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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他是不是被余妄帶壞了呀?

    第31章

    夏時云原以為自己受到這么多的精神沖擊會失眠, 沒想到卻睡得很好。

    側臥的床和主臥的床是一樣的,都很軟,所以不存在認床的困擾。其實原本側臥的床不太好, 因為夏時云之前一直是一人獨居, 沒想過要拉人合住,所以側臥的家具一直都是租房前自帶的基礎水準。

    原側臥的床都不知道用了多久了,每次他們做的時候床腿就會細微的晃動, 然后發出難聽的搖床聲, 很吵。夏時云想著湊合湊合也能用, 拖延的老毛病又犯了,直到有一次余妄做得太瘋, 直接把床給晃斷了。

    不堪重負的床腿嘎嘣一聲從中間裂開折斷, 在床上辛勤作業的兩人猝不及防向驟矮的那一側傾斜滑落。夏時云為自己的拖延惡習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余妄倒比較冷靜沉穩, 如果忽略他驟然緊蹙的眉宇的話。

    猝不及防就進到了過分的深度,夏時云瞬間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然后, 余妄就心疼地立刻下單了和主臥同款的昂貴床墊,第二天就送上門了。新床墊又軟,支撐力也好,夏時云昨晚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摸出手機一看, 已是上午九點了。

    拉開房門一看,發現余妄也起晚了,因為男朋友這個點還在忙碌地做早餐。

    平時余妄都起得很早的,良好的健身習慣使他過著一套極其自律的生物鐘, 每天都雷打不動的七點起,八點前就會把早餐做好了, 夏時云迷迷糊糊地起來就能吃上。

    夏時云沒穿鞋,走路沒聲音,貓一樣地靜悄悄倚在廚房門邊,用還未醒盹帶著微沙的聲音叫了一聲:“余妄!

    正在專心煎鍋貼的男人身形一震,似乎被嚇了一跳。

    他側過身望去。

    睡飽了的青年皮膚通透潤白,昨晚被親得有些過分的唇已經消腫,但依然呈嬌艷的殷紅色,唇角微微勾著,就那么半垂著眼皮看他,眼睛會說話似的。

    夏時云輕輕對他笑,說:“早。”

    與他相反,余妄簡直是肉眼可見的狀態糟糕。

    男人有些沒精神地耷著眼角,眼下浮起很淡的青影,胡茬冒出來了一些,居然胡子都沒刮。一看見夏時云,他就很習慣地點了點頭,算是作答。

    結果夏時云的眉頭一下就蹙起來了,不輕不重的嘖了一聲。

    余妄立刻神經緊繃,用干巴巴的語氣倉惶補上一句:“早、早上好!

    夏時云的眼睛一下就彎起來了,很滿意地笑,聲音輕柔地問道:“做的什么啊,好香。昨晚睡得好嗎?”

    余妄抿了抿唇,低聲道:“鍋貼。”

    然后又磕磕巴巴地補充:“玉米,和豬肉餡的,剁了一點馬蹄粒進去增加口感!

    男人像是剛開始學習說話的笨蛋小孩,怕說少了招惹老婆不滿,本就岌岌可危的地位再降一級。但又因為他實在是很少挑起話題,并不知道哪些才是別人想要了解的信息,所以就把能想到的都說出來了。

    而且經過一夜,余妄的溝通水平似乎出現了倒退現象。

    夜晚能稍稍減輕一些羞恥感,此刻白日朗朗,余妄又有些別扭了起來,心里總有許多無謂的擔心。

    他說話的語氣會很生硬嗎?

    他的聲音動聽嗎?

    他說話的表情自然嗎?

    他說話時會出現很多局促的小動作嗎?

    ……等等。

    明亮會襯得本就笨拙的人更加笨拙,他好擔心自己會出丑,讓夏時云感到下頭。他老婆的職業身邊太多優秀好看又健談風趣的人了,他會擔心很正常。

    至于睡得好不好嘛……

    余妄肩膀泄氣地一垮,覺得夏時云很壞。

    這分明就是明知故問!

    他睡得不好,非常不好。

    即使抱著夏時云的睡衣,欺騙大腦老婆還在他身邊,他仍舊是輾轉了大半夜才合眼。

    期間,余妄數次想撬門溜進側臥。

    夜很深了,床上的人一定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

    他只要屏息靠近,就可以像之前的無數個夜晚一樣把人摟進懷里,卑劣地偷一個晚安吻。

    但他不敢。

    要是再被發現……可能就不是被趕下床這么簡單了,或許他會被趕出家門,變成夏時云的第二個前任。

    后果太可怕,余妄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再抬眼時,男人烏黑的瞳孔莫名染上幾分哀怨,余妄聲音很悶:“……嗯,睡得很好。”

    夏時云很想笑,然后就笑出來了。

    以前他也很常笑,但多是無奈或者禮貌的微笑,這樣笑得小白牙都露出的樣子倒是很少見的。

    余妄被他笑得更郁悶,倏地瞳孔一縮,連忙把火關了,眉頭緊蹙地問:“怎么不穿鞋?地上涼!

    夏時云低頭看看,腳趾蜷縮一下:“啊,我忘了!

    男人繃著臉,很不贊同地走過來,腰身一蹲就輕輕松松地把夏時云整個抱起來,然后闊步走到沙發邊把人放下。又回房間把鞋子找到,拎回來給夏時云穿。

    男人沉默地在他跟前蹲下,大掌松松一攏,夏時云伶仃的腳踝就被裹住了,余妄給他穿上拖鞋。

    結果要穿另一只的時候,夏時云開始不配合了。

    如果是之前,男友這樣沉默又細心地給他穿鞋,夏時云第一反應會是窘迫,有種在做事細致的人面前頻頻犯錯的尷尬感。但看過昨晚男友紅眼眶的樣子,夏時云已經無法打從心里很尊敬他了。

    比如現在,他就想逗余妄。

    雪白的腳腕怕癢似的一縮,余妄就抓了個空。

    男人愣了一下,還以是自己的掌心太糙,磨得老婆的皮膚不舒服,立馬有些窘迫的把手在褲腿上蹭了一下,似乎這樣就能把粗糙的掌心蹭平整。

    他又去抓那只腳,夏時云又一抬,結果不小心輕輕踢到了他的下頜。

    余妄眼神一黯,猛地抬眼,正好對上戀人眼底盈盈的笑意。

    沒睡夠的心火一下子冒了上來。

    夏時云連忙道歉,嘴角還掛著沒收全的笑:“不好意思呀,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痛不痛?”

    余妄不答話,滾燙的大掌一下子攥住了那只調皮的小腿。

    細嫩的小腿肚被掐得從指間溢出,粗礪的大掌緩緩摩挲青年微突的踝骨,刮過皮膚時,動作親昵中帶著一點難以言說的狎.昵。

    氣氛不對,夏時云的笑一下子收回去了。

    余妄的眼底是純粹的黑,黑到空蕩,什么都映照不出來,已經有些發癡了。

    他在夏時云略帶驚恐的注視下將那截腕子湊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口,尖利的犬齒印下幾個發白的齒痕,他又憐愛地探出舌尖舔了舔,漆黑的眼一錯不錯地盯著夏時云。

    “壞寶寶!

    “為什么欺負我?”

    夏時云被他盯得臉頰隱隱發燙,有些心虛道:“沒有啊……”

    夏時云老實了,慫慫地把鞋穿好,連忙轉移話題:“你繼續去做早餐吧,我一會兒要出門……”

    他頓了一下,主動問道:“你要一起去嗎?”

    “要!庇嗤却饝聛恚賳枺骸叭ツ!

    “我想去工作室看看。”

    余妄蹙起眉頭,有點不解。

    今天周末,老婆也沒有活要干,應該不用去才對。

    不懂歸不懂,但他對夏時云的一切決定都沒什么意見,只抿著唇一副沉默可靠的樣子。

    “啪”,一聲脆響。

    夏時云抬起兩只手掌,輕輕拍在了男人的雙頰上,把余妄薄薄的唇都擠得鼓起來一點。

    余妄一愣,錯愕地看著他。

    青年烏潤的眸子噙著兩團生動的小火苗,鮮活而漂亮,有點兇地對他說:“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么我沒工作也要去工作室呢?”

    余妄怔怔地點頭。

    “那你就問我呀!”夏時云氣得更用力地擠他的臉:“你忘了我為什么會想跟你分手嗎?就是你總是不說話,什么都不說,我到現在依然是不太了解你。這年頭就算真的當小三,也不興純走腎那套了。如果你不想跟我認真交往,只是當個炮友,那我們確實不用深入交心……”

    夏時云話還沒說完,余妄聽到一半就急了,他覆上夏時云的手,急切道:“不是走腎……!”

    什么炮友啊……老婆怎么能說這種話來傷他的心?

    走腎只是他的手段之一。

    他的目標是……

    余妄耳廓通紅,第一次在夏時云清醒的時候清晰表達自己的野望:“我要當你的老公!”

    唯一的那種。

    他的愛排外性很強,夏時云生命中的一切角色他都希望由他來扮演。

    如果夏時云需要的話,老公、小三、情夫、朋友、維修師傅、健身教練……他都可以勝任。

    如果有別的窺伺者,他會當仁不讓地擠開,自己霸占夏時云最親密的位置。

    這個想法很不好嗎,余妄不知道,反正他在夏時云眼里已經沒什么面子了。

    男人眼角繃緊,仿佛下一刻就要對假想敵呲出白森森的獠牙,露出嫉妒的刻毒嘴臉來。

    但很快他就收斂了神色,擔心夏時云不喜歡他這種幼稚的表現,然而緊皺的眉頭無論如何也解不開,使得他看上去很古怪。

    余妄的心情沒由來的低落下去。

    他在夏時云面前簡直是潰不成軍,一點風度也沒有了,感覺自己的競爭力越來越弱,余妄焦慮地繃緊了唇角。

    倏地,夏時云粲然一笑,聲音又輕又軟:“你已經是了呀!

    余妄一怔,瞳孔驟然縮了一下,心像急速膨脹的氣球一樣被吹上了天,輕飄飄的,腳尖都發軟了。

    驟縮的瞳孔緩緩復原,變成更濃重的黑。

    他像發病了一樣,心跳得好快,面上卻如安靜的冰山一樣毫不顯現。

    好喜歡,好喜歡,他好喜歡夏時云……

    好想把老婆那張說出讓他瘋狂的話的嘴唇親腫,干得他失聲痛哭,只能發出破碎的、濕潤的聲音。

    見男友又怔怔的好像走神了,夏時云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臉蛋。

    是不是他講的情話太低級了呀?

    哎呀,那他本來也不會和人調情呀。

    他跟余妄一樣都需要學習呢。

    “好了,你去弄早餐吧,我只是提醒你一下,你的身份是有資格讓你了解我的行蹤的!毕臅r云道。

    余妄眼神膠黏地糊在他臉上,癡癡地說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話:“老婆,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夏時云:“……”

    夏時云不太想。

    余妄的親法太……太那個了,很令人害臊。一會兒還要出門,他不想親得嘴巴都腫起來。但此刻氣氛難得如此溫情,他也不想破壞。

    于是他說:“好吧,那親一下。”

    余妄立馬湊上來,手掌迫切地黏上夏時云的腰,輕輕揉捏著移上脊背,去摸他一節一節微微凸出的脊梁骨。滾燙的唇吻了上來,貼著柔軟的唇瓣開始廝磨。

    呼吸交纏,高挺的鼻尖很妨礙接吻,男人微微偏開了角度,去吮他的唇瓣,舔他甜津津的縫隙。

    這個吻既不像昨晚那種幾乎把他吞噬一般裹挾著濃重欲望,又不似他們說開以前的那種蜻蜓點水,堪稱浪漫溫情。

    男人粗礪的指腹抵著他的腰眼拼命揉捏,夏時云的尾椎骨都發酥了,嘴唇不自覺張開縫隙,他的舌尖顫巍巍地主動出擊。

    結果,余妄卻突然站直了身子,冷靜地一扭頭,聲音硬邦邦的:“寶寶你去換衣服吧,我把鍋貼鏟起來!

    夏時云愣愣地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茫然地微張著唇。

    怎么不親了?

    ……不,不親舌頭嗎?

    夏時云茫然地想道。

    半晌,他小聲地哦了一聲,慢吞吞地把那一點嫩紅的舌尖收回去,耳珠通紅幾欲滴血。

    ……好尷尬,他是不是被余妄帶壞了呀?

    他居然覺得剛才那樣的吻有點意猶未盡。

    有一點點寂寞。

    第32章  好爽……不對,好壞!

    第32章

    沒休息好的后果就是余妄心不在焉地炸鍋貼, 份量炸多了,裝出來滿滿兩大盒。夏時云說沒關系,都裝上, 分給工作室的小伙伴們吃。

    余妄今天出門的衣服是夏時云給挑的。

    因為臨換衣服的時候, 男人就悶不吭聲地轉著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夏時云看……活像只等待主人發號施令的大狗狗。

    余妄為難地低聲叫他:“老婆……”

    “嗯?”青年懶洋洋抬眼。

    余妄有些局促地看了看他,又抽出一套搭好的運動服,低聲問:“這個?”

    夏時云一怔, 心領神會了。

    余妄是讓他幫他選外出的衣服呢!

    雖然自從說開之后, 夏時云就明白了余妄為什么突然網購了一大批新衣服了, 但親眼看見一貫又酷又沉穩的男朋友為了自己而在意外形的模樣……就,還有點可愛的。

    夏時云在他一水兒的運動服里翻了半天, 終于翻出一身干凈簡約的休閑男裝。

    要換衣服的時候, 余妄還沉默地往后瞥了一下。

    他家乖寶還在那抱胸站著,壞得他想撲上去啃一口。

    余妄:“。”

    夏時云:“?”

    “干嘛?”夏時云覺得有點好笑:“你換衣服我不能在這里看嗎?”

    余妄抿了抿唇, 干巴巴道:“……不是!

    當然能看,他身上也沒什么地方是夏時云沒看過的了。

    但是……就是有點別扭。

    夏時云穿得干凈齊整, 而他卻要一件件脫光……莫名的帶來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怕再拖延夏時云會不高興,余妄乖乖地換上了。

    其實衣服倒沒什么稀奇,只是男人的身材太好了。

    寬肩窄腰,標準的倒三角,尤其是微側著身的時候肌肉會自然地鍍上一層光影。

    夏時云是職業攝影師, 看見這一幕就不禁微微顫了顫睫毛。

    就他男朋友這個身材,怎么拍都很出片。

    他看著看著就有些手癢,職業病犯了,想摸攝像機。但手邊沒有, 所以夏時云垂在身側的手就無意識地輕敲門板,發出篤篤的響聲。

    余妄聽見動靜, 誤以為是夏時云不耐煩,在催促他,連忙一躬身把褲子也褪了,一急差點連褲衩也帶下去,他又著急忙慌地伸手撈。

    男人耳根全紅了,連帶著脖頸似乎也有些紅意,尷尬地側著身子不敢與青年對視。

    短褲是黑色的,但依然看起來沉甸甸。

    夏時云看見了也有些臉紅,但更多的是想笑。

    不是,余妄干嘛一副很純情的樣子?

