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要說許航對章韻宜一往情深, 這話他自己都不敢認。
大部分青春期的男生注定跟“專一”這個詞絕緣,今天可以喜歡這個女生,明天又可以對另一個女生有好感, 所謂感情十分彈性。許航的情況也差不多,之所以會對外班的章韻宜有好感,也是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過后,校內校外都很熱鬧。
他把喝完的飲料瓶當球踢,樂此不疲, 卻一不小心踢到了章韻宜的腳邊, 差點絆倒了她。
她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接著又一腳沖他踢了回來,還罵了一句:“你再踢一個試試?”
下一句話她沒說, 但意思很明顯, 再踢到她, 他狗命不保。
當時他臉都紅了,心里也有點氣,不過考慮到對方是女生,也就懶得一般計較了。準高三生是不可能有兩個月的暑假的,他們補了半個多月的課,一次在食堂,他又碰上她了,莫名其妙的,心跳就很快, 問了別人,才知道她是三班的章韻宜。
前陣子,他在超市看到愛心果凍, 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她。
買了下來,卻沒有送到她的課桌上,后來越想越不是滋味。昨天去小超市買水喝,看到她跟三班班長有說有笑,他心里的懷疑更深,今天難得早起,正好看到三班班長從宿舍走廊走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了這一幕。
所以三班班長這么早起床,就是為了跟章韻宜約會吃早餐。
許航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突然又很茫然,看到了、發現了,然后呢?
他跟他們就算在一個班,難道就要去向老師打小報告嗎?他又不是狗仔!
想到這一點,他長嘆一聲,暗戀再真,還是趕不上人家近水樓臺先得月。于是,他拍了拍褲腿上沾到的草,往教學樓方向走去,表情憂傷。
…
這個點,來食堂買早餐的學生很少。章韻宜跟在陳闊身后來了一個窗口,她探頭看了眼,有冒著熱氣的玉米棒,茶葉蛋,雞蛋,以及塑封好的一杯杯的粥。
“你先。”陳闊側身讓過。
章韻宜搖搖頭,“你先買,我還要再想想買什么吃。”
陳闊不再勉強,拿出錢包,很熟悉地點單,“一個雞蛋,兩個鮮肉包,謝謝。”
牛奶他自己帶了。
章韻宜很輕地笑了一聲,還是被站在她前面的陳闊捕捉到了,他回頭疑惑看向她。
“班長,你是不是早餐也總是這兩樣啊?”要是放剛重生那會兒,她肯定不會問。
別的方面她不清楚,但在吃這件事上,她發現陳闊都是以“習慣”居多。
“比較方便。”陳闊言簡意賅地解釋,這也的確是實話。
章韻宜了然,以玩笑口吻調侃,“難怪呢,像我,一天天的就琢磨著吃什么,要是月考考食堂哪個窗口的師傅手藝好,我一準拿滿分。”
陳闊將錢遞給師傅,師傅幫他拿好雞蛋跟大肉包,他接了過來,對她說道:“到你了。”
“啊?哦,我要一杯黑米粥,再要一個粉絲包好了。”
章韻宜今天背了書包,沒別的原因,夏天短袖沒口袋,牛仔褲的口袋又緊又窄,根本放不了什么東西,她只好將衛生巾放在包里,出門時比較急,可愛的零錢包也一并放了進去。
這會兒才想起來,取書包,拉拉鏈,未免有些手忙腳亂。
陳闊還沒合上錢包,抽出一張五塊紙幣遞給師傅,“給她付的。”
師傅麻利地接過,又找了兩個硬幣。
章韻宜翻找零錢包的動作頓住,看向陳闊,他語氣很尋常地說道:“你先吃。”
“謝謝~”話這樣說,但給錢是不能慢半拍的,她還是找到了毛絨絨的卡通小豬零錢包,掏出三個硬幣給他。
短暫地接觸,她的指腹劃過他的掌心,有些癢,他皺了下眉頭,接著神情平淡地接過,同時也看到了她將零錢包放回書包時,那掛在拉鏈上的情侶款粉色小豬掛飾。
“班長,我在食堂吃,你呢?”她問。
陳闊的視線掠過她的書包掛飾,“我回教室。”
章韻宜有些遺憾,但還是沒有勉強自己跟上他的節奏,吃飯嘛,能坐著絕不站著,在教室吃又擔心有味道,只好忍痛否決掉“跟老板站在走廊一起吃早餐”的想法。
“那好吧,等會兒見~”
陳闊提著早餐,大步走出食堂,章韻宜目送著他走后,找了個最近的位子,趕忙用吸管戳開塑封,吸了一口黑米粥,甜甜的,暖暖的,滿足地喟嘆一聲,舒服。
陳闊從食堂出來后,直奔教學樓,還是像之前一樣,站在走廊那兒,一邊遠眺讓眼睛變得更舒適,一邊吃早餐。
早自習前的教室還算安靜,以致于從廊道那一段傳來的腳步聲都無比清晰地傳了過來。
陳闊喝了口牛奶,以為是章韻宜來了,側過頭不經意地看過去,不是她,是不認識的女生。
這個念頭只在腦海里存在了幾秒鐘,被來上早自習的同班同學的一聲“闊哥”給分散,他收回心神,回應了同學的呼喊,“嗯。”-
經期不適的反應,在下午時分到來。
高三上學期的排課表還給了他們喘口氣的余地,一周一節的體育課還沒取消,一節課四十五分鐘,老師一般會留二十分鐘讓他們自由活動,但響應學校的“強身健體”的口號,這節課不是擺設,跑步、跳高、排球什么的,還是要意思意思參與的。
這種時候,別說是參加運動,章韻宜連坐都不想坐,只想躺著。
戴佳見她課間十分鐘半死不活地趴在課桌上,拿了她的保溫杯,沖洗干凈,接了大半杯熱水,放了紅糖,沒一會兒完全化開,撲鼻而來的甜味。
“佳姐,你對我這樣好,我只能以身相許了!”
