人,這不是硬實力是什么?”
“說到桑淼,你們不覺得聯(lián)一軍校是顏霸隊嗎?尤其桑淼,長到我心尖尖上了,她對Omega好溫柔。
“嗚嗚嗚好想舔她腹肌,能重金求一個她的星聊號嗎!”
“桑淼~嘿嘿嘿~~~”
謝異:“……”
他忽然就有那么一點點后悔,桑淼被暴露在聚光燈下了。
這時,謝異的終端響了起來,是路爾斯用銀夜要塞的官方通訊打過來的。
看到這串紅色號碼的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只有要塞遇到敵襲,路爾斯才會用官方通訊打給他。
另一邊,軍校聯(lián)賽第一場比賽結(jié)束后,一行記者又沖著桑淼一擁而上。
不過這次她沒有再接受采訪,倒不是怕被嘲諷,是她實在沒什么心情。
她定時控制著去找5066的那些弱小蟲族,給她傳來了一則消息,說是找到5066的位置了,他在伊沃星現(xiàn)過身。
這個消息讓她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急躁起來。
她等了太久,終于等到了這么一個機會,決不能錯過。
“桑淼,”謝回從記者群里溜出來,順勢抬臂搭在桑淼肩上,“明天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你不知道嗎?”謝回道,“第一場比賽結(jié)束后,有三天準(zhǔn)備時間,第一天給我們放松用的,可以外出基地自由活動,后面兩天用來訓(xùn)練,要不要聘我當(dāng)向?qū),明天帶你逛逛伊沃星??br />
桑淼搖頭:“沒心情,有事!
“不是吧,難道你想三天都訓(xùn)練?”謝回略帶埋怨地盯著她,“這幾天又趕路又比賽還挨餓受凍的,你不累嗎?我們都快累死了,你剛沒看到沉珩和于惜么?只拿了第二,他們狀態(tài)不太好,精神壓力很大,我還想著明天一起出去放松放松呢!
桑淼順著他的話朝后面的兩個Omega看去,兩人眼下烏青一片,顯然沒有休息好。
不管是機甲師還是聯(lián)勤,身體素質(zhì)都比不了機甲單兵,這么高強度的比賽吃不消太正常,沉珩因為自己難以駕駛機甲,加長了離開沙漠區(qū)的時間成本,還心懷內(nèi)疚。
別說他們了,謝回和陳韞蘇霓也或多或少受了傷,就連她自己的精神都一直處于緊繃狀態(tài),腹部因戰(zhàn)斗而受的傷仿佛遭火燎一般,可她現(xiàn)在不能停下來。
但其他人卻可以。
沉默幾秒,桑淼收回視線:“你們?nèi)ネ姘伞!?br />
“你們?”
謝回容量不大的腦子難得抓住重點:“你不跟我們一起?”
“不,”桑淼啟動終端,低頭翻出通訊打給謝異,“說了,有事!
不知怎的,謝異的通訊號一直處于忙碌狀態(tài)。
她退出通訊頁面打開星聊,這才發(fā)現(xiàn),謝異三天前就給她發(fā)了一條消息,說銀夜要塞有緊急狀況,可能無法在賽場出口迎接她了,他會在第二場比賽開賽前回到基地。
桑淼定定看著這幾條消息,很輕地握了下拳頭,而后抬頭問謝回:“你哥回銀夜要塞你知道嗎?”
“我是接受采訪才知道的!敝x回皺眉道,“記者說蟲族襲擊了伊沃星南半?yún)^(qū),南半?yún)^(qū)離這里路途遙遠(yuǎn),是伊沃星的經(jīng)濟(jì)中心,且這次蟲族數(shù)量磅礴,像是早有預(yù)謀,就等著銀夜要塞分出一部分軍力去籌備軍校聯(lián)賽后進(jìn)攻,我也很擔(dān)心他!
桑淼心里有了答案。
不止這一批蟲族早有預(yù)謀,5066這是在請君入甕。
被動的局面她已然經(jīng)歷過太多次,這一次,她也想試試主動的滋味。
“真不跟我們一起?”謝回微瞇起眼,目光在桑淼臉上逡巡,“你不會又要拋下我們?nèi)ヒ娔隳巧裆衩孛氐膶ο蟀桑俊?br />
桑淼笑了笑,沒再回答,撥開他的手,往宿舍走。
望著前面這道毫不猶豫的身影,謝回嘟噥:“絕了,還真重色輕友。”
兩人都沒看見,不遠(yuǎn)處一雙狹長的眼睛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對付009號,一切冷兵器都不太好使,桑淼沒收拾太多東西,只拿了機甲鑰匙。
三天的期限,不知夠不夠要5066一條命。
“緊張嗎?”桑淼頭也不抬地問肩膀上的小章魚。
“有點。”小章魚低垂眼睛道。
“緊張什么?”
“怕他跑了!
知道5066消息那一刻,它都想好了,即使桑淼不去,它也會自己去。
等了這么久,它才終于等到報仇的機會,說什么都不想錯過了。
桑淼動作一頓:“不會的。”
5066既然原因泄露自己的行蹤,那只能說明Amber手環(huán)里的檔案就快要被完全破解了。
而破解的關(guān)鍵,一定是她。
否則他壓根沒必要搞這一出,還冒著風(fēng)險突破了伊沃星的防線。
這也是她入甕的底氣。
收拾好一切后,桑淼給謝異發(fā)了條消息,009號雖強,但也不是半個弱點沒有,她需要謝異的一點幫助。
想了想,她又從黑名單里翻出之前邊野給她發(fā)消息的號碼,撥了過去。
通訊幾乎被秒接,男人略顯詫異的嗓音從聽筒里傳來:“桑淼?”
“是我!
邊野那邊窸窣幾聲后,他換了安靜的地方,好像終于確定這是真實發(fā)生的,片刻后,接著問:“……怎么突然想起打給我?和謝異分手了?”
桑淼:“……”
她忍著掛通訊的欲.望,沒什么表情地說:“你做夢!
邊野低沉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沒做過?”
桑淼皺眉:“沒空和你廢話,你在哪兒?”
邊野:“怎么?”
桑淼:“離伊沃星北半?yún)^(qū)多遠(yuǎn)?”
“七個小時左右的路程。”邊野道,“到底怎么了?”
七個小時,夠了。
桑淼道:“我就想問你,5066可能找到Amber手環(huán)第三重驗證的解法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哦?”聽筒里安靜了一會兒,邊野聲音沉了下去,“他又找你了?”
桑淼沒有回答,只道:“解開第三重驗證意味著什么你很清楚吧?現(xiàn)在這個局勢,如果得到【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的信息,對黎明之光來說無異于是巨大助力,可據(jù)我所知, 5066一門心思只想用【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來復(fù)活阿堇!
邊野似笑非笑一哂:“你這是在幫我?”
“還你的!鄙m滴站o了拳頭,“上次醫(yī)院的事,還有……腹吸藍(lán)魚。”
腹吸藍(lán)魚這么珍稀的東西,怎么會恰好在沈珩發(fā)出需求后,就有黑市老板愿意低價出呢?
不管是利特星黑市還是費頓黑市,都是邊野的地盤,她很難不聯(lián)想。
果然,這話說完,邊野語氣里的笑意更重,還稍顯得意:“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那個Omega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白瞎了一身甜桃味的信息素。”
他像是打開了話茬,突發(fā)奇想道:“桑淼,如果我把我的信息素?fù)Q成甜桃味的,你能……”
“不能。”桑淼直接打斷他,語氣略帶警告,“你最好別去動他!
聽筒里又靜下去,半晌,邊野磨了磨牙,模模糊糊罵出一聲:“操, Omega有什么好的……能有我……操嗎……”
后面那幾個字桑淼沒怎么聽清。
她看了眼時間,淡聲道:“掛了。”
“等等!”邊野急呼一聲,“我還有話……”
但桑淼沒在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切斷通訊,再度將這個號碼拉進(jìn)了黑名單。
蟲族給她提供的信息里,5066就在伊沃星北半?yún)^(qū)。
桑淼看了下導(dǎo)航,基地離北半?yún)^(qū)只有五個小時的路程,她刻意等了兩個小時才啟程。
在桑淼出發(fā)不久,另外一輛飛行器也跟著出了演習(xí)基地的大門。
“越來越近了!毙≌卖~翻譯著蟲族回遞過來的信息,“他就在附近一座叫弗里昂絲的小海島上!
“島上還有其他人嗎?”桑淼開著租的飛行器問。
小章魚:“目前來看,只有他和009號。”
桑淼嘴角很輕地往下一撇,冷笑:“很快就不止了!
狗咬狗,一定很有趣吧。
著陸后,桑淼從飛行器里走下來。
正值黃昏,紅透的夕陽一半掛天邊,一半沉海里,海平面都被染上了點點發(fā)光的金箔,微蕩著漣漪,悶熱海風(fēng)裹挾著余暉吹亂她的碎發(fā),海浪撞擊在礁石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黑暗從遙遠(yuǎn)的地方一點點侵襲而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眼前的美好一點點吞噬。
桑淼看見島上的樹林里,亮起了一座燈。
小章魚迫不及待地從她身上跳下來,身體增大,無數(shù)觸手瞬間暴漲,張牙舞爪。
桑淼同時釋放出精神絲,金色粒子慢慢籠罩住整個小海島。
經(jīng)過這兩個多月的鍛煉,她已經(jīng)能精準(zhǔn)控制這些粒子,在粒子的籠罩下,所有生物都會在她腦海里產(chǎn)生微妙的反應(yīng)。
她得確認(rèn)這里沒有5066的其他援軍。
不多時,金色粒子發(fā)出一絲波動,是從海底傳來的,不像是蟲族的信號。
桑淼下意識往身后的海底看了眼,除了淌著漣漪的海面之外,沒看到任何異常。
她微微抬眼,眼底掠過一抹冷然的光,剛要說話,小章魚的觸手霎時向著島林的方向警惕豎立。
桑淼循聲望去,看到兩道身影。
許久不見, 5066那雙綠眼睛依然陰狠毒辣, 009號也忠心耿耿地護(hù)在他身邊,那條斷掉的腿裝上了新的義肢,被修身長褲包裹著,再也沒有殘疾的影子。
“多等了兩個小時,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5066視線掃過桑淼,忽視掉對方眼里毫不掩飾的殺意,拿出那條之前從她那搶走的東西:“還好你來了,否則這手環(huán)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處理,想了很久,反正也解不開,還不如還給你,讓你去折騰!
這話說得自負(fù)至極,桑淼一錯不錯地盯著那手環(huán),沒接:“等我哪天機緣巧合解開第三重驗證,你是不是還想重新?lián)尰貋??br />
5066難得露出明顯笑意:“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桑淼冷笑:“可惜你算盤打錯了,這手環(huán)對我來說毫無用處,我又不關(guān)心這一個【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是誰!
“不想破解驗證也沒關(guān)系,如果我說這個手環(huán)和你父母有關(guān)呢?” 5066微微撩起眼皮,盯著桑淼微變的臉色,“這款人工智能的模型,可是桑元帥照著隋醫(yī)生的樣子設(shè)計的,你就不想看看,你父親的樣子?”
頓了頓,他輕聲補充道:“桑淼,Amber的系統(tǒng)我已經(jīng)幫你重新修復(fù)成功了!
桑淼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在利特星黑市和Amber相處的短短半個月。
很難相信那樣一個有點結(jié)巴、靦腆、做事遲鈍、被她夸一句就會臉紅、喜歡摸她腦袋的智能管家,是以隋水的模樣設(shè)計的。
和她想象中被許多人贊美的隋醫(yī)生完全不一樣。
而更莫名的是,她竟然對5066的提議有一絲心動。
就在她猶豫的瞬間, 009號直接將Amber手環(huán)扔了過來。
桑淼下意識接住。
“綁定ID核實成功,系統(tǒng)啟動成功,正在加載中。”
突兀的機械音混進(jìn)海浪的聲音,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慢慢在桑淼身旁顯示出來。
也就是這一瞬間,隱藏在地下的粉色絲線破開巖石和沙土,迅速將桑淼和Amber手環(huán)雙雙纏住。
昏迷之前,桑淼看見熒光在暗下來的天色中閃著刺眼的粉。
她用盡全身力氣,聚攏周遭的精神絲,包裹住小章魚,讓它免受這些粉色絲線的攻擊,而后將它送到了海里。
裂口蟒追著小章魚過去,可惜桑淼的精神絲太恐怕,它始終無法靠近,只得擺著細(xì)長的蛇信子從沙土里鉆了出來:“這次能奏效嗎?”
“這是唯一破解驗證的線索了,” 5066漠然看著倒地不起的桑淼,“我早該想到的, Amber在自毀系統(tǒng)之前一定會她說些什么,只要重復(fù)這段記憶,也就有了新的線索!
裂口蟒舔了舔自己被桑淼精神絲灼傷的皮膚,明明這該是它的能力。
想到這兒,它恨恨道:“可惜還不能殺她!
裂口蟒用自己的尾巴將桑淼死死纏住,直到她腹部的傷口鮮血四溢。
5066沒有出聲阻止。
黎明之光對桑淼十分重視,在邊野的要求下,甚至夸張到了不能令她重傷的地步,可現(xiàn)在邊野畢竟不在。
他閉上眼,感受著裂口蟒傳給他的幻境畫面。
幻境里的桑淼已經(jīng)進(jìn)入劇情,她換上潛水服, Amber正激動地和她說著話。
顯然桑淼也猜到在解開第三重驗證之前,他不會對她下殺手,所以才敢只身一人來到這兒。
可惜,還是太年輕了些。
因為很快,他就能破解第三重驗證了。
到那時,就是桑淼的死期。
這個想法還沒墜地,空中忽然傳來飛行器由遠(yuǎn)及近的聲響。
5066眉心一擰。
他早已在附近設(shè)置了禁止航行的標(biāo)識,除了桑淼,沒有導(dǎo)航能導(dǎo)到這里來,但不排除有誤闖的漁民。
5066吩咐009號:“去解決了!
009號卻沒動。
“別為難009號了,他沒有攻擊我的權(quán)限!
這話落下的瞬間,5066渾身肌肉一僵。
飛行器著陸,男人高大強壯的身形緩緩出現(xiàn)在5066的視線中,那雙幽藍(lán)的眼眸里盛著暴烈的怒火。
“監(jiān)獄長,您怎么會來……”
5066還是習(xí)慣于叫邊野監(jiān)獄長,這個稱呼時刻提醒著他,他和邊野只是暫時的盟友,這并不代表從前的恩怨能一筆勾銷。
不管怎么說,如果他沒有“提點”阿堇那番話,阿堇不會自殺。
可他需要邊野身后黎明之光的幫助。
只有黎明之光的主人才知道當(dāng)年逃走的所有進(jìn)化種的準(zhǔn)確位置;只有黎明之光的主人能為他提供絕不會被找到的安身之所;只有黎明之光的主人才能制造出強大的畸變蟲人供裂口蟒吞噬;最重要的是,009號的最高權(quán)限,在黎明之光的主人手里。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破解Amber手環(huán)里的三重驗證,找到【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的信息。
“聽說你找到破解第三重驗證的辦法了,我來看看!
邊野走到桑淼身邊。
裂口蟒早已鉆入底下,他只來得及看見桑淼被血浸染的腹部。
血腥味和她信息素的氣味混合在一起,邊野鼻尖微動,深深嗅了嗅,而后撩起桑淼的衣擺,一道猙獰的傷口幾乎將她腹部貫穿,滲出的血液溫?zé)帷?br />
邊野的臉色一下變得陰沉,他看向局促不安的5066:“你干的?”
這個男人的目光實在太驚悚,囚犯總會對獄警下意識充滿畏懼,更何況邊野對付囚犯的手段遠(yuǎn)近聞名。
“不是我……” 5066僵著身體搖頭,“我只是……”
這話還沒說完,邊野熟練地從桑淼身上摸出那把她隨身攜帶的袖珍匕首,緩緩站起身來。
然后在5066錯愕的眼中,將匕首分毫不差地捅進(jìn)了后者的腹部。
5066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邊野嘴角噙著嗜血的弧度,如鐵鉗一般按住他后躲的肩膀,握著匕首的那只手轉(zhuǎn)動著攪弄血肉,眼底不帶一絲溫度。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不準(zhǔn)傷她?”
好久不見,來晚了,雙更合一!
第102章
小海島上只有一座簡陋的安全屋,5066的破解設(shè)備都在里面,他還用工具屏蔽了周圍的通訊信號。
于是邊野把桑淼扶到了自己的飛行器上。
他向來是個講究的人,就連飛行器都裝飾豪華,座椅換個方向就是一張可以臨時休息的大床,儲物箱里還有急救用的藥品。
年輕Alpha手腕上海纏繞著粉色絲線,只要絲線尾部包裹的紅色熒光的卵.囊不鉆入頭部,身處幻境里的人是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的。
邊野沒急著解開這根絲線。
他拿出止血消毒的工具,撩開桑淼的上衣擺,將她被血漬浸染的腹部一點點擦拭干凈。
桑淼傷勢雖重,但并不需要縫合,要不了多久,傷口就會開始愈合。
覺醒者從蟲族身上復(fù)制過來的自愈能力讓傷痕看起來更有種極致暴力的美學(xué)。
“桑淼,這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邊野盯著Alpha身上猙獰的傷口,不由自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嗤笑:“你看,我說過吧,你總有求我?guī)兔Φ臅r候。”
停頓兩秒,他又道:“不管你是利用我,還是真心求助我,我都當(dāng)你需要我。”
飛行器的隔斷效果很好,隔絕了外面海浪的聲音,也隔絕了咸濕撲面的氣味。
用繃帶包扎好傷口后,邊野拽著桑淼的衣擺,思考是連帶她身上其他布料直接扯爛,還是先扯他自己的。
不管怎樣,這是一個對她肆意為之最好的機會。
反正桑淼對他的壞印象也不差這一遭。
邊野猶豫了許久,手指握緊又松開。
最終面無表情地將桑淼的衣擺拉了下來,而后長腿一屈,認(rèn)命坐在床邊,用一只手撐著腦袋側(cè)身,朝著她的方向。
半大不小的一張床上,氣氛安靜而美好。
邊野自己都有點不可思議。
他竟然能忍住什么都不對她做,就這樣和她挨在一起,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
他已經(jīng)太久沒這樣安安靜靜地和她相處過。
恍如隔世。
邊野自嘲一笑,他到底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純情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桑淼手腕上的絲線越纏越緊,年輕Alpha的額頭也皺了起來,薄汗密布。
這代表幻境里的Alpha正面臨著生死難題。
邊野幽深的眼定定看著她。
片刻后,遺憾地輕嘆口氣,伸出手,想將絲線一頭纏在自己手腕上,低啞的嗓音散進(jìn)了海風(fēng)里:“桑淼,謝異可以為你做的,我也一樣可以。”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手剛碰到絲線, Alpha就猛地反手握住他,將他往自己面前狠狠一拽,而后扼住了他的喉嚨。
邊野膝蓋撞在皮質(zhì)坐墊上,在視野模糊前,他眼底閃過錯愕。
迷迷糊糊中,邊野掙扎著想睜開眼睛,腦袋卻如被重錘擊打般疼痛,疼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怎么回事?