    要不是他親眼看見那個名為【老婆寶寶】的相冊里都裝了些什么東西,他真的會以為余妄是個靦腆害羞的老實人。

    余妄飛快地套上衣服,這才轉過身來:“好了!

    眼前的男友收拾干凈,胡茬也刮了,一身素凈的休閑裝硬是被他穿得像大牌日?,眼下沒休息好的青影給他增添了一點憂郁的味道。

    帥得很客觀。

    今天余妄開車送他去。

    其實沒必要,因為工作地點還挺近的,慢慢走過去也可以。但外面日頭太大,路上的行人都快烤化了,余妄不想夏時云穿得這么清爽好看卻要走出一身汗,還是坐車舒服。

    夏時云告訴他:“今天我確實沒什么安排,但是陳瀟接了個有點重要的商務活兒,他還沒獨當一面過呢,之前他一直跟著我,只需要負責核算成本支出、維護客戶關系,還有修修片什么的。所以我擔心他們忙不過來,還是過去盯一下好了。”

    因為是比較獨立性質的工作室,他們的團隊關系很和諧。大概這也和他們的領頭人物是夏時云有關,一個脾氣和善的上級自然會讓團隊氛圍融洽。

    余妄一聽到“陳瀟”這個名字,腦海里就開始響警報。

    他的唇線微微抿直,悶悶的嗯了一聲。

    “順便帶你熟悉一下我的工作環境!

    “你很少來,來了一般也只在外面等我,我的同事們都不太認得你。恰好你今天也有空,干脆去混個臉熟得了,順便……讓你好好看看我到底有沒有發展小三小四的,省得你總是胡思亂想。”

    余妄啞然,沉穩的面容泄露一絲不自在。

    雖然他的確有這個隱憂,但夏時云直接說破,他還挺尷尬的,這樣顯得他很小心眼。

    夏時云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正在為拍攝計劃焦頭爛額的小伙伴們果然很驚喜。

    陳瀟淚花閃閃,大喊一聲“夏老師”就想撲上來。

    他都沖到夏時云的面前了,才猛地停下,隨即訕訕地站直,有些拘謹地說:“余、余哥你也來了啊,早啊……”

    圍在電腦前的兩個小伙伴也訕訕地跟著喊余哥好。

    雖然不知道余哥是誰,但是喊就對了。

    眼前的男人身量很高,看他甚至需要抬頭,尤其這人還很不體恤,并不自覺地低下頭,反倒氣質高冷地瞪著他們,烏黑的眼珠安靜地下垂,身上似乎在冒冷氣。

    陳瀟有些局促,手不自覺地就開始絞起了袖口。

    夏老師的男朋友雖然又高又帥……但是態度真的好冷好冷,他記得上次余哥來基本都沒搭理過他,沉著一張臉很嚇人。

    陳瀟這人口才好,會說話,接洽客戶經常把人捧得眉開眼笑。

    上次他覺得余妄太疏離了,就夸他廚藝好,想緩和緩和氣氛,結果不知道為什么他越夸,男人的臉色越沉,陳瀟到后面都不敢說話了。

    他以為這次也是要被無視了,沒想到男人居然瞥了過來,應了一句:“嗯,早!

    陳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夏時云連忙用胳膊肘戳戳余妄:“你笑一下嘛,你看你……”

    然后又和煦地笑著跟同事們介紹:“這位是我男朋友,余妄,你們就喊他余哥就行了。別介意,他就是比較靦腆而已,其實脾氣很好的。”

    眾人這才跟著笑起來,紛紛問好,又夸夏時云很會談,談個這么帥的。

    夏時云湊過去問了問他們項目進展遇到了什么難題,然后又把多余的鍋貼分給他們:“別著急,吃點東西嗎,我男朋友做的,很健康味道也很好。”

    同事們一聞到香味就一哄而上,很快就分干凈了。

    夏時云自己也用小紙碟裝了幾個鍋貼慢慢吃著,盯著監視器道:“你們換個主題房吧,這個布景顏色很不貼模特的臉,有點違和,跟打光沒啥關系!

    然后又扭頭沖默默守在一旁的男人輕聲詢問:“你幫我把那些東西搬到旁邊的房間去好嗎?”

    幾個吃得滿嘴流油的同事不好意思了,連忙道:“我們自己來吧,哪有讓夏老師出謀劃策,還讓你對象干苦力的呀?”

    “是啊是啊,我們馬上就吃完了,我們自己慢慢抬吧。”

    “沒事沒事,你們吃吧,他力氣大一會兒就干完了。”夏時云有意讓余妄融入他的生活圈子,想讓他可以自在地來,不必拘謹,也讓他放心。

    余妄抿了抿唇,眉心蹙了一下。

    其實有點不樂意。

    他酸眼看人三,他覺得面前這一幫全是潛在情敵。

    這些人年紀又輕,穿得光鮮亮麗,還一口一個夏老師,眼神亮閃閃地黏在他老婆身上……余妄心口堵得慌。

    但這又是老婆的要求……

    夏時云一見他這個樣,擔心這鋸嘴葫蘆回去之后又寫日記“去死去死”什么的,連忙朝周圍看了看,見大家都埋頭苦吃沒人在意他們,他才飛快地湊到男人耳邊,音量很低的小聲道:

    “求你了老公……”

    “你不聽我的話啦?”

    夏時云說得又輕又快,語調軟軟地上翹,絨絨的貓尾巴似的。

    余妄頓時頭重腳輕,胸膛像被甜蜜的箭擊中,腦袋里突突直跳,立刻就想把人壓在座位上深吻。

    他口干舌燥地點頭,語無倫次:“好……好,我聽的、我聽的!

    接下來,他就無比忠誠高效地執行了夏時云下達的任務。

    沉得需要兩個人一塊抬的金屬板,他一只手夾兩個,指東不往西,十分鐘不到就把東西搬完了。

    回來的路上還給夏時云接了杯水,溫溫的潤潤嗓。

    陳瀟咋舌,目瞪口呆,悄悄地問:“夏老師……您上回不是還說你們感情其實一般嗎?你這、你這咋把我們余哥調成這樣了。吭趺锤」匪频,好乖啊……求訓狗教程,求高冷男友冷臉做苦力教程。”

    夏時云噎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其實他沒有訓狗的本領,夏時云的性子很軟,如果真的是狗主人的話,也是那種溺愛型的家長……再說余妄也并不是真的狗。

    小狗這么聽話,是因為小狗愛他,而不是他的訓練技術有多高超。

    他看向余妄,余妄心有靈犀似的抬眼看他。

    目光短短的交匯,在空中擦出只有他們看得見的曖昧火花。男人很淺地朝他笑了一下,眼神蜜意融融。

    夏時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

    余妄可能真的愛他愛到發瘋了。

    他沒由來的冒出這個念頭。

    但是……余妄為什么會這么喜歡他呢?

    他真的有那么好的,值得余妄迷戀的特質嗎?

    備忘錄的神秘日期——余妄認識他的那天,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為什么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他其實很確定,余妄突然冒出來問他是不是單身的那天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因為余妄的外形真的很突出,且很有辨識度,夏時云這種對美很敏感的人不可能會忘記他那張臉。

    想不出來答案,而且余妄似乎也不是很想提及的樣子。

    幫小伙伴們解決了困惑,夏時云放下心來,帶著余妄就離開了工作室。

    電梯間里,氣氛莫名的沉默。

    但不是以前那種令人窒息的安靜,而是一種懶洋洋的、如溫水般細膩柔和的氛圍。

    夏時云瞥了眼男人垂在腿側的大掌,有些害羞地蜷了蜷指尖,然后又緩緩舒展開,一點點朝余妄的手掌挪去。

    將要牽到之時,余妄倏地把手一抬,夏時云抓了個空,有些錯愕地抬眼看他。

    男人目不斜視,抬手按住電梯按鍵。

    樓層恰好停在了二樓,有人進電梯,余妄抬手幫忙按了一下開門鍵。

    夏時云臉頰紅撲撲,伸到一半的手飛快地藏到身后。

    不是……好奇怪呀,余妄本來不是一直粘著他嗎,昨晚趕他自己一個人睡,他還紅著眼眶嚷著這是虐待。結果一覺睡醒,余妄怎么突然就矜持了起來。

    夏時云一開始還以為余妄又是習慣性地變回以前那個人機模式了,但觀察之后,余妄確實有在努力改變的。有問必答,話也變多了,也不會再冷冰冰的裝酷……但是,怎么好像就是哪里不太對呢?!

    抱著這個疑問,夏時云仔細感受了一下,發現——

    確實不對!

    午飯余妄做得很豐盛,夏時云故意繞到他身后甜甜地夸:“老公好棒哦。”

    男人頓時渾身一震,僵立了半天都說不出話,底下立刻翹起來了。

    夏時云都做好準備被余妄死死抱住,低哀地纏著他問老婆可不可以親一下了,結果余妄僵硬了半天的結果就是紅著耳朵去端碗筷了。

    夏時云:“?”

    他請問呢?

    雖然有點氣悶,但是酒足飯飽,夏時云還是理所應當的犯困了。

    窩在軟乎乎的沙發里,電視播著嘻嘻哈哈的綜藝,夏時云的眼皮困倦地眨了眨,然后眼睛一閉就困起小盹來了。

    他處在將要睡著卻還沒睡著的困意濃重狀態之下,倏地感覺有人靠近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余妄。

    難道說男友還是比較適應等他睡著了再動手動腳?

    白天的時候不好意思嗎?

    夏時云這樣想著,心跳一下變快了起來,他不知道余妄的吻會落在哪里。

    結果男人俯近,居然只是給他蓋了一層輕薄的夏涼被。

    夏時云:“……”

    好好好,這樣搞是吧。

    他生氣了!

    偷偷視奸他的人是余妄,睡煎他的人也是余妄,收藏了他很多澀圖的人也是余妄!結果現在說開了,好,開始裝矜持挽回形象了?

    不是,他到底在裝什么?

    夏時云堅決認為自己是討厭變態死裝成老實人,絕不認為是因為自己沒有被男友親親摸摸貼貼而生氣。

    夏時云不想理他了。

    但是余妄本身話就少,也不怎么主動挑起話題。

    夏時云一聲不吭鉆進浴室洗澡,看都不看余妄一眼就從他面前越過。賭氣著要讓男友知道,什么才叫冷暴力的氣憤小貓橫沖直撞的下場就是忘記帶換洗貼身衣物進去了。

    而余妄那雙炙熱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寶寶快要忍不住了。

    兩手空空就進了浴室。

    余妄倏地抬起腿,交疊在另一條腿上,喉結急渴地攢動了一下。

    他親眼看著,卻沒有出聲提醒。

    直到浴室的水流聲響起,有清幽的香味混著氤氳的水汽從縫隙飄出來,香得男人眼睛都紅了。

    怎么辦啊,笨蛋寶寶已經脫光光了,在里面摸著自己的身體。

    好想進去看看……

    他也快忍不住了。

    他的老婆寶寶今天簡直可愛得過分,好幾次他都差點忍不住,想把人按在懷里不顧反抗地欺負一氣。

    可是他真的不想繼續分房睡啊……

    老婆太殘忍了,完全不顧他會不會因為抱不到他而睡不著,自己塌著小腰抱著可恨的被子睡得香甜。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重新奪回陪睡權……

    只能下一點卑劣的猛藥了。

    只要寶寶寂寞了,就肯定需要他了。

    就算是身體先想念他也可以……他不挑的。

    余妄焦躁地又換了個坐姿,反正沒人看索性也不擋了,休閑褲被撐出明顯的形狀,勒得他有點痛了。

    不行,忍不住了。

    快爆炸了。

    他好想看,就算看一眼解解饞也可以啊。

    男人不可自控地走到了浴室門外,聲音喑啞,一聽就是潛藏著無盡的欲.望:“寶寶,你忘記拿內.褲了,老公給你送進去好嗎?你開開門吧!

    余妄的眼神已經發直了,說著要送衣服,其實他自己也兩手空空。

    送了個寂寞。

    浴室里水流嘩啦啦,男人聲音里那點怪異很好地被水聲隱藏起來了。

    夏時云模模糊糊聽見了,他不想理他。

    他是決心也要冷一下余妄的!他倒要看看是誰先著急。

    但是沒拿衣服確實有點尷尬,而且他沒鎖門,余妄是能直接進來的,他怕不說話這人會擔憂他是不是暈倒而闖進來。

    于是夏時云不情不愿地破例搭理他:“不用了,你直接掛在門把手上吧,我一會兒自己拿。”

    余妄焦渴地咽了咽口水,裝沒聽見,像一只試探主人底線的惡犬。

    他緩緩下壓著門把手,沉聲道:“那老公進來了!

    這聲壓得很低,夏時云沒聽清,真要疑惑地讓他再說一遍,結果一扭頭就看見門緩緩被推開了……他英俊冷淡的男友探了個頭進來,黑發黑眼,隔著裊裊的霧氣竟有些像聊齋里勾魂奪魄的艷鬼。

    夏時云嚇得僵住了,愣愣地站在那兒也忘了要遮擋什么。

    男人狎.昵的視線火舌一般從他光.滑的身體舔過,黏.糊.糊的觸手一般,似乎要用視線將他穿透,把他打開來玩。

    余妄呼吸重了起來。

    老婆怎么能這么漂亮……是誰準他生得這么好看的?

    窄窄的腰和臀,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但是肉卻很厚,一掐,那些水當當的肉就吸手一般溢出來,嫩乎乎的。

    他如愿以償的瞧見了。

    心里的欲.望卻如同填不滿的黑洞,叫囂著想要得寸進尺。

    看見了也不夠,他想進去摸一摸。

    可以嗎?

    寶寶會不會生氣?

    生氣了的話怎么才能消氣呢?

    一個巴掌夠嗎?

    余妄胡思亂想著,大腦一團漿糊,還沒想清楚,回過神來的夏時云就驚叫一聲,憤怒的眼睛瞪得溜圓,白嫩的頰肉都鼓起來了。

    “滾!你變態啊。。 

    老婆真的生氣了,聲音脆生生的,像多汁的脆蘋果,嘴巴肯定一樣是甜甜的。

    余妄被罵得退了出去,合上門,高大的身軀靠在門上急急喘氣。

    他的眼神亮得可怕,嘴角興奮地勾起,眼下的青影和迷醉的酡紅混在一起,有種詭異的澀氣。

    寶寶真的罵他了。

    好壞的寶寶,怎么能罵老公呢?

    罵的一點殺傷力都沒有,他都舒服死了。

    好爽……不對,好壞。

    壞寶寶!

    余妄緩過這陣怪異的愉悅,手又按上了門把手,但這次他不敢再沒分寸地直接進去,而是帶著甜蜜的微笑,溫柔體貼地說:“寶寶別生氣,是老公啊,不是別人。”

    “老公進去給你搓背好嗎?”余妄咽了咽唾沫。

    第33章  “……歡迎。”

    第33章

    “老公進去給你搓背好嗎?”

    夏時云抱著毛巾, 花灑把他的額發都打濕了,水洇洇的眸子驚慌失措地眨了眨,脆聲拒絕道:“我不要!你不許進來!你再進來我就拿水噴你了!”

    慘遭拒絕, 余妄只能遺憾退場了。

    他老婆的威脅可以說是毫無殺傷力, 其實真的被噴一身又有何妨?