章韻宜小心地對著杯口吹了吹,啜飲一口。她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處,但喝了點熱的,人確實好受了一些。
“瞎說。”戴佳失笑,擔憂地看著她,“下節課是體育,你怎么搞啊?”
“請假唄。”
徐詩詩說,又在桌肚里掏了半天,終于掏出一個藥盒來,打開來,見里面還有一顆藥,扔給章韻宜,“運氣不錯,還剩一顆,別死撐著,難受就吃顆布洛芬。”
“沒到這個地步。”章韻宜嘴上這樣說,但還是乖乖接了過來。
“那你盡快跟班長請假。”戴佳順著徐詩詩的話說,“得趕緊了,馬上就上課啦。”
章韻宜正有此意,手撐著課桌站了起來,在教室里環顧一圈,也沒看到陳闊,問了人后才知道他還有費世杰幫體育委員去搬器材了。
“……”她有些無奈,如果陳闊去幫忙搬器材,他會直接去操場,不會再回教室,要是她找他請假,只能繞大半個校園去操場找他,太要命了!
幾乎不需要猶豫,她立即拔腿往一樓的體育室奔去。
在看到拿著護具的陳闊的第一眼,她心下一松,舉起手大力地揮了揮,像極了在太陽下振翅的蜜蜂,“班長,班長!!”
陳闊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喊叫驚住了,循聲望了過去。其實他已經聽出了是章韻宜的聲音,她說話的語氣,語調,很清脆很好認,但看著她小跑著朝他而來時,他還是有些意外。
兩人本來離得就不算遠,陳闊身后幾米是體育室,見她還沒走到他面前來,就很輕地皺了下眉,似乎在忍受著不適的感覺,他便問道:“怎么了?”
“沒事。”章韻宜擺擺手,不再耽誤時間,直接說明訴求,“班長,我想跟你請個假,我不太舒服,體育課能不能不去呀?”
她看起來跟平日里沒區別,臉色依然很好,只是唇瓣上有輕咬出來的痕跡。
陳闊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幾眼,“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不了。”章韻宜看起來也可憐巴巴的,“我在教室休息就行。”
“行。”陳闊一口答應,“我會跟老師說一聲,你注意休息。”
午后陽光的照耀下,陳闊那清爽的碎發都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光,章韻宜想到的卻是十年后的他,她知道公司的很多福利都是幾個股東一起商量的,比如,入職的每個女性員工每個月有一天的帶薪假,這條規定不一定是他想的、他提的,但至少此時此刻,她依然有所觸動。
她的內心活動沒人知道,也沒法跟別人說。
之所以想要撿起舊日知識,想要高考考得像話,不是因為她相信“這輩子只苦一年”,也不是相信“考上好的大學,以后就能過上好的生活”,而是她處在這個環境時,自發地就想要努力,努力交一份答卷,努力讓爸媽高興。
高三三班,考得好的還真不少。
如戴佳,但她也沒少聽戴佳抱怨,單位太卷,工資低,房價高,生完孩子以后該怎么處理跟長輩的育兒觀分歧,奶粉尿不濕也好貴,學區房買不起怎么辦啊。
如周安琪,高考后的謝師宴上,她一口氣干了一瓶啤酒,慷慨激昂地說她要成為救死扶傷的醫生,說起自己的理想時,好似在發光,但后來,周安琪也在深夜的朋友圈中一次次崩潰,自愈又崩潰,到后來二十七歲的她寫下“十八歲的周安琪你如果看到我今天這樣不開心,你會后悔嗎”。
又如費世杰,他怎么也不肯聽從母親給他規劃的人生,要跟昔日好友并肩作戰,他堅持到底了,可是在年會結束時,也會蹲在街邊,摘下眼鏡,疲倦地說“好累啊買了去看球賽的機票但不知道為什么又提不起勁去了”。
章韻宜不知道重生的意義在哪,她很茫然,因為她走過那段路,沒辦法騙自己說,小章,未來超級精彩,世界超級美好,盡情期待吧!
她的理想呢?沒有。
她的坐標在哪?不知。
所以,她看到了陳闊,這就是她給自己找的目標,多好,于渾渾噩噩之間,起碼有一個目標。
這一刻她也由衷地說道:“班長,你人真好!”
