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喻歡不知道祁燃在想什么。
因為他還在祁燃的上個問題里。
祁燃問他痛不痛, 喻歡又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后搖搖頭告訴他,不痛。
好吧。
祁燃有點小失望。
原本他想的是如果喻歡痛的話, 他就幫喻歡吹一吹。
可是現在喻歡說不用, 他就沒理由幫他吹了。
那接下來干什么呢?
摸摸喻歡臉頰上的牙印?
祁燃一向是想到什么做什么,他舔著自己的小虎牙抬手,剛想要去摸, 忽然被喻歡的電話手表打斷了。
“歡歡。”電話接通,里面傳來袁蔚的聲音:“你今天回不回去吃飯啊?”
吃飯!
“回的,回的!”說到吃飯,喻歡就覺得肉丸子在呼喚他, 忙不迭地點頭:“媽媽,我馬上下去!”
說完,他掛斷電話, 發現祁燃正擰著眉頭盯他。
喻歡眨了眨眼:“哥哥——”
“你今天不跟我一塊兒吃飯嗎?”祁燃不可置信地問。
他今天還讓廚師準備了喻歡最喜歡的蝦仁蒸蛋和蘆筍牛肉!
“嗯嗯。”喻歡面對祁燃那是一丁點兒都不慌:“因為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 所以我就不在這里吃飯啦!”
祁燃:“?”
那你倒是說這樣那樣的事情是什么啊。
但喻歡不解釋, 稀里胡涂亂說了一通后,急匆匆地跑向電梯, 嘴里還不忘用甜言蜜語哄著祁燃:“總之, 哥哥,我吃完飯再來找你!”
“你要等我來找你哦。”
祁燃:“?”
祁燃:“……”-
喻歡進了電梯之后按下了一樓的按鈕。
書包還在二樓祁燃的房間里,但喻歡不用去拿,因為吃過晚飯之后他還要過來。
自從跟祁燃睡過一次之后, 祁燃就跟上癮了似的, 三天兩頭地就哄著喻歡過來湖心別墅睡覺,一個星期里至少有兩三天,喻歡都住在湖心別墅里。
剛開始, 喻歡還覺得很新鮮。
小孩子嘛,第一次第二次在外面留宿,和好朋友待在一起睡覺,難免覺得好玩有意思,但次數多了,在外面住久了,就開始想媽媽。
有一次大半夜的,喻歡忽然哭了。
偷偷蒙在被子里面哭,斷斷續續的抽噎聲音,把祁燃從睡夢中吵醒。
祁燃揉著眼睛醒來,看見喻歡眼眶紅紅,睫毛濕漉漉的,還掛著淚痕,他連忙慌里慌張地安慰喻歡。
可是哄不好,喻歡哭著說想媽媽。
沒有辦法,祁燃只好凌晨一點,打著手電筒把喻歡送回去。
原本送完他也要繼續回湖心別墅睡覺的,但袁蔚不放心祁燃一個人走這么遠,于是留他和喻歡一起睡在房間里。
于是打從那天開始,這兩個小孩就開始了兩三天住湖心別墅,三四天住在喻歡房間的生活。
甚至為了方便祁燃跟著喻歡留宿,管家還讓母子倆從三號樓宿舍搬了出來。
沒有再住在人多的員工宿舍,而是搬進了靠近湖心這邊的小別墅,和顧銘安以及管家他們同住一棟。
房間更寬敞,位置也更方便了。
偶爾工作不忙以及休假的時候,袁蔚還能親自下廚,給喻歡做點喜歡吃的菜。
兩個小孩子的關系越來越好,總是黏在一起,幾乎整個莊園的人都知道,也都習慣了。
所以今天喻歡下樓了,祁燃沒有跟著,袁蔚都覺得挺驚訝的。
她愣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問:“少爺今天不跟你回去嗎?”
“不回的。”喻歡走出電梯后小跑著出門,撲到袁蔚的懷里對她說:“媽媽,哥哥不去,我吃完晚飯后回來~”
哥哥?
聽到這個稱呼的袁蔚微微一怔。
喻歡什么時候開始喊少爺哥哥了?
“伯伯,我先回去啦!吃完飯再過來哦。”正巧管家也在外面,喻歡也跟管家打了聲招呼。
“好啊。”管家微微彎下腰,詢問喻歡:“那吃完飯要不要伯伯去接你呀?”
雖然說小別墅離湖心這邊挺近的,但畢竟吃完也晚上六七點了,正好天黑,他擔心喻歡大晚上的跑過來會不會摔倒之類的。
正好管家最近給莊園新進了一批觀光車,可喜歡開了,正好接他。
“不用啦。”喻歡說:“還有一輛滑板車在那兒,我可以自己滑回來。”
“伯伯拜拜~”
……
和管家告別后,袁蔚牽著喻歡回去。
湖心別墅停了好幾輛觀光車,開觀光車回去會方便很好,但袁蔚卻不想開,因為這也是他們母子倆難得的單獨相處時間。
袁蔚問喻歡小學里面的事情,新學校怎么樣,老師嚴不嚴厲,同學好不好相處,有沒有交到新朋友之類的。
今天第一天開學,袁蔚原本是要送喻歡去的,但不巧花房新來了一批蘭花,她最近忙著入盆實在走不開。
喻歡都一一回答了,還告訴袁蔚,新學校的同學都很好,還有好幾個幼兒園的同學也分到了同一班,他還和祁燃又成為了同桌。
不過祁燃好像有點不高興,也不知道為什么不高興了。
可是下午他又高興了,體育課的時候,還跟他一塊兒打羽毛球。
袁蔚聽著喻歡跟她說學校里面的趣事,眉眼間的笑意沒停過。
等到喻歡說完,袁蔚忽然想起來了,剛剛在別墅的時候,喻歡在管家面前,喊祁燃叫哥哥。
“歡歡。”袁蔚的腳步慢了一點。
她問喻歡:“你什么時候開始喊少爺哥哥的?”
“嗯?”喻歡茫然地抬起頭,看向袁蔚:“一直都在叫哥哥呀。”
都已經叫了很久了。
來到祁家的第二天就開始叫了。
但是袁蔚不知道。
因為喻歡和祁燃玩的時候,袁蔚都不在。
她只知道兩個小朋友經常黏在一起,但具體在玩什么她從來沒有參與過。
偶爾袁蔚問起來,喻歡聽到袁蔚喊少爺,也會跟著一起喊少爺。
所以袁蔚根本就不知道喻歡早就換了稱呼。
她聽到喻歡說一直,也不清楚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一直,還以為就這兩天。
她問喻歡:“叫哥哥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少爺知道嗎?”
畢竟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喻歡喊祁燃哥哥,都被糾正了。
袁蔚不太確定現在是不是還這樣,但她告訴喻歡:“少爺以前都讓你叫少爺的。”
這樣嗎?
喻歡想了想,還真想起來了。
和祁燃的第一次見面,對方要他叫少爺。
喻歡撓了撓額角,回答媽媽的話:“好像是哦。”
“那我以后叫少爺。”
“乖。”袁蔚摸了摸喻歡的腦袋-
在食堂吃完晚飯后,喻歡又回到了湖心別墅。
正好是晚上八點。
太陽下山夜晚來臨,但莊園內燈火通明,喻歡一路暢通無阻地滑著滑板車過來。
祁燃吃完晚飯后就開始在橋上等喻歡,可算是把他等來了。
隔著老遠,喻歡一手握著滑板的立桿,一手使勁揮揮和祁燃打招呼:“我來啦,我來啦!”
祁燃:“……”
呆呆的,傻傻的活潑小羊。
怪可愛的。
祁燃抿了抿唇角,盡量不讓自己的嘴唇翹得太厲害。
喻歡則快速滑到祁燃的面前,祁燃發現喻歡還換了一套衣服。
牛仔背帶褲,胸前還有一個小樹的繡花圖案。
祁燃也有一套,和喻歡的是同款,只不過他的胸前是小花的圖案。
“……”
說起來就覺得喻歡過分。
因為原本買這兩套衣服的時候,小樹是祁燃的,小花才是喻歡的。
但喻歡說他喜歡小樹,于是兩人的衣服就調換了。
這套衣服耐臟,喻歡只要玩什么泥巴沙土之類的東西,就會超主動地穿上。
可是現在這么晚了,喻歡還想去玩什么泥巴?
祁燃不解地看著他。
“哥哥你看,伯伯給的。”喻歡從滑板車立桿扶手那里取下一個白色的塑料袋,里面放了滿滿一袋子的多肉:“伯伯說是別人送的,他又送給我了。”
“我們今天把它們種下吧!”
喻歡說完,還催促祁燃:“快快快,快去換衣服。”
“我等你啊。”
祁燃:“……幼稚。”
真的蠻幼稚的,種個花還得穿一樣的衣服。
……
……
雖然是這么說,但祁燃還是乖乖換上了和喻歡同款的背帶褲。
除了背帶褲之外,他們還有兩頂礦燈帽。
如果是白天的話,那他們戴著的就是農夫帽了……喻歡在這種事情上總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儀式感。
另外他們還有屬于自己的兒童小鏟子,兒童小水桶,兒童澆水壺。
不過今天他們用不上這些東西,就只帶了鏟子和礦燈帽出門。
在別墅的后面,有一塊祁燃專門為喻歡壘出來的一塊花池。
因為喻歡很喜歡種花種樹。
園丁部的管理伯伯經常會送他一些多余的花苗和樹苗,喻歡以前就種在湖心別墅的花壇附近,但空的花壇總共就那么一兩塊,沒多久就種滿了,喻歡不知道該種在哪里,于是祁燃就想著幫他壘個花池。
剛巧那段時間莊園里面在修湯池,現成的磚頭水泥都有。
又湊巧,管家休假三天回家,管不著他們。
雖然離開之前,管家有叮囑顧銘安每天來湖心別墅照看祁燃,但顧銘安畢竟沒干過這種細致的活,也不可能整天跟著兩個小孩子屁股后頭跑。
祁燃沒煩他都煩了。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兩個五歲小孩能在別墅后面搞出這么大的工程來。
他們就跟螞蟻搬家似的,天天騎著顧銘安嘴里的破三輪車去湯池的施工現場搬磚頭,搬水泥。
施工工人倒是發現了不對勁,但因為是小少爺,他們也不敢有異議,就任由著祁燃搬,一天得來個四五趟。
三天后,管家終于回來,看著別墅后面的半成品,以及祁燃因為干活被弄傷的手指陷入久久的沉默。
最后管家跟他們一起做了花池壘砌的收尾工作。
但是最后最后的步驟,在花壇旁邊插上小木牌的時候,祁燃寫的是“喻歡的小花園”,落款是他自己加一個笑臉顏文字,管家從頭到尾沒有留下任何姓名(。)
喻歡很喜歡祁燃和他一起建造的這個花池,在里面栽種了很多很多花苗樹苗。
袁蔚也知道這塊花池的存在,有的時候會幫喻歡照料,所以里面的小植物都養得很好,前幾天還順便幫忙調整了里面花草的位置,又空出了一小片空地,剛好可以栽種今天的這些多肉們。
喻師傅和祁師傅頭頂礦工帽,手拿小鏟子一頓忙活,臨近九點的時候,終于干完了他們的工作。
“這樣就可以了吧?”祁燃用手把最后一顆多肉埋進土里,轉頭問喻歡。
喻歡:“嗯嗯!可以啦。”
“哦。”祁燃站起身。
他現在隨身攜帶喻歡的500ml水壺,起身后先讓喻歡喝了一口水,然后自己再喝一口水。
喝完,兩人往別墅內走去。
祁燃順便問喻歡:“那些東西怎么長,會開花嗎?”
雖然長得奇奇怪怪的,不過肉嘟嘟還挺可愛。
祁燃沒有養過多肉,剛剛還偷偷掰下了一塊葉子研究。
喻歡一臉認真地想了想。
祁燃等他。
等了半天——
喻歡:“我也不知道哎~”
祁燃:“……”
好吧,喻歡是個小笨蛋,這是祁燃早就知道的事情。
他沒再繼續往下問,而是開展了一個新的話題:“我之前跟你說要養小羊。”
“吃晚飯的時候,我爺爺給我打電話,說小羊已經滿月了,我們周六就去牧場。”祁燃告訴喻歡。
“哇。”聽到這個消息的喻歡眼眸一亮。
兩個小朋友暑假的時候就說要養小綿羊了,但那時小綿羊還在羊媽媽的肚子里,管家伯伯說要等小羊生下來,斷奶滿月,才能讓他們帶回家。
于是兩人從六月份開始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現在,周六終于可以去牧場了。
祁燃說:“我們早上十點出發。”
“好耶!”喻歡特別高興。
一高興,他就嘴甜,超捧祁燃的場:“少爺你超厲害的,你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想養什么都能養!太強了!
祁燃:“?”
祁燃:“什么?”
但祁燃這次聽到喻歡的夸獎,卻沒有露出以往得意的表情。
反而還用震驚,不可置信,匪夷所思的表情看著喻歡:“你、你叫我什么?”
“嗯?”喻歡側了側頭,回答道:“我叫你少爺啊。”
“你怎么能叫我少爺呢!”
祁燃都快要被喻歡的這一聲少爺氣死了。
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喻歡怎么忽然就開始喊他少爺了。
難道喻歡不把他當最好最好的朋友了嗎?
還是喻歡有新的好朋友了?
還是因為他咬了喻歡一口?
不管是哪種可能性,祁燃都無法接受。
他停下腳步,面對著喻歡,正打算好好跟喻歡掰扯掰扯這件事。但還沒張開嘴,身后的管家,忽然也喊了他一聲“少爺”。
祁燃現在聽到這個稱呼就不高興,當場怒氣沖沖地回頭——
“少爺,夫人回來了。”
在別墅的門口,祁燃的媽媽,祁夫人正好在站在那兒和管家說話。
祁燃愣住。
“夫人。”喻歡看到祁夫人后,倒是乖乖地喊了她一聲。
喻歡經常來湖心別墅這邊,見到過祁夫人好幾次。
除了第一次的場面比較尷尬之外,后面和祁夫人相處得還挺好。祁夫人喜歡喻歡,時不時會給喻歡投喂一點小零食吃。
所以祁夫人聽到喻歡叫她,便朝著兩人走了過去。
“大晚上的,去哪里玩了,怎么額頭上都能蹭到泥土?”祁夫人來到喻歡面前,半蹲著,從隨身的手包里面抽出一張紙巾幫他擦著臉上弄臟的地方,順手還將礦燈帽關了。
別墅外面燈火通明,兩個小孩還各自戴著一頂礦燈帽。
背帶褲,礦燈帽,可愛又充滿著童真,祁夫人笑了笑。
“我們去房子后面的花池種多肉了。”喻歡回答。
“這樣啊。”祁夫人一愣,看了祁燃一眼。
她是知道房子后面有花池啊,還是出自她兒子之手。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她還不太相信,以為管家在跟他開玩笑。
祁燃哪里會干這種活?
他從小被他爺爺嬌慣,每天玩的都是摩托車,高達機甲,無人機之類的東西,他會搬磚頭會壘砌花池?就為了另外一個小孩?
祁夫人是真不信,她覺得祁燃不將那小孩打一頓都算他懂事了。
因為祁燃總是這樣,她帶回來的小朋友,祁燃總是和他們過不去,吵架打架那都是常有的事情。
后來過了很久她才發現,祁燃好像確實和她印象中不太一樣了。
那個不符合她期待長大的孩子,真的為朋友壘砌出了一塊花池,兩人在里面種滿了仙人掌,繡球,三角梅,還有很多不名貴且常見的品種。
他甚至還和他的好朋友一起,救助了一窩過去會說好丑,還瞧不上的流浪狗。
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和其他豪門小孩攀比,談論的都是我的玩具有多貴,有多稀有之類。
“少爺很厲害的哦,我們種多肉的時候,少爺一直在幫忙挖土,他干活超厲害,還很快!”喻歡跟個小話癆似的,不停地在祁夫人面前夸獎著祁燃。
祁夫人笑了笑。
幫喻歡擦完了臉,她又抽出一張紙巾,想把祁燃臉上的泥土也擦干凈。
不過剛碰上去,祁燃不太自在地躲了一下。
祁夫人微微一愣。
但她沒說什么,而是將紙巾放到了祁燃手里。
“給你們帶了點心回來,是小姨做的蛋黃餅干和小熊蛋糕。”
祁夫人嘴里的小姨是她妹妹,開著一點烘焙店,偶爾會做點自制的點心讓祁夫人拿回來給祁燃吃。
祁燃不常吃,但喻歡很喜歡吃。
祁夫人說:“洗完澡了再吃,知道嗎?身上臟臟的,不衛生。”
“吃完也要記得刷牙。”
“嗯嗯嗯!”喻歡連連點頭:“我知道啦,謝謝夫人。”
祁夫人笑了笑,站起身后,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快去吧,我也要走了。”
喻歡:“哦~”
喻歡聽到祁夫人說要走,側頭看了祁燃一眼。
祁燃還是那樣,一副完全跟他無關的樣子,低著腦袋在那兒用腳碾地上的綠草。
“吃過點心之后記得要刷牙。”離開之前,祁夫人又再叮囑了喻歡一遍。
頓了一下,祁夫人微微側目:“祁燃,你也是。”
祁燃:“……”
祁燃沒抬頭。
祁夫人等了幾秒,以為他大概不會回答了,正準備離開。
“哦。”祁燃干巴巴地應了一聲-
祁夫人離開后,喻歡和祁燃一起回到別墅二樓洗澡,然后再一起在房間里面一邊吃蛋糕,一邊搭積木。
“今天夫人跟你說話了哎。”喻歡咬了一口手中的蛋糕,看上去比祁燃還要開心。
祁燃:“……”
祁燃低著腦袋,悶聲悶氣地說:“我才沒有想要跟她說話。”
喻歡歪了歪頭。
他一邊聽祁燃說話,一邊撕下手中的蛋糕塞到了祁燃的嘴里。
“她喜歡乖小孩。”祁燃把喻歡喂過來的蛋糕吃了,但看上去并沒有高興多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又乖又聽話的小孩,她又不喜歡我。”
“因為我不是乖小孩。”
祁燃其實心里什么都明白,他才不是喻歡那樣的笨蛋小呆瓜。
但祁燃就是天生反骨。
他知道自己媽媽喜歡什么樣的小孩,但就偏偏不如她的意。
就要對著干,當一個小霸王,壞孩子。
因為他不需要這種愛。
他就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小孩。
喻歡:“不會呀。”
喻歡:“沒有很壞的。”
“哼。”祁燃才不會被這種甜言蜜語所蠱惑。
他心里跟明鏡似的,才不像喻歡,別人說什么就信,是個又好哄又好騙的笨蛋六歲小孩。
“我覺得你很乖很好的。”喻歡沒有在哄祁燃,他是真的打心底里這樣認為。
“你是世界上最好最乖的小朋友!”
祁燃:“……”
祁燃才不會信呢。
喻歡真的太會花言巧語了。
他不說話,低頭繼續拼著積木。
喻歡在認真吃自己的蛋糕。
祁燃三兩下拼好了,喻歡還在咬蛋糕。
祁燃盯著他看。
“?”
