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
祁燃這邊牙都咬碎了，而喻歡那邊則因為熟悉的同學朋友們，顯得特別高興。
有四五個認識的小朋友被分在了同一班，喻歡興奮地和他們打招呼。
打完招呼，一轉頭，沒看見祁燃。
正疑惑著，祁燃自己過來了。
他撥開人群闖了進去，攥住喻歡的手腕，把他往身后拉，然后遮得嚴嚴實實的。
常駐節目了，幼兒園的小朋友們都見過無數次。
剛開始他們還有意見，但后來他們發現就算有意見祁燃也不搭理他們，所以漸漸的，他們見到這樣的場景，都不會說什么。
可是裴越西忍不了。
裴越西看見祁燃出現，原本還喜笑顏開的小臉頓時垮起。
就像在幼兒園時一樣，兩人互相看不順眼。
按照流程，這個時候他們會大吵一架。
兩人都做好了準備，就看誰先開口。
彼此眼睛里都帶著一道火光——
“叮鈴鈴。”
上課鈴聲及時響起，制止了這場即將發生的“大戰”。
比幼兒園吳老師看上去要威嚴很多的一年級班主任走進教室，小朋友們一窩蜂地散開，先隨便就近找了個位置坐下。
開學第一天的第一節課，班主任要大家自我介紹，然后開始分座位。
她剛說出這句話，底下頓時沸騰成一團。
全部都是小朋友們討論的聲音，不想和誰分開，想要和誰坐在一起，如果分開了怎么辦，有幾個感性的同學，甚至眼眶都紅了。
換到以前，祁燃可能會說一句真幼稚。
但是現在，他也是這其中的一員。
雖然祁燃并不擔心他和喻歡分開，可是喻歡不知道啊。
喻歡不知道他們不會分開，那他會不會哭啊？
想到這里，祁燃立馬側頭去看喻歡。
喻歡此刻正背著書包乖乖坐在座位上，教室里談論的聲音確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過喻歡只是好奇地在聽，卻沒有加入他們的討論。
感受到祁燃的目光，喻歡轉過頭來。
目光對上祁燃黑白分明的眸子時，喻歡微微一愣。
唔，不懂為什么祁燃這么看著他，不過喻歡卻習慣性地朝他笑了笑。
眉眼微微彎起，像是月牙似的，溫順乖巧。
祁燃：“……”
祁燃頭一次覺得，喻歡的笑容一點都不讓他開心。
他為什么要開心？
別人都在擔心啊！
祁燃別提有多郁悶了。
他抿直了唇角，滿臉不爽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好了，安靜，安靜下來！”班主任打斷了同學們的交頭接耳的聲音：“現在開始排座位，都不準再講話了。”
-
喻歡的座位在最中間第三排位置。
他先到自己的新座位坐下。
坐下后，老師說不準到處張望交頭接耳，喻歡就認真執行，乖巧又認真地坐著。
直到最后幾個人的名字念完，喻歡聽到了熟悉的人名，一側頭，正好看見祁燃背著書包朝他走來，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哥哥！”喻歡別提有多高興了，驚喜地喊他：“我們又是同桌！”
這也太巧了吧！
“哦。”祁燃卻表現得很冷淡。
他將書包放在座椅旁邊，回了喻歡一句后，就沒有再開口說話了。
但喻歡一點也沒有被他冷淡的態度勸退。
——事實上，喻歡壓根都沒有意識到祁燃在故意對他冷淡。
他自顧自地說：“我好開心啊~”
看上去真的還蠻高興的。
腦袋上豎起的呆毛也跟主人的心情一樣，左搖右擺，一晃一晃的。
“……”
祁燃拿鉛筆的動作一頓。
他原本是不想理喻歡的。
因為喻歡真的很過分，看上去沒有一丁點兒舍不得他。
別人都不是他這樣的。
祁燃生悶氣，打定主意至少上午他不要理喻歡。