這段日子以來,陳闊沒少聽她直白地夸贊他,那些話都比這一句要長,他還拎著不算輕的護具,神色有幾分不自在,喉結很輕微地在咽動。
還好章韻宜身體不太舒服,也及時地想起他還要去操場,不再對他說些有的沒的,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陳闊也覺得她剛才的情緒有些怪,但哪里怪,他也說不上來。
還是費世杰從體育室出來,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仿佛在練鐵砂掌,故意捏著嗓子說:“班長,你人真好~”
下一秒,他語氣恢復正常,“我也要請假,我也不想上體育課!”
陳闊被他惡心得不輕,面無表情地抬起手肘,一點都不客氣給了他一記,“做夢,滾。”
第18章
費世杰剛才落后幾步, 所以在章韻宜跟陳闊說話的時候,他又退回到了體育室里,并沒有看到她臉上微妙的難受表情。
就他聽到的而言, 她不管是喊陳闊,還是后來說請假,說是中氣十足也不為過,便以為她是想偷懶不上體育課,不過嘛, 看破不說破。
“虧我之前還跟他們說你一視同仁。”
費世杰被肘擊了也不生氣, 依然勾著陳闊的肩膀,壓低了語氣, “怎么回事?組織警告你,坦白從寬, 抗拒從嚴!”
“我什么時候說過我一視同仁了?”
陳闊斜看他一眼, 語氣也變得散漫了, “比如你在我這就不算人。”
是討人嫌的狗,是吃很多的豬。
這話誰能忍得了,兩人放下護具,又是一頓互毆。
沒幾下,體能上完全比不上陳闊的費世杰喘著氣,不孝子已經罵了很多遍,不過,跟章韻宜有關的話題,總算是被揭過了。不是費世杰忘性大, 而是他本來也在開玩笑,兩人認識這么久,他對陳闊的人品品行相當了解。
早戀, 暗戀,這兩個字光是出現在陳闊身上都違和感滿滿,所以班主任老趙對他很放心,每次耳提面命“極個別人、某些人、我就不點名了,最好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這事時,老趙會掃視班上所有人,只有一個人不在掃射范圍,她的得意門生陳闊。
兩人在鬧過以后,又拿上護具勾肩搭背去往操場。
九月底,天氣沒那么炎熱,在戶外運動也不是一件難受的事,因此班上能到的都到了。
陳闊跑去跟體育老師說了聲章韻宜請假的事。
單科老師都很信任他,連請假原因都沒細問,點頭算是應了。
章韻宜回了教室后,本來想看會兒書,但肚子實在不舒服。她跟徐詩詩不同,不是痛經,跟戴佳也不一樣,她也不拉肚子,但就是感覺小腹在下墜,又酸又脹,每個月的這幾天她很想毀滅世界,都別活了!
這樣的不適仿佛也在帶走身上的體溫,慢慢感覺有些冷。
她從書包里拿出一件很薄的針織衫披著,繼續趴在課桌上補覺。體育課上到一半,也有同學陸陸續續回了教室,她現在的睡眠質量好到驚人,鬧哄哄的,她眼睫不耐地顫了顫,繼續熟睡,完全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連披在身上的針織衫,在她換了幾次姿勢后滑落在地都沒發現。
陳闊拿著瓶水從教室后門進來,抬起眼眸,一眼就瞥見了趴在課桌睡覺的章韻宜。
他要經過這條走道,放輕了腳步,走到沈明睿的課桌前時,意外發現垂落在她椅子邊的一團粉色,是她的衣服,他俯身撿起,輕輕抖了抖上面的灰塵,略一遲疑,還是幫她掛在了椅背上。
…
學校的下課鈴跟上課鈴是一樣的,時而讓人害怕,時而讓人期待。
一陣接著一陣的魔音穿耳,章韻宜驚醒過來,猛地坐直了身體,神情恍惚,見教室里只有一半同學,她長舒一口氣,后知后覺,胳膊有些涼意,回頭一看,針織衫掛在椅子上。
她想,應該是掉在地上,哪個好心人幫她撿起來了。
嗚嗚嗚她就說嘛,他們三班的全是小可愛!
體育課是今天的最后一節課,現在是晚飯時間,從操場回來的戴佳來到章韻宜的課桌前,仔細端量她的臉色,問道:“你是跟我一起去食堂,還是我給你帶?”
章韻宜不假思索地回:“那必須是去食堂!”
她現在就很想吃熱乎乎的砂鍋小餛飩,打包后感覺美味度直線下降,在吃飯這件事上絕不能含糊敷衍。
“行吧。”戴佳心里還是很開心的,高中生的朋友圈子都很固定,如果章韻宜不去食堂,她也不想湊進別人的小團體里,但一個人坐在食堂吃晚飯也有些孤單。
“你先幫我看看漏沒漏。”
章韻宜起身,背對著戴佳。
戴佳就差蹲下來看個仔細了,反復檢查,低聲道:“放心,沒漏。”
去食堂前,戴佳陪著章韻宜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后又是精神抖擻,有說有笑地去覓食。她們去得晚了,好在高中生吃飯的速度也練出來了,沒哪個餐廳翻臺率能比得上學校食堂,很快就找到了空位坐下。
“要不,你等下再跟班長請個假吧,今天晚自習就別上了,先回宿舍休息。”
主要是在戴佳這樣的學霸來看,晚自習老師也不會講課,都是發試卷讓他們做題,在高考這座大山之前,一張試卷沒做實在算不了什么,不會因為做了就突飛猛進,也不會因為沒做就立刻掉隊,而且都是女生,她知道來大姨媽時很難受,注意力都無法集中,實在不必勉強自己強撐。
不過……
說到這里,戴佳還是由衷地為章韻宜感到高興,“你要是準時的話,明年就不會撞上高考啦。”
現在才二十五號呢。
剛重生時,章韻宜聽戴佳說類似的話還會發笑,現在她也努力地想了想也慶幸不已,印象中,她經期是很準時的,就是后來為了爭取一部仙俠劇的女四,狠狠減肥了半個多月,方法有一點點極端,以致于生理期完全紊亂,把她嚇得不輕,賺錢是很重要,但沒什么比她的小命更重要,后來養了好幾個月才恢復正常。
“肯定不會撞上!”章韻宜篤定地說道。
她重生了,她都經歷過一次了還能不知道?
