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陳闊的提議, 很令章韻宜心動。
她拍了所有人,卻忘記給自己留念,這可不行。上輩子沒有, 這輩子一定要有,這也是重生者的尊嚴。
“好!”
她眼睛一亮,剛才臉上的茫然一掃而光,好像只是陳闊的錯覺。
章韻宜在原地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她想找很容易出片的場景, 轉念一想, 也許老板說的幫她拍只是拍一張,一分鐘搞定, 可她的拍照少說也是二三十分鐘。
那他不一定愿意了,說不定之后還會為此刻的搭腔后悔。
她看向他, 面露遲疑, “班長, 我這個人吧……還挺麻煩的!
陳闊沒聽懂她這句話,“麻煩?”
他沒覺得她哪里麻煩,相反,她是整個班上最熱心,最熱情的人。
“我要是拍照,那肯定不止拍一張!闭马嵰宋竦卣f,“也不是幾分鐘的事,所以,班長, 你要是忙就算了,我待會兒可以請別人幫我拍的。”
比如戴佳啊,徐詩詩啊, 沈明睿啊。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陳闊了然,淡淡地笑了笑,“沒事,我有空,你想在哪拍?”
章韻宜也就不跟他客氣了,興奮地一指跑道,“先在那兒拍!”
她都想好了,跑道要拍,草坪要拍,臺階那兒要拍,足球網也要拍,摩多摩多。
要是班長等會兒后悔了,她這么會看人眼色,當然能看出來,她會及時叫停,回教學樓時經過超市,給他買瓶飲料——不,給他買兩盒牛奶作為精神損失費。
陳闊拿著相機,她走在他身旁,向他臨時傳授一些拍照小技巧。
怎么把腿拍長啦,怎么抓拍啦。
她一點都沒藏私。
陳闊聽她嘰嘰咕咕地在他耳邊說話,他聽得很認真,就連她說話的聲音好像都像是在敲門一樣,敲著他的耳膜,一下又一下。
如果有班上的人留下來,也會看到這讓人瞳孔地震的一幕。
陳闊聽她的,俯身,很努力也很認真地給她拍照。章韻宜一開始還有些不自在,畢竟拿著相機的人是陳闊,是班長,是老板,讓她在他面前做各種姿勢,還有點考驗她。
但很快地,她也放開。
因為他臉上沒太多表情,不會笑她,也不會不耐煩。
“班長,等會兒你站遠一點,將鏡頭拉遠,”章韻宜側過身,指了指天邊正緩慢下沉的夕陽,“我就托著它,你就拍出它在我掌心那種效果,可以嗎?”
此時,在陳闊眼中的章韻宜,頭發絲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光。
他定定地看著鏡頭里的她,“可以。”
章韻宜笑逐顏開,她舉著手,揚聲問:“現在它在我手掌中了嗎?”
“已經在了!
沒多久,在陳闊的鏡頭里,女生笑盈盈地托著那橘色的一團,夕陽在她掌中,熠熠生輝,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陳闊的掌心都開始冒汗。
他差點忘記按下快門,就那樣看著她,還是她再次出聲問好了沒,他才急急忙忙,拼命按快門,一幀又一幀。
“讓我看看!!”
章韻宜跑到他身邊,湊過來看才拍的照片,她眼睫卷翹,看得認真,在心里評價,不必挑剔啦,勉勉強強也可以的,因為她正處于這個年紀,好像不管怎么拍都很好看。
陳闊下意識地偏頭看她的側臉。
她看了照片多久,他就看了她多久。
“對了——”她出聲時,他已經立刻收回了注視她的目光,“班長,你的獎牌能借我一下嗎?我當道具!
拍了那就是她跑了1500米,也是她拿了第一。
陳闊是個很大方的人,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
他從口袋里拿出獎牌給她,她接過,想戴上,又擔心他會介意,問道:“我能戴一下嗎?”
“都可以,隨便你!彼f。
陳闊拼了半條命拿到的獎牌,就這樣被章韻宜戴上,她生怕鏡頭無法記錄下來,攥著獎牌,笑得開心。決定了,以后就拿這張照片吹牛了,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她跑了,她還拿了第一。
看她笑,他也沒忍住笑了下。
還好他今天拿到了獎牌。
托陳闊的提醒,章韻宜才沒有錯過這次在運動會上留念,當攝影師沒有功勞也有苦惱,所以,在回教室的路上,她還是拐他去了趟超市,要給他買喝的作為答謝。
“不用!标愰熀芸蜌獾卣f。
章韻宜非要他選,“你哪怕拿盒牛奶,那也是我的心意嘛!
陳闊不想拿牛奶。
他總覺得她是在調侃他,好像他是個很單調很無趣很無聊的人,只喝水只喝牛奶。
看她很堅持,他也沒再婉拒,隨意在貨架上掃了一圈,他想拿點別的有滋有味的飲料,但實在沒他喜歡喝的,只能去拿了包蘇打餅干——他沒拿總吃的原味,而是香蔥味。
“只有餅干嗎?”章韻宜在一旁等著他,看他選了半天,只拿了包餅干也驚住了。
陳闊嗯了聲:“餓了!
章韻宜又問:“不拿瓶喝的嗎?”
只吃餅干,不怕噎著嗎?想起才重生那會兒在走廊外碰到他的那次,他也是噎住,她一時忍俊不禁,眉眼滿是笑意。
“不用,我還有水!彼恢浪谛κ裁础
“行!
章韻宜很自然地從他手里拿過那包餅干,徑直去了收銀處買單,他跟在后面,似乎是沒想起她買單這件事,在她拿錢包之前,他已經從口袋里搜了張紙幣就要遞過去。
還好章韻宜有所防備,立刻伸手去擋他的手臂,“說好了我請!”
就一包餅干而已,幾塊錢的事。
陳闊只好收回手,回道:“忘記了。”
從超市出來,她把餅干給了他,自己就只拿了瓶水,兩人一同往教學樓走去,章韻宜恍然間想起了剛重生的第一天也是這樣,那時候她非要跟他尬聊,她絞盡腦汁找話題,他惜字如金。
快兩個月了,現在他們已經能夠很自在地聊天了。
再低頭看向手中承載了這次回憶的相機,不知道為什么,她開始覺得重生并不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了-
老趙沒讓陳闊動班費,她直接大手筆給了章韻宜幾張票子,讓她把運動會的照片都洗出來,人手一份,她那份更不能少,她是要帶回家壓在書桌的玻璃板下的。
章韻宜這次的后勤工作做得特別好,就連孫凱旋都主動買了兩瓶冰紅茶表示感謝。
她還拉著戴佳鉆進了文具店跟精品店,挑選了非常好看的信封,買了厚厚一沓,洗出來的每張照片都做了塑封處理,二十年三十年后都不會褪色,又一個周六晚上,她從補習班回到家,看到老爸幫她把洗好的照片帶回來了,高興得在家里尖叫。
尹文丹失笑,“有這么開心?”
章韻宜將一沓照片按在胸口,用力點頭,“非常非常開心,特別特別開心!”
為什么開心,她也說不上來,但她總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有點點小美好的事。
不過可能只有她這么想吧……
“你小姨還不讓刪照片,說要給你留底片,怕你或者你哪個同學長大以后弄丟了找不到。”尹文丹感慨,她那個妹妹是個很感性的人。
也正因為如此,章韻宜才能很輕松地從長輩手里借到很貴的相機,畢竟高中生也毛手毛腳的,要是碰了摔了,修理也是一筆錢。
用尹文珊的話來說就是,相機有價,回憶無價。
章韻宜哼哼:“我最喜歡小姨啦!
上輩子其他長輩總愛催她相親,只有小姨站在她這邊,還會在晚上給她發很長的消息,告訴她,結婚絕不是人生必須去做的事,如果有一天要結婚,她也希望,她的外甥女是因為找到了相愛的、可以共度一生的好人。
尹文丹聽了這話一點都不吃醋,反而樂見其成,“你喜歡她也是應該的。”
章韻宜跟媽媽撒嬌了幾句,拿著照片就往房間里鉆。她從抽屜里翻出買好的信封,每個信封上都寫了同學的名字,再將大合照跟ta的單人照放進去。
看著陳闊的照片時,大晚上的,夜深人靜,她的笑聲很突兀。
但她真的被他逗笑了。
他看起來好嚴肅,隱約都可以看到十年后的影子,她拿起他的照片在臺燈下仔細端量,從眉峰到鼻梁再到他那無處安放只能垂在身側的手,其實除了看起來更成熟穩重以外,十年后他的變化并不大,沒禿,也沒發福。
看了一會兒,她放下照片,壓在了手肘下。
接著她便鄭重其事地在印著海浪的信封上寫上他的名字。
陳闊。
窗外掛在夜空中的月亮彎彎。
第42章
星期天是章韻宜一周中最幸福的一天。
她可以睡到九點多起床, 洗漱后還能吃上媽媽做的愛心早餐,吃飽喝足了,她會騎車出去溜達一圈, 目的地通常都是奶奶家或者姥姥家。很多事情只有二十七歲的她才懂,在她十七歲這一年,四個老人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精神矍鑠, 可后來的十年, 好像放在老人的人生中就按下了加速鍵。
他們蒼老的速度,比她成長的速度要快太多了。
她還沒有變成很厲害的大人, 他們的頭發就白了好多,聽力衰退, 背也變駝。
重生以后, 她多了十年, 她不想浪費。
她比真正的十七歲多了很多耐心,陪著老人看電視,或者干脆搬張小板凳坐在一邊幫忙摘菜,聽他們反反復復地提起她童年趣事,不厭其煩的叮嚀,她也聽得很認真,用力點頭。
吃過午飯她就會騎車回家,收拾書包還有簡單的行李,邁著沉重的步伐去補習班。
她今天返校后沒有在宿舍多待就直奔教室, 將裝著照片寫上姓名的信封放在每一個同學的課桌上,有些同學已經到了,驚喜地接過, 沒想到她的儀式感這么足,居然還準備了很好看的信封。
“哇!”
任思敏馬上從信封里倒出塑封好的照片,贊不絕口,“拍得好好啊,好自然,我喜歡!”
要是夸她,那她可就不困了!
章韻宜墩地一下在她旁邊坐下,“你真的喜歡嗎?我也覺得好好看!”
周圍的兩三個女生也都湊了過來互相交換照片討論,一時之間也很熱鬧,班上每一個同學拿到的單人照,都是章韻宜精心挑選的,可以預想到,這個晚自習大家都不會有心思在學習上,誰叫拿到了新鮮出爐的照片呢。
班委孫凱旋也很意外,恕他眼拙,他以前還真沒看出來章韻宜這么能干。
他也沒有吝嗇對她的贊美,大夸特夸,順便表示遺憾,“章韻宜,你有這樣的本事怎么不早說呢!
那以前他們三班的運動會可以搞得更好,閃瞎其他班的眼。
章韻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就是因為是最后一個,我才要讓你們刮目相看的。”
要是還有好幾個,那她也哪里舒服哪里躺著了。她又不是天生的勞碌命!
她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信封沒有送出去。
跟同學們聊天吹水之后,她又抽空去了趟老師辦公室,總算讓她逮著老趙了,老趙也是剛吃完飯來上班,還沒來得及喝口水,便聽到門口傳來響亮的聲音:“趙老師!”
老趙從高高的書堆中探頭,見是自己的學生,“來吧。”
章韻宜將信封藏在身后,背著雙手,抬腳,慢吞吞地走了進來,還沒說話,笑意已經從眼中流露出來。
“有事?”老趙問了句,“要請假?”
章韻宜:“……?”
她惱了,她身上的變化應該不小吧,怎么一個兩個都用老眼光看她嘛。
“不是!”她又沖老趙笑,“您猜!”
老趙稍微思索片刻,明白過來,“照片洗出來了?”
“對滴!闭马嵰藢⒉卦谏砗蟮男欧庀瘾I寶一般拿了出來,“老師,您跟別的同學不一樣,您有特殊待遇,其他同學只有一張單人照,您有兩張。”
誰出錢,誰就是老大。
老趙接過,正要打開,看章韻宜就要溜走,只好放下,叫住了她:“你等等。”
章韻宜還以為老趙是要夸她,立刻端正站姿等夸夸,誰知,老趙開口就是讓人的心好似喝了雪碧般透心涼,“過兩天就是期中考試了,準備得怎么樣?”