他不是應(yīng)該進(jìn)入桑淼的幻境嗎?
沒等他想明白,邊野就嗅到了空氣里令他欲罷不能的香草琥珀的氣息,如罌.粟入腦,侵蝕著每一寸神經(jīng),讓他連抵抗的力氣都沒有。
很快,周圍亮起了金色的精神絲,這些精神絲全部纏在他身上,將他拖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這是你的孩子嗎?為什么你長得挺好看,她卻這么丑?”
“哈哈哈哈她、她還小,小、嬰兒剛出生時,就是,這樣的,皺巴巴的,過段時間就、就會長開的!
“嘁,我不信。”
八歲的邊野站在嬰兒床前,一邊觀察笑得傻里傻氣的小嬰兒,一邊和身旁的年輕男人說話,男人身形頎長,天生淡漠的五官美得毫無瑕疵,甚至頗具攻擊性,偏生那雙眼卻如盈著粼粼月光的水,總是含著溫柔的笑意。
聽到男人的回答,邊野抿著唇,不屑地哼了一聲,明顯不相信。
男人也沒惱,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邊野身體條件反射地往后躲,然而當(dāng)他抬眼看到那只伸向自己骨節(jié)分明的手時,他又硬生生地頓在原地,表情仍僵著,臉卻紅了,任由男人將他梳得整齊的頭發(fā)揉得微亂。
“隋水。”邊野驀地出聲喊道。
“嗯?”
“你去流放區(qū)找到桑元帥后,會和她一起離開吧?到時候我應(yīng)該去哪里找你呢?”邊野分明還是小孩子的臉,語氣卻認(rèn)真得過分成熟,“禾老師只給了我一個月的假期,我很快就要走了!
隋水臉上的笑碎了兩秒:“一個月好快……這么說,寶寶也要,滿月了啊……”
沉默片刻,他低聲道:“我,不、不走!
“為什么不走?”邊野不解道,“難道你們想一直留在那個惡心的流放區(qū)?”
隋水沒回答,摸了摸小嬰兒胖嘟嘟的臉,手指下滑,定格在嬰兒的黑色脖鎖上,艱難道:“她不會放過我的。”
氣氛驀地沉默下去。
邊野看了看小嬰兒,又看了看隋水,像是想通了什么,眼底流露出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無力感。
許久,他說:“我會想念你!庇植磺椴辉秆a充一句,“也會幫你看著309 ,不讓309被別人欺負(fù)……”
隋水又笑了,他蹲下身,和邊野平視,伸出瘦長白皙的尾指:“那就這么說定了,我們,拉鉤!
“幼稚!边呉捌财沧欤啊^!
緊接著,畫面一轉(zhuǎn)。
已經(jīng)成為利特星流放區(qū)監(jiān)獄長的邊野,坐在辦公室里的奢侈皮椅上,穿著剪裁得體的制服,胸前徽章旁別著一枚船舵圖案的鑲鉆胸針,中間還點綴著一枚講究的鴿血紅寶石。
他戴著監(jiān)聽耳機,耳機里傳來十分克制的粗喘聲,帶著些許憤怒,些許自暴自棄,還有些許難耐與沉浸。
邊野被耳機里的動靜勾住了。
這些曖.昧的動靜仿佛火星子在他心臟最深處炸開,燒得他后背的皮肉都緊緊繃著,然后一路燃到了下腹。
他手上淡青色的血管交錯凸起,手掌里一片滾燙。
向來目中無人的邊監(jiān)獄長,此時此刻,上身衣冠楚楚,下身不堪入目。
他和耳機里聲音的主人一起結(jié)束。
邊野抽出辦公桌上的紙巾,舔了舔嘴唇,打開監(jiān)聽耳機上的通話功能,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意猶未盡,偏偏語氣卻依然充滿嘲諷:“你可真讓我好等,把東西放好,一會兒我會派人過去取。”
耳機里的人敷衍地“嗯”了聲。
邊野也沒惱,唇角勾著,聽著對面還未平復(fù)下來的脈搏跳動頻率,懶懶問:“信息素你應(yīng)該都試過一遍了,說說看,最喜歡什么味道?”
“甜桃!
邊野聽見對面的人說。
通話掛斷,邊野低罵一聲,生平第一次有了危機感,他迅速打開終端,查了擁有甜桃信息素的Omega的信息。
在看到沉珩名字和其背景的那一刻,他原本有點不爽的表情漸漸舒展開,點了支煙,劍眉一揚,沒將這個Omega放在心上,仿佛覺得,這種自身難保的柔弱Omega并不值得被他稱之為對手。
邊野吸了口煙,自嘲一笑,又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總之,不是謝異就好!
幻境的畫面十分跳躍,很快又轉(zhuǎn)到了另外場景——“桑淼”接受了邊野給的自由選項,并答應(yīng)了他的求婚。
兩人舉辦婚禮的時候,黎明之光在聯(lián)盟各星球掀起了一陣又一陣風(fēng)浪,政府面臨著巨大危機,局勢衰頹,不得不向黎明之光妥協(xié),讓出了利特星的軍事統(tǒng)治權(quán)。
他們的婚禮上,證婚人請了禾羽甄,高朋滿座之下,身著結(jié)婚禮服的邊野,全身上下都寫滿了意氣風(fēng)發(fā)。
“我的人生前面二十幾年都可以稱之為失敗,但即使在最痛苦的那兩年,我也從沒想過放棄,活著多好,只要呼吸著新鮮空氣,聽著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哪怕清醒面對著無窮的痛苦,都能感覺到慶幸和滿足!
“桑淼,以前我只是想活下去,說不清為了什么,仿佛求生本能,仿佛動物天性,可現(xiàn)在我覺得,我找到了原因。”
“我想活下去,因為未來,有你陪我!
邊野說著婚禮上的誓詞,誓詞不像誓詞,更像是他對自己情感的剖白。
站在他對面的“桑淼”,同樣身著結(jié)婚禮服,她臉上起先浮現(xiàn)抗拒,緊接著面無表情,邊野牽住她的手時,她眼底并沒有流露出打動的神色,只是在回握住他時,用稍顯挑釁的眼神,一字一句,散漫啟唇:“那么,這段話通俗一點來講就是——野狗有了棲息地!
邊野放聲大笑。
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也是那天邊野假意放人離開黑市時一樣的藍(lán)海,晚霞散落,逐漸隕落的夕陽美得不像話,海風(fēng)將邊野的笑聲吹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
桑淼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邊野記憶里關(guān)于美好的一幕幕,驚覺這人認(rèn)為生命里美好的那一部分,少得可憐。
更令她沒想到的是,竟然大部分都和她有關(guān)。
金色的精神絲圍繞在她身邊,遲遲沒有更進(jìn)一步地向幻境里的人襲去。
幻刺蝶的能力固然防不勝防,但既然都是迷惑神志的能力,沒道理幻刺蝶能在幻境里殺人,金霧不能。
桑淼練習(xí)過很多次,對侵入自己幻境里的人嘗試反擊。
5066需要從她的幻境里獲取線索,所以她一早就準(zhǔn)備在5066或裂口蟒侵入自己幻境的時候,以幻刺蝶的絲線為媒介,強行恢復(fù)意識,而后反將他們同樣拖入幻境。
誰知進(jìn)來的人居然是邊野。
邊野還和隋水認(rèn)識。
邊野好像是來……救她的。
桑淼很難解釋自己現(xiàn)在的復(fù)雜心情,她就這樣看著邊野在幻境里重復(fù)這些名為“美好”的場景,直至最后幻境里的自己牽住了邊野的手。
桑淼覺得這一幕格外刺眼。
她腦子里的煩躁上升到了頂點,只得催動著自己的精神絲,將那些虛假的幻想都摧毀掉。
然后便在邊野錯愕的神情里,硬生生將他拽出了幻境。
寬敞的飛行器里,兩個人同時睜開眼睛,微喘著氣。
桑淼一偏頭,就對上邊野尚且迷茫的眼睛,后者喉結(jié)滾動,迎著她的視線,很緩慢地咽了咽口水。
空氣靜得呼吸聲都一清二楚。
邊野沒急著退開,就這么抓著桑淼的手腕,茫然的眼神漸漸變得深邃,啞聲問:“桑淼,你有殺我的機會,為什么沒動手?”
桑淼:“……”
被邊野碰到的地方像被火燒一樣,她猛地甩開他的手,沉默著不說話。
“我在問你!边呉安灰啦火。
桑淼被問得煩了,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自己腹上的傷口被重新包扎好了,于是她眉頭皺得更緊,學(xué)著邊野刻薄的語氣,冷笑:“看不出來嗎?我在可憐你!
她知道說什么話能讓邊野迅速破防。
果不其然,邊野很快緊抿著唇,表情陰沉地盯著她。
桑淼沒管,發(fā)現(xiàn)通訊被切斷后,面無表情地?fù)荛_他,扯下粉色絲線,開了飛行器的艙門,走下去。
海島上潮濕的霧氣也沒將身后邊野慍怒到像要殺人的眼神軟化半分。
桑淼沒問邊野5066的情況,問了他也不一定會答,即使要答恐怕也得提前和她談條件,還不如自己去找。
她確信5066還在這島上。
裂口蟒惡心的氣味始終存在。
最后她在樹林里的一處安全屋里找到了5066 ,后者神態(tài)癲狂,極度興奮,不斷分析測試著系統(tǒng)屏幕傳來的數(shù)據(jù),對周遭的動靜充耳不聞。
009號恪盡職守,守著他寸步不離。
“ My sweet Amber”
桑淼看到他著重標(biāo)注了這一行文字,她眉心緊擰,表情變得更冷了。
“My sweet Amber,Amber這個名字,不僅是智能管家的名字,還是隋水的信息素。誰能想到,一份關(guān)于下一個【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的檔案,桑元帥會用自己最愛的人來命名。所以除了以技術(shù)手段來設(shè)置的第一重和第二重密碼之外,解開這份檔案的第三重驗證,很顯然和隋水本人有關(guān)!
“名字?生日?結(jié)婚紀(jì)念日?亦或者信息素?”
“不管哪一樣,解開第三重驗證現(xiàn)在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就快破解成功了!
邊野跟著站在她身邊,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被海風(fēng)吹得稍顯凌亂:“在他成功之前,我不會讓你動他的。”
桑淼冷聲問:“你們這么大費周章,就為了一個【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這個天賦到底有什么厲害的?”
“還真挺厲害,說句人人趨之若鶩也不為過!边呉澳抗馕⑽⑷岷,他想到了記憶里的隋水,“在桑灼還不是元帥之前,聯(lián)盟能得以對抗蟲族入侵全靠隋水,他的信息素像謎一樣,讓許多軍士能力大增。當(dāng)然,還有最重要的,我見過隋水親手抽取出一個人的意識將其儲存,后來他又將這人的意識摧毀了!
“既然意識能夠抽取出來,那也就是說,”桑淼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變得越來越不確定,“讓逝去的阿堇換一種意識形態(tài)復(fù)活,也是可行的?”
邊野未置可否,只是很微妙地笑了一聲。
桑淼直直盯著安全屋里的5066 ,臉色前所未有的冰冷。
為了一份還未可知的檔案,為了一個不確定復(fù)活成什么樣的意識體,這人不惜荼毒那么多無辜。
她不清楚阿堇到底是怎么死的,但能在流放區(qū)這種地方,把從前的309撫養(yǎng)長大,當(dāng)成親生骨肉一樣去教導(dǎo)愛護(hù),把天生反社會人格的5066悉心照顧,給他最包容的愛,那便說明,這個人跟流放區(qū)那些良心泯滅的殺人犯至少是有那么點不一樣的。
她不信阿堇會選擇和5066一樣的做法。
“那之后呢?”桑淼問,“等他破解成功后,你要插手嗎?”
她還沒那個底氣同時挑戰(zhàn)兩個曾經(jīng)的“殺戮機器”和吞噬了好幾個進(jìn)化種的裂口蟒。
邊野沒有正面回答,意味深長瞥她一眼,只道:“雖然我今天的任務(wù)只有接手那份破解后的檔案,但009號和我不同,它的最高權(quán)限也不在我這里,且它目前的任務(wù)就是保護(hù)5066,如果你對5066出手,009號不會善罷甘休!
“哦?”桑淼輕笑,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5066為黎明之光做了那么多喪心病狂的事,你們說棄就棄?”
“棋子不都是這樣的下場?”邊野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惋惜。
頓了頓,他又道:“說不定到最后我也無法幸免。”
這話讓桑淼微微一愣。
以邊野在黎明之光舉足輕重的地位,居然也自詡棋子嗎。
她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停頓幾秒,轉(zhuǎn)移話題:“你和隋水是怎么認(rèn)識的?我在你的幻境里看到了他。”
怎么認(rèn)識隋水的?
邊野一時沒說話,點燃一根煙,記憶飄到很小的時候。
他的父母是貧民窟出身,在他五歲的時候就死了,邊野沒進(jìn)福利院,也沒接受別人的領(lǐng)養(yǎng),全靠領(lǐng)政府救濟(jì)糧和一個比他稍大的孩子,拉扯著他在貧民窟垃圾堆里活下去。
不是他不想去更好的環(huán)境,去了那些地方的孩子,沒一個能善終。
至少在貧民窟這種地方,不存在無緣無故的施舍。
他和那個孩子打架比很多大人都兇,出了名的兩條不要命的狗崽子。
就這么渾渾噩噩長到六歲,另外那個孩子得病死了,只剩他一個人。
他需要再找一個同伴,沒曾想,在垃圾車將廢棄器材傾瀉而下時,他在廢棄器材堆里遇到了隋水。
隋水那個時候二十四歲,剛從第一生化研究所里逃出來,衣衫襤褸,灰頭土臉,但他的眼睛很好看,令人無法忽視。
天真明亮,溫和而濃烈,脆弱又堅韌。
那是一雙他在貧民窟這個地方從沒見過的眼睛,是一雙經(jīng)歷過很多苦難卻從不曾怨天尤人,百折不撓的眼睛。
隋水讓他叫自己“叔叔”。
邊野從來不叫。
隋水又讓他叫自己“哥哥”。
邊野別過頭,冷哼。
隋水不會打架,邊野用小小的身軀保護(hù)他,但隋水能將難吃的食物變得好看,至少從視覺上看起來稍微能夠下咽一點了。
隋水睡覺的時候經(jīng)常發(fā)抖,邊野以為他冷,將他抱得很緊,隋水驚醒過來,脫下自己唯一的外套,蓋住他凍得麻木的后背。
邊野身上總有交錯縱橫的傷疤,隋水手臂上也有很多針孔,密密麻麻的,形成難以消除的疤痕,在他因為傷疤躲閃自卑的時候,隋水把自己的傷疤也揭開給他看,對他說,你看,我們一樣。
在某一次他被打得頭破血流,以致于高燒昏迷時,隋水照顧他醒過來,然后一言不發(fā)地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袖珍匕首塞進(jìn)了他懷里。
在貧民窟這段日子,明明說句話都會結(jié)巴的隋水,耐心教會了他很多東西,沒過多久,桑灼來接走了他,說是新的身份已經(jīng)做好了。
隋水想帶他一起走,邊野拒絕了。
他不信任桑灼。
準(zhǔn)確地說,他不信任任何人。
隋水離開那天,他沒哭。
他知道隋水不會當(dāng)他一輩子的哥哥,他從不留戀這些虛無的情感。
只是在隋水上飛行器的時候,他控制不住,混著飛行器的轟鳴聲,還是喃喃叫了一聲哥哥。
后來,為了找失蹤的【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聯(lián)盟政府帶著一名姓謝的研究所主任,找到了利特星貧民窟垃圾車這條線索。
其實桑灼給他重新安排了很好的救濟(jì)住所,給了他足夠的金錢,他再也不必?fù)斐魵庋斓睦鵀樯,但他總是不自覺地回到垃圾場,像在期待著也許能遇到誰一樣。
即使隋水永遠(yuǎn)不會再來了。
再后來,謝主任發(fā)現(xiàn)了他。
思緒回籠,邊野默不作聲地看著桑淼,好半晌,才艱澀地從喉嚨里吐出幾個字:“他救過我!
桑淼沒有追問,覺得這話好笑:“我還聽見,你答應(yīng)幫隋水照顧他的孩子,為什么后來又想殺了309 ?你就是這么報答救命恩人的?”
邊野沒有辯解,想到從前那個309 ,他臉上閃過懊惱:“……那個時候你還不是現(xiàn)在這樣,以前的你,總是讓我生氣和困惑……困惑為什么隋水那樣的人居然生出這么一個,除了長相之外,和他完全不像的人!
他嘆口氣:“實不相瞞,那時我認(rèn)為你的存在,就是對隋水的一種侮辱,哪知現(xiàn)在……”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他最終還是被這人輕易拿捏住了。
桑淼又開始不說話。
她發(fā)現(xiàn)不管和邊野說什么,都很容易兜回原點,那恰巧是她想無視的部分。
邊野偏頭看著身旁的Alpha ,一支薄荷煙,他抽得又長又緩,間接摻雜著些許很低的輕笑。
條件有限,兩人就這么坐在安全屋外等了一宿。
第二天早晨, 5066一聲狂喜的叫聲劃破了整個小海島上的靜謐。
“我終于破解了!”
桑淼被這話震得猛地站起身,下意識放出機甲。
對比她,邊野顯得鎮(zhèn)定多了,慢悠悠地整理了下衣服和發(fā)型。
就在桑淼想要推門而入的時候, 5066突然看向門外,眼神陡然變得驚恐:“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你!”
桑淼皺眉:“誰?”
5066沒回答,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拿著被拆解的Amber手環(huán),顫巍巍地指著門外面無表情的邊野,崩潰得五官都有些扭曲:“這上面寫著,下一個【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是你……怎么會是你?你明明就不是覺醒者啊!”
桑淼順勢回頭,瞳孔驟縮。
只見邊野嘴角微勾,笑意卻不達(dá)眼底,很爽快地承認(rèn)了:“是我。”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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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邊野是【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這件事,放在檔案被破解之前,恐怕誰都不會相信。
桑淼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視線定在邊野后頸位置,那里還有動過手術(shù)的痕跡:“你隱藏了自己覺醒者的身份?”
“也不算隱藏,”邊野道,“我現(xiàn)在確實不是覺醒者!
在桑淼探究的目光下,他碰了碰自己的后頸,輕描淡寫地開口:“我把以前的腺體挖掉了,換了個腺體!
桑淼滿臉復(fù)雜地看著他。
黎明之光為了得到【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費了那么大的力,到最后【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竟然是他們自己人,這個自己人還瞞過所有人,甚至早就把自己的【轉(zhuǎn)化】天賦摒棄了。
饒是她,也有些看不懂邊野到底想做什么了。
比她更難接受的,是5066。
他死死瞪著邊野,因著極度震驚,整張臉都開始扭曲,手指劇烈發(fā)抖,幾乎抓不住那支手環(huán):“……你說找到【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就能復(fù)活阿堇……你騙我,你為什么要騙我!”