但令她想起來心就抽著痛的另有其事,高考所有的試卷,除了作文,她全、都、忘、記、了!她試著凝聚心神,虔誠打坐,沐浴焚香回憶過,然而,在回憶高考卷時依然一片空白。
她這種情況應該很正常吧?
有誰高考完了還整天琢磨考卷,十年還記得題目?
可是她仍然心痛到無法呼吸,想掐死自己的程度,就連眼前的砂鍋小餛飩都沒那么香了,每次跟戴佳討論高考,都是對她的一次重大傷害,還是無法治愈的傷害。
“那請個假?”戴佳一抬頭,見她臉色悲愴,還以為她難受得緊,忙關心問道。
章韻宜很心動,如果是以前的她,都不需要戴佳提,她早就飛奔著去找陳闊批假條了,雖然回了宿舍睡不著也可以看書,但這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哪能騙自己?
“不了。”她搖搖頭,“昨天的理綜卷我還沒訂正完。”
過兩天就是月考,她只要能記住一個公式,說不定就能多拿幾分。雖然她有預感,這次考試考得絕對不會很好,即便她拼盡全力了,也是會讓老趙心肌梗塞的程度啦……
戴佳見她態度堅決,拿她也沒辦法,只能下課的時候幫她再排隊去接一瓶熱水了。
章韻宜吃了一碗熱乎乎的砂鍋小餛飩,熱得出了些薄汗,身體也比下午時更輕快,回了教室又是一頭扎進讓她分外痛苦的知識海洋中,有時候痛苦是需要比較的,至少她已經感受不到經期帶來的不適了。
在602寢室里,誰的大姨媽來了絕對不是秘密。
就連運動健將回了宿舍后,都是把優先洗澡權讓給了章韻宜,因為先洗完的那個人可以早點躺在床上休息。
章韻宜拖出行李箱,從里拿出一個小被子,這是媽媽給她準備的,讓她那幾天鋪在床上,就算漏了多半也不會滲進被褥里。此時此刻的她非常想念安睡褲,可現在超市里都沒有賣的,連衛生棉條也沒看到。
周安琪是第二個洗澡的,一邊歪頭擦頭發一邊隨口問道:“章韻宜,你明天不會還要早起吧?”
“應該?”章韻宜遲疑了一下。
周安琪很復雜地看著她,想了想,還是勸道:“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別太拼,本來這時候就累,還是要休息好。”
另外幾個室友也嘰嘰喳喳地勸著。
章韻宜不僅沒有鋼鐵般的意志,而且她的親親室友們都有當金牌銷售的潛質,她沒有再堅持,從枕頭底下摸到手機,在她們的注視下,把五點四十分起床的鬧鐘關了。
她必須得承認,想到明天可以多睡十五分鐘,她都忍不住想偷笑。
幸福來得太快了!高三生就是全世界最容易滿足的人群,沒有之一。
但有些口號還是要喊的,她義正言辭地說:“就只有明天一天,后天我還是要早起。”
“章韻宜,你這次月考肯定會考得很好,一定一鳴驚人!”短發室友感慨道。
“……”
姐妹,你說這個話題我晚上可真就睡不著了,章韻宜這樣想。
宿舍幾人見勸動了她,都一臉心滿意足,排隊洗澡的洗澡,洗衣服的洗衣服。章韻宜躺在她的小床上,又戴著耳機聽單詞,十一點不到,才熄燈她便秒睡。
隔天清晨。
陳闊還是那個時間段起床,洗漱,然后走出宿舍樓。他的生活每天都這樣規律,就跟復制粘貼似的,他也很少會關注與自身無關的事物,所以走過女生宿舍樓外時,雖然總覺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但他也沒多想。
還是進了食堂,來了窗口買雞蛋跟包子時,食堂師傅探頭往他身后看一眼,樂呵呵地說:“就你一個呀,今天你同學沒來。”
整個高中學生還真不少,師傅之所以對陳闊有印象,也是因為他是每天最早一批來的,且每次都來他這兒買包子,昨天看他跟一個女生一起來,還覺得很稀奇呢。
陳闊拿錢包的動作頓住。
他想他發現不對勁了。
原來他今天還沒碰到章韻宜。
第19章
陳闊拎著早餐去教學樓時也在猜測, 章韻宜是不是生了病。
如果沒有昨天體育課她請假的那一出,哪怕今天早上沒有碰到她,他也不會多想, 因為過去的二十多天里,他們也不是每天早上都有碰面。
偏偏她昨天說了她不舒服。
來到教室外,他破天荒地先往里掃了一眼,只有那么幾個同學,她也沒在。
他轉身, 面向欄桿外的天空, 跟往常一樣剝雞蛋喝牛奶,只是眉宇之間偶有幾分心不在焉, 等他快將一盒牛奶喝完了,班上的同學也都陸陸續續來了, 包括跟戴佳手挽手的章韻宜。
章韻宜簡直神清氣爽。
這一覺她睡得很好, 很飽, 最重要的是生理期的不適感,在醒來時完全消失。
見陳闊站在欄桿那兒喝牛奶,一副放空思緒的模樣,她很熟稔地跟他打招呼:“早上好啊班長!”