“……”章韻宜的笑容逐漸消失,苦著臉,“老師……”
她錯了。
她應該把這個拍馬屁的機會讓給孫凱旋的,那樣的話,他還會再給她買一瓶冰紅茶。
老趙心里在笑,面上卻不顯,正色道:“好好考,哪里跌倒就趕緊爬起來,沒人扶你,你得自己想辦法!
要是能幫忙,父母也好,老師也罷,都恨不能替孩子上。
看他們停滯不前或者倒退,心里更是焦急,嘴里都長泡,又不敢多說,就怕給了學生負面壓力。
章韻宜垂著頭,悶悶地應了,“我知道。”
老趙緩了緩語氣,拉開抽屜,從里拿了個橙子給她,“回去吧,這次運動會你也辛苦了,事情都辦得不錯,給你記一功!
章韻宜接過橙子,笑逐顏開,走出老師辦公室后,還將橙子放在鼻子下,努力地嗅嗅,好香。
…
教室里,大半同學來了,都在討論收到的運動會照片。
陳闊在課桌上發現印著海浪的信封,空白處還寫著他的名字時,他也愣了愣,顧不上放下書包坐下來,直接站在課桌旁就拿起信封,好似在研究般神情認真。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如夢初醒,坐下,從信封里倒出照片。
他沒想到她會選這張照片作為單人照洗出來。
應該是她抓拍的,他正在跟費世杰說話,他都忘記當時聊了什么,總之,他笑了,表情輕松愜意。
這個晚自習大家確實有些心不在焉。
讓章韻宜意想不到的是,事態根本不由她所控了,班上的一些男生女生居然開始互贈自己的單人照???
喂!他們到底懂不懂她的苦心。!
她氣得正哼哼,恨不得拿喇叭阻止他們這種行為,掃視一圈,見極個別人、某些人含羞帶怯,耳朵紅紅的欣喜模樣,她又敗下陣來,趴在課桌上,安詳閉眼:好嘛,這也是青春!
敗給你們這群小可愛了。
陳闊經過走道,在她課桌前停下腳步,敲了敲桌子。
她睜開眼睛看向他。
“不舒服?”他問。
她搖搖頭,“沒有!
想了想,她又坐直身體,好奇問他,“班長,你會把我給你拍的照片跟別人互換嗎?”
其實她這話問得也很多余。
因為班上關系好到能跟他互贈照片的人,可能只有費世杰……
光是想想那場景,她就忍不住想笑,但其實心里也很羨慕他們的友誼,上學時是同桌,后來還可以一起并肩作戰共同實現夢想,最讓人羨慕的是,最好的朋友還可以每天都能見到。
陳闊想都沒想就回道:“不會。”
章韻宜笑了笑。
本以為這段對話就結束時,陳闊都往前走了兩步,想起什么又折返回來,問她,“你呢?”
“啊?”她愣了愣,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會不會跟別人換照片,莞爾,“肯定不會的啦!
她的十七歲,最能欣賞、珍惜、珍藏的人只有二十歲,二十七歲,三十七歲的她。
陳闊也笑著嗯了聲,回了自己的座位-
考試的前一天。
章韻宜勢必要把佛腳抱,抱到佛祖為她的誠心感動才好,含淚舍棄今天的午休,寧可多記幾個公式。
戴佳已經放棄勸她了,在用一種憐愛的眼神看了她幾秒后,痛快地回宿舍休息去了。
章韻宜擔心自己會犯困,拿著杯子來了超市,準備沖一杯速溶咖啡,把今天下午給混過去。午休時,超市人很少,她沒想到會碰到陳闊跟費世杰。
她有些驚訝:“你們剛吃完?”
費世杰點了下頭,他要回答,但有一道聲音已經搶在了他前頭,“老師臨時找我們有點事,耽誤了時間,剛吃完,你呢?”
費世杰緩緩看向身旁的陳闊。
你小子,話還不少,就差沒報午飯吃了些什么。
“明天要考試,睡不著!闭马嵰艘蚕肫鹆艘郧八`會她喝藥的烏龍,抿唇一笑,“來泡杯咖啡,是咖啡!
這件事費世杰自然聽不懂。
陳闊失笑,“行。”
他頓了頓,“你喝什么,挑一瓶,我買單。”
那么這件事,費世杰還是聽不懂。章韻宜卻懂了,那次出板報他請徐詩詩她們喝飲料,她算撿漏,第二天在宿舍樓外碰到了,她還隨口說了句如果考試前喝到就好了,可以有如神助,沒想到他還記得。
她忍俊不禁,“那我就不客氣了!”
“買點吃的也可以。”他補充。
“喝的就夠啦!彼膊慌菘Х攘,轉身輕盈地往貨架那邊走去。
隔著一段距離,費世杰搭著陳闊的肩膀,逼問,“你倆說的是中國話嗎?如果是,我怎么都沒聽懂?”
陳闊瞥他,“需要你聽懂?”
費世杰哼笑:“你爺爺的,不行,我也要挑一瓶,你買單!
“你喝啞藥!标愰熀芾淇。
費世杰根本就不在意,這么點攻擊都不叫攻擊,叫撓癢癢,“牙膏有兩面針,你小子是兩面人啊,對她——”他抬手去指正挑選飲料的章韻宜,還沒有兩秒,便被陳闊果斷抓住,按了下來。
陳闊:“別指!
“行!辟M世杰應下,“你對爸爸就這個鳥樣,對她,我靠,我都不想多說,寒心!”
不知道是他們鬧出了動靜,還是章韻宜想跟他們說話,她的目光突然輕移,從貨架滿排的飲料,看向了他們。
陳闊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也不復剛才跟朋友打鬧的散漫,對費世杰說:“昨天理綜卷的最后一題?等會兒我把解題步驟寫給你!
費世杰:“?”
誰問你題目了?
章韻宜也隱約聽到了這一句,“?”
有事嗎??教室以外的地方禁止討論學習尤其是非常煩人的理綜!
她很無語,又收回目光,還在糾結是買橙汁,還是買美年達。
見章韻宜的注意力沒在他們這邊了,費世杰毫不客氣地吐槽:“神經,她知道你這樣神經嗎?”
陳闊給了他一記肘擊,將聲音壓得很低,“被她聽到,你就完了!
第43章
陳闊擔心費世杰嘴沒個把門被人聽到, 拽著他到一邊,進行武力壓制。
兩人又是一通打鬧。
章韻宜選好了喝的,站在不遠處, 很無奈地看著他們你一拳我一腳,感慨不已,頭腦再聰明的男生,在十七八歲這個年紀真的有夠幼稚的。
她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提醒他們, “班長, 我選好啦!
陳闊收回要踢出去的腿,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一般, 站直身體,順便用眼神警告費世杰, 此戰喊停, 等會繼續, 好朋友就是這樣,絕對不會讓哥們兒在很有好感的女生的面前下不來臺,還要給他做足面子。
費世杰也規規矩矩地站好。
兩人一前一后向章韻宜走來。
陳闊正要問她選了什么,低頭一看,她手里拿著盒牛奶,他常喝的那個牌子的牛奶,瞬時間,好像被砸了一下,微微愣神。
十一月份的江州, 已經徹底邁入了深秋。
氣溫降低,章韻宜就不怎么想喝飲料了,在貨架前猶豫糾結, 橙汁跟美年達她都沒選,而是拿了牛奶,她太機智了,可以用牛奶沖速溶,這樣就收獲了一杯拿鐵。
正好她喝這速溶咖啡也喝膩了,換個口味。
“就這個。”章韻宜晃了晃手里的牛奶。
陳闊似乎是才回過神來了,反應都有些慢半拍,“……行。要不要拿點零食?”
“不了!
“我要!”
章韻宜跟費世杰同時開口。
陳闊眼皮一跳,不著痕跡地瞥向費世杰,后者完全不受他的眼神威脅,怎么滴,給喜歡的女生可以買,給好朋友就不能買了?
隨著陳闊忍著動手的沖動、勉強點了下頭,費世杰跟脫韁的野馬一般,沖向了零食貨架。
“我先給你買!标愰熥匀挥兴膽鹦g,等他買了這盒牛奶,她走遠以后,絕不給那胖子買單。
“好哦!
兩人一起去了收銀臺,陳闊拿錢買了單,到底是沒忍住,問了句:“不是說買飲料?”
章韻宜想了想,“我沒說啊!
陳闊:“……”
“我準備用牛奶沖咖啡。”章韻宜笑笑,解釋,“希望不要翻車,我先走咯。”
“好!
等她走后,陳闊回頭看了眼自以為找到冤大頭肆意選零食的費世杰,沒搭理,也沒喊,他直接悠閑地走回宿舍。
費世杰抱著一大堆零食過來,四處掃視,愣是連眼熟的背影都沒看到,人呢,那么大的人呢,“……?”
他想爆粗口了。
…
從第一次月考結束,到期中考試這段時間,章韻宜跟之前一樣努力,但她多了輔助,補習班的老師都很厲害,也因為不是自己學校里的老師,所以她有不懂的,都會直接舉手提問。
她也在期待,這次會不會有進步,如果有,會是多大的進步。
考試都是按全年級成績排名劃分考場,章韻宜在考場碰到了一個半生不熟的人,十一班的吳爽,語文考試開場之前,她坐在課桌前還在看書,突然聽到鬧哄哄的聲音,抬起頭一看,兩三個男生勾肩搭背進來。
其中就有吳爽。
吳爽本來笑笑嘻嘻的,在跟她四目相對的那一刻,笑容就很突然地從臉上消失了,他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閉眼再睜眼,只見章韻宜撐著臉,沖他柔柔地笑了笑,是看到熟人打招呼的笑,他頓時傻眼了。
什么情況?
等他飛快退回到考場外,看著貼在門上的考場座位表后,怎么之前都沒看到有章韻宜?怎么許航那小子都沒提醒他?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孽緣!
他的反應太好玩了,讓章韻宜緊張的心情得到了緩解。
這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每當她有些焦慮了,她就會回頭,朝著吳爽所在的座位釋放善意,的確要笑口常開,笑一笑十年少嘛。
兩天下來,吳爽都想跟她說,姐,你行行好,別對我笑了。
最后一場考完,他如釋重負。
這次他態度很認真,多次審題,絕不犯馬虎的毛病,就是希望奮發圖強,多考幾分,爭取下次不要再跟章韻宜同一個考場了,太要命了。
誰知還沒等他松口氣,又一個眼熟的人來了,定睛一看,居然是三班的班長。
章韻宜也很意外陳闊的到來,她腦子里還在想著剛才的試卷題,這次期中考試給她的感覺比上次要好,上回月考她很多連題目都沒看懂,這次明顯大腦清晰了許多,雖然還是有些題解不出來,但至少她知道大概的解題思路。
“我路過,要搬課桌回教室!标愰熀唵谓忉尅
每次考試后都要將課桌搬回去。
陳闊跟班委一般都是指揮力氣大的男生來干。
“這樣啊。”
幾分鐘后,陳闊搬課桌,章韻宜搬著椅子,兩人一塊兒走了。他們全程都沒說幾句話,但莫名透出一股默契來。
吳爽暗中觀察,只覺得這兩個人分明在掩耳盜鈴,表面讓他們不準到處造謠,結果呢,自己倒是一點都沒克制,就這么一會兒的時間還要黏在一起,時間長了,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倆有貓膩,還需要別人造謠嗎?他們自己就是最大的傳播者,簡直沒天理!
回教室的路上。
陳闊沒有問章韻宜考得怎么樣,跟考試有關的一句都沒提。他看得出來,她很累。
章韻宜也不想讓自己繃得太緊會發瘋,晚自習她沒有看書也沒有做題,而是跟徐詩詩還有沈明睿傳紙條,瘋狂八卦,他們三個人關系很好,在中二的高二,單獨組建了個群,群名叫三劍客。
除此以外,他們還有一個很厚的本子,上面全都是他們寫的悄悄話。
事實證明,這是明智的,紙條會隨手扔了,這個本子后來被徐詩詩保存得很好,也被她帶去了那個小城市,擺放在了她的畫畫桌前。
徐詩詩:【你們知道嗎,五班有一對在小樹林被抓住了吼吼吼~】
章韻宜:【我的天哪!太明目張膽了吧,抱了還是親了?求細節!!越詳細我越愛聽~】
沈明睿:【沒細節,這倆真冤,是去談分手的笑死我了】
章韻宜:【這種無聊的事以后不要說給我聽了,我不感興趣】
她又活過來了。
真的很感謝伙伴們,她明天又可以有更多的能量去當一個高三的學生。
…
高三年級,不止學生們很拼,老師更是,他們也不愿意耽誤時間,加班加點把試卷批改,排名,打印出來,再發到學生手里。陳闊算是三班同學中最早看到成績表的,他照慣例看了前三。
每次考試,他也能猜到自己考得如何。
沒有喜,也不會有驚,早已經習慣了。
看完自己的排名后,他又趕忙掃了眼其他的,從前覺得很尋常的名字,到現在那三個字好像都有了特別的符號,很快就能找到,他盯著各科分數,總分數,還有名次,忍不住笑了笑。
“耶。。
“天啊啊啊啊啊!!”
