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城市之光06
一天結束, 直到深夜黛·雪莉才披星戴月地趕回家。剛到門口,敏銳的她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有人來過!
門口的地毯被清洗過,原本蒙著一層厚厚的灰, 此刻卻露出了干凈鮮亮的紅色。
她頓時緊張起來, 比起即將要面對的敵人, 更擔心的是自己的暴露。
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她將大門敞開,悄無聲息地走了進去,手里緊緊地握住隨身攜帶的小型電擊棍,目光警惕地朝里看去。
“允秀。”
一個蒼老又沙啞的聲音響起,從廚房走出來的中年女人看起來格外面熟。女人個子不高,腰有些彎了,瘦得跟個麻桿一樣,看起來很不健康。微黃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眼中寫著清晰可見的滄桑與疲憊, 此時看著她, 才難得擠出一點溫情。
“又回來這么晚, 餓了吧,我給你做了點拌飯,一直在保溫, 現在就端上來。”
隨著女人轉身進入廚房,黛·雪莉才放下戒心,從系統給予的信息中, 認出了這是原身的媽媽。
麻煩。
雖然不用戒備,但應對起來還是讓她感到心煩, 尤其是在一天的忙碌之后。
她并不擅長表演,否則以前也不會被后母和同父異母的妹妹一直孤立排擠。此情此景, 正是她最不擅長的,只能閉上嘴巴,安靜地吃飯。
金允秀的媽媽一直看著她,眼睛里溫情脈脈。可敏感的她,卻能清晰地從中感覺到,那目光除了溫柔,還有一種透過她在凝視別人的感覺。而這種感覺,令她更加不適。
低著頭,她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希望能盡可能減少與對方的接觸。
可是在這方面,她并不太擅長隱藏,所以很輕易地就被母親看破了心思。
母親如同迷路的羊一般,機械地跟隨在她的身邊,欲言又止多次。那期盼的目光,看得黛·雪莉一陣眩暈,再次后悔自己為什么選擇這樣的角色。
她痛恨那樣的目光,也回避那樣的目光。
隨便找了個借口,她打算先回房間休息,理清頭緒后再應對這突如其來的情況。
可母親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黛·雪莉的手,急切又懇求地看向她,聲音里充斥著微弱的哀求:“那幾個畜生受到懲罰了嗎?”
黛·雪莉一把甩開她的手,瘦弱的脊背緊靠在墻上,仿佛看見了什么洪水猛獸。
怎么可能受到懲罰?當時妹妹受到校園霸凌,但那群混蛋都是未成年,又家里有權有勢,警察局都是敷衍了事地結了案,連案底都不會留下。
后來妹妹自殺,警方那邊更是蓋棺定論,根本算不到那幾個人的頭上,又如何受到懲罰。
只有像她這樣以暴制暴,才能宣泄些許心中的仇恨。可死去的妹妹終究不會回來,徒留下還活著的人永遠沉浸在痛苦之中。
但這件事她不能告訴母親,否則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控制。所以,面對這種乞求,她根本無法回答。
她沒有說話,可母親卻已經從她的神色中得到了答案,忍不住崩潰掩面:“你是警察啊,難道到現在還無法將那些兇手繩之于法嗎?”
黛·雪莉嗤笑一聲,警察?不過就是個干臟活累活的跑腿兒罷了。
可是面對母親的哭泣,她只能冷漠地說:“我很累了,要回去休息。”
這一次,母親沒有阻攔。
她關上門,靠在門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前。外面的燈光透進來,能隱約看見擺放在桌子上的相框,里面的兩姐妹親昵地靠在一起,笑容燦爛地看著鏡頭。
很美好,但她并沒有體會過。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她的內心竟涌出一種說不清的悲哀和痛苦。
許久,她才站起身,平靜地將相框扣在桌面上。不論如何,屬于她的任務她會繼續執行,也算是為她報了仇。
另一邊,席溪乘坐著越野車,翻山越嶺地來到深山。腳踩著斑駁的地衣和苔蘚,周圍是參天大樹,枝葉遮天蔽地,投不進太多陽光。野草隨風飄動,混雜著刺耳的蟲鳴。時不時能聽見清脆婉轉的鳥叫,潮濕的空氣中混合著野花的香氣,宛如綠野仙蹤。
李成訓他們都來了,手持獵槍,裝備齊全,興致勃勃。很顯然,他們不是第一次來參加。
看到他,李成訓有些詫異,但礙于金正宇的面子,依舊保持著友好的禮貌。
“走吧。”
這里看上去只有他們幾個,實際背后卻有專業的團隊保障安全,所以每個人的出發點都不同,為的就是盡可能多地獲得獵物。
不過席溪還是個新人,金正宇就大發慈悲地帶著他一起前行。
金正宇看上去并不是一個熱愛運動的人,可在這里,他身上的郁氣卻散掉許多,顯出幾分生機。
很快,兩人就碰到了獵物,一只可愛的野兔。
金正宇拿出槍,瞄準,射擊。
兔子倒在地上,鮮血沾滿周圍的野草。
他扭過身,看向席溪,細細審視著他的表情。很好,除了一點動容之外,并沒有太多令人嘲弄的情緒。他不喜歡對方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卻也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圣母,而席溪總是恰到好處。
“你也可以試試。”
很快,席溪也開了槍,不過他的槍法還不夠好,第一次顯然不太熟練。但很快就找到了手感,比起金正宇也不遑多讓。
金正宇難得心情舒暢不少,解開最上方的口子,更加專注認真。他不需要贏,但也不能輸。
席溪跟在他的身后,周圍是繁雜的樹林,想要穿越,必須要自己開辟道路,充滿了原始的氣息。
慢慢的,他的腳步放慢了些許,注意力仿佛被周圍攢動的獵物吸引,目光亂晃。直到金正宇的身影消失,才惶惶然地四處張望,急切地尋找。
可茂密的樹林幾乎都一模一樣,想要辨別方向,并不是個容易的事。他只能拿著指南針,循著一個方向走去。
李成訓站在高地,早就將席溪的模樣盡收眼底。果然是個蠢貨,也不知道金先生帶他來究竟是為了什么,不會真覺得這種身份低賤的家伙,能夠參加他們的游戲吧。
果然,再厲害的人,有時候也會被新奇的玩意兒迷住眼。
他不屑一顧,端起槍,瞄準毫無防備的彷徨青年。
砰,一聲巨響。
看著席溪嚇得跌坐在地上,他哈哈大笑起來,從上面一躍而下,閑庭信步地走到他跟前,好以整暇地欣賞著他的姿態。
席溪感受到他的惡意,沉默地低下頭,緩緩站起身。
下一秒,一聲巨響在兩人耳邊炸開,李成訓頓時耳鳴嗡嗡,頭腦發暈,癱倒在地上半天緩不過來勁兒。
“你個瘋子!至于嘛,我只是嚇唬你一下!”
席溪抹去耳朵邊的血跡,淡淡地說:“我也只是嚇唬你一下。”
李成訓無語了,這家伙,在金正宇面前表現得那么人畜無害,結果卻這么瘋,靠!
“你就不怕我告訴金先生?!”
席溪十分淡定:“那金先生一定會懲罰你。”
李成訓被氣笑了,從地上爬起來。
好大的口氣,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
不過,他也不想去觸金先生的霉頭,只能忍下這口氣。
“跟著我,別再走丟了,真是跟張正莉一樣蠢。”
聽到這個名字,席溪眸色一動,壓低聲音,有些哀傷地問:“張正莉……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成訓抿緊薄唇,有些不想說這個話題,但想到席溪跟張正莉是同一批出來的,心中無處發泄的苦悶也忍不住吐露出來。
“不知道,目前警方調查的是他殺。有人從背后勒緊她的脖子將她扼死,又將其尸體拋出窗外。恰好媒體都聚集在那里,影響非常大。”
“我真是搞不懂,她一個剛出道的女藝人,怎么就招來了殺身之禍?!偏偏還把我卷了進來,害得我最近一直在蹲緊閉。該死,當初就不應該看在還是熟人的面子上搞她!”
席溪愣了愣,下意識地問:“您……跟她認識?”
李成訓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怎么,想不到吧。當年我可是她的學長,經常在一起玩。不過那時候她家庭條件還不錯,算是很受歡迎。只可惜,一朝破產,全盤覆滅,最后只能淪為玩物。”
“當時我不想選她,為的就是給她保留最后一絲尊嚴,全了當年的情誼。誰知道她還是跟以前一樣貪婪,哭著求著讓我上,我也只能同意了。”
“誰知道一時心軟,最后居然惹了個這么大的麻煩!”
越說,李成訓就越煩躁。
聽到這,席溪看著他的目光已然深沉如水。
“兇手還沒有找到嗎?”
“沒有,那幫飯桶,調查來調查去什么也沒調查出來。我現在懷疑是那些瘋狂的粉絲,在知道她那些骯臟的破事后難以接受,才會有如此過激的行為。”
席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聲音低微地說:“希望能早日抓到兇手。”
李成訓看了他一眼,還真是好心,果然就是蠢。
有了李成訓的帶領,席溪很快找到了金正宇。金正宇摸了摸他的頭,沒有多說什么。
陪好了金先生,席溪也就有理由請個假回家了。
金正宇把玩著他的手指,一時間竟有些恍惚。這段時間,每天都有席溪在身邊,造成了一股他完全屬于自己的錯覺。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他也是有家人的。
這樣合理的要求讓他無法拒絕,即使內心并不太愿意,也還是點了點頭。
席溪的這一謎之操作,讓觀眾十分不解。正常人都應該像黛·雪莉那樣,對所謂的家人避之不及,只有他居然上桿子地去找,太奇怪了。
【8888對自己的演技也太自信了一點,他可和黛·雪莉不同,曾經與家人的關系十分密切,就算現在家破人亡,卻還有鄰里親戚。】
【搞不懂他到底想什么,這個時候找所謂的家人,完全是多此一舉、毫無必要。】
錢塘也覺得很奇怪,如果是不得已而為之,席溪打理好這樣的關系還正常,可現在……
席溪的家所處的小區并不算太差,在沒有出事之前,也算是幸福的中等家庭。之后雖然艱難,卻遠沒有到需要買房的地步,所以還一直保存著。
拿著鑰匙打開門,柔和的光線將溫馨裝飾的房間照亮,整體采用的都是白色和米黃色的色調,窗臺上還放著滿滿的花盆,在精心的打理下顯得生機勃勃。
聽見聲音,正在打掃衛生的保姆轉過身,恭敬地打了個招呼,就轉身進入廚房,準備今天的飯菜。
頭發梳理整齊的女人正安靜地坐在陽臺上,呆呆地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這是她難得安靜的時候,一旦發起瘋,兩個人都不一定按得住。席溪一個人苦苦支撐著家庭,就連親人們都為他感到心疼,主動提出出錢把母親送到療養院,卻被他拒絕了。
在這里,清醒的時候她還是個正常人,等進了那里面,就永遠只能當個瘋子了。
他走過去,趴在母親的腿上,可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卻依舊沒能得到母親的一個眼神。
但他并不氣餒,反而嘴角帶起笑容,說起了這段時間的生活。那如同潺潺流水般清澈的聲音,在房間里靜靜流淌,不高不低,不急不緩,卻正是生活該有的樣子。
“對了,媽媽,我有件禮物要送給你。”
席溪拿出了一個盒子,用的上好的錦盒,只是一打開,卻是兩根鮮血淋漓的小拇指。
原本并不在意的母親,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緩緩低下頭,將目光集中在上面,細細描摹。過了許久,她的目光對上了席溪的眼睛,像是在確認什么。
席溪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多言,可一切又都在不言中。
那一瞬間,母親原本灰暗的眼眸如同點亮了火把,明亮如許。她反復看了幾遍,戀戀不舍地將蓋子合上,緊緊攥在掌心。
她沒有說話,兩人依偎著,陽光從屋外灑進來,為這幅美好的畫面鑲上了一層金邊。
錢塘設想了無數畫面,卻都沒想到席溪竟會直接告知母親真相,并把證據交到她的手中。
這只是個NPC,他們完全是按照游戲設置進行行動,席溪這么做,只會將自己暴露于風險之中,賭注太大了!
這樣的操作,無疑讓人費解。不少人都選擇了離開,觀看人數直線下降。
【搞這么溫情的一把,是在現實中沒人愛嗎?】
【我們要看的是精彩對決,不是什么媽媽和我!】
【就算是說一聲我也能理解,可他偏偏把最關鍵的證據交到了一個NPC手中,是不是代入感太深了?】
【也許他有自己的考慮,有些話別說的太早,免得到時候被打了臉。】
單浩翔瞄了一眼錢塘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也許,這也是他計策的一部分。”
不過以他簡單的大腦,是完全看不出一點,只覺得腦子有坑。
錢塘放下啃咬的手指,點點頭。雖然他的內心也是這么想的,但單浩翔的話還是極大地緩解了他的焦躁。
看他放松下來,單浩翔松了口氣,又在心里默默罵了席溪一遍。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讓錢塘都快走火入魔了。偏偏還陰晴不定,時不時搞點奇怪的事,簡直令人頭禿。
另一邊,黛·雪莉也忙得腳不沾地。韓秋實的案件還沒有什么進展,因為影響極大,上頭壓力很大,為了盡快破案,這股壓力也就給到了底層,她幾乎是天天加班,連睡覺都只能在休息室里瞇一會兒。
可沒想到上個案件還沒結束,就又接到了報案,說是有人失蹤了。原本這樣的案子肯定到不了她的手上,可現在局里也沒人了,只能暫時抽調她和前輩來處理。
蔡鐘浩……
非常知名的外科醫生,發現他失蹤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情人樸美宣。
女人最多只有二十五歲,穿得光鮮亮麗,面容嬌好,身材優越,即使是此刻哭泣,也帶著精致的妝容,把控好了每一個姿態,因此也顯得有些惺惺作態。
但她知道她是真心難過,畢竟失去這么大一個金主,生活可不就進入了困頓。
前輩韓飛虎不耐煩地看著她,對女人這一套最不感冒。本來被調過來處理這種小事,就暴露了他并不重要的地位,現在還要被吵得耳朵發疼,更是煩到不行。
“你怎么知道他失蹤了?也許他回家了,回到妻子身邊了呢?”
樸美宣當即說:“我問過,他根本沒回去。他那個老婆,對他冷漠至極,根本就不關心他究竟去哪了。拜托,他答應過我昨天去買車的,什么都準備好了,怎么可能會突然食言?肯定是出事了!”
韓飛虎冷嗤一聲,難怪這么著急,原來是為了車。要他看,估計就是被女人纏煩了,才找了個地方多清凈。
怕韓飛虎搞事情,黛·雪莉趕緊問:“他還在職吧,醫院那邊沒有說法嗎?”
樸美宣顯然早有準備:“醫院也打電話問過,根本聯系不上人。不過時間還短,他又是醫院的頂梁柱,一時間并不會對他采取什么措施,所以也就放任不管了。所以,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正常。”
確實,如果只是為了躲開樸美宣那很簡單,但連醫院都聯系不上就奇怪了。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他聯系不上的?”
“昨天。”
“最后一次跟他見面是什么時候?”
“一個星期前。”
這么久……
看樸美宣的樣子,她還以為兩人如膠似漆,沒想到也只是平常。
“這中間他的行蹤你一概不知?”
樸美宣不自在地摸了摸頭發:“不知道,他經常很忙,不喜歡我問東問西。只要錢給到位,我一般什么都不管。”
韓飛虎哈地笑了一聲:“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錢,就別把自己包裝地那么好了。你這立不了案,又不是親屬,也沒辦法確認他真的失蹤,什么證據也沒有,憑你一張嘴就立案豈不是搞笑。好了,要是沒什么事就請回吧,這邊還有重要的案子要忙。”
說著直接本子一合,起身離開了。
黛·雪莉暗恨,就知道回事這樣的后果,這些蛀蟲向來秉持著多一是不如少一事,才不會管。
樸美宣氣得只想哭,可她也沒有什么別的辦法,畢竟還是身份太尷尬。
“你有沒有去他的住處看過?”
樸美宣嘆了口氣:“他很謹慎,從來都只有他來我這里,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黛·雪莉也沒有辦法了,這就是個無解,只能等蔡鐘浩的家人報警。
送走了樸美宣,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對蔡鐘浩進行了查詢。
非常優秀的一個人,雖然出身平寒,但憑借自己的天賦和努力,一步步地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可謂是平步青云。有多處房產,如果他的妻子沒有發現他的失蹤,那么當時他可能是在別的住所,也許她該去看看。
是的,她懷疑這個案子也跟玩家有關,打算進行更深的了解。
蔡鐘浩的小區都比較高檔,用的都是智能鎖,對她而言非常簡單。轉了好幾處,都沒有住人的痕跡,搞得她也有些疑惑。
難道不是在家里失蹤的?
等來到最后一處,卻發現了異樣,這里應該是蔡鐘浩最后的落腳點,可以明顯地看出有生活痕跡。但是并沒有什么打斗的痕跡,看上去人是自己離開的。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保安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前來查看情況。
黛·雪莉不想引起注意,只能打開門。
保安看了她一眼,又朝里面看了看,一臉懷疑:“你是誰?在這里做什么?”
黛·雪莉飛快整理好情緒,笑著說:“我是他女朋友,這兩天聯系不上他人,就過來看看。”
保安仔細打量她一番,看著她青春靚麗的模樣也有幾分相信,畢竟這家業主不是沒帶過女孩回來。
“那正常,前幾天他從陽臺上摔下去了,大半夜被救護車拉走,估計還在醫院休養,才顧不上你。可能這兩天他老婆也在,才不敢接你電話。”
黛·雪莉一愣,敏銳地捕捉到了蹊蹺。
“什么時候,具體的時間!”
這種盤問的語氣搞得保安一頓,但想到對方也挺可憐,只能說:“四天前的凌晨,估計三四點吧。當時救護車沖進來,還是我開的門。跟過去一看,原來是這家業主摔傷了。真是搞不懂,二樓也能摔下來,還是個大男人。大半夜的,吵得小區都不得安寧,第二天收到了很多投訴,所以印象特別深。”
黛·雪莉走向陽臺,很快就發現了衣服摩擦留下的絲線,但正如保安所說,大半夜不睡覺在陽臺干什么?還莫名其妙地摔下二樓就更奇怪了……
“那天晚上,哦,又或者白天,有沒有什么可疑的人?”