陳闊立刻看了過來,像是已經對她的聲音產生了條件反射,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比戴佳多幾秒,頷首應道:“早上好。”
也有幾個同學經過,男生拍拍他的肩喊一聲闊哥,女生也會笑著喊班長。
章韻宜沒時間也沒機會跟他多說兩句, 便跟著戴佳一起進了教室。
戴佳似乎后知后覺,問道:“你跟班長現在關系還挺好哎?”
“真的嗎?”章韻宜眼睛一亮,“你也看出來了?”
看吧, 時間管理大師就是這樣,可以一邊埋頭學習,一邊跟老板搞好關系,成果如何?群眾已經給出了回答,群眾的眼睛才是雪亮的。
戴佳煞有介事地點頭,分析,“那當然,我們跟他說早上好,他都是點頭,他會回你。”
不愧是學霸,一眼就發現了!
章韻宜笑得開心又滿足,“那的確是熟了點,一點點。”
她還需要繼續努力。
戴佳看她笑得跟朵花似的,也揚了揚唇,昨天的章韻宜沒什么精氣神,今天好多了,應該是身上舒服了。至于章韻宜跟班長的關系,至少戴佳是不會往別處想的,除了陳闊本人看起來“封心鎖愛”,對談戀愛什么的完全沒半點心思以外,還因為章韻宜的理想型根本不是他這款。
開學前補課那會兒,六個女生也是頭一次要經歷長時間的集體生活,她們都很興奮,頭一天晚上更是竊竊私語到凌晨。
聊什么呢?
聊喜歡的明星,聊八卦,以及長得好的男生,自然也提起了陳闊。
有女生說,“我覺得班長蠻帥的,我說他是班草,誰支持誰反對?”
“我支持!”
“我反對!”
一共六個人,兩人支持,三人持反對票,“不是說他不帥,但我心目中的班草是成巖,他更幽默吧。”
“成巖不都已經轉回他老家了嗎?他現在不是我們班的!而且我不覺得他帥,他成績不好,墊底,天天嘻嘻哈哈的,一點兒都不端莊。”周安琪很鄙視地說道,好似成巖跟她結了仇。
“什么話!一天是我們三班的人,那么死也是我們三班的鬼!”
像帥哥這樣的稀缺資源,別說回老家了,就是去外太空了也得薅來給三班添色。
兩方爭執,越來越精神。
很快她們發現,章韻宜還沒投票,連忙追問,“章韻宜,你呢,你喜歡成巖還是班長?”
彼時章韻宜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那我投成巖好了。”
“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章韻宜,為什么啊!”
“沒有為什么,我不喜歡悶葫蘆啊。”她理所當然地說。
到這兒時,話題徹底歪了,不再聊誰是班草,開始聊各自的理想型。
至于班草究竟是誰,她們602私下暫時還沒評選出來。
…
戴佳回座位前揶揄了一句,“搞好關系也沒見你找他請假。”
“我是那樣勢利眼的人嗎?”章韻宜輕哼。
語氣鏗鏘有力,實際上心也有點兒虛。
戴佳被她逗笑:“你不是勢利眼,你是卡姿蘭大眼睛。”
章韻宜忍俊不禁,故意沖她眨眨眼,“那你有沒有被我電到。”
“電到啦,你昨天不是還說要對我以身相許。”
兩人笑過鬧過后,在早自習的鈴聲響起的前一秒,各自回了座位。陳闊進來時,先把手里的塑料袋還有牛奶盒扔進垃圾桶,轉身回自己座位時,眼神掃過班上的學生,想看看還有誰沒到,視線掠過章韻宜時,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有停留。
月考如約而至。
章韻宜去洗手間洗臉時,也聽到有人在抱怨,說學校誠心不想讓她們過個愉快的國慶,一般月考試卷老師都會加班加點批改,一定會在放假前打出成績單來。
還聽到有人小聲討論找誰發答案,哪怕只是發選擇題也很不錯啊。
選擇題很好發,ABCD就是1234。
章韻宜關了水龍頭后,聽得入神了,沒舍得走。她自己有多少本事她清楚,這次考試不僅不會一鳴驚人,還會讓人大吃一斤。
那……
一個念頭闖到她的腦海中,還未細想,她跟受驚了似的,快步走出洗手間,將那些聲音拋在耳后。平日里抄同學的作業也就算了,這跟考場上作弊完全不是一碼事。
更何況,哪怕她現在的成績再差,她也想摸摸底,心里得有個數。
上輩子她都沒有作弊過,這輩子要是干了,難道不是越活越回去了?那可不行!-
沒有一點意外,也沒有一點驚喜,兩天考試下來,章韻宜精神渙散,跟她預料的一樣,很多題目她都不會,她現在慶幸的是,至少她是在開學時重生的,要是重生在月考考場,或者再可怕一點,直接在高考考場,那真的會要命。
不過她還是不會感激老天,只要她感到痛苦了,她必罵一次,雖遲但到。
考完了以后學生們也沒閑著,都要搬課桌回教室,章韻宜剛墩地一下坐下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有同學在對答案,她恨不得捂上耳朵,小可愛們怎么回事,后天都要放假了,干嘛不討論放假去哪玩、睡到幾點這種大事啊?