章韻宜在她的課桌前恨不能上躥下跳。
頭懸梁錐刺股,終于收獲碩果,她比向老趙立的軍令狀要前進了一名,二十四名。
她運氣實在太好了,考試前幾天她在刷題,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跟一道大題死磕,硬磕,本來她都想放棄了,但一時犯倔,問了學霸戴佳,沒完全聽懂,咬咬牙,在老師經過她課桌前時,她鼓起勇氣叫住了,老師也很驚訝,仔仔細細地跟她講題,她茅塞頓開。
這道題需要用到的公式,她還沒背,也沒理解。
還沒等她逐漸忘記,這次考試竟然就有類似的題,還是大題。
她在考場時差點灑了熱淚。
算算這題的分數,如果她沒拿到,她可能會掉到二十六名。
陳闊很難不被她吸引注意力回頭,因為她實在太興奮了,他隔著幾排課桌看著她,眼里也有很淡的笑意,看她欣喜雀躍,看她挨個跟周圍的同學擊掌。
沈明睿也在為她激動地拍桌子:“一姐牛哇!”
徐詩詩和戴佳看章韻宜傻樂,也跟著大笑。
章韻宜開始呼朋引伴,“你,你,還有你,走,跟我去超市,今天我請客!”
幾個人浩浩蕩蕩走出教室,熱鬧極了。沒人能體會到章韻宜這一刻的成就感,雖然只是二十四名,雖然離她上輩子的十六七名還有距離,但她就是超開心!比上輩子她拿到那個仙俠女四的角色要開心一百倍!
在她走后,陳闊轉過頭,看那張成績單,唇角翹起。
挺好。
但他也沒有想到,在晚自習上課鈴響之前,從超市回來的章韻宜輕盈地來到他課桌前,眉眼彎彎地將一包原味蘇打餅干還有牛奶放在他的桌上,“班長,請你的哦!
陳闊怔了怔,還有他的?他不是沒去?
旁邊的費世杰都快憋死了,忍笑忍得很辛苦,他激動得課桌下的腿都在抖,當然這是很莫名奇妙的反應,因為他竟然有一種比自己戀愛還要高興的感覺,雖然他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談過戀愛……
陳闊接過,眼睛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一雙長腿也有些局促,“……謝謝!
“應該的!”章韻宜微微俯身,手撐在他的課桌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我跟你講啊,我這次真的超級超級超級幸運,太高興了——”她終于注意到旁邊的費世杰,卡殼,“費世杰,不好意思啊,忘了給你買吃的。”
她想搜搜口袋,看有沒有別的吃的。
費世杰差點被嗆到,咳了幾聲,臉都在泛紅,他連忙擺擺手,“不,不用!”
我哥們今天高興,絕對會請我,跑不掉的。
第44章
考試成績一出, 幾家歡喜幾家愁。
對章韻宜來說,過年也不過如此了,這樣的興奮之情持續到第二天的早自習, 她早上甚至都沒有依靠鬧鐘,早早地就醒了,睜開眼想起自己考的二十四名,對著天花板無聲傻笑。
她不敢發出聲音,怕把親愛的室友們嚇醒。
走出宿舍樓時左右張望都沒有看到陳闊的身影, 還在納悶,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又想笑了, 這是值得被載入歷史的一天,因為她竟然在六點前就出門了。
這就意味著她比往常要多五分鐘, 可以多記一個公式, 多背一篇文言文。
她激動地往操場奔去。
果然除了她, 一個人都沒有,她對著空曠的地方叫了好幾聲,都忘記了寒冷,體內熱血在翻騰,原來她也可以這樣厲害啊。
章韻宜只覺得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勁。
在操場溜達了好幾圈,手腳都變得暖和,頭腦更清醒后,興沖沖奔向教學樓,在走廊外看到了在吃雞蛋的陳闊, 她噠噠噠地跑過去,離他還有一段距離時,他已經側過頭來, 在秋日早晨霧蒙蒙中,看向了她。
“班長!”
章韻宜總覺得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看到他就想起來了,“早上好啊~”
就是這件事了。
之前幾乎每天早上都有碰面,然后互道早安,沒跟他說早上好,就好像少了點什么似的。
陳闊在嘴里的雞蛋咽下去后,頷首,“早上好!
還沒等他問她幾點出門的,她已經笑盈盈地解釋了,“我今天都沒用鬧鐘,五點半就醒了,起來的時候樓下一個人都沒有,也沒看到你!
“怎么這么早!彼麊枺耙院蠖嘉妩c半起床了?”
“那怎么可能嘛!”
章韻宜太了解自己,今天是特殊情況,明天早上她就會被打回原形,鬧鐘不響她絕不醒,還要在床上再磨蹭幾分鐘。這是屬于詐尸般的奮發圖強,時效通常都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
陳闊了然,“正常,天冷了誰都不想起床!
“你也不想嗎?”她驚訝地問,實不相瞞,她總覺得他甚至都不需要睡覺。
“當然。”他也是人,也眷念溫暖。
聊到這兒,話題也就中斷了,因為上課鈴聲響了起來,陳闊趕緊喝了幾口牛奶,跟著進了教室。
沒過多久老趙打著呵欠來了,她用視線掃遍整個教室,考試前后沒幾個人敢頂風作案自習遲到,大家伙都老老實實地坐在課桌前當鵪鶉。
老趙擰開保溫杯,喝水潤潤嗓子,在教室里轉悠,來到走道,經過章韻宜的課桌,聽著她鏗鏘有力地背書,敲了敲她的桌子,“跟我來趟辦公室!
章韻宜茫然地眨眨眼,怎么又叫她了啊,她不是都考了二十四名嗎?
徐詩詩跟沈明睿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他們也無能為力,跟班上其他同學一起,目送著她可憐無助地跟在老趙身后走出教室。
…
費世杰順著陳闊的視線看過去,教室走廊外面已經沒人了,這小子還在望著。
他從書立里抽出成績單,嘀咕道:“章韻宜這次考得還行啊。”
比上次是強太多了,上次那才是慘不忍睹。
陳闊沒說話,但顯然已經心不在焉。
費世杰聽到孫凱旋的聲音,扭頭看看,原來是在收周報,頓時他就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沖孫凱旋嘶嘶了幾聲。
孫凱旋狐疑:“找我?”
“找的就是你!辟M世杰勾了勾手指,“孫哥,你這周報要往英語老師那兒送是吧?”
“……是啊!
費世杰:“拿來,我幫你,正好我去上廁所!
孫凱旋雖然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但巴不得把事情推出去,二話不說,將厚厚一沓周報都送了過來,“肥哥,謝了!”
等沒人注意到他們了,費世杰用手肘撞了撞正百無聊賴轉筆的陳闊,低聲道:“周報給你,去送吧,英語老師的辦公室就在老趙辦公室隔壁!
陳闊瞥他,不為所動,“神經。”
送周報又不是他的事,他不去。
“行!辟M世杰太知道怎么治他了,“你不去,好啊,我去,我碰到章韻宜我會安慰她的!
陳闊靜靜地看著他,兩人眼神對峙,火花四濺。
費世杰看他起身抱起那堆周報,心里都快笑開花了,還好教室里的同學們要么在打盹,要么在搖頭晃腦背書,也沒人發現,今天送周報的人是陳闊。
早自習的教學樓也是吵吵鬧鬧的,但走廊上都沒什么人,老師辦公室越來越近,陳闊的步子也越來越慢,他忽然在想,他真的想看到她被老師批評的情形?她愿意被其他人看到嗎?
他遲疑著,停下了腳步。
就在早自習都快到尾聲時,章韻宜終于得到了老趙的赦免,她深深呼吸幾下,從辦公室出來,還很貼心地帶上了門,門一合上,她原本凝重的神情一掃而光,無奈卻也輕松地聳肩。
反正不管誰說什么,她就是覺得自己考得特別好,很厲害,不接受反駁。
日光已經穿透云層,霧氣消散。
她走出幾步,看到了站在欄桿那兒正望向遠處的陳闊,初升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很暖和的光,她正要喊他,又急急止住,抬手捂住嘴,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刻意放輕腳步,貓著腰,輕輕地來到他的身后,故作嚴肅道:“打劫,不準動!”
把錢留下,把智商跟分數也留下。
陳闊的確是被她嚇到了,但聽出她的聲音后,又哭笑不得。
她來到了他的身旁,這才發現他托著的一沓周報,恍然大悟,“你來給老師送東西啊?”
“嗯!彼c頭,“教室里太悶了,在這透透氣,等會兒就送過去!
章韻宜太理解他了。
教室里坐那么多人,還有人偷吃早餐,偏偏天氣冷了,坐在窗邊的同學又不是舍己為人的冤種,當然要把窗戶關上,這樣一來就有點點悶。
“你呢?”他似是不經意地問她,“老師找你有別的事?”
“肯定是成績啦!闭马嵰瞬⒉槐苤M,“然后我又簽了個生死,哦,不,保證書。”
提起這件事她也很怨念。
她算是發現了,她被老趙盯上了。
這次討價還價了好久,她向老趙保證,等下個月的月考,爭取再往前進個兩三名。老趙比她還敢想,讓她直接回到上學期的十七名,她差點沒直接說老師你干脆直接鯊了我,這樣我們都痛快。
陳闊看著她,鼓勵的話已經到了嘴邊,章韻宜根本就不需要,已經在他開口之前揚起笑臉道:“我下次肯定還會進步的!”
“會的。”他說。
章韻宜看他還要去辦公室,也不再跟他閑扯,揮了揮手,邁著輕快的步子離開。
陳闊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收斂心神,去了老師辦公室,他們偶遇的這個小插曲,誰都沒有提起,但仿佛已經成為了一首歌里的某一段旋律,在校園靜靜流淌-
有專家說今年會是暖冬,早起被凍了個激靈的章韻宜在心里呵呵兩聲,什么狗屁磚家,她才是最大的專家。
她睡眼惺忪地站在陽臺上刷牙,等到都快刷吐時才開始漱口,學生宿舍早上的熱水器基本形同虛設,很難放出熱水來,她又是602里最早起來的那一個,無論如何也享受不到溫暖,被凍得直打哆嗦。
等她撐著傘從宿舍樓的臺階上下來時,下意識地往男生宿舍方向看了兩眼,正在納悶時,幾乎全身黑的身影闖入到了她的視線中,隔著朦朧的水霧,雖然沒有看清楚來人的五官,但她知道,那就是陳闊。
他沒打傘。
幾步就來到了她的面前,清爽的碎發沾了些雨絲,卻也不狼狽。
章韻宜一愣,趕忙舉高雨傘,幫他遮雨,她瞥見他高挺的鼻梁上都有水珠,“班長,你沒帶傘?”
“忘了。”
實際上不是忘了,根本沒想過要帶,在陳闊看來,這么點雨,相當于沒下雨,帶傘礙事,打傘更麻煩。
他是準備直接沖到食堂的,沒想到會碰到她,更沒想到——
他撩起眼眸,看了眼這把透明的雨傘,更沒想到,她會幫他遮雨。
章韻宜很無奈,“現在不比夏天,一場秋雨一場寒,可不是開玩笑的!
尤其是現在還是深秋,頭發跟衣服要是淋濕了,都是靠體溫烘干,點背的,感冒就會找上門來,在高三這個節骨眼上,多耽誤事啊……
不像她,她不知道多愛惜自己的身體,一日三餐大吃特吃,一天喝水量也是夠夠的,她相信,她一定也會是整個三班最早穿秋褲的那個人。
“下次會注意!彼f,“你去操場?”