保安被她問的一愣一愣的,腦子一時都轉不過來彎,只能下意識地說:“沒有,這里都是實名制,不是本小區的業主絕對不允許入內……”
等等,她是怎么進來的??
黛·雪莉不想跟他多糾纏,隨口應付了兩句,就率先奪門而出。
當天晚上,一定還有人在這里!
只是她搞不懂,既然控制住了蔡鐘浩,為什么不直接把他殺死,而是任由他被救護車救走?
她不相信對方這么好心,所以,一定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保安眼睜睜看著她如一道風刮走,想攔也沒攔住,為了避免挨批,干脆就當這件事沒發生。
可等他去關門的時候卻發現,門鎖怎么都關不上了……
奇怪。
第42章 城市之光07
大賺了一筆的韓多勛舒服地躺在沙發上, 一邊抽煙一邊聽著音樂,別提多美好了。
沒有了跟自己作對的人,一切都變得如此美好。比起宋賀俊, 出現次數少得可憐又能帶來實際意義的面具男, 相對就好多了。
“很高興?”
聽到熟悉又可怕的聲音, 韓多勛一下子坐起來,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席溪早已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拿著他最新買的豪車鑰匙,靜靜地欣賞著。
“你來干什么?”
“怎么,難得來一次,還不歡迎嗎?”
韓多勛臉色冷峻,靠坐在沙發上,保持著警戒姿勢看著他。當然不歡迎,誰會歡迎一個來給自己找事的人。
席溪笑著擺了擺手指:“錯了,怎么會是找事, 明明是來給你送錢的。”
韓多勛根本不想聽,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騙騙別人也就算了, 說出來都是搞笑。
不過他確實很佩服面具男,先不提毫無壓力地把人帶走。明明對方還是個社會關系良好的知名醫生,到現在為止卻沒有任何關于他的報警, 真是奇怪。
“你到底要干什么?”
席溪指了指他的手機:“借用一下。”
韓多勛警惕起來,用他的手機做什么。
“只是發個信息,沒必要那么緊張。”
韓多勛一個字都不信, 可騙騙面對這種并不算過分的理由,又沒有什么拒絕的借口。要是不借, 誰知道面具男又會搞出什么事。
想了想,他還是拿出了手機, 扔給了席溪。
席溪知道,像他這種號碼,向來都查詢不到,所以很放心地輸入了手機號,發送信息。
“謝了。”
說完,他站起身準備離開。
韓多勛一愣:就這?
席溪越是這樣,他反而越是不相信,總覺得他肚子里憋著壞水。
“既然來了,何必遮遮掩掩,有什么事直接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席溪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揚起弧度,又坐了回去。
“最近確實沒什么事,畢竟下一個目標還沒有準備好,也就不急著找你們。”
韓多勛心道果然,就知道他的報復還沒有結束。干他們這一行就是這樣,雖然錢多卻也危險,一個不好碰到像席溪這樣的瘋子,就會滿盤皆輸。
不過聽他話中的意思,還有未盡之意。
果然,席溪繼續說:“最近發生的命案,你聽說了吧?”
當然,如此惡性的案件,媒體都爭相報道,掛在熱搜上好幾天,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這跟席溪又有什么關系?總不會又是他干的吧?
要是他干的,為什么不聯系他們,那可是個身強力壯的體大學生,最好賣了!
一想到這,韓多勛就抓心撓肺的,恨不得狠狠質問他一番。
席溪被逗笑了,擺了擺手:“你看他那年紀,也不是我的目標。我只是想問,關于這件事,你有沒有什么可用的消息?”
韓多勛搞不明白,跟他沒關系,他打聽這些做什么,難道還像當什么超級英雄,去伸張正義嗎?
不過他懶得去問那么多,只是敷衍地說了句“不知道”。
席溪見他如此,也沒有多問,站起身準備離開。
他倒是不在意,韓多勛卻沒法不在意,席溪越是不做,他就越是想要搞明白他的想法,要不然總覺得心中不安。
“你問他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可能是我的一個老熟人,又不是很太確定。如果有他的消息,麻煩跟我說一聲,我想跟他敘敘舊。”
韓多勛吐出一口煙,西八,這群瘋子,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想到每天要跟這種人打交道,他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他們瘋,他們純粹是為了錢;可席溪這種人,根本就是隨心所欲。
“那天,我手下的一個人看見了奇怪的人影。你知道的,體大也是我們的目標之一,這里有很多新鮮的血液,對我們非常有吸引力。所以大多數時候,也會安排人在那里蹲守,看看能不能撿到個醉酒不省人事的家伙。”
“那天韓秋實回去得非常非常晚,一下子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可他神色慌張,左顧右盼,看上去像是在警惕什么。這樣的人,顯然不好下手。”
“可等他離開,卻又看到了一個人。渾身漆黑,戴著兜帽,看不清模樣,悄無聲息地跟在他的身后。你知道我們總是愛選監控盲區停留,那個人最不尋常的就是同樣對盲區十分敏感,這也點引起了我們的注意,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鳥。”
“如果你有時間,我可以把行車記錄儀的錄像調出來,你自己去調查。”
席溪對于他的上道也很是滿意,今天他有的是時間,不急于一時半會兒。
韓多勛是故意那么說的,他知道席溪沒時間在這里等,就拿這種話來搪塞他。可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的他似乎很有耐心。
今天,一切都很反常啊。
韓多勛沒辦法,只能磨磨蹭蹭地去取了過來,放在席溪的面前。其實這件事跟他們也沒什么關系,就算交出去也無傷大雅。只是,他總見不得席溪得意,才故意試探為難。
席溪拿起,對他點了點頭:“多謝,不過下一個人比較麻煩,我必須安排妥當一切,才能進行處理。正好你們也避避風頭,免得到時候被警察找上門。”
韓多勛抽了抽嘴角,這種話就不用多說了,越聽,他就知道席溪干的事越危險。可危險同時代表著機會,對于他們這種刀尖上行走的亡命之徒來講極具吸引力,這就是他和鯡魚無法拒絕的原因。
等席溪走后,他長嘆一口氣,閉上眼靠在沙發上。現在他還有價值,動不得,再等等,等等……
席溪路過門口,對把風的鯡魚點了點頭,翩然而去。
鯡魚凝視著他的背影,許久才收回視線。
黛·雪莉的調查也有了很大的進展,她查看了小區的所有監控,并沒有發現什么奇怪的身影。當然,這并不代表著沒有人進入,而是說明對方的反偵察意識很強,早已踩準了點,才沒有被發現。
更離譜的是,當天那個時間點那個小區,根本沒有任何一輛正規的救護車出動,各大醫院也沒有接受過救護車帶來摔傷的急診病人。
這太奇怪了!
要么是保安說了謊,要么就是……這是個圈套!從頭到尾,可能存在的兇手和救護車是同謀!
想到這,她又趕緊從監控里查找救護車的痕跡,結果更奇怪了,救護車就像是憑空冒出來一樣,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小區門口,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對,不對!
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發出的巨響帶來劇烈的晃動,讓一切都變得眩暈。忍不住抓著頭發,在原地轉了一圈,感覺自己找到了一些尾巴,又始終抓不住。
很快,她又冷靜下來,細細思索。這個案子其實跟韓秋實的案子一點并不一樣。
韓秋實是被直接勒死,過程簡單明了,沒有過多的折磨直取性命,為的就是以防萬一。過后擺弄了他的尸體,更多的是出于一種炫耀,不僅僅是對警方,更是對玩家們。
可蔡鐘浩這個就不一樣了,一個成年男子在沒有飲酒吃藥的情況下,不可能在二半夜爬起來到陽臺上,故弄玄虛地從并不算高的二樓跳下去,更大可能是有人逼迫著他去做。
之后更是詭異地被帶上黑救護車,消失地無影無蹤,是死,是活,沒人清楚。
如此大費周章,更像是來尋仇。可……她研究過席溪以前的游戲,雖然他也喜歡在殺人的過程中添加一些元素,但大多數時候還是目標明確地奔著完成任務而去,很少會做花活。
蔡鐘浩的案件,顯然不符合他的作案習慣,暴露的風險太大了。
其實很多人都對犯罪有誤解,多覺得像電視劇里復雜繁亂的作案手法更能夠迷惑警方,避免暴露。但根據她這段時間在游戲里的感覺,反而是一擊必殺,干凈利落的殺人手法,更不容易留下線索。
就像現在,看上去好像蔡鐘浩消失不見,但實際只要一查,就會發現救護車的問題。
而且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能取得NPC的信任,并讓他們幫忙殺人偽裝,這根本不可能做到!
難道不是席溪?而是本土的案件?
一時間,黛·雪莉也有些不確定了。
同一時間,正在享受按摩的李成訓收到了一個未知號碼的信息。
“殺死張正莉的人,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李成訓一頓,頓時覺得一天的好心情都沒有了,誰會開這樣惡劣的玩笑,還專門發到他的手機上,也是神經病。
根本沒把信息放在心上,他只想給對方一個教訓,立刻撥通電話,讓他們把電話號碼的所屬人查出來。
可等了大半天,得來的消息卻是根本無法查詢到這個號碼。
李成訓皺起眉頭,雖然他不是特別聰明,但也絕對不蠢,立刻意識到了其中的蹊蹺。
又把那條信息拿出來,翻來覆去地讀。
跟張正莉有關,可他與張正莉完全就是兩個階級,對她下手的人為什么也要對他下手?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要殺死他可是很困難的事。
這時候,他想起了前段時間關于張正莉鋪天蓋地的黑料,也許那時候她就已經落入了陷阱。
可他無論怎么想,都想不出來自己和張正莉同時和誰有血海深仇。
但不管如何,他這條小命都是最重要的。反正暫時離開對他也不會有什么影響,就當是出去旅游了。
事不宜遲,他立刻讓人安排。
黛·雪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幾天她太忙了,又要給韓秋實的案件跑腿,又要調查蔡鐘浩失蹤案,上班下班都不得休息,一天最多睡三個小時,多發一會兒呆就想睡過去。
其實她早已鎖定了李成訓,畢竟作為一個富二代,他的行為還是相當高調的。即使有保鏢跟著,也不耽誤她長期監控。
可這一次,因為忽視,等她注意到不對勁的時候,李成訓已經前往了機場。
怎么回事?!
黛·雪莉心中詫異,要知道她對李成訓最近一段的行程做了梳理和預測。為了盡快插手家族企業,他不可能選擇這個時候出國。
可偏偏,最不該發生的事情竟然就發生了!
顧不上去思考原因,她只能盡快趕往機場,彌補自己這次的重大失誤。
要知道,她殺死李成訓的時間只有十天,可他一出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到時候根本不用想殺死他的手段或者善后事宜,連人都見不到!
可惡!
帶上計算機,她開著車,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機場,眼中閃爍著志在必得的決心。
繁忙的機場大廳,乘客和工作人員忙碌地穿梭,電子時鐘無情地記錄著時間的流逝,人們或是離別或是團聚,書寫著截然不同的情節。
但這些都不屬于李成訓,作為VIP,他有自己單獨的通道去同行。
黛·雪莉一路前進,利用偽造的身份,進入到VIP區域,目光銳利地搜尋著目標。
這里人并不多,她很快就看到了李成訓,悄然走過去,到他的斜對面坐下。
此時,她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只要目標還沒走,她的任務就還可以完成。
靚麗的容貌配上不菲的氣質,很快她就引起了李成訓的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原因,李成訓從出發開始,就覺得心臟跳得有些過快。明明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很舒適,可他渾身卻有種說不出的窒息感,好像緊緊地包裹在泡沫橡膠里,喘不上氣。
不想讓自己的狼狽暴露,他只能假裝輕松,眼睛卻不住地往周圍轉悠,直到看見新進來的美女。
很漂亮,最重要的是氣質十分不凡,跟他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神秘清冷而又高貴。
見獵心喜的他忍不住站起身,走過去搭訕:“弗洛拉的落日十分美麗,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欣賞?”
他的話很直白,也直白慣了。畢竟他的容貌和財富放在那里,懂行的女人看一眼就會明白,根本不會拒絕。
所以這一次,他同樣十分自信。
若是以往,黛·雪莉肯定給他個大嘴巴,可這一次她的時間太緊張了,容不得她去拒絕。
她勾起一抹笑容,搖曳嫵媚的目光一下子讓清冷的氣質混沌起來,優雅與魅惑,陽光與黑暗,交織在一起,散發出的魅力令人難以抵擋。
“好啊,我很榮幸。”
李成訓的眸色一下子暗了下來,黛·雪莉的腿在桌子底下輕輕撩騷著他,就像是一根羽毛劃過他的心尖,帶來難以克制的酥麻。這一次,倒是遇到個對手了。
他的胸口燃起炙熱的溫度,一把抓住女人放在桌面上的手,大力揉捏。
“就這么迫不及待,嗯?”
黛·雪莉嫵媚地揚起嘴角:“那也要看你本事。”
說完,她湊近李成訓耳邊,吐氣如蘭地說:“聽說VIP 通道的洗手間很寬敞,想不想試一試?”
李成訓渾身一麻,真是夠大膽狂放。雖然他很欣賞高冷矜持的美人兒,但骨子里喜歡的還是奔放熱情的那款,當即答應下來。
黛·雪莉眼眸幽深,勾著他的袖子,朝里走去,手中的繩索已經就緒,只需要一個簡單的配合,就能拿把對方拿下。
可就在李成訓起身之際,手機卻突然響了。他本不耐煩去接,卻在看到上面顯示的名字時停頓下來。
是席溪。
上次意外的交集,因為張正莉的原因,兩人互加了聯系方式,多了些交流。不過他們心里都清楚,這完全是利益驅使。
席溪想從他這里獲得更多的便利和資源,而他也希望能得到一丁點關于金先生的信息,所以也是一拍即合。
這個時候他打電話來做什么?他明知道他要出國避避風頭的。
想到這,他從黛·雪莉手中抽回了袖子,不耐煩地接通了電話:“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干什么?!”
面對他的質問,席溪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金正宇,輕輕咳嗽兩聲:“是金先生讓我打的。”
李成訓頓時頭皮一緊,已然從席溪的暗號中知道金正宇就在旁邊。這小子最近真是得寵的很,連這種事都交給他做,幾乎算得上是金先生的半個代言人了。
他喉嚨夾緊,語氣放軟,諂媚如狗:“請問金先生有何吩咐?”
席溪似乎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原話傳遞:“金先生說了,如果連這點事你都要跑到國外去躲避,那李家繼承人的事就不用想了,他從來不扶持一個懦夫。”
李成訓嘴巴開了又合,最終還是頹喪地沒敢開口求情。這可是要命的事啊,他當然要慎重。只是金先生都這樣說了,要是他敢跑,估計就徹底被拋棄了。
命和富貴……這真是個兩難的抉擇。
電話里急促的呼吸聲令他不適,終究他還是一咬牙答應了下來。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絕不讓金先生失望。”
席溪輕聲安撫:“既如此,金先生請你過來用餐。”
掛斷電話,李成訓后背全都汗濕了,短短幾分鐘內做出如此艱難的選擇,無疑令他壓力巨大。
放下電話,再轉過身看向黛·雪莉,他已經一點興致都提不起來了。從錢夾里掏出一沓錢,塞給她,敷衍地擺了擺手,說了句下次再約,就轉身離開了。
黛·雪莉皺緊眉,眼中閃過厲色,好不容易布置好一切,就等魚兒上鉤,沒想到臨到關頭又跑了。
這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放松的感覺,令她十分不適,總覺得有一只無形的手在不斷攪亂她的布局,讓她陷入混亂。
能讓李成訓放棄逃跑,一個電話就改變主意,除了金正宇,恐怕不會有其他人。
她已經意識到了麻煩,如果沒有那通電話,自己在這里就徹底解決李成訓,雖然后續打掃會難一些,卻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李成訓的離開再次打破了現在的局面,有了金正宇的壓力,他極有可能要正面應對這件事,到時候自己行動起來就麻煩不少。
自己這一擊,不僅沒能達到目標,反而暴露了容貌,算下來簡直虧大了。
李成訓究竟從哪里得到的消息?!
按理說,就算張正莉被殺,他也不會輕易聯想到自己身上,這真是太奇怪了……
黛·雪莉輕咬紅唇,也只能拿起手提包無功而返。
她必須盡快替換機場的監控錄像,否則自己很快就會暴露無遺。
等李成訓到的時候,金正宇正在教席溪高爾夫,不過兩人似乎都不太敢興趣,只是當個打發時間的游戲。
看著兩人黏糊的樣子,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再次對跟席溪打好關系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他甚至懷疑,這一次如果不是席溪從中周旋,金先生才不會浪費時間給他一個機會。畢竟,在金先生身邊有無數人想要替代他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跟席溪并沒有什么區別。
李成訓來到金正宇面前,二話不說就跪了下來,語氣誠懇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席溪默默退到一邊,不想去面對他如此狼狽的時刻。
金正宇淡漠地看了李成訓一眼,對這樣的姿態很是厭煩。但他更不想再去訓另一條狗,姑且就先用著。
“這么多年,你一直跟著我,很好。但有時候就是太懦弱了,缺乏一種血氣。沒有這種心性,就算我把你扶持上位,也只會成為一個無用的傀儡。我金正宇從來不做虧本買賣,你要明白。”
“這一次正好,就借著這件事練練你。如果你通過了,就算了,如果沒有,我希望你從此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李成訓心口一跳,趕緊答應下來。可惡的家伙,盡給他找事。一想到本來舒適的日子,因為那個不知名的人一去不復返,他心中就憋著一股惡氣。
“好了,起來吧,太難看。”
李成訓唯唯諾諾地站起身,席溪拿著一杯香檳走到他跟前,遞給了他。
他的臉上依舊是風淡云輕的平和,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看到一樣,純潔地如同小白菜。難怪金先生喜歡他這么長時間,還隔三差五地帶在身邊,確實有幾分本事。
席溪回到金正宇身邊,膩歪地跟他靠在一起。金正宇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也隨他去了。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席溪一頓,想了想才說:“很簡單,從跟張正莉和我同時有關系的人員里進行篩選,從最有矛盾的來排查,總有抓住狐貍尾巴的時候。”
李成訓不屑一顧地撇撇嘴,那得多少人,再加上他們的家屬,總不能一個個地都殺了吧!