    只是他怕真的把夏時云惹急了,物極必反,把好不容易釣上鉤的小貓又給嚇回去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余妄退去陽臺, 收了一條棉白色的褲子折返回去, 這回乖乖地放在了門把手上。

    頭發被濺濕了, 夏時云索性直接洗了頭。

    沐浴后的青年皮膚白里透粉,渾身散發著柔和溫暖的沐浴露香氣, 門打開的時候還不肯直接走出來, 他警惕地探出濕噠噠的腦瓜望了望,確認余妄正遠遠地坐在沙發上才肯別扭地出來。

    男人臉上異樣的酡紅已經褪去, 又恢復往日的平靜沉穩,看見夏時云就很自然地拍了拍身側:“寶寶來, 老公給你吹頭發!

    他有點別扭,不太情愿:“我自己吹吧!

    想冷落余妄的心被剛才那一出一嚇就緩緩淡了些,夏時云現在只是單純覺得男人身上的氣息有些危險性而不想靠近罷了。

    余妄抿了抿唇,眉頭輕皺,睫毛直直地耷拉下去, 聲音都黯淡了:“為什么不要我吹?討厭我了?可是老公剛剛真的只是想關心你,而且……”

    “而且明明是寶寶叫我以后要把所有的想法都告訴你的,不能隱瞞,我聽話了。”

    說著, 他就抬起眼睛失落地盯著夏時云看,幽喪的氣息不斷外溢。

    夏時云啞然。

    他瞪著眼睛, 找不到理由反駁,于是郁悶地說:“好吧好吧,進房間吹,吹完我順便涂一下身體乳!

    夏時云平時很少涂這些東西,但最近合作的品牌給他們工作室一人寄了一套身體乳和助眠香薰,在官網上售價很貴,不用感覺怪可惜的。

    吹風機開了舒適的暖風擋,風力比較柔和,余妄一邊給老婆吹著頭發,一邊用指腹輕輕按揉著。

    粗礪的手指仿佛有魔力似的,按得夏時云酥筋軟骨,不一會兒就愜意地閉上了眼,起初的那點不自然蕩然無存,整個人仿佛化成了一灘柔軟的貓餅。

    手指在溫暖的風中穿梭,直到余妄吹完了他還有點意猶未盡。

    男人俯低身子附在他耳邊沉聲問:“老婆。”

    夏時云懶洋洋地從鼻腔哼出一個嗯。

    “我幫你涂身體乳好不好?”

    夏時云驟然睜開雙眼,與男友深邃的黑眸對上。

    余妄的眼睛不算大,是偏狹長的眼型,很誠懇地望著他,看上去有幾分可信:“我幫你涂,涂完了就順便幫你關燈關門,你舒舒服服地睡覺就好,可以嗎?而且你自己一個人涂,你也擦不到背啊。”

    男友的聲音醇厚如陳酒,絲滑而渾厚的貫入耳中,刻意放輕了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溫柔,哄孩子似的。

    夏時云被哄得有些暈乎乎。

    余妄確實有在努力改變了耶,他這樣想道。

    以前的男友能說一個字絕不會蹦出兩個字,沉默得尷尬。

    從這個方面來看,余妄確實進步很多,那么是不是應當鼓勵一下呢?

    而且今天一天,他都沒跟余妄怎么親近過誒……

    夏時云糾結地蹙著眉頭,又舒展開,反復兩次才小聲地說:“那好吧,但是你不可以趁機做變態的事!

    余妄斂目,溫順得如同被馴服的烈馬:“好。”

    夏時云剛想起身,一雙結實的臂膀直接繞過他的膝彎,從后面把他整個抱了起來。

    他嚇得小聲地叫了一下,脊背緊貼在男人的胸膛,臉瞬間漲紅:“余妄!”

    這、這種抱法……和給小孩子把尿有什么區別?

    最大的區別只是他的腿沒被分開而已,但還是相當羞恥。

    男人穩穩地把他放倒在床褥上,黑眸有些疑惑似的問:“怎么了?”

    樣子忠厚又老實。

    夏時云抿了抿唇,訥訥地趴好:“算了,沒什么,你快點吧。”

    余妄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單手掐住他的側腰腹:“笨寶寶,你忘記解扣子了!

    夏時云尷尬的哦了一聲,又轉回來仰躺著,手指剛要碰到扣子,就有另一雙率先一步幫他做了起來。

    扣子一顆一顆被解開,露出底下被掩藏起來的瑩潤肌膚。

    鎖骨伶仃如層疊的遠山,柔軟的肚腹是帶著暖意的雪,雪地上開著兩株俏生生的嫩果,艷得喜人。

    余妄染上去的色澤還沒完全消散。

    這個過程中,夏時云一直警惕地凝著男友的臉,時刻擔心他突然發瘋。

    但余妄只是眸色更黯了一些,其余并無什么變化。

    夏時云松口氣的同時,又浮起一絲淡淡的不爽。

    他輕輕哼了一聲,就一骨碌轉過去,還把手墊在了臉頰下面,頰肉被擠得推出來,甕聲甕氣:“你涂吧!

    夏時云一轉過身,男人的眉宇頃刻就蹙起來了。

    他無聲地吸了口涼氣,鼻腔間全是他家寶寶身上甜甜的氣息,牙根都癢了,想含點東西,或者咬點什么,換牙期的狗似的。

    他旋開身體乳的罐子,從里面挖出一塊淡乳黃.色的膏體,用掌心的高溫搓熱了才往戀人的身上抹去。

    夏時云的蝴蝶骨線條明晰,藝術品般銜接著筆直微凹的脊骨線,順著撫下去就會被兩個腰窩給吸住指腹,余妄眼神一黯,發狠似的抵著那里按揉了一下。

    男人的手法剛中帶柔,按得夏時云直哼哼唧唧的,還忍不住指揮:“那里很酸,再按一下……對對對,你做得好好啊,你以前學過按摩嗎?”

    余妄的聲音都沙了,應道:“沒有,做多了就懂了!

    夏時云頓時一噎。

    是哦,可不就是做多了嗎。

    再上百個熟睡靜謐的夜晚,余妄大概已經把他整個人從頭到尾都盤了一遍了,男友摸他大概就像回家一樣熟悉吧。

    夏時云不說話了,甚至賭氣似的也不肯再發出聲音了。

    余妄卻有點急。

    他本來就忍得難受了,夏時云軟綿綿的叫聲是對他的嘉獎,像是釣在他面前的胡蘿卜,現在連這點解饞的獎勵都不給他了可怎么行?

    余妄抿唇,溫熱的掌心從腰窩處移下去,緩緩來到彈韌的高地。

    青年的腰身很窄,兩瓣軟團子也是小小鼓.鼓.的一個,余妄真不知道他怎么長得又翹又圓的,一只手都能蓋住。

    男人眼底涌現出濃郁的腥色。

    他紅著眼在上面輕輕摑了一巴掌,雪團頓時掀起一層軟.嫩的浪。

    余妄在心里悄悄罵他是燒寶寶。

    跟團水豆腐似的不禁重力,稍微欺負一下就好像會碎掉。

    夏時云忍不住出聲警告他:“干嘛呢!”

    涂就涂了,拍他干嘛,以為是安塞腰鼓?

    雖然不痛,但清脆的響聲聽著也挺臊的。

    余妄老實地垂下眼簾,壓抑住嗓音里的不平靜:“順手了!

    “……”夏時云耳朵尖熱熱的,小聲道:“你再這樣我就不讓你干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入余妄的耳中卻是警鈴大作。

    余妄打工經驗豐富,這句在職場中是非常嚴肅可怕的一句話,因為后半句往往會接著“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那可不行!

    余妄立刻端正了態度,好好地給夏時云涂完背面,手指沒敢往丘中探一下。

    涂完后,他就把臉埋在枕頭里的夏時云挖出來,準備涂正面。

    結果剛一碰上青年的肚腹,夏時云就怕癢似的縮了縮,聲音帶著不明顯的微顫:“這個我自己可以,你去洗手吧!

    余妄一愣,眼饞似的在他身上逗留了一下,悶聲道:“我的手已經弄臟了,還是我來吧,我剛剛涂得不好嗎?”

    夏時云望著他,睫毛已經有些濕潤了,為難地退了一步:“那好吧……”

    余妄就認真地執行了起來,表情很嚴肅。

    不得不說男友真的很會照顧人,帶著繭子的大掌貼在肌膚上摩擦會帶來細微的戰栗,酥酥麻麻的,有力的指頭稍微用點勁就是一場酸爽的按摩。

    總體來說余妄涂得很正經,只是偶爾,他有意無意地會擦過果尖兒。

    第一次,夏時云忍了。

    第二次,他抿了抿唇,也忍了。

    因為男人的動作真的很輕,一撩而過,仿佛真的是無心的。

    第三次,余妄不小心刮了他一下,夏時云立刻不干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厲聲詰問:“干嘛呢?不是說了不許做變態的事嗎?”

    男友愣了一下,立刻態度很好地認錯:“對不起老婆,是這個身體乳太滑了,我不是故意的!

    夏時云:“……”

    他郁悶地瞪了他一會,不高興地坐起來拿腳輕輕踢他,把他往外推:“算了,涂好了,你出去吧。”

    夏時云心頭有股無名火。

    又是這樣!老是這樣!

    余妄又是撩他一下就無辜地走開,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搞得夏時云都不知道說什么了。跟他再廢口舌就會顯得是他想歪了,真煩。

    夏時云忿忿地低下頭,準備把扣子一顆顆扣回去。

    余妄趁此機會,貪婪的目光立馬黏上去。

    嫩乎乎的,好想擰兩把。

    最好是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不放。

    余妄呼出來的氣息都是滾燙的,他有些忍不住了,倏地一把將人按在床上。

    他的老婆寶寶太香了,涂了身體乳之后更是香得他頭暈目眩,好想一口吞掉。

    他在夏時云驚詫的目光中低聲問:“老婆,我們來玩個強迫游戲好不好?”

    夏時云氣還沒消呢,立刻抬起手抵著他的胸膛:“不要,我不同意。”

    憑什么余妄想親近他就可以任意妄為?

    他偏不配合。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下,薄唇輕吻他的耳尖,又用牙齒輕輕地咬:“如果老婆同意的話那還叫什么強迫呢?”

    夏時云:“???”

    趕在夏時云發怒之前,余妄見好就收,放開他坐了起來:“寶寶,我開個玩笑的,我不會再不經你允許欺負你了!

    余妄額角泌出細汗,低聲道:“寶寶別討厭我,你來強迫我好了,我不會反抗的。”

    夏時云抿唇,清明的目光像水中搖搖晃晃的月亮,不說話了。

    突然的安靜一下就讓余妄緊張了起來,擔心自己的玩笑過火了,真的惹夏時云不高興了。他的心臟猛地緊縮,有些惶恐地道歉:“我錯了寶寶,你別生氣。”

    夏時云抬眼看他,余妄心神一蕩。

    倏地,余妄猝不及防就被夏時云一把掀翻。

    夏時云腿一抬,就坐上了男人硬邦邦的腹肌,漂亮的桃花眼凌厲地微微瞇了瞇,趾高氣昂道:“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余妄怔怔地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問:“我、我說什么了?”

    “你說我可以強迫你!毕臅r云眼中聚著兩團小火苗:“那我現在要騎你,你有意見嗎?”

    余妄大腦嗡的一聲,臉皮頓時漲紅了。

    他心動得厲害,嗓子干得要冒煙,磕磕巴巴道:“……歡迎!

    第34章  夏時云整個人都被雷到了。

    第34章

    夏時云一時上頭, 現在真有些騎虎難下了。

    男友的身體很緊繃,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反正夏時云覺得屁股被他硌得有些難受。滾燙的體溫隔著衣服都擋不住, 炙烤得夏時云如熱鍋上的螞蟻。

    夏時云這種隨和的性子, 一言概之就是——“如果你惹毛了我,那么我將毛茸茸的走開”。

    像強迫別人做不愿意做的事,他可從來沒做過呀!

    夏時云有點后悔, 他剛把手撐在男人的腹肌上, 腰微微一抬, 就被余妄著急地按了回去。

    余妄眼神懇切地凝著夏時云舍不得錯開視線,還以為老婆沒聽清自己剛剛說的話, 大掌連忙覆在夏時云的手背上, 牽引著帶著他的手按在自己鼓.漲勁力的胸肌上。

    夏時云一怔,耳廓沒有一點緩沖, 立刻就燒了起來。

    憑心而論,余妄的外形太符合他的審美了。

    長相暫且不提, 余妄的身材幾乎是照著夏時云的審美點練的,精而健美,又不到壯碩的程度,肌肉密度很精實,沒有任何贅余的脂肪。

    他胸肌的輪廓是偏方形的, 很大,雖然夏時云從沒有承認過,但余妄可以從他的反應中得知老婆很喜歡,夏時云一杵上去手指尖就開始酥了。

    夏時云睫毛亂顫, 受驚的蝶翼一般,嗓音有些干:“……干嘛呀!

    余妄胸腔起伏很大, 緊促地呼吸著,不說話,只用幽深的眸子盯著他。

    余妄強硬地拉著戀人大力地揉.捏自己的胸肌,眼神灼灼逼人,一時竟是讓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強迫誰了。

    余妄低低.喘.氣,勾唇笑起來:“老婆來呀,我沒有意見,你想怎么樣都可以!

    夏時云耳朵都紅透了,熱得感覺空氣都有些稀薄,開始掙扎想把手抽回來。手指一亂動,余妄就享受得瞇了瞇眼。

    余妄的耳朵也紅了,臉上有些羞赧的意思,但行為卻很放得開。

    他有些語無倫次地低聲說道:“歡、歡迎光臨……”

    夏時云整個人都被雷到了。

    余妄已經害羞得紅意都快蔓延到胸膛上了,老婆卻還是不騎他,頓時有些著急地挺.腰緩緩磨了一下青年,眼睛黑而濕潤,真有些像發晴期的小狗了。

    夏時云:“……”

    ……什么歡迎光臨。

    夏時云一點上位者的壓制爽感都沒體驗到,余妄竟然生生浪出了一股開業酬賓的味道。

    弄得都不像是什么強迫游戲了,反倒像是金主與失足于夜場的男模似的。

    夏時云被自己的想象弄出一身雞皮疙瘩,不想配合這走歪的劇本了,訕訕地說:“算了不玩了,我要下來!

    余妄一怔,眼神瞬間就空了,著急地撐起身追問:“為什么?為什么不玩了?”

    好好的為什么突然踩剎車呢?

    該不會是老婆已經吃膩他了,他對于夏時云來說沒有吸引力了嗎?

    余妄臉上的紅暈急速消散,一點點變白。

    青年尷尬地瞪著他,聲音小小的:“你、你這么主動,這是哪門子的強迫游戲啊,不玩了,我感覺好像被你耍了。”

    余妄愣了一下,松了口氣的同時有些恨自己沒藏好,臨門一腳飄起來了。

    騒過勁了,他老婆喜歡清純的。

    想想也是,他剛剛騰升出肆虐感忍不住把夏時云壓住,就是因為老婆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被騷擾了,就很煩地皺著張小臉,嘴唇也不高興地鼓起來,但又拿他沒辦法……余妄就很爽。

    感覺就像在強吸一只高冷的小貓,小貓越生氣他越興奮了,似乎小貓憤怒的爪墊攻擊都是一種恩賜。

    余妄心領神會,立馬端正了姿態,又拉回夏時云的手,長長的睫毛垂下去,臉上沒什么表情,卻有種哀戚戚的味道:“來嘛,我不那樣了。”

    “老婆你坐在我身上的樣子兇兇的,我很緊張的!