章韻宜搖搖頭,“下雨我可不去,我去食堂,正好可以捎你一路!
陳闊又看了眼這把傘。
他覺得他應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奇奇怪怪的雨傘,但之前從未注意過,“不用,你打吧。”
說著,他往邊上走了走,半邊肩膀已經在雨傘外面。
這把傘不大,他個子高,肩膀又寬,擠進來就是占了她的位置,她的衣服可能會淋雨。
誰知他往邊上退一步,她就固執地朝著他靠近一步。
“那怎么行!彼軋猿,知道他就是在跟她客氣,但真的沒必要,“班長,你忘記上次你感冒的事啦?”
就算身體素質再好,也不能任性吧。
聽她提起這件事,陳闊眉宇之間閃過一絲不自在跟尷尬,私心里,他希望全世界都不要有人再記起他那段時間干的蠢事。
“那幾天你整天戴口罩,我看著都難受!闭马嵰酥来骺谡钟卸鄲,一整天下來,不僅時常覺得喘不過氣,就連耳朵都會被勒得很疼。
陳闊聞言身軀定住。
他看向她,不再拒絕,雨絲也變成了雨點,砸在傘面上,怦怦怦的。
第45章
透明的雨傘下, 男生也僵硬地跟女生保持著距離,根本不敢靠她靠得太近,半邊肩膀在淋雨也未曾察覺。
章韻宜撐著傘, 神情自然地跟他吐槽那個專家,“我看過天氣預報,以后每天越來越冷,哪里是暖冬嘛,哎, 聽說學校領導準備給教室裝暖氣片的, 好像也因為這則新聞取消計劃了,有沒有這事呀?”
上輩子畢業以后, 她也沒關注過母校,只隱約聽戴佳提過一句, 在他們畢業的第二年還是第三年, 學校給每個教室都裝上了空調。
反正好事永遠都輪不到他們這一屆, 堪稱玄學。
“沒有!标愰煾杏X到喉嚨有些干澀,“他們瞎傳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么,只知道好像手心也淋過雨,“江州冬天沒冷到需要裝暖氣片!
這話章韻宜就不愛聽了。
她側過頭,瞪了他一眼,“江州冬天還不冷?”
明明冷到了骨頭里,她經常要睡到后半夜腳才會暖和起來。
他居然說不冷,罰他今年冬天不準穿羽絨服, 看他以后還敢不敢大放厥詞。
陳闊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但跟她的這段對話將他也拉回到了現實中,終于注意到她撐傘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吃力, 他將藏在口袋的手伸了出來,握住傘柄,就在她右手的上方,低聲道:“我來吧!
章韻宜能感覺到他握傘柄的力量,也沒多想,松開了手,樂得輕松。
江州的冬天到底冷不冷這個話題,被她也忘在了腦后,他舉著的傘也在不知不覺地向她傾斜。兩人很快就到了暖和的食堂,他們的目的地不同,陳闊的早餐還是那三樣,牛奶雞蛋跟肉包,章韻宜昨晚睡覺前就已經想好了今天要吃什么,毫不猶豫奔向另一個窗口,買了雞蛋餅跟豆腐花,早自習之前的食堂很空,哪哪都是座位,只是她剛迫不及待咬了口雞蛋餅,就來了個人在她對面坐下。
她錯愕地看向陳闊,還以為他已經走了,他一向都不會在食堂逗留,每次買了早餐都是直奔教學樓,在走廊外吃,今天怎么回事?
還沒問出口,在看到被她掛在一邊的雨傘時,她頓時恍然大悟,是哦,外面還在下雨。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個短發女生正一邊喝粥一邊很小聲地在背書,章韻宜豎起耳朵悄悄聽,聽到了幾個英語單詞,不禁心生佩服太刻苦啦,她收回注意力,喝了幾口豆腐花,人也暖和了,懶洋洋的目光落在了陳闊身上,他正在剝雞蛋殼,這么簡單的一件事由他來做,仿佛都透出股認真勁來。
似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他抬眼,順著她的視線低頭,愣了幾秒,將剝好的雞蛋遞給她,問道:“你要吃?給你。”
“不不不。”她跟撥浪鼓似的搖頭,“對了,班長,你想考哪所大學呀?”
她雖然是在問他,但其實她比他本人還清楚他最后上的是清大。
陳闊似乎有些驚訝她會問這個問題,轉念一想,對于現階段的他們來說,好像沒有什么比這件事更重要,他也存了些鄭重其事的心思,回道:“清大!
他本來還想問她“你呢”,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厲害!”章韻宜由衷地贊嘆,撐著臉看他,“總覺得你好像都沒有累的時候。”
“怎么可能不累。”他笑了下,見她不是真的想吃雞蛋,收回手,咬了一口蛋白,含糊道:“有時候看到題目都反胃。”
章韻宜還以為開口說話的人是她。
確定是他的嘴巴在動,也是他的聲音后,她顧不上喝豆腐花了,身子往前湊,追問,“真的假的。框_我的吧?”
陳闊被她的表情逗笑,“真的,沒騙你。”
他覺得她的一些想法很奇怪,好像他在她心里不是人一樣。
“那你也會有壓力嗎?”
“高三了,不管是誰都會有壓力吧?”
章韻宜驚了,“可你每個星期都跟王序然去打游戲啊!
這哪里像是有壓力的樣子?她第一個不答應,他的表現太松弛,讓人嫉妒。
陳闊差點又被噎著,趕忙喝了口牛奶,緩過來后,解釋,“我是找王序然交換學習資料!
可能他也覺得這個理由很滑稽,跟章韻宜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
正在背單詞的短發女生聽到陣陣愉悅的笑聲,狐疑地朝這邊看了好幾眼,真倒霉,怎么又碰到情侶了。-
除了日漸寒冷的天氣以外,章韻宜覺得不管是她的學業,還是生活都在漸入佳境。老師們在課堂上講的知識點,她基本都能跟上思路,雖然還沒有回到智商巔峰期,但她有信心,只要繼續保持下去,應該也不遠了,可喜可賀。
這天晚自習后,章韻宜換上毛絨絨的睡衣,跟戴佳提上熱水壺頂著寒風去打開水。
開水房的學生還真不少。
隊伍都快排到了外面,戴佳轉身跟章韻宜聊八卦,時不時就伸手捏一捏她睡衣上的兔子耳朵,兩人正有說有笑,忽然身后傳來一道喘著粗氣的聲音:“還真是你們!”
章韻宜回頭,是氣喘吁吁的費世杰,他手里還提著兩個熱水壺,有些狼狽。
“快!快。 贝骷鸭甭暣叽偎
眼看著只有幾步了,費世杰一鼓作氣,拼盡全力,搶在一個男生之前,排在了章韻宜身后,在全靠一身正氣取暖的季節,能早一分鐘打到熱水都是賺了。
費世杰大喜:“哦也!
勝利!
由于費世杰跟陳闊總是形影不離,章韻宜也就習慣性地探頭往他身后看了看,沒看到熟悉的身影還有些納悶,這哥倆要不是身型不同,好得都可以穿一條褲子,怎么老肥就落單了?
費世杰一開始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也跟著扭頭,被寒風一吹,他打了個哆嗦,福至心靈,嘿嘿笑道:“章韻宜,找什么呢?”
“沒看到班長哎。”章韻宜問,“他是沒來嗎?”
“沒呢,他懶得要命!辟M世杰提起兩個熱水壺給她們看,“知道我對他多好了吧?我還給他打熱水。”
就這份父子情,足以感天動地。
離了他,那小子還能指望誰會在這么冷的深夜給他打熱水!
戴佳跟他更熟,一眼就看穿了他,“少來,肯定有原因的!”
章韻宜也連連附和:“還說班長懶,他再懶看起來也比你勤快吧?”
這就護上了,我哥們就是有福氣,費世杰樂呵呵地想,也不反駁這話,坦白道:“我倆猜拳,他不老實,出老千,投機取巧,險勝而已!
戴佳銳評:“你們男生真的很幼稚!”
石頭剪刀布這種游戲,她上初中就不玩了。
章韻宜也很想當應聲蟲說一句幼稚,但及時想到,她佳姐的這句話里帶了個“們”,那還是算了,在老板好友面前蛐蛐他的行為是不可取的。
多了一個人,聊天都熱鬧了許多,主要是她跟費世杰在痛罵學校領導小心眼,居然還不給他們裝暖氣片,戴佳偶爾提醒他們小點聲,當心隊伍里有告狀精。
章韻宜理直氣壯:“告狀就告狀唄,我費世杰還能怕了他不成?”
費世杰:“??靠!”
他哭笑不得,章韻宜可真有意思,難怪他闊哥丟了一顆芳心。
開水房的師傅很給力,沒一會兒,就排到了他們,灌了滿滿的開水,幸福感也滿滿的。
費世杰很健談,也很幽默,回宿舍的路上笑聲不斷,到了路口他跟她們道別,三下兩下就踏上臺階,進了男生宿舍,可能心里藏著好事,一口氣上五樓都不累,興沖沖地鉆進宿舍,晃了一圈,問道:“我闊呢?”
朱聰正在嗦泡面,頭都沒抬,“508又在吵吵,他過去鎮壓了。”
費世杰嘆息,“這哪是闊哥,分明是磚哥。”
三班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但誰叫頂了個班長的名頭呢,不管是不行的。
“不行,我得去找他!彼麑崴畨胤乓贿,轉身就往外跑,還沒走到508宿舍就碰上了返回來的陳闊,一把拽住他,“正好,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陳闊挑眉,“開水打好了?”
至于費世杰口中的好消息,他壓根就沒當真。
“你對我不孝,老天都是看在眼里的!彼惶衢_水還好,一提費世杰就想爆笑,得意地說,“你看,你贏了猜拳就失去了機會,知道是什么機會嗎?跟章韻宜偶遇、談心、散步的機會!”
陳闊微愣,“什么意思,說清楚!
“我剛打開水的時候碰到了她跟戴佳!辟M世杰樂了,“是不是很后悔出了老千?”
陳闊都懶得罵他神經,誰玩石頭剪刀布出老千,他有更關心的事,“你說的好消息是什么?”
費世杰早就憋不住了,最近確實有種比自己追到喜歡的女生還要興奮激動的心情,這大冷天的,他的心也熱起來了,為他哥們兒高興的,“章韻宜啊,你猜她看到我的第一反應是什么?她居然在找你,沒看到你還特別失望,喲喲喲,還問我你怎么沒來——”
“所以,”費世杰壓低聲音,下了結論,“據我這段時間對她的密切觀察,我覺得她對你應該也有那個意思!”
這怎么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呢?
不是單相思,喜歡的女孩有很大的可能也喜歡自己,應該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吧?
陳闊有短暫幾秒的晃神,片刻后,神色恢復如常,瞥他一眼,“你別太無聊。”
費世杰:“??”
你小子要是有種,說這句話時就別笑啊。
第46章
早自習后, 章韻宜跟戴佳在食堂喝完熱乎乎的羊肉湯,并不急著回教室,趁著手腳暖和, 圍著教學樓散步,對于現階段的她們來說也是一種充電方式。
走著走著就聽到了遠處傳來陣陣喝彩聲。
章韻宜好奇看了眼,那是籃球場的方向,頓時來了興致,要拉著戴佳過去湊熱鬧, “我聽詩姐說有個高一的小帥哥經常打球!”
戴佳也是服了她, 嘟囔道:“高一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她現在看高一的學生, 就覺得是一群小孩。
“看看!看看又不花錢!”章韻宜帶著她,很輕松地擠了進去, 沒有看到徐詩詩口中超級鮮嫩的弟弟, 第一個闖入到她的眼中反而是穿著灰色運動褲的陳闊, 他正在投籃,哐地一下,投中。
“不愧是班長!”章韻宜絲毫沒吝嗇贊美之詞,“徐詩詩的眼光肯定有問題,你有看到長得很帥的男生嗎,班長除外!
放眼望去,全是路人甲乙丙丁啊。
戴佳忍俊不禁。
兩人還在說著悄悄話,正跟同伴擊掌的陳闊不經意地看了過來,目光一頓, 熱身運動過后,心跳也難免會加快,他壓低聲音對同伴說:“我去休息下!
說完后, 他拿著瓶早就見底的礦泉水,大步來到了章韻宜面前。
來看球的人不多,卻也不少,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章韻宜看他平復了呼吸后要喝水,結果尷尬的事情發生了,瓶子里可能就只剩幾滴,她剛好買了瓶水,二話不說就仗義遞給了他,“我這瓶還沒開,你喝吧!