喻歡不是很明白這個眼神的意思,依舊低頭吃蛋糕,但吃了一口,發現祁燃還在看他,想了想,撕下一小塊蛋糕,再次塞進了祁燃的嘴里。
蛋糕很香,有很濃的牛奶味,喻歡的沐浴露也是牛奶味的,靠過來喂蛋糕的時候,祁燃覺得自己好像泡在牛奶里。
暈乎乎的,找不著北,很自然而然地就跟喻歡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你真的覺得我也是個好孩子嗎?”
“嗯?”
喻歡愣了一下,然后連連點頭:“當然啦!”
“……”
祁燃的唇角微微翹起了一點點。
剛好被喻歡看到了,喻歡說:“少爺,你很開心哦。”
祁燃:“?”
祁燃才不會承認這種事,急急忙忙否認:“我才沒有很開心!我、我一點都不開心的!”
“你、你別亂說!”
喻歡發出“啊~”的聲音。
不管相處多久,祁燃這忽如其來的大聲,總是讓喻歡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要被震聾了。
——但要聾了也不耽誤他把剩下的蛋糕塞進嘴里。
可祁燃還不放過喻歡。
最難以啟齒的情緒被喻歡毫不留情地點穿,祁燃惱羞成怒,開始找喻歡的麻煩。
“我、我都還沒有說你呢!”祁燃湊過去團巴團巴喻歡的臉頰肉:“你干嘛突然叫我少爺?!”
“媽媽說的啊。”喻歡坐著讓祁燃揉了一會兒。
等祁燃松開他,他立馬起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嘴里還喊著:“刷牙啦,刷牙啦。”
祁燃不死心,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喻歡的身后,繼續找他的麻煩。
“你媽媽為什么讓你叫我少爺?”進了洗手間之后,小尾巴擠到了前面去,他幫喻歡擠牙膏,還幫喻歡接水,完了又兇巴巴地質問他。
喻歡把牙刷塞進嘴里,想了想:“唔,我不知道。”
祁燃:“?”
一點都沒有安撫到祁燃,反而更氣了:“……不知道你就亂喊!”
“那就不喊了嘛。”喻歡壓根不會被難到。
祁燃:“……”
總感覺喻歡就是一個小墻頭草。
小綿羊,墻頭草,一拳打進他的綿羊毛里面,軟軟的,沒有一點用。
喻歡好壞啊。
是個壞小羊。
祁燃直磨牙。
喻歡壓根不知道他在祁燃這兒已經變成了壞小羊,他專心致志地刷著牙,新牙膏是水蜜桃味的,好吃。
刷完牙后,看見祁燃還站在原地,攔在他的面前,不讓他出去。
喻歡的眼神很是疑惑。
“但是你已經叫過我好幾句少爺了。”祁燃回過神。
“是哦。”喻歡歪了歪頭,還是不明白祁燃的意思。
“嗯,所以要懲罰你。”祁燃自顧自地往下說
他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理直氣壯地告訴喻歡:“我要再咬你一口。”
第22章
祁燃又咬了喻歡一口。
小虎牙戳在他軟綿綿的臉頰上, 再次留下一個明顯的牙印。
咬完后,他松開喻歡,特別特別滿意自己的杰作。
怎么看怎么喜歡, 又捏著他的臉去摸齒痕。
喻歡倒是沒有什么意見, 反正又不痛,他就是覺得疑惑,為什么祁燃今天這么喜歡咬他, 他又不是點心。
不是很明白,喻歡歪著腦袋看了祁燃一會兒。
忽然,他抬手,毫無征兆地摸了一下祁燃的小虎牙。
祁燃:“?!”
祁燃被喻歡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睜大眼, 下意識想躲開。
但又不想躲開。
就這猶豫的兩三秒,喻歡已經把他的兩顆小虎牙都摸完了。
“你、你在干嘛……”祁燃動都不敢動,磕磕絆絆地問他, 臉又不受控制地有點變紅。
“看看你是不是到了磨牙期。”喻歡摸到了祁燃虎牙上的小尖尖, 發現真的蠻鋒利的, 怪不得今天一直在咬人。
“哥哥,我們明天讓管家伯伯幫忙做一根磨牙棒吧。”
喻歡說:“就跟小黃它們一樣。”
祁燃:“?”
祁燃:“……”
小黃是他們去年冬天在莊園外面救助的一只流浪狗。
一只懷孕的小母狗, 奄奄一息地躺在外面的雪地里。
那天剛好又是管家休假。
家里有事, 連休了五天,顧銘安帶他們。祁燃偷偷帶著喻歡跑去外面玩,然后碰著了,把流浪狗帶了回來, 還給它做接生的準備工作。
暖呼呼的狗窩, 熱牛奶,悄悄去拿馬犬的狗糧,去廚房拿肉拿骨頭, 然后守著小黃生小狗崽。
小黃生得很順利,管家回來的時候,別墅里已經有四五六只小狗了,分別被喻歡取名小黃一號,小黃二號,小黃三號……
管家看著這些小黃,陷入了比花池更久的沉默,后來好像再也沒有連休過三天以上的假期。
那些小黃也被安頓在了別墅里,祁燃和喻歡一塊兒養著。
小狗長得快,沒多久就開始滿別墅地亂跑。
那時候又正是冬天,祁燃信守承諾,給喻歡買了很多毛茸茸的小羊衣服。
絨毛布料柔軟溫暖,手感又好,喻歡整個人都變成了小羊毛絨絨的樣子,祁燃非常喜歡。
小狗也很喜歡。
剛開始只是老是往喻歡的身上撲,后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喻歡發現小狗們特別喜歡咬他身上的衣服,一咬上就不撒口,被祁燃趕過好幾次都改不掉。
后來有一天,喻歡說去樓下拿牛奶,祁燃在樓上等他。
等了好久喻歡都沒有回來,祁燃下門找,然后在旋轉樓梯的平臺處,看見喻歡身上掛滿了小狗。
小狗們咬著喻歡的睡衣,掛在他身上,喻歡雙手張開,平移著走路,每一步都非常的艱難,緩慢,一步步往二樓挪。
然后就看見了祁燃。
他眼神茫然地回看祁燃。
祁燃:“……”
還好那天喻歡穿的厚,小狗只咬住了衣服,沒咬到他。
再后來,他們才知道小狗到了換牙的年齡,牙齒癢,所以喜歡咬著衣服來磨牙。
——這是管家告訴他們的。
管家還給每只小狗都做了磨牙棒,這種事情才逐漸減少。
所以,祁燃今天這么愛咬他,是不是跟小黃們一樣,到了愛咬人磨牙的年紀?
他剛剛摸祁燃的小虎牙,確實也是尖尖的,鋒利的,很像小黃們。
于是喻歡更加認定了自己的猜想。
“沒關系。”喻歡還安撫祁燃:“明天我們做個磨牙棒就好了。”
“你不喜歡管家伯伯做的,那我幫你做好不好?”
祁燃:“……”
“才不要!”祁燃怒:“我又不是小狗!”
他只是覺得喻歡很可愛啊!所以才想要咬咬他。
可惡的壞小羊竟然說他是小狗!
過分!
再也不夸他可愛了!
“好哦。”喻歡順著祁燃的話說,還誠懇地點了點頭——
其實壓根沒聽,自顧自地抬手,像摸小黃的腦袋一樣摸祁燃的腦袋:“知道啦,知道啦,我會做的。”
“……”
祁燃面無表情-
翌日,早上八點。
喻歡來到學校后,先將魔方還給了小組長。
祁燃見到這一幕,心情終于變好了。
而讓他心情更好的是,喻歡不僅沒有收別人的禮物,還轉頭給他準備起了禮物。
一根……喻歡親手做的磨牙棒。
喻歡當天放學回家就開始準備了。
兩人做完作業之后祁燃去上散打課,喻歡沒興趣,就跑去外面折樹枝,剛巧被袁蔚看見。
袁蔚問喻歡在干什么,喻歡說想要折下一根樹枝給少爺做磨牙棒。
袁蔚:“……”
不是很懂為什么少爺會需要磨牙棒,但喻歡卻非常堅持一定要做。
一定一定要做,因為這對少爺來說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對他也很重要!
袁蔚更迷茫了。
但喻歡這么堅持,袁蔚只好告訴他,小孩子的磨牙棒要用花椒樹,但她不知道莊園里面有沒有花椒樹。
她來到西洲莊園一年多,至今還沒有把莊園全部逛完,估計喻歡都比她了解。
喻歡比她了解,可喻歡不知道花椒樹長什么樣子,袁蔚給他看了圖片之后,喻歡就開始了尋找花椒樹的旅途。
具體體現在到處溜達尋找。
祁燃上散打課他騎著兒童三輪車出去溜達。
祁燃上鋼琴課他滑著滑板車出去溜達。
祁燃上擊劍課他坐著管家伯伯的觀光車出去溜達。
溜達了一個星期,整個莊園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一棵花椒樹。
但是喻歡都不氣餒,元氣小羊充滿著干勁,最后終于讓他在學校里發現了一棵花椒樹。
在原先的舊校區,那邊很荒,沒幾個小朋友會過去玩,也就是喻歡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才終于讓他找到。
喻歡折了一根樹枝,用美工磨著切成了兩半,一共做了兩根。
祁燃一根,還有他一根。
因為他和祁燃年齡相仿,祁燃到了磨牙的年紀,那他應該也快到了。
成熟(自認為)的喻歡小朋友才不想象只小狗狗似的,去咬祁燃的臉。
所以他為自己也備好了一根。
不過最后,兩人都沒有用上花椒磨牙棒。
花椒樹也在年末的時候被推倒了。
舊校區那邊重新做了規劃,要環境改造,很多小樹和綠化帶重新栽種,剛好在次年三月份完成,趕上了植樹節,于是小學一年級開展了植樹活動。
植樹節當天下午,一年級的小朋友們都沒有上課,班主任帶著他們去舊校區種樹,班干部去教務處領了樹苗過來。
喻歡拿了一棵枇杷樹,順便幫祁燃也拿了一棵。
但祁燃不要。
祁燃說要和他種同一棵,就像別墅東側的那棵樹一樣。
東側的那棵樹祁燃沒有參與只掛了個牌子,他別提有多不爽了,現在正是一個好機會。
喻歡覺得他的提議很不錯,于是兩人拿了一棵枇杷樹,找了個喜歡的位置,開始用鏟子哼哧哼哧地挖土。
挖好了,把樹栽下去,喻歡用手拍了拍泥土,祁燃這時卻偷偷摸摸看了一眼身后的班主任。
見班主任沒注意到他們這邊,他這才掀開衣服:“你看。”
祁燃在身上藏了一塊木牌。
“哇。”喻歡驚訝:“你哪里找來的木牌呀!”
喻歡的驚嘆,祁燃的得意。
七歲小孩臭屁死了:“我在家里拿的,厲害吧。”
植樹節活動提前一周就通知了,完全足夠祁燃去找一塊符合他心意的木牌。
“我們掛這個。”祁燃說著,又從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支馬克筆。
這次他先在木牌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木牌遞給了喻歡。
喻歡也在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
兩人寫完,準備將木牌掛在枇杷樹上。
這時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喻歡的肩膀。
“歡歡!”
白嘉木種完了他的梧桐樹,拽著裴越西過來找喻歡。
“你們也種好了嗎?老師說種好了要去前面的空地幫忙除草,我們一起……咦,這是什么呀?”白嘉木眼尖,一下就看見了兩人的木牌。
祁燃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喻歡倒是非常開心地告訴白嘉木:“哥哥準備的木牌,我們在上面寫了名字,待會掛在樹上,大家就都知道這是我和他的小樹啦!”
“哇。”白嘉木發出和喻歡一樣驚訝的聲音:“好有創意!”
他眼眸亮亮的,問喻歡:“那可以加上我的名字嗎?”
祁燃:“?”
什么啊!
祁燃才不愿意!
這是他和喻歡的樹!
還有,白嘉木到底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經會說普通話了嗎?為什么還要繼續黏著喻歡?
祁燃的眼神已經可以鯊人了!
但白嘉木完全沒有意識到。
“歡歡,我想跟你的名字寫在一塊兒。”
真的特別特別想!
“我、我也想!”跟著過來的裴越西也提出申請。
小孩子做事都是一窩窩的,一個人干了什么,其他人都想要跟著干。
旁邊的陳年也加入:““歡歡,我也要。”
“我也要,我也要!”
喻歡撓了撓腦袋。
祁燃:“……”
……
最后這個木牌上多了好幾個名字。
植樹節活動結束后,喻歡趁著老師不注意,悄悄將這塊木牌掛在了樹上。
但不知道是誰把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同學們紛紛效仿,第二天第三天,陸陸續續有人在自己栽種的樹苗和花苗上掛上了木牌……然后就被老師沒收了所有的木牌。
所有人的木牌全部沒收了,只有喻歡的那塊,被祁燃要了回來。
因為喻歡覺得可惜,想要回來,所以祁燃就幫他要了回來。
要回來后,喻歡沒再把牌子帶去學校,而是掛在了花池里的一棵菲油果樹上。
春去秋來,日月交替。
木牌上面的字跡因為風雨的侵蝕而變得模糊,唯獨只有喻歡和祁燃的名字依舊清晰。
因為祁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將木牌取下來,用馬克筆再寫一遍兩人的名字。
今天也是這樣。
祁燃用馬克筆一筆一筆描繪著喻歡的字跡。
描完,他剛放下筆,聽見喻歡在自言自語。
“裴裴又要過生日了,我送他什么禮物好呢。”
祁燃:“。”
祁燃表演了什么是一秒變臉。
他不爽地抬頭。
十五歲的祁燃,五官長開后比小時候要更加立體深邃,骨相輪廓也頗具冷感,眼窩很深,瞳孔銳利。
他向上撩著眼皮,額前黑發搭在桀驁的眉眼上,不高興的時候皺著眉頭,看上去冷漠又戾氣十足,有點兇,特別的明顯。
倒是再也不用擔心喻歡發現不了他在生悶氣了(。)
“你怎么又要給他準備禮物。”祁燃是真的很不高興:“去年不是準備過了?”
“那是去年的呀。”喻歡不是很明白為什么祁燃還是那么討厭裴越西:“怎么每年一到裴裴的生日你就生氣?”
祁燃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
“我還在想,沒有想到。”喻歡低頭翻著手機,在百度上搜“送給好朋友的生日禮物”。
他悄悄的,沒敢讓祁燃發現好朋友三個字。
祁燃也確實沒發現。
哼完,他給喻歡喂李子。
手指捏著李子推進喻歡的嘴里,喻歡咬了一口,發出“唔”的聲音。
“怎么了?”祁燃立刻問。
“有點酸。”
太酸了,酸得喻歡的臉皺成了一團。
但垃圾桶不在腳邊,桌上也沒有紙巾,喻歡含在嘴里沒往外吐,正準備起身。
“吐出來。”祁燃捏著喻歡肉肉的腮幫子,手指抵開他的唇,讓他張開嘴。
另一只手則放在了喻歡的唇邊。
喻歡這才張嘴往外吐。
乖乖地低下頭,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頸,將李子吐在了祁燃的手心。
第23章
喻歡沒有將李子全部咬碎。
咬了個小口, 汁水流出來,嘗到酸味之后就被祁燃捏著腮幫子吐了出來。
現在整顆李子都在祁燃的手心,喻歡看了一眼, 吐著舌頭說:“那奶奶跟我說我很甜我才買的。”
“這話你也信, 不知道先嘗嘗。”祁燃面無表情:“我以后放學不打籃球了。”
喻歡太單純了,沒有他在,連個水果都買不到喜歡的。
不然也不會在學校附近買到這袋酸不拉幾的李子。
喻歡“啊”了一聲。
他覺得這應該和祁燃沒有什么關系, 可能就是剛好買到了一袋酸的,因為他之前買的荔枝,祁燃還說很甜,超甜, 超喜歡吃。
還說他買的水果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以后都要吃他買的水果,就跟哄小孩似的。
現在又這么說……但祁燃不準喻歡反駁, 堅持自己的想法。
就是因為他放學打籃球去了, 不在喻歡身邊, 所以喻歡才買到這袋不好吃的李子,他以后再也不會干這種事了, 放學會立馬和喻歡一塊兒回家。
好吧。
喻歡也不是會跟祁燃爭論的性格, 祁燃說事情就是這樣,那他點點頭就算了。
祁燃滿意了,高興了,起身準備將那袋李子拿出去扔掉。
臨出門時, 他忽然回了下頭。
喻歡正趴在椅子上玩手機, 長長的睫毛垂下,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
似乎是感受到了祁燃的視線,他抬了下眼:“嗯?”
喻歡和小時候沒有什么區別, 除了臉頰上的嬰兒肥褪去了之外,就像是等比長大似的。
瓜子臉,長睫毛,像幼羊一樣圓圓的,黑亮的眸子。
很可愛。
祁燃這些年也將喻歡養得很好。
養得單純天真,滿臉都是未經世事的稚氣,眼神甚至比他們抱回來的小綿羊還要清澈。
所以,喻歡根本離不開他。
離開他就會上當受騙。
嗯,沒錯。
就是這樣。
“怎么啦?”喻歡看見祁燃一直站在門口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看,疑惑地出聲詢問。
祁燃回過神。
“裴越西的禮物我來幫你準備。”隨便應了一句后,祁燃馬上又說:“還要不要幫你帶點零食上來?”
“嗯?不用了。”喻歡說:“馬上就到吃飯時間了。”
祁燃:“那晚上的水果?”
嗯?這就開始準備晚上的水果了嗎?
喻歡想了想:“荔枝或者西瓜?都可以的。”
“那就荔枝和西瓜。”祁燃從不做選擇題:“我剝一盤荔枝,凍在冰箱,晚上吃正好。”
“西瓜切好后放在冷藏層。”
“行嗎?”祁燃問。
喻歡眨了眨眼。
他倒是想說太麻煩了,可是祁燃的眼神看上去卻非常地熱衷,啊不,好像是狂熱地想要干這些事……
不是很懂。
喻歡歪了歪頭,滿臉疑惑地看著祁燃,然后遲疑地應了一聲好的。
祁燃爽了,下樓心滿意足地干活去了-
翌日。
初中早上七點二十分就要上早自習。
祁燃和喻歡住得遠,每天在車上的時間都要四十多分鐘。
兩人一般會在車上補會兒覺,兩個腦袋靠在一起睡,然后被陳良叫醒,踩著點進教室。
早讀三十分鐘,結束之后喻歡去洗了一把臉,徹底清醒了。
回來后,他從椅子下面拿出禮物,轉身遞給了坐在他們身后的裴越西。
裴越西:“?”
裴越西偷偷帶了手機來學校玩,此刻正趁著課間十分鐘休息時間,悄悄地在玩。
打到一半,看見了喻歡的動作,他連游戲都顧不上了,抬頭問道:“這是什么?”
“生日禮物啊。”喻歡舉起雙手,做歡慶的姿勢:“裴裴,提前祝你生日快樂!”
裴越西:“……”
“啊?”
裴越西的同桌是白嘉木,他在做題,聽見喻歡的話后也抬起頭了:“歡歡,你怎么現在就給生日禮物?”
周六才是裴越西的生日派對。
裴越西每年都會辦生日派對,他們這群朋友都知道的,而且每個人都會參加,這是從裴越西三歲開始,讀幼兒園時就有的習慣。
可是今天周五,喻歡就將生日禮物拿出來了,難道他打算——
“嗯……”喻歡不好意思地說:“這周六我有事,參加不了派對,所以提前送你生日禮物。”
“裴裴,十五歲生日快樂。”
裴越西:“……”
裴越西一點都不快樂。
他低頭看了一眼喻歡送來的生日禮物。
這個盒子,這個包裝,這個類型,一看就是出自祁燃的手。
氣死了。
從小到大,他就沒有收過一次喻歡“親手”準備的禮物,全部都是祁燃的。
剛開始裴越西還挺高興。
因為那些禮物都是裴越西爸爸媽媽買不到或者不給他買的限量版,特別珍貴!