“答案不是顯而易見?”
邊野毫不在意地說:“不這樣,你又怎么會心甘情愿為黎明之光賣命呢?你有讓所有人都找不到的本事,能在前期避開各星政府的目光,所以融合進(jìn)化種這件事,只有你去做最合適?上н差最后一只SSS級進(jìn)化種……倒也不急!
“求您了,再想想辦法……” 5066甚至顧不上憤怒,一想到自己這幾個月的努力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他心底深處就極具恐慌,“【轉(zhuǎn)化】天賦這么厲害,您肯定不會輕易舍棄,是不是只要裝回以前的腺體就能重新成為覺醒者……一定是這樣的,資料里明明寫著【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可以讓逝去的人換一種意識形態(tài)復(fù)活!”
“蠢貨!”邊野冷聲譏諷,“你當(dāng)覺醒者是菜市場批發(fā)的玩意兒嗎?想覺醒就覺醒?【轉(zhuǎn)化】天賦可以抽取、儲存意識不假,可也僅僅只能如此,已經(jīng)消散的意識是不能復(fù)活的,你怎么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不信!” 5066捂著腦袋,雙膝癱軟跪地,涕淚橫流,“我不能沒有阿堇,求您,幫幫我……”
“你不信也得信,”邊野語氣冷硬,“不妨告訴你,即使能夠抽取人的精神意識重新儲存,也得以【轉(zhuǎn)化】覺醒者的生命為代價,你覺得,我會用自己的命去換阿堇的命嗎?”
“都怪你——都怪你們——你們不僅害了阿堇,還騙我到這個地步——你們都該死!”
5066的身體抖成了篩子,他看了看邊野,又看了看桑淼,聲音漸漸變得尖銳刺耳,全無從前死水般的云淡風(fēng)輕。
“你他媽說誰該死?”邊野幾乎氣笑了,“你到現(xiàn)在還認(rèn)為是桑淼害了阿堇?阿堇死的時候怎么就沒帶上你一起呢?”
5066猛地瞪大眼:“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聽不出來么?”邊野薄唇下撇,眼神帶著居高臨下的蔑視,“不是因為什么撞見關(guān)于309的秘密,她撞見的,是我的秘密——我不可能讓她活著。我問她,是自己死,還是和你一起死!
“然后她就帶著那個秘密,做出了選擇!
邊野面無表情地?fù)踉谏m瞪砬埃骸澳銏蟪鹫义e人了。”
阿堇不是為了309丟下他,是因為他的存在而被邊野威脅,才連反抗都不反抗,就決意去赴死。
接連的認(rèn)知被擊潰,5066再也承受不住,像被鞭子重重抽過,腦子嗡嗡地響。
“可你……你卻告訴我,全是因為309!”
5066歇斯底里地吼問:“你當(dāng)初既然想借我的手殺了309 ,現(xiàn)在為什么又要維護(hù)她!”
聞言,邊野略帶深意地瞥過桑淼。
要不說人都是復(fù)雜多變的生物呢。
那個時候他引導(dǎo)5066去仇恨報復(fù)309是真,借著309以下犯上的行徑發(fā)配她去隔離所送死是真,為了排除自己的作案嫌疑,用各種手段想要間接弄死309都是真。
現(xiàn)在,想要維護(hù)她也是真,喜歡她也是真,為了她老是干出些從前匪夷所思一樣的事依然是真。
只是這些,沒有給5066解釋的必要。
見邊野不說話, 5066綠眼里迅速閃過一絲陰戾:“如果Z先生知道一直想找的【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就是身邊的你……只要我把破解后的手環(huán)信息發(fā)給Z先生,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么狂妄?”
Z先生從沒在任何場合露過面,一直都是由邊野替他向黎明之光組織傳達(dá)指令。
所以盡管他早就想殺了邊野,卻始終不敢輕舉妄動,不得不對邊野畢恭畢敬,言聽計從。
偶爾他也會慰藉自己。
傲慢如邊野,不也每日毫無尊嚴(yán)地當(dāng)懸在他腦袋上的Z先生身邊的一條狗,邊野沒什么了不起的。
而他遲早會為Z先生立下汗馬功勞,將這條瘋狗踩在腳下。
空氣靜默一瞬,邊野倏地笑了:“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海島周圍的信號屏蔽器不是你親手布置的?”邊野輕聲說,“消息,你發(fā)得出去嗎?”
5066臉色頓時慘白一片,幾乎被擊潰了。
他想起來,為了萬無一失,他甚至刪掉了一鍵解除屏蔽的程序。
邊野不會給他重新寫出解除程序的機會。
“她呢?” 5066惡念橫生,想拉桑淼下水,指著她,“你能保證走出這里后,她也一個字都不會說?”
聽到這話,桑淼一言不發(fā)地看向邊野,神情變得警惕。
誰知邊野混不在意似的:“她要真想我死無全尸,那就說唄!
停頓片刻,他對上桑淼的眼神,隨意扯了下嘴角,幽藍(lán)的瞳仁閃著露骨的深意:“你有所不知,這人有良心得很,倘若我因她而死,指不定要把我記在心上一輩子……好像也不虧!
桑淼冷聲:“你瘋了么!
邊野篤定點頭:“看見了吧,這是替我保密的意思!
桑淼:“……”
“ Z先生不會這么好糊弄的!” 5066幾乎窮途末路,眼底泛起了幾縷血絲,“他遲早會發(fā)現(xiàn),你邊野,就是個吃里扒外的叛徒!”
他抬起毒蛇一樣陰狠的綠眼睛,淬出利刃般的恨,他望著邊野,把積壓已久的惡意一字一頓地釋放出來:“一條看門狗而已,真把自己當(dāng)成人了?走著瞧,我今天的下場就是你日后的下場!你一定會下地獄的,我詛咒你下地獄!”
邊野神情冷淡,對這些咒罵的話沒有半點反應(yīng):“哦,死之前不如說點我不知道的?”
桑淼微皺起眉,這不痛不癢的模樣算怎么回事?
明明剛才5066一句“你們該死”就讓他動怒了。
桑淼覺得自己愈發(fā)看不懂這人。
太費解。
她也沒那個心思去解了。
“你自己說的,接下來不會再插手! 桑淼適時開口,“不會又說話不算數(shù)吧?”
邊野微微挑眉:“保護(hù)你也算插手?”
“算!鄙m岛敛煌瞬。
“好吧!
邊野啞然失笑,又道:“那你再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桑淼不吭聲。
于是邊野道:“把裂口蟒的腺體留給我!
桑淼沒問他拿進(jìn)化種的腺體來干什么,直接點了頭:“行!
“有事喊我!
男人干脆轉(zhuǎn)身的背影落在5066眼底。
事已至此,即使他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黎明之光舍棄了。
桑淼將目光轉(zhuǎn)到5066身上,慣來漫不經(jīng)心的嗓音透出鋒利的痕跡:“那么現(xiàn)在,就來算算我和你的賬!
5066直直地和她對視著,他一夜未眠,腹部被邊野捅出來的傷口也只是簡單地包扎了下,這會兒已經(jīng)因著他大幅度的動作滲出血。
“就憑你?不自量力。”
5066語速很慢,嘴角抽動了下,只要邊野不插手,他有009號的保護(hù),有裂口蟒,他還有機會。
他逐漸冷靜下來,不動聲色地給裂口蟒發(fā)出信號,同時刺激著桑淼,試圖讓她失去理智:“不管你現(xiàn)在被包裝成什么樣,沒了謝異撐腰,廢物永遠(yuǎn)是廢物!
桑淼沒有做無謂的反駁,金箔般的眼睛閃動著濃烈的厭惡。
她其實不算是個話少的人,所以很少有人知道,當(dāng)她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在爆發(fā)邊緣時,她往往是沉默寡言的。
“謝異不在又如何?有些東西是不需要他親自出現(xiàn),也能送到我身邊來的!鄙m岛鋈婚_口,“你就不好奇,那只小章魚去哪兒了嗎?”
5066眼皮一抬,腦中警鈴大作。
正好此時裂口蟒回來,他立刻問:“那條章魚呢?一晚上都沒追到?”
裂口蟒吐了吐蛇信子,陰聲道:“海里還有另外一個人藏著,那人幫它逃走,我追丟了!
“廢物!”
5066咬牙啐罵。
他可以臨時暫停周圍的飛行軌道,讓任何飛行器都靠近不了這片海島,但他堵不住四面八方的海路。
按桑淼這態(tài)度,那條章魚八成是搬救兵去了。
可不管是桑淼的隊友們,還是謝異,亦或銀夜要塞的人,都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支援她。
5066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看了眼時間,離昨天桑淼抵達(dá),已經(jīng)過去整整十四個小時了。
不能再拖了。
他必須盡快解決桑淼。
像是怕什么來什么,驀地,不遠(yuǎn)處的海面忽然開始隨著浪花劇烈波動。
霧氣彌漫的海面生出一片巨大陰影,在幾人不可置信的神情里,小章魚用幾條巨大的觸手箍著一臺被透明防水球包住的機器,自海里一躍而起。
就連不遠(yuǎn)處的邊野都被這一幕驚到了,當(dāng)他看清楚那臺機器是什么東西后,喉結(jié)一滾,不由溢出一聲笑:“真是……妙啊!
“真把人當(dāng)傻子呢? 009號我打不打得過另說,但殺你,我必須要有百分百把握。 009號再厲害,它都只是一個機器改造人,機器最怕什么? ”
桑淼聽到聲響,收了自己的機甲,對著5066微微一笑,替5066答了:“磁場。”
在赴5066這一場鴻門宴時,她深知5066不會讓謝異脫身,所以她沒告訴謝異自己去見5066的事,而是直接問謝異要了一臺電磁場來,等她用精神絲將小章魚送走后,小章魚再順勢走海路,去她和謝異約定的指定地點拿這臺電磁場。
只要磁場一開啟, 009號就休想靠近。
5066顯然也想明白了其中關(guān)竅,額頭上暴起青筋,像一只玩弄弱小獵物的毒蛇忽然栽了跟頭。
“我殺不了邊野,難道還殺不了你嗎?”
他自言自語似的吐出這句話,那雙綠眼睛里再也不復(fù)冷靜,只有對眼前這人無窮無盡的殺意。
小章魚往這邊走來,裂口蟒想要過去阻止它,可桑淼先它一步攔在他面前。
009號權(quán)衡片刻,決定孤注一擲,選取勝率最大的打法,在小章魚打開電磁場之前,以閃電一樣的速度將它的所有觸手?jǐn)財啵皇?09號沒想到的是,這片孤寂的海上,還有第四個人的存在。
那人一頭銀色長發(fā),站在小章魚的腦袋上,狹長的眼睛里燃起斗志。
在009號沖過來時,他舉起手中武器,卸掉了它的力道。
下一瞬。
小章魚打開電磁場, 009號堅持了幾秒,還是被電磁場吸附到了中間,再也動彈不得,那張萬年不變的機械臉上似乎也保持不住表情,嘴角被磁場吸得硬生生扯了扯。
“走……”他艱難發(fā)出機械式的音節(jié),“走!
在5066驚懼的眼底,桑淼身上金色的精神絲猛地爆開,年輕女Alpha的眼睛暗成一片,殺氣席卷,眨眼間覆蓋了整片小海島。
5066最開始不叫5066,他在團(tuán)隊里年齡排行第五,大家都叫他小五。
黑客團(tuán)隊里的人來自各個星球,出身各不相同,他也說不好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不幸的是,他也是動蕩年代下被遺棄的孤兒,幸運的是,他七歲才被遺棄,而那時他已開始初顯在計算機上的天賦。
他沒受過太多的苦。
作為一個黑客,并不需要總是面對面和人交流,計算機就是他手中和外界聯(lián)系的工具,是以他總是陰暗的,如同一條在骯臟陰溝里獨行的毒蛇,終年不見天日,和人之間的感情羈絆幾近于零。
他試著養(yǎng)過一只寵物,是只貓,起初幾天還算新鮮,誰知貓忽然生病,吐在了他計算機上。
他很生氣,把貓掐死了。
然后再也沒養(yǎng)過任何活物。
他并不感覺任何孤獨,只要他想,他可以入侵任何系統(tǒng),消遣這世上所有人的秘密。
也正是因此,桑灼找上了他的團(tuán)隊,要他們突破聯(lián)盟第一生化研究所的防御系統(tǒng),然后銷毀里面關(guān)于【轉(zhuǎn)化】天賦的數(shù)據(jù)。
這是一筆天價訂單。
他可以肯定,桑灼堵上了自己所有身家。
第一生化研究所啊,這是什么絕頂機密的地方。
想到那個畫面,他心里就升起一種詭異的快感。
就沖這份極致的刺激,哪怕不要錢,他也一定會接下這筆訂單。
不過他們團(tuán)隊的老大不這樣想,老大抽了一整晚的煙,然后告訴他們,這筆訂單風(fēng)險太大,有去無還的幾率太高。
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老大拒絕,他不。
他當(dāng)晚就帶著愿意和他干這一票的人走了。
事實證明,他眼光不錯,至少在離開生化研究所時,桑灼算是贏了,就連政府也為她妥協(xié)。
當(dāng)然,這位自負(fù)的聯(lián)盟元帥、星際英雄最后輸?shù)煤軕K。
愛她的人愛極了她,恨她的人無時無刻不想要她的命。
審判庭上,桑灼以及她的幾名下屬被判終生流放。
憑借他的能力,政府想抓到他原本是很難的,只是人總得為自己曾經(jīng)的沖動付出代價,曾對他疼惜萬分的老大給警方透露了他的消息。
他和團(tuán)隊其他成員也沒逃過被流放的命運。
剛進(jìn)去時,他想了很多辦法逃走。
卻怎么都沒想到,未來的十幾年他竟一點也舍不得走了。
如果阿堇沒死就好了……
那么他手上沾染的鮮血,只有那只貓。
那么他就不會知道,欣賞人瀕死時的痛苦,比欣賞一只應(yīng)激到張牙舞爪的貓美妙。
那么至少,這世上有一人,不會嫌棄他骯臟的曾經(jīng),那樣純粹地愛他。
他想起初見阿堇那天,黑漆漆的牢房里,對他虎視眈眈的Alpha們,他攥住阿堇的衣角,半真半假地顫聲說他害怕。
阿堇一言不發(fā)擋在他面前,安慰地說別怕,然后,流放區(qū)再沒人能欺負(fù)得了他。
天光大亮。
5066全身的器官都被擊碎了,而他身邊的裂口蟒斷成好幾截,內(nèi)臟四散,血肉翻涌著灼傷的痕跡,蟲族引以為傲的自愈能力仿佛失了效。
那條巨化的章魚卷起自己的觸手,刺穿了他的腹部,攪弄著他碎裂的臟器,如同他當(dāng)時命令009號,刺穿那個姓李的老頭一樣。
章魚張開了血盆大口,作勢要一口吞掉他,卻被桑淼阻攔。
桑淼站在他面前,十分漠然地看著他。
瀕死的他。
她說:“別,這種臟東西,吃了都嫌臟!
5066憤怒而羞恥,一雙綠眼急劇收縮。
說誰臟!
他不臟!
他想要咆哮,想要辱罵,想要咄咄逼人地喊她“滾”,可一張嘴,鮮血就順著唇角涌出來,嗆到氣管,他嘶啞地咳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過多久,那條章魚找來了幾只嗜甲鼠。
他忽然痛恨Alpha天生優(yōu)于其他性別的身體,因為生命剩下的半個小時里,他將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血肉被嗜甲鼠啃食得干干凈凈。
如此毛骨悚然,令人害怕。
然而再也不會有那樣溫柔的人,將他護(hù)在身后,輕聲說別怕。
海上的薄霧漸漸散開,露出海本來的顏色,是寶石一樣的綠。
5066呼吸停止后,失去任務(wù)目標(biāo)的009號也不再動作,在邊野打算將它收進(jìn)折疊空間里時,它呆滯幾秒,張張唇,如同已然深入骨髓的習(xí)慣般,斷斷續(xù)續(xù)地吐出幾個字:“……弗里昂絲海島,打卡。”
打卡這兩個字,桑淼不是第一次聽見009號說了,在它每次結(jié)束任務(wù)后,似乎都要說這么兩個字,跟解鎖未知地圖一樣。
桑淼在海邊清理了身上的血跡。
然后微微抬眼,看向身后的余辰,眼底掠過一抹冷然的光:“你跟蹤我!
余辰的機甲是改造過的,可以潛水。
他從機甲上跳下來,先是朝009號那邊看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轉(zhuǎn)回桑淼方向時,臉上才堆滿被拆穿的赧然:“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桑淼面無表情,沒吭聲。
先前被跟蹤了一路她竟然都沒有察覺,還是用精神絲探測時才發(fā)現(xiàn)的。
似是看出她所想,余辰解釋道:“你察覺不到很正常,我的覺醒天賦是【潛襲】,能夠隱藏信息素生命體的氣味,只要你不釋放自己的高等級精神絲,很難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
這也是他能成功偽裝Alpha這么久的重要原因之一。
桑淼唇抿成了一條縫:“為什么要跟蹤我?”
余辰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白玉似的臉浮現(xiàn)一絲微紅,吶吶道:“你和謝回的談話我聽到了,我以為你要去南半?yún)^(qū)找謝將軍,可跟著跟著,發(fā)現(xiàn)方向是反的!
不僅方向是反的,還來了這么一處偏僻的地方,以致于他下意識跟著她的舉動演變成了更為濃厚的好奇。
原來她千里迢迢過來,就是為了殺剛才那個人。
余辰一眨不眨地看著桑淼,他還沒見過桑淼那般殺氣騰騰的模樣。
所以即使再想幫她,他也忍著沒有出手,只是護(hù)送從她身上跳出來的小章魚去取了電磁場。
“我知道做得不對,但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算了,你自己看吧!庇喑矫蛎虼,把自己回來時從新聞媒體上截圖的熱搜頁面翻了出來。
桑淼視線一抬,赫然看到那些熱搜標(biāo)題,金眸愣了愣。
【聯(lián)盟罪人之女身份曝光】
【桑淼勾結(jié)恐怖組織】
【桑淼桑灼】
【桑淼滾出聯(lián)盟第一軍!
【謝上將下令封鎖伊沃星,全力追捕聯(lián)盟罪人】
最后那條熱搜映入眼簾時,桑淼腦袋嗡嗡的,下意識出聲:“謝上將……追捕聯(lián)盟罪人?哪個謝上將?”
細(xì)聽之下,她聲音還帶上些許輕顫。
“還能有哪個?”邊野顯然也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他走過來,劍眉一挑,“全聯(lián)盟就只有一個謝上將,我的老同學(xué)謝異!
桑淼死死盯著熱搜頁面,一聲不吭。
“需要我說得更清楚些嗎?”邊野似笑非笑道,“你和桑元帥的關(guān)系被人曝光,輿論壓力之下,謝異也保不了你,選擇放棄你也是必然。不管他是不是緩兵之計,桑淼,你都回不去了!