中午不行，因為中午他們要在學校食堂吃午飯，祁燃覺得喻歡一個人肯定找不到食堂。
所以只能堅持到中午。
嗯，一定要堅持。
“哥哥。”喻歡又小小聲地喊祁燃。
班主任在安排每列的第一個小朋友發課本，沒空注意下面的學生，所以喻歡才趁這個時間和祁燃說話。
“你開心嗎？”喻歡問道。
祁燃：“……”
堅持。
堅持。
堅……
……
祁燃堅持了十秒。
十秒沒有搭理喻歡，然后忍不住了。
祁燃轉過頭，眼神里有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委屈：“你真的有在開心嗎？”
“當然啦。”喻歡想都沒想，立刻回答：“我超想和你坐在一起的！”
祁燃才不相信他，抿直了唇不開口。
喻歡繼續說：“我們一直一直都是坐在一起的呀。”
“我不想和你分開。”
哼。
甜言蜜語。
五秒后——
“……真的？”祁燃跟喻歡確認。
喻歡不假思索：“真的！”
……這還差不多。
祁燃盯著喻歡看了半晌，覺得他說得倒也還算真誠。
可是祁燃還想聽到更多。
于是他故意說：“我還以為你更喜歡和白嘉木或者裴越西坐。”
“你總是跟他們說話。”
哎？
有嗎？
喻歡想了想，沒覺得啊。
他跟裴越西，白嘉木都是普通的打招呼。
喻歡搖搖頭，否認：“沒有的。”
“我想和你坐。”
好了。
祁燃徹底高興了，嘴角都壓不下去的那種
尤其他還發現，他和喻歡坐在最中間一排，而裴越西和白嘉木卻在教室的一左一右，隔喻歡老遠。
祁燃就更爽了。
但祁少爺還是要裝一下矜持：“那就行，我來幫你包書本。”
“好哦。”喻歡完全沒有意識到祁燃那些千回百轉的心思，高興地答應下來。
-
小學一年級五點放學。
陳良給祁燃發信息說在學校大門口等他，兩人收拾好書包后一塊兒出去了。
小學的書本比幼兒園多，喻歡小小的一個，哪里背得動那么重的書包，祁燃直接攬了過來。
小學門口的家長也比幼兒園的多。
兩個六歲小孩從人群里擠出去，走到陳良停車的位置。
上車后，祁燃放下他們的書包，轉頭想幫喻歡系安全帶的時候，發現喻歡在玩一個魔方。
一個祁燃從來沒有見過的魔方。
“你哪里來的？”祁燃疑惑地問道。
“年年給的。”喻歡回答祁燃的話。
他沒抬頭，手指繼續在轉動魔方。
祁燃：“？”
這又是誰？
祁燃完全不知道。
喻歡告訴他：“就是小組長。”
今天他們不僅分了座位，還競選出了班干部。
喻歡口中的“年年”，全名叫陳年，坐在第二排，也就是喻歡的前面。
他是數學小組長，負責收他們的數學作業。
喻歡不管在哪里人緣都好，而且還喜歡和人打交道，在新的小學也很受歡迎。
祁燃人臉都沒有認全，他就已經記下了全班小朋友的名字。
全班小朋友也記下了他的名字，課間老是聽見有人喊“歡歡”、“歡歡”的，下課了還有好幾個人圍在喻歡的座位前說話，女生男生都有。
祁燃早就不高興了。
他現在對喻歡的占有欲，甚至比在幼兒園的時候還要嚴重，一年的幼兒園集體環境不僅沒有幫祁燃改掉這個毛病，反倒愈演愈烈。
祁燃覺得全世界都在和他搶喻歡。
為什么喻歡不能是他一個人的？
而且小學的人數還比幼兒園多很多。
祁燃就更不爽了。
但喻歡沒發現。
他低頭玩著魔方，繼續說：“中午去食堂之前他給我的。”
“你去洗手間，我在教室等你，他過來和我說話，然后給了我這個魔方。”
中午？
祁燃完全不知道有這回事。
而且喻歡也沒有跟他說！
喻歡竟然不跟他說，還是他看到魔方問了喻歡，喻歡才說出來了……
祁燃簡直不敢相信。
這不就是喻歡背著他有了小秘密嗎？
祁燃頓時覺得天都要塌了。
……
喻歡是在回別墅半小時后發現祁燃不對勁的。
放學后，他跟著祁燃回到湖心別墅。
喻歡習慣回來之后先去玻璃花房那邊找媽媽，然后再和祁燃一塊兒上樓寫作業。