但慢慢的,時間久了,裴越西就不怎么稀罕了。
因為隨著年齡逐漸長大,爸媽在錢上對他放開了許多,他想要的東西,自己都能夠花錢買,才不需要祁燃給他送。
他本來就和祁燃關系不好。
而且他還記得有一年生日,明明前一天他和喻歡商量好了,喻歡會送他自己親手種的盆栽山茶花,結果第二天收到的時候,禮物變成了一款定制的耳機。
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定制款耳機。
……誰會需要兩個一模一樣的耳機啊!
可惡的祁燃。
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是他故意的。
今年喻歡去不了派對,肯定也和祁燃脫不了干系。
裴越西盯著前面祁燃的背影,忽然毫無征兆地踢了下他的椅子。
“?”
祁燃轉過身,眉眼陰沉:“找死?”
“干嘛不讓喻歡去我的派對。”裴越西咬著牙,語氣憤憤:“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那么幼稚?”
他們四個從幼兒園大班就是同學,一直到現在初三了,做了9年的同學,祁燃竟然還在和他玩幼兒園搶好朋友的游戲。
幼稚死了。
喻歡希望他和祁燃好好相處,他倒是有想過,可惜祁燃不配合啊。
把喻歡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除了他之外誰都不能碰,不然就是他的敵人。
無聊!幼稚!
裴越西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祁燃。
“和祁燃沒有關系。”喻歡出聲維護:“真的是我的原因。”
“我周六那天有事,沒有辦法去,很抱歉。”
“聽到沒有。”祁燃扯了下唇,語氣囂張得很:“有事,不能去。”
裴越西才不信這種鬼話。
“抱歉啦,裴裴。”喻歡跟他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祁燃看不得喻歡對著別人這幅表情語氣,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脖頸,讓他坐下。
喻歡轉過頭:“嗯?”
“下午的體育課,陪我去打球。”祁燃說。
“哦。”喻歡乖乖地應下:“那我把作業帶去球場寫。”
祁燃:“嗯。”
和祁燃說完話了,喻歡還想轉過頭,對裴越西說點什么,但祁燃這時又抬手,掰過喻歡的臉,告訴他:“上課了。”
喻歡:“還沒有啊,鈴聲——”
話還沒有說完,走廊外的鈴聲應聲響起。
喻歡乖乖坐好,準備上課了。
裴越西:“……”
氣死-
下午的體育課也是最后一節課。
初三的課程比初一初二的時候要繁重點。
平時上課就已經夠累的了,學生們就指望著周五放學前能輕松一下。
體育老師也沒為難他們,照例點過名之后,就放他們自由活動了。
祁燃去打球,喻歡就坐在操場的看臺上一邊做題一邊等他。
做到一半,忽然一道陰影將他籠罩。
喻歡抬起頭來,發現是祁燃站在他面前。
九月酷暑的天氣,他剛打完球,扯掉額前的發帶遞給喻歡,喻歡則將手邊的水給他。
“打完球了?”喻歡說。
祁燃“嗯”了一聲,喝完水開口:“剛剛打鈴了。”
“哦。”喻歡看了一眼手表。
五點三十五分,已經下課五分鐘了。
陳良在十五分鐘前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說是已經到了學校門口。
“那我們現在回去嗎?”喻歡問道。
祁燃:“嗯。”
喝完了礦泉水,祁燃將空的瓶子丟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后拿起兩人的校服外套以及喻歡的練習冊,一塊兒往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喻歡手上就拿著祁燃剛剛摘下來的發帶。
這是喻歡13歲的時候送他的生日禮物,正好是剛上初中的那一年。
這些年來喻歡送給祁燃的禮物亂七八糟,貴的便宜的都有,零花錢最多的時候,花了所有積蓄給他買過iWatch,少的時候,還送過自己隨手畫的一幅畫。
祁燃都很寶貴的收著。
從小到大,喻歡送他的禮物,他都寶貴得不行,收藏或者用得很愛惜,喻歡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把什么東西用得這么舊。
發帶上有明顯磨損的痕跡,刺繡的地方微微翻卷,露出了內部的線條。
喻歡用手指按了按刺繡條的邊緣,想按回去,但是手指松開,又翹了起來。
反復幾次,喻歡說:“壞了。”
祁燃側頭去看:“哪里壞了?”
“應該也小了。”喻歡自說自話。
發帶買了有三年,這三年內,祁燃的個子猛竄到180往上。
前幾天他們量身高,祁燃身高好像又長了不少。
總感覺身高上去,腦袋應該也會變大一點吧。
喻歡盯著祁燃的腦袋看了半晌,然后用手拉了拉發帶兩邊。
祁燃:“?”
祁燃不知道喻歡這是什么意思,喻歡伸手比劃了一下:“不勒腦袋嗎?”
祁燃:“……”
祁燃緩緩:“什么?”
“勒腦袋啊。”喻歡看上去不像在開玩笑,反而一副非常認真的表情,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疑惑:“戴上會勒腦袋嗎?這個發帶都買好幾年了,應該小了吧?”
“戴在你的腦袋上會小嗎?”
祁燃:“。”
喻歡還真一本正經地問上了。
祁燃覺得他的牙好像又癢了,今天晚上非得給喻歡的脖子上留幾個牙印不可。
“不勒。”祁燃恐嚇喻歡:“但是你完了,我晚上會找你算賬的。”
祁燃說得兇狠。
又兇狠又嚇人,但喻歡一丁點兒都不害怕,反正祁燃的懲罰就那幾樣,喻歡沒當一回事。
研究完了發帶,他放到口袋里,對祁燃說:“舊了,別戴了,戴別的吧。”
“不。”祁燃直接拒絕。
還有一句“沒別的了”沒說出口,就聽見喻歡略帶苦惱的聲音。
“哎,少爺怎么這么任性啊。”
“一點都不成熟。”
祁燃:“?”
誰任性,是說他任性嗎?
哦,喻歡在說他任性。
還又開始喊少爺了。
喻歡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不愿意像小時候那樣喊著他哥哥了。
說是因為什么黏黏糊糊的,別人會笑話,說什么都不愿意喊,只偶爾私下單獨相處的時候會喊一兩句。
這也就算了。
更讓祁燃難以忍受的事,他有的時候還會莫名其妙地開始喊少爺。
一開始祁燃還以為他是不是哪里惹喻歡生氣了,喻歡才故意這么喊。但是后來他發現,是因為喻歡墻頭草。
在他媽媽還有陳良以及其他工作人員面前就跟著喊少爺,在他面前就喊哥哥,偶爾記混,才會搞錯。
祁燃糾正過好幾次,明令禁止他不準再喊,但喻歡的腦袋瓜就那么點大,就算非常認真地承諾,總是會有弄錯的時候。
有幾次還被別人聽到,傳了一段時間的謠言。
想到這里,祁燃停下腳步。
他已經等不及晚上了。
兩人正好走到教學樓的樓梯拐角處,周圍沒有人,祁燃忽然快速靠近,在喻歡側臉上咬了一口。
喻歡愣住,一下沒反應過來。
祁燃卻是理直氣壯:“懲罰。”
就知道祁燃是屬小狗的。
從小到大都這樣,喻歡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用手背擦了擦臉,回到一開始的話題:“我記得你有一抽屜發帶。”
“有嗎?沒有。”祁燃不承認,并且決定今晚把那一抽屜的發帶全部扔了。
喻歡:“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祁燃面無表情地點頭。
“好吧,那我再給你買幾個。”喻歡順著往下說。
這還差不多。
冷酷的祁少爺終于高興了,矜持地點了下頭。
兩人走進教學樓,在走廊上,迎面碰到了班長。
“祁燃,真巧,正好找你。”班長說:“趙老師找你,叫你去趟辦公室。”
“哦。”祁燃應了一聲,轉頭看向喻歡。
喻歡很自然地將祁燃的校服外套拿過來:“你去吧,我幫你收拾書包。”
“好。”祁燃說:“在教室等我。”-
放學時間,教室里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喻歡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開始收拾要帶回去的書本。
“歡歡。”
裴越西今天想了一天,這件事還是過不去。
雖然吧,雖然祁燃送的這個禮物還挺合他心意的……可惡,才沒有很合。
但是裴越西還是懷疑是祁燃不讓喻歡參加。
他不服氣,剛好喻歡一個人回來,裴越西起身,在喻歡身旁坐下,非常認真且嚴肅地問他:“你告訴我,是不是祁燃不讓你參加我的生日派對?”
“你別怕祁燃,你實話告訴我,我幫你對付他。”
“我不怕他啊。”喻歡一臉茫然。
要說這個世界上,喻歡最不害怕什么,那肯定就是祁燃了。
祁燃就算再生氣,特別特別生氣,生氣到快要炸了,那也只會表情惡狠狠,然后輕輕地咬上他一口。
不像祁先生和祁夫人,生氣了會冷戰,還會砸東西吵架……很可怕。
但是裴越西不信,因為他覺得祁燃很兇,打小就很兇。
長相很兇脾氣壞還霸道不講理,打從幼兒園起,班上就沒有幾個人喜歡他的,很多人都說,喻歡只是住在他家,所以才要和他當最好的朋友。
“歡歡,現在祁燃不在,我們說點實話。”裴越西再次詢問,非常非常認真地詢問:“你是真的有事不能參加,還是因為祁燃不讓你參加。”
“我是真的有事。”
喻歡終于抬起了頭。
他整理書包的時候還從書包里找到了一個橙子,順手剝開了,給了裴越西和白嘉木一人一半。
“真的真的是我有事。”喻歡強調。
好吧。
裴越西咬著橙子,覺得喻歡說得還算真誠,好像真的是這么一回事。
他相信了一大半。
但還是一小半——
“那你是因為什么事?”
裴越西打破砂鍋問到底,可喻歡這次卻猶豫了好幾秒沒有開口說話。
裴越西:“?”
裴越西:“???”
喻歡已經收拾好了他們兩人的書包,拉上拉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就……我周六要跟祁燃去一趟機車俱樂部,他有個車子改裝好了,陪他去看看。”
裴越西:“啊?”
那不還是因為祁燃嗎?!
“我、我和祁燃說好了。”喻歡的眼神逐漸變得有點飄忽。
其實不是。
喻歡悄悄地撒了一個小謊。
沒有說好,是昨天晚上睡覺之前,祁燃不讓他去裴越西的派對。
因為喻歡不小心說出了“如果算上今年也參加派對的話,那就是連續十年參加裴裴生日派對的紀念日了”這樣的話。
連續十年,紀念日。
這幾個詞組合在一起,祁燃根本忍不了一點。
他不讓喻歡參加。
說喻歡如果參加,他以后就一個人去澆水,一個人去喂狗,一個人去除草。
不會再叫喻歡一起了,他會表情很冷酷地干這些活,不再露出一個笑臉。
喻歡當時:“emmm……”
不是很懂,但初三的關鍵時候,不能把這些活都給祁燃干呀……沒辦法,喻歡只好答應下來。
今年不參加,明年再參加。
要中斷連續十年。
“這周六他想去俱樂部,我要跟他一起去。”喻歡抱歉地說:“裴裴,我保證明年一定會參加的。”
裴越西:“。”
氣死。
裴越西敢打包票,祁燃絕對絕對是故意的。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要在他生日那天叫喻歡陪他一起去。
裴越西很是氣憤:“祁燃真的很心機。”
“沒有吧。”喻歡搖搖頭:“少爺不心機的,他很單純。”
裴越西:“……”
全世界就你覺得祁燃單純。
喻歡收拾好了書包,和白嘉木打了一聲招呼后,背著兩人份的書包起身了。
好重。
初三關鍵時期,什么書本練習冊復習資料一大堆,兩個書包都裝得滿滿的。
平時喻歡的書包都是祁燃在背,突然背兩個重書包對他來說有點吃力。
喻歡換了個姿勢,將祁燃的書包抱在了胸前,稍微能背起來了。
裴越西則跟著喻歡一起起身。
“你剛剛又喊他少爺了。”裴越西說:“別亂叫,之前就有人傳過閑話了。”
喻歡:“哦……”
裴越西跟他們認識了那么久,早就知道了喻歡媽媽在祁家工作。
這并不是個秘密。
因為喻歡自己不介意,所以有人問他,他就實話實說。
也不知道是太單純還是沒心眼太遲鈍了,喻歡從來沒有掩飾過。
他們幼兒園,小學,初中,讀的都是私立和國際學校。這個年紀又正是攀比的時候,誰家更有錢,誰身上穿的是限量版,名牌,什么都要比。
喻歡在這其中,從來不覺得自卑也不會隱藏,別人問他什么,他就回答。
有人聽到他喊祁燃少爺,三兩句就將他的話套了出來,私下里還說他是給太子爺陪讀的書童,白嘉木聽不過去,氣憤地將這些話告訴喻歡,喻歡聽到后只會慢吞吞反駁一句:“不是啊。”
不是陪讀的書童是跟班。
祁燃都比他介意。
聽說把將嚼舌根的人堵在沒監控的角落揍了一頓,別人再問隱私的問題,會直接捂住喻歡的嘴不讓說,還明令禁止不讓喻歡喊少爺,尤其在學校。
喻歡每次都乖乖應下,但偶爾說混也沒有辦法,畢竟從小就兩三個稱呼隨便叫。
“沒太注意。”喻歡說:“想到哪個稱呼就說什么稱呼了。”
兩人往教室外走去,剛走出兩步,喻歡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喻歡轉頭,發現是坐在他旁邊的同學。
“喻歡,一起走啊。”他擠進喻歡和裴越西中間,吊兒郎當地將校服外套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們現在回去嗎?”
喻歡:“嗯嗯。”
他去老師辦公室門口等祁燃,然后再一起回去。
裴越西也點了下頭。
裴越西除了自己的書包還拿著喻歡早上送給他的禮物。
兩雙鞋盒,裴越西拿在手上,那名同學好奇地湊過去看,發現祁燃和喻歡送給裴越西的是限量版的球鞋。
就是有點奇怪,怎么送兩雙一模一樣的限量版球鞋呢?
干嘛不換個顏色?
他疑惑,很自然地就當著裴越西的面問了出來。
裴越西:“……”
祁燃的常駐節目了,每年都是這樣。
就非得送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無語死了,當誰不知道他的那點心機呢。
裴越西懶得說話。
那名同學看了看兩雙球鞋,又看了看裴越西。
限量版,貴就算了,還特別難買,裴越西一次就能擁有兩雙還耷拉個臉,他都要羨慕死了,可惜他生日會請不到祁燃給他送禮。
不過話又說回來,祁燃能送這么貴的鞋子不稀奇,喻歡怎么送得起?
他眼珠子轉了一下,想到學校里的那些風言風語,目光又從裴越西身上,轉到了喻歡的身上。
別說,他還覺得喻歡挺好命的。
從小和祁燃一塊兒長大,祁家什么都不缺他的。衣食住行都用的最好,要是沒人告訴他,他還以為喻歡是哪家的小少爺呢。
瞧這一身富貴樣,每天放學還和祁燃一起坐豪車回去。
奔馳S!
“哎,喻歡。”想到這里,他用手肘推了推喻歡。
“嗯?怎么了?”喻歡轉頭。
“你剛剛干嘛叫祁燃少爺啊。”顯然,他聽到了剛剛喻歡和裴越西的對話。
他知道原因,但他故意問:“都是同學,為什么要這樣喊他?”
裴越西:“?”
裴越西皺了下眉:“喂,你……”
“沒有為什么啊。”喻歡沒當一回事:“就是一個稱呼而已。”
“是嘛。”他笑了笑:“可是好多人都說你總是叫祁燃少爺。”
“差不多得了啊。”裴越西算是聽出來了,這人就是純來找茬的。
他出聲警告,但很快被喻歡否認的聲音壓了下去。
“沒有總是啊。”喻歡連忙擺手。
這話可不能亂說。
“真的嘛?”他側了側頭,一副好奇的樣子,卻用充滿惡意的語氣調侃詢問喻歡:“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你別生氣啊,我就是好奇……他們說因為你是祁家傭人的孩子,也是祁少的小傭人,所以才喊祁燃少爺的。”
“不是啊。”
對于這點,喻歡也是很快就否認。
因為確實不是,他的媽媽是園丁,他是祁燃的跟班。
祁燃小時候就說他是小跟班,小弟。
這些年,他也一直盡職盡責地做著小跟班。
很辛苦的,因為少爺很任性。
喻歡是想這樣回答他,但剛好看見祁燃從走廊的另一邊出現,喻歡頓時眼眸一亮,先抬手沖祁燃揮了揮。
祁燃大步走來。
“你的書包好重啊,太重了。”
祁燃過來,喻歡連忙將懷里的書包遞過去。
他接過,順手還將喻歡的書包拿了過來。
背一個,拎一個。
喻歡這才有想起來繼續回答同學的話。
“我是少爺的小跟班。”
剛剛一句兩句少爺的,又把喻歡給繞暈了,他下意識地就叫了這個稱呼。
祁燃:“?”
“又在亂喊什么。”祁燃聽到喻歡這么喊他就不爽,嘴角繃著,表情看起來特別冷。
“叫哥。”
“哦,哥。”喻歡附和。
附和完,又忍不住笑了。
因為他想到了小時候的事情,分享給同學聽:“第一次見面他就說我是他的小弟,要給他當小跟班,還叫我必須要聽他的話,拽拽的,還很冷酷,對,就像現在這樣。”
喻歡說著,抬手去扯祁燃的嘴角:“就是這個表情,要我唯他是從,超幼稚——”
說到一半,喻歡忽然一頓。
要唯他是從,聽他的話,當好一個小跟班。
祁燃當時是這么說的。
還有媽媽也跟他說,在學校要好好照顧少爺。
可是現在,祁燃正背著兩人份的書包和校服外套……喻歡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職責,覺得一陣心虛。
“……”
“我來幫你背書包。”喻歡拉了拉祁燃的衣角。
祁燃哼了一聲。
他看了一眼喻歡,然后目光落在了中間那人的身上。
祁燃大概猜到發生了什么。
他對喻歡說話,目光卻是看著那人,表情很冷:“不給。”
“剛剛不是說我是少爺?要唯我是從?”
“我就背,我就樂意給你背。”
“你不準動。”
“……”
第24章
“……”
喻歡撓了撓腦袋。
不知道為什么, 他總感覺祁燃這話就跟咬牙說出來似的。
為什么背個書包要用這么兇的表情……喻歡不懂,只能歸咎于祁燃可能比較喜歡背書包,他好像從小就蠻喜歡背書包的, 總是和他搶著背。
有次被媽媽看見了, 媽媽告訴他不能讓少爺做這種事情,自己的書包自己背。
喻歡聽進去了,于是在放學的時候死活不愿意把自己的書包給祁燃。
祁燃當時可生氣了, 也跟今天一樣生氣。
說他就樂意背,叫喻歡不要管他,也不準管他。
于是喻歡沒敢說什么,乖乖地讓他背。
但是今天讓他背了, 祁燃好像還有點不高興。
他轉頭看向喻歡,問他:“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喻歡:“啊?”
啊……還要他發言的嘛?