雙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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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南半?yún)^(qū)的戰(zhàn)事趨于穩(wěn)定,謝異把決策權(quán)交給周景后,連夜趕回了聯(lián)賽演習(xí)基地。
桑淼的通訊一直處于無法接通的狀態(tài),他查過桑淼駕駛飛行器離開基地的沿途監(jiān)控,自桑淼進(jìn)入伊沃星北半?yún)^(qū)開始,監(jiān)控畫面就被篡改了。
這顯然是5066反偵察慣用的伎倆。
期間他還去桑淼在星聊上和他約定的電磁場交易地點找過人,可惜去取貨的只有小章魚,入海后也很快失了蹤跡。
截止到現(xiàn)在,桑淼已經(jīng)失聯(lián)整整十七個小時了。
天剛蒙蒙亮。
謝異一邊派出人手暗中尋找桑淼,一邊接聽軍部的指示通訊。
費頓總長乘坐軍艦,正在趕來伊沃星的路上。
據(jù)說,桑淼和桑灼的關(guān)系是有人匿名在星網(wǎng)上發(fā)布的,那人把桑灼、隋水和桑淼的照片直接曝光,甚至不需要其他證據(jù),那雙和桑灼如出一轍的金眸,以及同隋水六分相似的五官,便差不多能夠證明三人的親緣關(guān)系。
緊接著,被爆出來的還有桑淼步入費頓黑市,和邊野前后腳走出同一個包廂的監(jiān)控錄像。
錄像顯示,桑淼在里面呆了至少一個小時。
不僅如此,潘妮的宴會那會兒邊野和桑淼互動的畫面也被人截圖放了上去,某些角度看起來,兩人間的氣氛仿如老友般熟稔。
邊野向幾大家族旗下的軍工集團(tuán)提供了大批量的HT強化劑,錢貨兩訖后,各大軍區(qū)出現(xiàn)了不止一起的HT強化劑過量服用導(dǎo)致蟲族向畸變的事情發(fā)生。
雖說這些消息都被聯(lián)盟壓下去了,但聯(lián)盟也因此明白邊野并非一名純粹的商人,尤其在黎明之光組織頻繁暴.動之后。
可以說,邊野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政府的隱形通緝名單之上了。
盡管身處南半?yún)^(qū),謝異仍然第一時間命人去查了這則消息的發(fā)布IP ,最后在伊沃星貧民窟找到了一塊被丟棄的終端,而終端的注冊人半小時前已經(jīng)被殺害,現(xiàn)場被打掃得很干凈。
費頓政府那邊得知消息后,迅速連同聯(lián)賽主辦方一起成立了調(diào)查組,哪怕禾羽甄百般阻止,桑淼的房間仍被調(diào)查組的人翻了個遍。
她行李不多,除了一些換洗衣物和隨身用品,眾人還在她的行李里找到了一張隨身攜帶的舊照片,被仔細(xì)妥帖地放在背包最下層。
是邊野的照片。
證據(jù)鏈齊全,桑淼勾結(jié)恐怖組織的事幾乎被板上釘釘。
掛斷通訊,謝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腦子里異常冷靜,梳理著這一系列發(fā)生的事情。
是誰做的反而沒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桑淼的處境很不利。
一旦費頓總長抵達(dá)伊沃星,桑淼恐怕再難光明正大地回來了。
這時,房間門鈴忽然被摁響。
謝異說了聲請進(jìn)。
“你到了怎么不說一聲?我問了路爾斯才知道你派人去找桑淼了!焙逃鹫缑嫔刈哌M(jìn)來,“局面愈發(fā)不可控,你這個行為非常危險。”
謝異表情很平靜,一身軍裝依然筆挺:“您知道她是被冤枉的,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當(dāng)然知道,可現(xiàn)在不是你沖動的時候,黎明之光和聯(lián)盟之間的矛盾一觸即發(fā),你現(xiàn)在摻和進(jìn)去,那就是被人當(dāng)槍桿子使!
禾羽甄擰著眉頭,理智分析道:“那些消息想必是邊野放出來的,除了他,沒人會有黑市監(jiān)控錄像這種東西。不管她現(xiàn)在是否和邊野在一起,她的離開都是好事,只要不落到聯(lián)盟手里,她就沒有生命危險!
謝異不認(rèn)同這些話,反問:“您怎么知道邊野不會為難她?”
“你說呢?”
禾羽甄抬起頭看他一眼,苦笑道:“以你我對他的了解,他這會兒恐怕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桑淼,你忘了他當(dāng)初對隋水那勁兒了?”
謝異抿抿唇,不說話了。
那時邊野也才剛被解救出來不久,知道隋水被關(guān)在流放區(qū),他不惜賣掉禾羽甄剛給他買的玩具和衣服,也要拿錢搭黑車去利特星找隋水,直至確認(rèn)隋水平安無事。
桑淼之于他的影響,也許比隋水更甚。
禾羽甄又道:“邊野的確是睚眥必報的人,可這樣的人,滴水之恩也一定結(jié)草銜環(huán)。他在流放區(qū)守了桑淼多年,要想為難她早就為難了,何必等到今天?”
謝異一雙黑眸點漆似的,張了張唇,卻是難以開口。
他說的“為難”和禾羽甄口里的“為難”顯然不是一個意思。
睚眥必報也不是他忌憚邊野的原因。
什么樣的人最可怕?
不要命的人。
邊野就是這樣的人。
生平第一次,謝異產(chǎn)生了莫大的危機感。
他當(dāng)然不是不相信桑淼,只是他見識過邊野的瘋勁兒太多次了,如果他真想強迫桑淼做什么,他會不計代價,不折手段地達(dá)到自己的目的,這么多年來,他幾乎沒有失手過。
“老師……”謝異的目光還是不摻雜一絲遲疑,堅定得讓人心懼,“不論如何,我都得去找她。”
“你這孩子,怎么就這么軸呢?”禾羽甄語氣急促,眉頭皺得仿佛能夾死一只蒼蠅,“聯(lián)盟明顯想借著聯(lián)賽搞事,恰巧又遇上桑淼引起這么大輿論,費頓總長更有了來伊沃星的理由。一旦伊沃星的安防被費頓接管,戰(zhàn)事之下,銀夜要塞就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禾羽甄厲聲道:“要想變得不被動,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讓聯(lián)盟加緊對付黎明之光,而不是把你自己的把柄送到他們手上!”
謝異低垂著眼,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他逃避似的不吭聲,不反駁,可他也沒有因此妥協(xié),站得筆直,背脊像松柏一樣。
禾羽甄沒辦法了,冷著臉從制服口袋里摸出一個小盒子,上頭寫著“玫瑰味超薄無感”。
她啪的一下將盒子拍在謝異胸前。
謝異看著這眼熟的包裝,瞳孔微微一頓:“哪里來的?”
“從桑淼行李里搜出來的!
禾羽甄冷笑道:“基地安檢時,這東西還是未拆封的,桑淼進(jìn)休息區(qū)一整晚后再出來,里頭就少了五個。要不是調(diào)查組里有我相熟的人賣我一個人情,等曝光出來,這就會成為別人攻擊你的最大污點!”
謝異眼皮跳動了下,沙啞著聲說:“和她在一起,算哪門子污點?”
“等聯(lián)賽過后,那自然不算!焙逃鹫绲溃盎蛘呗(lián)賽之前,你作為外編教官的身份,我也從未阻攔?芍x上將和聯(lián)一軍校學(xué)生桑淼,和前聯(lián)盟元帥之女桑淼,于你而言,都是污點!”
“小異,”禾羽甄走近他一步,放緩語氣,“當(dāng)年為了家人,我沒辦法站在桑灼身邊。我至今孑然一身,就是為了做她當(dāng)年沒能做到的事,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了……你別讓老師失望。”
“聽老師一句勸,現(xiàn)在別插手,不要讓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禾羽甄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桑淼聯(lián)系你,你告訴她暫時不要回來,盡量和你避嫌。桑淼引起這么大的輿論,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很快,聯(lián)盟的遮羞布就能被揭開了。”
“我們不是不管她,只是暫時避嫌而已,等聯(lián)賽過去,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從邊野手里接她回來!焙逃鹫缈囝^婆心道,“這也是為了了卻她父母的心愿,你比我更清楚,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借著黎明之光的手才能把聯(lián)盟政權(quán)徹底推翻,桑淼一定能理解的!
房間內(nèi)氣氛壓抑到了極點,謝異沉默許久,復(fù)雜地看了禾羽甄一眼,終于松了勁兒,喉結(jié)滾動,很慢很慢地說:“……知道了,老師。”
禾羽甄嘆口氣,出了他的房間。
在樓下思忖片刻,她還是有點不放心,總覺得謝異答應(yīng)得太過輕易了些,可謝異從沒騙過她,她一時也有點拿捏不準(zhǔn)。
這念頭剛萌生,她的終端就響了起來。
“禾老師,您快看星網(wǎng)熱搜!總長那邊有新指示了!”
禾羽甄連忙打開終端,果然看到總軍區(qū)的官方賬號發(fā)布了一條指令——
【謝上將下令封鎖伊沃星,全力追捕聯(lián)盟罪人】
禾羽甄心里咯噔一聲。
完了。
她最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聯(lián)盟必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蛛絲馬跡,才會如此直白針對地將輿論風(fēng)向指向謝異。
這則指令,分明是專門發(fā)給桑淼和謝異看的!
禾羽甄忽然想起她雖然將那盒“罪證”攔截下來了,可基地還有關(guān)于桑淼的行蹤監(jiān)控,她沒有權(quán)限修改監(jiān)控里桑淼消失于休息區(qū)的那整整七個小時,還以為不會有人注意到這么微小的細(xì)節(jié)。
媽的,速度也太快了,還在軍艦上就這么搞事,真來了那還得了。
以免一番苦口婆心全部白費,禾羽甄迅速回身重新上樓,準(zhǔn)備今晚親自看著謝異。
誰知等她再上樓,房間里哪還有什么人了,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不愧是我教出來的,我真是——”
禾羽甄氣得胸口疼,她扶著門框,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戀愛腦!全他媽的都是戀愛腦!”
這就是戀愛腦魔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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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通緝令發(fā)出后,伊沃星所有港口都被封鎖了。
桑淼嘗試偽裝一番潛進(jìn)主城區(qū),可惜未來科學(xué)技術(shù)太過發(fā)達(dá),如果沒有5066那種能黑掉生化研究所的能力,人在這些檢測設(shè)備下是無處遁形的,她還沒逃過安檢就被攝像頭捕捉到了。
桑淼也想過,要不破罐子破摔自投羅網(wǎng),說不定還有見謝異一面的機會,但邊野并不給她這樣的機會,她剛露面,邊野就出手找來了腺體改造人鬧事。
這么一鬧,更加坐實了她勾結(jié)恐怖組織的罪名。
“你存心的是吧?”
安全屋內(nèi),桑淼被邊野抓著手腕,她狠狠掙開,反手?jǐn)Q了下他,冷笑出聲,“我回不了伊沃星,不代表就非得和你綁在一起,我不是那個任你擺布的309 ,我想走,你攔不住!
邊野看著對面的人,她臉色格外蒼白,刺目的太陽光下,瞳孔的顏色被曬得淺了些許,整個人仿佛一把鋒利的肅殺兵器,兇得他都有些許發(fā)憷。
他見過桑淼生氣的樣子,但這次好像和之前哪次都不一樣,要復(fù)雜、憤怒、不耐煩得多。
像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某人身邊。
“凡事別這么絕對!
邊野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在迷戀這個幼獸般的小Alpha亮出爪牙的樣子,越鋒利,越有種難以形容的美感。
視線下移,他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脖頸位置,牙尖發(fā)癢:“即使你的信息素是3S級,也無法避免所有Alpha天生的弱點——易感期,神志不清的情形下,我不攔,你也走不了!
桑淼不動聲色地盯著他。
易感期一年也就兩次,她三個月前剛來過,按理說根本不可能這么快再來。
可邊野的話向來不能小覷,他手里肯定還握著什么殺手锏。
“別逗了,欺負(fù)我沒上過生理課?”桑淼冷靜道,“ 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發(fā)熱期不一樣,后者能受Alpha影響強制發(fā).情, Alpha的易感期卻并不會因為Omega的影響提前到來,我的下一次易感期,還早著!
邊野輕輕勾唇:“我似乎沒告訴過你,作為''殺戮''計劃其中一名實驗品,我的改造方向是什么?”
“我不想知道。”
桑淼的回答依然不近人情。
“好吧,”邊野低啞地笑了,“是我犯賤強行要告訴你!
“蟲族融合,機械融合,信息素融合,這是生化研究所里1000名實驗品的三個改造方向。不巧,我就是那個信息素融合里被改造得最完美的實驗品!
桑淼隱約想起先前謝異和她說過,他第一次發(fā)熱期時,邊野也才剛分化成Alpha后不久。
沒分化,他在研究所時又哪來的信息素可以融合?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邊野善解人意道:“信息素都可以融合了,強制分化這種事,又怎么難得倒科學(xué)家們呢?”
他注視著桑淼,語氣輕描淡寫:“我分化過三次。”
“第一次,是研究所用藥物強制讓我分化,他們把很多生物的腺體信息素抽取出來,改造成人的腺體塞進(jìn)我的后頸里,終于培養(yǎng)出一種壓制力極強的信息素。生化研究所被毀后,我把這個腺體挖掉了!
“第二次,是自然分化,但我的信息素太苦了,難聞,每次聞著都像在聞苦藥材一樣,沒過多久,隋水把他的腺體給了我!
“第三次,就是現(xiàn)在這個腺體了。”
說著,他深邃的眼皮似笑非笑,看起來有種野性的惡:“或許很多人都覺得我應(yīng)該恨謝主任,恨生化研究所,但其實我非常感謝當(dāng)年謝主任把我?guī)нM(jìn)生化研究所,讓我得以學(xué)到很多從前沒機會學(xué)的東西,可惜桑元帥不讓我靠近謝異當(dāng)年手刃生父的地方,否則我一定親口對謝主任說聲謝謝!
“發(fā)自內(nèi)心的!
提到謝異,桑淼沒耐心繼續(xù)聽下去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覺得呢?”邊野目光直勾勾地看過去,“我常年和信息素打交道,甚至把生化研究所的信息素融合技術(shù)改良后應(yīng)用到了別人身上,所以……你的信息素有什么弱點,我全知道。”
他語氣一頓,篤定抬眼:“是謝異,不是甜桃,對吧?”
桑淼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明明潘妮舉辦晚宴那晚,這人還對沈珩抱有敵對情緒,她可以確信,那時的邊野并不知道最開始的輔助信息素里,讓她起反應(yīng)的味道是玫瑰紅酒。
想到這兒,桑淼背脊躥起一陣涼意,大腦里警鈴大作,一種仿佛被監(jiān)視的不適感席卷心頭。
尤其她還想起來,邊野很久以前,就不知從什么渠道收集到了謝異的信息素。
“你看,我多了解你!
邊野好整以暇地扯扯嘴角,心情頗好的模樣。
可以說,從接到桑淼電話的那一刻起,他就預(yù)想到了現(xiàn)在的局面,他勝券在握。
邊野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顆透明的玻璃珠子,薄薄的玻璃里,包裹著透明的液//體。
他攤開手掌,玻璃珠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液//體撒了一地。
一股桑淼極為熟悉的,摻雜著玫瑰紅酒信息素的氣味在一瞬間發(fā)散,暴烈的香氣直直沖進(jìn)桑淼的神經(jīng)。
哪怕桑淼下意識捂住口鼻,依然抵擋不了這味道蔓延。
呼吸頃刻間變得滾燙,她的臉色有瞬間蒼白,整個人站不穩(wěn)似的,扶住了身后鋼鐵般冰冷的墻壁。
單單謝異的信息素,并不具有這么強勁的攻擊力,這些氣味,如同為她量身定做。
每一絲每一縷都攻擊著她的軟肋,讓她肌肉繃緊,讓她思維遲鈍,讓她欲//望蓬勃,像一根無形的鎖鏈穿刺進(jìn)她的身體,痛苦的同時,牽引著她的理智。
她終于明白邊野所說的“我不攔,你也走不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因為就連她自己也不確定,走出這道門,她會不會變成一個嗜血的怪物,將面前的一切都視作威脅,從而做出攻擊行為。
莫須有的罪名擊不潰她,屠殺無辜卻可以。
“你和謝異的信息素能夠互相吸引,當(dāng)然也可以互相制衡!边呉霸俣瘸雎暎暰放得很輕,“早有人做好了對付你的秘密武器。”
“閉嘴!鄙m德暰發(fā)啞。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想發(fā)泄,暴力、破壞、亦或用你的信息素殺人!边呉安宦爠,偏要開口,“不是討厭我?怎么不對我動手?”
“被我一次次玩弄很不爽吧?我現(xiàn)在就站在你面前,你知道的,以你信息素的壓制力,我肯定躲不了……桑淼,我不是你的對手!
這句含有歧義的話,生生折磨著桑淼的耳膜,胸膛上下起伏,喘息聲深而重。
她不懂,這人為什么如此矛盾。
永遠(yuǎn)做著算計她的事,口上又犯賤地對她示好。
“我他媽讓你閉嘴!”
情緒爆竹似的炸開,外頭風(fēng)起,罅隙里的風(fēng)在鬼哭狼嚎。
桑淼被眼前這個矛盾狂妄的男人弄得升起滿腔怒意,臉色陰戾到了極點,闊步上前,攥住邊野的衣領(lǐng),狠狠一拳揮在了那張令人牙癢癢的硬朗面孔上。
邊野被打得轟然右偏,他舌尖舔舔破掉的唇角,吐出嘴里的血沫。
“再來。”
他悶笑一聲,剛抬起頭,對面人又是一拳。
這次他如同爛泥摔在墻角,被陷入易感期狂躁情緒的她掐著脖子固定在原地,連一絲掙扎都不愿做。
她一邊掐他,一邊用膝蓋一下一下撞他的腹部。
邊野覺得內(nèi)臟都快被她可怖的力道擊碎。
因著缺氧和疼痛,他的臉漲得通紅,幽藍(lán)的瞳孔仍然不帶任何恐懼的情緒。
死亡算什么?他從不曾放在眼里過。
他盯著她盛怒的臉,盯著她淬了火焰的金眸,盯得欲//念上頭。
鮮血,窒息,他瀕死的表情做不得假。
可漸漸的,剪裁得體的長褲撐開皺褶,在這場單方面的虐打里產(chǎn)生了奇妙的反應(yīng),亢奮地戳在她的腿骨上,燙得她一哆嗦。
桑淼瞳孔放大一圈,意識到什么,渾身血液倒流,這幅極度扭曲的場景讓她迅速冷了下來。
幾秒后,她呆呆松了手。
從下墜的深淵被人拉了回來。
邊野雙膝一軟,跪坐在地上,下意識捂著脖子,發(fā)出痛苦的干嘔和咳嗽聲。
“怎么不再久一點?”