再說,什么叫最有矛盾,他明明跟誰都沒有深仇大恨,怎么到了席溪嘴里就成了無惡不赦了!
金正宇輕輕看了席溪一眼,從那雙清澈的瞳孔里,看到的不是惡意的玩弄,而是一種學術般的認真。
“根據警方調查,兇手是個女人,還是一個計算機高手,這段時間關于張正莉的黑料以及被替換過的監控,都是她的手筆。她很不簡單,現場沒有發現她的一丁點信息,具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以及隱藏和窺探的能力。”
“成訓,你要小心了。”
第43章 城市之光08
席溪送李成訓一直到大門口。
李成訓難得對他有好臉色, 略顯不自在地說:“這一次謝謝你。”
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沒有席溪的幫忙,金先生肯定懶得理會他。
席溪笑著擺擺手:“你也幫過我, 算是扯平了。不過這一次的事, 你還是精心點, 別終日打雁反被雁啄。”
李成訓有些煩躁,扯了扯領帶,讓自己放松一點:“我真是搞不懂,怎么有人能瘋成這樣?讓我抓住,一定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席溪無奈地說:“這……還是交給法院審判定罪比較好,有時候,一旦沾上污穢,想要清洗就難了。”
李成訓聽著好笑,略微感慨地看了他一眼,直道他太單純。不過也是, 一上來就接觸到太多陰暗面, 以席溪的性格肯定受不了。金先生還是太心疼他了……
“知道了知道了, 到時候有空也幫我參謀參謀。”
當然,他并不是真的讓席溪參謀,而是借此機會拉近兩人的距離, 以后才更方便行事。所以“雞犬升天”這個詞一點也沒錯,任是自己再權勢滔天,也比不過金先生身邊一個賣屁股的。
席溪無知無覺地點點頭, 目送他離開。
等回到房間,金正宇還在等著他。席溪走過去, 趴在他的膝蓋上,宛如大狗一樣安靜溫順。
“這一次為什么要幫李成訓?”
金正宇并不覺得席溪很喜歡李成訓, 即使他沒有很明顯地表現出來,甚至還在與李成訓打交道的時候顯得彬彬有禮,可他依然能感覺到,他對李成訓不感冒。
“他幫過我……”
金正宇挑了挑眉,一個字都不信,他可是清楚地知道,當時席溪一槍擦過李成訓的耳朵,差點把他嚇尿褲子。
席溪嘆了口氣,笑意瑩然:“什么都瞞不過金先生,大概是想看他絞盡腦汁與對方斗智斗勇的模樣吧,一定很有意思。不過……我不知全貌,但也希望這件事能按照法律來解決。否則,到時候牽連到先生豈不是不好?”
金正宇摸了摸他的頭,知道他的內心還存在著天真的美好。這份美好晶瑩剔透,十分珍貴。但越是珍貴的東西,親手打破的時候才越讓人心情舒暢。
“你說的很對,不過還是等李成訓先把人找到吧。對方有備而來,而他又總是漫不經心,這一局還不好說誰贏誰輸。”
席溪微垂眼眸,喃喃地說:“從某種方面來說,我還是希望李成訓能贏。”
金正宇閉上眼睛,靠坐在椅子上,享受著一分鐘的美好。
天真啊……
黛·雪莉查看著機場監控,將自己的痕跡一一抹去,確保萬無一失。就在這時,她突然發現了一個細節,立刻將視頻放大。
這是……
一個黑衣人,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看起來跟韓秋實那晚的跟蹤者打扮并不一樣,可……
她將數據進行了比對,很快得出結論,這跟韓秋實當晚是一個人。
黛·雪莉心中一凌,他去機場干什么?那里人多復雜,監控也多,一個不留神就會留下痕跡。就好比現在,雖然他已經繞著監控走,盡可能避免自己的面容暴露,可她還是從反光的玻璃門上發現了他的痕跡。
他愿意冒著如此大的風險過來,肯定是有目的的……
總不會是發現了她吧?
很有這個可能!自己在追蹤對方,又安知對方不會追蹤她?
不過比起自己的確定,不是追殺者的他肯定要進一步確定自己的身份。如果自己當時真的在機場殺人,他就能肯定她是玩家。可偏偏,一個意外,她沒有動手,恐怕他也是無終而返。
這一瞬間,黛·雪莉的后背起了一身冷汗。當她自以為無所不能的時候,其實也早已被別人盯上。
他是誰?會是席溪嗎?
但不論如何,這個人都將成為她接下來的重要目標,只有把他揪出來,才能安心。
隨著席溪和黛·雪莉的騷操作,兩人的直播間觀看人數增長都緩慢下來,反而是藍·河,一路高歌,竟是有反超的模樣。
單浩翔看到這里,心有戚戚焉,這個黛·雪莉跟他真是太像了!
錢塘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這也太往他臉上貼金了,就單浩翔這個單蠢的家伙,跟黛·雪莉沒有一點可比性,差的層次都不是一兩層能說清的。
不過他的直覺總是那么精準,這一點說的沒有錯。以前,黛·雪莉所處的環境相對封閉單純,隱藏在網絡之后,能夠專心致志地去抽絲剝繭尋找信息。
本以為這次的網絡世界對她是大利,現在看來,倒是成了她的掣肘。
她太容易受到周圍信息的影響了!
明明已經聰明地抓住了主線,可一旦席溪放出煙霧彈,就瞬間失去了方向。她的性格敏感而內斂,不擅長情緒的釋放,即使在游戲世界,一旦碰上自己不擅長的環境,也會露出窘迫。
雖然她只是游戲模擬出的游戲玩家,但錢塘還是覺得,她就像一個受傷的貝殼一般,每一次有風吹草動,都會趕緊合上自己的殼,盡可能地先保存自己。
單浩翔被鄙視了,也不生氣,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當即靠在錢塘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地盯著大屏幕。
“你說,8888是不是已經發現她了?”
錢塘搖了搖頭,哪有那么容易。從頭到尾,黛·雪莉都沒有露過頭,而席溪現在的身份也沒有資格對案件做任何調查,甚至連或許信息的途徑都少得可憐,想要從千萬人群中辨別出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過他顯然也對黛·雪莉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接連幾次放出煙霧彈,解除了自己的危機,這大概也是他選擇明星身份的原因。明星不同于普通人,任何信息都會被媒體放大,擴散到網絡里去,很容易被誤導。
而且,雖然席溪身份好幾次險些暴露,但也發現了受害者與自己的關系。他精準地判斷出下一個受害者是李成訓,這個魚餌會帶給他很多收獲。
只是,時間太緊張了,再加上有金正宇盯著,需要好好安排,一個不小心可能就全盤皆輸。
但是……
錢塘看向屏幕,以他對席溪的了解,現在的他目標絕不是黛·雪莉,而是自己的任務。否則,狩獵模式不開啟,他受到的約束就太多了。
這是追殺者的一個先機,抓住它,就能占據一定的優勢地位。
錢塘的推測沒有錯,席溪目前正在的研究的,正是自己的下一個任務目標——河智育。
曾經的刑偵組組長此時已經成為了副局長,在跪舔財閥,替他們收拾爛攤子之后,仕途一路飆升,可謂是官運亨通。
位高權重的同時,也代表了他的難以接近。更何況,雖然他人品不太行,能力卻也不算太差,具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如果不能一擊必中,很可能會暴露自己。
他必須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太難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件事要做。
金正宇回到別墅,就見席溪正站在花園里,看著滿園芬芳發呆。
“這幾天,俊河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即使是在劇組拍攝,金正宇也不允許他留在劇組過夜,大部分的戲都排在白天,晚上也要在十點之前結束。要是換了別的小明星,早就被導演踢出去了,可偏偏有金正宇這個大山壓著,誰也不敢有二話。因此,席溪每晚都能留在家里,等待金正宇的召見。
長時間的相處,讓金正宇更容易感受到他的情緒,即使他拙劣地隱藏著,卻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但他并不想去問原因,把精力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對他而言很沒有用處。
可今天,或許是夜晚的昏暗讓他心軟,又或者是孤獨的背影讓他可憐,總歸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讓他多問了一嘴。
管家顯然什么都知道,低頭恭敬地說:“再過幾天,是少爺的生日。”
席溪的生日并沒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慶祝,他也不會去強求,但管家對每個人的信息都了如指掌,才能看透一些心思。
金正宇一頓,想起了席溪曾經的話。或許這么多年,有養父母的喜愛,讓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可人就是這樣,血緣關系的牽絆總是難以放下,或許只有真正去面對,才能斬斷這絲孽緣。
席溪想找很難,但他非常容易,只是出于某種惡趣味,并不想一上來就滿足他的心愿。他更樂意看著他心愛的寵物,在地獄里煎熬。
將衣服交給管家,他緩步走到席溪旁邊。早已熟悉他的腳步聲的席溪立刻站起身,對著他露出一抹微笑,仿佛什么心事也沒有一樣。
金正宇被這樣小心翼翼的討好取悅到了,愛憐地用手指撫摸了一下他的臉。
或許正是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才讓席溪更加溫順可人。
“快到你的生日了,也沒什么能送給你的。我記得你一直想要找到親生父母,既然如此,那就去見見他們嗎?”
看著席溪的眼中綻放出劇烈的光芒,他不免哂笑。果然,裝得再怎么成熟,卻始終還是放不下心中的那個結。
他故意沒告訴席溪他親生父母的現狀,為的就是看到他從天堂掉落到地獄的痛楚。
一定很可憐吧……
不過,現在,他還是更喜歡席溪感激涕零的模樣,也不枉費他給了他兩天自由的時光。
“沒什么事,就回房吧。”
席溪乖順地跟了上去,房間里擺放著早已準備好的香熏和精油。這幾天,憑借良好的按摩手法,他贏得了金正宇的一點縱容。
只是這按摩太正經了,搞得他都懷疑金正宇不舉……
算了,游戲數據,可能是為了河蟹吧。
席溪很快來到了金正宇給他的地址,這里與繁華現代的都市格格不入,是那份光鮮亮麗背后的狹窄、凌亂、破舊。
街道兩旁排列著老舊的建筑,外墻斑駁,電線如蜘蛛網般在空中交錯,路邊隨意擺放著貨物和銹跡斑斑的廣告牌,全土飛揚的街道,隨處可見的垃圾,都讓人難以忍受。
就在桶子一樣大小的高低建筑中,卻生活著超乎想象的人群,每當夜幕降臨,就如同螞蟻般鉆出來,密密麻麻,麻木冷漠。
這里距離市中心也就兩個小時的車程,可他的父母卻從來沒有想過去尋找他。
衣著光鮮的他一下車就引起了當地人的注意,那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人渾身不適,好在還有保鏢助理跟隨,倒是多了絲安全感。
席溪在保鏢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破舊的瓦棚房前,門口放著一個破了邊的紅色水桶,正盛著從屋檐上低落的水花。兩邊放著剛洗的布鞋,如同干癟的咸魚一般,渾身泛白。
門沒有鎖,不過有和沒有也差不多。
他遲疑片刻,還是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答,他有些不知所措,卻始終沒能挪開腳步。
助理看出了他內心的忐忑,主動上前攬過了這個活,用力拍了拍干癟的門板,撞地門框咚咚直響。
“有人嗎?有人嗎?!”
叫了好半天,終于傳來了聲音。隨著拖鞋踢踏的聲音不斷靠近,席溪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眼珠子微微顫動,想看又不敢看。
女人走了出來,瘦弱的身軀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精神不振的面容上掛著深深的疲憊和不滿。她的眼神猶豫不定,時而露出一絲警惕,時而又閃現出無法掩飾的麻木。
看到席溪他們,本來提高了嗓門準備咒罵,卻又飛快的轉動眼珠意識到這些人身份不凡,換成了諂媚的笑容。
“不知道各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隨著大門打開,一陣酸臭的味道,從屋里面飄了進來,熏得人只想作嘔。房間小的可憐,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家具,就連床都只是鋪在地上的一層破舊的被子。
席溪的眼神稍微一掃,就看到了屋角垃圾桶里的針管,瞬間厭惡的皺起了眉。
小助理趕緊擠過去跟女人打交道:“您好,我們是想找您打聽兩個人?”
說著就說出了席溪親生父母的名字。
女人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愣,立刻警惕的問:“你們有什么事嗎?”
小助理臉不紅心不跳地編了個謊話:“是這樣的,我們老板的朋友生病去世,在臨死前拜托他幫助自己找到親生父母,圓了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這不,好不容易找到了點信息,我們老板就趕緊趕過來了。”
“您放心大膽地說,我們絕不是來找事的,而且如果提供的信息有用的話,還會給予一定的報酬。”
小助理早已看透了女人的秉性,立刻用金錢當誘餌,蠱惑她說出真相。
女人頓時心動不已,沒有人比她更缺錢了。當即臉色一痛,開始哭天搶地。
“哎喲,我可憐的孩子哦,沒想到你這么沒福氣,年紀輕輕就早死了!我是你親愛的媽媽啊,當年是實在沒辦法,家里太窮了,為了給你個更好的生活,才選擇把你送人的。沒想到……沒想到……你那死鬼老爹才剛死沒多久,怎么你就也跟著去了啊,留我一個人在這里受苦,真是造孽啊……”
一邊哭,還一邊抹眼淚,時不時地觀察著席溪的神色。她太懂了,別看這人年輕臉嫩,但在這所有人里,就他說話算數。
席溪目光復雜地盯了她片刻,垂下眼眸:“我想去看看……叔叔的墓。”
女人立刻停下哭聲:“哎喲,哪有錢買墓地啊,就是燒成灰裝個小壇子里,擺放在家中,偶爾祭拜祭拜。喏,就在這里了。”
席溪錯愕地看著臟的不能行的酒壇子,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小助理十分貼心地將女人拽出來,將一迭錢塞進她的手里:“少說話,讓我們少爺安靜一會兒。”
女人樂得牙都快笑沒了,當即點點頭,還貼心地帶上了門,手指一舔,開始點錢。數好后,又左右看看,飛快地塞進懷里,免得被人偷搶了去。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一點,要問孩子的意思。
小助理嘆了口氣,為自家老板感到悲哀。
席溪坐在黑乎乎的屋子里,拿起桌子上的抹布,給壇子擦了擦。這里沒有任何上香的工具,他也只能雙手合十拜了拜。
又呆了十分鐘,他才打開門出來,唯有眼眶微微泛紅。
他看著女人,沉默良久,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沒有再問的必要。
這一刻,曾經禁錮他的身世終于煙消云散,在失落痛心的同時,也感受到了一絲解脫。
“給她點錢,好好生活。”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進了車里。
小助理也算松了口氣,只要老板不犯迷糊就好,像這種拋家棄子的父母,根本就沒必要留戀。
見女人感恩戴德地收下錢,轉身迫不及待地朝陰暗的角落里走去,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等席溪回去,金正宇已經在那里等著他了,也如愿看到了他如同落水狗般可憐又無助的表情。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意,又很快收斂下去,目視著他飛快地跑到自己跟前,緊緊將他抱住。
這一刻,他饜足地瞇起眼睛,難得開懷地摸了摸他柔順的頭發。
“別太難過,有我在。”
席溪狠狠地點了點頭,將他抱得更緊。
這樣溫馨的時刻,其他人也都識相地退了下去。許久,席溪才不好意思地抬起臉,眨了眨還濕潤的眼眶,滿是依戀地看向他。
“謝謝您金先生,不管如何,我心中的疙瘩已經徹底解開了。”
金正宇凝視著他過于精致的臉,眼中滿是志滿意得,對,就是這樣,干干凈凈地陪在他的身邊,將會比任何事都重要也都有價值。
可下一秒,他就皺起了眉。席溪的話,將他內心的打算全部都打亂了,這對于掌控欲十分強烈的他極其不適。
席溪滿眼期盼:“明天我想回家一趟,看看母親。”
又回去?!
金正宇煩躁地扯了扯袖子,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席溪的存在。他總是安靜又沉默,包容又乖順,實在是太符合他的心意。
以前他很厭惡與別人共處一室,可現在,卻發現與席溪在一起是件十分舒適的事情。所以,這段時間,一沒什么事就會回家,也限制了席溪的行動,為的就是讓他來陪伴。
可沒想到,自己只是想看到一個破碎的水晶,最后自己的手反而被碎片扎破。
才出去兩天,就又要回家?雖說席溪家在市內,一天就可以回,可……那種感覺非常不好。就像是自己以為是寵物的唯一,卻發現寵物還有另一個值得依賴的家一樣。
“回去做什么?讓你可憐的養母知道你居然在尋找親生父母?還是向她訴說內心期待破滅的悲哀?”