喻歡疑惑,不解, 但他認真地想了想, 發出誠摯的感謝:“謝謝哥哥幫我背書包。”
裴越西:“……”
這是書包的事情嘛?
祁燃:“。”
這會兒又知道喊哥哥了, 不嫌黏糊了?
就知道對他賣乖。
……但祁燃還挺吃這套的。(其實是特別特別吃這套。)
喻歡根本不知道,要是沒有自己, 他就是會被一些傻逼欺負。
偏偏本人卻毫無這方面的意識, 整天都想著要和白嘉木,裴越西他們玩什么什么。
喻歡就應該待在他的身后,永遠永遠被他保護就行了。
對。
就該是這樣。
但是小羊根本意識不到。
祁燃氣死。
他從小氣性就大,脾氣差不好哄, 誰來都搞不定。
也就是喻歡了, 把他治得死死的,每次都只能獨自生悶氣,然后自己把自己哄好。
想到這里, 祁燃忍不住彈了一下喻歡的腦瓜崩:“你是笨蛋嗎?”
喻歡:“?”
“我不是啊。”喻歡茫然地回答。
又不知道哪里惹祁燃生氣了,他眨了眨眼。
喻歡其實一直挺好奇的,為什么祁燃能做到表情很兇,動作很兇,但動手卻很輕的……
以后有機會問問他,總感覺現在不太好問。
……
但是他們為什么還要站在走廊說話啊?
喻歡歪了歪頭,看向祁燃。
祁燃卻是看了一眼先前和喻歡說話的人。
那人頓時背脊都挺直了,大夏天的,一滴冷汗忽然從額角滑落。
原因無他,祁燃這人實在是不好惹,而且還是出了名的護犢子。
很護喻歡。
聽說以前就把欺負喻歡的人堵著揍了一頓。
一個人揍四五個人的那種。
聽說是殺雞儆猴,讓所有人以后說閑話的時候都自己掂量一下。
打那以后,確實沒有人敢在喻歡的面前說三道四了。
他今天就是嘴賤,眼饞那兩雙鞋,心里不平衡。
又想著祁燃不在,到時候忽悠喻歡別告訴祁燃,肯定發現不了。
沒想到卻剛好被抓個現行……
“那、那什么……”那人訕訕地笑了兩下:“我剛剛就是在和喻歡隨便聊聊。”
“喻歡也知道我家的情況啊,就是互相交流一下。”他頓了一下,又連忙說:“我、我是私生子!”
“哎?”突然被cue到的喻歡一臉茫然。
他不知道啊。
他什么時候知道的?
那人使勁給喻歡使眼色:“就隨便聊了兩句……”
祁燃哼了一聲,一雙漆黑的眼眸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眼底一片冷然,然后將喻歡拉了過去:“回家。”
喻歡:“哦。”
他覺得這個同學怪怪的。
喻歡走到祁燃身邊,跟他一起下樓。
那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祁燃應該不會和他計較了吧?
還好今天是周五,祁燃應該不至于記仇兩天,然后周一來找他算賬。
應該不至于的。
他剛有點小慶幸,一抬眼,發現裴越西幸災樂禍地對他做了個抹喉的動作。
“……”-
陳良的車子就停在學校外面,祁燃將喻歡送進去后,自己卻沒有上車。
“我有點事,待會再來。”祁燃說。
喻歡愣了愣,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祁燃就關上車門離開了。
他有點疑惑,車門一關,立馬往旁邊挪,靠近窗邊,看著祁燃離開的身影。
十五分鐘后,祁燃回來,還給喻歡帶了他最喜歡吃的蝦條。
祁燃平時都不讓他吃,說是垃圾食品,現在竟然主動給他帶了。
喻歡很開心,但他還是要問:“你剛剛干嘛去了?”
祁燃沖喻歡搖了搖手上拿著的飲料瓶。
“車上有水的。”喻歡吃著蝦條,說著祁燃以前對他說的話:“這個也是不健康的,你應該喝水,或者回家喝牛奶。”
祁燃:“……”
祁燃垂眼哼笑一聲。
他才不是專門去買這些東西的。
他剛剛是去警告那個傻逼了,讓他以后說話小心點,別特么亂問一些不該問的問題。
還以為他會等到周一。
開玩笑,祁燃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他只是不想讓喻歡知道而已。
喻歡被他保護得實在太好了。
就像被祁燃藏在一座童話里才會有的象牙塔,他的身邊,永遠只會有善意,那些別人的詆毀與世界不美好的一面,祁燃絕對絕對不會讓他接觸到-
回到家后喻歡照例先來祁燃房間。
原本以為放學前的那點事已經過去了,畢竟祁燃都給他買喜歡吃的蝦片了,應該是不計較了。
但事情根本就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祁燃還深刻給他詮釋了一下什么叫事后算賬。
祁燃叫喻歡墻頭草。
揉搓捏扁他軟乎乎的臉頰,還是不解氣,干脆一口咬了上去,理直氣壯地問喻歡:“知道錯了沒有?”
“唔……窩哪里錯了……”被捏著臉頰,喻歡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又被我抓到喊少爺了。”祁燃惡狠狠地說。
喻歡:“……”
喻歡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了。
這是他從小就留下的習慣。
雖然后來媽媽跟他說,祁燃讓他叫什么就叫什么,但是莊園里那么多人都喊少爺少爺的,包括媽媽和陳良叔叔都是這樣喊,喻歡就習慣性地在他們面前的時候跟著喊,久而久之就……
但喻歡也沒有經常口誤。
喊錯的頻率真的不高,只是剛好每次都倒霉地被祁燃抓到。
喻歡被祁燃按在沙發上揉了好久,被揉到他都覺得累了,感覺自己像是一團面團似的,馬上就要被捏成團了,
沒辦法,他只好使出殺手锏。
“哥哥……祁燃哥哥……”喻歡誠懇認錯:“錯了,我以后不喊了。”
“真的?”祁燃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真的真的。”喻歡猛猛點頭:“拉鉤啊。”
他說著,主動去勾祁燃的手指。
主動勾著。
小尾指纏了上來。
祁燃低頭看了一眼,唇角的弧度微微揚起。
心情好轉了,他得寸進尺:“那你今晚還得睡我這兒。”
“啊?”喻歡一冷:“今晚還得睡啊。”
喻歡有些為難了,猶豫地看向祁燃。
祁燃皺了下眉頭,問道:“袁姨不是回家了嗎?”
剛剛在車上,他都聽見喻歡打電話了。
袁蔚今天沒什么事,下午四點就準備下班了,明天又正好雙休,她就提前回家收拾一下很久沒住過人的房子。
臨走之前,袁蔚告訴喻歡她煮了甜湯。
做的是奶香芋頭小丸子,溫在廚房的鍋里,讓喻歡回去后和祁燃一塊兒吃,還要記得分給管家和顧銘安醫生,以及陳良叔叔。
祁燃當時就坐在喻歡旁邊,他聽得一清二楚。
以為喻歡是不是放心不下那鍋小丸子,祁燃說:“我晚上幫你把丸子端過來。”
“……”
其實也不是這個原因啦。
真正的原因是顧銘安今天約他一起玩恐怖游戲。
顧銘安害怕,所以叫他一塊兒。
再加上今天祁燃的爸媽會回來,他一定會留在湖心別墅里。
換句話說,今天是喻歡和顧銘安的放縱之夜!
因為顧銘安為他準備了好多好多膨化食品。
可是現在看來……放縱之夜好像得往后推推了。
畢竟這是不能讓祁燃發現的秘密。
祁燃:“嗯?”
喻歡一直不說話,祁燃出聲催促。
“我覺得——”
“你覺得可以。”祁燃壓根不給喻歡拒絕的機會:“你今天才說你是我的小跟班,要唯我是從,這就忘了?”
“這就開始不聽我的了?”
啊?
喻歡眨了眨眼。
“嗯?”祁燃靠近他,用雙手捧著他的臉,嘴唇嘟起來了。
好可愛。
喻歡掙扎了兩下,成功從祁燃的手里逃脫。
“沒有忘啊。”
喻歡頓了頓:“但你不是不讓我說什么跟班少爺的嘛?”
剛剛還因為這件事“懲罰”他呢,現在又自己主動提這件事了?
還能這樣的嗎?
“那我現在讓了。”祁燃是一點臉不要。
這會兒又樂意和喻歡玩什么少爺跟班的游戲了,說得還十分理直氣壯:“反正你今天就是要留下睡覺,你以前還說會好好照顧我,我都給你記著。”
眼見著喻歡要反駁,祁燃立刻說:“上幼兒園的時候,你答應管家的,忘了?”
沒忘啊。
可是……
好吧。
祁燃都這么說了,喻歡還真的找不出理由來拒絕。
因為他作為小跟班的職責,確實是要聽少爺的話,唯少爺的話是從——
沒辦法,喻歡只好背著祁燃悄悄地拒絕了顧銘安,顧銘安給他發了個流淚的表情,喻歡覺得顧顧好可愛,抿著唇笑。
祁燃正好回頭,喻歡立馬坐正,笑意消失,成功沒被發現。
兩人談完之后就下樓吃飯了。
今天不寫作業,因為后天家教過來,可以到時候再寫。
于是吃完飯,他們去了影音室看科幻電影。
看完,喻歡回房間洗澡,祁燃去喻歡住的地方拿甜湯。
回來后喻歡吃甜湯,祁燃給喻歡洗腳。
因為剛剛祁燃離開時,喻歡自己悄悄穿著拖鞋下樓了。
說是什么微信步數不足7000整數?
差得還挺多,他卡著點兒繞著別墅溜達了一圈,湊了個整,順便還去看了花池,成功讓自己的腳沾上了泥土。
祁燃幫他洗腳。
喻歡捧著小瓷碗吃丸子,還時不時往祁燃嘴里塞。
洗完腳,吃完丸子,美妙的夜晚也隨之結束。
但臨到睡覺的時候,喻歡忽然想起來問祁燃:“祁燃,我今天晚上有好好照顧你嗎?”
“?”
祁燃打了個哈欠:“有啊,怎么沒有。”
“是嘛。”喻歡自己都不確定,因為吃完飯后,他徹底忘記了這件事。
現在倒是想起來追著祁燃問:“那我是怎么照顧你的?”
祁燃想了想:“你吃飯的時候給我舀湯了。”
“剛剛還給我吃了小丸子。”
“喔~”喻歡想了想,認同:“好像是哎,還有嗎?”
“……”祁燃這次想了兩分鐘。
“看電影的時候,你幫我把易拉罐扔進了垃圾桶。”
“對對對。”喻歡猛猛點頭,這個也算。
“那我還蠻辛苦的。”
祁燃:“……”
祁燃深吸了一口氣。
他捂住喻歡的嘴,手動給他閉麥:“睡覺。”
第25章
對于照顧好了祁燃這件事, 喻歡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畢竟他從小都在做這樣的事情,從帶著祁燃上幼兒園開始,就一直承擔著這個責任。
雖然說偶爾會忘記吧(比如今天背書包事件), 但這種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反正只是偶爾發生而已。
總之,他有好好照顧到祁燃就行了。
喻歡滿意自己今晚的表現,特別乖地閉上了眼睛, 準備睡覺。
祁燃也松開了捂著喻歡的嘴。
房間內安靜了一會兒。
可沒過多久,喻歡忽然又喊了祁燃一聲。
祁燃:“嗯。”
祁燃沒有睡,他側躺著,借著窗外的月光, 看見喻歡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卻沒有睜開眼睛。
“我們明天早上去俱樂部嗎?”喻歡在睡覺,但又想和祁燃說話, 于是一邊努力睡覺, 一邊和祁燃聊天。
祁燃:“……”
“早上吃完早飯去, 下午回來。”祁燃說。
“哦。”喻歡想了想,又說:“那我們明天在外面吃飯。”
“那可以去吃烤魚嗎?我想吃特辣的。”喻歡悄悄睜開了一只眼, 觀察祁燃的表情。
“你胃不想要了?”祁燃面無表情:“吃完又喊肚子疼。”
被拒絕了。
喻歡的呆毛都耷拉了下去。
但沒一會兒就顫巍巍地立起來了, 他小聲:“那我們中午吃什么?”
祁燃:“我想想。”
喻歡:“好哦。”
“那你努力想想。”
“對了,樊姨不是不讓你玩機車嘛?”祁燃還在想,喻歡的話題就已經到了下一個。
他嘴里的樊姨,是祁燃的媽媽。
“不告訴她就行了。”陽奉陰違的事情, 祁燃打小就沒少做, 絲毫不放在心上。
喻歡:“哦——”
這聲哦拖得特別特別特別的長。
“你是我這邊的。”祁燃“恐嚇”喻歡:“不準告訴我媽。”
“嘿嘿。”喻歡笑了兩聲:“我一定幫你保守秘密。”
祁燃滿意了。
喻歡繼續在他耳邊碎碎念,天南海北,想到什么說什么, 喻歡一直都很喜歡這樣。
念著念著,聲音逐漸變小,不一會兒,房間里便只剩下喻歡均勻的呼吸聲。
喻歡睡覺的時候很乖。
濃密的睫毛搭在眼瞼上,嫣紅的嘴唇微微張開。
他的頭發有些長了,發絲搭在額頭上,稍微遮住了眉眼。
周一的時候,喻歡就有跟祁燃說頭發長了,祁燃一直記著,說回家給他剪頭發,但每次回家,總是被喻歡用其他的事情岔開,直到現在都沒有剪。
明天出發之前一定要給他剪了。
祁燃從十歲就開始給喻歡剪頭發。
沒什么其他的原因,就是祁家的私人Tony每次過來都要夸喻歡好可愛好乖之類的,還喊他漂亮的乖寶寶,祁燃特別煩Tony,而且那個煩人精,竟然把他的煩誤認為是在吃醋。
因為Tony夸了喻歡可愛,沒有夸他,所以祁小少爺吃醋了!
這他媽離了大譜,偏偏喻歡還真信了!
于是輪到祁燃剪頭的時候,Tony和喻歡的嘴就沒有停下來過。
兩人各種全方位無死角地夸祁燃剪頭發的時候有多乖有多帥,一頓彩虹屁胡亂拍。
一直拍到祁燃剪完頭發,洗完頭發,然后用吹風機開始吹。
吹風機的聲音大,喻歡擔心祁燃聽不到他的夸獎,噔噔噔地跑去樓上拿喇叭。
這邊Tony在給他吹頭發,那邊喻歡拿著喇叭不停地夸。
Tony還拱火,讓喻歡繼續夸不要停。
于是喻歡夸得更加起勁了。
剛巧,那天他爸還有個合作伙伴帶小孩子來家里玩。
進來的時候,他們三個都愣住了。
祁燃當時:“……”
幼小的,才十歲的祁少爺,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社死。
這是他這輩子最不愿意回憶的場景。
打從那天之后,祁燃就單方面把Tony給開除了。
管他給誰去剪頭發做造型,反正絕對不可能會是他和喻歡。
祁燃開始自學剪發,從十歲開始就開始給喻歡剪。
一開始的不熟練,現在十分鐘能給喻歡修個清爽的發型出來。
祁師傅,五年從業經驗,手藝穩定。
……這都是誰逼出來的啊!
想起這件事祁燃就惱羞成怒,牙有點癢癢。
要是喻歡還醒著,祁燃高低得咬他一口,但他現在睡著了,祁燃不想把他咬醒,只低聲對他說了一句“小壞蛋。”
說完,祁燃用手撥弄著喻歡額前的發絲,隨手從床頭柜里摸出一個發卡給喻歡別上了。
十五歲男生的眉眼露了出來,祁燃捻了捻他的發絲,手指向下。
大晚上的不睡覺,祁燃在玩喻歡的發絲和睫毛。
玩了好幾分鐘,看見喻歡微微張開的唇瓣,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手指按了上去。
喻歡有唇珠,小小的一顆,微微凸起,有點可愛。
祁燃還想再單擊,但喻歡忽然張嘴,將祁燃的手指含了進去。
像是夢到了什么好吃的東西一樣,喻歡的舌尖卷著祁燃的手指,下意識吮吸著。
“?!”
什、什么意思!
祁燃一瞬間背脊都挺直了,心臟突然狂跳不止。
現在滿腦子都只剩下了——
草草草草草。
手指上仿佛過電了一般,祁燃的大腦變得空白一片。
他好像連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忘了,愣在原地,呼吸都不會,一直到喘不上氣了,才好似回神一樣,將手指抽了出來。
慌慌張張,亂七八糟地把抽出。
祁燃不敢再隨便亂玩了,他的心跳忽然好快,好像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似的。
祁燃:“……”
祁燃暗罵了一聲,蒙上被子,強迫自己睡覺-
翌日。
作息非常好的喻歡小同學在早上八點鐘準時起床了。
祁燃還沒有醒,喻歡等了他幾分鐘,還是沒醒,喻歡就去捏祁燃的鼻子。
終于有了一點反應,但只是將眉頭皺起,卻依舊沒有睜開雙眼。
好吧。
那就沒辦法了。
喻歡自己躡手躡腳地下床,洗漱。
等到他洗漱出來,祁燃還沒有醒,喻歡便趴到床邊,對著他的耳朵喊:“祁~燃~”
“少~爺~”
“哥~哥~”
……
喊到第三聲的時候,祁燃終于有動靜了。
被人吵醒可不是什么高興的事情,但祁燃知道,敢這么在他耳朵邊說話的人,除了喻歡不會有別人,所以祁燃也不生氣,他眼睛都沒睜,抬手便將喻歡抱在懷里:“吵什么?”
嗓音里是幾分未醒的慵懶和困倦,祁燃習慣性地將手指伸進喻歡的發絲里,掌著他的后腦勺。
“起床啦。”喻歡稍微抬起頭。
“不起。”祁燃很不講道理:“別說話,再讓我睡會。”
喻歡:“起——床——啦——”
祁燃:“……”
祁燃不情不愿地睜開眼,正好和喻歡的視線對上。
黑亮的瞳孔里映照出他的身影。
喻歡的手肘撐在祁燃的胸口上,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祁燃愣了一瞬。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潮濕溫熱的觸感,舌尖卷著他的指腹。
stop!
祁燃立馬慌慌張張地松開了喻歡:“我、我……”
喻歡:“啊?”
怎么了?
祁燃的臉忽然通紅一片。
喻歡愣了愣,不知道他怎么了,黑瞳里滿滿都是疑惑:“哥哥?”
“……”
祁燃單手捂住自己的臉。
搞什么啊。
為什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會忽然……
祁燃尷尬死了。
惱羞成怒,尷尬又惱火。
想給自己兩拳,又在想喻歡有沒有發現,這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是醒來之前,還是之后?
他完全沒印象。
因為一睜開眼,就看見自己胸口上有一個喻歡。
祁燃暗罵了一聲。
他不敢問,也不敢說。半晌,平復了一下呼吸:“你先出去。”
喻歡:“啊?”