    “你摸摸!庇嗤氖滞掠我,“你看我的腹肌都變映了!

    “老婆你再兇一點我就更怕了,你不想懲罰我嗎?”

    “我那么不聽話,老是惹你生氣,你怎么不欺負我?”

    夏時云想想也是,他都被余妄今天莫名其妙的反應弄得憋悶一整天了,突然道:“你肯定是故意的,討厭你!”

    男人一下子緊張了,氣焰小下去,訥訥:“這個不可以的,不能討厭老公。”

    “你生氣的話,你就對我發泄就好了!庇嗤嶙h道:“寶寶可以掐我,你要掐我嗎?”

    夏時云疑惑地歪了一下頭。

    余妄被可愛得忍不住舔了舔唇,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頸上,教他做出一個環握的手勢,低聲道:“就是這樣,可以稍微用點力!

    余妄圈著他的手緩緩收緊,夏時云回過神立刻縮了回來,氣得想揍他:“我又不是跟你一樣是變態!我才不要搞這個!”

    男人有些遺憾地抿唇,有點無辜:“是嗎,那怎么辦呢,怎么樣才能讓寶寶消氣呢?”

    遲遲得不到滿足的煎熬感逐漸燒干男人的理智,余妄有些裝不下去了,大掌掐在老婆身上肉最多的地方,低低哀求:“老婆快點欺負我吧,我是你的小馬,你沒放話讓我停,我就不停,好不好?我都聽你的!

    夏時云羞得去捂他的嘴,受不了他的口無遮攔:“你……你說的都是什么!”

    余妄說不出話,就用粘稠的眼神望著他。

    夏時云有些受不了這個,從以前他就對余妄的視線很敏感。

    就算是在他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他拒絕了余妄,男人總是遠遠地望著他,滾燙灼人的視線明顯到他的同事們都能發現。在一起之后也是如此,余妄少話,但總喜歡盯著他看,關切的情緒幾乎從眼中溢出來,化成密不透風的網將他籠罩。

    就好像一只很缺愛的小狗,他以夏時云的愛為養料。

    如果夏時云不去愛他,他就要死掉了。

    他一個走神,就讓余妄找到了機會,火熱的舌頭倏地舔.舐過他的指縫,又黏糊糊地去輕啃他的指節,咬得紅紅的。

    他壓低了夏時云的腰,將愛人整個人緊貼在自己身上,嘴唇輕緩地摩.挲夏時云的耳廓,跟他害羞地耳語:“小馬生來就是要被老婆騎的呀!

    夏時云臉頰通紅。

    余妄又轉而拿自己高挺的鼻梁去頂他柔軟的臉頰,輕輕地剮蹭,聲音像泡過糖水一般黏糊:“好不好……?好不好?”

    夏時云:“……”

    夏時云磨不過他,他從不知道余妄原來這么能撒嬌,也怕自己再不答應,余妄會說出更多混不吝的話,于是抿著唇坐起來,打算直接坐下去速戰速決好了。

    余妄倏地叫住他,夏時云疑惑地抬眼,有些不耐煩了。

    “不能直接那樣。”余妄無奈地說,笑聲低低的,他拍了拍夏時云,道:“轉過來。”

    夏時云更迷惑地往回頭看了一下,又扭回頭來:“轉過去干什么?”

    “不是往后看,是叫你轉過身來對著我,寶寶!蹦腥说穆曇魡〉摹

    “騎我臉上!

    夏時云錯愕地張了張嘴,手指尖似乎都羞紅了,木木地愣住不動。

    余妄只好幫他。

    他力氣大,即使躺著,也絲毫不影響。

    夏時云狼狽地撐在他的胸膛上,眼淚簌簌地落下來,顫著聲兒:“這樣不好吧……”

    余妄沒覺得有什么不好,他的聲音悶悶的傳過來,就像悶在水下說話一樣:“沒關系,接吻而已!

    他喜歡跟夏時云接吻,吻哪里都是一樣的。

    夏時云看不見他,不知道余妄此刻的眼神亮得有多么興奮,虎爪似的大掌鉗著他柔軟細膩的肌膚,夏時云身上糯米糍般的軟膚就從指縫間溢出來。

    夏時云害怕地一抬,不給親。

    男人的眸子黯了黯,熟悉的肆.虐.欲又莫名升起,他像掰甜熟的栗子一般強勢分開,探出猩紅的舌尖親了上去。

    夏時云再也忍不住,破碎的哭音小聲地響起。

    余妄一聽他哭就心疼,但是又不肯停嘴,只好一邊深吻,一邊忙里抽閑安撫老婆:“寶寶不哭,我再親一下!

    夏時云汲著哭音:“你已經親了很多下了!”

    余妄也覺得自己有些不要臉,但是老婆明明就被吻得很舒服,他的胸膛一片淅淅瀝瀝,不全是淚。

    他的老婆寶寶很嬌氣的,真的好像小貓。

    小貓身上就有種“防沉迷機制”,就是當主人過分撫摸他,舒服到尾巴尖都輕顫的時候,爽度過高了,剛才還打著小呼嚕的小貓就會莫名回頭咬人一口,然后快速跳開。

    夏時云也是這樣,太舒服了他也要生氣。

    他這種時候生氣,余妄反倒興奮,一股從心底涌上來的歡愉超越一切自身的享受。其實他也同樣難熬,已經不滿足到發痛了。

    他有技巧地吻著,誘.哄:“那再親兩分鐘,你計時。”

    “或者你也幫幫老公!

    夏時云:“???”

    余妄不承認自己夾帶私心,喑啞著嗓音真誠建議道:“真的,人在忙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很快的。”

    夏時云懶得噴他。

    說得那么冠冕堂皇的,那不要親了,弄得他好像愿意這樣似的。

    夏時云受不了這些花招,甚至隱隱后悔那個晚上沒有繼續裝睡下去。

    現在的余妄已經無所畏懼,以前為了裝老實人而恪守的簡單模式已經被更新,夏時云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憋著一股氣,起身要走,不想給余妄親了。

    殷紅的小嘴一離開,余妄就像只被收回飯碗的狗,護食的毛病犯了,急眼地攥住夏時云的腳踝把人拖回來,強勢地親。

    余妄一邊親,一邊腦筋一轉,突發奇問:“寶寶,你能讓老公搬回來睡嗎?你答應我我就不親了!

    夏時云:“……”

    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好狗。

    ……不對,壞狗。

    第35章  神魂顛倒已經不足以描述。

    第35章

    夏時云撐在男友腹肌上竭力維持穩定的手細細地發顫, 清脆的聲音含怒:“你是在威脅我嗎?”

    聽出老婆話中的怒意,余妄下意識就想低頭了,他在夏時云面前總是沒原則。

    一時間, 原本正響徹室內的黏.膩接吻水聲驟然停下。

    但余妄轉念一想, 風險總是與收獲并存,且大多數情況下二者成正比。要是老婆一兇他就徹底退縮,豈不是再也沒有重回主臥大床的機會了。

    睡在一個屋檐下, 老婆想做了他就配合, 做完了他就得滾去別的房間睡, 不能和老婆幸福地相擁而眠……這樣子,和二奶有什么區別?

    他可是夏時云唯一的老公啊!

    ——這是很值得驕傲的事。

    夫夫生活不和諧, 外面的誘.惑才會找到可趁之機。

    余妄必須要把所有可能性扼殺在搖籃里。

    于是余妄又開始若無其事地舔吻起來, 夏時云想把小嘴巴閉上都做不到,這下不僅是手在抖, 他的腰都有些承受不住這股快意浪.潮而發.顫了。

    “你……!”夏時云嗔怒,剛冒出一個字就倏地化為短促的尖叫。

    夏時云被他高超的吻技吸引走了注意力, 并未察覺男人的大掌是何時繞到前面的。

    余妄心中柔情萬分,百般疼惜,手卻無情地掐住了。

    這樣折磨人的舉動他以前從未做過。

    一是因為舍不得,他只想讓夏時云感受快樂。

    二是他們在一起的速度太快,余妄心中沒有實感。白天他要裝成忠厚沉穩的成熟男友, 晚上就忍不住偷偷加餐,總怕有一天會被夏時云發現而被踹開,所以余妄幾乎是使出渾身解數想讓戀人離不開他。無論是他的細微照顧也好,還是身體也罷。

    但是現在, 他們心意相通了誒!

    夏時云跟他在一起不是湊合,是真的喜歡他。

    這個事實時時刻刻都讓余妄甜蜜得眼底泛濕, 能讓他在任何退縮怯懦的時候生出無限勇氣。所以現在余妄偶爾也敢稍稍“恃寵而驕”了。

    夏時云難以置信,愕然睜大了眼睛,懸在眶中的淚要掉不掉:“你……放手!”

    余妄非但不聽,還重復地問道:“寶寶,你讓我搬回來睡吧,沒有你我根本睡不著……”

    夏時云:“……”

    好個鬼!

    余妄做著挾幾把以令老婆的事,還有些可憐兮兮地央求:“你答應我,我就放開,好嗎?”

    夏時云氣得想下來跟他理論,卻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狀態,他的腳踝倏地一滑,不小心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腰部沒懸住力氣。

    男人一下子就吻到了始料不及的深度。

    夏時云額發汗濕,眼睛濕漉漉的紅,讓他別親了。

    余妄舔.舔唇,沉聲:“寶寶答應我了嗎?”

    夏時云:“……”

    無聲的拒絕,余妄說不出是遺憾更多還是竊喜更多,他的心緒很復雜。

    被老婆拒之門外的男人總是很失魂落魄的,但能多親一會兒也算是一件美事。

    心愿無法滿足,他總要撈到一頭吧。

    于是余妄閉口不再提,專心地吻了起來。

    夏時云的小嘴巴已經被親得很軟,余妄越親越投入,恨不得就這樣被老婆坐一輩子。

    他的思維與常人不同,一般人若是感受到痛苦,就會下意識遠離讓自己感到痛苦的源頭。

    但余妄卻偏不是。

    因為這輕微的窒息感是來自于夏時云給予的,這恰到好處的痛苦倒成了甜蜜的催化劑,他甘之如飴。

    輕微的呼吸不暢讓他親得愈發兇猛,溫柔的唇舌逐漸變為貪婪的嘬吻,唇舌與小嘴巴逐漸溫度趨同,火熱十分。

    夏時云任他親著,已然有些神志不清。

    他想道,不答應余妄就這樣了,要是答應讓余妄搬回來還得了?他今天讓步一回,誰只知道余妄明天會不會又作妖提出什么“心愿”,繼續脅迫他?這樣一步步的退讓下去,他得簽訂多少不平等條款呢?

    夏時云像一只領地被進犯的貓,悄無聲息炸了毛。

    真是豈有此理!

    夏時云雖然脾氣很軟,但這都是不觸及他底線的情況下,尤其和余妄在一起之后,男人毫無底線地縱容已經把他養得更加驕矜。

    全世界最不能欺負他的人就是余妄了!

    夏時云忍得眼底泛紅,手指勾住男友的睡褲邊緣,一言不發地采納了余妄最初的那個建議——“人在忙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很快”。

    別以為他不敢。

    不就是練練吻技嗎,他也會。

    他都跟余妄親過好幾回了,不說出師吧,起碼也學了點技術,不像初吻那次那么生疏了。

    余妄的瞳孔驟然緊縮,嗓子發干,急忙制止道:“寶寶,別……”

    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脆響。

    余妄的瞳孔瞬間就失焦了,緊促的嗓子發不出聲音來。

    ……天,他竟然……

    夏時云先一步告狀,氣急敗壞道:“你……你敢打我!”

    青年憤怒地回頭討說法,余妄失神地看著他,只見他老婆白皙細膩的臉頰浮現一道淡淡的紅痕,他怔然道:“我沒打,是它打的……不對,我不是故意的!

    余妄口干舌燥,又有些心虛,聲音弱下去:“疼嗎,過來我看看。”

    夏時云氣憤地瞪著他,不知該找誰算賬。

    余妄一直很疼他,生活上的大小事都是自己一手包攬的,從不讓夏時云累著,也不舍得讓他疼。而且他的情緒很穩定,就算在看到老婆考慮和他分手的消息的時候,腦子里也從來沒出現過暴力的選項。

    但……他再怎么細致體貼,這種自己彈出來的情況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管怎么說,有點羞辱人了。

    余妄不親了,有些慌張地坐起來把人摟住,大掌托著他的兩腮去揉那道印記,還尷尬地抹干凈甩上去的清液,低聲道歉:“對不起,寶寶別生氣……”

    夏時云垂著頭,一把推開他。

    余妄更加心慌意亂了,但他不可否認那一瞬間確實刺激到他了,其實他此刻的腦海中還不斷回放著……他越這樣想,越愧疚。

    他真的是太無可救藥了。

    余妄下頜微微繃緊,正想著更誠懇的致歉措辭,卻倏地被夏時云按得倒回去。

    他愕然地看著夏時云,有些反應不過來。

    夏時云瞥下眼,視線微微迷離,眼皮上那顆小痣看上去尤為澀情,滿臉情態。

    偏偏他那雙眸子黑瞋瞋的,極冷清地凝著他,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他那張本就精致得過分的小臉更加勾魂奪魄了。

    余妄心口怦然跳動,怔怔的。

    “你!毕臅r云的嗓音驟然變冷,碎冰似的流瀉而出:“是不是忘了是誰強迫誰?”

    夏時云臉頰被扇打了一下,卻驟然把他弄清醒了。

    是啊,明明是他先開始的這個游戲,怎么能莫名其妙被奪取主動權了。夏時云越想越氣,清凌凌的視線冰刀一般剮在余妄的臉上,可恨。

    余妄頓時呼吸不暢了,臉上泛起醉紅。

    他的寶寶好兇啊,他好喜歡。

    冰冷的眼神像雪地里的路燈,凝著他的神情像在看一個物件,一個取悅他的物件。

    這種想法很不應當……但這種被支配的感覺不可抑制地讓余妄感到癡迷。

    就好像夏時云親手給他戴上了項圈,而他只要乖乖聽話,就可以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男人身體里的血液流速一下變快了,呼吸也澎湃起來。

    他語無倫次道:“對、對,是我搞錯了……我破壞規則,應該讓老婆打回來……”

    夏時云不理他的瘋話,扶好自顧自地坐下了。

    余妄的世界仿佛掀起一場海嘯,溫暖的海水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溫柔地將燈塔吞沒。

    他的一切感官都漂浮起來了。

    男人那張自攤牌之后就變得毫無遮攔的嘴再發不出聲音。

    人到最是意亂情迷處表情是不可控的。

    余妄的大腦一片空白,瞳孔控制不住地往上飄,泛紅的臥蠶自然地鼓起,嘴唇不自覺地張開了,泌出過于旺盛的口水順著唇角往外溢。

    神魂顛倒已經不足以描述。

    幸福感充足到即使此刻他死去好像都沒有遺憾了。

    ……不對,那還是不能死。

    他要一直一直,像解不開的水草一樣捆住夏時云,絕不會給任何除他之外的人上位機會。

    余妄的神志稍稍回籠,他在死去活來里問夏時云:“老婆讓我搬回來吧,求求你了……”

    余妄徹底被坐服氣了,那點以下犯上的犬齒乖覺藏好,不敢再威脅夏時云。

    他可憐巴巴地央求:“我想搬回來跟你一起睡……我什么都可以為你做的,你想怎么用都行,好不好?”