陳闊一點都不別扭,很自然地接了過來,輕松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幾口,喉結滾動,緩解了嗓子的干渴后,他問她,“那你喝什么,我等下去買,橙汁還是別的?”
“不用了。”章韻宜搖頭,“好冷,我還是去接熱水喝吧!
“行。”
還沒聊幾句,場上就有人呼喚陳闊,“闊哥,該上場了!”
章韻宜沒看到幾個長得過得去的男生,對看籃球也沒了興趣,便道:“班長,你快去吧,我們馬上就回教室啦!
“好。”陳闊看了她一眼,點了下頭,轉身又回了球場,小心地將那瓶水放在他的厚外套上,似乎擔心別人會踢中,又用袖子蓋住。
章韻宜跟戴佳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時間還早,便慢悠悠地往教學樓方向走,十二月份景色肉眼可見地蕭瑟,但青澀稚嫩的學生們為校園添色不少,章韻宜正跟著廣播放的情歌深情哼唱,曖昧讓人受盡委屈,找不到相愛的證據~
小可愛們很喜歡玩匿名給人點歌這一套。
最近大概有人在失戀,在失意,廣播里全都是很讓人傷心的歌。
忽然,身旁一道很輕的女聲打斷了她,“以前沒看出來,班長這個人挺熱心的!
“嗯?”章韻宜偏過頭,看向戴佳,笑了笑,“是吧!別說你,我以前也沒看出來呢!”
“沒看出來也很正常!贝骷颜f,“班長跟我們女生來往都很少很少,話又少,我記得你之前就說過他是悶葫蘆,還覺得成巖比他要帥!
“成巖?”
在別人看來,成巖是高二下學期期末考之后才轉回原戶籍地,所以停留在他們腦海中的是十七歲那張又痞又帥的臉。
可是對章韻宜來說,她上一次見到成巖,是在二十七歲時,是那個圍著圍裙,拿著鍋鏟,跟周安琪申請每月零花錢再提高兩百塊的成巖。
最重要的是,他還一直琪寶琪寶的喊,惡心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那次這兩口子暖居請他們幾個老同學,大家都沒吃多少,實在吃不下。
總之章韻宜絕不承認自己說過這話,這是造謠啊,她義正言辭地說:“不可能,我不可能說出這樣顛倒黑白的話,成巖跟班長比帥,我連一秒鐘都不會猶豫就會投票給班長,佳姐,你肯定聽錯了,絕對聽錯了。”
戴佳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敗下陣來,“行行行,是我聽錯了好了吧!
是她不想較真去爭辯,否則她肯定會贏,因為她還有四個證人呢!
“佳姐,你踩雷了你知道嗎?”章韻宜被她這句話逗得不行,“你要是個男的,還跟我說這話,那你完了!
…
上學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眨眼,就從清晨到了深夜。
陳闊提著兩個熱水壺來了開水房,他排在隊伍后面,個子高看得也遠,掃了好幾眼也沒看到章韻宜,不確定她是沒來,還是已經走了,又或者說她今天很有可能不來。
他心不在焉地想著。
自己還真是無聊到沒事找事做。
慢慢地,隊伍也在向前挪動,他再次回頭看向來的那條路,路燈昏暗,照著樹影斑駁,隔著一段距離,他看到了跟戴佳手挽著手的章韻宜,心下一松,身體比意識更誠實,他抬腿走出隊伍,將位置讓給了排在后面的人。
后面的男生正在打呵欠,被他這舉動驚住,猝不及防地吞了一口冷風。
雖然不知道這人有什么毛病,但還是立刻往前邁近,不給他反悔的機會。
陳闊不慌不忙地來到隊伍的最后面。
章韻宜跟戴佳今天在宿舍里耽誤了些時間,一路說說笑笑來到開水房,還未走近,一抬頭,她眼尖地看見在排隊的陳闊,他這樣的身高在隊伍中就是鶴立雞群,很多高個子都會有點駝背,他卻沒有,如松柏般立在夜色中,太顯眼了。
她驚喜地叫了一聲:“班長!”
陳闊聞聲回頭,他正氣定神閑地在看手機,見來人是她,仿佛很意外,“嗯,你們也來打熱水?”
“是啊,太巧了!
章韻宜挽著戴佳走過來,排在陳闊身后,瞥見他放在腳邊的兩個熱水壺,心領神會,揶揄道:“班長,今天不會是你猜拳輸了吧?”
戴佳也抿唇笑笑。
如果是費世杰,她還能吐槽說他們太幼稚,但面前的人是班長,那還是閉上嘴巴比較好。
因為心情不好的班長太恐怖了,見了一次就真的不想再見第二次。
“……是的吧!痹谏钜怪校愰煹穆曇粢灿行┑,并沒有否認這個說法。
章韻宜立刻抓緊時機告狀:“費世杰昨天說你猜拳出老千!”
陳闊收起手機放進口袋,淡笑道:“是嗎?看來他皮癢了,等會兒回去就收拾他!
章韻宜偷笑。
她覺得班長有時候也很幽默,不是那種很明顯很張揚的幽默,但也很有意思。
戴佳踮腳,探頭瞧了瞧章韻宜,又狐疑地看向陳闊,兩人都在笑,可誰能告訴她,這段對話哪里好笑了?還是說她這個人笑點太高,所以不太合群嗎?
排到陳闊的時候,他主動側過身子,讓章韻宜跟戴佳先接水。
章韻宜早就知道他是個很紳士很好的人,戴佳卻不太習慣,畢竟不熟,連忙客氣道:“班長,謝謝啊。”
陳闊不太在意地回:“應該的!
他說這話時,章韻宜正遞卡給師傅,沒有聽到。
這三個字飄到戴佳的耳朵里,她又看了眼陳闊,應該的?為什么是應該的?怎么感覺哪里有些奇怪。
“當心!
陳闊看著沸騰的水灌進熱水壺里,章韻宜靠得有些近,沒忍住出聲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的。”章韻宜笑了笑,將瓶塞塞好,催促戴佳,“佳姐,到你啦!
“哦哦,來了!贝骷鸦剡^神來,暫時將這件事拋在了一邊,連忙上前去接熱水。
章韻宜接了熱水沒有馬上就走,而是拉戴佳到一邊等陳闊,沒一會兒,三個人往回宿舍的路上走著,如果說昨天戴佳還加入過話題,那么今天的她完全一聲不吭,是優秀的背景板。
“今天也有星星哎!闭马嵰颂ь^望向夜空,“我好像從來就沒找到北斗七星過!
陳闊停下腳步,找了個視角好的位置,不讓兩邊的樹擋住視線,接著微微俯身,指給她看,“那兒!
“哪兒?”
章韻宜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睜大眼睛看了又看,還是沒找到。
這兩人都沒發現,戴佳已經被他們悄無聲息地擠到了邊上去,在寒風中,她提著熱水壺,無奈地抿抿唇。
陳闊耐心地指著,可惜城市的星星不那么耀眼,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楚,章韻宜也只能看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眼前畫了一個又一個勺子,只好睜著眼睛說瞎話,使出畢生的演技,語氣欣喜雀躍道:“看到啦!真的好神奇。
沒辦法,學霸太過較真。
她懷疑只要她說沒看到,他能在這兒指到天明。
騙他一下好了。
陳闊心滿意足了,露出微笑,“還好!
一旁的戴佳也松了一口氣,這里真的好冷,他們總算是看完星星了。
第47章
在章韻宜的學生生涯, 語文作文里出現最頻繁的詞是歲月如梭,光陰似箭,而現在的她真正體驗到了其中的含義——明明期中考試仿佛就在昨天, 怎么眨了下眼睛又又又要月考了?!
還好她也學會了苦中作樂。
比如考試期間不用上晚自習了,能用到的教室全都作為考場,月考的前一天下課鈴聲響后,同學們就自發地開始搬課桌布置考場,章韻宜站在欄桿那兒往下看, 只覺得學生們就像是在吭哧吭哧搬運食物的小螞蟻, 黑黝黝的,三五成群。
身后傳來熟悉的嗓音, “看什么呢?”
她都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陳闊,趕忙喚他過來, 將自己看到的一切跟他分享, “你看, 像不像下雨天成群結隊的小螞蟻,是不是很可愛?”
考試對他們來說,就是即將到來的下雨天。
陳闊都不知道她腦子里怎么有這么多的奇思妙想,他看了她一眼,“是很可愛!
“你搬完啦?”章韻宜笑夠了以后,總算注意到他,問道。
他們班的班長真的還不錯。
不過他的好不動聲色,現在的她才能看到。
班上男生要比女生多,每次有什么重活, 他都不讓男生歇著,有一個算一個,通通不許偷懶, 女生們就指揮男生怎么布置擺放。
“嗯!标愰燑c頭,“天色不早了,你們也趕緊去吃飯吧,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好好考!
“不著急~”章韻宜隨口回,“我在等佳姐,我倆要一起去后街吃!
“這樣!
陳闊應了,看看手表,“行,注意安全。”
…
費世杰一開始不明白陳闊為什么臨時改變主意,等走出學校后門繞了小半圈,在韓料小店外看到章韻宜跟戴佳的那一刻,他頓悟了。
不就是接下來兩天月考不在同一個考場,所以沒法頻繁見面嗎?
至于嗎?
他用手肘撞了撞陳闊,“你別太黏人了,當心路邊的狗都看出來你那個她。”
要是高考以后,隨便怎么浪,現在是什么時候,也不怕老趙提刀殺過來。扛鐐兡懿荒苌晕⑹諗恳稽c?
陳闊面不改色地回:“路邊的狗,是你嗎?”
“你找死!辟M世杰給了他一拳頭。
章韻宜看到他們過來還很意外,轉念一想,后街小吃店很多,但這家韓料小店在未來十年都屹立不倒是有原因的,物美價廉不說,很符合高中生的審美,布置得很韓系,墻壁上都貼著正當紅愛豆們的海報,掛起來的電視屏幕上播放著韓劇跟韓綜。
戴佳正在玩水果忍者,抬頭看了眼,神情很淡定很平靜,對陳闊他們的到來一點都不驚訝。
“哎呀,好巧!”費世杰走了過來,拖過塑料椅,一屁股坐下。
“你們也來吃這家?”章韻宜手里還捏著店員發的一張紙,上面寫了號,“那要不我們拼桌吧,也省得你們多等。”
“行!”
費世杰招呼著陳闊不動聲色地在章韻宜旁邊的椅子入座。
戴佳輕輕地掃了一眼,當作什么都沒看到,又低頭專心在屏幕上切水果,鯊鯊鯊!!
“你們以前也常來吃這家呀?”章韻宜問。
“還行!标愰熁,“石鍋拌飯還不錯!
費世杰低頭,怕自己笑出聲來,拆了哥們的臺。
搞什么,就只是來吃過一次,還真敢回答。
“你也喜歡石鍋拌飯。俊闭马嵰苏f,“我也喜歡,它家蠻好吃的,也算正宗啦,就是等位時間長,上菜也慢。”
“是有點久!标愰燁D了頓,“不過好吃就行!
費世杰也沒想插話找存在感,但聽他們倆聊著聊著,頓時有一種自己好像是電燈泡的錯覺,他忍不住看向戴佳,心生佩服,不愧是佳姐,居然沒有一丁點不自在,已經跟這街道,跟這店面完美融合為一體,成為了絕佳背景板!
為朋友為兄弟兩肋插刀是應該的,但他這會兒真餓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試圖吸引注意力,但他闊哥跟聾了一樣,都沒朝他這邊看一眼。
“我去買點喝的!彼麥蕚涠葑吡。
陳闊平淡地看他一眼,沒說話。
章韻宜舉起手來,就差吟詩歌頌老肥是絕世大好人,“我我我,我要喝,給我帶一杯吧!”
“……”費世杰含糊,“喝什么?”
“香芋奶茶,加珍珠!”
費世杰敷衍地點頭,起身要走。
誰知道,背景板戴佳也跟著起身,在他愣神時,戴佳看向章韻宜,抿唇輕聲解釋,“我也去!
費世杰:“??”
他還云里霧里的,走出幾步后看向戴佳,“佳姐你……”
戴佳語氣平靜地說:“怎么了!