陳闊指揮著班上幾個力氣大的男生幫女生搬課桌,回來時看到章韻宜捂著耳朵,好像很難受的模樣。
他皺了下眉,走過去,屈起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桌面。
章韻宜仰頭看向他,有一秒的茫然,“怎么啦?”
“不舒服?”他問。
心里不舒服算嗎,胸口悶算嗎,想任性地拿擴音大喇叭命令那幾個小可愛不準再對答案算嗎。
章韻宜果斷回道:“沒有呀!”
“行。”陳闊放心了,又看向她旁邊空著的課桌,“你同桌呢?”
“應該去超市了吧。”
陳闊點頭,“等她回了,你記得提醒下,這期黑板報得盡快弄完了。”
徐詩詩很會畫畫,也不藏著,班上人都知道,她也樂意接手這一塊。
寫字的話則是交給任思敏跟周安琪。
“好~”考試結束后,章韻宜就很想跟老板交流感情,她這幾天荒廢且懈怠了,現在可以補救,趕忙從書包里拿出一包牛肉干遞給他,“這個超好吃,是我小姨去內蒙古出差給我帶的,徐詩詩跟沈明睿天天搶我的吃,就剩最后一包了,班長,給你~”
陳闊又被她塞了牛肉干。
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沒好拒絕,“謝了。”
雖然今天他們才考完,但晚自習還是要照常上。徐詩詩拎著一兜零食回來,都不需要章韻宜特別提醒,她就拿了粉筆、尺子,還有細線來了教室后面的黑板前。
沒兩天就是國慶,黑板報也是以此為主題,老趙已經交待下來,別的由她發揮,但紅旗一定要畫上去。
徐詩詩勾勒出線條來,有些不耐煩往里涂色,斥巨資以一包浪味仙還有奧利奧為酬勞,使喚章韻宜來幫她。
章韻宜欣然應允,接過紅色粉筆,踩在椅子上,小心地涂色,很大一面紅旗,她一點一點地往里填色,手背上也沾上了粉筆灰,教室的窗戶都開著,此時涼風習習,也吹亂了她的頭發,貼在臉頰,癢癢的,她沒忍住用手蹭了蹭。
臨近放假,教室里的學生還真沒幾個能靜得心下來看書復習。
班長的事也不少,陳闊也需要跟進黑板報的進度,他抽空過來一趟,正好章韻宜也從椅子上跳下來。徐詩詩正坐在梯子上,專心致志地畫畫,她一旦開始畫畫,便判若兩人,表情嚴肅,全身心都投入,壓根就沒注意陳闊的到來。
“需要幫忙嗎?”陳闊端量著黑板,問了一句。
徐詩詩現在什么都聽不到,她的小助理章韻宜很貼心地當她的發言人,朝陳闊走近兩步,輕聲笑道:“暫時不用,放心吧,我詩姐搞得定。”
區區黑板報罷遼,還能難倒未來的徐勞斯?
“好。”陳闊收回視線,看向身旁的章韻宜,正要叮囑些別的,忽地,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燈光在章韻宜頭頂氤氳,照著她白凈的面龐,還有,那一抹很淺的紅色。
“你……”
陳闊語氣遲疑。
章韻宜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什么?”
她很快反應過來,“是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嗯。”陳闊提醒她,“有粉筆灰。”
章韻宜也猜到了,低頭看自己的手,用安靜的左手手背擦拭臉頰,“還有嗎?”
“有。”
陳闊其實很少會長時間的注視別人,他自己都不怎么照鏡子,這會兒盯著她的臉,目光下移,定在她的鼻尖,他說,“鼻子。”
章韻宜用指腹揉了揉鼻子,果然蹭上了一點粉筆灰,她仰臉沖他一笑,“沒有了吧?”
好似當他是鏡子。
陳闊挪開眼,“沒有了。”
第20章
陳闊跟章韻宜的互動并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太過尋常, 落在旁人眼中,也不過只有十來秒的接觸,陳闊便很快回了自己的座位, 章韻宜繼續幫徐詩詩添色,紅色填完,還要填黃色。
忙完后,手上全都是粉筆灰。
徐詩詩比她更狼狽,白色衣服上都是, 但看著自己腦海中想象的畫面, 呈現在黑板上時,那種滿足感可能只有她才懂, 她偏頭問章韻宜:“怎么樣,還行吧?”