    他的眼底真的噙了一層淚花,說不上來是難過的還是怎么的,反正視覺效果是挺可憐。

    夏時云也好不到哪去,他抿了抿唇,有些銳利地問:“你今天表現那么莫名其妙,是不是故意的?你耍心眼是不是?”

    他想知道那些到底是不是他多慮。

    余妄瘋狂地撩他,撩完就跑,絕對不是他的錯覺吧。

    淺淡的碰唇吻,電梯間里沒牽上的手,還有他睡著時被輕飄飄蓋上的涼被……夏時云想想就來氣。

    余妄小心翼翼地抬眼,用微啞的聲音承認:“是我耍心機了……我錯了,老婆,我不敢了!

    懸在他頭上一整天的疑云被解開,夏時云心情終于松快了,但行為卻更緊迫,弄得余妄側頸青筋暴凸。

    余妄快受不了了,低聲求饒:“對不起,我只是太想回來了……老婆,你別生氣,是我品行卑劣,欠缺管教……”

    他熱切地看著夏時云。

    在心里說,他確實需要重罰,越重越好。

    夏時云無奈:“你這個說話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以前是一點不說,現在是猛說。

    只有夏時云崩潰的世界出現了。

    余妄抿唇,喘著氣小聲說:“是老婆要我誠實做人的,我聽了。”

    夏時云:“……”

    天殺的,誠實和體面難道就不能兼顧嗎?

    但是不管怎么說,余妄的心愿最后還是實現了。

    第二天醒來,夏時云剛睜開眼睛,就對上了男人潮紅賢惠的臉,余妄就在床邊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幾點了?”

    余妄噙著笑,心情很好地說:“九點,還早,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我做了咸蛋黃鮮蝦粥,你睡飽了再起來吃吧!

    夏時云搖搖頭,道:“起來了,一會換衣服跟我去個地方!

    余妄現在自然是老婆說什么都好,他很溫順地點點頭,道:“去哪?”

    約會嗎?

    夏時云伸了個懶腰,覺得腰有點酸,但是身上很清爽,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余妄昨晚善后得很好。他揉了揉眼睛,道:“去醫院!

    “去見一下被你打得下不來床的周泊航。”

    余妄一怔,臉色瞬間就白了。

    天殺的,前夫哥還沒死嗎。

    第36章  老婆是在擔心他!

    第36章

    余妄原本是蹲在床前, 臉趴在床沿望著夏時云的睡顏的,一聽這話,立即反應很大地站了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要去看他?”他愣了一下, 急切追問。

    余妄今天依舊起得很早。

    經過昨晚甜蜜的情侶活動, 和他的尊嚴與衣服都被扒干凈之后,余妄想搬回主臥和老婆一起睡的心愿終于得以實現,于是乎一大早余妄就精力旺盛地醒了過來, 就像被晨光喚醒的草木一樣, 滿臉都寫著容光煥發。

    一扭頭, 夏時云正睡容恬靜地躺在他身側,睡相很乖, 一點都沒亂動。他的臉頰靠在男人的肩頭上, 軟白的頰肉被擠得鼓鼓的,可愛得不得了。

    余妄熟練地撈住戀人細韌的腰, 順著脊骨滑下去,摸到光潔細膩的大腿上, 扣住膝彎輕輕地拎起,掛在自己的腰腹上。

    然后粗礪的大掌再逆流而上,順著腿側往回撫.摸,直奔兩團肥潤圓弧交匯之處。

    ——別誤會。

    雖然清晨確是火星未熄的時候,但余妄并沒有什么下流的想法, 他只是想檢查了解一下他老婆的身體狀況。

    昨晚結束他已經檢查過了,沒有破皮受傷,但不可避免的會有點脹,余妄給他涂了保養修復的乳膏。早晨就要再檢查一次, 如果經過一夜還是很腫,就要再涂一次。

    這兩道步驟是余妄雷打不動的必做事項。

    余妄撐開摸了摸, 發現夏時云恢復得挺好的,不用再涂一遍。然后余妄就戀戀不舍地親了幾下夏時云,直到把人親得發出有脾氣的嗚嚀聲,他才動作很輕地下床洗漱。

    雖然相擁而眠聽上去很浪漫,但是真正的好男人是應該要讓老婆一醒來就可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

    心愿達成,余妄干活都更有勁了。

    他勤勤懇懇地把地板拖了、床單衣服曬了,煨著小粥,就開始收拾自己。

    從衣服到造型,每一個動作都是余妄精心設計過的。

    他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衣,領口仿佛嫌熱似的解開了,微微敞著深深的鎖骨和一點胸肌輪廓。若是夏時云醒來,從他的角度還可以看見余妄胸肌上的一小道抓痕,在淺麥色的皮膚上微微泛著紅,就像曖昧的火星子,最能挑.逗好色之人的神經。

    尤其是他家的澀寶寶。

    做完這些,余妄就靜靜地守在夏時云的身邊,幻想著戀人醒來時的反應。

    想到夏時云說不定會在吃飯和吃驚中選擇先吃他,余妄就忍不住耳廓紅紅。

    他會象征性的推拒一下的。

    畢竟太縱欲了還是不好。

    昨晚已經夠放肆了,余妄很滿足,覺得夏時云應該休息一下。

    他老婆體力沒有他的好,一開始確實是夏時云主動騎他沒錯,但是一兩次之后他的體力就有些撐不住了,但已經發瘋的馬是沒有那么好控制的,夏時云是徹底騎虎難下了。

    男人虎鉗似的大掌死死扣住他的腿,用爆發力極強悍、可以在高難度巖線上懸空完成大甩蕩動作的腰不知疲倦地上振。

    夏時云被顛得頭腦發昏,竟有種缺氧的錯覺。

    到最后顛不出東西了,空氣中彌漫著一點奇怪的味道,余妄才松開手,解了韁繩放可憐的主人下馬。

    想得滿臉潮紅,冷靜的表情都透著蕩漾的春.情,余妄卻猝不及防聽見夏時云說要去醫院探望前任。

    剛剛還高懸在天堂的心一下子過山車般墜下來,余妄肉眼可見的憔悴了,羞澀的潮紅盡數退卻:“不要去!”

    夏時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男友一疊聲的抗議轟炸。

    “為什么要去看他?”

    “他受傷,你心疼了?你想去探望一下?”

    “你忘不了他嗎?”

    “你別去,他現在長得很丑,我上次見過了,感覺人老了十歲。”

    “你別去看他,你看我!

    夏時云糟心地揉了揉眉角,想起一個表情包來——你這樣的妒夫會把家里搞得雞犬不寧.jpg

    余妄現在就有點這感覺了。

    繃著臉又哀又急的樣子活像是個最近蒙受恩寵剛剛侍寢完的妃子,正春風得意之時卻聽聞老公去了別的小賤人的院子。

    余妄又急又怕,烏黑的眸子甚至有些陰沉了。

    震驚難過的時候還有點自輕般的反省——難道昨晚其實沒有讓老婆爽夠嗎?

    要是真的讓他寶寶爽得神魂顛倒了,夏時云不應該會想起別人才對,應該滿心滿眼都只有他呀。余妄現在就是這個狀態。

    余妄兩眼一睜就是琢磨怎么媚夏時云。

    想把老婆迷得整日跟他廝混,即使不做點什么,夏時云罵他一整天他都愛聽。

    他老婆這么善良這么心軟,要是去見了腎虛男,可憐他凄凄慘慘的樣子,舊情復燃怎么辦?

    他當然知道腎虛男是一個大垃圾,但……這個垃圾偏偏是夏時云的初戀。

    談過戀愛的都知道初戀二字的殺傷力,所有虐文主角的噩夢就是“白月光回國”。

    最最可怕還是死掉的初戀。

    雖然周泊航沒死,但也半殘著在病床上下不來。

    余妄急得臉色都灰敗下去了,哀怨地垂眸:“寶寶你是不是有白月光情節……”

    白月光有那么了不起嗎?黃月光就不行嗎?

    他雖然不是夏時云的初戀,但他占據了初夜啊,處男之身也是很寶貴的,像他這樣又聽老婆話又能干持家的處男很少了。

    想到這里,余妄垂下去的黑眸就流瀉出一點幽暗的兇光。

    夏時云把他的貞操都拿走了,是必須要對他負責的,要不然他就把那些小三小四都打跑,再把負心寶寶抓回來草爛……

    “……你有毛病啊。”夏時云忍不住吐槽,臉上有些尷尬:“還白月光呢,他是我的黑歷史好不好,你就別再提了!

    余妄陰著臉,悶聲問:“那為什么你還要去看他?”

    夏時云仔細盯著他的表情,倏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受傷那次是不是你單方面毆打的他?”

    夏時云當時看見他嘴角青紫一片,著急心切,根本來不及深想。僅有的一點疑竇也沒順著思維延伸,只一門心思要帶余妄去醫院檢查了。

    但是從那個裝睡發現男友真面目的夜晚開始,夏時云就開始重新考量整件事了。

    余妄當時給他的說法是周泊航來找茬,偷襲了他,才挨了一拳,后面就都是余妄壓著渣男打了。

    他不是懷疑余妄的身手,而是懷疑周泊航的水平……

    就周泊航那個輕飄飄的身板,他就算真的偷襲到了,也打不出那么高的傷害啊。

    再說了,余妄身高一九三,周泊航跟他差了將近十厘米,是怎么打得到余妄的嘴角的?斜向上出拳并沒有那么大的爆發力。

    夏時云之前并不深想,只要余妄說,他就相信。

    他理想主義的愛情觀會讓他在親密關系中毫無保留的給出全部信任。

    但余妄那兩個上鎖的私密文件太令人震撼了,誰能想到老實巴交的男友這么能裝呢?

    他現在對余妄的印象和當初的印象幾乎是一組對照反義詞。

    沉默寡言,變為燒話連篇;

    紳士克制,夜晚睡煎;

    成熟疏離,視奸王者;

    欲望冷淡,恨塞……咳、算了。

    所以夏時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樁插曲了,他直覺沒那么簡單。

    果然,話音剛落,男人的眉頭就微微蹙了一下,黑瞋瞋的眼珠悄悄移開,干凈的眼白對著夏時云,跟只犯錯之后露出黑白分明葡萄眼裝無辜的大狗似的。

    夏時云:“!

    “你老實交代!

    余妄皺著眉頭,大受委屈似的垂下眼,沉聲辯駁:“確實是他來找茬的,我是正當防衛!

    男人說著,真的委屈了,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抬臉,朝他露出自己淤青未消的嘴角,冷淡的面容莫名泛著濃重的可憐氣息:“我也受傷了,老婆怎么不心疼我?我要是不還手,就是我進醫院了,打壞我了怎么辦?”

    夏時云看了一下,是有點心疼,指腹貼上去揉了揉,溫聲說:“沒說不讓你還手啊,我是問你事情經過……你這個傷,真的是他打出來的?”

    余妄抿唇。

    夏時云說:“你別騙我,他有幾斤幾兩我是知道的。我原來的出租房冰箱壞了,我新買了一個,讓他幫我抬他都抬不動,差點給我摔了,他能有這么大的勁兒?”

    余妄立刻黏糊地湊上來說:“老婆我能給你抬冰箱!

    見夏時云眼神冷冷的,他才訕訕地低下頭,語氣滯澀道:“我的傷是……我走路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廣告牌鐵皮角了!

    夏時云一怔,怒意在眼中積蓄:“不小心?”

    余妄聲音更低了:“……故意不小心!

    夏時云:“…………”

    他氣極反笑,又有些無奈。

    怎么會有人笨成這樣,為了不分手甚至自己傷害自己。

    余妄立刻就慌了,臉龐緊繃地道歉:“對不起,我以后都不會再說謊了,寶寶別生我氣……”

    他好擔心剛搬回來主臥,就又要被老婆趕出去了。

    更怕夏時云不理他。

    青年抬眼,在他嘴角那塊淡淡的烏青按了一下,余妄痛得眼睛微瞇,卻一聲都不喊,還覆上他的手悶聲道:“寶寶不解氣還可以打我!

    夏時云把手抽回來,清聲:“你是應該反省!

    余妄落寞地沉下肩。

    “但不是因為你說謊。”夏時云道:“我不希望你因為任何事情而傷害自己,你知道嗎?我不會高興。我不想成為你痛苦的理由!

    余妄一怔,心猛烈地跳起來,速度快得他肋骨都隱隱發疼,他急切道:“不痛苦!”

    “我高興的……寶寶,我很高興的!庇嗤Z無倫次。

    夏時云嘆氣。

    他的男朋友實在太神秘了,他沒辦法瞬間了解他的全部,只能一點點這樣給他灌輸陽光積極的念頭。

    余妄身上其實有不少疤,右邊眉峰上有一道,大腿處也有一些不明顯的傷痕。

    夏時云都不知道是怎么來的。

    或許和攀巖有關吧,聽說攀巖運動是一項風險挺大的極限運動,受點傷是很正常的。

    余妄也不是一生下來就這么厲害,肯定也有磕磕絆絆剛入行的時候。

    夏時云不問,但不代表不心疼。

    “所以走吧,去看看他!毕臅r云道:“雖然是他主動找茬,但從過程上看是你單方面毆打他,我擔心他存有對你不利的東西,得去確認一下,順便跟他說清楚點事情。你真是……以后不要再那么沖動了!

    余妄的眼神一下子亮起來。

    原來他的寶寶不是要去看白月光,是擔心他這個黃月光!

    老婆是在擔心他!

    余妄的心一下子酥軟化開了,泡在糖水里似的黏糊糊的咕嘟著小泡,蒼白的臉色回春似的泛紅:“老婆你對我真好。”

    第37章  “寶寶不要縮回去,我舔不到了……”

    第37章

    余妄的臉上一貫是那副平靜沉穩的表情, 實則面部棱角已經完全柔和下來,黑瞋瞋的眸子極溫柔地凝著夏時云,眼神能牽出黏絲一般, 跟煨熟的小粥一樣咕嘟咕嘟冒泡泡。

    夏時云被看得好不自在, 尷尬地摸了摸臉,還揉了一下眼角,以為是自己剛睡醒臉上不干凈。

    結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沒摸著, 臉頰滑溜溜水當當的, 很完美的小臉蛋。

    他放下手, 納悶地問:“干嘛這樣看我?”

    余妄目光暖融融地看著他,他的笨口拙舌無法精準描述出自己從妒火煉獄重回溫暖人間的幸福感受, 半晌才牛頭不對馬嘴地低聲道:“老婆, 可以跟我接一下吻嗎?”