這樣尖銳的話,刺得席溪不知所措,他傻傻地看著金正宇,像是忘記關上扇貝的貝殼。
金正宇一拳打在棉花上,頓覺無趣。他也真是迷障了,居然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壓下心頭的不適,他不耐煩地說:“可以。”
說完,就直接離開,沒有任何想要跟席溪交流的欲望。
席溪呆呆地站立半晌,才失落地回到房間。坐了一會兒,才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塑料袋,打開馬桶,將里面的東西全部倒入水中,按下了沖水鍵。
打開水龍頭,他用水沖了沖臉,看著鏡子里自己熟悉的臉,做了一抹微笑。
晚上八點多,他接到了李成訓的電話。正好他也有苦沒處說,兩人一拍即合,當即約了出去。
地點就在李成訓開的會所,當天有化妝晚會,熱鬧非凡。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兩人站在二樓的包廂門口,喝著香餅跳了會兒舞,也算是輕松自在了半分。
李成訓哥倆好地摟著席溪進了包廂,點了根雪茄放在嘴里,給了他一根棒棒糖。
“多練練,對你有好處。”
席溪飛了個白眼:“你想太多,我跟金先生不是這種關系。”
李成訓嗤笑一聲,語帶調侃:“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原來這么久也沒拿下金先生啊。嘖嘖,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席溪好奇地看向他,催促他趕緊講講。
李成訓本不想多說,不過他還有事要求席溪,這個時候擺譜顯然不合適,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你可別在金先生面前吐露一二,否則他一定扒了我的皮。”
席溪趕緊點頭,就差對天發誓了。
“你也知道,金先生這個人有點不正常……不過他以前可不是這樣。只是那一次,他原本要跟父母一起乘坐飛機回國,卻因為生意上的事耽誤了,沒有趕上航班。沒想到那架飛機偏偏就失事了,一夜之間失去雙親,對他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
“更悲劇的是,當他回國后,卻又被告知,因為心急他的安危,他的戀人駕車趕往機場時出了車禍,車毀人亡。從那以后他就有點病了,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心情一不好就會狂躁發瘋,傷人傷己。”
“這么多年,別看他身邊的人不斷,但能爬上他床的卻沒一個。我原本以為他對你不一樣是有了進展,現在看來,也就那樣。”
李成訓被想借機嘲諷席溪一番,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多愁善感地紅了眼睛。
MD,有病吧,居然去同情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
懶得繼續這個讓他不高興的話題,他從包里甩出一沓資料,扔在桌子上。
“這是我最近調查的,跟我和張正莉有仇的都在里面,幫我看看。”
席溪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他?
李成訓點點頭,專業的他已經找人分析過了,甚至連處理張正莉的警察都問過了,但結論都非常不好。
沒有證據,無法確定,MD,這群人都是吃白飯的嗎?!
第44章 城市之光09
至于為什么找席溪, 大概是覺得他的身上有種氣質,每次遇到他,自己都能逢兇化吉。
席溪得到他的確認, 才拿起資料查看, 里面的內容非常詳細, 只是看得人觸目驚心。
QJ八人,自殺兩人,瘋了一人,這樣的戰績放在一個高中生的身上,簡直讓人不可思議。
更重要的是他的態度,那種事不關己、漠然置之的姿態,無疑令人發指。
調查的資料很厚,不僅包括了受害者的詳細信息,還有其所有家庭成員甚至親近的戀人朋友的信息。
席溪揉了揉眼睛,無奈地嘆了口氣:“要不你還是拿回去吧, 這種事我真的幫不了你, 太作孽了。”
李成訓坐直身子, 不樂意聽了,怎么就是作孽?每一個他可都是給了對方一輩子也賺不回來的錢,全部達成了和解。至于自殺, 那是她們活膩歪了,放著好日子不過,整天抱著個貞潔牌不放, 非要尋死覓活。瘋了的那個更是可笑,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以后就算進了社會,也一樣是個瘋。
不過他也能理解席溪, 畢竟他也是底層人,總是會有多余的同情心,放在不該用的人身上。野獸總是獨行,牛馬才會抱團,這就是階層分明之處。
現在他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借借席溪的運氣,當即安撫道:“那不是年輕的時候太混了,現在我可都洗心革面了,你也要用發展的眼光來看待我。至少,我們認識的時候,我沒干什么壞事吧?”
席溪猶豫地點點頭,頗為無奈地接受了這并不靠譜的說辭。
李成訓見他這么容易就動搖,心中嗤笑,面子上卻還裝出一副誠懇的模樣:“好了,我知道這數據太多,你拿回去慢慢看,看完再還給我。”
席溪只好收了起來,也算是答應下來幫忙了。
另一邊,韓秋實的案件已經進入了瓶頸期,警方對與他相關的所有人員進行了調查,目前都暫時排除了嫌疑。只有黛·雪莉知道,兇手很難鎖定,如果他是席溪,那么他的手段絕不是一般人能夠看透的,如果他不是席溪,那么玩家陣營的殺戮根本就沒有任何緣由。
不過她的日子也同樣不好過,為了揪出男人究竟是誰,她將機場的監控和跟蹤韓秋實路線上的監控又重新查閱了一遍,可除了那兩個反光中映出的身影,再無其他。
這樣棘手的境地也讓她意識到,網絡并不是萬能的,這種優勢在某些人面前,只能成為擺設。沒有一個目標,接下來的所有行動都無法展開。
現在的她只能等,等待對方再次出手。
將案子放到一邊,她繼續研究李成訓。作為一個花花公子,他這兩天安分得可怕,已經雇傭的私家偵探進行全方位的調查,速度不比她慢多少。甚至還把手伸進了警局里,調閱了張正莉的所有案卷,好在她掃尾比較干凈,否則真的會被他抓住把柄。
只是她不解,李成訓為什么突然約一個小明星出來,甚至把自己的經歷全部攤開來說。這個席溪可是金正宇的人,過于親密會給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
黛·雪莉記得這個人,剛開始只是個新人,但幾次熱搜之后,倒是多了點人氣,最近又消停了不少,資源倒是還不錯。
也是,背靠金正宇,肯定不會太差。上次自己出手后,立刻引起了金正宇的注意,馬上派人按下了熱度,這段時間更是對他全方位保護,讓她根本不敢妄動。
難道金正宇對他是真愛?所以李成訓才煞費苦心地與他交好?
這樣倒是說得通了。
黛·雪莉咬著指甲,也許,這是她接近李成訓的一個缺口。從監控里讀出了席溪的唇形,她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席溪坐著車回到家中。狹小的院子里,母親正坐在輪椅上看著保姆澆花剪枝。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為她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澤,仿佛重新沐浴了陽光雨露的花枝,又從干枯的狀態變得滋潤起來。
保姆看到他回來,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了上去。本來來這家照顧老人,工資高,工作也不算累,她就很滿意。最近被人警告了一番,更是老實無比,恨不得把席溪捧在手上。
這家老人可真是有福氣,兒子這么有出息,就算是病了也不用擔心什么。
“先生回來了,我去給您倒杯水。這段時間老太太的狀況還不錯,心情好了許多,發瘋的次數也少了。我今天給她做了她最愛吃的牛肉拌飯,等會兒您也留下來嘗嘗。”
席溪禮貌地笑了笑:“麻煩你了。”
保姆受寵若驚地擺擺手,趕緊放下手中的工具,鉆進屋子里。
席溪走到母親身邊,雙膝著地,跪在面前,一如既往地將頭安放在她的雙腿上。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飄蕩在山間的霧,讓人捉摸不透。
“母親,我找到我的親生父母了。很抱歉,我不應該去找的,但我實在太想知道我的身世了,想知道他們究竟是什么樣的人,當初為什么拋棄我。”
“結果很不堪,他們比我想象地還要糟糕。聽說父親是喝酒喝死的,發現的時候尸體已經發愁長蛆了,母親直接一把火燒了,連墓地都沒買,用他生前最喜歡的褐色酒瓶子裝著,放在家里的供臺上,沒事放兩個蘋果,也算是祭奠。”
“母親是個癮君子,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扔小孩的事,只想多要點錢去買粉。好在我沒有看到她發作的樣子,否則……”
席溪哽咽地說不下去,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蕩。母親毫無反應,剛要進來的保姆卻聽到了,趕緊又退了出去。
什么母親父親的,她……她怎么聽不懂啊?
等他的情緒發泄夠,才抬起頭,帶著眼淚露出一抹苦笑,緊緊握住母親的手:“謝謝您收養了我,如果不是您,我恐怕還要繼續生活在明藍洞的小漁村里,那個紅皮白墻的集裝箱房,連雨都擋不住,不難想象我會變成什么樣子。”
“不過,也許我骨子里流淌的依舊是那對夫妻卑劣的血液和基因,永遠都能在困難的生活里找到活下去的勇氣。”
直到此時,母親才有了反應,渾濁的眼珠垂下,帶著模糊不清的柔和,看向他。
“不,你是最善良的。如果有一天你覺得走不下去了,一定要記住,媽媽一直在你身后,始終會保護你。”
席溪感受著手指上的力量,許久,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最近真的太難了……”
母親沒有再多說什么,依舊如同上一次那樣,安靜地陪在他的身邊。即使她的脊背已經佝僂,即使她的頭發已經花白,但她依舊會像曾經無數次那樣保護他、安慰他。
席溪沒有留下來吃飯,只是依依不舍地看了母親最后一眼,轉身走出了家門。
陽光明明很燦爛,可照在身上卻帶給不了他一點溫暖。他過于漂亮的臉上,透出一絲找不到方向的茫然和脆弱,就像精致的瓷器,需要人好好呵護。
“您好,請問是崔俊河先生嗎?”
隨著聲音傳來,席溪轉過頭,風吹動他的頭發,讓他美麗的臉全部暴露在外,像是遺落在人間的天使,過于清亮的眼睛,如同流水般清澈透明,不染任何雜質。
黛·雪莉有一瞬間的恍惚,難怪金正宇會那么喜歡他,如果是她也會喜歡。
她很快收斂心神,走過去亮出自己的警官證:“您好,能跟您聊聊嗎?”
席溪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猶豫片刻,點了點頭,找了個安靜的咖啡廳。
黛·雪莉知道席溪在李成訓的手里看到過她和她妹妹的資料,但她并不擔心自己的暴露。相反,她堅信自己的這一反常舉動,甚至能更多地洗脫自己的嫌疑。
兩人坐下,她也沒有多掩飾,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想就張正莉的案件跟您了解一些情況。”
席溪面露難色:“我跟她只是見過幾面,實際上并不熟悉。”
“請問您是在哪見過她的?尤其是最后一次,能細說嗎?”
席溪頓時尷尬,當時的情況實在是難以啟齒,說的話恐怕不太合適,不說的話又是隱瞞事實,說謊話的話更是誤導警方。
黛·雪莉故作不解:“有什么不好說的嗎?請您配合我們的調查,想必您也從新聞上聽說了她的慘事。這樣一個無辜的花季少女慘死在公司的樓下,實在是令人痛心疾首。我們警方也希望早點找到兇手,給受害者家屬一個交代。”
席溪頓住了,這樣的肢體動作顯示出他下定了決心。
“當時,我們被經紀人帶到了一個私人場所……”
他沒有隱瞞地把那天的事說了個明白,這樣的態度讓黛·雪莉十分滿意。
“在那之后你沒有跟她再接觸過?”
席溪搖了搖頭,作為新出道就大火的女團成員,張正莉可比他忙多了。
黛·雪莉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機會,如同狩獵的蜘蛛般一點點地把網收緊。
“之后她還有接觸什么人嗎?你知道的都可以說出來。”
旁人席溪不知道,但有一個人他確實知道,只是……
“我……我需要問一下……”
黛·雪莉對他這種掩耳盜鈴的做法感覺好笑,但還是點頭同意了。如果席溪不愿意說出來,她還有別的方式來對付他。
席溪走到一邊,撥通了李成訓的電話。
李成訓本來并不感冒,結果一聽是個女警官,立刻同意了。最近演藝圈的人他玩膩了,這些女人都太媚俗,看來看去全是一個樣子,正好想尋點刺激。女警官嘛,正好。
過了一會兒,席溪返回到座位,松了一口氣地說:“是李成訓,MR集團的三公子。”
黛·雪莉沒有露出一絲異色,只是公事公辦地問:“能幫忙引薦嗎?我需要詢問他幾個問題。”
因為有了李成訓的回答,席溪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
黛·雪莉說:“加個聯系方式,到時候時間地點直接發給我就好。”
“好。”
看著席溪無知無覺的模樣,黛·雪莉勾了勾嘴角,這就夠了,她的任務很快就能完成。
事關重大,席溪也沒有拖沓,直接就安排好了時間地點。
明明是非常嚴肅的場合,李成訓卻還專門打扮了一番,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去提供信息,倒像是專門去約會一樣。
等他推開門看到站起來的黑發美女后,一下子愣住了,竟然是她?
一時間,他心中的驚喜幾乎要溢于言表。
黛·雪莉似乎也很詫異,不過她依舊不動聲色,只是找了個席溪看不到的放下,對李成訓眨了眨眼睛。
李成訓心領神會,甚至愈發欲望高漲。他真的沒想到,在機場偶遇的火辣美女,現實中竟然是如此禁欲的警官,有意思,太有意思。
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詢問他張正莉的事,他就覺得心癢無比。
“是的,之后她確實跟我在一起幾次過。”
“沒什么異樣,再說,當藝人嘛,黑粉那么多,誰知道有沒有神經病找她的事。”
“我對她的隱私并不了解,只是一個隨手可扔的玩物罷了,她圖我的錢,我圖她的身子,都是有利可圖,等價交換罷了。”
“沒看見有什么奇怪的人跟蹤她,再說,就算真有人跟蹤她,也不敢在我在的時候跟蹤啊,我的保鏢可不是吃素的。”
“最后那段時間的表現……確實有些不同尋常,不過很正常吧,本來隊里競爭壓力就很大,再加上老有人爆她黑料,當然會神經質一些。”
黛·雪莉無奈地合上筆記本,還真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不過李成訓說的也沒有錯,作為高高在上的施予者,他根本沒必要去關注張正莉。
沒辦法,她只能遞給他一張名片:“如果有想起來什么,記得打我的電話,多謝您抽出時間來配合調查。”
說完又對席溪表示了感謝,才轉身離開。
李成訓意猶未盡地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門板后,才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
席溪坐在他對面,有些詫異地問:“你為什么不跟她說實話?”
李成訓嗤笑,果然是個傻子,難道為了張正莉的一條賤命,就要把他曾經的丑事抖出來?
席溪猶疑:“可是這樣,怎么能查出誰是真正的兇手?”
李成訓大笑起來,他居然相信靠警局那群飯桶能夠查出來真正的兇手。拜托,恐怕相信太陽明天會從西邊升起還比較快點。
“與其拜托她,還不如你幫我看看,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線索?”
席溪確實把數據都看了一遍,里面的內容也確實觸目驚心。
遭受侵害的女孩都是李成訓在校期間容貌姣好、家世一般的,甚至好幾個都學習優秀,卻在之后都墮入深淵,一蹶不振。可以這么說,李成訓毀了這十來個女孩,糟蹋了她們的一生。
雖然,他在事后給予了一大筆補償,讓受害者的家屬得到了喘息,可對于女孩本身來講,卻無異于致命的打擊。當然,這筆補償也不是所有家庭都愿意領,可軟的不行他就來硬的,軟磨硬泡下,終究達成了目的。
兩個自殺的女孩家庭更是糟糕,一個父母離婚,各自有了家庭,仿佛曾經的孩子不存在一樣,另一個父母早亡,只剩下一個妹妹,現在也不知所蹤。
還有一個瘋了的,目前住的精神病療養院還是李成訓提供的,她的父母兄弟從來沒有去看過她,只是利用她的賠償款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這樣的罪行,讓席溪厭惡,卻也讓他無奈。
“我……看不出來。”
聽了這話,李成訓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給自己點了根雪茄。
如果席溪替他認真分析,或許他還要懷疑一二。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說,反而證明他發現了什么。只是他不愿意去幫助自己這樣的惡人,才選擇了逃避,真是天真又可愛。要不是他不喜歡男的,真的有點理解金先生的選擇了。
他湊近席溪的臉,輕輕吐了口煙圈,見他被嗆得直咳嗽,才得意地揚起眉。
“既然跟了金先生,就要學會脫離以前的階級來看待問題。你要明白,像這些蠢貨,有身體這樣的資源換取那么大一筆錢,不是她們的屈辱,而是她們的幸運。”
“就算我不下手,以后她們一樣是會找個男人,貢獻出自己的清白。只是到時候這清白就不值錢了,說不定還得倒貼錢,還得生兒育女伺候公婆,哪有現在逍遙自在。”
“我這不是害她們,而是在救她們。你瞧瞧,是十一個人里,總有八個人是明白的,只要活著就有享受不完的榮華富貴,何樂而不為?”
“也就是我那時候年輕氣盛,要是換了現在,哪有這種好事!”
聽著他大言不慚的話,席溪不自覺地握緊拳頭。
李成訓卻一點點地掰開他的手指,在他的掌心拍了一下:“既然要合作,就要端正態度、拿出誠意,整天在這里別扭,又有什么意思。”
席溪甩開他的手,深吸了口氣,將受害者的資料擺放出來,淡淡地問:“你知道剛才那個警官也是受害者家屬之一嗎?難道你就不怕她調查出來些什么?”
李成訓倒是真忘了這一點,聽到之后愈發得意。翻看著席溪遞給他的資料,認真梳理了一遍,笑著說:“你覺得是她?如果真的是她,你就不會專門提出來了,對嗎?”