“沒……”費世杰走著走著又悶笑出聲,“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章韻宜跟陳闊坐在店外聊著天,還是店員推開門喊他們進去,她才后知后覺發現,費世杰跟戴佳走了好一會兒還沒回來,她探頭朝著水吧所在的方位望去,現在天黑得早,又隔著一段距離,壓根看不清楚,只好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撥通了戴佳的號碼。
那頭很快接通,背景音嘈雜,還有人在嗦粉的聲音,“水吧也有人排隊,我倆去了別家買,正好這兒新開了一家店,我實在餓不行了……呃,你要來嗎?”
章韻宜:“……”
她服了,“都排到我們了!”
電話這頭的戴佳用紙巾擦了擦嘴巴,很多事情看破不說破。
她知道章韻宜跟班長有事。
她覺得,章韻宜之所以沒跟她說,也是跟她一樣,不好意思說,她懂。
掛了電話后,章韻宜對陳闊抱怨道:“他倆餓了,等不及找了個店先吃了,離得不太遠,班長,你要不要去找費世杰?”
“不了!标愰煉吡艘谎鄣昀,“來都來了!
章韻宜也是這樣想的,等位那么久,好不容易坐下來了,她不走,沒吃到石鍋拌飯她絕不會走的,高三生的時間多寶貴啊,她點了石鍋拌飯跟韓式海帶湯后,將菜單遞給陳闊。
店員在一旁拿著筆,等他點單。
“我也吃石鍋拌飯!彼竺嬉痪湓捠菍φ马嵰苏f的,“你還有沒有想吃的?”
“我點了啊!彼f。
陳闊猶豫,“不喝點東西?”
“我點了海帶湯!
“行……”陳闊沒有跟她一起吃過很多頓飯,并不太清楚她的喜好,他拿不定主意,“那我就只點一個石鍋拌飯?”
店員也不知道他在磨蹭什么,還以為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兩份石鍋拌飯,一份海帶湯,是嗎?”
章韻宜輕啜一口大麥茶。
陳闊點頭,“是!
章韻宜一手托腮,專注地看著掛起來的電視屏幕,看綜藝里的假想夫婦的甜蜜,露出“嗑到了”的笑容,這戀愛嘛,還是看別人談,尤其是俊男美女談更有意思。
陳闊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看了一會兒,他看不懂。
見她在看電視,他也不愿意打攪她,這家店他來過一次,知道上菜慢如蝸牛,他做好了心理準備,干脆拿出手機,手肘擱在桌上,開始玩游戲來打發時間,偶爾抬眼,能看到她在喝水,似乎漫長的等待也不覺得難熬了。
章韻宜輕輕放下杯子,目光在陳闊握著手機的手上停留,操作很快,也很利落。
他很認真地在玩游戲,可能對他而言,這是一種解壓方式。
她不禁唇角翹起。
還好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有壓力。
…
小小的店里很暖和,章韻宜吃飽喝足,渾身暖洋洋的,臉也有些熱,走出店里時并沒有馬上穿上她的棉襖,隨意抱在懷里,風吹過來,竟然也不覺得冷,她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好幸福啊。”
吃到了好好吃的拌飯,喝到了好好喝的海帶湯,手腳也很暖,真好。
回宿舍后洗個熱水澡,還可以早早睡覺,真好。
陳闊聽到她的呢喃,他臉上也有笑意泛開,在她的身旁站定,一同穿過人行道往學校走去,路邊有人在賣烤紅薯,散發著甜絲絲的氣息。
兩人抄小道,要穿過高一高二教學樓。
這個點校園都安靜了下來,也正因為如此,只要稍微大點聲音說話都清晰到仿佛有回音。
章韻宜敏銳地捕捉到幾個詞匯,猛地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陳闊走出兩步,發現她沒跟上,扭頭看她。
她壓根沒顧得上他,放輕腳步循著聲源處走去,他不明所以,還是跟在她身后,邁近那一片路燈也照不到的昏暗區域。
陳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也躡手躡腳了。
可能是跟走在他前面的章韻宜學的。
正在疑惑他這是發了什么病時,他一時沒注意到她停下下來,胸膛撞上了她的后背。
章韻宜險些發出驚呼,趕忙捂嘴,驚恐地回頭,只露出光潔額頭還有一雙此時此刻也異常明亮的雙眸,她眼里的情緒軟化,還瞪了他一下,以氣息音噓了一聲,讓他不要說話,然后抬手指了指,示意他看熱鬧,快看快看。
正是一出戲精彩甚至高潮時分!
陳闊屏住呼吸。
隱約可以看到不遠處有三個人呈三角站著,在對峙。
從聲音來辨別,應該是兩個女生一個男生。
女生A帶著哭腔:“是他晚上給我發消息誘惑我,我不想理他的嗚嗚嗚嗚!他一直給我發……”
男生反駁:“我為什么發消息給你,還不是你換了跟我一樣的頭像!”
女生A哭得更兇了:“我從來就沒注意過你的頭像好不好,你喜歡基德,我就不能喜歡嗎?”
女生B重重地哼了一聲:“我不管你們是怎么回事,反正都不要臉了好了!我等會兒就把這事發到貼吧上去,今天的晚飯都要吐出來了!”
女生A嗚嗚咽咽:“你發就發嘛,不要跟我絕交啊……”
陳闊:“……”
借著清冷月光,他看向章韻宜,神情有些無奈。
他倆都貼著墻站著,在偷聽。
陳闊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十八歲了,但哪怕在他最幼稚的童年時期,他也沒干過這事。
三人爭執變成了兩人罵一人。
就在陳闊腳都站得發麻時,更遠的地方似是傳來一道微弱的光芒,還伴隨著巡邏老師那并不標準的普通話:“誰!誰在那兒!不準跑!”
年底了,老師們也在沖刺kpi,勢必要將早戀小情侶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陳闊還沒回過神來,他已經被章韻宜拽著胳膊跑了。
那三個倒霉蛋還沉浸在愛恨情仇中,晚了一分鐘,想跑都來不及。
寒風中,年輕的女生帶著男生在奔跑,呼嘯而過的風吹亂了他們的頭發。
當了很多年好學生的陳闊此刻也是腎上腺素飆升,像是跟誰在躲迷藏,慌亂奔跑的每一步都在踩點,譜寫成了他原本一成不變的學生時代里的特別又動聽的旋律。
第48章
章韻宜回到宿舍時, 感覺身上還有汗。
難得不上晚自習的晚上,其他幾個室友都去找好朋友串門了,只有戴佳窩在床上玩手機, 見她回了,抬起頭來問道:“怎么這么晚?”
“別提了!
章韻宜都沒想到這個晚上會這樣熱鬧,越想越覺得好笑。
特別是搭配上班長那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喜劇效果直接拉滿。
她自顧自地樂了好一會兒,擔心衣服汗濕會著涼, 擺擺手, “等會兒跟你說,我先去洗澡!”
戴佳看她雀躍的模樣, 之后進了洗手間后,還能隱約聽到她在哼歌, 失笑不已, 約會就這樣開心嗎?牽手了嗎?
宿舍沒人等著洗澡, 章韻宜便放肆地在里面磨洋工。
再次推開門,仿佛從仙境中出來一般,她的臉也紅撲撲的,急忙穿上厚實的睡衣,將熱水袋充好,塞到冰冷的被窩里,探頭瞧一眼,戴佳的被子看起來好暖和,她有了個壞主意, 飛快沖過去,要鉆進被窩。
戴佳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往里面讓了讓。
兩個女生擠在很窄小的床鋪上, 相視一笑。
“繼續說。”戴佳沒忘記她洗澡前說的話,“要跟我說什么來著?”
章韻宜又是一陣爆笑,“佳姐,你今天真的虧了,虧大發了,你不該走的!
戴佳笑笑沒說話,她不走?難不成一直待在那兒,又不是電燈泡成了精。
“我們回學校的時候碰上了一出大戲。”章韻宜眼睛亮晶晶的,要是說起八卦,那她可一點都不困了,上輩子她就聽說好多圈里的八卦,每回都只能跟老朋友分享,戴佳絕對是排在第一,“兩女一男的紛爭,我跟你講哦……”
說著說著她也歪題了,“班長真的很好笑,不愧是拿到了1500米獎牌的狠人,跑得好快!”
戴佳靜靜地聽著,看著章韻宜仰頭大笑的模樣,也不由得啞然,行吧,既然章韻宜說好笑,那就笑吧。
…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跟戴佳分享了這件事的關系,經常一夜無夢的章韻宜做了個夢,夢中,她一直在跑,在一望無際的曠野,在水清沙白的海邊,在閃爍的星群下。
她能感覺到旁邊有個人緊緊地追著她,跟著她,但跑得太快,看不清對方原本就很模糊的臉。
醒來后,還未仔細回憶這個夢,便聽到周安琪在背生物老師劃出來的重點。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悟了,跟著她的“人”肯定是考試!-
這次月考對章韻宜來說,沒有太多驚,也沒有很多喜,高三組的老師們各個效率都很高,迅速搞定了成績單,如雪片一般飛向了同學們的手上。
現在的她經歷了三次考試,見過世面了,不會再像之前那樣緊張到捂著眼睛不敢看成績,但要說她非常淡定,那也絕對是假的,她上次求了菩薩,這次求的是圣母瑪利亞,只能說種族不同有壁,以后還是老老實實求菩薩吧。
她這次考得不是很好,二十一名,還很驚險,只比二十二名多兩分。
語數外三大主科發揮還行,尤其是英語,她的硬傷仍然是理綜。
該死啊啊!
物化生我恨你們!
雖然經過她這幾個月不懈的努力,她總算奮力游到了中游,可日子都是過一天少一天,她都想去廣播站點播一首向天再借五百年了。
陳闊從外面進來,看向了她這邊。
她正雙手托著臉,手指在臉頰上點啊點,皺著眉毛,神情苦惱。
在學習成績這方面,陳闊不擅長也不會安慰別人,小學時王序然有一次考得很差,丟了幾道大題的分,氣得咬牙忍淚,他看不下去,說了幾句偏向于實話的安慰,王序然就更氣了,要他閉嘴。
不如跟她說,不怪她,都是這次老師們出題太刁鉆?
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沈明睿溜了進來,同時很仗義地向同學們通風報信,老趙提著她的刀來了,不知道等會兒誰要被斬首示眾,瞬時間,教室里如被冰封般,緩緩鴉雀無聲。
老趙面無表情地拿著她的保溫杯進來。
她慢慢掃視坐在下面的學生,目光在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的章韻宜身上停留數秒。
“成績單都看到了吧?”老師的職業病,令她到了秋冬季節喉嚨就很不舒服,好在班上的學生都乖,安安靜靜的,她即便說話聲音小一點也沒影響,“多的話我就不說了,考試次數多,但你們不要麻木,每一場都是你們過河時的石頭,接下來該朝著哪個方向發力,心里得有個數!
章韻宜在心里叫苦不迭。
這次該怎么交差啊,她保證書上寫的可是二十名呢。
哦多尅,老趙不會鯊了她吧……
“好了,不說了!崩馅w點到即止,話鋒一轉,“有個好消息,你們可能愛聽,還沒到高考哭的時候,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原本垂頭作懺悔狀的小崽子們都齊齊抬起頭來,目光炯炯有神。
好消息??
多好的消息?放假一個月嗎?
“學校領導很關心高三生,”老趙說,“本來這次元旦聯歡會是沒有高三的份的,但老師們開會決定,為了給高三生減壓,三十號晚自習給高三來辦聯歡會!
同學們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些些。
元旦聯歡會啊……
這有什么意思,還不如給他們放假呢。
“都是在自己班上辦,用班費!崩馅w停頓,“這次聯歡會好好辦,輕松點,主要是開心。班費不夠我來補,章韻宜,讓你來負責怎么樣?”
突然被點名,害章韻宜的心跳都差點嚇得暫停,她驚疑不定地抬頭,隔空跟老趙對視,傻眼了,“我?”
是她出現幻聽了嗎?
讓她負責?可她不是班委,也不是班長啊。
這一刻,章韻宜成為了焦點人物。
班上的同學們也都看向了她,有人打量,有人意外,也有人驚喜。
陳闊也就明目張膽地跟著其他人,回頭注視她,但在這么多道目光中,他的依然最為專注。
“上次運動會你就做得不錯。”不只是孫凱旋,就是老趙私底下想起來都有些后悔,怎么之前沒發現章韻宜有熱心有激情還能干呢,“這次交給你負責,你愿意嗎?”