    “……”夏時云避開他的視線,一口回絕:“不行, 我還沒洗漱呢。”

    說罷就連忙掀開被子下床,怕晚了一步就要被男友按在床上親個死去活來。

    果然未得滿足的大高個難受地追在后面說著他不嫌棄。

    夏時云不理他, 擠了一段柑橘味的牙膏就細致地刷起了牙,余妄就守在一旁看著,像個等著主人放飯的饞狗。

    余妄安靜下來,倚在門板上看他,高大的身影像一堵壓迫感極強的墻。

    夏時云很難不去注意他。

    他與余妄的視線在鏡子里對上, 夏時云的睫毛立即就顫了一下,仿佛眼皮上被火星子燎了一下似的。

    視線連忙下落,停駐在男人寬闊的上身。

    余妄最近惡補了不少穿搭知識,大多不過腦, 不過起碼學會了正確的挽襯衣方式。

    布料略硬挺有型的袖口被折上去,松垮休閑地堆在手肘下方, 粗直的淡青色血管自小臂下方一直連接到腕部,控制著男人靈活的指頭。在某些時刻,它的存在會很突出。

    手指入得越深越激.烈的時候,這條粗.直的青筋就會駭.人的暴起。

    在這種爆發式的、集中一點的可怕力量下,夏時云永遠撐不過五分鐘,總是慘敗。

    夏時云看得耳熱,視線再下落……他又尷尬地收回來了,死死盯著面前瓷白的盥洗臺,吐掉牙膏沫沫。

    洗漱完,青年抬起一張被毛巾摩擦得微微泛紅的臉頰,很有生氣地問:“你杵在這里干嘛呀,你出去等我就好了。”

    余妄急迫地湊上來,鼻梁在還有一寸就蹭到夏時云的臉頰的時候很有禮貌地停了下來,眼巴巴地問:“現在能親了嗎?”

    夏時云啞然。

    忽覺余妄現在依舊挺像個人機的,只是運行程序改變了。以前是單一的勞作模式,現在稍稍增加了情感模塊,讓他執著地討吻,仿佛不親他一下,他就無法運行下一個指令。

    夏時云臉頰還泛著紅,濕漉漉的眉眼凝著他,小聲說:“好吧,但是你不能再那種故意欺負人的親法……”

    余妄耍心機時故意勾引人的那種親法太討厭了,有種本來已經不癢的毒蚊子包又被人撓得發癢了,那只賤兮兮的手卻又不好好抓,撓別的地方去了的無力感。

    再來一次他可真的要生氣了!

    不同于余妄奇怪的癖好,夏時云一點都不喜歡被人挑起欲望再被人掌控的感覺。

    余妄卻沒有聽進去。

    他的耳朵捕捉到“好吧”之后,剩下的聲音都被自動過濾了,變成了毫無意義的雜音。這樣看他的思維模式真的過分簡單粗暴,如同被調好了的狗狗,只能接收特定的命令詞匯,如“吃飯”、“握手”、“趴下”之類,然后就會忠誠地執行。

    男人急不可待地吻了上去。

    夏時云睫毛一顫,閉上眼睛,后腰立刻被一只炙熱的大掌按住,將他貼緊在另一具溫熱高大的身軀上。

    余妄這次沒有耍心機了,火熱的舌細致地將青年帶著柑橘甜香的唇瓣舔.濕,撫平那些細微的唇紋,就順著縫隙鉆了進去。

    他一進入柔滑的口腔,舌尖就像一尾寂寞的魚,頃刻就把另一尾怯懦的魚纏住了,黏.膩地輕輕攪動,夏時云甚至被燙得縮了一下,卻被余妄追上去吮住,貪婪地拖出來欺負。

    男人高挺的鼻梁深深地陷進他的皮膚,夏時云有些難受地睜開眼睛,卻發現余妄也睜著。

    幽邃烏深的目光不知注視了他多久,細細密密地歸攏在眼下,把他每一個羞恥的反應都盡收眼底。

    夏時云心底一驚,忍不住用手抵開一些距離,喘息片刻,又羞澀又難為情地問:“你怎么不閉眼?”

    余妄同樣低喘著氣,但他卻不是因為氣息短促,而是激動的。

    男人低沉地回答:“不想……喜歡看著寶寶!

    他很習慣這樣長久地凝視著夏時云了,這是惡習遺留下來的條件反射。

    他習慣了在夏時云面前偽裝老實人,而夏時云一閉眼,就相當于給他一個可以解放天性的訊號,這是他唯一可以同時獲得甜蜜和安全感的私密時間。

    以至于他現在好像被開發出了什么特別的愛好……

    夏時云蹙眉,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唇又被吸住。

    柔軟的唇被稍稍扯開,夏時云忍不住輕蹙眉頭,打開齒關發出嬌氣的痛呼:“欸……”

    余妄見準機會,立刻就把猩紅的舌探進去,觸手一般卷著夏時云的舌尖吸.吮,一邊狗似的舔,一邊黏.糊糊地呢喃:“寶寶……你的嘴巴好甜啊,香香的……暖暖的,你吃了什么?老公好喜歡啊……再打開點,我還想喝……”

    夏時云的耳廓火燒似的紅起來,羞怒地拼命往回縮,還拿手去推他。

    余妄一下就急了,焦渴地低喃:“寶寶不要縮回去,我舔不到了……”

    好像不給他喝口水就是犯了大罪一般。

    夏時云不聽,只想拉回這只顧著爆沖的惡犬。

    男人幽深的眸子一黯,按在青年后腰上的大掌下移,倏地掐住那團飽圓的小皮股,肥.嫩的肉立刻被他捻在指間。

    夏時云嚇得脊背一寒,細韌的腰受驚極了往前挺去,想要逃避突如其來的騷擾。

    余妄心滿意足地又掐了老婆的屁.股肉,又舔夠了水涔涔的小舌頭,還挨了個輕輕的巴掌,這才聽話地停下了。

    男人吃了個巴掌,還意猶未盡地偷偷回味舌尖的柑橘甜味,眼神亮得驚人,驚悚地頂著一張冷峻的酷哥臉羞答答地說:“老婆別生氣,我這是在表達感謝!

    夏時云狐疑:“謝我什么?”

    男人英俊的冷臉浮上一層春意盎然的紅,低聲道:“老婆昨晚太厲害了,我、我很喜歡……下次還可以再來坐坐嗎?”

    夏時云:“……”

    不是,哥們。

    能別把這個“坐”說得跟“到我家里坐坐”的做客一樣輕易行嗎。

    余妄眼巴巴地瞅著他。

    強迫游戲能不能成為夫夫倆的固定項目。

    要不是老婆不準他再錄奇怪的東西,他真的好想錄下來每天欣賞。

    他用烏黑的眼睛有點哀怨地看著夏時云,心說他真是個壞寶寶,一點都不顧他是如何被迷得神魂顛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居高臨下,冷艷的桃花眼睥睨著他的時候,余妄有多爽,頭皮都被震撼得發麻了。

    夏時云其實想改改他這有些過于孟浪的喜好,于是沒答應,模棱兩可道:“再說吧,我餓了!

    一聽這話,余妄就立刻嚴肅了,連忙去給他盛粥。

    咸蛋黃鮮蝦粥一端出來,鮮甜海味香氣就彌漫開了,稍稍安撫了夏時云的小發雷霆。

    黏糯的大米被煮開了花兒,透亮的粥液泛著漂亮的淡橘紅色,咸蛋黃入口微沙,舌尖一抿就和大米化成香濃的米漿,鮮蝦肉脆彈爽口,吃完一碗什么氣都消了。

    吃過有點遲的早餐,夏時云換好衣服,坐上了余妄的車前往市中心醫院。

    余妄沉著臉開車,夏時云跟他說了兩次話他都悶悶的。

    “你又怎么了?”夏時云問:“說好了不許再這樣悶不吭聲了!

    男人薄冷的唇線扯平,有些刻毒地問:“老婆你怎么了解得這么清楚,他在幾號病房你都知道!

    “……那我要去,不得先問清楚嗎?”

    “你們還有聯系?”

    夏時云無奈:“今天過后就拉黑!

    余妄這才滿意了。

    路上沒堵車,十多分鐘就到了。

    推開病房門的時候,周泊航還在用完好的另一只手啃蘋果,目光交接的一瞬,他就立刻被嗆得上不來氣,咳了好幾下才尷尬地停下。

    夏時云兩手空空,就帶了一位男朋友。

    周泊航一對上余妄那雙黑沉沉的映不出東西的陰鷙眼睛就發憷,十分不滿地嘀咕:“你、你怎么還帶他來了?耀武揚威?還是看我沒死,想叫這個神經病男小三再來把我打一頓?!”

    被重新接上的手打著石膏,現在還隱隱作痛,周泊航說著說著聲音漸大,激動了起來。

    夏時云冷冷瞥他一眼,凌厲的視線刀子一般剮過去:“你別這樣說他,他脾氣很好的。如果不是你惹他,他肯定不會跟你動手!

    周泊航一噎,破口大罵:“他脾氣好?!你自己看他……”

    話音未落,他就見剛還一臉鷙狠刻毒的男人肉眼可見的眉目純良了下來,烏沉的眸子無辜地聚起黯淡的光,嘴角落寞地下墜,啞聲道:“老婆,你看他……真的不是我找事的……”

    夏時云心疼地拍拍他,柔聲安慰:“我知道,你別理他,我來說!

    余妄嗯的一聲,小媳婦似的退后,人高馬大地貼在夏時云身后,黑亮的眼神不經意地泄露一絲得意。

    周泊航:“?????”

    臥槽,這個男小三居然還是個死綠茶。。

    第38章  訓他跟訓狗似的,特別不尊重人。

    第38章

    周泊航氣得目眥欲裂, 眼珠都快從眼眶里瞪出來了,恨不得暴起撕爛這個破壞別人感情的男小三的綠茶嘴臉。

    他剛一動肩,夏時云就立刻警惕地睨著他, 冷聲道:“你別動他!你當著我的面還想挑事兒?”

    病床上的人怪叫一聲, 仿佛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到底是誰來挑事兒?我說了,你想談談,可以。我們在這段關系中都有錯, 我們面對面好好溝通一下, 不要帶任何情緒的開誠布公的聊一次。可是你把這個爬床的小三帶過來, 你讓我怎么心平氣和?!”

    周泊航一邊說著,一邊怨恨地瞪著夏時云身后的高大男人。

    他原想仗著夏時云在, 余妄不敢跟他動手, 所以故意用難聽的話羞辱他,卻沒想到在聽見“爬床的小三”這幾個侮辱性的字眼后, 男人居然還微微瞇了瞇眼睛,有點自豪的樣子。

    ……真是沒臉沒皮!!!

    余妄居高臨下地瞥著他, 也同樣覺得他惡心。

    還“面對面”、“開誠布公地聊一次”呢,不想他跟來的原因不就是想在他老婆面前癥裝可憐賣慘,希望夏時云重燃舊情嗎?

    就算不能重燃舊情,能破壞一點余妄在夏時云心中的好印象也是值得的。

    這又怎么不算破壞余妄跟夏時云之間的感情呢?

    口口聲聲看不起小三,周泊航還不是嫉妒他, 也想當夏時云的小三。

    夏時云被他嚷得頭痛,完全不知道這兩人交匯的目光中充斥著怎樣的火藥味,更不知道他們其實是一組共軛小三。

    “這里是醫院,你冷靜一點。余妄是我的男朋友, 他有資格陪同我去任何地方!毕臅r云平靜地表述。

    周泊航一噎,被夏時云的話堵得難受, 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了。

    是的,那個綠茶男小三是夏時云的現在時,而他已經是過去式了,他再如何不滿也沒資格趕人家走。

    患處的疼痛讓他有些想不管不顧地胡攪蠻纏,甫一抬眼,就對上余妄黑沉沉的眼睛。

    男人不說話時面無表情的氣質陰郁低沉,像冬日里的冷霧,冷冽刺骨,令人脊背生寒的森氣冷浸入骨,肺腑都能結成冰,壓迫感沉得像一座無人深山。

    周泊航呼吸一窒,將要發作的怒氣順著膽子上破的口子泄露出去了。

    “好吧,你要說什么。”

    “你是不是存有你們當時起沖突時的相關記錄?”夏時云干脆地直入主題。

    周泊航一怔,表情瞬間很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夏時云感到乏味地閉了一下眼,清聲:“請你刪掉!

    果然如他所料,周泊航肯定不會毫無準備地就去找余妄。

    說起來很惡心,他對周泊航有這樣的認知還是因為當初他搜集周泊航的出軌證據時,發現他有大量不堪入目的錄像,這些錄像里什么樣的地點都有。酒店、車內、甚至廁所……

    由此可見,這個死渣男因為其令人不齒的生活作風,早就養成了隨手記錄的習慣,不可掉以輕心。

    夏時云以防萬一來確認一下,沒想到還真有。

    周泊航目光躲閃,撇嘴:“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余妄面無表情,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他們議論的事情與他無關,倒是手掌一直黏糊地貼在夏時云的肩頭上,不時偷偷摩挲一下。

    夏時云沒了耐性,漂亮的小臉浮起慍怒:“你別裝傻,你以為我現在還會看不出來你撒沒撒謊嗎?”

    他的信任只對親密的人無限量供應。

    周泊航臉上掛不住,就變得兇惡起來:“就許他打我,不許我留后手嗎?!”

    他憤怒地指著余妄,道:“我人被他打得下不來床,手打著石膏,酒吧不讓請長假讓我辭職了。我工作丟了,被人家笑話,還被你逼著給這個小三莫名其妙不知道哪來的傷口支付了一筆賠償款……還要我怎么樣,他把我害成這樣難道就不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嗎!”

    他確實想在康復出院后拿著手上的證據錄像去報案,或者曝光,都行。反正最起碼也得讓余妄的工作干不下去才算公平吧?

    余妄的工作是什么什么教練,勉強也算是為人師表了。

    要是他跟暴力事件沾邊,學員肯定會害怕他有暴力傾向,名聲壞了之后更是沒有健身館敢聘請他了!

    誰知道算盤打得好好的冒出來一個夏時云壞事。

    他絕對不會答應。

    結果面前漂亮的青年不復曾經的溫柔良善,清凌凌的眸子厭煩地盯著他,冷淡開口:“你答應刪掉,我跟你溝通。你不答應,我就讓我男朋友跟你溝通,你自己選吧!

    被點到名的男人很乖地往前站了半步,高大的身影投下來的影子山一樣籠罩住病床。

    周泊航:“…………”

    他氣得發抖,說不清楚是氣更多還是創傷應激反應,兩齒死死咬合才沒有丟臉的打顫:“你……你有給我選擇的余地嗎……”

    “別那樣看著我!毕臅r云拿出手機,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劃拉幾下,拉出一個賬單舉起來給周泊航看:“這些,是在我跟你交往期間,我給你送的禮物總額!

    周泊航表情一空,閉上了嘴。

    “你不要擺出全然的受害者姿態了,我跟你在交往期間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也沒少給你花錢!毕臅r云平靜地說道:“你喜歡名牌,喜歡潮牌、喜歡鞋子,恰好我的工作性質讓我對這方面接觸比較多一些,所以每當你喜歡的大牌出新品限定,我都會幫你預訂一份!

    周泊航臉色難看:“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回去?”

    夏時云冷冽抬眸,長長的睫毛箭一般刺向男人的方向:“這些東西裝點成你的門面,你沒少拿它們為資本釣酒色對象吧!