邊野脫力般往后一倒,靠在墻上,一條長腿微屈,不加掩飾地袒露著自己的變態(tài)渴望。
他仰頭望向年輕Alpha錯綜復(fù)雜的臉,絲毫不提剛在鬼門關(guān)走過一遭的事,挑釁地歪了下頭,聲音粗糲:“謝異沒告訴過你,別搞得人不上不下么?”
桑淼狼狽地移開目光。
邊野想吹聲流氓哨,損傷的喉嚨卻不容許他這么做,出口反而帶著嘶啞的氣音。
“瘋狗!鄙m迪铝私Y(jié)論。
邊野很是受用地笑了。
腦子依然陣陣發(fā)熱,狂躁感始終懸在心頭,但桑淼卻感覺,自己多多少少找到了易感期的規(guī)律。
居高臨下的角度讓她一抬起眼皮,余光就瞥見了邊野,瞥見了他脖子上那一圈明顯的掐痕。
這哪是什么差點殺人的證據(jù)。
這是她差點入魔的證據(jù)。
但凡換一個人,她就沒有收手的機會了。
“這東西……”她示意空氣里久久不散的味道,問,“誰做出來的?”
邊野沒正面回答,只道:“誰做的不重要,效果才重要——吹得那么神,也不過如此!
他劃開終端看了眼時間,表情捉摸不透,語調(diào)半真半假。
“也只多留住你半個小時。”他嘲諷地說。
沙啞嗓音如綿綿情話,又如鐵銹血腥。
下章去見兔兔了!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oy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小恐龍、31717472、鯨以賀5瓶;云上瑩月3瓶;0416號尋龍人、淺露月光晚香暗、一朵小發(fā)發(fā)落下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6章
桑淼打開了安全屋的門,晝夜的風(fēng)將她的外套吹得獵獵作響。
一抬頭,發(fā)現(xiàn)余辰還站外不遠(yuǎn)處。
“你怎么還沒走?”桑淼不自然地輕咳一聲。
聽到聲音,余辰回過頭,面無表情地說:“你應(yīng)該不希望我走,畢竟只有我才能幫你作證!
被拆穿想法,桑淼也沒計較,她目前不太具備思考的能力,易感期的影響還沒有過,光是努力克制身體里的暴虐因子,就花費了她許多力氣。
“那你會幫么?”桑淼和他保持著安全距離,一雙眼辨不出情緒。
這話問得帶了些明知故問的意思,余辰咬咬牙,總感覺自己被她拿捏住了。
當(dāng)即道:“你總得先給我一個為你冒這么大風(fēng)險的理由!
桑淼“哦”了聲,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余辰有些急,收起自己一直備戰(zhàn)的機甲,追上去:“你要去哪兒?”
“回去!
“里面那個人肯放你走了?”
余辰一邊問,一邊觀察著桑淼的神情,她看起來很冷靜,不像是沖動之下做出來的決定。
桑淼淡聲道:“反正他沒本事追出來!
“行吧,再問你個事,”余辰落后半步,視線仍落在她臉上,“你們所說的【轉(zhuǎn)化】天賦覺醒者是沒找到,還是……”
話音未落,桑淼步子一頓:“你聽到了多少?”
余辰?jīng)]遮掩,直言道:“海島上,你昏迷之前和那個綠眼睛男人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他抿抿唇,睫毛低垂:“……真能找到【轉(zhuǎn)化】覺醒者的話,聯(lián)盟就不需要再忌憚蟲族了,不論他是誰,希望你們能保護(hù)好他!
桑淼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轉(zhuǎn)化】覺醒者并不效忠于聯(lián)盟呢?”
“那他效忠誰?黎明之光?”余辰不解,“只有聯(lián)盟才能給他最多的優(yōu)待和最好的未來!
桑淼嘴角微扯,掠過一絲冷意:“不愧是十大家族之一的少爺,你了解聯(lián)盟多少?”
饒是余辰,也聽出了桑淼話里的嘲諷。
他轉(zhuǎn)念又想到謝異,這位謝上將風(fēng)評并不好,他曾經(jīng)也難免因著父輩們對謝異的不滿或多或少瞧不上他,可真正接觸后他才明白,謝異比他所以為的有能力得多。
一個被詆毀多年的Omega將軍,在蟲族入侵時始終義無反顧地在極為關(guān)鍵的政治斡旋中,放棄對他有利的局面,選擇保護(hù)居民。
就沖這份責(zé)任肩負(fù),都是許多軍部老將比不上的。
余辰眼底忽地閃過些許迷茫,難道真是他被家族保護(hù)得太好了?
桑淼沒再管余辰。
她已經(jīng)沒那么心思再去管別人了,盡管掌握了規(guī)律,但易感期仍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她,她必須全神貫注才能控制自己強攻擊性的信息素不外溢,直至見到謝異為止。
她按了按懷里的Amber手環(huán),里面那份關(guān)于【轉(zhuǎn)化】覺醒者的檔案還留存在里面。
邊野把這東西交到她手上時說,這個手環(huán)是桑灼以隋水的形象設(shè)計的,智能形象已經(jīng)被5066修復(fù)完整,如果她想了解父母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點進(jìn)里面的私密系統(tǒng)查看,里面有許多桑灼思念隋水時,寫給他的信。
也不知邊野是真不在意,還是忘記了。
把Amber手環(huán)交給她,不亞于將把柄交在她手上。
桑淼收緊手,沒再駐足,啟動來時的飛行器離開了。
與此同時,安全屋內(nèi)。
邊野捂住腹部,忍著劇痛起身,在屋子里撥弄了幾下。
只見原本被屏蔽的信號瞬間恢復(fù)了通訊。
打開終端時,他腳下一軟,不小心又撞到傷口,疼得倒抽一口氣。
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撥出一串號碼。
“喂……”
終端對面?zhèn)鱽硪坏腊l(fā)沉的聲音:“事情辦得怎么樣了?【轉(zhuǎn)化】覺醒者找得怎么樣?是桑淼嗎?”
“可惜了,不是桑淼。”邊野喉嚨還嘶啞著,“我們都被隋水耍了!
傳聞中的Z先生撥高聲量:“不是桑淼又是誰?她明明最有可能!”
“隋水壓根沒把腺體移植給任何人,”說話時,邊野幽藍(lán)的眼深不見底,“腺體被他儲存在利特星流放區(qū)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隔離所里腺體冷凍庫里最深處,有一道暗格。”
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著血目蜂的毒素,非覺醒者靠近隔離所等于自尋死路,巡查的獄警幾乎不會特意去翻找。
Z先生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聲線更冷沉了:“去找!
“可是……”邊野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之前的暴//動事件后,南邊流放區(qū)已經(jīng)是半毀狀態(tài),現(xiàn)在還在重建中!边呉罢f出了自己的顧慮,“我估計冷凍庫里存放的腺體恐怕無法再用了。”
想到【轉(zhuǎn)化】天賦腺體器官可能已經(jīng)腐爛壞掉, Z先生那頭沉默許久,咬著牙,不甘心地問:“【轉(zhuǎn)化】覺醒者真不是桑淼?”
“嗯!边呉鞍焉m岛5066的打斗過程復(fù)述了一遍,連細(xì)節(jié)都沒漏,“如果是她,我不可能讓她去冒這個險!
“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Z先生問。
“估計在回她們演習(xí)基地的路上。”
“你怎么沒留住她?”
“留不住!
邊野喉間溢出一聲苦笑,半點沒提易感期誘發(fā)劑的事,幽幽道:“我還能拿她怎么辦?她死都想回謝異身邊!
謝異找了整整一天的人無果,正當(dāng)他心急如焚時,伊沃安防系統(tǒng)卻捕捉到了桑淼和邊野在一起的監(jiān)控畫面。
將短短一分鐘的監(jiān)控畫面翻來覆去地看了十幾遍,他終于冷靜下來。
洗漱干凈,穿戴整齊后,謝異決定和費頓總長進(jìn)行一次談判。
聯(lián)盟所在星系一共有八個居住星球,各個星球擁有自治行政權(quán)利,各星政府則以費頓為首,軍政指揮權(quán)大部分都在費頓總長手中。
隨著歷史演變,如今八星政府或多或少都朝著獨立的方向發(fā)展,其中以利特星、伊沃星為突出例子,真正掌握在總長手里的權(quán)力已經(jīng)被瓜分得差不多了。
這也是費頓總長如此急切地蒞臨伊沃星,想在伊沃星打開一道出口的重要原因之一。
畢竟殺雞儆猴可是避免內(nèi)亂、鞏固權(quán)力的手段里較為直接的辦法。
謝異深知總長打的如意算盤。
所以當(dāng)費頓總長下軍艦后,禾羽甄和謝異牽頭為他舉行了一個簡單的歡迎儀式。
幾人寒暄了幾句,雙方都迫不及待地進(jìn)入了會議室。
“雖說我也隸屬軍部,但進(jìn)入正題之前,我還是想問一問張秘書,身為軍部執(zhí)行秘書,為何要用認(rèn)證官號在星網(wǎng)上以我的名義發(fā)布一則假消息呢?”
謝異坐在右上座,望著對面一名中年男人,不緊不慢地開口。
張秘書年過不惑,聽到這話,他表情略有些尷尬,手指不自覺在桌面敲擊了下,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
“別為難張秘書了,是我親自下的令!
主位上響起一道男人聲音,正是費頓總長赫斯·布維特,他保養(yǎng)得極好,一身的威嚴(yán)華貴,嘴角習(xí)慣性下撇,若不湊近仔細(xì)看,完全看不出來他已近六十。
布維特總長看著謝異,淡淡道:“若不以你的名義,她又怎會不顧同伙的阻攔沖向包圍圈呢?”
謝異迎著他的目光,眼底蘊著風(fēng)雨欲來的平靜:“您別忘了,她是信息素3S級的Alpha 。”
“ 3S級的確珍貴,”布維特臉上閃過一絲可惜,“但像她這樣的頂級人才如果不能為我所用,那還不如殺掉,以免對聯(lián)盟造成更大的隱患!
“倒是你,謝將軍,”他微微一笑,“不覺得應(yīng)該解釋一下你和危險分子的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嗎?”
謝異面無表情:“我沒什么好解釋的!
停頓片刻,他冷聲補充:“在一個世代縱容強制性人體實驗的總長面前,這又算得了什么?”
布維特臉色微變:“謝異,注意你的言辭,這不是你亂說話的地方!
“難道我說錯了?”謝異故作思考,“聯(lián)盟并沒有進(jìn)行任何覺醒者實驗相關(guān)?”
一聽這話,布維特立刻朝張秘書看去,后者連連擺手,驚恐表示和自己無關(guān)。
“別為難張秘書了,”謝異重復(fù)了一遍布維特剛才說過的話,“你做得再滴水不漏,也總有走漏風(fēng)聲的時候!
“歷史數(shù)據(jù)顯示,血色時期后,普通人的覺醒率幾乎降至谷底,而覺醒率有增長變化則在十年前開始,就在這之后不久,覺醒率便一直陸陸續(xù)續(xù)地上升,直至今年,已然成倍增長,各大軍校甚至有了擴(kuò)校的打算!
“這些數(shù)據(jù)讓我很是不解,你猜,我在調(diào)查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還沒等最后一個尾音落地,布維特淡然的表情霎時有些四分五裂的意味,這句話像一顆定時炸.彈壓在他肩頭,也像一把自動瞄準(zhǔn)的匕首,精確無比地插入他的軟肋。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謝異,不敢相信短短幾句話的時間里,自己面臨的局面就變得這么被動。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布維特見過太多大風(fēng)大雨,他很快冷靜下來,恢復(fù)了肅然高貴的姿態(tài),“莫非是知道保不住你的小情人了,所以謝將軍打算提前上演一出發(fā)瘋?”
謝異垂下眼,嘴角幾不可見地挑了挑:“我在聯(lián)一軍校念大二時,父母亡故多年,我和弟弟相依為命,聯(lián)盟念及我們年紀(jì)尚幼,更念及我常年在校,無法將弟弟照顧好,于是隔三差五就會派人給我弟弟送許多吃的玩的。那年寒假回家,我偶然發(fā)現(xiàn)政府送給謝回的零食里,總摻雜著一些無說明無產(chǎn)地?zé)o配方的包裝,只寫著''希望''兩個字!
“這東西應(yīng)當(dāng)是很好吃,謝回吃得干干凈凈。我想弄清楚這些到底是什么成分,可惜你們并不是每次都送,不過自此后,你們送的東西我每次都讓管家檢查了。過了大概半年,終于讓我等到!
謝異哂笑一聲:“那些東西是什么,需要我說得再明白一點嗎?”
布維特背脊瞬間僵硬。
幾乎可以肯定,謝異敢說出這番話,就代表他手里有證據(jù)。
念大學(xué)時謝異就發(fā)現(xiàn)了弟弟身體的端倪,可這么多年過去,他卻一直隱忍不發(fā),毫不動作,恪盡職守地當(dāng)好抵御蟲族入侵的第一道防線。
布維特一時被這個發(fā)現(xiàn)驚住了。
他一直以為謝異是個桀驁難馴、功高蓋主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雖百戰(zhàn)百勝,可他太過張狂,都說英雄過剛易折,他也期待著有這樣一天。
誰知今日他才真正看清謝異的心思。
這位年輕將軍不是毫不動作,他是在等待著一個能夠一舉掀翻整個聯(lián)盟的契機。
布維特從他的眼里看到——這個契機他迎來了。
“不止謝回,我還詢問過其他與謝回同齡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服用過被叫做''希望''的零食,政府對外宣稱那是軍方制藥集團(tuán)所制造出來的新型可替代藥品的零食,能夠增強孩子的身體免疫力!
“我測試過,''希望''的確有增強免疫力的功效,不過卻不僅僅如此,這也是一種刺激腺體的激素,許多孩子長期服用后,分化得很早,覺醒率甚至大大提升!
“多年來,我一直調(diào)查這個實驗,覺醒率固然提升了,可孩童的非自然死亡率卻也高攀不下,為了培養(yǎng)出更多的覺醒者,你們竟然不惜對幼小的孩子下手!”
“那些對''希望''產(chǎn)生強烈藥物反應(yīng)的孩子,長大后或畸形,或殘疾,或極易感染重病死亡,且醫(yī)院始終找不到病因。對比所謂增長的覺醒者數(shù)量來說,''希望''帶給孩子們的致病率高出了千倍!”
謝異克制著語氣,站起身來,黑眸冷得刺骨:“要我隨機帶一些適齡孩子過來,為他們做一個腺體刺激素檢測嗎?”
布維特微瞇起眼,非常體面的一張臉霎時變得不寒而栗,他沒有正面回答謝異的問題,只是很慢很慢地說:“這么多年,只要對聯(lián)盟有利的事,我總是不遺余力地去做,我想要這片星系變得和平,想要將蟲族驅(qū)逐出我們的星域,只是犧牲這么小小的一部分,就能換來這么多年的和平,我做錯什么了?”
他反過來指責(zé)道:“十幾年前,外敵,內(nèi)亂,層出不窮,是我排除萬難同意了謝修然的實驗,是我讓你坐上了如今的位置,是我給了你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謝異,你捫心自問,我哪點對不住你?!”
謝異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您怕疼嗎?”
布維特愣了愣:“什么?”
“我怕疼!敝x異沒什么表情地說。
空氣中不知何時,有一股淺淡的玫瑰紅酒的氣味彌漫,這些味道如同一根根牛毛似的尖針,朝著在座的所有人,悄無聲息地壓了下去。
很快,布維特和王秘書的臉上都出現(xiàn)了痛苦的痕跡。
他們疼得牙關(guān)打顫,指尖都開始控制不住地抽搐。
布維特滿頭大汗,他死死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氣音:“住手……你給我住手……”
“這就受不了了?”謝異眉梢輕挑,“可惜謝修然早已死了,不然你可以親自躺上他的實驗臺試一試,感受一下無窮無盡的惡心生物從你的身體里鉆進(jìn)去,啃食你的血肉,侵占你的大腦,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
他語氣一頓:“比現(xiàn)在痛苦千百倍!
布維特:“……”
“說這么多,你不就是想要我撤銷桑淼的通緝令嗎?”布維特唇色蒼白,用盡全身力氣保持著自己高貴的儀容,“你知道包庇罪犯之女是什么后果嗎?擁護(hù)聯(lián)盟的公民們不會放過你——當(dāng)然,如果你敢承擔(dān)任何后果,我撤銷她的通緝令也無妨!
“以及,”布維特顫動的臉上升起一絲野心,“軍校聯(lián)賽第三場,比賽地點我會讓主辦方設(shè)置在銀夜要塞附近的戰(zhàn)區(qū),謝將軍意下如何?”
現(xiàn)在銀夜要塞的大部分軍力都在南部戰(zhàn)區(qū),如果這時候?qū)⒙?lián)賽地點設(shè)置在銀夜要塞附近,很難說不會被什么人趁機鉆了空子。
對于布維特來說,這顯然是一樁只賺不賠的買賣。
謝異沒有說話。
“你想毀了我,單靠一個腺體刺激素可不夠,那些只是你的猜測,你沒有證據(jù)證明殘疾、畸形、重癥都和腺體刺激素有關(guān)!
布維特繼續(xù)道:“相反,我毀了桑淼卻很容易,除非她這輩子都窩在黎明之光的老鼠坑里,否則一旦她出現(xiàn),我必定會讓她像她的母親一樣,被永恒地釘在恥辱柱上!”
布維特身上的痛感越來越強烈,旁邊的張秘書已經(jīng)承受不住暈過去了,他自己也是強行提著一口氣,賭桑淼之于謝異,到底有多重要。
他想,應(yīng)該沒有什么羈絆比得過這兩人之間100%的信息素匹配度了。
許久,就在布維特以為謝異不會再開口時,后者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眼皮,驀地一笑:“有道理!
他甚至鼓了鼓掌:“那就這樣說定了。”
布維特反而變得狐疑。
謝異竟然這么輕易就同意了?
可不論如何,這場談判的結(jié)果也容不得他反悔了。
事實上,在桑淼的身份剛被爆出來時,短短時間里他收到了不亞于二十份為桑淼求情的信件,這些信件中的一半都來源于十大家族的成員,這些人堅稱桑淼是冤枉的,絕不可能和黎明之光勾結(jié)。
而關(guān)于桑灼之女的身份,他們認(rèn)為桑淼多次立功的表現(xiàn)足以彌補她打從出生起就背負(fù)的罪名。
留給布維特的時間不多了。
他實在沒必要因為一個桑淼失去這些人的選票,可也不甘心錯過這天賜的進(jìn)入銀夜要塞的機會。
沒等布維特將撤銷通緝令的事吩咐下去,外面的總助忽然按響了會議室的門鈴。
“總長先生,余家小少爺回來了!”
布維特不滿地皺眉:“他回來你應(yīng)該通知布斯托爾和余辰父母。”
這兩天失蹤的除了桑淼,還有余辰。
布斯托爾的人都快找瘋了,可不論是終端還是監(jiān)控,始終都聯(lián)系不上。
急得余家差點連夜飛來伊沃星,還是他安撫住了,承諾會動用軍力尋找他們才打消了念頭。
“不是……”總助急得額頭起了一層薄汗,“余家小少爺是和!m狄黄鸹貋淼!兩人現(xiàn)在就在基地外面!”