可是今天他從花房回來后，卻沒有見到祁燃。
祁燃沒有在房間里，房間里只有他的書包。
喻歡以為他是不是有事離開了，于是一邊寫作業，一邊等他。
等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等到，喻歡這才感覺到不對勁，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打算去找找。
管家正好就在走廊外面，喻歡看到他，熱情地喊了聲伯伯，然后問哥哥去哪兒了。
管家告訴喻歡，祁燃在五樓的擊劍室。
“擊劍室？”
喻歡是知道祁燃要上擊劍課的。
從幼兒園開始，祁燃周六周日兩天，加起來要上六個小時。
但是今天不是周六周末啊，他怎么去上課了呀？
喻歡不解地看向管家。
管家微微一笑，提議道：“歡歡要上去找少爺嗎？”
有點想去。
可是。
“會不會打擾到他啊。”喻歡有點猶豫。
以往祁燃上課，喻歡都在他的房間里玩玩具或者看童話書，直到快下課前十分鐘，他才會去找祁燃，然后在門口等。
現在過去會不會太早呢？
喻歡仰著腦袋看管家。
“今天沒關系的。”管家說：“老師不在，就少爺自己在，想去的話，我帶你上去。”
“好哦。”喻歡連連點頭：“我想去的。”
管家：“好。”
他牽著喻歡坐電梯去找祁燃。
擊劍室在五樓。
管家將喻歡帶到擊劍室門口，喻歡抬手敲門。
敲了大概三四下，擊劍室的門開了——
但也沒有完全開。
祁燃探出個腦袋來，看到管家，表情沒什么變化，但看到喻歡，黑色的眼珠卻閃動了一下。
“……你來干什么？”祁燃別扭地問道。
“來找你呀。”喻歡回答。
祁燃沒穿擊劍服，那就是沒有在練習。
喻歡說：“哥哥，你半個小時沒回來。”
……哼。
還知道他半個小時沒回。
祁燃的策略成功了，喻歡主動來找他，他的心情就好了。
心情好了，就想要說點什么，但是抬頭看見喻歡身后的管家，他又憋了回去。
管家倒是非常懂祁燃，立馬下樓離開。
祁燃這才將擊劍室的門全部推開。
喻歡往里面看。
一個人都沒有，祁燃自己待著，不知道在這里干什么。
“你來找我干什么啊。”祁燃站在門口。
他有點高興喻歡主動來找他，但卻裝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一會兒看看天花板，一會兒又看看地板。
最后沒忍住，又盯著喻歡看。
“來看看你在干什么啊。”喻歡回答他的話。
喻歡真的就只是在好奇祁燃忽然消失的半個小時是在干嘛。
現在知道了，就不好奇了，轉而問道：“那你什么時候下去呀？”
如果下去得晚，可能他都要回去了。
媽媽說今天七點走。
祁燃：“不知道。”
祁燃還有一點點生悶氣。
微悶，說話也略微有點冷淡。
但喻歡沒聽出來：“哎？好吧。”
喻歡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幼兒園大班下學期的時候，袁蔚也給他買了個電話手表。
因為祁燃老是帶著喻歡到處玩，袁蔚找不到人，有個電話手表會方便很多。
正好袁蔚此時發語音消息給喻歡，問他今天回不回去。
如果回的話，現在就可以下樓了，她今天給喻歡做肉丸子吃。
喻歡想了想。
“哥哥，媽媽叫我回家了。”
“我今天不在這里吃飯。”
喻歡今天想吃媽媽做的飯。
肉丸子在呼喚他，等不了了。
喻歡匆忙和祁燃告別：“我先走了啊！晚上過來——啊！”
話還沒說完，喻歡忽然被抓住手腕，拉進了擊劍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