    “我讓你賠給余妄的醫療和誤工費用,還不到我給你花的十分之一,你如果要算那么清的話,干脆連前塵舊賬一起算了。”

    周泊航不說話了,呼哧呼哧重呼著氣。

    “你要是不想算,那你把資料刪掉,我們一筆勾銷,以后互不打擾。我本來不想這樣,以前是我識人不清我自認倒霉,但如果你一直咬著過去的事情不放……”

    周泊航沉默良久,才面如死灰地把自己的手機丟給他,報出一串密碼和相應的記錄文件。

    夏時云飛快地在文件管理里全部拖出來刪干凈,又問:“你沒上傳備份吧?”

    周泊航猛地側過頭瞪他。

    夏時云毫不在意道:“無所謂,你不會以為我手上就把你的出軌和撩騷記錄刪干凈了吧?”

    病床上的人氣得面目扭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不是這個小三給你吹的枕邊風……”

    夏時云粲然一笑,眼皮上的小痣狡黠地閃過,仿若星辰:“是跟你學的!

    “還有第二件事要跟你說清楚,”夏時云把他的手機丟回去,嚴肅道:“余妄不是小三,你以后不要再這樣說他!

    余妄在后面忍得胃都泛酸泡了,目光刻毒地凝著周泊航。

    不陪著夏時云來,他難受。

    陪著吧,親耳聽見老婆以前對別的男人那么好,他又嫉妒得恨不能再把周泊航打一頓。

    他陰暗地在心里感謝和嘲諷周泊航的不珍惜,才讓自己有了上位機會。

    卻又在聽見夏時云輕描淡寫地描述周泊航的不檢點事跡時難受得眼眶燒紅,理智緊繃成一根線……腎虛男竟敢這樣對他老婆。

    怪不得老婆以前小臉憔悴蒼白成那樣,朋友圈都不發了……他得多傷心呢。

    余妄的心疼得像有人在拿錘子鑿他,五臟六腑都一塊酸痛,怨毒幽暗的恨意咕嘟咕嘟冒著沸騰的泡,腐蝕著他維持成熟男人的神經。

    現在終于是找到機會插嘴,余妄嗤的幫腔,沉聲諷刺:“對,因為你才是那個小三!”

    周泊航一懵,小腦瞬間就萎縮了。

    不是,說他渣男,說他白眼狼什么的,他都能認了,小三又是什么鬼?!

    夏時云對余妄的突然添亂也有點懵,愕然看過去。

    男人沉著臉,下巴微微高抬著,嘴角刻薄地下墜,眼神酸得像是要把周泊航的臉腐穿一個洞,很有氣勢地冷聲道:“因為我老婆一點都不喜歡你,都是你死纏爛打煩他他才給你機會的。不被愛的人才是小三,你這個小三,以后離我老婆遠一點!”

    夏時云:“…………”

    周泊航:“?????!”

    余妄對著人狂放冷氣,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么不對。

    當然,周泊航對他的指控,他也心無芥蒂的接受。

    從他自己的視角來看,他的確在夏時云和別人的交往期間一直覬覦著他。雖然他實質上并沒有做出破壞別人感情的事,但嚴格來說的確是個暗處的小三。

    或許可以說是預制小三吧。

    所以他對于這個稱號,他是并不會感到冒犯的。

    但身為過來人,余妄對預制小三的存在是很排斥的,甚至可以說是深惡痛絕。

    周泊航氣得說不出話,都快翻白眼了。

    夏時云連忙拉住還想示威的余妄,小聲驅趕他:“你出去等我吧,別在這里添亂了!”

    余妄一怔,臉色迅速蒼白下來,聲音都虛了:“老婆,你趕我走?”

    “……不是,我只是跟他說兩句話,五分鐘之內就出來,可以嗎?你不要搗亂了。”

    余妄的心更加搖搖欲墜了,耀武揚威的神氣瞬間崩塌:“你要單獨跟他說話?”

    夏時云:“……”

    煩死了!

    他是想替余妄洗清小三的名頭,結果男友迥異于常人的思維方式不斷打斷他,余妄一副理直氣壯的“我可以當小三,但是你不行”的派頭,讓他的澄清工作無比困難,所以只能先趕出去了。

    “你聽話!”夏時云小聲催促他。

    他尷尬地舔了舔唇,還帶著淡淡殷紅的唇鍍上一層柔潤水光,余妄一下就看了過來,夏時云又把男人拽低了身子,附在他耳邊用更小的氣音道:“你乖乖的,晚上回去獎勵你……好不好?”

    余妄耳根一紅,陰冷的烏沉眼睛立刻就濕了,緩緩乖乖地立正了,心臟酥酥軟軟地泡在糖水里,頭重腳輕地飄出去。

    走到門邊,余妄還有點委屈地冷著臉回望,小媳婦似的催促:“老婆,你要快點哦!

    夏時云應了一聲,他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而且還很小心眼地故意大敞著門。

    老婆太狡猾了,怎么能這樣呢?

    訓他跟訓狗似的,特別不尊重人。

    怎么、怎么能內樣霸道,那樣對他頤指氣使,那么兇呢?

    真是特別壞的一個寶寶。

    ……好壞,他好喜歡哦。

    第39章  老婆會不會嫌棄他呢?

    第39章

    余妄被夏時云驅趕出來了也不肯走遠, 選擇了站在廊道上看醫護提醒告示牌,停在一個很紳士的距離,既不會聽到屋內的談話, 又不會離老婆太遠。

    雖然他是有點想偷聽的, 但又驚覺這樣做其實和以前搞視奸和水煎的舉動性質一樣,都是不經夏時云的同意就侵犯他的私人空間。他答應了老婆要改正的,只好強忍著心底的焦躁不安走遠了點。

    看了一會墻上的溫馨提示, 余妄也覺得沒意思, 又低頭看時間。

    已經過去兩分鐘了, 老婆怎么還沒說完?

    但是催促會顯得他很不大度,沒有正牌男友該有的從容樣子。

    余妄深深地蹙緊了眉頭, 掃視了一圈, 眼尖地在走廊拐角盡頭瞥見一點小便利店的蹤影,便干脆走過去逛逛, 轉移注意力。

    走過廊道時,有一間沒掩好的病房正傳出一道盛氣凌人的叫罵聲。

    余妄下意識看過去, 透過病房門上長條形的透明視窗看見一個小男孩正對著旁邊的人發怒,保溫盒里的熱乎飯菜被打灑一地。

    “說了我不要吃這種泔水!豬都吃得比這個好!”小男孩眉毛豎起高高的,看不見正面,側面的肉多到往外鼓出來,看得出來是生活水準很不錯的熊孩子。

    “我爸給你開的薪水你都花哪里去了, 你就給我吃這個?!”

    一旁不知是保姆還是護工的中年女子很為難地哄著:“可是醫生說不能吃發物,要清淡……”

    “我不管!!!”小男孩氣得開始尖叫,一邊配合著腳蹬被子的動作。

    余妄面無表情地轉開視線,徑直走過去。

    便利店雖小, 分區倒是做得挺鮮明。一邊是泡面香腸等速食物品,一邊是毛巾牙刷紙巾等日用品。

    余妄左右看了看, 走到冰柜那兒拿了一支冰糖葫蘆。

    酸酸甜甜的,等夏時云說完事情出來正好能吃上,冰冰涼涼卻又不至于凍牙。

    醫院里的便利店售價比外面高好多,余妄付了十塊錢,他捏著冰糖葫蘆的小棍兒往回走。

    這廊道的盡頭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性,正面朝著外面的綠草地對著電話那頭的人情緒激動地破口大罵。聽唾罵的內容大概是男人生意上出現了什么問題,導致流動資金周轉不開,眼看將要出現慘痛的損失,于是男人正在四處拉人資助。

    但顯而易見,似乎沒有合作伙伴愿意在這種時候入股。

    雖說這留醫部本來也不太安靜,但男人的罵聲還是讓經過的人都忍不住側目。

    余妄也一樣看了過去。

    只一眼,他就定在了原地。

    中年男人腳上穿著锃光發亮的棕色皮鞋,西裝熨得平整整潔,袖扣是琥珀色的,閃閃發亮,像夜晚筒子樓里昏黃的燈光,搖搖曳曳,時明時暗。

    男人憤怒地掛掉了電話,鞋跟重重地踩在地上發出噠的聲響,他轉過身,露出一張帶著無框眼鏡的怒容。

    余妄一言不發,徑直走過。

    擦身的瞬間,男人有些渾濁的眼珠不自覺隨著他轉動,方才還緊皺不放的眉頭訝異地展開。

    余妄加快了步伐。

    身后的男人卻喊出了聲:“……余妄?”

    余妄步子不帶滯頓,闊步向前走。

    男人卻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疊聲追問:“你是……你是不是余妄?…………余妄!”

    男人的叫聲一聲比一聲大,有經過的護士臉色不好地提醒了一聲。

    但許是男人一臉橫色,身著也挺講究,長得一副可能會醫鬧的樣子,小護士也沒多說,拿著藥瓶走了。

    余妄終于停下,面無表情地偏過臉去看他。

    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看上去比記憶中蒼老了幾分,不知是住在筒子樓里醉生夢死的后遺癥,還是這些年余景生又為了成功而推杯換盞了多少次付出的代價。

    想來大抵是不容易的。

    對視的一瞬,余景生同樣也在打量面前的人。

    年輕的男人有著一雙生得很好的劍眉星目,瞳色是濃郁的黑,深深的眼窩給他的眼神平添了一絲陰鷙的意味,高挺的鼻梁下是淡色的薄唇。

    三庭五眼長得很標志,完全符合人們在傳統印象中對帥的詮釋,只除了走勢流暢完美的眉弓骨上多出的一道突兀疤痕,給這幾乎扎眼的英俊蓋下了痞氣的印章。

    余景生看著他的眼神從陌生到熟悉,最后定格在那道標志性的眉骨疤痕上。

    半晌,有些復雜地輕笑一聲:“你長大了。”

    余妄面無表情,黑如長夜的眼睛甚至不起一點漣漪,仿若面前空無一物。

    余景生蹙了蹙眉,卻也不想破壞這驚喜的重逢時刻,寬厚地笑了一下:“你不認得爸爸了嗎?”

    余妄終于有反應了,他狠狠地皺了一下眉頭,轉身欲走。

    余景生連忙高聲叫。骸拔梗 

    他有點來火了:“這么多年你這啞巴病還沒治好嗎,正好這里是醫院,要不我帶你去看看!”

    生意場上被挫銳氣就罷了,親生兒子還給他臉色,余景生遲來的自尊心開始發作,如多年前那樣在孩子面前聲討回來那樣。

    他瞥向余妄手中的糖葫蘆,疑惑地蹙了一下眉,突兀地問:“你結婚了?有小孩了?”

    在他快要淡忘的回憶中,余妄是個很省心的孩子,從來沒有鬧著要買糖吃。

    這色澤鮮艷的甜食出現在余妄的手上是很違和的,余景生只能聯想到他也是買東西給家里難哄的孩子吃。

    余妄還是不理他。

    他有些窩火道:“結婚生子了都不聯系家里,你還記得你有個爸嗎?”

    余妄越不回話,他越是言辭激烈地評頭論足:“你也沒讀到書,初中畢業就不知道你跑哪里混去了,小小年紀毛還沒長齊就學人家混社會,你娶得到老婆嗎?誰看得上你?在家里跟不在家里一樣,一天到晚連聲音都沒有!”

    余景生嗤之以鼻的想,起碼余妄這張臉確實長得可以,倒是有資本騙騙單純的小姑娘,不過估計也只能騙到跟他一樣沒怎么讀到書,小小年紀進廠打流水線的那種小女孩子。

    這樣沒出息的小孩想必大了也不會有出息。

    事實也是如此,余景生打量遍了他身上的穿著,并沒有什么貴氣的logo,手上光禿禿,身為男人,居然一支體面的表也沒有。

    余妄目光涼薄地看著他,眼中含有淡淡的譏諷。

    余景生許是已經忘了吧,他的原配也是廠妹。

    余妄的媽媽當年是棉花廠里的一枝花,因為長相柔美性格溫婉,追求者眾多。有的人家里是書香門第,有的從事國企,她卻偏偏跟了個一窮二白但滿懷野望的窮小子。

    但這些前塵舊事已經像上輩子一樣遙遠了。

    “你跟她講過你的家庭狀況嗎?孩子呢,帶來我看看,按道理我是他爺爺,你帶他出來叫我一聲,我給他包紅包!庇嗑吧挥嬊跋,這樣說道。

    結果余妄還是不理他,那種窒息的、如果在對著一堵永遠不會回應的墻一樣的熟悉感覺又涌上心頭。

    余景生暴跳如雷:“你這副死樣子給誰看?誰欠你了?!”

    “我有沒有說過帶你去除疤,有沒有給你錢讓你出國,是你自己不要的!給你機會你不上進,不學好!初中也經常翹課跑去不知道做什么,你以為我不知道?”

    余妄也忘了,大概是翹課去網吧打零工吧,要么就是在汽修店當學徒,在世俗眼光里確實算不上是什么好孩子。

    這都無所謂。

    余景生的話語已經不能夠再刺痛他。

    “像你這樣碌碌無為、沒有文憑,還不會說話的人,怎么在社會上立足?你這樣子,遲早哪天老婆也會跑了!去跟別的有本事的……”

    話音未落,他昂貴體面的西裝就被人一把從衣襟揪起。

    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盡數膨起,青筋鼓漲,小臂的筋脈駭人地爆出,像拎小雞一樣輕松地把男人凌空提起。

    余景生猝不及防雙腳離地,只剩腳尖還在費力地拼命點著,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多了些橫肉的臉迅速漲紅,抹得一絲不茍的頭發也凌亂地散落幾根。

    “放、放……”

    周圍很快傳來其他人勸架的聲音,余妄赤著雙目,手上的力度不減分毫,咬肌微突,藏著洶涌的戾氣。

    倏地,一道溫柔驚訝的聲音泉水一般響起。

    輕輕軟軟的,卻一下子鉆進余妄的耳中。

    “……余妄?”

    男人身形一怔,手上怔忪一下失了力氣,余景生一下子被放下來,狼狽地后退好幾步,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生理性的淚水不斷溢出。

    他咳得像要斷了氣,猛地抬頭:“你這個小混混,你現在還要殺人是嗎,你來呀!”

    余妄卻全然沒了理會他的心思,他愕然回首,滿眼只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跟周泊航聊完了出來的夏時云。

    余妄怔怔的,身上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就被抽干了,血液迅速冰涼倒流,臉色惶然白下去。

    他渾身的熱量都隨著氣音般的呼喚吹出了體外。

    “老婆……”

    ……老婆都看到了。

    看見他傷人。

    也聽見那些話了嗎……那些說他學歷不高,品行不端的話……

    老婆會不會嫌棄他呢?

    余妄大腦一片空白,淡色的薄唇幾乎失去了血色,醫院的冷氣吹得他遍體生寒。

    夏時云定定地看他一眼,沒說什么,只徑直走到臉色蒼白的男人身前站著。

    青年單薄的身影將余妄擋在身后,溫暖的手掌不動聲色地輕輕牽住男人粗礪的大掌,修長的手指插進他的指縫,與他緊密地十指相扣,暖融融的溫度在指間化開。

    余妄一怔,視線落在兩人相連的手心上,鼻腔倏地泛酸。

    夏時云一雙漂亮的眼睛燃起兩盞明艷的火苗,寒光湛湛地向外:“你是誰,憑什么在這里尋釁滋事,跟我男朋友道歉!”