“寶刀不老!”章韻宜一點都沒吝嗇贊美, “可惜現在學校不評選黑板報了, 不然就徐老師這樣的水平, 分分鐘拿第一。”
徐詩詩出其不意,探出手捏住她的嘴,“吃了什么,小嘴巴這么甜。”
章韻宜掙脫后,呸呸呸了幾聲,“你手上都是粉筆灰,你要毒死我。”
“走,去洗手。”徐詩詩一把勾住她的肩膀,姐倆好的往外走。
今天的晚自習, 各科老師也沒過來,都加班加點在批改試卷,山中無老虎, 猴子稱霸王,學生們都心不在焉,沒幾個有心思專心復習。費世杰嗷嗷地喊餓,問了一圈有沒有人要去超市買吃的,好心人可以幫他帶,都沒人搭理他,這個時候就只能自己動手了,他搜了下口袋,有足夠的零錢,站起身來走出教室。
還沒走到樓梯口,身后傳來腳步聲。
“等我。”是陳闊的聲音。
費世杰扭頭一看,“你去超市,怎么剛才不講!”
他嘴巴動了動,正想開口要陳闊幫他帶這帶那,誰知道這鐵面無私的家伙直接打斷了他,“想都別想。”
“……”費世杰低聲咒罵了一句。
兩人一前一后走下臺階,為了方便學生,超市離教學樓并不遠,沒一會兒他們就到了。臨近放假,大家都心浮氣躁,具體表現在這個點超市里的學生明顯比平日要多很多。
費世杰在零食貨架前來回穿梭。
短短幾十秒,他手里多了一包魷魚絲還有幾包軟糖。
一回頭,陳闊雙手空空,正蹙眉看著零食架,似在沉思。
“你不是來買水?”費世杰語氣稀奇地問道。
陳闊不太愛吃零食,只要他來光臨超市,多半買水買牛奶,最多也就買包蘇打餅干充饑。
他現在過來當然不是買水。
只是往桌肚里拿資料書時,不小心地摸到了章韻宜給他的牛肉干,仔細想想,她給了他好幾次吃的,一條脆脆鯊,一包炒板栗,一袋速溶咖啡,還有這一包牛肉干。
他也該回點什么,可又不知道買什么,簡單地思索過后,還是決定買最不會出錯的飲料。
都沒回答費世杰的問題,他拐了個彎,來到另一側的貨架,全都擺滿了各種飲品。
他記不起來剛開學那會兒請他們買喝的,她拿的是哪一款,側過頭問跟上來的費世杰,“班上女生都喜歡喝哪種?”
費世杰茫然,“啊?”
他回過神來,趕忙追問:“給誰買?什么情況?”
陳闊嫌他啰嗦,“她們都喜歡喝什么?”
費世杰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我哪知道啊……橙汁什么的吧。”
那就橙汁。陳闊也覺得橙汁可樂最不會出錯,拿了兩瓶橙汁兩瓶可樂,這才良心發現,想起了費世杰,“你也挑一瓶,我一起付。”
費世杰哼笑:“我喝尖叫,因為我現在想尖叫。”
“神經。”
陳闊一手托著兩瓶飲料,往收銀處走去,費世杰飛快拿了瓶喝的,排在他后面,一起結算。
等回了教室,章韻宜跟徐詩詩都不在,他干脆將飲料給了周安琪。
周安琪正拿著本漫畫書藏在桌子下看,差點被嚇一大跳,一抬頭,看到是陳闊,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地后,就很無語,“班長,我快被你嚇出心臟病來了。”
她真覺得班長有當教導主任的潛質。
“給你們買的。”陳闊將一塑料袋放在她的課桌上,“你,任思敏,徐詩詩,嗯,還有章韻宜,出板報辛苦了。”
周安琪看了看半透明塑料袋里的飲料,又看了看他,撓了撓頭,“……好啊。”
陳闊點了下頭,轉身準備回自己的座位。
周安琪又揚聲補充了句:“班長,謝啦!”
…
章韻宜本來只是單純去洗個手,又被徐詩詩連拉硬拽去了另一邊的文科班看帥哥。
徐詩詩指著在走廊上跟人有說有笑的瘦高個,語氣興奮地說:“我才發現的,帥吧?據說是文科班的草。”
“草?”前面沒詞了嗎?班草?
“民間評選還沒得出結果,她們在貼吧開了個帖子,結果被管理員封了,笑死我了。”徐詩詩簡單地跟章韻宜說了這則八卦,文科班的某個女生拍了這個男生的照片,發到了貼吧里,班草的位置絕對沒得說,但“級草”是不是可以爭一下?
那爭議聲就多了起來。
校草就更別提了,一個學校這么多的學生,誰敢說每個都認識。
“頂多就是他們班的無人在意的班草,級草我不認。”章韻宜說。她好歹也是高三年級的一員,都沒人問過她的意見,她也沒投票,這愣頭小子憑什么當級草。
徐詩詩爆笑:“你不覺得他帥嗎?”
章韻宜仔細瞧了瞧,銳評:“一般,你看到這種潮男你不害怕嗎?”
比如,站在他旁邊被襯得跟個土包子似的。
雖然在十年后的眼光來看,有些尬,但不可否認,在現在的人看來,的確很潮。
更何況,上輩子她是在娛樂圈混過的,什么帥哥她沒見過?