這話一出,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都猛地站起了身。
布維特剛想和謝異說話,一轉(zhuǎn)頭,謝異已經(jīng)跑不見影子了。
剛下過雨,坑坑洼洼的地面一圈一圈的積水,謝異踩過淺淺的雨水,濺起的泥濘落在锃亮的軍靴上,旁邊人甚至來不及和他打招呼,只看到一身模糊的軍裝。
謝異跑出基地,看到軍衛(wèi)將兩名年輕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其中一人身上染著點點血跡,一頭栗黑的頭發(fā)凌亂狼狽,臉色蒼白,嘴唇干燥,只一雙金眸凌厲得移不開眼。
見到桑淼這一刻,謝異沉霾許久的眼睛才總算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桑淼站在原地沒動,目視著周圍的軍衛(wèi),嗓音緩慢低。骸澳銈兛梢宰ノ,我會把這兩天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但我必須提前聲明,我和黎明之光不存在任何交易,我也從未參與過他們的任何行動,余辰可以為我作證!
余辰點點頭:“這一路,我都跟她在一起,是黎明之光的人切斷了我們所有的通信!
聞言,軍衛(wèi)們面面相覷,有點拿不準(zhǔn)主義。
余家的勢力沒人敢去得罪,格羅特家族在軍政上一呼百應(yīng),余家則掌握著全聯(lián)盟最不可或缺的新型能源,所有機甲所需用的能源全部出自余家。
是以余家小少爺說的話,大家總愿意給面子。
幾名軍衛(wèi)面面相覷,打算聽從桑淼的意思,先將她制服交差。
只是腳下步子還沒邁出去,一道聲音忽地呵道:“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看到謝異一步一步朝著這邊走過來。
“謝將軍……”軍衛(wèi)為難地說,“我們也是按規(guī)矩辦事……”
謝異沒理會他,一雙眼望著桑淼的方向,后者在見到他時眼睛亦亮了亮,但這光亮很快又隱去。
桑淼垂手站在原地,很快別過頭,收回了目光。
好似看他一眼只為了確認(rèn)他是否身陷囫圇。
謝異近乎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啞聲問:“桑淼,你躲什么?”
桑淼不敢看他。
謝異逼近她面前:“我在問你,躲什么?”
桑淼不得不往后退兩步,露出來的一截脖頸隱隱暴起淡淡青筋,像在努力克制著什么。
“桑淼,說話!”
謝異咬著牙,一字一句。
桑淼沒辦法,腦袋又垂下一點,聲音里摻雜著無奈,壓得很低:“在我的嫌疑沒洗清之前,別靠近我了。”
謝異深吸一口氣:“你既然這么為我著想,又為什么要回來?”
桑淼像突然啞巴了似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耷拉著腦袋,整個人像被抽干了精氣神,修長的身影顯得格外狼狽。
半晌,她終于抬起頭來,掃了一眼虎視眈眈的軍衛(wèi),還有不遠(yuǎn)處往這邊奔涌過來的,她只在新聞里見過的費頓總長。
桑淼的目光隨即移至謝異臉上,她直勾勾地盯著謝異,一句話都沒說,可那眼神看起來,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謝異顫了顫嘴唇,心臟被她的眼睛拿鉤子狠狠刮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或許做錯了,非要說什么不公開戀情,非要說什么怕影響比賽,以致于她需要以這樣冒險的方式、笨拙的方式、不會給他帶來任何麻煩的方式,來確認(rèn)他沒有因為她,受到任何詆毀與委屈。
熾陽探出云頭,悶熱的風(fēng)撲面而來,被吹亂的劉海將他的臉切割得清凌凌的,襯得眉眼漆黑如墨。
四目相對。
謝異搖曳的影子落在對面的年輕Alpha身上。
桑淼微張著唇,表情錯愕,下意識往后躲,謝異并不給她這個機會,抬手勾下她的脖頸。
而后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兒,孤注一擲地吻上了她蒼白的唇。
他聞到她身上的血腥味,聞到微弱的香草琥珀信息素,壓抑到灼人的地步。
桑淼背脊驀地繃緊,耳朵里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只聽得到謝異啞聲對她說:
“別躲我!
“桑淼,我們光明正大。”
雙更合一!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oyo、藝望直前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3、繁華落盡20瓶;65677367 3瓶;鳳棲吾故、小恐龍2瓶;早川春忱、Eugenie、好運來、期末考試必過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07章
這個吻很短,稍縱即逝。
演習(xí)基地卻拉響了長長的警報。
謝異規(guī)整的軍裝在拉扯間皺褶,凌亂,像摧毀了某種不容褻瀆的心照不宣。
他的一雙黑眸比暴風(fēng)雨時的大海還深,透著翻滾的強烈情愫,震撼到令人膽戰(zhàn)心驚。
桑淼被牽引著,目光追隨他。
“光明正大”四個字在她耳邊振聾發(fā)聵,心跳快得帶動她胸腔都仿佛在震動。
她說過什么來著?
謝異擁有一句話就能讓她安定下來的能力。
失去,不停地失去——這是她長久以來的慣有心態(tài),類似一種荒謬的詛咒,她為此付出過很多代價,因為想要追逐的人總在未來某一刻離開她、拋棄她。
盡管她答應(yīng)了謝異,拼上性命去賭一把,但內(nèi)心始終有一道不被看好的聲音,告訴她會來的,那一刻還是會來的。
這跟信不信任對方無關(guān),只跟命運在她身上的規(guī)律有關(guān)。
而這個規(guī)律,她現(xiàn)在終于有了打破的信心。
謝異稍微退開一點:“布維特總長答應(yīng)我了,你的通緝令馬上就能撤銷。”
桑淼順勢問:“那你呢?你答應(yīng)他什么了?”
謝異愣了愣,沒想到桑淼思路如此一針見血。
“你先別管這個!
謝異正要解釋幾句,低頭卻看見Alpha手腕上的抑制手環(huán)。
桑淼對信息素的控制幾乎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壓根不需要借助抑制手環(huán),除非她現(xiàn)在……并不能很好地控制信息素的溢出。
像是印證他的猜想,謝異握住她的手腕,抬高,不出意外地在她手臂上的靜脈位置看到了好幾個注射針孔。
難怪。
難怪那樣濃重的血腥味都遮不住她信息素的味道。
謝異不由自主地收緊力道,嘴唇翕動,剛想問她身體情況,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桑淼?你就是桑淼?”布維特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盯著面容狼狽的年輕女Alpha ,打量幾秒后,他嘆道,“跟隋水真是太像了……難怪之前我?guī)状稳尯逃鹫鐜銇硪娨娢遥急凰氯^去了!
桑淼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
她意識到謝異口中的布維特總長說的就是眼前這名中年男性,氣質(zhì)和她想象中差不太多。
一張精致講究的皮,包裹著腐壞凋零的里,便組成了站在聯(lián)盟最高位的費頓總長。
“我沒有勾結(jié)黎明之光!鄙m蛋炎约簞偛艑娦l(wèi)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余辰可以為我作證,或者,你要其他的證明,我也……”
“不必了,什么額外的證明都不需要!辈季S特打斷她,微微一笑,“謝上將當(dāng)著所有公民的面為你擔(dān)保,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們都很相信謝上將的眼光。”
桑淼眼皮一撩,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一旦她對聯(lián)盟做出不利舉動,謝異將為她承擔(dān)全部后果,而那時,身為上將的謝異將再無任何公信力可言。
既制衡了她,也制衡了謝異。
桑淼緩慢看向謝異,眼里沒有驚訝、指責(zé)之類的神色,只有錯綜復(fù)雜的心疼。
好像一直以來,她們總被黎明之光的人鉆到漏洞,奪得先機,邊野和那位Z先生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逼著她們一步步走向命定的節(jié)點,赤手空拳迎接即將到來的壞天氣。
“明白了!
桑淼閉眼苦笑,而后朝著謝異的方向,緩聲道:“我絕不辜負(fù)謝上將的信任!
布維特皺起眉,有點不滿桑淼如此輕描淡寫的反應(yīng)。
這個年輕Alpha的情緒控制能力,比起當(dāng)年的謝異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看不到她的懦弱與憤怒,看不到她搖尾乞憐的痛苦,讓人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以致于對方跳入他穩(wěn)贏的圈套里時,心底也無法為此感到多么暢快。
不過謝異沒再給布維特開口的機會,他拉起桑淼的手:“我們走!
他說得很慢,聲音里帶著隱忍的急切。
布維特察覺出來,仔細(xì)看了桑淼幾眼。
Alpha臉色更加蒼白了,眼瞼下烏青一片,頰邊肌肉崩得很緊,下頜弧線凌厲非常,身上縈繞著所有Alpha都不陌生的壓迫感。
盡管不清楚Alpha發(fā)生了什么,但多年政界浸淫的敏銳告訴他,桑淼現(xiàn)在的情況似乎不太好。
布維特忽然就不想這么輕易地將人放走了。
當(dāng)初潘妮落下一大推爛攤子,他不知用了多少辦法才讓謝異答應(yīng)重新接手銀夜要塞,后者那不近人情的冷淡眼神,他至今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好不容易如今對換了角色,逮住了謝異的軟肋,他還挺想看看,這位聯(lián)盟最年輕的將級指揮官,能為他的小情人做到哪種程度。
“等等!
布維特使眼色讓總助攔在兩人面前,笑著對桑淼說:“雖然謝上將為你做了擔(dān)保,但你畢竟和黎明之光的核心人物邊野待在一起那么久,正常詢問還是必不可少的,否則就這么讓你進(jìn)了基地,恐怕引起非議!
謝異道:“什么時候問話不行,非得現(xiàn)在?”
旁邊的總助適時開口,語帶嘲諷:“我可從沒聽過通緝犯被審問還能自己挑時間的!
“我也不是默守陳規(guī)的人,”布維特保持著優(yōu)雅得體的面容,“什么時候問,不就一句話的事,上面的人心情好了,下面的人當(dāng)然就不會過多干涉。”
在來的路上,謝異已經(jīng)吩咐下屬去擬撤銷通緝令的通告了,但軍方發(fā)布在星網(wǎng)賬號上的通告需要一層遞一層簽字審核,準(zhǔn)備得再快也需要時間。
布維特是在提醒他,桑淼通緝犯的名頭摘掉之前,想要不被審問,就得放低自己的姿態(tài),讓這位費頓總長高興。
謝異不敢拿桑淼的身體情況去跟別人周旋,想也不想就要配合,他的手卻被人反攥住了。
“現(xiàn)在就問吧!鄙m祿屜瘸雎,“我倒沒什么,就怕你們做不了這工作!
收起散漫神色的桑淼,整個人都散發(fā)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盯著布維特的目光沉甸甸的,絲毫不見慌亂。
謝異微微側(cè)目,皺眉,張了張唇。
桑淼緊緊握住他的手,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出頭了。
謝異低頭掃過她的手臂:“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陪你去吧!
桑淼知道他的想法,頓了頓,扯掉抑制手環(huán),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安撫:“我沒事,不用陪,相信我,一會兒就見到了!
沒等到謝異的示弱,布維特面子有點下不來,沒好氣地吩咐總助:“沒聽見嗎?還不快安排!”
總助連忙應(yīng)聲做事。
片刻后,軍衛(wèi)們押著桑淼從特別通道進(jìn)了基地。
布維特站在原地,望著桑淼不卑不亢的挺直背影,盡管不想承認(rèn),但他還是在心里惋惜地嘆了口氣。
不愧是3S級的Alpha,不愧是桑灼和隋水的孩子,的確是個可造之材。
可惜站錯了自己的位置。
不能為聯(lián)盟所用的新星,還不如趁她發(fā)光發(fā)熱之前,就將其摧毀于漆黑的宇宙之中,以免成為第二個謝異,留下無窮的后患。
“總長先生,我需要一起去嗎?”
旁邊驀地響起另一道冷淡的嗓音。
布維特收回目光,才發(fā)現(xiàn)余辰還在,自他來后,余辰一直沒說話,隱在桑淼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叫什么總長先生,”布維特眉心豎起幾道褶子,“這又沒外人,叫伯伯!
余辰抿著唇,沒說話。
布維特又絮叨道:“你說你這孩子,怎么忽然就和桑淼混一塊去了,知不知道這兩天你母親有多擔(dān)心你,回來不先去跟你母親報備就算了,還自以為是幫桑淼作證,你母親真是把你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余辰低垂眉眼聽著這些話,敷衍地“嗯”了聲,又問:“我需要一起被審問嗎?”
布維特思忖兩秒:“把你知道的情況同我說一遍!
于是余辰便省略了自己跟蹤桑淼的起因和【轉(zhuǎn)化】覺醒者的相關(guān),陳述了一遍自己的所見所聞。
布維特眉頭擰得更緊了:“桑淼和邊野真沒關(guān)系?那邊野為什么要幫她?”
沉默一會兒,余辰給了一個中肯的回答:“魅力太強被別人愛上,她沒辦法。”
布維特:“……”
桑淼被帶進(jìn)了演習(xí)基地的審訊室。
這里似乎極少使用,長桌上積了厚厚一層灰塵,沒有任何清理,戴著電鐐銬的桑淼就被粗暴地按進(jìn)了審訊椅里。
一名雷厲風(fēng)行的Omega審訊員厲聲道:“問你什么,你答什么。”
桑淼:“你問!
審訊員:“你為什么要應(yīng)黎明之光成員的約,前往北半?yún)^(qū)海島?”
桑淼:“報仇!
審訊員:“向誰報仇?”
桑淼:“5066!泵鎸徲崋T示意的神色,她解釋道:“是當(dāng)初在利特星流放區(qū)結(jié)下的仇,從流放區(qū)逃出來后,他費盡心機要我死,我必須殺掉他!
審訊員:“那邊野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
聽到這話,桑淼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還能為什么,當(dāng)然是因為5066沒用了,邊野和他畢竟同樣效力于黎明之光,不好明著跟他撕破臉,只能借助我這個外人之手鏟除內(nèi)患了!
桑淼修長的手指在椅面上敲擊了兩下,不疾不徐地敘述著。
這個坐姿讓她腹部的傷口再次崩裂,只要她稍微用力,鮮血就會滲出來。
審訊員同步傳輸著她的回答,繼續(xù)問:“還有嗎?殺了5066之后,你和邊野之間還發(fā)生了什么?”
沒等桑淼回答,審訊員的表情忽然僵了一下,緊接著呼吸都放緩了。
空氣里有很淡的味道流動著,他有些分辨不出是什么味道,因為這味道淡得幾近于無,如果不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影響,甚至都察覺不到。
雙頰發(fā)紅,后頸生熱,這是很明顯地受到Alpha刺激后的癥狀。
桑淼真誠問道:“老師怎么了,身體不舒服?”
這名Omgea審判員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沒問你的時候,不準(zhǔn)說話!”
氣勢雖足,但他沒堅持超過一分鐘,就不得不摘下設(shè)備,逃一樣紅著臉打開審訊室的門走了。
第二次審訊,換了一名Alpha審訊員進(jìn)來。
可惜他堅持的時間更少,逃走前,除了兇狠地警告桑淼收起自己的信息素之外,他也別無他法。
在這種天生的壓制力面前,即使Beta也做不到長久地和她待在一起。
桑淼無辜地表示,她將后頸腺體控制得很好,這些只是血液里殘余的信息素氣味,而這種程度的信息素濃度,在正常的社交中是被允許的數(shù)值,只要不是靠得太近,甚至不會對別人造成任何影響。
一切數(shù)據(jù)和實驗都向他們表示著,不是桑淼惡意釋放自己的信息素,是他們連一丁點她的信息素都承受不了。
半小時不到。
一個又一個審訊員,不是被她的信息素弄得面紅耳赤,就是暴躁非常,完全無法開展正常進(jìn)程。
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別想工作。
在空蕩蕩的審訊室僵持近十分鐘后,桑淼用舌尖頂了下腮,對著面前的錄像通訊器,面無表情開口:“審問的工作,你們不行的話,不如交給行的人來。 ”
通訊器刺啦幾下,里面?zhèn)鞒霾季S特咬牙切齒的聲音:“他們不行,誰行?人都試遍了!你就是故意的!”
“也沒有吧?”
“我說,也沒有試遍吧。”
布維特掃過走廊上狀態(tài)各異的工作人員,沒發(fā)現(xiàn)哪個有面對3S級Alpha的魄力,于是將信將疑:“還能有誰?”
話落,桑淼長腿順勢往前一抻,散漫的嗓音帶著挑釁和幾分曖昧,極為理所當(dāng)然地出聲。
“那當(dāng)然是——”
“我們謝將軍!
下一秒。
桑淼收起神情,慢吞吞地補充:“讓謝異來,只要他問我,我什么都說。”
魅力太強被別人愛上,她沒辦法——出自周杰倫《免費教學(xué)錄影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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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信息素的壓制向來直白而粗暴,即便桑淼坐在那兒什么也不做,周遭的人也不敢上前。
沒從桑淼嘴里問出些有用消息,布維特實在有些不甘心,權(quán)衡再三,還是派人去請候在審訊室外頭的謝異進(jìn)來,要求是全程公開錄像。
可惜他低了頭,謝異卻并不買賬。
“這兩天很累吧?”
謝異雙手搭在審訊臺上,黑眸一錯不錯地盯著桑淼,眼底的心疼毫不遮掩。
自謝異進(jìn)來那一刻起,桑淼的臉色緩和不少,就連不斷發(fā)熱的后頸腺體似乎都因此不那么難受了。
她抬手摁在腹部止血,隨意笑了笑:“也還好,見到你就不累了!
謝異默默低了低眼皮,心里揪得發(fā)緊,又問:“都快下午了,是不是還沒吃飯?”
桑淼歉然一笑:“急著回來,沒來得及!
謝異點點頭,立刻招來下屬,吩咐他們準(zhǔn)備熱食,而后將視線定格在她浸血的腰側(cè),信息素的味道依然淺淡,也不知她又受了多重的傷,忍到現(xiàn)在,眉頭也不皺一下。
“傷是不是很重?”他輕聲問。
桑淼知道他在擔(dān)憂什么,便道:“看著唬人,其實都快愈合了。”
謝異抿著唇,看著她沒說話。
“不信?”
桑淼拖腔帶調(diào)地開玩笑:“不放心的話,要不謝將軍親自檢查一下?”
聽到這兒,審訊室外的布維特忍不住了,前面問些廢話就算了,這膩歪的氣氛算怎么回事?
他憤怒打開通訊,咬著牙呵斥:“謝異,讓你進(jìn)來是審訊她!不是和她調(diào)情!”
謝異朝監(jiān)控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眉眼冰冷:“你審還是我審?”
布維特氣得不行,明面上卻不能發(fā)作,當(dāng)即警告提醒:“問她關(guān)于黎明之光的事!
“我知道的也不多。”
以免謝異為難,桑淼主動交代道:“邊野確實有把我變成他同伙的打算,不過呢,本人威武不能屈,他的算盤落空了,后面為了逃出來,我打傷了他,這就是整件事的過程!