喻歡:“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祁燃拳頭攥得很緊:“你先出去等我,聽話一點。”
喻歡:“哦……”
好吧。
真是奇怪的少爺-
奇怪的少爺十分鐘后從房間里出來。
他的臉紅沒了。
估計是物理手段沒的,因為出來的時候,喻歡很明顯地感覺到他身上有一股冰涼的水汽。
肯定是冷水洗臉,喻歡還看見一滴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滴落。
他下意識地抬手去幫祁燃擦。
祁燃身體一僵。
他抿了下唇,沒說話,任由著喻歡的動作,目光卻定格在喻歡仰頭時,白皙的頸側上。
冷靜。
冷靜。
……
祁燃假裝沒事地跟在喻歡的身后往樓下走。
他們來到餐廳時,餐桌上已經有一個人了。
祁燃的媽媽,樊靜瓊此刻正坐在餐桌上。
她的面前放了一杯黑咖啡和一片烤吐司,聽到腳步聲后回了下頭,見是喻歡和祁燃下來,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你倆醒了啊。”
“姨姨,早上好。”喻歡和樊靜瓊打招呼。
樊靜瓊應了一聲,然后看向祁燃。
祁燃:“……”
“……早。”祁燃的表情依舊有點不自然。
不過樊靜瓊沒放在心上。
“快來吃早餐。”她廚房喊道:“王媽?”
“來了,夫人。”
王媽端著托盤出來,兩個男生拉開椅子坐下。
喻歡坐在樊靜瓊身側,祁燃則坐在對面。
早餐吃的是培根蛋卷,吐司和章魚香腸,另外還一人一杯牛奶。
樊靜瓊差不多吃完了,看兩個男生吃。
看著看著,樊靜瓊看見喻歡額頭上的發卡,輕笑了一聲:“怎么還別了個發卡,這么可愛。”
啊。
喻歡抬手摸了摸。
今天早上他洗臉的時候也看見了。
覺得蠻奇怪的,但因為正好可以遮住額前稍長的發絲,所以就沒有摘下來。
現在聽到樊靜瓊問他,喻歡有點兒不好意思:“哥哥幫忙戴的吧。”
除了祁燃也不會有人干這種事。
喻歡0.5秒鎖定嫌疑人:“頭發有點長,遮住眼睛。”
“這樣啊。”樊靜瓊說:“那祁燃怎么沒有幫你剪頭發?”
樊靜瓊說著,又看向祁燃。
祁燃沒有抬頭,低頭吃東西:“待會就幫他剪了。”
樊靜瓊還是第一次見祁燃吃早餐這么認真。
“那你要小心點。”她說:“歡歡長得這么漂亮,別把歡歡的頭發剪壞了。”
“我記得你以前就總是把歡歡的頭發剪壞。”
祁燃:“。”
“啊?”喻歡擺手:“沒有總是剪壞啊。”
“祁燃手藝很好的!”
祁師傅:“……”
“是嘛?”樊靜瓊想了想:“我怎么記得……啊,那是他剛開始學剪頭發的時候,我記得。”
樊靜瓊比了個高度:“你們當時是不是才這么高。”
“十歲。”祁燃吃完了吐司,接下樊靜瓊的話茬:“剛開始是有剪壞過,后來比較少了。”
“我就說。”樊靜瓊微微一笑:“我記得的,左邊的頭發都被剪光了,歡歡照鏡子都快要哭了,他還跟他說漂亮,沒事。”
近些年來,祁燃和樊靜瓊的母子關系倒是緩和了很多。
因為有喻歡幫忙從中傳話調解。
祁燃從小就是一個很倔的小孩。
又倔又別扭,也不知道隨了誰。
在祁燃第一次被樊靜瓊誤會,察覺到對方不太喜歡他后,就自己疏遠了樊靜瓊。
樊靜瓊不喜歡他,他就討厭樊靜瓊。
因為祁燃從來不會討好誰,也更不會想要得到誰的喜歡。
哪怕當時他只有四五歲,正是希望媽媽多關注他的年齡,也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比如他明知道樊靜瓊喜歡乖巧聽話的孩子,那他就要故意當個很壞的,不聽話的小孩,故意去惹樊靜瓊生氣,讓樊靜瓊更加討厭他。
母子倆的矛盾也因此越來越大。
也就是后來喻歡會背著祁燃,悄悄地跟她說,哥哥沒有欺負別的孩子,哥哥很好的。
姨姨也給哥哥帶點吧,哥哥喜歡吃的。
他就是愛說反話啦~
吵架的話都不是真的哦,哥哥很喜歡姨姨的。
有喻歡傳話,這么多年來,她和祁燃的關系反倒是一年要比一年好。
“你下午要出差?”吃完了早餐,祁燃忽然莫名問了這么一句。
樊靜瓊微微一愣,隨即“嗯”了一聲,回答道:“去幾天。”
祁燃:“哦。”
“等下去看望下你姥姥,然后就走了。”樊靜瓊又補充。
祁燃:“哦。”
“姥姥身體還好嗎。”
“還不錯。”樊靜瓊有些意外祁燃會主動問這句話。
“等我出差回來,有時間的話一起去看看姥姥,姥姥前段時間還在念叨你。”
“行。”祁燃沒有拒絕。
樊靜瓊微微一笑。
“好了,我該走了。”樊靜瓊說:“你自己在家記得按時吃飯,不要挑食。”
“歡歡,幫我盯著他,回來姨姨幫你帶禮物。”
頓了頓:“如果你聽話的話,也會給你帶禮物。”
祁燃:“。”
“好啊。”喻歡倒是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
“走了。”樊靜瓊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站起身。
“樊姨再見。”喻歡跟樊靜瓊告別-
吃完早餐,祁燃給喻歡剪完頭發后才出發。
司機在湖心別墅外等他們,兩人上車后,喻歡側頭看了一眼祁燃。
“今天很開心哦。”喻歡說:“是因為姨姨說要帶禮物嗎?”
“?”
“開什么玩笑,我才沒有。”祁燃才不肯承認這種事情:“我會缺禮物?”
絕對不可能。
喻歡:“好吧。”
喻歡說大實話:“少爺,你真的很別扭。”
“你明明超期待的。”
祁燃:“?”
“你說什么?”祁燃不敢相信這竟然是喻歡說出來的話。
“我?別扭?”
喻歡:“昂。”
祁燃:“。”
昂什么昂,這就開始賣乖了?
喻歡的慣用招數了。
……還挺可愛的。
但是——
“反正我沒有,你不準亂說。”祁燃主打一個死不承認。
喻歡笑了笑,漂亮的眉眼微微彎起:“好哦。”
沒關系,別扭就別扭。
反正只要祁燃開心就好了。
喻歡希望祁燃永遠都這么開心。
……
祁燃說的那家機車俱樂部,是他小時候教他機車的教練開的。
打小就很喜歡玩車,這些年來一直斷斷續續地在玩。
就是樊靜瓊不太支持他的這個愛好,所以祁燃就沒有將車帶回莊園,而是有空的時候來俱樂部。
他來俱樂部跟回家一樣熟練。
一進門,祁燃在前臺看見俱樂部的老板羅瀚海,喊了一聲“羅叔。”
羅瀚海聽見聲音后回頭,看見他倆進來,笑了笑,掐滅了手里的煙頭:“來了啊。”
早上這個點,俱樂部里沒有其他人,羅瀚海先帶他們去看車。
祁燃三個月前在羅瀚海訂了一輛寶馬M1000,剛改裝完成,今天就迫不及待地過來試車了。
喻歡坐在看臺上,看著祁燃去跑道,身影逐漸變小,他抬頭看向前方的大屏幕。
“羅叔,屏幕沒有開。”喻歡提醒羅瀚海。
“嗯?”羅瀚海愣了一下,順著喻歡的視線看去:“你今天要看嗎?”
喻歡不會騎車,對機車也不怎么感興趣。
剛開始跟祁燃過來的,還會給他家少爺捧捧場,后來次數多了,他開始懶得開。
祁燃跑車時,喻歡要么在看臺上聽聽力看書,要么在休息室寫作業。
基本不會主動提出要看閉路電視。
不過既然都提出來,羅瀚海自然要滿足他的要求了。
前方的大屏幕很快打開,喻歡再次看見了祁燃的身影。
祁燃今天穿的是一套黑藍配色的賽車服,和車身的顏色很像。
頭盔是全封閉式,將面部全部遮蓋,極具有科技感的線條泛著金屬的冷光。
祁燃是張揚的。
張揚又桀驁,喻歡甚至能夠想象他此刻的表情,微微揚起的眉梢,眼神里透露著不羈與自信的光芒。
車子繞著跑道跑了兩圈,最后在終點的位置停下。
祁燃取下頭盔,抬頭見看臺上的大屏幕亮著,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似的,身體一僵……然后抬手理了理被頭盔壓得亂七八糟的黑發,然后假裝淡定地抬頭,看向鏡頭的方向。
聽說祁遠洲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到祁燃這一代,應該不會太明顯了,但祁燃的五官卻依舊深邃英挺,頗有異域感。
在長相方面,祁燃更隨了祁遠洲。
但性格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祁遠洲性格太冷,按照他們現在中學生愛說的話就是像個人機似的。
只會工作的人機。
但祁燃卻是鮮活很多。
鮮活,自信,張揚,神采奕奕。
在知道喻歡可能在看著自己的時候,祁燃莫名地覺得有點害羞。
反復抿了好幾下唇,他單手抱著頭盔,隔著鏡頭,表情酷酷地對喻歡揮了下手。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很好。
沒有去參加討裴越西無聊的生日派對,樊靜瓊說出差回來給他帶禮物,期待已久的新車,以及最在意的人可能看到了他最帥氣的一面。
十五歲的祁燃,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但如果事先知道喻歡在看他的話,他一定會更表現得帥一點。
更帥一點。
第26章
祁燃抱著頭盔小跑到看臺上。
臨近喻歡的座位時,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調整表情,腳步放慢下來, 再一臉若無其事地走到他身邊。
喻歡正垂眼看手機, 聽到腳步聲后抬頭。
“一個人沒有怎么還把閉路電視開了。”祁燃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羅叔打開的?”
“是啊。”喻歡回答祁燃的話。
啊???
祁燃的表情一僵。
但馬上,他又聽到喻歡的補充:“我叫他打開的。”
祁燃:“……”
什么叫心情大起大落。
“你叫他打開干嘛。”祁燃有點破罐破摔了,繼續往下問。
他就不信聽不到自己想聽的話。
“看看你啊。”喻歡也非常誠實地回答他。
回答完, 喻歡朝祁燃伸手,祁燃將手中抱著的頭盔遞給他。
喻歡拿著端詳,又聽見祁燃問他:“哦,那你看我干嘛?”
喻歡:“啊?”
喻歡愣了一下, 仿佛沒明白祁燃這句話的意思
“我是說,你以前都不喜歡看啊。”祁燃的目光落在喻歡的側臉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小就喜歡戴遮陽帽的原因,明明兩人都是大夏天地滿莊園地亂跑, 但喻歡就是一丁點兒都曬不黑, 從小到大就白, 白到皮膚仿佛在發光似的。
像白嘉木經常用的那個濾鏡。
但喻歡不用濾鏡也這么白。
祁燃不要臉地拉踩白嘉木,目光盯著喻歡的側臉——
“祁燃?少爺?你怎么不說話了?”
久久沒有聽到祁燃回答他, 喻歡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什、什么?”偷看差點被發現, 祁燃猛地回過神來,眼神慌亂,結結巴巴。
喻歡:“?”
祁燃:“。”
少爺又怎么了。
喻歡眨了眨眼:“我說沒有不喜歡看,有空我是會看的, 不看的時候是沒空。”
比如補作業啊, 或者臨近考試的時候要復習。
這種情況,哪怕喻歡跟著祁燃來到俱樂部,也不會特意去看他騎車或者比賽, 而是在休息室里學習。
“哦……哦哦。”祁燃一通亂答應。
喻歡:“……”
祁燃又忽然變奇怪了,臉紅還說話結巴。
喻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剛才沒聽見嗎?”
“在想什么?”
“什么都沒有在想。”祁燃立馬否認。
不然他難道要告訴喻歡,他剛剛在想喻歡為什么那么白嗎?
像香香甜甜的小牛奶。
“哦,好吧。”喻歡沒有繼續往下問。
祁燃突然不對勁,對喻歡來說還挺慶幸。
因為剛剛他偷偷在給頭盔拍照,如果被發現了,祁燃還要找他麻煩,問他為什么要給裴越西拍他的頭盔。
哎,少爺有的時候真的蠻幼稚的,總是和裴裴不對付。
喻歡又把頭盔還給了祁燃。
祁燃在跑道上騎車時,白嘉木在群里艾特他在干嘛,說是查崗,問他們是不是真的去俱樂部了。
喻歡見他問,就隨手拍了一段祁燃的視頻,發在他們的四人群里。
裴越西看見后哇哇大叫,讓喻歡把頭盔發給他看看,太酷了。
喻歡剛剛悄悄發了。
祁燃也悄悄地淡定下來了。
看來喻歡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他終于放心。
祁少爺松了一口氣,又恢復到他平時矜傲冷淡的模樣。
……
三秒。
裝了三秒。
整整三秒。
“那什么。”祁燃再次開口。
鋪墊了那么久,祁燃終于要問出自己最想問,最在意的問題了。
“那你有沒有覺得我剛剛——”
“很帥”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
“小燃。”羅瀚海不知道從哪里躥了出來,走到祁燃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
也打斷了祁燃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我剛出去接了個電話,新車的感覺怎么樣?”
“……”
三番兩次沒問到自己最在意的那個問題。
祁燃轉過頭,面無表情:“挺好的。”
“羅叔,車特別好。”咬牙,切齒。
羅瀚海:“?”
咋了啊,這孩子-
兩人一直在俱樂部待到十二點才離開。
祁燃機車玩了個爽,又下去跑了好幾圈,臨到午飯時間,才叫喻歡走。
離開俱樂部,他們也沒著急回家,而是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場吃烤魚。
祁燃沒敢讓喻歡吃特辣,只點了一條中辣的豆花烤魚。
喻歡依舊吃得很開心。
吃飽喝足,兩人在商場里面的游戲廳里玩了一會兒,看了新上映的科幻片,一直到下午四點,他們去喻歡家接袁蔚,然后再一起回到莊園。
袁蔚在路上買了點菜,今天晚上不去食堂,她來做飯。
吃完飯后,祁燃留在了這兒。
按照他和喻歡約定,今天該留宿在喻歡的房間了。
吃完飯后直接住下,連衣服都不用拿,因為他們的房間,都互相留有對方的衣服。
他們平時也是這樣做的。
但是今天,祁燃卻有點不自在,坐在沙發上思考人生。
同樣在客廳的,還有顧銘安。
這幢別墅里面只住了袁蔚他們母子,顧銘安和管家。
三層別墅,剛好一人一層。
顧銘安平時沒什么事,全莊園的人里面就數他最閑。
家庭醫生嘛,雖然隨時待命,但祁燃的身體特好,小朋友時期都不折騰他,更何況現在了。
所以顧銘安很閑。
他一閑,就喜歡招貓逗狗,要不就攛掇著喻歡陪他一起玩恐怖游戲。
——因為顧銘安膽小,不敢自己玩。
祁燃真的很煩他,嘴里老是嚷嚷著要降他工資,顧銘安一點不害怕,還大言不慚地說“你懂什么,現在是還沒有到我發揮作用的時候。”
“什么?你問我什么時候發揮作用?當然是等你成為霸總的時候了。”
“到時候你就會對我說出‘治不好他,我要你陪葬!’”
“或者是半夜三點,你給我打電話‘xx身體不舒服,你馬上給我過來。’”
“到時候我隨叫隨到,你一個電話我就要從莊園開車去你的千米大平層,我會很累的好不好,少爺。”
“心疼一下打工人吧,讓我過幾年好的先。”
祁燃:“……”
完全聽不懂顧銘安在說什么,但祁燃覺得像是在罵他智障,所以他更加討厭顧銘安。
每次見到他,祁燃都沒個好臉色。
在餐桌的時候,還會稍微顧忌一下袁蔚和喻歡的存在。現在只有他和顧銘安兩個人在,祁燃壓根懶得裝,冷著張臉,不搭理他。
顧銘安也不搭理祁燃,拿著個手機玩消消樂,一點沒有36歲成熟大人的樣子。
幾分鐘后,喻歡從廚房出來了,祁燃立馬站起身。
袁蔚做了三杯奶香玉米汁。
喻歡喜歡喝這種甜甜的東西,她經常做,兩個中學生一人一份,順便也幫顧銘安做一份。
顧銘安又蹭到了,開心地跟袁蔚道謝:“謝謝姐,姐你人美心善。”
袁蔚一愣,隨即被顧銘安逗得直笑:“瞎說話。”
喻歡站在旁邊,等媽媽和顧銘安說完話了,才左右手各拿著一杯玉米汁準備上樓。
但祁燃今天卻很反常地一動不動。
喻歡覺得疑惑,在路過他時,用手肘推了推他,提醒道:“走了,上樓洗澡。”
“……”
“怎么了?”喻歡說完,人都快走到樓梯口了,都沒有見祁燃跟上來。
他疑惑地轉頭,卻見祁燃依舊臉色猶豫地站在原地。
喻歡:“?”
少爺又怎么了?
喻歡茫然。
“來了。”祁燃這時才回過神,三步并兩步地走到喻歡身邊,接過他手上拿著的兩杯玉米汁,一塊兒上二樓去了-
兩人晚上洗完澡后,一般會看會兒書或者打會兒游戲再睡覺。
洗澡是喻歡先去,他拿了睡衣去外面的浴室。
因為只有主臥才有浴室,喻歡住的不是主臥,而是兩間客臥打通的房間。
管家說袁蔚住在主臥比較方便,喻歡的房間再和客臥打通的話,住兩個小孩也夠了。
雖然沒有浴室,但算起來,喻歡的房間比主臥還要大一點,有衣帽間可以放祁燃喜歡的小羊衣服。
喻歡走后,祁燃坐在沙發上,有點心不在焉,心猿意馬,心神恍惚……心亂如麻。
因為他馬上就要繼續和喻歡一塊兒睡覺了。
這不是什么稀奇事,祁燃從五歲,喻歡來到祁家開始,兩人就在一起睡覺,早就睡習慣了,特別特別習慣,比親兄弟還要習慣。
——但那是在今天早上之前。
今天早上之后,祁燃開始不自在了。
因為他再度回憶起了早上那突如其來的,讓他覺得難堪的反應。
祁燃在瘋狂勸著自己要冷靜,并試圖告訴自己,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就,男生到了這個年紀,會有一定的生理反應,這都是很正常的,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有次上完生理課后,他們好幾個男生不還聚在一起聊天討論這件事嗎?
正常的啊。
裴越西都說自己有過。
很正常。
白天的時候沒空想這種事情,現在靜下來了,整個房間只有他一個人,祁燃越想,越清晰,越清晰,越……直面沖擊著他的大腦。
包括他將喻歡抱在懷里rua他的頭發,還有前一天晚上,喻歡睡覺的時候,含住了他的手指。
草。
不行了。
祁燃彎下身體,單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臉很紅,因為他現在腦海里全部都是喻歡。
這真的正常嗎?回想起來都覺得心跳加速……
這、這不太正常吧。
祁燃得出結論。
“祁燃,我洗完了哦。”喻歡這時正巧推門進來:“該你——呃?”
喻歡推開門的一瞬間,祁燃被這動靜嚇到,彈跳起身,驚魂未定。
喻歡:“……?”
喻歡也被祁燃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愣了愣:“怎、怎么了?”
“沒、沒什么。”祁燃也跟著結巴。
喻歡:“哦……”
“那你去洗澡嗎?”喻歡問道。
“……”
祁燃想了想。
沒想到,但他看到了喻歡剛洗完澡的樣子。
乖巧可愛的小綿羊圖案睡衣,皮膚因為熱氣微微泛著粉紅,頭發半干,微微濕潤的發尾貼著頸部,一滴水珠順著滴落——
停!