    第40章  “老婆……你別不理我!

    第40章

    夏時云身為一名職業攝影師, 控場能力是很強的。當拍攝場地人員流動嘈雜,或者模特遲遲找不著狀態時,他常需要起到引導、安定等作用。

    當他冷下臉, 用嚴肅的語氣高聲說話時, 聲音穿透力是很強的。

    清泠泠的聲音如敲冰戛玉般響起,方才還吵吵嚷嚷的廊道一下子靜了下來。

    余景生完全愣住了,眼睛一下子落在夏時云精致干凈的臉上, 一下又落在兩人緊牽在一塊的手上, 臉像是被無形的手給掐住了脖子一般緩緩漲紅, 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快步趕來的護士埋怨地說:“不要在走廊喧嘩,以免影響其他病人休息!”

    夏時云友好地側過臉微笑著道歉:“不好意思, 我們出去說, 不會再大聲說話了!

    小護士嘟嘟囔囔地走了,其他零星幾個圍觀群眾也訕訕離去。

    夏時云瞥向中年男人, 率先往長廊另一側的盡頭走去,外面是一塊露天的小平臺, 余妄鈍鈍地被牽著走。

    余景生抹了把臉,大步跟上,身后厚重的玻璃門一合緊,他就陰著臉諷道:“我是誰?”

    “你怎么不問余妄我是他的誰?你們不是男……”余景生說到這里臉色一變,仿佛讓他說出這段不正常的關系都會令他惡心:“他這都沒有告訴你嗎?”

    余妄的手掌不自覺地收緊, 指節似乎都在發出滯澀的摩擦聲,夏時云瞥了他一眼。

    男友下頜緊繃,臉色微微泛白,烏黑的瞳孔森然而空茫地睜著, 不曾朝夏時云投去半個眼神。不知是不想,還是不敢。

    余景生欣然接受親生兒子對他投擲這樣的眼神。

    仿佛在他的面前, 一瞬間,面前高大挺闊的成年人就急速縮水成了瘦弱寡言的小孩,變得毫無反抗能力。

    對于余妄,余景生的感情是很復雜的。

    一方面,他和余妄一樣不想回憶那段散發著陳朽味道的時光。曾存在那段時光里的不討喜的兒子更像是個抹除不掉的污點,想起都覺得如鯁在喉。

    但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認余妄曾是他那段時光里為數不多可以放松的存在。

    因為是兒子,所以余景生永遠不用對他低頭,永遠可以趾高氣昂,把在外面丟掉的臉都在不會求助的小孩面前討回來。

    因為他是父親,所以好像天然就可以當一個不用付出代價的支配者。

    這種關系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失效的,只要余妄出現在他的視線范圍內,他就似乎可以一秒奪回他的主宰權。

    但再次相遇,余妄卻還是這副理誰都不理他的模樣,這就像在他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讓他顏面無光。

    明明曾經,在他被所有人看不起的時候,只有余妄一個人聽他的話。

    當他東山再起又贏得了旁人的尊重時,余妄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余景生不理解他在想什么,只覺得他不識好歹。

    現在他事業又出現頹勢,再遇余妄,對方看向他的眼神已是全然的陌生。

    似乎是上天在對他宣告他失去了最后一塊領土的支配權,無論是事業,還是家庭,他沒能留住一個。

    萬般情緒涌上心頭,余景生愴然一笑,刻薄道:“你說呀,說你是怎么離經叛道,輟學打架,留不住媽媽,還把艱難謀生養家的父親一個人拋下,獨自離家十幾年杳無音信……你說呀!”

    他每多說一句話,余妄的臉色就白一分,棱角僵硬得不像話。

    男人寬闊的肩仿佛一下子變成了薄而脆的紙張,誰這時候從他身后拍拍,他能一片一片地碎裂。

    余妄的呼吸都快凍住了。

    他不敢轉頭,害怕從夏時云臉上看見錯愕的神色。

    喉頭似乎被重逾千斤的巨石給墜住了,只能發出破碎的氣音。

    無法反駁。

    很不堪,但是好像余景生說的確實都是真的。

    這層父子的關系被戳破大白后,夏時云微微怔愣了一下,腦內如電光石火般串聯起了方才聽到的后半段談話。

    在把添亂的男朋友支出去后,夏時云擔心他胡思亂想,于是只用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跟周泊航談完了。

    他把和余妄第一次微信說話的時間、第一次有賬目往來的時間,和第一間房退租,重新找房子的各種時間證據都拿給周泊航看了。

    甚至還有和陳越的聊天記錄。

    種種證據都表明,夏時云和余妄真正開始的時間是在他與周泊航分手一個多月后。

    不存在無縫銜接,更不存在小三插足。

    他和余妄從來都是光明磊落的關系。

    病床上的人的臉色早就灰敗下去,他知道自己最后一絲胡攪蠻纏的理由也沒了。

    只在臨了夏時云要走出病房門時,他才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為什么當初我牽一下你的手你都反感,但是他你就可以接受呢?”

    夏時云站定,眸子閃著明亮的柔光,思考了一會才心平氣和地說道:“等你什么時候學會真誠的與人交往,你就知道了。”

    余妄確實挺笨的,與他戀愛的過程中也隱瞞了不少東西。

    但唯有對夏時云的一顆心永遠是真誠熱忱的。性格可以偽裝,理想型可以偽造,但唯有質樸純粹的愛意他不會錯認。

    塞林格的書中寫到——愛是想要觸摸卻又收回的手。

    夏時云不知道余妄有多少個這樣收回的瞬間。

    為此,他可以原諒余妄的笨拙千千萬萬次。

    夏時云突然就很想見到余妄,把他那張冷冰冰沒什么表情的臉給揉紅、扯長,抱抱他,然后再一起回家。什么都不做,待上一整天也很好。

    但是門外卻沒有余妄的影子。

    夏時云納悶地左瞅右瞅,有些驚訝,他還以為余妄會小心眼地巴在門口偷聽。

    竟然沒有。

    往長廊一端走去,有些許嘈雜動靜傳來,還有不少醫患家屬在左顧右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夏時云不是愛湊熱鬧的人,偏偏余妄長得實在太高,他遠遠一望就發現竟是他的男朋友卷入了爭紛之中,于是連忙快步再走過去。

    還沒走得很近,他就聽見了余妄對面的中年男人咄咄逼人的罵聲。

    余妄自始至終都很老實地站著,并未出言不遜,一直都是對面的男人在輸出難聽的話。

    夏時云氣不打一處來,走近了,中年男人的聲音就愈發清晰。

    從余景生說要帶余妄除疤,出國開始,他就一直在了。

    原來想要打斷中年人的叫罵的夏時云猛地一怔。

    疤痕……

    余妄身上確實有不少疤痕,深淺不一。

    最明顯的一道莫過于眉峰上的淺色疤痕,兇戾的疤痕蜈蚣似的破壞了余妄原本生得很好看的眉形。其余的多在腕內側和大腿處。

    好在男人的膚色是健康的淺麥色,所以倒不太明顯,再者夏時云總以為這些傷痕是余妄在攀巖工作中留下的,也沒多問,現在聽起來似乎不是這么簡單。

    但夏時云卻越聽越皺眉。

    中年人憤怒地把余妄描述成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形象,這和夏時云眼中的男友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毫不相干。

    夏時云還沒來得及站出來,沉默良久的男人就突然一把暴起,將大言不慚的中年人像蘑菇一樣摘了起來,引起周圍連連驚呼。

    他才不得不出現穩住即將失控的局面。

    思緒回籠,夏時云涼涼的目光落在余景生身上,費解的想要從他臉上找出與余妄的相似之處。

    是父親的話,怎么能對兒子說出這樣的話呢?

    他看了眼白著臉身形僵硬的男朋友,很快牽起溫和的微笑,清聲道:“原來您是余妄的父親?不好意思,因為余妄從來沒跟我說起他有個父親,所以我一直以為您去世了……所以我也不敢問,怕提起他的傷心事!

    說罷,夏時云還輕輕地笑了兩聲,然后有些疑惑地睜大了眼睛,好奇地問:“既然您還健在,怎么我從來沒見過您呢?您是很忙嗎?”

    余景生瞬間面如菜色,胸腔劇烈起伏一下,壓著怒氣道:“倒不如別見,省得看見你們搞同性……”

    說才到一半,夏時云就驚喜地發聲打斷了余景生刻薄的話語,惹得后者臉上又是青一陣紅一陣的。

    夏時云驚喜地捏了捏余妄硬邦邦的掌心,看向他另一只手上拿著的糖葫蘆,開心地問:“是買給我的嗎?”

    余妄僵硬地偏過臉,滯澀的嗯了一聲。

    “要吃嗎,不冰了……”余妄的聲音悶悶的,有點愧疚。

    “吃啊,謝謝!毕臅r云甜甜地道謝,很知足地把糖葫蘆接過來:“沒關系,太冰的對牙口不好!

    余景生眼睜睜看著余妄當著他的面和一個男性親密往來,正欲發怒,卻倏地眼尖瞥見夏時云伸出的腕子上戴著一只銀色的機械表。

    深藍色的表盤和銀色的表帶襯得青年本就瑩白的膚色更加通透,很適合夏時云的氣質,猶如炎炎烈日下的清潤泉眼似的,溫潤謙和。

    余景生瞳孔一下就縮緊了。

    夏時云手上戴的是百達翡麗的鸚鵡螺,比余景生手上的浪琴商務款要昂貴許多。

    若是在余家家產落敗前,余景生還是買得起的。

    可東山再起之后也回不到當初的光景了,這樣的好表他是舍不得買的。

    余景生瞇了一下眼睛,狐疑的目光不斷在二人之間打量。

    畢竟夏時云今天是要見前任的,自然得穿得好一些。

    余妄就不需要了,他不是今天的重點,何況因為職業關系,他也不習慣在身上戴繁贅的首飾。

    這卻讓余景生誤會了,他突兀地開口:“余妄,你這是……讓人包了?”

    仔細一看,余妄樣貌端正英俊,是很正派的好看。身材也高大挺闊,身上鼓漲的肌肉和剛才展露出來的強悍力氣,一看就是實打實的勞動練就出來的,還不是純泡健身房里練出來的虛壯。

    這樣的條件,似乎在gay圈的確很受歡迎的。

    更何況余妄沒讀到什么書,想也知道混得不怎么樣。

    如果是為了錢和男人混在一起,倒是能夠理解了。

    沒想到余妄聽了這話臉上沒露出任何屈辱的神色,倒是夏時云狠狠蹙起了眉頭,精致的臉頰微微泛紅。

    他視線隨著余景生的打量落到自己手上戴著的表,隨即大方地擺正了讓對方看個夠,淡笑著說:“您是看見我這塊表才這樣說的嗎?”

    余景生不置可否,眼神中已然帶上了淡淡的輕蔑,似乎很看不上花錢養鴨子的富家子弟。

    夏時云勾著唇角,微笑著道:“一塊表而已,余妄看我喜歡就買來送我了,還需要用上‘包’這種字眼嗎?”

    余景生一怔,愣住了。

    片刻,他才迅速漲紅了臉,怒道:“你少騙人了!他什么情況我不清楚嗎……”

    “應該沒我清楚吧?”夏時云溫柔地笑:“他連銀行卡密碼都不對我設防的啊,所以他從來沒提您,我才會誤會您已經去世了!

    “而且逢年過節他也沒有什么親情支出轉賬,賺的錢都給我花了,我才有這種不禮貌的誤解!

    “叔叔您看,我身上的衣服也是他買的,他自己卻穿得很隨便。我都覺得他對我太好了,一直好奇是什么樣的父母能把他教得這么好呢,今天一看……”

    夏時云粲然一笑,很天真地問:“他應該是比較像媽媽吧。”

    余景生被他一句接一句堵得心口發疼,他咬牙道:“你連他什么家庭背景,什么出身,什么學歷水平都不清楚,我會信你說的這些話嗎?你不用給他留面子,再說了,我教育他是天經地義,有你什么事?”

    夏時云被他嗆得眼眶也有點發酸,他死死憋回去,臉上一派從容:“叔叔,現在不是以前的時代了,人想要變好途徑有很多,不一定只有讀書這一條路!

    “您如果真的把他當成兒子看的話,但凡你上網搜一下他的名字,就會不止一次看到他的名字出現在世青賽速度組指導席名單上。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享有盛譽的國際賽事,他都拿過很好的名次。”

    “他是很優秀的人!”夏時云的手被余妄牽得發痛,大聲地對余景生道。

    說完,他有點累,不想再跟余景生說下去。

    這場交鋒其實沒有勝者,他即使為余妄出氣,他曾經受到的傷害也不會少半分。

    “走吧。”夏時云輕聲對余妄說道。

    余妄垂眸看他,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夏時云長而嚴密的睫毛,此刻死死地遮住了透潤的瞳孔,很傷心似的。

    他的心尖猛地刺痛,針扎似的難受,低低地嗯了一聲。

    余景生如夢初醒,在后面大叫:“等一下,你等一下!”

    夏時云頓住,卻沒有轉身,只稍稍偏了偏頭,厲聲:“叔叔,還沒有跟您自我介紹,我的職業是攝影師,以及我認識很多專業的記者朋友。如果您再出言不遜的話,我不介意幫您制造一點話題度,來幫您快要淡出市場的企業增加關注,您覺得如何?”

    后面沒了聲音,夏時云才推開門大步走出去。

    余妄也緊隨著離開,從頭到尾沒有跟自己血緣關系上的生父說一句話。

    走出余景生視線范圍外,夏時云就倏地放開了余妄的手,低頭走著。

    余妄一陣心慌,紅著眼眶低低地叫:“老婆……”

    夏時云充耳不聞。

    余妄的心亂得快要碎掉,驚懼和惶恐從夏時云出現在他面前,聽見余景生那些難聽的話開始就從未消失過。

    如果老婆覺得他不好了,配不上他,不想要他了怎么辦?

    或者會覺得他有那樣一位父親很丟臉嗎?

    又或者是他明明答應不再對夏時云有隱瞞,可是卻從未跟他提過自己的過去。

    來到停車場,夏時云拉開后座車門坐進去。

    余妄惶惶切切,不知道該進哪邊的車門。

    是要去駕駛位老老實實當司機嗎?

    還是跟進后座認錯?

    老婆為什么坐到后面去了,不想看見他嗎?

    余妄被夏時云可能不想看見他這個可能性給傷得支離破碎,淡色的唇顏色變得失溫的白。

    正猶豫著,一雙修長的手從車門處伸出來,倏地揪住他的衣擺,一把扯進車后座。

    余妄猝不及防栽進去,手掌狼狽地撐在座位上,身軀底下就壓著漂亮的、眼含盛怒的小男朋友。

    余妄小聲地叫:“老婆……你別不理我。”

    夏時云冷著小臉,眼皮有點泛紅,還是不理他。

    余妄一下就急了,想摸摸他,又不敢,只好一手撐著身子怕壓到他,一手小心翼翼地牽起夏時云的手放在臉側,惶恐又依賴地蹭了蹭:“我還會賺很多錢給你花的,我聽話的……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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