謝異聞言,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他之前沒時間去在意的事。
“那照片呢?”他意味不明地問,“搜查組的人在你房間的行李里搜到了邊野的照片,你將照片保存得很好,像……對待很珍視的東西一樣!
照片?
桑淼緩慢撩了下眼皮,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在腦子里搜刮了一下,她才逐漸反應(yīng)過來:“……那照片不是我的!
謝異涼颼颼地說:“不是你的,你隨身攜帶?”
桑淼有點一言難盡,連忙斟酌措辭解釋道:“算是幫一個認(rèn)識的朋友保存的,流放區(qū)的朋友!”
對上謝異存疑的目光,她求生欲極強,語速飛快地補充:“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對比字跡,那張照片背后寫了一行字,字跡和我的完全不一樣!”
盡管不知道桑淼在流放區(qū)還有什么認(rèn)識的朋友,盡管他其實也沒見過那張照片,但他還是接受了這個回答。
只要是桑淼說的,他都信。
布維特實在聽不下去了,強行打斷兩人的對話,冷聲問:“邊野帶你去過黎明之光的活動基地嗎?”
桑淼微微瞇眼,悶聲不吭。
布維特:“……別以為我不敢對你用刑!”
“看來總長先生學(xué)生時代的生理課上得不怎么樣嘛?”桑淼道,“難道您不知道Alpha在精神痛苦之下,信息素極易失控嗎?您想對我用刑,那想過其他無辜的人有命活著離開嗎?”
“你在威脅我?”布維特寒著一張臉,不屑道,“早在你上次易感期的時候,你的身體數(shù)據(jù)就由禾羽甄收集好交上來了,聯(lián)盟已經(jīng)研發(fā)出3S級Alpha的專用鎮(zhèn)定劑,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你不會信息素失控的!
“是嗎?”桑淼對著通訊器的方向,好整以暇地扯了扯唇角,“那試試?”
空氣靜默了幾秒。
布維特剛要開口,之前進(jìn)去審訊過桑淼的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驚恐出聲:“總長!”
其中一人立刻道:“鎮(zhèn)定劑畢竟還未實踐投入使用過,且信息素失控范圍我們無法提前預(yù)控,這里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學(xué)生,何況桑淼她也不是不回答……”
言外之意很明顯,將這事全權(quán)交予謝異去做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布維特冷眼看著審訊室里油鹽不進(jìn)的兩人,思忖掙扎之后,最終大手一揮,咬牙妥協(xié)了。
“我可以放你們走,但有一個要求!
布維特對謝異道:“如果查到黎明之光在伊沃星有任何活動,我需要立刻知曉!
謝異看向桑淼,后者點頭示意后,他才跟著點頭:“可以。”
話音落下,布維特拂袖而去。
桑淼身上的電子鐐銬滴的一聲打開,她站起身,鼻腔哼出一聲笑:“沒騙你吧,是不是一會兒就見到了?”
說話的時候,謝異已經(jīng)越過審訊桌幾個大步朝她過來了。
他很想告訴她,下次別再這么冒險,又驚覺卷入這場歷史的洪流里,做什么都是冒險。
他們都各自有需要完成的使命,早已身不由己了。
于是他沒再說多余的話,在她面前站定片刻,避開她的傷口,手臂從她肩膀穿過去,額頭緊貼她的臉頰,沉默地,難過地,和她半擁半吻。
“回來就好!敝x異呢喃著道。
撤銷通緝令的軍方通告發(fā)出后,不出意外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止星網(wǎng)上的輿論混亂一片,演習(xí)基地的學(xué)生也一刻不停地討論著,以免發(fā)生意外,謝異還是帶著桑淼從特殊通道進(jìn)了基地。
分配的宿舍肯定暫時不能呆,他便把桑淼帶上了休息區(qū)十樓的套房。
“這里說話方便嗎?”
趁著謝異去拿急救箱時,桑淼環(huán)顧四周,眼神里透著警惕。
“要塞的人就在樓梯口守著,聯(lián)盟的人應(yīng)當(dāng)是進(jìn)不來的。”謝異把清創(chuàng)工具拿出來,將她摁在沙發(fā)上坐下,“把衣服脫了,我看看你的傷口。”
“這個不急。”桑淼拉住他的手腕,神色嚴(yán)肅起來,“我有事想和你說!
她語速飛快:“你之前說伊沃星的各個港口你都重點關(guān)照過,腺體改造人沒有進(jìn)來的可能,可我親眼見到邊野召集了一批腺體改造人鬧事,還有5066 ,我去見他的時候就想過,他到底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伊沃星的,直到發(fā)現(xiàn)邊野也在伊沃星,我才想明白。”
謝異平靜地“嗯”了聲:“等會再說,先上藥。”
見他不咸不淡的模樣,桑淼有些急了,晃了下他的手臂,皺眉:“你到底聽懂我的意思沒有?雖然我不知道黎明之光在伊沃星有什么活動,但我可以肯定,他們在聯(lián)盟軍方內(nèi)部,亦或者說銀夜要塞內(nèi)部,絕對有接應(yīng)的人!”
謝異附和點頭,見她不動作,干脆自己上手撩她衣服的下擺,剛掀開一個角,就看到她腹部上的血肉模糊,天氣炎熱,傷口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腐爛化膿的情況。
按理說覺醒者都是自愈體質(zhì),哪怕傷得再重,愈合起來也很快,根本不至于嚴(yán)重到這種地步。
除非……
這個地方反復(fù)受傷,這幾天根本未曾間斷過。
“也許這就是最近幾個月以來,我們一直處于被動的原因!
桑淼理智分析著,一把按住他準(zhǔn)備清創(chuàng)的手。
謝異低頭看著撒在她衣服上的消毒藥液:“……”
抿抿唇,他抬起眼皮,一字一句地重復(fù):“別說了,先、上、藥!
可惜桑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越是深想,眉頭擰得越是緊:“我怕審訊室有黎明之光的人,談及這些事打草驚蛇了,所以不好在那里和你說……接應(yīng)黎明之光的人,有調(diào)動邊防的權(quán)限,恐怕職位還不低。”
說不聽了是吧?
謝異微瞇起眼,緊繃著臉龐,太陽穴跳了跳,目光和她對撞。
“怎、怎么了?”桑淼被他冷冰冰的眼神看得有點心虛,磕巴了下,“我哪里說得不……”
話音未落。
謝異直起身,用溫?zé)岬拇蕉伦×怂械囊艄?jié),Alpha的背脊瞬間僵硬,感覺腦子像一盞盞被自動關(guān)停的路燈,直至只剩他那雙漆黑的眼睛。
見她終于安靜,謝異才往后退開一點,低聲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猜到了,現(xiàn)在不是抓內(nèi)鬼的時候!
桑淼:“……哦。”
謝異繼續(xù)道:“那人潛伏在銀夜要塞不是一天兩天了,沒那么輕易露出馬腳,等南半?yún)^(qū)的戰(zhàn)事結(jié)束,我會和周景她們從長計議。”
桑淼:“……哦!
“還有別的疑問嗎?”謝異問。
“……沒了!
桑淼舔了舔唇,能嘗到唇上淺淡的Omgea信息素。
“沒有的話,”謝異再次拿出醫(yī)用棉,不容拒絕地問,“可以上藥了嗎?”
桑淼愣了愣,噗嗤一聲笑開:“好,你來!
隨即身體放松,往后一仰,背脊落進(jìn)柔軟的沙發(fā),歪著腦袋,隨意地將衣擺撩到更上面:“這傷其實真不嚴(yán)重,我都沒怎么感覺疼。”
謝異正小心清除傷口里的腐肉,聞言將醫(yī)用棉用力一按,下一瞬就聽見桑淼疼得嘶了聲,倒抽一口涼氣。
“你故意的……”
桑淼委屈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這是讓你長記性。”謝異頭也不抬,嗓音冷淡,“你要不數(shù)數(shù)自己受過多少次傷了?”
桑淼啞然失笑,垂眼看著他:“沒有這傷,說不定我還得給自己來上一刀!
她解釋道:“我易感期時的身體數(shù)據(jù)被黎明之光竊取了,他們研制出了一種誘發(fā)劑,可以隨時引發(fā)我的易感期……如果沒有這傷和鎮(zhèn)定劑,我真沒把握能堅持到回來!
聽到這話,謝異猛地仰頭,霎時明白她信息素泄露的原因。
“那現(xiàn)在呢?”
“什么?”
“現(xiàn)在還難受嗎?”
謝異的音調(diào)都顫了一下。
桑淼看他的眼神掠過絲縷深意,卻只是含糊地唔了一聲:“鎮(zhèn)定劑的藥效還沒過呢!
頓了頓,她又問:“整層樓的房間都可以使用對吧?”
“你要做什么?”
“等你弄完,我今晚去隔壁睡!
謝異盯著她,目光如炬,理所當(dāng)然:“還難受的話,我可以幫你。”
誰知桑淼立刻往后坐了些,干笑道:“不用,真不用,我睡一覺就好了!
沒想到會被拒絕,謝異的表情一點點淡了下去,直視她:“你上次易感期,我也不是沒幫過,怎么這次就不用?”
“情況和上次不一樣!
桑淼異常堅持,連繃帶也不讓他纏了,自己胡亂打了個結(jié),起身就要走:“誘發(fā)劑讓我的易感期變得……”她有點難堪地說,“變得很強烈……”
不止亢奮的情.欲,還有Alpha刻進(jìn)骨子里嗜血的,殘忍的,失去理智的控制欲、占有欲。信息素的存在,讓Alpha和Omega的結(jié).合充滿了野蠻的獸性。
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傷害謝異。
也不想在這種情形之下和謝異上床,桑淼有點較真地想,想要和需要,總歸是不同的。
她這邊思緒紛雜,謝異卻從她的話里理解出了另一個意思。
謝異反手攥住她,略微強硬地扣住她勁瘦的手臂:“你是覺得我不能讓你盡興嗎?”
桑淼呆了呆,有點沒懂:“什么?”
然后她就看見謝異的耳尖一點點地紅了,但他語氣依然冷酷:“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那為什么這次不可以?”
桑淼一時無言,不知該怎么和他解釋。
謝異將她腹部的繃帶解開,重新打結(jié),纏得很牢固,隨即臉頰枕著她的肩膀,微微偏頭,挑著眼尾看她:“就像你幫助我度過每一個發(fā)熱期一樣,我也希望,你每次易感期的時候,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
桑淼的拒絕徹底啞火了,眸光轉(zhuǎn)暗,如同外頭的天色,套房內(nèi)升起明暖的感應(yīng)光線,在他冷白的皮膚上泛起瓷釉似的柔暈。
謝異喉結(jié)動了動,就著她直勾勾的眼神吻了上去,他接吻還是有些笨拙,毫無技巧可言,本能地將她干燥的唇舔得水亮,和她的牙齒磕在一起,往她口腔里渡去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桑淼的右手不聽使喚,下意識圈住他細(xì)長白皙的頸,讓這個吻變得更加深重和混亂。
她有種鎮(zhèn)定劑在逐漸失效的感覺。
“桑淼……”
借著喘氣的間隙,謝異清凌凌的嗓音低了些,手指跟條游魚似的滑動,長褲繩結(jié)悄無聲息地垂落。 Omega艷色的嘴唇貼近她脖頸上跳動的脈搏,紅與白的視覺沖擊下,就連呼出的熱氣都透露出勾魂攝魄的引誘。
“你有傷,我?guī)湍阆窗,一定讓你盡興!彼f。
會的,我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oyo、青青子衿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想名字好難20瓶;Ares 12瓶;小書5瓶;早川春忱2瓶;錦年少薇、氿清、柴米油鹽醬我茶、天才多福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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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傍晚,斑斕的夕陽光撒在巨幅落地窗上,赤橙的晚霞裹著窗前兩人的皮膚,夏日絢爛,室內(nèi)狂亂。
謝異的后頸被人叼在嘴里有一搭沒一搭地磨,就是不愿意放開。
桑淼已經(jīng)臨時標(biāo)記過他很多次了,重復(fù)的標(biāo)記除了讓Omega脆弱的后頸腺體變得傷痕累累之外,沒有任何作用,她卻完全感覺不到滿足,掐著他的下頜,一遍又一遍肆.虐那塊白皙皮膚。
自在一起后,謝異和她聚少離多,還處于互相探索階段,新鮮感敵過默契,偏偏她又急切渴望在他身上刻下屬于她的烙印,留下屬于她的形狀,于是Alpha的信息素烈性得仿佛燃燒的松脂,不再壓抑,不再保留,一縷一縷強硬地入侵,讓他靈魂都跟著震顫。
她身體力行地,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易感期的Alpha有多貪婪。
謝異身形單薄,卻不瘦弱,身上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絕不是軟綿綿的嬌弱Omega,饒是他已經(jīng)足夠強勁,仍是在她逞兇斗狠的攻勢下塌軟了腰。
恍惚中,謝異看見休息區(qū)樓下來往的人群,盡管知曉這落地窗只能里面看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他仍然有種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扒光了的錯覺。
“換個地方,不要在這里。”
他咬著牙,戰(zhàn)栗不已。
身后的Alpha像沒聽到,一只手臂環(huán)住他,潮熱的低喘聲覆蓋著他的后頸,將那塊紅腫不堪的皮膚吻得濕漉漉的。
謝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體溫火燒似的。
“桑淼,我不舒服!
謝異忍不住喊她的名字,隱忍的聲音里帶了點破碎的意味:“我想看著你……”
桑淼動作一頓,思考這句話的可行性,而后強迫自己稍稍理智回籠。
她擁著他的肩膀,嗓音幽幽:“明白了!
謝異還沒懂她這句“明白了”是明白的什么,他就被翻轉(zhuǎn)過身,起伏的背脊猛地撞上了身后的落地窗。
“……”謝異神經(jīng)突突亂跳,差點飆出臟話。
他半闔著眼,皮膚瓷白發(fā)紅,由下至上地去看面前神情青硬的Alpha ,對方一點也沒有平時的耐性和溫柔,就連那雙冷淡的金眸都透著凌厲的灼亮。
“這樣好些?”桑淼摸到手心濡濕一片,隨即將人抬高,示意他低頭,挑起的眉梢顯得她戲弄的神情頗為混賬,“面對面,就能看得清楚了,這樣也行,你好好看著,看著我是怎么……”
“……閉嘴!”
謝異摟住她的脖子,發(fā)狠咬她的唇,阻止她繼續(xù)說下去,整個人被刺.激得從腳趾尖兒紅到了眼尾。
剛才那低頭一瞥實在太有沖擊性,他內(nèi)心震顫,閉上眼睛,羞恥得不敢再看第二眼。
可他逃避了須臾,還是沒忍住睜開眼睛。
肌肉勻稱的手臂緊緊纏著她,頭頂?shù)臒粽凵涑雠S柔和的光,兩人體溫融合,連心跳和呼吸的頻率都重疊了,謝異在這恍似煙靄朦朧的房間里,悄悄觀察著他的Alpha 。
伊沃星的沙漠區(qū)日頭很低,強烈的紫外線不對任何人施以憐憫,快半個月的聯(lián)賽生活,她原本冷白的皮膚稍微曬出了人氣兒,這會兒覆了一層薄汗,汗珠順著她分明的下頜線滴在他胸口,伴隨著她深重的喘息,有種難以言喻的性感。
以致于他,心甘情愿地,任由自己在這對壘般的十指交纏中,被掠奪得幾近徹底。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的陣地從窗前轉(zhuǎn)移到床前,桑淼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地想起來有重要東西沒戴,按著謝異的腰沉默了片刻。
精神仍然處于不受控的興奮狀態(tài),她有些不想抽身離開,便貼著謝異的臉頰,低聲問:“怎么辦?”
謝異不由氣笑了。
要不說Alpha都是狗呢,這個時候還問怎么辦,不就想等他一句你隨意,自己從而心安理得么?
雖說他也曾經(jīng)縱容過。
他微微仰頭,想回以她一個嘲諷的表情,卻不小心牽動了后頸的傷口,那處薄薄的凸起皮膚又脹又痛,估計被蹂./躪得不輕,彰顯著始作俑者的分寸全無。
謝異這次忽然就不想縱容了。
“你說怎么辦?”謝異緋紅的眼尾上挑,仿佛暈開了一圈粉色水墨,冷冷一笑,“要不你去洗手間自己弄出來?”
沒等到期待的回答,桑淼有點不滿地皺了皺眉。
隨即隔著衣料指指他的小腹。
謝異順勢往下看去,原本平坦的地方,這會兒有了清晰可見的形狀。
眼前這一幕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只要她再往前一點,就可以沖破那一片逼仄的屏障,直達(dá)Omega最為脆弱的部分。
桑淼膩著他,半是委屈半是強硬地說:“都到這里了,你是要我半途而廢么?”
也是這時,謝異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原來都到這里了。
和加倍易感期的Alpha在一起,不會有任何溫存,他在留下桑淼的那一刻起,就有這樣的覺悟了,只是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這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殘酷性。
跟她漫不經(jīng)心的性格比起來,桑淼在這種事情上一向沉默寡言,連喘息都是克制的,今晚卻難得泄露了一些沙啞的喟嘆,連帶著他的聲音都比平時嘶啞得多。
桑淼是亢奮的,而他是疼痛的。
以致于他剛才甚至沒有察覺到,桑淼想要攻城略地的位置,是Omega的軟肋。
所有Omega都對此感到天生恐懼。
哪怕謝異也不例外。
身體最脆弱的地方即將被別人占領(lǐng),從此以后他會因為造物主賜予的身體構(gòu)造不得不臣服于他的Alpha ,他怎么能不害怕?
這種不安感漸漸擴(kuò)大,他用盡全部意志,才忍住沒有從她甜蜜的桎梏中逃離。
“謝異,謝將軍,老婆……”
一個稱呼接一個稱呼, Alpha刻意放緩的聲音含著克制隱忍,她緊緊抱住他,用下巴一下下蹭著他的頸窩,像求偶時的撒嬌示弱,“可不可以?”
謝異微抬起頭,專注地看著桑淼,后者金色的眼睛里含著千絲萬縷的綿綿愛意,簇著熒熒的光,仿佛具有令人成癮性,激發(fā)著他醇香馥郁的信息素變得甜膩至極,誘惑彼此沉淪。
誠然如禾羽甄所說,在戰(zhàn)事結(jié)束前,他和桑淼之間的終身標(biāo)記不合時宜。
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會成為彼此的弱點,步桑灼和隋水的后塵也未可知,將領(lǐng)最忌諱的就是被人找到弱點。
但這一刻他沒有退路,他自己切斷退路了。
謝異的指尖因條件反射而痙攣,片刻后,他閉眼苦笑:“你來吧!