“我想,她早就忘記了妹妹的這些破事,作為既得利益者,她更渴望邊緣化那些自己偷來的財富,這樣就不需要受到良心的譴責。”
更重要的是,她分明是早已忘了,甚至連自己這個受害者的臉都記不清楚。
多么可笑,又多么有趣。
見狀,席溪沒有再多說,而是把一份資料擺了出來。
李成訓拿起來看了一遍,有些無法理解。
這個女孩算是十一個人中比較好的了,當時出了事,雖然也要死要活的,但很快就調整好心態,安排轉學了,之后也繼續上學,目前在國外,工作生活都不錯。
父親是程序員,母親是教師,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寶貝得不能行。看到這,他隱約對她還有點印象,因為當時她的父親表現得過于淡定了,沒有多說就收下了巨額賠償,簽署了諒解書。
“這不太合理吧,他們的生活已經穩定了,沒必要為了這件事再賠上全家。”
席溪盯著資料看了片刻,語氣很輕,說出來的話卻很重:“他們的感情非常深……”
李成訓頓住,他是無法理解這種感情,但仔細想想,席溪說的似乎也沒錯。只有更加深厚的羈絆,才會在多年之后依舊選擇動手。當時他沒有反應,或許只是把仇恨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一有機會就會反噬。
更何況,女孩父親從事的行業跟兇手的特寫十分貼近,他們也懷疑過,并不是單人作案。
不過他并不是百分之百相信席溪的判斷,具體結果還要進行調查,但這總歸是一個方向,倒也算不錯。
“多謝了,回頭要是查出來什么,我有重禮相謝。”
席溪根本就不想要,只是拿上自己的東西,轉身準備離開:“只要你別再繼續作孽就好了。”
李成訓雙腿交迭,目光戲謔地盯著他的背影:“我們要是不作孽,你怎么能往上爬呢?承認吧,其實你已經跟我們是一樣的人了。”
席溪渾身僵硬,許久,才邁開腳步匆匆離開,只是這一次沒有了剛才的從容淡定,顯出狼狽不堪的慌張。
夜幕降臨,藍·河已經鎖定了自己的下一個目標。他如同幽靈一般,在城市的街道上行走,精巧地避開了所有監控,不遠不近地跟著前方的女人。
這樣的壓力無疑讓女人感到崩潰,跟上一次一樣,她跑到街邊還開著門的商店尋求庇護。商店老板拿著棒球棍走出來四處查看,可街道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女人焦躁不安地等待了半小時,只能硬著頭皮又走了出來。可沒過幾分鐘,那個黑影又出現了,無論她走快還是走慢,對方都像是能提前預知她的行動一樣,輕松跟上。
驚慌失措之下,女人摔了一跤,東西掉落了一地。崩潰的她哭泣著撿起地上的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這一次來的依舊是黛·雪莉。
相似的情景不僅引起了她的重視,也引起了一起前來的前輩的重視。
兩人將女人帶到車上,黛·雪莉在車上陪同,前輩則到四周查看。可足足找了二十分鐘,就連偏僻的角落都翻了個遍,卻還是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前輩煩躁地關上手電筒,坐到了車上:“先回警局吧,至少保證她的安全。”
黛·雪莉也知道沒有辦法,只能啟動車輛,暫時帶著女孩離開了這里。可是,她總覺得那個人沒有走,就在他們的身后,注視著他們的一切。
把女孩安撫好,她開始做筆錄。
如果是追殺者,那么這人就是個重要的NPC,從她的身上可以關聯到韓秋實,從而找出幕后的兇手。如果是敵對陣營,那么……她就是玩家。
“最近有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人?”
權尤莉崩潰至極,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出了問題?她也在新聞上看到了那個跟蹤殺人狂,可一直都覺得這種事情離她很遠,卻沒想到說來就來。
聽到警方的詢問,她仔細想了想,只能搖搖頭。沒有,她一直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她的工作很輕松,就是個小主播。每天要去公司進行直播,下班雖晚,但可以直接留宿過夜,第二天也是下午才上班。不算累,錢也還好,交際的人不多,只要維持好人設,沒有人會探尋她的隱私。
她知道自己有幾把刷子,再加上這一局還有兩個大神爭鋒,她只想安安分分地把游戲走完,就可以回家休息。
可她沒想到的是,已經大半個月了,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偏偏今天碰到了那個跟蹤殺人魔。好在有警察保護,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逮捕對方,讓她安心。
“沒有……一切都很正常。甚至,我今天下班的時候都比平時要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有沒有什么仇人?現在的,以前的,都要仔細回想……”
仇人?最多也就是單位同事吧,可她又不紅根本沒人嫉妒。至于以前,她只有系統給的簡單人設,具體情況一概不知,也沒辦法說出來個一二三。
想到這,她搖了搖頭。
詢問了一通,黛·雪莉并沒有得到什么有力的線索,只好說:“要不,我們先送你回家,到家后鎖好門,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
可權尤莉一點都不想回到那個冰冷無人的家,比起那,還是警局帶給她的安全感更足一些。
“我,我不走,我就住這了,讓我坐在這里就好,不會麻煩到你們!我是不是可以申請人身保護,萬一那個變態再跟蹤我怎么辦?你們什么時候才能抓住他們,麻煩快一點,我好害怕啊!”
黛·雪莉的眼睛一動,已然明白了她的身份。
第45章 城市之光10
單浩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看著兩人突然飆升的流量,咧開一抹笑容。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沒想到這么快, 席溪和黛·雪莉兩人就撞上了, 雖然是在互相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但這種刀鋒相對的感覺,還是讓人心跳加速。
可惜了,兩人都沒有絕佳的敏銳,要是換了藍·河估計都已經結束了。
嘖嘖,想到這,他看向錢塘,正準備大肆討論一番,卻發現對方神色凝重。
怎么了,怎么了?有發生什么事嗎?
錢塘并沒有興趣跟一個笨蛋討論,可單浩翔已經發現了, 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 當即火力全開, 膩歪在他的身上,務必要一個解釋。
錢塘被壓得喘不過氣,只能妥協。但他沒有直接回答單浩翔的問題, 而是發問:“你覺得他有沒有發現黛·雪莉的身份?”
單浩翔莫名其妙:“當然沒有,他要是發現了,怎么可能不對她發難?再說, 就算他不愿意自己動手,怕暴露出來, 只要告訴李成訓,借刀殺人也是可以。可他還是沒說, 并指出了一個錯誤答案,顯然就沒發現。”
錢塘扶了扶眼睛,淡淡地說:“如果說之前,我還沒有辦法確定他到底發現沒發現。可這一次,我很肯定,他已經識破了黛·雪莉的身份。黛·雪莉犯了一個大錯,如果她一直隱藏在網絡之后,就算是他也不敢輕易做出決定。可現在,她為了殺死李成訓,主動暴露在他的面前,也就徹底交出了答案。”
說到這,他轉過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單浩翔,原本寡淡無味的眼瞳里仿佛墜落著星光,燃起了從未有過的烈火,一時間竟讓單浩翔看呆了。
“8888,一個在火車上只是看了李軍一眼就識破了他的身份的人,怎么可能在如此近距離,甚至交談之后,還發現不了黛·雪莉的身份?”
“我甚至懷疑,李成訓就是他安排給黛·雪莉的一個餌,目的就是為了引蛇出洞。而黛·雪莉也確實上當了,將自己徹底交給了他。”
單浩翔撓了撓頭,錢塘的每個字他都懂,可組合在一起,他又不懂了。
“既然他識破了,為什么還要給李成訓一個錯誤答案,這根本說不通!”
錢塘也不知道席溪唱的是哪出,但他有預感,這恐怕也是他故意為之。
對于他的說法,單浩翔只覺得好笑,摸了摸鼻子,卻沒有反駁。大概,這就是粉絲濾鏡吧,他雖然沒有追過星,卻也見過那些人的瘋狂,現在放在好友的身上,也可以理解。
“先不管他知不知道吧,但他現在這樣很危險,黛·雪莉一定會殺死李成訓的。如果她只有兩輪任務,就可以開啟殺戮模式,到時候8888會陷入被動。”
“而且……”
單浩翔看了一眼屏幕,黛·雪莉的眼神他非常熟悉,畢竟作為食草動物,這些狩獵者的姿態他太懂了。
“黛·雪莉恐怕已經發現了權尤莉的身份,你說她會不會動手?”
錢塘默默地看著光屏,沒有多說。
警局里
黛·雪莉還沒有來得及說什么,早已不耐煩的前輩聽到權尤莉的話就跳了起來,大聲斥責:“你當警局是什么地方,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嗎?!現在又沒有證據證明你受到了侵害,也提供幫助把你送回家了,你就應該知足,而不是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為了這起案子,警員們已經夠忙了,你就別在這里添亂了!”
權尤莉被前輩吼得都愣住了,像是完全無法相信這種話會從一個警員嘴里說出來。
黛·雪莉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無奈。只能將她扶起來,輕聲安慰,最后送回了家。
權尤莉不差錢,憑借著不俗美貌,她的直播風生水起,所以住的公寓也算得上高檔,安保系數不錯。
黛·雪莉確認她房間沒有異樣后,才準備離開,卻又被她死死抓住胳膊。
她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恐懼:“真的不能為我提供人身保護嗎?這種情況明明就和那個……那個死者一樣!”
黛·雪莉無奈地看著她:“我知道,但沒有證據無法立案。不過你放心,之后我會將這次的情況報告給刑偵組,到時候看看他們那邊怎么說。”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權尤莉也沒了辦法,只能可憐兮兮地目送她離開,把門窗全部反鎖上。
黛·雪莉并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車上,安靜地觀察著周圍。可足足等了兩個小時,也沒有看到什么嫌疑人。
奇怪,按照兇手的習慣,絕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目標,甚至于更加享受這種玩弄人心的快感。
要么就是他還在等待機會,要么就是……
黛·雪莉的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有聽從前輩的話,而是直接來到剛才的街角,拿出警官證,調取監控查看。
果然,還是如以前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她忍不住皺起眉,如果是這樣,權尤莉還是十分危險,也許自己該再去看看。只要能熬過今天晚上,明天兇手肯定不會再動手。
拉扯著視頻的進度條,突然,她頓住了。
這是……
還是那個黑影,他居然站在攝像頭下,抬起戴著面具的臉,看向這個方向。不過只是幾秒,他就又離開了,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消失不見。
他在故意挑釁!
為什么會這樣?按照上次的案例,兇手雖然挑釁,但顯然是在刻意隱藏自己的身形,避免被發現。可這一次,他卻故意出現在攝像頭面前挑釁,這樣的反常舉動一定代表著某種不同尋常的意義。
黛·雪莉目光一頓,心跳驟然加快。
這個時間……
不好,他們被騙了!
她再不敢停留,沖出去開上車,拉上警鈴,在周圍巡視。當然,她并不覺得自己能夠找到對方,但警鈴的出現,足以帶給他更大的壓力。
該死!是她大意了!
現在,她可以肯定對方就是席溪,這樣陰險狡猾又透出挑釁的手段,絕對非他莫屬。
她并沒有給前輩打去電話,因為她知道,就算是說明白,對方也不會浪費力氣跟著她尋找,最多是等待,等明天有人發現尸體再行動。
很可笑,但這就是現實。
前輩的電話一個個地打進來,黛·雪莉沒有理會,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才疲憊地駕駛車輛回去。
席溪一覺醒來,總算感覺輕松了些。這段時間過于強烈的情緒沖擊,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疲憊。
可他剛走下樓,卻發現金正宇就在客廳里坐著。
他微微一愣,他怎么來了?上次不是生氣了嗎?
但也只敢遲疑一秒,就飛快地走下樓,如同歡快的鳥兒一般,撲到金正宇的懷里。
“早知道您要來,我就準備您最愛吃的蟹黃包了。今天有空了?不生氣了?”
金正宇等他膩歪了一會兒,才懶散地推開他:“你也知道我生氣了?”
席溪眨了眨眼睛,沒敢接話,只是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如同求助的小動物一般。
金正宇懶得看他,這兩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本以為不在,席溪會著急忙慌地來求饒,卻沒想到這小子日子過得堪稱豐富多彩。
先是按部就班地回了家,出門又碰見美女警官,隨后又跟李成訓那個混蛋混在一起,還幫兩人牽橋搭線,忙的不亦樂乎。
自己呢,除了在辦公室里生悶氣,一點想要出去玩的心思都沒有。原本他就很厭惡跟這些蠢貨打交道,偏偏這段時間又被席溪養刁了胃口,庸俗的貨色根本看不進眼。到最后,主動上門的倒是成了自己。
席溪見他不說話,知道他的臺階還沒鋪好,趕緊摟住他的脖子,就要把嘴湊上去,卻被金正宇嫌棄地推開。
他頓覺委屈,如同小狗般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搞得金正宇也沒脾氣。
“過兩天有個宴會,你陪我去參加。”
他知道席溪在委屈什么,兩個人的關系說遠也遠,說近也近。自己在意的是心意,席溪在意的則是名分,偶爾給他點甜頭也是可以。
果然,聽了他的話,席溪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真是容易滿足……
金正宇點了點他的頭:“到時候有很多名流權貴過來,你提前把他們的資料背好,別到時候鬧笑話。”
席溪趕緊保證。
很快,他就從管家那里拿到了資料,目光微微一頓,停在了上面的一個名字,嘴角勾起弧度。
那上面赫然就是河智育。
看來,自己的運氣真的不錯。
與黛·雪莉所想一樣,藍·河早已發現了警方的行動,故意放出煙霧彈將他們引走,就是為了殺害真正的目標。
就在早上九點多,他們接到了報警,說是在廢棄的小屋里發現了一具尸體。
等黛·雪莉趕過去,死者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白色襯衫、褐色西褲,看上去材質一般,不算什么有錢人。此時整面朝下趴在破舊骯臟的浴缸里,浴缸的水很淺,卻恰恰淹死了他。
她仔細觀察,用相機拍攝著照片,努力收集現場的證據。
該死,她昨天真是太蠢了。明明意識到了權尤莉的問題,卻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還以為席溪判斷失誤。現在看來,判斷失誤的不是席溪,而是她自己!
現在好了,人沒抓住,倒是又死了一個。
看著不斷降低的觀看人數,她內心焦躁無比。還好,她手里還有李成訓,只要能殺死他,一切都能起死回生。看來,自己要加快速度了。
說是宴會,實際上非常小型,來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席溪也第一次見到了自己始終無法靠近的任務目標——河智育。他看起來跟系統給予的數據中已經有了很大的區別,多年高居重位,讓他顯得頗有威嚴,只是長期脫離一線,顯出了幾分發福臃腫的狀態。
此時除了金正宇,其他人身邊跟隨的都是美女。
李成訓摟著懷里的金發美女,對席溪舉了舉杯子,態度十分親近。
席溪點了點頭,也算是保持表面上的禮貌。比起李成訓,他更關注到河智育。
隨著金正宇的介紹,席溪也跟他說上了話。河智育的身上自帶一股正氣,即使態度恭敬,也不顯謙卑。面對席溪這種身份的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上位者的傲慢,反而很是謙和親近。
席溪不免跟他多說了幾句,直到下一個人圍過來,才意猶未盡地離開。
金正宇沒有阻止他的行為,他知道席溪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表現,也就只有他這樣單純的人,才會被河智育表現出來的假象所欺騙。
交往交往對他也沒什么壞處,因為到最后他就會發現,金貴的皮囊下面,早已是數不清的無垢。到時候,席溪那顆水晶般的心,只會進一步破碎。
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走入他的世界,他很期待最后自己作品完成的時刻。
席溪沒有一直圍著金正宇轉,畢竟想要攀附他的人太多,自己跟在旁邊不太合適。找了個由頭,他放下手中的香檳,走進了廁所。剛洗了一把臉,就見河智育走了出來。
看到他,河智育的眼眸一閃,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站在了他的身邊。
席溪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河警督對張正莉的案子了解嗎?”
河智育一愣,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這個案件他確實有了解,只是他沒想到金正宇身邊的人會問。
不過面對那雙崇拜的眼睛,他沒有拒絕,而是溫和地說:“這里人多眼雜,我不太方便透露相關信息。如果可以,我們另約時間地點詳談。”
席溪面露猶豫,這個他恐怕還要跟金正宇報備一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但想到能了解案子的機會就在眼前,他也不愿意輕易放棄。
當即露出一抹靦腆的笑容:“那就麻煩您了。”
河智育微笑著點點頭,目光飛快地在他身上一掃而過,又化為平和。
等到宴會結束,席溪將他的想法告訴了金正宇。
金正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個案子跟你沒什么關系,你問他做什么?”
席溪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能硬著頭皮道出真相:“是……是李成訓想要我幫忙。”
河智育的等級可不低,李成訓不過只是個富二代,連繼承人的身份都沒有確定,在他眼里可算不得什么。關于張正莉的案子,他確實找人了,但級別都不高,如果能得到更高級別的警督的幫助,或許會有更多的線索。
所以從知道這次聚會開始,他就纏著席溪幫忙。席溪臉皮薄,拒絕了幾次沒有推掉,就只能答應下來。
金正宇淡淡地說:“你們倆關系倒是好。”
席溪遲疑了片刻,十分實誠地承認:“關系好稱不上,他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他。但他需要我在您面前說說好話,我需要他幫我提供些便利,算得上互利互惠。”
金正宇一頓,沒想到會從他嘴里聽到這樣的話。不管是扮演的還是真實的,至少席溪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形象一種都是清純無辜,帶著些軟弱的正義感。可這一次他的話,卻像是在水煮白菜上澆了一鍋辣湯,讓人根本無法想象。
但是……
金正宇嘴角勾起,輕聲笑了起來,覺得他真是可愛極了。
“當著我的面,嗯?”
席溪瑟縮了一下:“我從來沒想過要瞞你……”
金正宇輕輕舒了口氣,還真是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
“可以,但河智育可不是好惹的,他是一只貪婪的虎,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把你吃了,就算到時候我懲罰了他,也來不及挽救你的小命。所以,我的人會全程盯著你。”
席溪感激地握住他的手,清亮的眼眸里全是崇拜。
金正宇享受他的這種眼神,不過也只是過了一會兒,就推開他:“好了,去準備我的藥,晚上陪我一起睡。”
席溪乖巧上樓,白皙骨感的手指捏住藥瓶輕輕搖晃。他自己是一件藝術品,他的動作也宛如藝術。金正宇欣賞著這一幕,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大概是他最享受的時候。
黛·雪莉跟李成訓聊了幾天,就已經等不及了。若是換了別人,她的計劃還恐怕難以成功,可面對李成訓這樣傲慢自大的色中惡鬼,卻是正中其懷。真要是時間長了,說不定他還膩了。
約定了時間,她歡喜地放下手機,心里總算有了點底兒。
當年參與案件的,除了張正莉和李成訓,就只剩那個包庇的警長。那家伙已經因為受賄罪革職入獄,現在出獄也只是在家里當酒囊飯袋,根本不算問題。
一旦解決這三個人,她就可以開啟狩獵模式,也不必像現在這樣對待每一個玩家都要慎重警惕。而這一次席溪抽到的并不是追殺者,即使前期因為沒有任務,積分比她高,但在后期就會出現乏力的狀態。
她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待最后的勝利。
黛·雪莉準備充分,在這個雨夜來到了李成訓的住處。她沒有打傘,而是任自己淋濕,配上緊身的職業西服,充斥著禁欲又艷麗的美感。
赤裸上身的李成訓看到她,眼睛綻放出野獸一般的光芒,赤腳走過去,兇狠地親吻住她的唇,剝奪掉她的呼吸。
別墅里沒有其他人,兩個人一路滾到床上。黛·雪莉坐在他的腹肌上,暴露出美麗的胴體。閃電劃過,她的容顏好似夜空綻放的玫瑰,危險又迷人。
下一秒,李成訓的脖子被刺穿,強烈的痛楚讓他掙扎起來,側翻著掉落在床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努力想要捂住如水般流淌的血液,卻最終只能無力地咽氣。
頭頂上的天使雕塑瞪著空洞的眼睛默然地看著他,擺放在床邊的雕花西式座鐘還在來回晃蕩,可屬于這里的人氣早已慢慢散去,再多的富貴在死亡的那一瞬間也不會有任何區別。
黛·雪莉清理了現場屬于她的痕跡,拿上自己的衣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提著任務完成的提示,她舒爽地喟嘆了一口氣。看著再次暴漲的觀看人數,她打算找個舒服的地方,等待自己的獎勵。
直播間內也都是一片贊嘆。
單浩翔感慨,能在兩三天之內拿下一個富二代,這魅力也是杠杠的。
只是……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錢塘的光屏,忍不住咂舌。天啊,要說黛·雪莉是個狠人,那席溪就是個變態。要不是自己開了兩個視角,估計這會兒也跟很多人一樣,在彈幕里罵他呢。
此時的席溪正安穩地躺在一張床上,直到外面安靜了許久,才緩緩起身,走進了臥室。
看著李成訓的慘狀,他挑了挑眉,走到一旁的座鐘邊,輕巧地按下機關,打開外面的蓋,拿出里面的攝像頭。
黛·雪莉確實聰明,檢查了房間,取下了好幾個攝像頭。她對李成訓的喜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如何給自己收尾。
可惜她不知道,這間別墅他也來過,而且不止一次。
多么好的禮物,相信她一定會喜歡的。
隨著他的身影走進夜幕,直播間的觀眾直接井噴式增長。
【藍隊玩家8888率先突破十萬觀眾,獎勵隨機殺人機會一次。】
什么?!