話到此處,老趙又問其他人,“或者,你們有沒有人選推薦?”
“老師,我全力推薦章韻宜!”孫凱旋立即說道,生怕晚了一步,這倒霉事又落在了自己頭上,剛開始當班委他很興奮,壯志凌云,但幾年下來,他都覺得自己滄桑了好多。
有孫凱旋帶頭,其他人也都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一時半會兒確實想不到比章韻宜更好的人選。
同學們對上次的運動會還有印象。
于是紛紛都開口——
“章韻宜很好!”
“對啊比那幾個班委好……”
“噓不想活啦!”
膽子大的何遠見氣氛這么好,揚聲道:“一姐,這次要是還拍照,可要提前說啊,我去做個發型!”
老趙面帶慈愛微笑,“你想做什么發型呢?卷發還不夠你造的?”
何遠試圖掙扎,沒有糾正老趙,他這是時尚錫紙燙,“老師,我這是自然卷,遺傳的!”
徐詩詩跟沈明睿都很激動,兩人都在壓低聲音催促章韻宜答應,這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章韻宜也非常心動,忍耐,還是意思意思推了一下,謙虛道:“老師,我之前都沒負責過,沒有經驗的!
老趙覺得這都不是事,習慣性地看向自己的左膀右臂陳闊,她還算了解自己這個學生,便以玩笑口吻道:“班長,把元旦聯歡會交給章韻宜,她有不懂的,你多幫幫她,有沒有意見?”
費世杰憋笑都快憋出八塊腹肌來。
還有意見?
這小子是反了天了才敢有意見,老趙也是,怎么就沒看到他闊哥臉上都快藏不住的笑意呢?
陳闊沒想到話題會扯到自己身上來,他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章韻宜就看了過來,猝不及防,兩人隔著這么多同學對視。
她含笑看他,知道他肯定會支持她。
他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慌亂,手里轉著玩的筆都掉在了地上,顧不上撿,輕咳一聲,“我沒意見,都行,嗯,都可以,挺好!
老趙拍板,“那就這樣決定了。章韻宜,好好辦,有困難找班長。”
…
對于別的同學來說,聯歡會可能還不算很好的消息。
可章韻宜突然接了這么一個活,那張成績單好像都沒那么重要了!
至于她的好朋友們比她還要激動興奮。
徐詩詩拉著章韻宜的手叮囑:“做大做強!”
沈明睿鄭重補充:“謀朝篡位!”
章韻宜:“?等等,謀誰的朝,篡誰的位?”
徐詩詩跟沈明睿全都野心勃勃,直直地看向某張課桌前正跟同桌打鬧的男生。
章韻宜循著抬頭望過去。
仿佛察覺到了強烈的注視,陳闊隨意回過頭來,被費世杰逮著機會用拳頭撞了下肩膀,還好腿夠長,核心也穩,才沒有狼狽摔倒,他把被扯歪了的衛衣帽子整理好,若無其事地對她笑了笑。
第49章
章韻宜很想把這次元旦聯歡會辦好。
她的理由跟上一次運動會一樣, 卻又有些不同,抬頭看看教室里的同學們,哪怕是最沒心沒肺的沈明睿跟何遠, 到了高三也倍感壓力山大。
老趙說的一句話她很贊同,現在他們經歷的每一場考試,都是在過人生這條河碰到的石頭。
可是,偶爾也要停下來,仰頭看看天空中的煙花。
開心起來吧我的同伴們。
不過她確實沒有相關經驗, 也怕抓瞎, 犯了沒必要的錯誤,第二天早上走出宿舍樓碰到陳闊時, 還特意跟他約了中午一起吃飯,她是要向他取經的, “叫上佳姐跟費世杰, 我請你們喝羊肉湯!”
她及時想起陳闊不愛喝湯, 又機智改口,“我們三個人喝羊肉湯,給你買別的好不好?”
陳闊根本不在意這個,卻還是跟她開玩笑,“今天挺冷,喝點湯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這樣說定了?”
“嗯!
章韻宜心滿意足了,還好老趙開了金口讓陳闊幫她,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即便老趙沒發話,以她跟班長現在的關系, 他絕對也不會坐視不理。
她人緣不錯,從昨天被任命后,跟她玩得好的同學們都有問她, 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有用得上他們的地方,絕對義不容辭。
戴徐沈三人紛紛表示隨時待命。
上午最后一節課下課后,章韻宜擔心陳闊忘記了早上的約定,急急喊了聲:“班長!”
陳闊正在收拾課桌,聞聲回頭。
她沖他比了個吃飯的動作。
他失笑,也比了個ok。
費世杰跟戴佳都坐得比較近,看他倆這樣默契,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也在猶豫,今天要不要當電燈泡呢?
戴佳給了費世杰一個眼神,我聽你的。
費世杰:“……”
四人還是一起走出教室,章韻宜跟陳闊走在前面,戴佳跟費世杰落后幾步,聽他們興致勃勃地討論元旦聯歡會,竟然有一種這倆好像在討論婚禮細節的錯覺。
到了食堂后,兵分幾路。
再匯合時,陳闊找了個很好的位置,靠近角落,很暖和。
章韻宜剛坐下來還沒喝幾口湯,便聽到旁邊那桌在八卦學校貼吧的重磅消息。她記得上輩子有一陣子她也很喜歡逛貼吧,等級還不低,高考后就一次也沒登錄了,這不是學校官方的貼吧,而是前幾屆的學姐弄的。
她豎耳傾聽。
他們在八卦月考前一天她跟陳闊偷聽到的事。
她撲哧笑了起來,桌上三個人都看向了她,不知道她突然笑什么。
“班長!闭马嵰藵M眼笑意,提醒坐在她對面的陳闊,“他們在說那件事,不行,我要去貼吧看看結局。”
像抓早戀小情侶這種事,學校都會瞞著,不會通報批評,倒也不是不想殺雞儆猴,但更怕青春期不安分的學生聽了這些事也跟著蠢蠢欲動。
她這樣一提,陳闊也想起了前幾天奔跑的晚上,拿著湯勺的手頓住。
他根本就沒仔細聽那幾個人都說了些什么廢話,現在回想起來,記得的只有她捂著嘴瞪他的樣子,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劇烈的心跳聲。
費世杰也不喝湯了,追問,“什么什么?”
章韻宜已經拿出手機登錄貼吧,果然還有人不停地頂帖。
那個女生很剛,文筆還特別好,將一件事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楚詳細的同時,還繪聲繪色,埋下鉤子,高潮不斷。
至于結局,由于當時被逮著時是兩女一男。
兩個女生立刻站在同一戰線,跟巡邏老師說她們是來散步,男生是尾隨她們的,她們什么都不知道!
“帖子精彩!”
章韻宜將手機遞給他們看,戴佳匆匆看了眼,有些厭惡地皺了下眉,費世杰趕緊接過,一邊看一邊直呼牛哇。
“惡心!贝骷训吐曊f,“最討厭這種三心二意的男生了,耽誤別人學習不說,后來還做這種事!
費世杰聽著聽著,悄悄在桌子底下踢陳闊。
陳闊敏捷躲開,這事跟他又沒關系,他餓了,埋頭專心吃飯。
“也不是所有的男生都三心二意!备鐐兪菃“,費世杰就只好為他代言了,“還是得看人品,有的人人品就很好啊,就像我們闊哥——”
祖傳的專一,無師自通的用心。
陳闊將手放在桌子底下狠狠地給了費世杰一拳。
費世杰嗷地叫了聲。
“別扯我,關我什么事!标愰煵豢。
章韻宜忍笑,見戴佳還在皺眉,打趣道:“哎呀,佳姐,喝湯喝湯,來,我給你掐指算一算,算出來了,這種事這種人,你一輩子都不會碰到的!
可不是么。
她佳姐未來的二十四孝老公這會兒還在京市呢。
戴佳聽了這話,笑著拍了她的手,說她討厭。
“你給我算算!”不甘寂寞的費世杰搭腔。
章韻宜收斂了臉上的笑意,“你嘛,你也不會碰到。”
別擔心,因為十年后你還是沒有女朋友。
準確地說,她的視線挪到陳闊身上,看著這倆好朋友,不禁憐愛了,都是單身狗。算了,不必多提,這一桌四個人,十年后,三個人都得被家長千奇百怪的催婚方式逼得發瘋。
“不說了不說了,”她一口悶了羊肉湯,“喝湯!
…
飯后。
章韻宜跟陳闊還要去一趟后街。
后街除了各類小吃店,還有精品店文具店,都是學生愛逛的,由于他們班上也用不上太多東西,所以沒必要去批發市場,章韻宜想去比對下氣球彩帶的價格,陳闊主動請纓要帶她去,兩人并肩走出學校,逛了幾家后,發現價格都是透明的。
“款式還是太少了。”
從店里出來后,章韻宜有些煩惱,“不然我周六回去上網看看!
陳闊看著她,他能理解老師為什么要把這件事交給她去做。
因為她會比班上任何一個人都要認真。
“你不是要補習?”陳闊說,“學習也很重要,要不,這件事交給我,我上網去看,到時候發給你。”
章韻宜馬上點頭,“好。
確實,元旦聯歡會很重要,她想辦好,但現階段也不會有什么事比她的成績更重要。
“前面是水吧。”
陳闊提醒她,“要不要喝點什么?”
章韻宜剛才跟老板說了那么多話,他覺得她應該渴了。
“去看看!”
他不提還好,她現在還真有點渴了,兩人走去水吧,章韻宜每次仰頭看著掛起來的價格表都想感慨一句便宜,再一瞧店員是用粉沖泡的,這話又咽了回去。
“喝什么?”陳闊已經從口袋里拿出了錢包。
章韻宜踮腳問忙活的店員:“現在有紅豆冰嗎?”
陳闊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天天喊著好冷要冷得原地去世的人,現在吃紅豆冰?他想他確實不太了解女生。
店員:“有!”
“那我就要一份紅豆冰好了。”
陳闊正好有零錢,拿了張五塊遞過去,他速度太快,好像練過一般,她都阻攔不及,店員已經接過,又找了個硬幣。
“你請了羊肉湯!彼院喴赓W道,“就四塊錢,別爭了,都一樣!
“那好吧!
章韻宜也不急著走,水吧都有高腳凳,她坐了上去,一邊看店員刨冰,一邊分心跟陳闊說話,“氣球彩帶都是其次,聯歡會有好多環節,上一次是不是也有表演節目?”
陳闊干脆也在她旁邊坐下。
他的腿足夠長,還能輕松地踩在地上,“有,唱歌朗誦都有。”
章韻宜已經不記得學生時代的聯歡會都有什么內容了,問了幾個問題,他都有回答。
紅豆冰很快做好,店員放在了她面前,遞給她一個勺子。
她吃了一口,冰得捂住嘴,含糊不清地說:“好……冰……”
一旁的他悶笑,紅豆冰當然會冰。
她在嘴里把冰又炒了一遍,融化了吞咽,見他還在笑,振振有詞道:“這個可比咖啡管用。”
“是!
“那你的意思是說,表演節目的同學……”章韻宜斟酌著用什么詞匯才合適,陳闊對上一年的聯歡會印象也不深,將他還記得的都說了,她發現,要么是那幾個班委,要么是班上特別皮的。
“你去年跟徐詩詩還有沈明睿演了個小品,挺有意思!标愰熛肓讼胙a充。
章韻宜愣了愣,有這事?完蛋,她忘記了。
好吧,她上輩子也屬于班上的顯眼包之一。
這輩子似乎更顯眼了。
“我是說……”她又吃了口冰,“就是我能不能去主動邀請一些同學表演節目?”
“不能強制要求。”陳闊委婉,實際上,高中生、青春期、叛逆期,在這三重buff之下,一般人還真不敢惹,誰都會有脾氣。
章韻宜:“……”
她無語了,“班長,你把我當什么人了啊!”
她又不是惡霸。
簡直是風評被害,太冤了!
“或許!彼齻冗^頭看他,認真地說,“有那么一些人,也想有聽眾和觀眾呢。”
陳闊目光微怔。
他也定定地看著她,這一次他沒有挪開眼。
…
章韻宜說干就干。
班上四十多個同學,她挨個去找,像做人口排查一般,她態度好,就跟平常聊天吹水一樣,打聽同學們都有哪些特長,一開始還有人端著,有些不好意思,別別扭扭,羞羞答答地問:“章韻宜,干嘛要問我,你是不是也注意到了我唱歌還不錯?”