祁燃強迫自己挪開視線。
……但是小羊好可愛。
祁燃又悄悄挪回。
“那、那什么,小黃不是懷孕了嗎?”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去看看是公是母,很忙,你自己睡吧,我今天就不睡在這里了。”
喻歡:“啊……”
……小黃不是生完了嗎?
小黃五代的崽都滿月能到處跑了……
喻歡茫然地看著祁燃抿唇,呼氣,用手背擦了擦脖頸上的冷汗,最后一臉若無其事地來到門口——
又返回。
他回到沙發旁,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玉米汁,一口氣喝完,然后頭也不回,繼續往門口走。
“我走了啊。”祁燃對喻歡說:“歡歡,真的走了。”
“哦。”雖然說不是很懂,但喻歡乖乖地讓開,還和祁燃告別:“拜拜~”
祁燃:“……”-
深夜,凌晨三點半。
喻歡房間的窗戶底下站了一個人。
祁燃在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以及長達六個小時的失眠之后,終于還是沒忍住,從湖心別墅離開,來到這喻歡這兒。
別墅的大門已經鎖了,祁燃也不想吵醒管家或者喻歡或者別墅里面的任何一個人給自己開門……他打算從窗戶爬進去。
二樓對他來說并不算高,小時候就經常爬了,更何況現在。
他站在窗戶下往上望,測量了一下距離之后,退后幾步正準備助跑——
“喲,少爺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祁燃。
祁燃頓時左眼皮狂跳了一下。
然后緩緩抬頭——
大半夜的,顧銘安沒有睡覺,此刻正打開窗戶,手里端著一只馬克杯往下看著他的動作。
“少爺,你怎么大半夜地跑來翻窗?”
“這不是凌晨三點,都快天亮了嗎?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這么晚也要來翻窗啊。”
“……關你什么事。”祁燃表情冷冷。
“不關我事啊,我就是覺得很有意思。”顧銘安挑了挑眉,笑道:“你這是什么正宮的地位,小三的作派啊?”
第27章
“……”
祁燃真的要煩死顧銘安了。
他想過大半夜地跑過來爬窗, 可能會摔骨折,可能會把喻歡或者管家吵醒之類的,他們會問什么情況, 為什么要大半夜地翻窗。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 抓他現行的竟然會是顧銘安。
……竟然會是顧銘安。
而且還嘲諷他。
那么明顯的嘲諷,祁燃想要聽不懂都難,而且什么正宮小三亂七八糟, 把祁燃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半晌,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字:“你晚上不睡覺,拿著個破杯子賞月啊?”
“是啊。”顧銘安大方地承認:“就是在賞月。”
“不然怎么能看到這么有意思的畫面。”
“……”
大半夜的, 祁燃不想和顧銘安吵架。
他也沒有必要和顧銘安吵架——
“滾進去,把窗戶關上。”祁少爺嗓音冰冷。
“嗯?唉。”顧銘安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讓我多看一會兒不行嗎?我真的想看你怎么爬窗的。”
“你還記得你四歲那年從二樓掉下來摔斷腿嗎?我當時就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不告訴我, 今天就讓我看看吧。”
祁燃:“……”
“滾滾滾。”祁燃徹底沒了耐心:“三秒, 從我面前消失, 不然扣你工資。”
“績效全部給你扣光信不信?”
“嘖。”顧銘安覺得很可惜。
大半夜地睡不著,他真的特別特別想看祁燃爬窗。
但是工資是他的命根子, 他只好充滿惋惜地將三樓的窗戶關上。
終于安靜了。
祁燃深吸了一口氣, 正準備助跑——
夏夜寂靜,到這個點,連蟬鳴聲都變得稀疏。
微風吹過,樹葉發出“唰唰”的聲音。
與之一起響起的, 是窗戶再次被推開的“吱呀”聲。
安靜的環境, 所以祁燃很明顯地聽到了聲響。
他以為是不是顧銘安又找事,整個人充滿著戾氣:“你他媽的——”
“祁燃?”
熟悉的聲音從二樓的方向傳來,祁燃的身體一僵, 緩慢地抬頭。
喻歡從二樓的窗臺處探出了一個腦袋。
“真的是你啊。”喻歡的嗓音帶著明顯的,剛睡醒的困倦。
他揉揉眼睛,努力睜大眼睛看向外面的祁燃:“我還以為是我睡懵了才聽見你和顧顧吵架……”
喻歡說著,手撐著窗臺又往樓上看。
他半個身體都露在了外面,然后看見樓上的窗戶關著。
喻歡疑惑了幾秒,他又往下看:“你一個人在下面干嘛呀……”
是在一個人練習說相聲嗎?
所以他才會聽到兩個人的聲音,實際上是祁燃在自言自語?
喻歡睡醒之前在做夢,各種天馬行空,亂七八糟的夢塞滿了他的腦袋,以至于現在思維還很跳躍。
祁燃:“……”
也沒有在干嘛,就是在準備助跑翻窗,然后和喻歡一起睡覺而已。
這話祁燃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緊接著,他又聽到了另外一扇窗被推開的動靜。
這次,聲音更近了一點。
祁燃循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
45歲,每天都在做夢退休的管家,嘆著氣看向外面的祁燃:“少爺,需要我給您開門嗎?”
“請您不要再做翻窗這么危險的行為了。”
喻歡:“0.0”
祁燃:“。”-
五分鐘后,祁燃終于進別墅了。
管家開門,喻歡下樓接他。
可能是鬧出來的動靜太大,袁蔚也被吵醒了,披上外套出來看是怎么回事。
顧銘安更是愛湊熱鬧,從樓梯口那里探出個腦袋來看祁燃,臉上全是好看戲的表情。
本來只是想偷偷翻個窗,結果把全樓人都弄醒了的祁燃:“……”
尤其袁蔚最在狀況外。
她壓根不知道祁燃晚上離開了,此刻見他穿戴整齊地從別墅門口進來,表情非常茫然:“少爺干什么去了?”
祁燃已經木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喻歡幫他回答:“他晚上回去睡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又回來……”
說著,喻歡還看了他一眼。
“啊……這樣嗎。”袁蔚更茫然了。
竟然沒有在一起睡?好難得啊。
喻歡:“媽媽,我先帶他進去了,你們快去睡覺吧,伯伯和顧顧都去睡覺吧。”
“哦,好的好的。”袁蔚匆忙應了兩聲,攏著外套很快離開。
喻歡又打發走了管家和顧銘安,然后一路帶著祁燃進到他的房間。
房間的門剛一關上,祁燃什么都顧不上了,一腦袋扎在了喻歡的肩膀上。
“想死。”語氣是很明顯的生無可戀。
“不要死。”喻歡像摸小狗一樣摸了摸祁燃的腦袋。
祁燃:“……”
……更想死了。
“都是顧銘安的錯。”祁燃把鍋全部甩給顧銘安。
如果不是顧銘安大半夜的不睡覺看他笑話,他就不會和他吵起來,然后弄醒喻歡和管家,甚至就連喻歡的媽媽都醒來了。
祁燃簡直煩死了顧銘安。
他還覺得很社死,打小就沒有被這么多人圍觀過……祁燃扣著喻歡的腰,將他抵在門上,腦袋也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
喻歡沒轍,只好任由他抱著,像摸小狗一樣摸著他的頭發安慰他。
喻歡還挺喜歡摸祁燃頭發的。
祁燃的性格不算好,易怒,別扭,脾氣特別硬,還很倔。
但偏偏發絲卻柔軟得不象話。
喻歡小時候就愛捏著祁燃的頭發絲睡覺。
但祁燃總是很不滿喻歡的動作。
“……我又不是小黃,干嘛這么摸我。”祁燃甕聲甕氣的,不太高興的聲音從喻歡的頸間傳來。
喻歡沒搭理他,繼續摸著,祁燃也就不說話了。
十分鐘后,祁燃緩過來,終于松開了喻歡。
“要睡覺了嗎?”喻歡也沒有問祁燃為什么改變主意又忽然過來了,只是問他要不要現在睡覺,因為自己有點困了。
聽到睡覺兩個字的時候,祁燃的表情又開始變得不自在,不過這次卻沒有作妖,而是垂著眼點了下頭:“好。”
于是兩人回到了床上,像平時一樣睡著。
……也不太一樣。
因為祁燃今天平躺著睡覺。
平時兩人都是用側躺的姿勢。
喻歡沒有注意祁燃的異常,但他朝著祁燃靠近了一點,然后照例開始睡前的碎碎念。
“我剛剛在做夢。”喻歡打了個哈欠,告訴祁燃:“我夢見你和顧顧在說雙人相聲,然后就醒來了。”
“醒來之后覺得好像聽見了你的聲音,打開窗戶一看,你真的在外面。”
祁燃:“……”
這他媽是個什么夢。
他跟裴越西說相聲都不會跟顧銘安說好吧。
……
等等。
不對。
他干嘛非得要跟別人說相聲啊?
“我還夢見你說想成為相聲大王。”喻歡說著說著,自己都覺得好笑,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睡覺的時候喜歡挨祁燃很近,說話時的熱氣呼在祁燃的頸側。
祁燃覺得自己的脖子好像著火一樣。
好燙。
他悄悄攥緊了拳頭,故作鎮定:“你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夢,我才不想成為相聲大王。”
“是嘛?”喻歡莫名被戳中了笑點。
相聲大王。
這個詞好好笑。
他閉著眼睛笑,然后把下巴擱在了祁燃的肩膀上。
“你怎么又忽然跑過來了。”喻歡終于記起來問這件事。
“沒什么,就是失眠睡不著,出來逛逛,然后不小心逛到你這里了。”雖然被喻歡的熱氣燒得有點暈沉還找不著北,但祁燃努力定了定神,成功說出了一早就想好的借口。
頓了頓,他又補充:“本來想翻窗進來的,沒打算吵醒你。”
“翻窗。”喻歡睜開了一只眼,不贊同地搖頭:“太危險啦,樊姨讓我監督你不能干危險的事情。”
喻歡說:“你可以叫我,我下去給你開門啊。”
“那你現在能睡著了嗎?”沒等祁燃回答,喻歡緊接著又問。
“能了……吧。”祁燃不太確定地回答。
他剛剛說的話,也不是完全在騙喻歡。
他是真的睡不著失眠了。
閉上眼睛,腦海里全部都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翻來覆去的,壓根無法靜下心來,始終覺得很煩躁。
床還突然變得很大,不管他怎么摸,都摸不到那個熟悉的人。
祁燃氣死。
他生自己的氣。
大半夜不睡覺,繞著湖心別墅跑了五圈,可依舊失眠睡不著,這才半夜過來。
他不是閑逛來到這里,而是專門來找喻歡的。
現在回到了喻歡房間,心頭的那股躁郁感似乎一下就被撫平了,一股安心又熟悉的感覺包圍著他。
想到這里,祁燃翻了個身。
側身,熟練地將喻歡抱在了懷里,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
“晚安。”祁燃說。
喻歡:“嗯嗯嗯……Zzz。”
兩個十五歲的少年挨在一起,沉沉地睡了過去。
夜色一片寂靜-
經歷了周六晚上的事情后,祁燃安分了很多。
他沒有再自找麻煩地非要和喻歡分房睡,還假裝周六早上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自欺欺人地繼續賴在喻歡房間。
然后就再沒有失眠過,恢復到了平時健康的作息中。
晚上十一點睡覺,周一早上六點二十分準時起床。
早餐是喻歡媽媽做的,麥芬加上玉米和奶黃包,直接就可以提著走。
昨天的睡眠比較好,今天早上不用補眠,兩人在車上吃早餐,到學校前正好吃完,今天竟然還提前十分鐘進了教室。
喻歡走向自己的位置,剛放下書包——
“歡!”
“歡歡!”
“太好了,你今天提前到了,我們有救了!”
裴越西看到了喻歡,立馬跟看見了救命稻草似的:“作業!作業給我抄抄!”
“哦。”
裴越西找他要作業,喻歡并不意外。
他很快從書包里找到,然后遞了過去。
裴越西立馬拿去抄,喻歡則把祁燃的書包放在了他的座位上。
祁燃沒有跟著喻歡進教室。
因為剛剛在教學樓下面,喻歡看到別的同學拿著學校超市賣的面包吃,他突然也很想吃,于是祁燃就去買了。
祁燃跑得快,他去買,喻歡帶著兩人的書包回到教室。
他把作業都給裴越西之后,看見裴越西又把其中的一部分給了白嘉木。
喻歡覺得好奇,跟白嘉木說話:“小白,你怎么也開始趕作業了啊。”
白嘉木的學習成績還挺好的,也很自律,從來不在早上趕作業的大軍里,倒是他旁邊的裴越西是這一員,怎么過個周末回來忽然就……?
“嗯?”
“還不是裴越西。”白嘉木嘆了一口氣,手上奮筆疾書,嘴上回答喻歡的話:“他周六不是辦生日派對嘛。”
“他爸媽今年正好不在,然后大家就玩嗨了,說周六不回去了,玩通宵,周末接著玩。”
“周末睡到中午十二點,下午又打游戲,一直到晚上五六點,吃完晚飯才回去。”白嘉木說:“我完全忘了有作業這回事,到家才想起來,一個晚上根本寫不完。”
只能來學校抄了。
白嘉木也難得地著急上火,筆尖都用力了好多:“我恨裴越西。”
“靠。”裴越西不服,嘴上對噴,手上一刻不停:“我也在補啊!”
“玩的時候你不也挺開心的!現在說這種話!”
好吧,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那你們趕緊抄。”喻歡看了一眼時間。
還有七分鐘。
他剛準備轉過去坐好,祁燃回來了。
買了兩個毛毛蟲面包,咸甜各一根。
祁燃遞給他:“剛吃完早餐,大課間的時候再吃面包。”
喻歡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東西,是不知道飽的。
歪理就是零食和正餐的胃不一樣。
胃被分成了三格,零食一格,正餐一格,水果還有一格,這是不互通的。
祁燃小時候還真有被他給忽悠到,直到后來喻歡在湖心別墅吃撐,被袁蔚喂了好幾片健胃消食片還揉肚子才緩過來,他這才發現自己被喻歡哄騙了。
“哦……”喻歡乖乖地把面包放進抽屜。
“歡歡,還有一本練習冊。”裴越西快抄完了,發現少了一本:“英語的。”
“好,我找找。”喻歡又去翻書包了。
祁燃:“?”
喻歡找到了,給裴越西遞過去。
他正準備接過來,中途被祁燃截胡了。
喻歡愣了愣。
裴越西:“?”
“我靠,少爺,別玩了。”裴越反應過來,急切地說:“真的十萬火急,早讀結束就要收了——”
祁燃這破毛病大家都知道的。
他不讓任何人動喻歡,包括喻歡的任何東西。
除了他之外,誰都不行,霸道得要命。
“抄我的。”祁燃把喻歡的卷子練習冊什么的全部收回來,又冷冷地將自己的作業甩在他們桌上。
那兩人愣了愣。
幾秒后,白嘉木弱弱地舉手:“少爺,真的能抄你的嗎?”
裴越西:“……”
裴越西也跟著拱火:“少爺,你占有欲真的好強。”
祁燃懶得跟他們廢話:“不抄還我。”
“抄抄抄。”裴越西暫時放下了和祁燃多年的矛盾。
但話多嘴賤是他改不掉的毛病。
他一邊抄著祁燃的作業,還一邊攻擊祁燃:“但是我還是想說,祁燃,你這占有欲真的太強了,該不會以后喻歡娶老婆了,你還想睡他倆中間吧?”
祁燃:“?”
什么玩意兒?
誰娶老婆?喻歡?
祁燃的眼神驟然變得猙獰起來!
第28章
祁燃從來沒有想過喻歡可能會娶老婆這件事。
從來都、沒有想過。
所以, 裴越西乍一下點破這個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后,祁燃幾乎立刻馬上,眼神驟然變得猙獰, 仿佛被人入侵到領地的野狼, 暴躁又充滿著戾氣。
尤其還有那句“和老婆睡在一起”,更是讓祁燃接受不了。
光是想象出那個畫面,祁燃都感覺自己要炸了。
他深吸了兩口氣, 再開口時,聲音冷得仿佛讓周圍的人一秒從酷暑回到冬季。
“喻歡不會娶老婆。”
“他也不會和別人睡在一張床上。”
裴越西:“?”
白嘉木:“?”
喻歡:“0.0”
真是炸裂而又霸道的話。
雖然他們早就知道祁燃是這么個性格,但不免還是被震驚了一下。
裴越西甚至抄作業的手都停了下來,抬頭看了他一眼:“咋了, 不娶老婆給你當一輩子的小弟跟班啊?”
“怎么不行?”祁燃盯著裴越西,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唇:“喻歡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他以后也會繼續和我待在一起。”
“他可以在我身邊待一輩子, 為什么要娶老婆。”
裴越西:“……”
牛。
在這一刻, 裴越西真的很想掰開祁燃的腦袋, 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些什么東西,能說出這種逆天的話。
而且他還理不直氣也壯。
裴越西最煩他這副模樣, 非要找祁燃的不高興:“行, 就算喻歡以后真給你當一輩子小跟班不娶老婆,你難道不娶嗎?”
“咋地,以后喻歡睡你和你老婆中間啊。”
“不會。”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祁燃脫口而出:“我也不會有老婆。”
祁燃冷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
“……”裴越西聽得都想翻白眼了。
“那你很厲害。”
“祁燃, 你幾歲了啊?這么幼稚的話你都說得出來。”
“年、年初一就16歲了。”喻歡在旁邊聽了一會兒, 終于能接上兩人的話茬了。
現在的中學生都早熟,戀愛這個話題在學校里并不稀罕。
相反,他們還挺津津樂道的。
什么誰跟誰談戀愛了, 誰又想追誰,誰誰誰長得好帥,和誰好配啊,課間不乏聽到有人在討論。
但這些人里面,絕對不會有喻歡。
祁燃和袁蔚都不讓他早戀,尤其祁燃,簡直比袁蔚管得還要嚴格。
兩人看個電影,男女主接吻,祁燃都要緊緊地捂住他的眼睛,把喻歡養得簡直比小學生還要單純,生怕讓他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但是現在,這兩人毫不顧忌地一口一句你老婆,他老婆,什么什么的,聽得喻歡都有點害羞了,拼命撓著自己的耳朵,覺得好尷尬。
他早就想打斷他們了,但一直插不進去話,現在終于能開口,他趕忙岔開話題:“裴裴,你知道祁燃的生日是什么時候嘛?”
祁燃:“?”
“啊……啊?”裴越西愣了一下,顯然不太適應這個話題跳躍:“大年初一?”
“對對對。”喻歡連連點頭。
“我的生日也是在年初。”喻歡繼續說:“和祁燃就差七天。”
“是不是很巧?”
裴越西:“呃……”
祁燃:“。”
喻歡的一番話將兩人說得懵懵的,剛剛的爭吵忽然停了下來,現場安靜了一瞬。
祁燃懶得繼續搭理裴越西,簡直浪費時間。
他轉過了身。
喻歡見他們不吵了,不免松了一口氣,也跟著祁燃轉身。
裴越西看著他倆的背影,表情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似的。
他撓撓腦袋,正在回憶。
“叮鈴鈴。”
一陣急促的早讀鈴聲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白嘉木如釋重負的聲音:“我抄完了!”
裴越西:“?”