黛·雪莉不敢置信地坐起身,已經洗漱干凈的她此時正悠閑地坐在她狹窄的家里,等待著自己的勝利果實。可沒想到傳來的系統提示音,卻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她實在是沒辦法想象,席溪究竟做了什么,才能讓觀眾如此買賬,甚至超越了她這樣精心的一番布局。就算他有高光的時候,也應該是在前幾天殺人的那會兒……
等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黛·雪莉拿出手機,翻出通訊簿中記錄的權尤莉的電話,撥打了過去。可里面卻只傳來了冰冷的提示音,她渾身冰冷地癱坐在椅子上,死死地咬住嘴唇。
該死!該死!該死!
她就像個愚蠢的兔子被對方耍得團團轉!
權尤莉也是他的目標,上一次她先被煙霧彈迷惑,現在又再一次被煙霧彈迷惑,輸得真的一點都不虧。
黛·雪莉死死地捏住手指,慢慢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她知道,現在再多的憤怒都無濟于事,只能祈禱自己的運氣好點,不會被選中。而只要她還有機會,逆風翻盤就不在話下。
以前,比這更艱難的情況,她都遇到過。如果僅僅因為一兩次失敗就崩潰慌亂,她也不會一路走到現在。
既然明確了黑衣人的身份,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他找出來,而這正是她最擅長的。
另一邊,穿著黑色雨衣行走在大雨中的男人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天空,冰冷殘酷的黑色眼珠閃過一瞬間的殺意。他看了眼自己的直播間,已經堪堪九萬八千人了,離勝利只有一步之遙。
可就在這一步上,永遠地停住,并緩緩開始倒退。
比起上一局的暴怒,此時的他顯得平靜許多。或許這就是席溪的可怕之處,他總會在人自以為是的時候,給予致命的一擊。
可那又如何,他終究是勢單力薄。
第46章 城市之光11
李成訓的死很快就被人發現, 接到消息的席溪第一時間是無法相信,直到得到金正宇確認的目光后,才恍然跌坐在沙發上。
金正宇確實有些惱怒, 自己養在身邊的狗, 就是死也輪不到別人下手, 這件事他已經交代下去,務必好好調查一番,找出兇手。
看著席溪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淡淡地開口:“他本來也不是一個什么好人,死了也不用為他可惜。”
席溪當然知道,但他……
“他應該接受的是法律的審判,而不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被殺害在家中。”
金正宇對他的堅持有些無奈了,或許這正是普通人的想法,永遠相信并依賴于法律,卻不明白, 很多時候法律都是為上等人服務的。
“可法律審判不了他。”
席溪沉默了。
金正宇玩味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任何打算安慰他的意思:“警方那邊正在全力追查, 你就不用擔心了。對了,你不是約了河智育嗎?或許能從他嘴里得到點最新信息。”
席溪機械地點了點頭,如同行尸走肉般按照金正宇的安排起身離開。其實現在的他根本不想去了解案件的內情, 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帶來難以抵御的觸動。可金正宇都這么說了,自然沒有他拒絕的余地。
在金正宇的監視下,席溪跟河智育約到了一家西餐廳, 這里有獨立的包廂,能讓他們不受外界聲音的侵擾。
河智育非常紳士, 將菜單遞給他,讓他先點菜。態度溫和體貼, 看不出一點金正宇口中的模樣。
河智育看著眼前精致又純白的男孩,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當然知道金正宇正派人盯著他們,但他并不介意,相反,他十分享受這樣的過程。
為了權勢地位,他心甘情愿地跪在那些出生在羅馬的幸運兒面前,但同樣,他也享受偷偷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的愉悅,更何況是金正宇這樣的大人物,那就更刺激了。
看著席溪愁眉不展,他當然明白是為什么,循循善誘地開始講述他最感興趣的事。
“張正莉的案子有了進一步的調查,不過兇手確實十分縝密,不僅是公司大樓的監控,就連周圍的監控,她都一并控制了,能力十分強悍。但她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范圍定律。”
“她所控制的范圍,是她認為不安全的范圍,也就代表著,范圍之外的地方是她的安全場所。要么就是她的住處就在那附近,可以輕易地隱藏自己;要么就是她的車停在那附近,可以迅速移動離開。”
“根據時間計算,我們一定鎖定了幾輛嫌疑車,正在進行進一步的排查。并對周圍的住戶開展篩選,看看能不能把范圍縮得更小一點。”
“不過這都需要大量的時間人力的投入,現階段只能耐心等待。”
“另一方面,法醫對尸體進行了解剖。目前得出的結論是,兇手是女性,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力氣十分大,手法專業,肯定從事過相關工作,對人體弱點十分了解,且不是第一次作案。”
“之后,兇手將尸體推下樓,充滿了極強的報復心理。張正莉是個藝人,最近又黑料不斷,門口都是記者。死在自己公司樓下,無疑是個巨大的新聞,一定會被廣泛報道,人盡皆知。她的事情會成為別人茶余飯后的談資,經久不衰。之后多年,即使人們提起她,也只會想到她被殺的刺激新聞。”
“我們對張正莉的社會關系進行了調查,發現她在上學之時,曾多次參與校園霸凌,性質十分惡劣,這里面肯定就隱藏著兇手。”
“這樣的案件說不復雜也復雜,說不復雜也不復雜,只要能抽絲剝繭地找出其中的信息,一定能把兇手抓捕歸案。”
席溪吶吶地點點頭,依舊是神游于天外的模樣。
河智育并不介意,反而溫柔地把咖啡推了過去。
“張正莉你雖然認識,但并不熟悉。專門找我問她的案子,肯定不是為了自己,對嗎?”
聽到他的問題,席溪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不達眼底,只余一片荒涼:“是……是李成訓拜托我問的。”
事到如今,李成訓已經死了,更何況曾經那些破事,河智育未必不清楚,所以席溪也沒有隱瞞。
河智育嘆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難怪,這一次李成訓的案子我也看了。在場沒有發現強硬突破和搏斗的跡象,也就是說李成訓是主動打開門,并與之十分熟悉親近的。”
“李成訓死亡的時候赤身裸體,仰面躺在床上被刺穿脖子,想要達成這樣的條件,兇手一定是個年輕的漂亮女性,當時坐在他的身上,用體重壓制住他的動作,再快狠準地一刀斃命。”
“不過……別墅的監控并沒有任何被入侵的樣子,只是提前關閉了,這一點跟張正莉的案子略有不同,目前還在分析中,不一定能夠并案。”
席溪一愣。
河智育瞇起眼,顯然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端倪:“如果有什么線索請提供給我,這能讓案件盡快偵破,避免更大的傷亡,也給死者一個交代。”
席溪沒有拒絕:“當時,李成訓收到了一條信息,說是殺死張正莉的兇手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原本他是想出國的,但因為種種原因才留在國內,打算自己把兇手追查出來。”
河智育皺起眉,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隱情。李成訓在已經有防備的條件下,居然還是死了,這足以說明兇手的難纏。
更重要的是,這個案子里出現了第三方勢力。這個勢力存在的意義是什么,是故意攪渾水,迷惑李成訓的視線,還是坐山觀虎斗,體會其中的樂趣?
他沒辦法判斷,不過這個線索十分重要,也給當下提供了另一個偵查方向。
“多謝,我們會好好調查一番。”
聽到這,席溪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從這件事發生開始,他整個人都像是靈魂漂浮在空中,難以踏實地落入地面。
河智育知道,現在是他最脆弱的時候,如果自己能夠抓住這個機會,不難贏得他的信任依賴。
“為了表示感謝,如果方便的話,后天要不要來警局參觀參觀,也方便你近距離地了解一下案件。萬一想起來什么線索,也好為我們提供。”
席溪一頓,如同靈魂回到了身體內,再次有了生機:“真的可以嗎?這……這會不會不符合規定。”
河智育混不在意地笑了笑:“若是放在別人身上,自然是不合理的。但若是這個人是你,那就沒有關系了。更何況,你是重要的關系人,多看看有助于你恢復記憶。”
能這樣近距離地接觸重大命案,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誘惑。更何況席溪確實想要了解更多細節,來幫助尋找兇手,自然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
他非常了解人性,像席溪這種充滿正義,又沒有足夠能力去維持正義的人,就如同風中的燭火般,愿意燃燒自己去照亮他人。別的邀請他一定會拒絕,但這個邀請,他一定不會拒絕。
看他高興,河智育也高興了起來。
“上菜了,趕緊嘗嘗,這可是我精心挑選的餐廳,你一定會喜歡。”
直到兩人分別,什么事也都沒有發生,看得觀眾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么好的機會不對河智育下手,以后要等到何時?要是能把這個先機搶占下,黛·雪莉還能有什么威脅!別以為上次成功了,就可以安穩躺平,這里面可還是有藍·河,局勢隨時都可能反轉!】
【雖然……但是……其實這不算一個太好的機會。外面有金正宇的人盯著,他又是光明正大和河智育一起進來的。要是河智育現在死了,肯定是頭號嫌疑人,想要脫困十分麻煩。我想他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沒有選擇動手。不過這間接說明,這個局不好破。】
單浩翔看著觀眾的眾說紛紜,自己也蒙蒙的,不知道該相信哪邊好了。但不管如何,現在的席溪都處于一個困境當中,這點十分明確。
可等他回過頭看向錢塘,卻發現他的眼睛亮得驚人。不是,他偶像都快要愁死了,他還好意思在那里樂呵呵的……看來,也算不得什么真愛啊!
錢塘靠坐在計算機椅子上,滴溜溜地轉了一圈:“你沒看出來嗎?也是,以你的腦瓜子故意也看不出來。下一次,就是取他性命之時。”
哈?沒搞錯吧?
單浩翔摸了摸錢塘的額頭,只覺得他是發燒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胡話。下一次他們可是在警局見面,想在那里殺了河智育,難于上青天。
錢塘把他的手拿開,十分受不了對方看智障的表情,明明他才是智障。
“從見到河智育開始,8888就已經布局了。現在所有的棋子已經到位,就等待這最后一段戲的到來了。你以為河智育是誰都那么容易靠近的嗎?看看李成訓,跟了金正宇那么多年,想要找河智育,還不得通過8888.”
單浩翔也發現了迷點,確實哦,這可真是太奇怪了……席溪雖然好看,但也沒那么大的魅力吧??
錢塘點了點手指:“因為河智育喜歡男人,且他并不是一條安分的狗。”
席溪的長相顯然過于漂亮,這對于任何人都是一種潛在的吸引力。在發現河智育的性取向后,他立刻有了行動,自覺地去靠近。
如果只是個普通美人,河智育未必這么快就上鉤。可席溪的背后站著的是金正宇,這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男人,對河智育來說太有挑戰性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金正宇被人挖了墻角后的可笑模樣。
更重要的是,他太相信金正宇的選擇了。畢竟能摘金正宇手下討到好,一定是經過千錘百煉都沒有問題的人。光是這一點,就讓他放松了太多警惕。
而這,正是席溪給予他致命一擊的鋪墊。
好戲,即將到來。
黛·雪莉剛出門,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女人的直覺在某些方面是很敏銳的,即使所有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擺放在原位,但她還是注意到了某種違和感。
很快她就找到了有問題的地方,是門口的舊郵箱。現在這個社會,早已電子網絡橫行,很少有人再會用信封郵件來往。只是這房子太老了,所以郵箱才一直保存著。
沒有人注意的角落,這種東西很快就會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可這一次,郵箱卻被擦拭得干干凈凈,顯然并不尋常。
黛·雪莉沒有第一時間打開,而是用手機打開了里面的軟件,調取出監控攝像,很快從凌晨四點十三分的影像中找到了那個人。
來人渾身漆黑,頭戴兜帽,徑直走到她的房門前。停頓了大約有兩分鐘給你,竟然默默抬起頭,戴著貓臉面具的模樣出現在攝像頭中。他無懼無畏,甚至頗為調皮地對著鏡頭打了個招呼,這才掏出一封信件放進了郵箱里,再一點點地把留下的痕跡清除掉。
黛·雪莉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被置于大鐘之中狠狠撞了一下,血液全部涌到頭頂,耳朵里什么都聽不見。
她的手指不停地顫抖,最后只能強行握住來保持平靜。難以想象,就在幾個小時前,就在幾米之外,她最大的死對頭就站在這里,嘲弄著她的無知和天真。
席溪的到來不僅是為了送給她一封信,更是在告訴她,他知道她是誰,知道她的地址,想要解決她易如反掌。
這一刻,她內心的憤怒超越了恐懼,這種狠狠被人羞辱的感覺讓她痛恨不已。
深吸一口氣,維持住泛濫的情緒,她打開郵箱,拿出了那封信。
里面是一張紙和一個U盤。
紙上寫著:“明天上午十一點,請到市局河智育警督的辦公室抽屜里拿走我送你的禮物。”
黛·雪莉氣笑了,到警方的大本營里拿東西,這不是把耗子送到貓嘴里,他憑什么篤定她會照做?
看著手中的U盤,她返回房間,拿出計算機,倒是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內容,能夠威脅到她!
等點開視頻后,她震驚無比。下一秒直接把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上,發泄著自己內心的焦躁。
這個該死的家伙!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這樣下去她只會被席溪玩弄于鼓掌之中。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任務完成,之后她就會讓席溪知道,有的時候太得意是會摔的很慘的。
想到這,她合上了計算機,調整心態再次出了門。沒辦法,社畜永遠都要服從于單位打卡。
席溪來到警局附近,就得到了河智育的親自接待。他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拒絕。畢竟這種事,被人看見了總歸是不好的。
換上河智育送來的警服,他壓低帽檐,光明正大地跟著河智育走了進去。
警局里有些亂糟糟的,河智育皺起眉,隨口詢問了一句,才知道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監控、門禁都出了問題,這會兒正在叫技術人員進行修理。
這算不得什么大事,河智育叮囑大家保持警惕,就帶著席溪來到了辦公室。
他拿出復印的卷宗,遞給席溪,讓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查看。隨后轉身來到咖啡機前,親手為席溪泡上一杯現磨咖啡。
席溪沒有拒絕,脫下外套放在一邊,開始認真翻閱。陽光透過背后的窗戶照射在他的身上,讓他純潔的容顏宛如天使般無垢。
在自己的地盤上,在無人監控的地方中,河智育不想再去苦苦控制自己的情緒,忍不住一把將他抱入懷中。
這個感覺,真是太好了,他覺得自己像是抱住了難以企及的月亮……
還沒來得及幻想完,強烈的疼痛感襲來,迫使河智育后退兩步。他緩緩低頭,看向腹部的刀刃,根本無法相信這是現實。
席溪的襯衫上還沾染著鮮血,可他的笑卻如同四月的春風般柔和動人,兩者交織在一起,形成詭異的美感。
河智育來不及思考那么多,掙扎著想要跑到門口把門打開。可門早已被他反鎖了,人也都被他驅散了,強烈的疼痛讓他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去解開過于繁雜的鎖。
他不斷地用身體撞擊門,想要引起注意。可這是一道堅固的防盜門,他的力量在此時顯得格外微不足道。
而席溪,已經拿起了放在墻角的衣架,朝著他的頭狠狠砸了下去。
黛·雪莉爭分奪秒地在警局里行走,對這里的所有路線和房間都了如指掌。她已經殺死了自己的任務目標,現在要做的就是從河智育的辦公室里拿到那家伙送她的“禮物”。
河智育作為高級警督,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更方便下手。趁著四下沒人,她試著拉了拉門,發現門是鎖著的。
看來人不在里面,這讓她松了口氣,飛快地將門別開,走了進去。
可剛一進去,她就愣住了。濃烈的血腥味和躺在地上的尸體,給了她極大的沖擊。
無數信息涌入到她的腦海中,讓她的大腦亂成一團麻。但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了。她飛快地去翻抽屜,卻并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就在她急得想要抓頭發之時,卻發現河智育胸口的口袋里好像有一張紙條。一種不好的預感沖上她的天靈蓋,讓她整個人渾身僵硬。
但比情緒更快的是理智,她拿出了那張紙條展開,只見上面只貼了兩個字“禮物”。
黛·雪莉心口絞痛,知道自己當了別人的槍。但事已至此,她也算完成了任務,再計較得失也無濟于事,只能先行撤退。
河智育的死直到下午才被發現,還有人找他匯報事情,才注意到了不對勁。
一個高級警督,在上班時間,被人殺害于辦公室里,這無疑是對警方最大的羞辱。一時間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在這個案件上面,務必要找出殺害河智育的兇手。
比起警方的恥辱,黛·雪莉內心的恥辱也不遑多讓。她的目光不斷鎖定在飛快滑動的頁面,梳理著這些可疑人員的信息。這些天,她已經把黑衣人的范圍縮小了很多,現在要做的,就是從更寬廣的池子里準確地抓住那條魚。
好在她現在開啟了狩獵模式,失誤的概率降低了許多,讓心中的糾結減少了些許。
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頁面上。上面出現的信息,讓她心跳加快。
男人一米八零,身材高大,中年潦倒,孤身一人,目前在機場做保潔。他的工作時間主要集中在凌晨到白天,夜晚足以實現時間自由。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她鎖定,最關鍵的一點在于這個人年輕的時候,是十分結出的工程師,曾經參與城市建設,那一片區域恰好是韓秋實和權尤莉居住的范圍之內。
想到這,她立刻入侵了對方的計算機,很快就找出深藏在其中的城市布局圖。在這里面不僅設計的有道具交通用地,還有下水管道、電纜、燃氣等管道的鋪設。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他們不論怎么找,都找不到跟蹤的人員。他極有可能躲在下水道里,等警方離開后,再出來繼續跟蹤。
他們還是太大意了,居然沒想到這一點。
黛·雪莉知道自己不是專業人士,多多少少會有失誤,可前輩……算了,已經懶得多說。
只是……看著照片里的男人,她不得不佩服席溪這一次的選擇。前兩場游戲,很多人都會進入誤區,覺得席溪是個顏控之人。就連她也有先入為主的想法,只不過這個容貌焦慮過度加整容過度的地方,到處都是好看的人,反而讓她沒辦法輕易鎖定。
可誰曾想,席溪這一次反其道而行,故意選了個中年大叔。自己也正是吃了這個虧,一步錯步步錯,始終跟不上他的步伐,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更重要的是,席溪早已算計到了她,所以估計選了個體格高壯的男人。這樣,想要正面對抗就會困難重重。可不對抗,又會失去了太多觀賞的樂趣,就算贏了,口碑也不會多好。
真是卑鄙啊……
不過,他還是太小看她了。在這個世界,沒有什么能夠阻擋她前進的步伐。
將計算機收拾起來,她站起了身。這一次被席溪算計,她損失了太多,看著一落千丈的觀眾人數,她心里清楚,自己必須要扳回一局,才能爭取到下一次的優勢。
既然如此,事不遲疑,她要打席溪一個措手不及。
而此時的席溪,已經來到了韓多勛的小屋里,悠閑地坐在那,跟他談論著下一單的生意。可這一次,韓多勛依舊拒絕了他。對這些格外的生意已經沒有了任何興趣。
現在,他的錢已經夠花了,沒必要為了這些多余的利益,擔更大的風險。
席溪也無所謂,本來就沒報太大希望。等他走到門口,卻被鯡魚攔住了。明明才發了一大筆財,可他的狀態看起來卻比之前更差,滿是紅血絲的眼珠里布滿了瘋狂,像是一個隨時可能爆炸的火桶。
“你又殺人了,對嗎?”