到后來發現她雨露均沾!誰都問!錯付了!
不過也是因為這一出,本來性子有些內向的同學也不覺得表演節目是多么難為情的事了。
排查,排到了陳闊。
他正要去倒熱水喝,被她攔住,她手里還拿著個小本子。
“班長,你有什么特長?”她一本正經地問。
陳闊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打籃球吧!
“那不行。再想想別的!
全班都知道他喜歡打籃球,章韻宜更是知道,可聯歡會那天是要在教室里進行,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他總不可能給他們表演拍球吧?
“打游戲?”他故作沉思回答。
“舉報了啊!彼浪窃陂_玩笑。
“魔術。”像是被她逼問得沒辦法了,他面露無奈,“這個可以嗎?”
章韻宜驚訝地抬眼看他,“你還會變魔術?”
“一點。”
“那你變給我看看,”她警惕補充,“不要是一個小老頭上山去找猴這種啊!”
陳闊失笑,他將杯子給她,“你幫我拿一下!
章韻宜接過,眼睛不眨地盯著他。
他伸出右手假裝在空氣中抓了點什么,放在左手握成拳頭,動作很快,幾秒后,他向她伸出左手,攤開來。
掌心是一顆椰子糖。
第50章
這樣的椰子糖很常見。
章韻宜大約能猜得到這個魔術是怎么回事, 但她不會不給班長面子,畢竟就連何遠一首浮夸,唱得破音, 堪稱鬼哭狼嚎,她也能海豹鼓掌夸他是天王。
“厲害!怎么變的,我都沒看清楚!”
她一點都沒吝嗇自己的贊美,彩虹屁吹得好像陳闊來年都能上春晚。
陳闊神情輕松,手還伸著, 問她:“吃不吃?”
“不吃!闭马嵰藫u了搖頭, 專心地拿筆在紙上給他這個特長打了個三分,“很粘牙!
可可椰子糖包裝質樸, 很多年都沒變過。
這糖吃得很容易上頭,一顆接著一顆, 但特別粘牙。
她還在給他打分, 都沒注意到停留在半空中的那只手, 很尷尬地收了回來。
“你不是要去接水嗎?”
等章韻宜再次抬頭,發現他還沒走,以為他忘記了,很溫馨地開口提醒他。
“嗯。你沒事了?”
“沒啦!
陳闊又拿著杯子往熱水供應處那邊走去,走出一段距離后,他停下腳步,無奈地抬起手,看了眼椰子糖,正好有個以前的老同學從廁所過來, 他看到了,喊了聲,然后將這顆糖拋給了對方。
來人還以為是什么寶貝, 利索接住,定睛一瞧,撇撇嘴,“闊哥,你耍我玩?”
陳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走了。
冬天排隊接熱水的同學很多,他排在后面,遠遠地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轉過頭,是班主任老趙。
老趙看他拿著保溫杯,又見前面隊伍人不算少,笑道:“來,跟我去一趟辦公室,我有事找你聊!
陳闊心領神會。
老師是帶他去辦公室接熱水。
不止是陳闊,護短的老趙如果看到了別的學生排隊也會吆喝一句。
陳闊跟上她的腳步,前往老師辦公室,在面對愛護他的老師面前,他也有調皮的一面,“謝了!
“冬天是要多喝點水。”老趙想起什么,放慢腳步,問他,“元旦的事,章韻宜好像還挺上心?”
“很上心。”他回。
老趙感到意外,揚了揚眉,“她上次就做得不錯,同學們怎么說?”
“大家這次積極性很高!彼麑嵲拰嵳f,眼含笑意,“都很期待!
“那看來對她的評價都很好!睅熒岁P系很不錯,老趙逗他,“這要是再選一次班長,保不齊你就得讓給她了。”
別說現在章韻宜在陳闊心里已經不一樣,哪怕仍然是普通同學,陳闊聽了這話也很淡定,此刻他悠閑地回道:“可以。她本來就很厲害!
老趙想笑,又不合時宜地想起月考成績單,嘆了一口氣。
她是過來人,她都忍不住在想,這么好的女孩子,熱心,熱情,聰明,要是能咬緊牙關拼一把,考上很好的大學,未來該多好啊。
“她很努力!
陳闊聽著老師嘆氣,大概能猜到原因,很想為章韻宜辯解,想讓每個人都知道她已經很努力了,“她之前就找我們問補習班的事,現在都在上,早上也是,很早就起床背書。”
“我聽她媽媽說過。”老趙也放下那點擔心,到了辦公室,她也不再提這件事了,“你去接水,快上課了!
“好。”
…
元旦聯歡會很難有新意,章韻宜是希望每個同學都能參與進來,開開心心的,因為這不是只屬于那么幾個人的元旦,是所有人的節日。
她擔心自己會遺漏掉重要的事,每天有空就會翻翻本子。
每件事的進度,她都要掌握。
所以當陳闊來找她時,她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還是他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他。
十二月底,嘴上說著江州的冬天沒那么冷的人誠實地穿上了黑色的羽絨服,下面還是淺灰色的運動褲。
區別于勇士跟正常人之處是他的羽絨服是敞開的,沒拉拉鏈。
“找我有事呀?”她放下手中的筆問道。
“聽他們說,今天好像是平安夜!标愰熣f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很漂亮的蛇果放她桌上,“蘋果,吃嗎?”
章韻宜很輕地皺了下眉頭。
陳闊的心也跟著一緊,這蘋果,他是不是不該送?
四目相視,章韻宜懊惱地拍了拍額頭,“要死了要死了,我怎么會忘記這么重要的事!班長,你等等哦!”
她從桌肚里扯了扯,扯出一袋子蘋果!
陳闊眉心一跳,她哪里來的這么多蘋果??
“我都忙死了!闭马嵰寺裨梗瑢⑺芰洗ㄩ_,笑盈盈地說,“班長,你挑一個,我是想送給你的,但忘了,還好平安夜沒過!
學生時代的娛樂活動太少太少。
每一個節日就顯得重要了,愚人節要戲耍好朋友,兒童節要送零食棒棒糖,平安夜當然也不能漏了蘋果,還得是關系不錯的同學才可以,畢竟買這些要花錢。
“你……”陳闊低頭看了看一兜蘋果,難得詞窮。
“挑呀。”
章韻宜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拿,便做主幫他選了個看起來最大的蘋果塞給他,“班長,平安夜快樂啊~”
陳闊手里多了個很有份量的蘋果,微微愣神。
沈明睿從外面進來,也看到了這一幕,樂了,“闊哥,你是不是也是在后街買的蛇果啊,我就是在那家買的,良心價,買五個送一個,我買了十個!”他又戳了戳章韻宜,“一姐,我給你的蛇果好吃吧?”
“我哪里有時間吃!”章韻宜沒好氣地說。
“你看何遠就小氣,送你普通的蘋果。”沈明睿笑嘻嘻地,“闊哥,還是咱哥倆大方!是吧!”
陳闊:“……”
他握緊了章韻宜給的蘋果,忍了又忍,將“我只買了一個蘋果”這句話咽了回去。
她到底有多少蘋果?
算了。
這個問題連章韻宜本人也不清楚,蘋果送來送去早就沒了數,但從平安夜開始,她一天都要奮力解決兩個蘋果,到三十號這天,還剩好幾個,決定放假帶回家孝順爸媽。
最后一節課鈴聲響起后,老師也知道班上要辦聯歡會,很貼心地沒有拖堂,夾著試卷就走了,走之前想起什么又定住腳步,頭頂稀疏的頭發被風吹動,樂呵呵地說:“同學們,明天沒有我的課,咱們下次見面可就是明年的事了!
有同學已經機智地搶在前面喊了句:“老師明年見!”
“新年好!崩蠋煋]了揮手,“明年見!
老師一走,教室里已經有人激動地拍桌子了,嗷嗷嗷地叫,不知道在興奮什么,但就是很興奮!
陳闊起身,不需要章韻宜交待,已經指揮幾個男生開始搬課桌,盡量將教室空出來,窗戶上,墻上已經掛上了彩帶,章韻宜眼尖地發現孫凱旋要溜,她絕不能忍,大叫,“孫局,不準走!給我打氣球!”
前幾天,她一不小心脫口而出上輩子同學群里給孫凱旋取的綽號,孫局。
那時候孫凱旋每次聽了都要發很長的語音,笑罵他們在取笑他。
這輩子孫凱旋聽了這個綽號也愣住了,追問為什么這樣叫他,她說,因為他局里局氣,一看以后就是干大事的人,他要是不滿意,還可以喊他孫廳。
孫凱旋:“……”
但他聽了這個綽號,暗爽不已,臉都笑爛了。
“我的姐,我要吃飯!”孫凱旋求饒。
“不準動!”章韻宜指揮她的左護法沈明睿架住他,“放心好了,我讓人去買飯了,而且今天超多吃的,絕對餓不著你們!”
班上每個小螞蟻們被章韻宜盯上了,分配任務,一個也不許偷懶,全都要參與進來。
忙而不亂,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將教室全都布置好了,令人眼前一亮,很有節日氣息。
徐詩詩還在黑板上畫圖,章韻宜惦記著她沒吃東西,時不時就過來給她喂一口包子。
沈明睿也沒閑著,他拿著章韻宜的相機拍照,記錄下一幀又一幀的畫面。運動會之后,章韻宜拜托小姨問問,有沒有人出二手相機,還真有合適的就買了下來,但她的小金庫也縮水了一大半,再次返貧。
章韻宜看他跟街溜子一樣到處亂竄,叉腰警告:“沈明睿,要是敢弄壞了我的相機,我要你的狗命!”
她追了出來,一不留神撞上了陳闊。
他趕緊扶住她,“沒事吧?”
“沒事……”
沈明睿老老實實地過來了,看他們兩個人站在走廊上,頓時有了主意,“哎,一姐,闊哥,我給你們拍一張吧?你倆還沒合照呢。”
陳闊身軀微頓。
章韻宜還在喘氣,聽了這話,側過頭看向陳闊,也笑道:“好。
趁著這會兒走廊上沒人,她拉著他站在一邊,沈明睿已經被傳授了拍照經驗,有模有樣指揮了一通之后,看著鏡頭無奈道:“闊哥,你旁邊的人是我一姐,不是綁匪,笑一個唄……”
章韻宜也想起了那次運動會給陳闊拍照時的情景,再偏頭看向他,忍俊不禁,十分開懷。
陳闊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視線跟著她,眼里也只有她,下意識地淡笑,盡管依然比較內斂,但至少他是輕松的,開心的。
沈明睿莫名覺得,這一幕很和諧。
他深得章韻宜的真傳,手指已經按下快門,捕捉到了這個畫面,將它永遠定格。
…
這個晚上,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高興到放肆的笑容。
拍桌子的聲音,笑聲,傳到窗外,傳到天空,也會傳到很遠的未來。
過去幾個不起眼的男生們竟然會跳街舞,變得很帥。
內斂害羞的女生原來很會唱歌,一邊臉紅紅,一邊唱歌,很耀眼。
有人耍帥玩雙截棍,結果把自己打中,齜牙咧嘴,表情滑稽,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最讓人大跌眼鏡的是老趙。
這是壓軸節目,誰也想不到,平日里那樣嚴肅的老師居然會彈吉他!聯歡會老師通常都不會參與,她是章韻宜邀請的,幾張課桌圍成一個圈,四十二個學生緊緊地擠在一起,聽取哇聲一片。
“酷斃了!我的趙!”
有人故意躲在桌子下,捂著嘴叫了一聲。
既然有人帶頭,那其他人也都紛紛嗷嗚,不知道的還以為三班是老虎園林。
快到尾聲時,每個人都很不舍。
章韻宜跟徐詩詩抓緊時機一起噴出彩帶,彩片在燈光下飄落,宛若煙花。
每個人都舉著一次性的杯子,里面是果汁,大喊——
“新年快樂~~”
“嗨皮!牛耶!”
章韻宜的臉頰緋紅,是熱的,也是激動的,她好開心。
她一抬頭,隔著那些飄落的彩帶,跟陳闊的目光相撞在空中,她不禁莞爾一笑,因為他也舉了舉杯子,隔空跟她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