空氣里的信息素味道濃烈得透出了腥氣。
他承認(rèn)自己被這個可惡的Alpha所織下的明目張膽的網(wǎng)捕捉,丟了理智,迷了心魄。
這幾乎是迎接的語氣和姿勢。
桑淼知道自己獲得了允許,連眉眼都變得炙熱到極點,停頓幾秒后,她腰身一動。
“呃!敝x異幾近窒息。
在那瞬間,腳趾死死蜷縮,雙眼失去焦距,腦子里短暫地空白了一下。
房間里陷入一片靜默。
桑淼戰(zhàn)術(shù)性咳嗽一聲,引著謝異的手去摸濺到自己身上的一片黏濡涼意。
意識到發(fā)生什么后,謝異呆懵地眨眨眼,隨即聽到頭頂傳來Alpha胸腔里輕微震動的笑意。
他整張臉轟的爆紅,立刻半虛弱半威脅地警告她:“不準(zhǔn)笑!”
“我也不想,”桑淼肩膀聳動,憋著笑意,“但我真沒想到,你這么敏.感,就這么一下而已,弄得我……”她湊近他耳邊,唇角勾起弧度,“都有點后悔之前的磨磨唧唧了!
“……”謝異頓時又恥又惱,這個角度太適合反擊,他想也不想,偏頭兇狠一口咬在了桑淼的后頸上。
人類發(fā)展至今, Alpha的后頸腺體除了保留儲存、釋放信息素這一功能外,并不具有被標(biāo)記的可能,也正因此,這個位置相當(dāng)于Alpha信息素等級的象征,同時因著和Omega的腺體一樣脆弱,也成為了不能輕易被觸碰的存在。
靠近Alpha的后頸腺體,無異于侵犯他們的領(lǐng)地,帶給他們危機,被下意識攻擊也不是沒有可能。
謝異這一口雖沒下死勁兒,但也差不多了,像兔子被逼到絕境時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充斥著一股子妄圖咬死獵物的決心。
但桑淼被這么咬了下,卻只是淺淺地嘶了一聲。
她對Omega這堪稱“冒犯”的行為沒有絲毫惱怒和阻止行為,畢竟都是入侵對方的領(lǐng)地,說到冒犯,顯然她現(xiàn)在更冒犯一點。
“謝異……”
在Omega稍稍松口后,桑淼憐惜地親吻他的鼻尖,將他臉上浮起的薄汗一點點舔掉,問:“你也想標(biāo)記我吧?”
謝異目光迷茫,無措地抓著她的手臂。
Omega標(biāo)記Alpha ?怎么標(biāo)記?
古往今來,這樣匪夷所思的設(shè)想從未成功過, Alpha天生就是不能被標(biāo)記的。
“像我標(biāo)記你一樣,牙齒破開皮膚,在后頸腺體里灌入屬于你的信息素,用你的味道將我整個人牢牢占據(jù)——你要標(biāo)記我嗎?”
Alpha語氣蠱惑,她一邊勾著最輕和的聲音,一邊做著最冒犯的事情。
他當(dāng)然想了,占有欲不是只有Alpha才有,他也想在桑淼身上刻下屬于他的印記,只是大多時候,不被疼惜的Omega顯露對Alpha的占有欲往往充滿了可笑意味。
造物主就是如此不公平, Alpha拋棄伴侶只需要一紙協(xié)議,被打上終身標(biāo)記的Omega卻還要褪下一層皮。
可以嗎?
謝異心想,他真的可以標(biāo)記她嗎?
“你可以標(biāo)記我,”桑淼的眼睛像一汪難以名狀的深淵,底下翻滾著看不見的巖漿,炙熱得能將他融化,“你標(biāo)記過的,用你的信息素覆蓋我的傷口,留下信息素印記,你可以隨時感知到我的存在。”
謝異逐漸想起來,第一次和桑淼正式相遇的時候。
他用一個信息素印記綁定了和她之間的羈絆。
如果這些信息素的印記能夠長長久久,他再也不必像前兩天一樣擔(dān)驚受怕,她去哪里,他都會知曉。
謝異急促的喘息聲里摻雜進(jìn)斷斷續(xù)續(xù)的喉音,他被說動了,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心動得仿佛快要死掉。
這不只是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情/.愛,這是她對他發(fā)起的較量。
謝異和她十指相扣,爆發(fā)的信息素瘋狂地從她身上的傷口里鉆進(jìn)去。
每一處細(xì)小的破損,都被打上了他的標(biāo)記。
她笑著,坦然接受,一如他義無反顧地妥協(xié)。
夜?jié)u漸深沉,演習(xí)基地處處充斥著冰冷的金屬感,在月色的籠罩下折射出粼粼的光,只有第十層樓這一間套房里擁有浪漫又野蠻的痕跡。
好像桑淼做這一切,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
向他詮釋什么叫做盡興。
要兩個人旗鼓相當(dāng),互相掠奪,才是真正的盡興。
滅頂般的空白感席卷了兩人,謝異幾乎能感覺到桑淼身上格外危險的氣息,空氣里香草琥珀的味道濃郁到兇狠的地步。
他快要被終身標(biāo)記了。
這個強烈的信號令他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
“桑淼……桑淼……”
他失神地,不停喊著她的名字,以此來克服內(nèi)心與生俱來的惶恐。
然而下一秒。
想象中的痛苦并沒有到來。
瘋狂的心跳聲里,他發(fā)現(xiàn)桑淼停下了。
緩了好一會兒,謝異才稍稍平復(fù)下來,睜開眼睛,他聲音喑啞,仰頭不解地問:“……怎、怎么了?”
桑淼注視著他,眼神很深,欲念尚在,語氣卻變得平靜許多。
“不做了!
“……?”謝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什么?”
桑淼抽身而起,不帶一絲猶豫。
“你哭了。”
謝異聽見她說。
“哭了……嗎?”謝異愣愣地反問。
他抬手摸自己的眼睛,摸到了潮濕水潤的睫毛,還有臉側(cè)干涸的淚珠。
在他自己都還沒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竟然真的哭了。
謝異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有這樣哭過了。
見桑淼抿著唇的模樣,謝異試圖緩和陡然嚴(yán)肅的氣氛,笑道:“你之前不就嚷著想弄哭我嗎?達(dá)成目的了應(yīng)該開心才對!
“這是兩碼事!鄙m导m正。
“都一樣的,”謝異安慰她,“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yīng)!
“不一樣。”
桑淼的態(tài)度很堅決,她似乎漸漸從易感期的狀態(tài)中冷靜了下來。
那樣恐怖的易感期,他的一滴眼淚就將她從深淵拉回來了,饒是謝異本人,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為什么不一樣?”謝異問。
桑淼拿起干凈毛巾,將他身上的臟污一點點擦拭干凈。
四目相對。
她深深吸了口氣,斂去所有戾氣,認(rèn)真地說:“因為這是讓你懼怕我的事,謝異,我們之間,應(yīng)該永遠(yuǎn)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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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我們之間,應(yīng)該永遠(yuǎn)是平等的。
謝異被這句話的分量沖擊得頭皮發(fā)麻。
不論是Alpha還是Omega,或多或少繼承了野獸的天性,自然界里似乎默認(rèn)進(jìn)攻方就是強勢方,承受方就是弱勢方。
但在桑淼這里,并沒有過于明顯的強弱勢,她默許他可以一樣用身體將她纏緊、占有。
直至被桑淼抱進(jìn)浴室洗漱,他才終于回過神,直勾勾地看著她,有點像在做夢:“真不做了?”
“嗯!
桑淼隨意套了件浴袍,將他放進(jìn)恒溫的浴缸中,湊過去吮吻他的后頸,像吸貓一樣深嗅了嗅,泄露出一絲嘆息:“本來也不是正常易感期,我查過資料,被藥物或信息素刺激引起的易感期,只要安撫得當(dāng),就能很快消退!
謝異還是有些擔(dān)憂:“那等明天去檢查一下身體,正好溫多爾醫(yī)生也來伊沃星了!
桑淼動作一頓:“溫多爾醫(yī)生怎么會來?”
“其實她早就來了,”謝異解釋道,“禾老師去哪兒,她基本都會跟著。”
“這樣啊,”桑淼嘖了聲,“禾老師可真夠狠心的。”
謝異也嘆了口氣。
桑淼想了想道:“明天還是不麻煩溫多爾醫(yī)生了,我真沒什么大礙。”
“怎么?”
“沒,明天不是還得訓(xùn)練么?準(zhǔn)備聯(lián)賽第二場!
聽到這話,謝異神情凝重了瞬。
發(fā)生這樣的事,不管是他還是桑淼,身份都十分敏感,尤其桑淼,其他軍校必定會利用這個原因找聯(lián)一軍校的茬,他無法保證桑淼還能夠繼續(xù)參加軍校聯(lián)賽。
桑淼看出謝異的心思,懊惱自己怎么就提到了這個話茬子,連忙擠了沐浴露往他身上抹,狀似不在意道:“禁賽就禁賽吧,我會爭取第三場比賽上場的!
余光下瞥時,不小心碰觸到了他后頸的傷口,桑淼動作一頓,慢慢回想起自己今晚將人弄成了什么樣。
一時愧疚感如潮水涌起。
她小心翼翼地將他后頸干涸的血跡沖洗干凈,沉默兩秒,有意轉(zhuǎn)移話題,歉意道:“看起來好疼!
“還好!
雖然謝異很怕疼,但標(biāo)記的疼痛還算在他的接受范圍內(nèi)。
“還好?”桑淼挑挑眉梢,立馬側(cè)過腦袋給他看自己的后頸,“可我快疼死了怎么辦?”
易感期讓腎上腺素攀升,之前感覺不到的疼痛這會兒卻像被密密麻麻的螞蟻噬咬,她煞有其事道:“你看,腺體這塊肉都快被你咬下來了。”
謝異被她無恥到了。
“是不是還要我給你說聲對不起?”他冷聲道。
“那倒不用,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鄙m荡侏M地笑了笑,“這不僅是你給我的標(biāo)記,還是我把你操……的見證,你不覺得挺有紀(jì)念意義的? ”
見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謝異惱羞成怒,干脆勾住她的脖頸將人拉進(jìn)浴缸吻了上去。
濺起一地水花。
另一邊,聯(lián)一軍校的幾名學(xué)生齊聚陳韞宿舍。
“快看快看,這有一個人說下午看到桑淼回來了!”
陳韞飛速瀏覽基地各個聯(lián)賽交流群,就為了找關(guān)于桑淼的有用消息,努力了一整天,還真被他找到了。
“真的假的?”
謝回毛茸茸的腦袋湊過去,將信將疑:“桑淼回來,我哥肯定第一時間知道,可沒看到他給我發(fā)信息啊。”
于惜和高啟航立刻停下手里的事,跟著過去看。
高啟航道:“這人還拍了照片,雖然非常模糊,但這種事恐怕沒人敢造假!
“應(yīng)該是真的!
沉珩指了指自己終端光屏上的軍事新聞通報,道:“聯(lián)盟軍部官號剛剛更新了,內(nèi)容是撤銷對桑淼的通緝,堅稱桑淼絕無和黎明之光勾結(jié)的可能,這份通報的蓋章署名都是謝教官。”
“我早說了,”蘇霓淡淡道,“有謝教官和禾老師在,桑淼不會輕易被費頓那群老家伙帶走的!
“可這也不代表桑淼真回來了啊。”
謝回焦急地?fù)蠐项^:“操,這家伙到底去哪兒了!竟然誰也不告訴!她到底還當(dāng)不當(dāng)我們是朋友了?”
聽到這話,幾人一致沉默。
片刻后,沉珩看向謝回,提議道:“要不你再問問你哥?也許桑淼和他說了。”
“。俊敝x回不解偏頭,“桑淼連我都不告訴,你覺得會去告訴我哥?你想什么呢?”
沉珩:“……”
蘇霓:“就你這腦子,桑淼告訴誰都不可能告訴你!
于惜和陳韞則齊齊翻了個大白眼。
“也說不定,”只有高啟航一臉認(rèn)真地分析,“會不會因為你哥當(dāng)過你們教官,身份又是上將?我看桑淼做事是很理智的,還是問問你哥最好。 ”
謝回被說動了:“有道理!我立刻給我哥打個通訊!”
他說干就干,可惜謝異那邊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任憑幾人如何焦急,通訊一直打不通。
“怎么回事啊,怎么我哥也聯(lián)系不上了?”謝回滿臉茫然,想了想,左拳錘進(jìn)右掌,當(dāng)即道,“要不我們?nèi)フ宜!?br />
沉珩抿唇問:“你知道謝教官在哪兒?”
“反正他昨天已經(jīng)回基地了,我還看到他的,這個時候,要么在會議室,要么跟禾老師在一起,要么就在房間休息,都跟著找找唄!
幾人忙活一陣,終于從禾羽甄那里得到了消息,得知桑淼已經(jīng)平安回來,但受了點傷,現(xiàn)在謝異正在照顧她。
謝回越聽越迷糊,掛掉通訊后,回頭看向朋友們:“你們剛才聽見了嗎?”
“我們都沒聾。”蘇霓面無表情道。
沉珩和于惜同時松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眼,沉珩喃喃道:“回來了就好!
“是吧,不是我的幻覺吧!桑淼居然還真在我哥哥那兒!”謝回憤憤嚷了起來,“靠,受傷了不找兄弟,去找兄弟的哥!她什么意思?特么的那是我哥,不是她哥!”
沒等眾人說話,他又道:“不行,我得去找她,我都沒享受過我哥的照顧,憑什么我哥就要照顧她。俊
眾人:“……”
“你們?nèi)?”謝回問。
“我就不去了,”沉珩最先搖頭,垂眸輕聲道,“確定她沒事就夠了。”
于惜眨巴下眼睛,看了沉珩一眼,站到他身邊:“那我也不去了!
高啟航有點尷尬地說:“按理說,身為隊長我應(yīng)該去確認(rèn)一下桑淼同學(xué)的情況的,但我和你們畢竟不一樣,和謝上將也只打過幾次照面而已,不太好就這么進(jìn)休息區(qū),而且……一會兒我還得給對象打通訊,明天就要進(jìn)行第二輪比賽了,估計又至少一周見不了面,所以……”
陳韞一笑:“最后一段話才是關(guān)鍵。”
“行吧,”謝回又問陳韞和蘇霓,“你倆呢?”
蘇霓:“我困了!
“這可不興困啊,”陳韞略帶深意地用手抵了抵下巴,“去了有戲看。”
謝回順勢冷笑:“不是受傷了嗎,老子親自去照顧她!
蘇霓思考兩秒:“……也行?帶上小萬一起!
“小萬又沒來,怎么帶?”
半小時后,三人外加一臺開著視頻的終端大搖大擺地往演習(xí)基地休息區(qū)走。
“門口有人守著,你們怎么上去?”視頻里的萬嘉澤好奇道。
“我有辦法!敝x回看出那些軍衛(wèi)是銀夜要塞的人,當(dāng)即給路爾斯撥了個視頻,“路爾斯副官,你能幫忙給守在我哥套房前的軍衛(wèi)通通氣兒嗎,我找我哥有事,但我打不通他通訊!
南半?yún)^(qū)的戰(zhàn)事還未結(jié)束,路爾斯陪同在周景身邊,這會兒剛躺上休息艙,看到視頻里熟悉的布置和熟悉的軍衛(wèi),路爾斯不疑有他,便對軍衛(wèi)道:“居然如此,你們直接放行吧,他是將軍的親弟弟,其余人都是將軍的學(xué)生!
路爾斯向來是謝異的傳話筒,軍衛(wèi)見路爾斯都發(fā)話了,也不好再攔著幾人,但仍怕謝異怪罪,畢竟謝異和那名Alpha學(xué)生進(jìn)去時,臉色不大好看。
這時謝回道:“嗐,我們這不也是擔(dān)心桑淼嘛,有什么事我會全擔(dān)著,不會讓我哥怪罪你們的。”
話都這么說了,軍衛(wèi)也不好再阻攔,面面相覷后,側(cè)身讓了行。
“謝謝路爾斯副官,我先掛了!”
“等等,桑淼在——”
可惜路爾斯話音未落,謝回對身后幾人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就掛了視頻。
“完了!
南半?yún)^(qū)的路爾斯盯著已經(jīng)熄屏的終端,一言難盡。
這時周景正好走進(jìn)來:“怎么?”
路爾斯欲哭無淚地抱住她:“桑淼在將軍的套房里,我還讓軍衛(wèi)給謝回他們放行了……我尋思著以那兩人的身份,恐怕好不容易才能這么來一炮,這種時候被打擾……將軍不得殺了我啊啊啊啊啊。
周景被他直白的話語逗笑,戰(zhàn)事帶來的陰霾短暫地從她臉上消散。
盡管知道他最后那句話是在開玩笑,她還是摸摸他的頭發(fā),低聲安慰:“不會的,有我在!
套房的浴室并不小,水的熱氣依然將整間浴室染得氤氳迷蒙,融在一起的信息素比這滿室的潮濕水汽更加黏膩。
桑淼和謝異被迫洗了第二次澡。
后來謝異實在腿軟,剛被桑淼抱上床,便累得昏睡了過去。
房間里的味道甜膩過頭,桑淼開了空氣循壞系統(tǒng)。
她睡不著,側(cè)躺著觀察睡覺的謝異。
Omega實在生得好看,鼻子高挺,弧線鋒利,床頭燈昏黃投射過來,將他的五官都柔化了,臉頰上的細(xì)細(xì)絨毛鍍上了一層光暈,白得晃人。
這么一對比便顯得脖頸處的紅痕有點觸目驚心了。
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白皙脖頸上隱隱的青筋脈絡(luò)跳了跳。
明天第二輪比賽就要開始了,不能讓謝異這副模樣被人看見。
而且折騰他這么久,他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
頓了頓,桑淼打算點幾份宵夜,順帶讓機器人帶了些藥膏進(jìn)來。
之前為了防止被打擾,她和謝異的終端都關(guān)機了,這會兒一開機,星聊就滴滴滴想個不停,全是1111宿舍群的信息轟炸。
桑淼一鍵屏蔽了,然后在外送平臺上下了單。
進(jìn)來時的衣服已經(jīng)不能穿了,她起身隨便套了件浴袍,準(zhǔn)備出去和外面的軍衛(wèi)知會一聲,允許機器人上來。
誰知剛一開門,視線就和門外抬手要按門鈴的人撞了個正著。
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
幾人先是看了看桑淼面無表情的臉,又看了看桑淼桑淼微敞的浴袍,最后看了看桑淼下頜處幾枚新鮮的不可描述的紅痕。
撲面而來的空氣里,有還未來得及散去的,十分濃郁的玫瑰紅酒氣息。
謝回的一聲“哥”卡在喉嚨里,半天發(fā)不出聲來,他僵硬地扭回頭,問陳韞:“那啥……是我的錯覺嗎?為什么我感覺……桑淼像在我哥的信息素里泡了個澡?”
泡了你哥。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Cinderella、Hello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oyo、藝望直前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蠟筆小雞18瓶;苦茶子15瓶;森栗10瓶;江南6瓶; MA-031-707 5瓶;阿衡的粉襯衫4瓶; Ares 、柴米油鹽醬我茶、省略號2瓶;隨便看看、拂袖、氿清、晚意溶風(fēng)、早川春忱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