席溪挑了挑眉,雖然鯡魚看起來跟個胖頭魚一樣蠢鈍,但沒想到在某些方面的敏銳度卻挺高。他也沒有隱瞞,點了點頭。
鯡魚臉上的肌肉抽動,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可他不敢對席溪動手,只能從喉嚨里發出低吼。
“為什么不做生意?”
席溪攤手,拿出紙條:“是你老大不敢做,我也沒辦法。”
看見鯡魚的眼神暗淡下去,他又多了一句嘴:“我上次跟你說的事別忘了,對方情況十分緊急,出價已經到了億。不過如果再不動,可能買方就要死了,你懂的。”
鯡魚如同雕塑般站在那里,沒有再說一句話。
第47章 城市之光12
黛·雪莉如入無人之境般進入到了機場, 沒有任何人懷疑她的身份。她已經充分摸清了藍·河的行動規律,知道他這個時間正在準備打掃廁所。
也真是難為他了,向來光鮮亮麗的人, 為了隱藏自己, 竟然選擇了如此骯臟困難的活。不過他確實是挺成功了, 至少這將近一個月來,她都被他騙得團團轉。
但是,一旦抓住他的尾巴,他就會現出原形,無處躲閃。
至于為什么選擇在機場解決他,那當然是因為這里正是他的安全地帶,在這里他更加不設防,也更加容易被設計。
他自以為有那么多監控,可以阻擋她的腳步,可這真是太天真了, 完全不了解一個黑客能可怕到什么地步。
趁人不注意, 她潛入到男廁所, 以最快的速度布置好吞噬生命的陷阱,又悠閑地走到一邊的休息室,安靜地等待著自己期待已久的結果。
隨著她的行動, 觀看的人數在不斷攀升,讓她的內心逐漸平和下來。
很快,藍·河就按照她的期待, 走進了衛生間,開始進行打掃。機場的廁所是馬桶, 為了留住這份工作,他一向干得十分認真, 比以往的任何人都打掃得干凈。
這是他的最佳掩護,或許很多人覺得這樣低賤的活不符合他的身份。可他們都錯了,在他更小的時候,做過比這更臟更累的活,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想,席溪也想不到這一點,這就是他最大的贏面。
等走到最里面的馬桶,他打開蓋,瞬間一股難聞的氣體撲鼻而來,在他反應不及之時,沖進了他的呼吸道里。
他感覺到了難受,掙扎著想要扶著墻壁找人求救。就在這時,卻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涌上心頭,他抬頭看去,模糊不清的身影映入眼簾,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好,真的很好,他又玩性別變換這一套!
但他想不明白,席溪究竟是怎么發現他的,又怎么可能在監控如此密集的情況下前來殺他?他就不怕身份暴露嗎?他死了,他也不會好過!
只是現在,他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來到他面前,一刀結果了他。
黛·雪莉歪了歪頭,欣賞著他死去的悲慘清醒,眼角透出一股笑意。從這一刻,所有凝結在她內心的郁氣全都消散不見,好似柳暗花明又一村,豁然開朗。
她志滿意得地從衛生間走出來,上面還掛著正在打掃的牌子,在這個偏僻少人的地方,留給她的時間足夠了。
可等她坐在車上,卻感覺到了不對勁。為什么系統遲遲沒有提示?
按理說,她以這樣的方式絕殺席溪,不說時間未到,沒能進行成功結算,至少也該獲得觀眾人數暴漲,突破十萬,隨即殺人,獲取積分的獎勵。
可是,什么都沒有,甚至她的觀看人數如同斷崖式的下降。
這一切都顯得那么的不可思議,讓她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黛·雪莉你是豬嗎?沒抓到席溪也就罷了,居然還幫他解決了最大的威脅!就算最后你贏了,也只會被人嗤笑!】
【其實也不能怪她,我們是站在上帝視角看,才覺得她很蠢鈍。可實際上卻是,她身為局中人,根本無法看透許多事情。她的判斷不算太糟糕,她的手段也不算太糟糕,只是碰上8888這種神人,實在難以破局。】
【不過,8888那邊肯定會突破十萬,到時候又會系統播報,進行隨機殺人,黛·雪莉不可能不懷疑。現在距離游戲結束還有五天,真不好說誰贏誰輸。】
單浩翔左右看了幾眼,忍不住嘖嘖兩聲。這個席溪也太酷了,難怪錢塘那么喜歡他。這一步棋真是誰都沒想到,不僅直接瓦解了黛·雪莉和藍·河可能存在的聯盟,還借刀殺人,完美躲藏在幕后。
“不過這里的評論說的沒錯,黛·雪莉很快就會反應過來,這樣一來想要找出8888的身份,恐怕要比之前容易太多。”
錢塘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他比單浩翔更清楚,真正的決勝局從現在才開始。沒辦法,這個世界的設定對黛·雪莉來說太有利了,如果不是席溪盡力周旋,可能一開始就會暴露。
他不知道席溪還有什么方法解決這最后的危機,只能默默為他祈禱。
黛·雪莉沒有返回家中,而是來到了警局。以她的身份想要接觸案件的核心,顯然有些困難。但這一次,她必須要冒險,否則一切都將功虧于潰。
她入侵了警方的系統,飛快地查找著這幾起案子的卷宗。
韓秋實、權尤莉、河智育……等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是蔡鐘浩!
從他失蹤開始到現在,竟然沒有人來報警,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黛·雪莉啃咬著手指,細細思索。只有蔡鐘浩的死亡跟其他幾人都不一樣,為什么?
這里面一定有她沒有注意到的蹊蹺,而且對方也算準了,蔡鐘浩的家屬為了不讓小三、私生子分割財產,故意不報警。這樣一來,蔡鐘浩就像是個邊緣人物一般,默默消散在這個世界。
可他的尸體在哪?當天晚上的救護車又是怎么回事?
她查看過監控,救護車就像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根本捕捉不到痕跡,這樣的行為絕不是剛進入這個世界沒多久的游戲玩家能夠做到的,所以兇手還有幫兇。
以前,她把這個案件算作是本土作案,沒有多加關注。可現在,或許她錯了。
想到這,她開始搜索蔡鐘浩和其他幾位受害者的聯系。
沒有聯系,至少在網上查不出來,還有可能進行現金交易。
或許,她真的忽略了一點。
想到這,她用手指將蔡鐘浩和河智育兩個人連起來。蔡鐘浩是不錯,但以他的資產還不足以那么多房產豪車。那么這些錢是哪來了,這里面最容易發生這種錢權交易的就是這兩人。
黛·雪莉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錯了,錯了,全都錯了。
直到現在,她才意識到自己錯在了那一步上。
她把兩個案子混淆在一起了!
河智育、蔡鐘浩這兩個人,都屬于上等人了,他們之間的聯系一定有著見不得光的勾當。而這個勾當,正是追殺者身份的來源。
席溪根本就不是沉默者,而是追殺者!
可要想從這里梳理出究竟哪個是席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距離游戲結束只剩五天,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但她并不甘心就此放棄,而是閉上眼睛一步步地去思考。過往種種如同動畫般閃現在她的腦海,一遍,兩遍,三遍……
終于,她注意到了問題。
觀眾人數的變化。
第一次觀眾人數大幅度上漲,是在她關注到和張正莉有關系的小明星時。但那時候她并沒有過多的聯想,還以為自己的巧妙設計,讓觀眾們心生喜歡。
但計劃一直在進行,觀眾的人數卻進入到了瓶頸期。那是什么時候?是在小明星一頓表演,加上調查到他背后金主權勢滔天,暫時將其放棄時。
第二次大幅度上漲,是在她為了接近李成訓,故意制造機會與他見面時。那時她還以為是自己殺死李成訓的機會,讓她獲得了關注。現在想來,根本就不是!觀眾興奮的分明是她與席溪的第一次正面接觸。
那之后她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實際卻被對方耍了一番,也不怪人數為什么不進反退……
黛·雪莉眼眸泛紅,拳頭攥緊,難以想象自己竟然如小丑般被對方三番五次地戲弄。
很好,這一次已經抓到他了,就絕不會讓他再跑掉。
她平復情緒,集中精神開始收集席溪的信息,務必要將他一擊必殺。
而此時此刻,席溪悠閑地開著一輛豪車,停在了偏僻的馬路旁,戴上口罩和帽子下車離開。
就在他走后幾分鐘,一個小混混走了出來,東張西望一番,小心翼翼地撬開了鎖,坐了進去。
汽車發動,爆炸般的聲浪令他興奮無比,接到耳機里的指示,更是把速度加到最大,朝郊區沖了過去。
今天真是運氣好,居然搞到一輛這么值錢的車。
席溪默默地看著這一切,拿起行禮,坐上了事先安排好的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恭喜8888獲得一次隨機殺人機會,請選擇。】
席溪薄唇微勾,點了一下屏幕。
下一秒,豪車開始失控,直接沖出路邊的防護欄,從懸崖上墜落。車輛翻滾數次,最后爆炸起火,濃烈的火焰燃燒了半邊天,最后化為一絲灰燼。
黛·雪莉也聽到了系統播報,氣得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但她還是集中精神,查到了席溪的居住地,并將周圍的監控都掉了出來。
這是……
看到畫面中熟悉的身影,她終于來了點興致。居然一個人偷跑出來,也不知道是他太自信,還是金正宇的禁錮讓他太痛苦。果然,不論怎么選,都有其中的利與弊。
自己是不是該現在就解決他?畢竟拖得時間越長,對方可能也會注意到她的不尋常。可貿然動手,把握又不是太高,讓她又有些猶豫。
就在時間的流淌中,一則重大新聞沖入她的眼簾,讓她愣在原地。
這怎么可能?
但很快,隨著信息的爆炸式沖擊,這則新聞很快沖上熱搜。不論是從各方面看到的信息,都可以看出死亡的正是她在尋找的席溪。
是被人捷足先登了嗎?還是個意外?又或者……
被耍了這么久,黛·雪莉已經沒辦法如此簡單地放下疑心,這一次她一定要調查清楚。
金正宇得到消息的時候同樣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沒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會出現這樣的事。
那一瞬間,他的心口出現劇烈的絞痛,死去的記憶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耳邊出現刺耳的嗡鳴,讓他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指甲死死地刺入沙發表層。好在管家很快拿來藥,讓他慢慢鎮定下來。
可這樣的舉動卻讓他陷入到更大的悲傷之中,以后,那個給他拿藥端水的人,再也不在了。
他沙啞著聲音:“讓警方全力調查,務必查出真相。”
說完這一句話,他就如同死去的鳥兒一般,失去了全部力氣,無力垂放在地板上。
黛·雪莉沒能參與調查,但并不妨礙她獲取信息。只是她知道,隨著她一次次地入侵,警方也在不斷地尋找她的登錄點,找到她是遲早的問題。
在這樣擠壓緊張的時間中,她必須盡快發現真相,否則還沒找到席溪,恐怕她就落網了。
目前的調查是個意外,車肯定是席溪的車,但人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本無法進行辨認,必須進行DNA檢測。
可據她了解,席溪是被收養的,想要進行DNA檢測必須要找到他的親生父母。警方那邊還在進一步偵查中,可這需要時間,等待實在是太漫長了。
黛·雪莉調出了席溪當年的收養記錄,根據時間、地點開始進行排查。但效果并不好,估計需要進一步走訪調查。
可她現在被工作困住,想要去調查需要大量的時間,對她來說根本無法實現,很容易暴露身份。
她揉了揉發疼的額角,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突然她想到,當初席溪曾公開表示正在尋找親生父母,當時她以為是嘩眾取寵,現在想來也不一定。畢竟只有這樣,他才能跟養父母疏離,否則日夜生活在一起的人,太容易暴露底細。
以他的身份肯定難找,但他的身后還有金正宇。
想到這,她開始調查席溪這段時間的出行記錄。很快就從中發現了端倪,一個遠離市區的偏僻漁村……
事不宜遲,她立刻動身前往。破舊的房屋,很難想象有人在這里居住。本以為亮出自己的警官證,能夠獲得更好的支持,卻沒想到那些人反而避著她走。
黛·雪莉沒辦法,只能找到一個不太怕自己的小孩,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小孩黑烏烏的眼珠盯著她,半晌攤開了手掌,用沙啞的聲音說:“錢。”
她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翻遍自己的口袋,找出了錢包,抽出一沓錢放在他的手里。
小男孩滿意地露出笑容,給她指明了方向,一溜煙地跑開了。
看來當時席溪的到來確實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連角落里的小孩都記得清清楚楚。
等她來到房子錢,發現房門緊鎖,看上去很久沒有人住的樣子。敲了敲門,沒人答應。環視一周,她飛快地撬開鎖走了進去。
房間里面空無一人,桌子上厚厚的灰塵表明已經人去樓空了。角落里還擺放著用過的針,讓她聯想到不太好的事情。如果這個人還嗑藥的話,那可真是太難控制了。
黛·雪莉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仔細搜索著每個角落,終于發現了擺放在角落的奇怪酒壇。酒壇看上去有些年頭,拎起來很重,卻聽不見水晃蕩的聲音。
這里家徒四壁,卻獨獨擺了個酒壇,實在令人費解。她拿下封口的蓋子,將手伸進去。
這是……
白布包裹的灰土一樣的東西,不多不少,只有一小捧。一個猜想浮現在心頭,讓她瞬間喜上眉梢。
她將整個酒壇抱起來,口朝下不停地晃蕩,果然就在其中找到了幾顆牙齒,有了這就能證明死者的身份了!
她立刻驅車返回,作為證據交給到了局里。雖然局里對她擅自做主很不滿意,但這個案子上面非常非常重視,盡快確定身份是必須的,也就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黛·雪莉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如果能證明死者不是席溪,她就多了一條路可走。一是殺死對方,二是……將真相公之于眾,這兩種方法都可以將席溪淘汰。或許第二種的獎勵沒那么多,但她更注重的是名而不是利。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度過的。
直到第二天結果傳來,卻如同一記重拳狠狠打在她的太陽穴,讓她頭暈目眩。
DNA匹配上了!死者不是別人,正是席溪!
這怎么可能?
那一瞬間,黛·雪莉幾乎要暈倒在地,指甲死死地扣入桌面,才強撐住自己的身體。
她再次陷入了混亂。
難道自己推測錯了,那個小明星根本就不是席溪?還是席溪真的已經死了,她只需要等待游戲勝利的結果即可?
她頭暈目眩,感覺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最后只能緩緩地跌坐在椅子上。
比起黛·雪莉的難熬,席溪已經利用道具換了一張臉,舒舒服服地過上了度假的日子。
當然,在最后的時刻,他不介意給予黛·雪莉致命一擊。
DNA匹配成功的消息同時傳到了金正宇的耳朵里,他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之后才感覺到了漫長的麻木的疼痛。
真好笑,他居然會為了一個玩物疼痛。
“但是很奇怪,一個跟案件沒有太大關系的女警官,不知道從哪個渠道找到了崔少爺原身父母的地址,專門過去查看,才發現了放置在酒壇里的骨灰和牙齒。”
“當初我們一直按著這個消息沒有外露,但現在……不太好說,到時候恐怕會對崔少爺有一定的影響。”
金正宇眼神一凝,女警察?專門去調查席溪?