徐詩詩:“……”
她想了想,再看看那個男生,也心有余悸,“你說得對。”
頓時索然無味,又拉著章韻宜往三班方向走去,才進教室,還沒走到座位前,周安琪就叫住了她們,“徐詩詩,章韻宜,快過來!”
兩人疑惑地走過去。
周安琪提著個塑料袋,“有可樂跟橙汁,你們喝什么?班長請的。”
徐詩詩微愣,“班長請的?什么情況啊?”
“說是我們出板報辛苦了。”任思敏伸手,拿了瓶可樂,“我喝這個,你們隨意。”
“怎么還有我的份??”章韻宜驚訝,她又不是出板報的,周安琪沒弄錯嗎?
好姐妹徐詩詩立刻道:“怎么沒有,你不是填了色!”
章韻宜:“?”
那也行。
她是有點運氣在身上的,摸魚的時候老板沒看到,難得過來搭把手,居然也被他撞上了,所以他是誤會出板報的人里也有她咯?她這一波屬于撿漏。
“我喝橙汁。”她不再客氣,拿了橙汁。
幾個女生圍在周安琪的課桌前嘀嘀咕咕地討論。
“怎么回事。”徐詩詩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以前出板報的時候,班長好像沒買喝的?”
這一塊其實也不歸陳闊管,也就是老趙交待了幾句,最多也就是告訴她們截止時間,并不插手。
周安琪聳肩,“管他呢,買都買了,又沒毒,只管喝就行了。”
任思敏不敢晃動瓶身,小心翼翼地擰開瓶蓋,“班長心情好唄,明天上完最后一節課就放假,而且,”她頓了頓,“他這次肯定考得很好,特別好,心情好,世界都是美好的。”
周安琪笑了起來。
很快,話題又歪到了這次月考上,章韻宜都準備美美干一瓶橙汁了,聽到她們提起成績,還有理綜卷的什么題目,她又悻悻地垂下手臂,這時候喝橙汁,甜的都要變成苦的啦-
節前最后一天,清晨。
章韻宜還是早早起床,現在對她來說,早起已經沒那么痛苦,她習慣了這樣的節奏,操場人少,她背文言文或者公式背到煩躁時,發出土拔鼠的尖叫,也是一種解壓方式。
高三生嘛,哪有不瘋的。
剛走出宿舍樓沒幾步,就碰上了從另一邊走來的陳闊。
兩人碰上的次數太多,開場白都固定了,她說班長早上好,他也回她說早上好。
陳闊注意到她手里拿著的一瓶橙汁,顯然也猜到了,這多半是他昨天買的。
“昨天忘記說了,”章韻宜也晃了晃瓶身,“謝啦。”
另外三個姐都已經喝了,她沒喝,因為昨晚還不想拿橙汁買醉。
陳闊回道:“不客氣,應該的。”
“班長,你這次月考考得很好吧?”不等他回答,她已經自問自答,“肯定的,合理的,必須的。”
以他們現在熟了一點點點的關系,她也能很自在地同他開玩笑,“要是考試前我就喝了這瓶橙汁,絕對如有神助~”
這就叫沾沾,蹭蹭。
陳闊很淡地笑了一下,“你考得怎么樣?”
他覺得她開學以來很刻苦很努力,應該也很好,名次可能要往前升。
誰知這話一出,面前的章韻宜臉上笑容微微凝滯,語氣也有一些沮喪,“估計不怎么樣。”
陳闊面露疑惑。
“不過,沒關系啦。”章韻宜自己給自己打氣,笑道:“下次我肯定會考得比這次好。”
高三最不缺的就是一場又一場的考試。
“嗯。”別說陳闊根本不會安慰同學,章韻宜也不需要別人的鼓舞,仿佛她剛才的沮喪只是他的錯覺,她很快又高興起來,跟他揮手道別,元氣滿滿地奔向她的快樂老家,操場。
不出所料,下午時分,在同學們喜氣洋洋數著時間,盼著放假的那一刻到來時,老師們已經批好數據,錄了分數,也排了名次表,班上人手一張。
徐詩詩掃了一眼就夾在了書里合上,眼不見心不煩。
章韻宜有些不敢看,她捂著眼睛,手放開,悄悄地睜開一條縫,首先看的是倒數一二三名。
咦?
居然不是她!!
她再慢慢往上看,在三十名的這一排里,看到了她的名字,章韻宜,后面還跟著各科的分數。她緩緩舒了一口氣,心里對這個分數是滿意的,這意味著她這個月努力的方向是沒錯的,她該加雞腿加超多好吃的,來好好獎勵自己。
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她排名十七名,四舍五入、勉勉強強也能算中上游。
對比現在的成績,說是斷崖式下降也不夸張。
她突然信心大增,按照目前的進度,在高考前趕上上輩子的水平,問題應該不大。
任思敏從教室外進來,一臉擔憂地來到了章韻宜的課桌前,遲疑著開口:“章韻宜,趙老師請你去她辦公室一趟,你快去吧。”
其實這是藝術加工后的委婉說法。
真實情況是,她好像聽到了老趙咬牙的聲音,“把章韻宜給我叫過來,我要問問她,考試時是不是在游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