裴越西:“我靠!”
忘了!-
開始早讀,祁燃和裴越西的戰爭也告一段落了。
喻歡松了一口氣,終于不用再聽什么亂七八糟的老婆之類的話了……他從書包里拿出課本,剛翻開,忽然,他的手肘被碰了一下,緊接著,一張紙條被遞了過來。
喻歡愣了愣,收下紙條后,下意識往旁邊看了一眼。
祁燃也正在看他。
一雙烏黑的眼瞳直盯著他,唇角抿得很直,臉上一丁點兒笑意都沒有,顯得十分的嚴肅和冷酷。
以及……不高興。
喻歡不知道他又怎么了,有點不摸不著頭腦。
祁燃這時卻心急地又用手指碰了碰喻歡,小聲對他說:“快打開。”
“哦……”喻歡看了一眼講臺上的老師,然后將書本豎起,擋住自己,接著展開了祁燃寫的紙條。
【你不會娶老婆的,對吧?】
……啊?
喻歡很懵
所以,祁燃跟裴越西吵架吵贏了還不行,還得嚴謹到親自跟他確認一遍嗎?
太嚴謹了。
不愧是他。
下面甚至還有好幾行字。
【我會養你一輩子,所以你別結婚,就一輩子和我住在家里。】
這段劃掉了。
劃了好幾條橫線,不太清晰,但是喻歡還是拼湊出了祁燃的意思。
下面還有好幾條沒劃掉的。
【結婚沒什么好的,你看我爸媽他們結婚了,現在還不是相看兩厭,碰一起就吵架。】
【談戀愛也沒什么好的,隔壁班不是有一對嗎?也是天天吵架。】
【結婚談戀愛就會吵架。】
是這樣的嗎?
喻歡不知道,他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如果今天不是裴越西和祁燃吵架,他壓根都不會想到這件事。
不過祁燃既然問了,喻歡還是特別認真地,一筆一劃寫上了自己的回答。
【不會啊,不能早戀的。】
寫好了,喻歡趁著老師沒注意,又將紙條傳回給了祁燃。
但祁燃收到后,眉頭反而皺得更深了。
不多時,紙條又傳給了喻歡。
【不是早戀,是說成年以后。】
【成年以后也不可以談戀愛結婚。】
很霸道,但又十分符合祁燃作風的話語。
祁燃一向這樣,理不直氣也壯,沒理也能攪上三分。
但喻歡卻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對方的性格熟悉得不得了,祁燃這么說話,喻歡完全不覺得突兀,他只是有點苦惱該怎么回復祁燃。
未來的事情太過遙遠了。
而承諾又是一件很鄭重的事情。
喻歡沒有想好怎么回答,祁燃的下一張紙條又來了。
【歡歡,你是我的。】
劃掉的痕跡。
【歡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喻歡看著這行字愣了愣,然后有些遲疑地抬頭。
祁燃這次沒有再盯著他看了,而是右手緊緊地攥著一只中性筆。
很緊,力氣很大。
指骨用力到凸起,頂出一片泛白的皮膚。
其實在寫下這句話后,祁燃是覺得有點羞恥的。
“你的我的”很羞恥,很肉麻,還很……黏糊。
所以他劃掉了,在后面多加了幾個字。
可還是覺得有點害羞,遞過去的一瞬間,祁燃想再改掉重寫來著。
但最終卻沒有。
一股祁燃自己都說不清楚的感覺,促使著他將這些話寫下來,遞過去,并且他隱隱還期待著喻歡的回答——
心臟莫名跳得很快。
十幾秒后,祁燃收到喻歡的小紙條。
【^o^對啊,我們是最好最好的好朋友!】
祁燃:“……”
靠。
明明是他自己寫的字,但祁燃盯著“好朋友”這三個字,怎么看,怎么不爽-
喻歡完全不知道祁燃的這些頭腦風暴。
紙條傳過去后,祁燃沒有再給他寫,喻歡就開始繼續上早讀了。
早讀,上課,去食堂吃午飯。
吃完午飯后回教室,祁燃去了一趟洗手間,裴越西盯著他的背影消失,然后迫不及待地戳了戳喻歡的背。
“歡歡。”趁著祁燃不在,裴越西開始在背地里蛐蛐他:“你有沒有發現,今天一整天,祁燃的臉色都很差。”
“雖然他平時臉色也臭臭的,但我感覺今天特別特別臭,為什么啊。”裴越西說:“該不會還在記恨早讀之前我說什么你老婆的事情吧?“
“啊?”喻歡茫然地轉過身。
清澈的眼神,疑惑的發音。
“我覺得——”
“算了。”裴越西看到喻歡這幅樣子就知道他要說了什么了。
“我問你也是白問,反正祁燃對所有人沒個好臉色,也不會對你這樣,白嘉木。”裴越西又側頭喊了白嘉木一聲:“你覺得呢?”
“嗯?”白嘉木正在拆薯片,聽到聲音后抬起頭,思考了一會兒才回答:“不知道,雖然他今天沒哼我,但我覺得他今天心情好像還是不太好。”
“是吧。”
裴越西點了點頭。
“心情不太好。”這幾個字聽在裴越西的耳朵里,就自動變成了“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于是他給祁燃下結論:“祁燃心眼真小。”
“呃。”喻歡側了側頭,認真想了想裴越西的話,然后反駁:“沒有啊,他心眼不小的。”
裴越西:“?”
“真的。”喻歡此刻的表情,簡直比他做題時還要認真:“他從來不記仇的,祁燃人很好。”
“裴裴,你不要這么說他。”
裴越西:“……”
裴越西好無語。
他真的很想在此時此刻告訴喻歡,祁燃不記仇是因為他有仇當場就報了,而且報的時候還絕對不會讓你在場!
周五放學發生的那場酣暢淋漓的警告,他就應該直接拉喻歡去看的。
難道喻歡沒有發現,今天來學校后,那個傻逼對他尊敬了很多嗎?
但這些話裴越西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祁燃就回來了。
男生挺拔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上,裴越西和白嘉木立馬坐好,假裝什么事也沒有發生,喻歡則是好奇地看向祁燃。
祁燃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見喻歡正在看他,習慣性地抬頭,想要摸下他的眼睛,但臨到半路的時候又停了下來,表情冷酷地詢問:“看我干嘛?”
喻歡想了想,然后沒說話,搖了下頭-
喻歡是真沒覺得祁燃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他覺得祁燃和平時沒什么區別,肯定是裴越西亂想的。
喻歡一開始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回家之后,他倒是稍微發現了一點端倪,覺得裴越西可能說的是對的。
因為今天祁燃的話忽然變少了。
他們學校,每天晚自習的時間是周一到周四的20:00。
晚自習上完,他們回家,洗完澡,休息一會兒后,十一點就要上床睡覺。
平時這個時候,祁燃會超級黏著喻歡,干什么都行,反正他肯定不會自己安安靜靜地待著。
他甚至都愿意和喻歡同時看一本書,還要將下巴擱在喻歡的肩膀上看。
今天喻歡也在看書。
捧著一個裝荔枝的小碗在看課外書,看到一半,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轉頭看向了身旁的祁燃。
祁燃跟他一樣坐在沙發上,但今天兩人中間空得竟然還可能再坐一個人。
確實是和平時不一樣。
“祁燃。”喻歡喊了他一聲。
祁燃一頓。
喻歡剛剛看書的時候,他手上拿著個switch在玩。
現在喻歡喊他,他立馬就停下了,抬起頭。
——抬頭之前還緊急調整了一下表情。
酷酷的。
冷冷的。
眼里絕對絕對,不會有一丁點兒的笑意和關心——
“干嘛。”祁燃面無表情地問。
祁燃確實有在生氣。
從看到紙條上面的“朋友”兩個字就在生氣了。
生悶氣的那種。
因為他知道他的生氣來得實在沒有道理,喻歡的說法是沒有錯的,最好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提出來的,可是另一方面,祁燃又覺得,他都生悶氣好久了,喻歡怎么還沒有發現?
好生氣,他竟然還沒有發現。
祁燃今天很有骨氣,悶氣生了一整天。
他倒想看看,喻歡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發現他的不對勁。
他這次非得要讓喻歡主動發現不可!
還好,趕在今天即將結束前,喻歡終于發現了。
“你生氣了嗎?”喻歡問道。
“……”
祁燃沉默了兩秒,然后嘴硬否認:“我才沒有。”
頓了一下:“我在玩游戲。”
實際上根本就是開著個游戲在發呆。
但是喻歡沒有發現。
他看了一眼祁燃的switch界面,確實是在開著游戲。
但保險起見,喻歡還是多確認了一遍:“真的沒有嗎?”
“真的沒有。”祁少爺表情冷淡地點了下頭。
祁燃平時氣性大,但也挺好哄的。
喻歡的兩句詢問,就已經足夠哄他氣消一半了。
祁燃決定,喻歡再問一次,那他就說出實話,然后要喻歡向自己承諾,以后絕對不會結婚——
“好哦。”
喻歡:“我還以為你生氣了呢。”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在生氣,但祁燃肯定不是像裴越西說的那樣,是因為小心眼。
喻歡覺得祁燃的心眼可大了。
“沒有就好。”喻歡說著,繼續低頭看書。
趁著還有半小時睡覺,趕緊看完。
祁燃:“?”
什么玩意兒?
祁燃有些懵,懵中帶著不可置信。
這就……沒了?
啊,沒了?
“對了,祁燃,你要喝牛奶嗎?”喻歡看了幾頁,忽然覺得有點渴了。
他想下樓去拿牛奶,合上了書頁,一抬頭,看見祁燃的表情,頓時愣住。
這是……怎么了?
“我去拿。”祁燃臉色陰沉地磨著牙,一字一句地往外蹦字。
喻歡眨了眨眼:“……好的?”
兩秒后,祁燃起身,往門口的方向去。
喻歡看著他的背影——
在打開門后,祁燃的動作忽然停下,然后大跨步地走向還坐在沙發上的喻歡。
在喻歡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祁燃手撐在沙發背上,低下頭。
鼻尖抵著鼻尖。
“喻歡。”祁燃咬牙切齒:“你是笨蛋。”
喻歡:“……啊?”
第29章
怎么就變成笨蛋了呢?
喻歡不懂。
但祁燃看上去好委屈哦。
像是在莊園外面被淋濕的小黃。
因為夫人對狗毛過敏, 所以管家不讓小黃們進來別墅,說是要住在專門養狗的地方。
可是小黃們不愿意,大晚上越.獄跑出來, 被雨淋得濕透透的, 在樓下汪汪直叫。
現在,祁燃好像加入了他們,成為其中的一員。
濕漉漉小狗。
怪可憐的。
于是喻歡抬起手, 拍了拍祁燃的腦袋:“乖啦乖啦。”
祁燃:“……”
這算什么?
祁燃才不想被這么輕易地哄好:“你別總來這套。”
“沒有啦。”喻歡否認。
祁燃:“……”
但他確實很吃這套。
祁燃抿了抿唇,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兩人的距離有點太近了。
他忽然有點臉紅,下意識地躲避喻歡的視線。
……還、還莫名有點緊張。
緊張得手指用力,背上的青筋都隱隱凸起。
可他又不想退后。
很矛盾的心情。
就在祁燃胡思亂想, 不知所措的時候,喻歡忽然動了動。
鼻子動了動,用他的鼻尖, 蹭了蹭祁燃的鼻尖。
“???!”祁燃一驚!
慌慌張張, 臉紅, 心跳,不知所措, 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一點都沒有很酷的樣子, 字在嘴里打轉,變得結結巴巴:“你你你……干嘛?!”
“小黃啊。”喻歡說:“小黃媽媽就是這么蹭小黃的。”
祁燃:“?”
祁燃:“……”
什么玩意兒?
祁燃愣了愣,一臉無語。
可是剛剛的感覺又是怎么回事?
祁燃這會兒把什么生氣,什么委屈全忘了, 滿腦子都是喻歡剛剛的動作。
“以后不準這樣了。”祁燃強裝鎮定。
但他頓了頓:“我是說對別人。”
“沒有對別人做過啊。”喻歡說。
“……”
“真的?”祁燃跟他確認。
“嗯嗯嗯。”喻歡連連點頭。
那就行。
祁燃高興了。
心情莫名其妙地變好, 沒有覺得自己很委屈了。
就高興,純高興。
現在看喻歡是可愛的小羊寶寶。
特別特別的可愛。
“咳,我去給你拿牛奶了。”祁燃回過神來, 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然后轉身,快步走向門口的方向。
喻歡:“0.0”
好吧。
少爺好像渾身都冒著粉紅泡泡哎。
可愛-
離開房間之后,祁燃的心臟依舊跳得很快。
他站在無人的走廊里緩了好一會兒,等心跳有所平復之后,才往樓下走去。
樓下客廳燈火通明,但卻沒有一個人在。
湖心別墅這邊一向工作人員少,大部分人都是到點下班,也就管家需要留到祁燃睡覺才能走。
不過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現在祁燃希望管家越早下班越好。因為他真的很喜歡別墅里只有他和喻歡兩個人,這樣喻歡就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吸引注意力,眼里也只會有他。
二人世界簡直是太棒了。
反正他能夠照顧好喻歡。
從小到大,沒人比他更會照顧喻歡。
祁燃對這件事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他心情很好地來到一樓的餐廳,從冰箱里拿出喻歡平時愛喝的牛奶,轉身準備回到客廳時,忽然聽到大門那邊傳來了“吱呀”的開門聲響。
祁燃:“?”
這個點還有誰會進來。
不知道,祁燃拿著牛奶路過大門時側頭看了一眼。
剛好,樊靜瓊關上大門后轉身。
母子倆見到對方都愣了一下,現場有一瞬間的寂靜。
“祁燃,這么晚了,怎么還沒……”樊靜瓊回過神,率先開口。
說到一半,她看見祁燃手上拿著的東西:“來拿歡歡的牛奶?”
“……”
祁燃笑意幾乎是立刻散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喻歡沒有祁燃長得高。
從小就比他矮。
從一開始的矮半個腦袋,到后來的一整個腦袋,喻歡特別不理解為什么祁燃能長得這么高。
當時祁燃爺爺也在莊園里,他逗喻歡說祁燃長得那么高,是因為他從小喝牛奶的緣故,歡歡也要天天喝牛奶,以后也能長很高。
喻歡信了,祁燃也信了。
于是祁燃開始監督喻歡喝牛奶。
每天從新西蘭空運來的新鮮牛奶,喻歡要喝兩瓶,早晚各一瓶。
也不知道對長高到底有沒有用,但這么多年來,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
“你出差怎么提前回來了。”母子倆聊到了喻歡,尷尬的氣氛倒是緩解了不少。
祁燃竟然還難得地問起了樊靜瓊的事情,雖然語氣依舊冷淡。
“事情提前解決就提前回來了。”樊靜瓊說。
祁燃:“哦。”
說完了,祁燃拿著牛奶往客廳的方向走去。
樊靜瓊看著他的背影。
兒子挺拔的身形映入在她的眼中,不知不覺間,祁燃竟然長這么大了……眼看著祁燃即將上樓,樊靜瓊忽然匆忙喊道:“祁……小燃。”
有些陌生的稱呼讓祁燃微微一愣,隨即他的腳步停下,轉身看向樊靜瓊:“?”
“之前說出差回來會給你和歡歡帶禮物,正好。”樊靜瓊手上除了行李箱外,還額外提著兩個袋子。
祁燃看了一眼,沒動,樊靜瓊抿了抿唇,繼續說:“明天你去上學的時候我估計已經去公司了,現在給你正好。”
“要不要來看看?”
“哦。”祁燃朝著樊靜瓊走去,接過了她遞上來的禮物。
還挺重,不知道是什么,從外表看不出來。
祁燃看了一眼:“謝謝。”
“……”
又是一陣安靜。
樊靜瓊挺尷尬的。
沒有喻歡在場,似乎連正常的對話都進行不下去。
她只能硬著頭皮說:“要不要打開看看?你應該會喜歡。”
祁燃安靜了幾秒,然后當著樊靜瓊的面,打開了屬于他的那一份“出差禮物”。
一個……機車頭盔。
還是很符合祁燃審美的一款機車頭盔。
啞光金屬黑漆,外觀低調卻不失張揚,有種很酷炫的機械冷感。
祁燃愣了一下,隨即抬頭:“我的?”
樊靜瓊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太支持你玩這么危險的運動,但就算我說,你也不會聽。”樊靜瓊似乎有點兒無奈:“你只不過是把玩車的地點從家里換到了俱樂部而已。”
祁燃:“。”
被親媽當面拆穿了自己陽奉陰違的行為,對祁燃來說也絲毫沒有覺得尷尬,只是垂眼扯了下唇。
“沒辦法,送孩子的禮物,總得送些他喜歡的。”
“就是……”說到這里的時候,樊靜瓊忽然停頓了一下:“這個頭盔可能和你平時買的,在價格上……”
“我也不是只喜歡貴的。”祁燃打斷了樊靜瓊的話。
“……”
“這、這樣嗎……”樊靜瓊眼神有點躲閃:“抱歉,我不知道。”
作為祁遠洲唯一的兒子,祁燃從小到大在物質上就沒有缺過任何東西,想要什么,得到的就是最好的。
在這一點上,哪怕祁遠洲再沒有時間陪伴孩子,也會做到滿足他的任何要求。
祁燃從小的生活環境就是這樣,他在最頂級的豪門中長大的,可樊靜瓊卻覺得,這是一個不良的壞習慣。
最初的矛盾,是樊靜瓊帶三歲的祁燃回家。
祁燃并不喜歡外婆家。
因為那個家對祁燃來說太小了,四室兩廳的房子,連院子都沒有,祁燃還只能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玩表哥表姐的塑料玩具。
他不喜歡這種玩具。
他告訴表哥表姐,說他家里有多少好玩的東西。
炫耀的口吻,居高臨下的態度,說自己的玩具有多么的貴,多么的稀有。
這讓樊靜瓊忽然意識到,兒子似乎長成了她最不喜歡的模樣。
他沒有成長為她希望的樣子,反而被慣得傲慢不遜,趾高氣昂。
樊家與祁家天壤之別,兩人并不是門當戶對,她和祁遠洲,更像是灰姑娘與王子的故事。
一個不太愉快的,灰姑娘與王子的故事。
在最初與祁家人的接觸中,幾乎沒有人喜歡她,她也因此被人看過不少笑話。
而現在,她的兒子,似乎在那一瞬間,變成了那副模樣。
樊靜瓊當時心情很亂。
祁燃炫耀完了去找媽媽,想讓媽媽帶表哥表姐一塊兒回他的大莊園玩,但樊靜瓊壓根沒有聽到祁燃的話,借口有事離開了客廳。
小孩子的感知力敏銳得可怕,他察覺了到媽媽“不喜歡”的情緒后,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后馬上說要回家,樊靜瓊沒搭理他,他就自己給祁遠洲打電話要回去。
祁遠洲當時正在開一個跨國會議,也沒理祁燃,讓祁燃去找媽媽。
祁燃沒去,而是找了爺爺。
最后是祁老爺子親自來接的祁燃。
從那之后,母子倆的關系似乎就不太好了。
祁燃會故意和樊靜瓊作對,成為一個“壞”小孩,而樊靜瓊也從未了解過祁燃真正的想法,關系越來越差。
樊靜瓊甚至到現在,都覺得祁燃是不是還像小時候一樣,喜歡名貴的東西。
所以,在送出這件禮物的時候,她還挺忐忑,擔心祁燃不會喜歡。
畢竟在自己的愛好方面,祁燃肯定已經有了更好選擇。
而樊靜瓊之所以還是會選擇送他這個,也是聽見對方說這款新品還沒有上市,祁燃會是第一個擁有它的,而且樊靜瓊也覺得外觀很好看……
“喜歡嗎?”樊靜瓊定了定神,問道。
“還行。”祁燃拿著端詳了一會兒,然后又補了一句:“不錯。”
“嗯……”樊靜瓊輕輕地抿了下唇:“你喜歡就好。”
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挺尷尬的。
樊靜瓊站在原地,想著要不讓祁燃去休息算了,祁燃卻在這時主動開口了。
“你給喻歡準備的是什么禮物?”
“嗯……?”樊靜瓊微微一愣:“蝴蝶標本。”
在給喻歡挑禮物時,樊靜瓊倒沒有過于糾結。
她知道喻歡什么喜歡,還特意跑了一家手工坊,去拿提前訂好的標本。
“是翠鳳蝶。”樊靜瓊說:“歡歡喜歡這個。”-
祁燃拿牛奶拿了快二十分鐘。
……時間怎么會這么長?
喻歡覺得時間不對勁,于是就打算去找祁燃,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剛推開門,正好看見祁燃出現在樓梯口的位置。
還不只他一個人。
祁燃和樊靜瓊一塊兒上來的,他還側著頭,似乎在聽樊靜瓊說話。
但眼角的余光瞥見喻歡出門之后,祁燃就立馬朝他走來了。
樊靜瓊站在原先的位置,對著喻歡招了招手。
她今天似乎很開心,眉眼中滿是笑意:“歡歡。”
“樊姨。”喻歡跟她打招呼:“提前回來了呀。”
“是啊,乖寶。”樊靜瓊笑了笑:“哎呀,不用過來了,快進去快進去。”
“時間不早了,快點去睡覺。我也要回房間了。”
“聽話。”
喻歡眨了眨眼:“哦……”
然后又看向祁燃。
祁燃不說話,但直接將喻歡往房間里面推。
“emmm……”趕在被祁燃推進去之前,喻歡還留在外面的一只手拼命地揮了揮:“姨姨晚安哦。”
樊靜瓊忍不住笑了,也朝著喻歡揮了揮手。
……
祁燃房間的門被關上。
“你今天很開心哦。”一進屋,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喻歡立馬轉頭去看祁燃的表情:“是發生了什么嗎?”
“……”
不知道為什么,就這么直接地喻歡點出心情很好,祁燃莫名地覺得很羞恥。
他背對著喻歡不給他看,還嘴硬:“我才沒有開心。”
“真的嗎?”喻歡不相信。
他往左邊探頭,祁燃立馬往右邊轉身。
喻歡又緊跟著讓右邊探頭,祁燃又立刻往左邊轉身,反正就是不想讓喻歡看見他此刻的表情。
這樣反復了幾次,喻歡累了,不動了,祁燃也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擰開了牛奶的瓶蓋遞給他。
“你拿牛奶去了二十一分鐘,是和姨姨在樓下說話嗎?”喻歡喝了一口牛奶,好奇地問道。
“嗯。”祁燃現在能好好說話了。
他將手上提前的袋子遞給喻歡:“她給你帶的禮物。”
“嗯?真帶了啊。”
“我看看。”喻歡接過拆開:“哇,蝴蝶。”
“那你的——”
喻歡看到蝴蝶的第一眼,想到的是樊靜瓊離開時說過,她這次也會給祁燃帶禮物。
于是喻歡立馬看向祁燃,發現他單手抱著一個頭盔:“這是姨姨送的?”
祁燃嗯了一聲。
“很好看哦。”喻歡說:“試過嗎?”
“我才不要試。”祁燃的語氣特別的嫌棄:“太傻了。”
喻歡:“嗯?”
傻嗎?
“等下次去俱樂部,我再……”頓了頓,祁燃不太自在地瞥開視線:“再試給你看。”
“好啊。”喻歡一口答應下來,并且還想到了:“那要不要帶姨姨一起去?”
“姨姨應該也想看你戴上她送的禮物吧?”
“……”
祁燃沉默的幾秒:“隨便你。”
他轉過身,抱著頭盔走向衣帽間的位置:“如果你想喊的話,那你就自己喊她……和我無關。”
“好哦。”喻歡看著祁燃的背影,眼眸彎了彎:“我會記得找個姨姨休息的日子的。”
“……”
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都是喻歡的主意。
祁燃將頭盔放在了衣帽間。
剛放下,想了想,他還是裝進了盒子里。
放好后,祁燃走出來,剛好看見喻歡在仰著腦袋喝剩下的牛奶。
一截白皙的脖頸,在冷調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細膩溫潤。
祁燃忽然有些臉紅,揉了揉腦袋,稍微錯開了一點視線。
然后不經意地靠近喻歡……用指腹刮下他唇角溢出的那點液體。
祁燃的指腹沾上了一滴牛奶。
純白的,牛奶。
好像和喻歡的皮膚顏色一樣白。
怎么喻歡就長得這么白呢?看起來甜甜的,嫩嫩的。
又可愛又漂亮。
“我記得姨姨快要生日了,好像就在中秋那天。”喻歡喝完了,雙手擰著瓶蓋,對祁燃說:“你要給送禮物回禮嗎?”
“啊……嗯?”
祁燃壓根沒有沒有聽見喻歡在說什么。
因為此刻,他發現,自己忽然想舔舔手指上的這滴牛奶是什么味道……靠,他為什么會有這么變態的想法?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祁燃匆忙回神。
“祁燃?”喻歡疑惑地喊了祁燃一聲,還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嗯?”祁燃的眼神終于聚焦了。
手掌挪開,喻歡澄澈天真的黑瞳映照在祁燃的眼中。
祁燃:“……”
一雙天真的,單純的,不諳世事的小羊眼睛。
純凈,無邪。
草。
祁燃匆忙回神,下意識后退了兩步。
他現在滿腦子就只剩下——
我剛剛想干什么?
我是變態嗎?
我要對一只小羊做什么?
我真特么該!死!啊!
第30章
“祁燃?”
“少爺?”
“哥哥?”
喻歡一連喊了他好幾聲, 才堪堪將祁燃的魂給叫回來。
但是叫回來后也不太正常。
祁燃的耳廓莫名地發紅,也不敢看喻歡的眼睛,匆匆忙忙移開視線, 然后擦干手指。
他用一副強裝鎮定, 但卻非常忙碌的樣子問喻歡:“怎么了?”
喻歡有點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重復了一遍:“我說,姨姨給你送了禮物, 你要不要給她回禮呢?”
“我記得姨姨的生日快到了,就在中秋節。”
“都行。”祁燃此刻腦子十分的混亂,不管喻歡說什么,他都一口答應:“……都聽你的。”
好吧。
雖然不太懂為什么祁燃又開始變得奇奇怪怪, 不過他這么說,喻歡就權當他同意了。
于是在周六的下午,兩人抽空去了一趟市中心的商場。
祁燃恢復正常后, 又表現得不太樂意了。
他非說是喻歡強行拉他來的, 要找喻歡要“補償。”
喻歡有點懵。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 但他還是好脾氣地順著祁燃的話往下說:“你要我給你什么補償?”
“我想想。”祁燃也不知道,他剛剛就是隨口一說, 沒想到喻歡會這么干脆地答應下來。
剛好路過抓娃娃機, 祁燃就地取材:“抓個娃娃?”
“啊。”聽到這個提議的喻歡卻有點猶豫。
他剛想說自己并不會抓娃娃——
“你喜歡哪個娃娃,我給你抓。”祁燃說。
嗯???
喻歡愣了愣。
“補償你給我抓個娃娃嗎?”他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但是祁燃完全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什么不對。
他點了下頭,然后拉著喻歡去前臺買幣。
一口氣買了一百來個。
喻歡手里拿著幾個幣跟在祁燃的身后,忍不住問道:“會不會買太多了?”
祁燃打小學什么會什么。
騎馬擊劍游泳玩車, 全部不在話下。
所以在喻歡的眼中, 祁燃是非常優秀的,自然也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他肯定也會抓娃娃。
——這就是來自竹馬竹馬一起長大的信任與默契!
在喻歡看來,一百個幣, 那就是一百個娃娃,喻歡都擔心自己到時候帶不回家。
“不多。”祁燃手里提著大部分幣,此刻還是語氣輕松的:“你喜歡哪個?我先抓你最喜歡的。”
“那就卡皮巴拉吧。”喻歡掃了一眼面前的機器,鎖定了想要的玩偶。
“行。”
祁燃說干就干。
雖然在此之前,他并沒有抓過娃娃,但他旁邊就有人抓,看上去還挺簡單的。
祁燃了解了一下怎么操作就開始自己上手了。
投了一個幣進去。
……
沒抓到。
夾爪剛提起來,玩偶就掉了下去,祁燃愣了愣。
“沒關系。”喻歡鼓勵祁燃:“第一次,不熟練很正常,先練練手。”
“嗯。”祁燃表情沒什么變化。
他很快又投了第二個幣進去,開始了下一輪。
……
第二輪還是沒有抓到。
祁燃繼續。
沒抓到。
又沒抓到。
雙沒抓到。
叒沒抓到。
叕沒抓到。
……
一百個幣很快就花完了。
祁燃也快要紅溫了。
喻歡撓了撓額角。
“還要嗎?”想了想,喻歡將手里最后幾個幣遞給了祁燃。
他剛剛攥了幾個在手里,現在正是他們最后的“財產。”
祁燃已經不說話了,大有一種跟抓娃娃機杠上的犟勁。
最后兩個硬幣投進去,在他即將推動搖桿的時候,祁燃不死心地又補充了一句:“再抓不到我還要買。”
幼稚死了。
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幼稚。
但喻歡卻彎了彎眼睛,踮起腳尖拍拍祁燃的頭:“加油!”
最后一次,祁燃放棄了抓大娃娃。
出口的位置,有個小小的,mini版的卡皮巴拉。
祁燃將夾爪放下去,收攏,慢慢地提起——
隨著祁燃的動作,喻歡此刻緊張得連呼吸都屏住了。
他怕祁燃真抓不到,還要再繼續買一百個幣……連說話都不敢再說,生怕打擾到祁燃,眼睛緊緊盯著娃娃機里的夾爪。
夾爪抓著娃娃到了出口的位置。
“噗通。”
娃娃掉進了出口的位置。
“哇——!”喻歡超級捧場!
好了好了,他終于可以呼吸了。
喻歡連忙蹲下身,將卡皮巴拉從出口槽的位置拿出來。
一只很小很小的卡皮巴拉,還沒有喻歡的手掌大。
但他卻非常的開心。
“終于出來了!好可愛啊!”喻歡舉高,拿給祁燃看。
“……”祁燃一點都不開心。
依舊臭著張臉紅溫中,看上去還非常不服氣。
“這也太小了。”
“我還想——”
“不小啊,這不挺好的。”喻歡安慰祁燃:“我很喜歡,剛好可以掛在書包上。”
“……真的?”
一句話,哄好紅溫近二十分鐘的祁燃。
“真的啊,真的。”喻歡連連點頭。
在路過前臺的時候,他還順手買了一杯冰水去貼祁燃紅溫的臉。
“別不高興了,我回去就掛在書包上。”
“行。”祁燃的臉色有所好轉。
水有點太冰了。
祁燃想將冰水拿起來喝,但喻歡的手還貼著,他去拿的時候,手掌覆在了喻歡的手背上。
祁燃微微一愣,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
喻歡的手軟軟的,他幾乎可以整個包裹住。
他喜歡這種,整個包裹住喻歡的感覺。
祁燃的手掌緊了緊。
“祁燃,你怎么了?”喻歡走著走著,忽然見祁燃不動了,好奇地側頭詢問。
“……沒什么。”
被提醒后很快又恢復正常,祁燃強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走吧。”
離開前臺后,兩人去到四樓的奢侈品專柜。
祁燃給樊靜瓊買了個項鏈。
喻歡沒有那么多零花錢買項鏈,就給樊靜瓊買了一個肩頸按摩儀,到時候讓祁燃幫忙轉交。
“轉交?”聽到這話的祁燃立馬就不高興了:“你中秋節不和我在一起過?”
“今年樊姨生日,你爸爸也在,我就不過去啦。”以往中秋,大部分時間都是祁燃跑去喻歡他們住的地方一塊兒過,小部分時間是會跟著祁遠洲以及樊靜瓊一塊兒去爺爺家。
但晚上也會回家,然后他再去找喻歡一塊兒睡覺。
只有今年不一樣。
今年祁燃不去爺爺家,祁遠洲說今年他們一家三口會在湖心別墅過,給樊靜瓊過生日。
正巧,喻歡也要回一趟他自己的家。
在莊園住得太久了,雖然袁蔚有經常回去打掃,但家畢竟是家,袁蔚說,喻歡今年如果不陪祁燃一塊兒過節,干脆他們回家過中秋得了。
喻歡欣然同意。
他踮起腳摸了摸祁燃的腦袋,安撫他。
祁燃還是皺著眉。
自己生悶氣生了一路,回到別墅后,忽然把喻歡拽到身前:“等我媽過完生日了,我再去找你。”
“啊?”喻歡愣了愣:“那都幾點了啊。”
“晚上八九點吧。”祁燃無所謂地說:“我盡量早點。”
喻歡:“……”
喻歡想說不用,反正就一天。
他第二天早上就會回來的。
但祁燃不愿意,說晚上會過去,讓喻歡別睡太早,記得給他留門。
還會給他帶好吃的月餅和零食。
沒辦法,喻歡只好答應了。
中秋當天,祁燃從喻歡的被窩里醒來。
喻歡其實從小就知道祁燃依賴他,分開一天對祁燃來說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畢竟每年過年前,祁燃總是要黏著他很久很久,要喻歡再三承諾按時趕回來,祁燃才會放他走,不然祁燃真的有種要跟著喻歡一塊兒回老家的架勢……
喻歡并不反感祁燃的黏人,甚至很大程度上,祁燃現在這副黏人的樣子,算是喻歡慣出來的。
他任由著祁燃抱著自己在床上賴了半個多小時。
半個小時后,某人黏到心滿意足,才終于起床了。
他們吃過早餐,祁燃回湖心別墅,喻歡則是坐上了回家的車。
“要想我。”祁燃單手按在車窗上,非常認真地對喻歡說:“我晚上……”
頓了頓:“我晚上給我媽過完生日后會去找你的。”
不想分開。
一點都不想。
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
“嗯嗯嗯。”喻歡連連點頭,一連應了好幾聲。
車子啟動,祁燃依舊站在原地,喻歡朝他揮了揮手,一直到完全看不見祁燃的身影,喻歡才重新坐好。
今天的時間很充裕,母子倆準備先去墓園看望喻父之后再回家。
喻父去世時,喻歡還太小了。
入葬的時候,喻歡還牽著媽媽的手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而一轉眼,原本小小的奶團子,已經長得比媽媽還高了。
又乖又懂事,成績優異,從來沒讓袁蔚操過心。
袁蔚很欣慰。
母子倆祭拜過喻父之后,中午十一點時,他們踏出了墓園,打車去到了家附近超市,買了一天的食材回到家。
家里之前打掃過,不過半個月沒回來,還是積了點灰。
喻歡和袁蔚一起收拾了會兒,袁蔚就不讓喻歡干活了,讓喻歡自己去玩。
喻歡有挺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
家里的布局至始至終都和小時候沒有任何區別,就連他的房間都還是兒童房的模樣,上面的書桌上擺放著幾本童話書,以及祁燃的遙控飛機。
喻歡帶祁燃回過好幾次家,但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了這些東西。
他在房間里逛了一會兒,然后出去,幫袁蔚一塊兒處理食材。
難得的母子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
吃完飯后,喻歡去到樓下張奶奶家,給奶奶送袁蔚親手做的月餅,又坐著陪張奶奶聊了會天。
下午,母子倆則在小區附近走了走。
這些年,有了祁家的工作,他們的生活還算是不錯。
原本在喻歡上初中的時候,袁蔚還想過把這邊的房子賣了,去買一套地段更好,更寬敞的房子。
但最后袁蔚還是不太舍得。
畢竟這個地方承載了他們夫妻太多的回憶。
袁蔚一邊和喻歡散步,一邊和他講著他爸爸的事情。
慢慢地走著,下午四五點,母子倆才到回家。
喻歡沒有帶手機出門,剛打開門,就聽見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時不時響起一聲聲“叮”“叮”的聲音。
“肯定是少爺找你。”袁蔚笑了笑。
喻歡也覺得是,匆忙換鞋,走過去將手機拿起。
信息轟炸除了祁燃也沒有別人了。
喻歡還沒有解鎖,還沒解鎖,就看見通知欄里一排排的消息閃動。
祁燃:【人呢。】
祁燃:【???】
祁燃:【你已經三個小時沒有回我的信息了。】
祁燃:【我好想去找你,自己待在家真的特別無聊。】
祁燃:【他們又吵架了。】
喻歡:【0.0】
喻歡:【啊?】
祁燃:【。】
祁燃:【你還知道回我信息,你干嘛去了?】
喻歡:【去散步,忘記帶手機了。】
喻歡:【祁叔叔和樊姨又吵架了啊?】
祁燃:【嗯,煩死,不想提他們。】
祁燃:【我讓阿姨做飯了,等會吃完飯我就去找你。】
喻歡:【好哦。】
原本喻歡是覺得祁遠洲和樊靜瓊難得能在中秋的時候陪祁燃一塊兒過節,多待一會兒挺好的。
畢竟雖然祁燃老是嘴硬,但從小一起長大,喻歡也不難看出,祁燃還是很想和樊靜瓊親近。
但是現在聽到祁燃說他們又吵架了,喻歡覺得祁燃還是過來和他一起睡比較好。
喻歡:【什么時候到?我等你。】
祁燃:【吃完晚飯。】
祁燃:【等等,剛剛我爸說晚上還有事找我,我可能得晚點。】
祁燃:【九點出門,我十點到。給我留個門。】
喻歡:【好,我等你。】
吃完晚飯后,喻歡陪著袁蔚坐著看了會兒電視,期間喻歡一直斷斷續續地跟祁燃聊天。
但是到八點左右,祁燃那邊忽然沒聲了。
喻歡覺得疑惑,一連發了好幾條信息。
祁燃倒是有回復,說了句等會兒后,又消失了。
于是喻歡就開始等他。
洗完澡后開始躺在床上,一邊玩手機一邊等。
不知道什么時候睡過去了,再醒來時,是手機震動的聲音。
喻歡睡得迷迷糊糊,還以為是不是祁燃來了,連來電顯示都沒有看,接起電話后,他揉揉眼睛,起身,下意識地先打開了房間的窗簾,往樓下看。
“祁燃?”
樓下安安靜靜的,連一絲人影都沒有。
昏黃的路燈獨自佇立,幾只飛蟲繞著燈光盤旋。
喻歡疑惑地問道:“你到了嗎?”
“……歡歡。”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祁燃的聲音,而是管家。
喻歡愣了一下:“伯伯?”
“歡歡,你現在有時間回來一趟嗎?”管家嘆了一口氣:“少爺這邊出了一點事,我覺得有你來陪他,他可能會心情好點。”
“夫人和先生決定離婚了,兩人在今天晚飯的時候和少爺說了這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