突然,他想起了席溪前段時間跟他說,一個女警察找上門,希望能跟李成訓接觸的事。
“俊河的母親,沒有問題吧?”
“沒有,已經處理干凈了。”
“好,把任何相關的新聞都壓下去,再給我細細調查那個女警察。從女警察和李成訓的關系入手,我想一定會有不菲的收獲。”
他的眼神冷厲如刀,令人不敢直視。隨著私家偵探的離開,整個人陷入了一片陰影之中。
黛·雪莉敏銳地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她,雖然她并沒能發現跟蹤者的痕跡,但第六感告訴她,此時她的處境非常危險。
距離游戲結束只剩下一天了,她沒必要再在這里浪費時間。心中的疑惑雖然一直揮之不去,可終究沒有任何證據來支持。
她咬了咬牙,還是決定暫避風頭,否則,一旦暴露,她會被直接淘汰。
一大早,她就拿著病假條,準備請兩天假。可她剛走進警局,就覺察到了不對勁。當她踏入的一瞬間,周圍的氣氛就緊張起來,原本還在忙碌的警員都停了下來,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黛·雪莉停下腳步,想要假裝什么也沒發生,可直覺告訴她,一切都已成定局。
刑偵組組長早已等候多時,見她自投羅網,立刻上前,將她的雙手戴上手銬。
“現在以殺害李成訓的罪名逮捕你,請你配合調查。”
黛·雪莉有些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無奈。她就知道,席溪不可能那么簡單地放過她。那個視頻就是她頭頂的一把刀,隨時都會讓她粉身碎骨。所以她才拼了命地去尋找席溪,只是他的障眼法太到位了,讓她多日奔走卻也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時她也在賭,賭席溪或許真的死了,或者他就算沒死,也會親自上門取她的性命,這樣她就還有反擊的可能。
可惜,到最后她也沒能算到一丁點。
黛·雪莉無力地閉上眼睛,等待游戲結束。
夜晚,被審問了一天的她,顯得有些疲憊。她也沒有再過多的抵賴,畢竟證據充分,她也被淘汰,干脆就全部交代了,也免得警方難做。
突然,看守的警員走進來,告訴她有人前來探視。
她微微一愣,妹妹有了很嚴重的抑郁癥,根本不會關心這些俗事。母親向來偏心,現在估計也覺得顏面盡失,絕不想與她面對面。
所以,還有誰?
等男人走進來,她有些疑惑,陌生的面孔,根本不認識。
可等對方坐下,面帶笑意地盯著他,明明沒有說話,卻給她一股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一瞬間,她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眼瞳里點燃熊熊火焰。
是席溪!他居然還敢到這里來見她!就不怕她直接把他暴露出來?!
但很快,她的氣焰慢慢熄滅,不得不承認即使她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DNA鑒定說明了一切,再加上她現在的身份,想要證明簡直難于上青天。更何況,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他可真是會掐點!
黛·雪莉冷笑一聲,有氣說不出,完全不知道席溪費那么大的功夫,現在到她面前來究竟是為了什么?炫耀?
她不覺得這個可怕的男人那么幼稚!
她壓著火氣,冷冷地問:“你想做什么?”
席溪看著她的眼睛,說:“也沒什么,就是想跟你做個交易。”
黛·雪莉挑眉,原來這就是席溪沒有殺她的原因。可她更加好奇,以席溪的能力,還需要跟她做什么交易?再說,不管是在游戲里,還是在游戲外,他們都是對立的身份,他憑什么相信她?
席溪笑了笑:“為什么不能交易?我相信你的人品,也相信我的條件能夠打動你。”
這么自信,她靠在椅子上,好以整暇地等待席溪說出他的條件。
可慢慢的,她的臉色卻嚴肅起來,坐直了身體。
許久,她輕吐了一口氣,釋然一笑:“你真是個魔鬼。”
席溪沒有否認,他知道自己已經得到了黛·雪莉的同意。
交易,達成。
第48章 城市之光12
席溪探視完畢, 從警局離開,就在門打開的一瞬間,正好碰上了前來的金正宇。他微微一頓, 沒想到他會親自過來處理這件事。不過, 也只是多看了一眼, 就與他擦肩而過。
金正宇沒走兩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的背影。那個背影太熟悉了,熟悉到幾乎刻在他的心里,讓他時不時地會想起來,心情格外沉悶。
這些天他的藥量加大了,睡眠卻依舊沒有曾經的好。在夜深人靜輾轉反側的時候,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只有在席溪在他身邊時,自己的睡眠質量才格外好。
不, 也不是, 他仔細算了算, 有時候也不會太好,只是睜開眼就看見他安睡在自己身邊,心也逐漸跟著靜了下來。只有那么幾次, 睡得特別沉,特別好。
曾經,他覺得是席溪的作用, 可現在想想,真的會那么神奇嗎?還是另有隱情?
這一次席溪出交通事故死亡, 在他的心頭給了一記重擊,卻也讓他感覺十分蹊蹺。席溪喜歡開車, 技術相當不錯。那天他開車出去事先跟管家都報備過,沒有任何異樣。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那樣一個晴朗的天氣,卻出了重大意外,總讓他覺得不真實。每次午夜夢回,他甚至感覺席溪這個人都不真實。他好像很單純很無辜,卻又能讓周邊的人都對他保持友好的態度,不論是死去的李成訓還是河智育……
現在再牽扯到這個女警官,他們似乎都跟席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又都陷入了極度糟糕的境地。
女警官為什么要調查他的身世?拋開其他原因,不同樣是懷疑他并沒有死。這樣的懷疑絕對不是毫無根據,他讓私家偵探進行過調查,不僅僅是李成訓,包括機場的一個清潔工,當天在警局死去了河智育和另一名警員,背后似乎都有她的影子。
更重要的是,她正是李成訓QJ女生之一的家屬,這種種串聯起來,足以可見她的不凡。
可就在她的身后,還籠罩著更加巨大的迷霧——席溪。他似乎什么都沒有參與,又似乎……都有關系。
金正宇還在調查,但這都需要時間和證據來填補,沒那么容易。
直到今天,他在這里,在這個極為特殊的地方和時刻,碰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一股戰栗襲上心頭,讓他難以自已。
他側頭跟手下交代了兩句,轉身快步走了出去,急切地用眼神四處張望。
可茫茫夜色中,他就如同憑空消失一般,再不見蹤影。
既然走了,為什么還要如此冒險回來?
金正宇只覺得眼前是一團謎團,讓他根本難以看清。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此刻,他感覺原本頹廢無聊的心重新活躍起來,如同強力的泵一般,不斷擠壓出新鮮的血液,讓他充滿力氣。
他喜歡解謎,只是希望,當他找到謎底的時候,席溪能承受住自己的怒火。
等等!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猛然回頭朝警局看去。片刻后,他的臉上浮現出危險的笑意。
原來,連這一步他都算好了,真是個帶爪子的小貓兒。
算了,就當再寵他一次吧,他最好逃得也跟以前一樣機靈,別被他輕易抓到。
很快,從里面走出來幾個人,恭敬地對金正宇點了點頭,表示事情已經辦妥了。
當天晚上,黛·雪莉用偷藏的筷子,自殺在警局看守所內。
這是金正宇的復仇。
【游戲結束,恭喜8888獲得本輪游戲的勝利。】
【恭喜8888殺死黛·雪莉。】
兩條系統播報在太陽初升的黎明,已經掀不起什么水花了。觀看游戲的人既疲憊又興奮,帶著說不清楚的糾結。
單浩翔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眼睛,偷偷朝外看了一眼,確認父母都沒注意到后,才疲憊地躺在床上,感覺今天一點也不想上學了。
錢塘依舊不似人般精力旺盛,已經起身收拾書包,準備去上早自習。
他賴在床上不想起來,最后還是被錢塘強拉走了。
刺眼的陽光從頭頂鋪下來,讓他們終于有了一種重返現實社會的感覺。
席溪贏得了比賽,獲得了兩個道具。N級道具,手電筒,能夠照亮一切黑暗,說了跟沒說一樣。不過如果是拼概念,對付上一次藍·河的那個什么黑幕就比較好用。
R級道具,屏蔽儀,可以屏蔽一切信號。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玩意,很利于隱藏自己。
對于這樣的結果,席溪還算滿意。
伸了個懶腰,今天他沒課,干脆就上床補覺去了。
……
“我的課講完了。”
雖然經歷上次封陽的懷疑,讓兩個人的關系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但作為警方的顧問,席溪還是有責任繼續學習相關的刑偵和犯罪心理方面的知識。這么多天,只要封陽一有空就會對他進行教學,只是本來已經走近的關系,在那次不歡而散之后就變得疏遠起來。
席溪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動作干凈利落,不帶任何留戀。
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封陽一陣難受,忍不住邁開長腿,大步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臂。可他對上的只有席溪淡漠如冰的眼眸,那目光太冷靜,以至于讓他感覺到一種無所適從的哀傷。
他深吸一口氣,穩住胸口的轟鳴:“抱歉,我上次不該懷疑你。”
席溪盯著他的眼睛,直到確認他的真誠后,才緩緩放下戒備,淡淡抽回自己的手。
“你應該懷疑我,但不應該毫無證據的懷疑我,這讓你顯得很蠢,也讓我覺得到了冒犯。”
封陽啞口無言,確實,這一次是他的魯莽。
“請你原諒我……”
席溪并不想跟他計較,畢竟以后兩個人還會有很多交集,話說得太死,麻煩就會增加。
“沒那么嚴重,只是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我就走了。”
封陽見他這么輕易松口,壓在心口沉甸甸的重量也減輕了很多。見他還要走,趕緊說明自己的來意。
“陳兵文已經招了,并對他的罪行供認不諱。”
席溪坐在他的對面,端起他現磨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不得不承認,封陽這個看起來最不會生活的男人,竟然是最會生活的那一個。經他手的食物都仿佛有魔力一般,格外合他的胃口。
“你看起來并不高興,很疑惑,對嗎?即使他出逃,你們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他殺人。一旦證據鏈不完整,想要定罪難于上青天。可偏偏,在這種局面下他卻認罪了,真是太奇怪了。”
他恰恰說出了他心中的不安,只是現在全局上下都沉浸在立大功的歡喜中,沒有人能理解他的憂愁。
“他不是不怕死,只是有恃無恐,我感覺他在故意挑釁。”
席溪勾起唇角,仿佛擁有一雙透視眼般一針見血地說:“你只招供了這幾次的案件,對于以往的案子只提了個開頭,目的就是用這些戴罪立功,跟你們談條件。”
封陽驚嘆于他的敏銳:“是的,我們也懷疑他不是第一次作案,對于他之前的經歷進行了調查,發現了很多可疑的地方。但是……陳兵文不是一個蠢笨的罪犯,相反他十分精明棘手。
既然他敢大膽地說出來,就足以證明他有足夠的把握讓我們找不到尸體。即使我們抽絲剝繭發現了受害者的身份,但……終究無法跟受害者家屬一個交代。更重要的是,我懷疑這個人數不會少。”
只有數字驚人,才有談判的底氣。
“他提出了什么條件?”席溪問。
“死緩,并且要提供單獨的牢房,里面配備上他列出的清單物品,每個月,都要讓他兒子前來探視一番,不能沒收他的個人財產。”
聽到這,席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還真是狂妄呢……
可封陽的臉上只有苦笑,是很離譜,但未必不能成功。
席溪挑眉:“你們準備答應了?”
封陽嘆了口氣:“很大可能,畢竟這些要求也不是天方夜譚。如果能破獲一起驚天大案,安撫受害者的靈魂和家屬們痛苦的心,也不是不能理解。”
席溪淡淡抬眸:“你錯了,受害者即使沒能入土為安,但槍斃陳兵文的消息一旦傳出,他們比任何時候都將安寧。至于家屬,大概只有殺人兇手的死才能安撫他們受傷的心靈吧。到時候把陳兵文的巨額財產賠償給他們,自然會皆大歡喜。”
封陽語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席溪喝了他的咖啡,也沒有再墨跡,開門見山地說:“我想對他進行一次審問,這一次可以進行全程錄像,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變為飛向他腦袋的子彈。哦,不知道現在是注射藥物還是槍斃,大差不差吧。”
封陽頓時來了精神,也就是說這是一次正規的審訊。
“我來輔助你。”
席溪瞄了他一眼,搖了搖頭。算了吧,以封陽這種氣勢坐在那里,只會起到反作用。陳兵文這種人,就是一個撕裂的叛逆者,對封陽這種人最看不上眼。
“找一個情緒不太穩定的新人就行了。對了,當天我要戴面具,別問為什么,你只需要打報告。同意了,你就安排,不同意,你們再想辦法。”
戴面具?
這倒是讓封陽真的難以理解,不過他并沒有多問,想必這也是別有用意。只是……這次報告又得讓他頭疼了。不過,頭疼也頭疼習慣了。
見席溪又要走,鬼使神差之下,他脫口而出:“中午,要不要在這里吃飯?”
若是別的問題,席溪都會置之不理,偏偏是吃飯……
好吧,他只能說封陽確實拿捏住了他的命脈,他做的飯實在是太合他的胃口了。
也不是不可以。
見他又安坐在沙發上拿起書看,封陽頓時松了口氣,眼角不自覺地飛上喜悅。
陳兵文再次見到封陽,忍不住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他的目光中滿是挑釁,說話的語氣也毫不客氣。
“怎么,封警官想好了?”
封陽壓低帽檐,懶得跟他一般見識。
陳兵文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姿態肆意張揚,沒有半點緊張的意思。手銬、堅硬的木凳子好像不是束縛,而是跟在自己家一樣素衣。
席溪已經來到了審訊室外面,在這樣嚴肅的場合,他卻戴著可笑的貓咪面具,看得旁邊的劉達目瞪口呆,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是的,這次陪同席溪審訊的是劉達。這家伙當初近刑警隊完全是靠一股子干勁,腦子不太靈光,四肢卻很發達。雖然不是新人,但某種表現甚至勝似新人。但同時,他又具備一定的素質,不會無端生出些事端。
在了解席溪的需求后,封陽就把他拎了出來。
劉達當然是無條件配合,只是雖然事先已經得到過封陽的警告,卻還是在見面的時候被擊碎了所有的心理防線。
這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席溪像是感覺不到他的視線般,認真地觀察著陳兵文。真的很自信啊,可有時候越是自信,擊碎的時候就越是輕易。
“進去吧,幫我開門。”
劉達咋舌,這架子擺得可真夠大的。但他明白有的話該問,有的話不該問,即使心里有那么點不情愿,也還是畢恭畢敬地遵從指示。
看著席溪走進去,他尷尬地都想要扣腳趾,本來陳兵文就氣焰沖天,這會兒看到這種滑稽的景象,估計要笑掉大牙了。
可等他看了一眼,卻愣住。
陳兵文的表現不尋常!
陳兵文以為進來的依舊是封陽,可他抬頭一看,卻瞬間血液凝固。那熟悉的貓臉面具,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擊在他的太陽穴,讓他大腦眩暈,心口泛白。
是……是8888?
席溪坐在了他的對面,好以整暇地看著他,咧開的貓嘴微微上翹,透出詭異的弧度。
他不會主動出擊,而是要等著陳兵文自己露出馬腳。
陳兵文很快回過神來,目光陰冷地盯著席溪。雖然他表面上保持平靜,但細小的動作和姿態都透出了不同尋常的緊張,甚至可以說是害怕。
劉達詫異極了,忍不住朝席溪看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讓陳兵文捕捉到了,心底忍不住一怵。就連普通警員都不知道席溪的身份,看來他就是警方的秘密武器了。
不過現在有兩個可能,要么席溪就是8888本人……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根本無法去想象真實的后果。要么他就是故意偽裝成8888的樣子,一來敲打他,二來也是告訴他,不論如何他都是游戲玩家。
陳兵文心里打鼓,這種不同尋常的狀況,讓他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依仗。現在,他迫切想要跟強先生聯系上。
席溪這個時候開口了,他用了變聲器,此時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古怪:“這么急著跟你的上線聯系干什么,我們都還沒來得及聊兩句呢。”
陳兵文瞬間僵住,眼珠不自覺地睜大,仿佛被鷹盯上的兔子。他知道,他果然知道!
不不,沒關系,他絕對不會知道強先生有多么的強大,就算正面對抗他也不會輸。
想到這,他故作兇狠,大力扯動手銬,帶來陣陣脆響:“你想要聊什么?”
席溪輕輕一笑:“就聊聊你和警方談的條件吧,我直接告訴你不可能,我不同意。像你這種垃圾,膽敢在我的地盤鬧事,就只有一個下場。這顆花生米你是吃定了,你的贓款也將全部收繳,并對受害者家屬進行民事賠償。往后余生,你兒子都只能像爛泥里的蚯蚓一樣,吃土啃泥。以他的性格,沒了錢肯定娶不到老婆,你這一根也就斷了,多好。”
陳兵文從剛開始的不敢置信,到后來的咬牙切齒,如果不是還被困住,早已撲了上去。
劉達在一旁都看麻了,心臟跳得比小鼓都快,這些話是可以說的嗎?看來上頭真是給了這位“專家”愛多特權。向來墻頭草的他,立刻全身心地倒向了席溪,保證只做一個安靜的背景板。
看到他低下頭,陳兵文更是相信席溪話中的真實性了。
這群家伙,可惡!
“你就不怕我不交代出那些死者的名字嗎?至今還有好多人是失蹤狀態,家屬備受折磨。而且我告訴你,我可不是胡言亂語,那些人分散各地,你們想調查,沒那么容易!”
這種功能外強中干的話語顯然不能威脅到席溪。
“確認死亡就可以安心了嗎?知道兇手活得舒舒服服就可以安心了嗎?那還是讓他們不安心吧,至少有個想頭。還有,別那這些來威脅我,你懂的。”
當聽到最后一句話時,陳兵文沉默下來。是的,對于他們這些參加過游戲的人來說,道德已經變成了非常薄弱的廢品。
“你想要怎樣?”
他的氣焰收斂起來,就像是一個漏氣的皮球。
席溪輕飄飄地決定了他的生死:“交代出你的全部罪行,上法院接受審判,按照審判結果對受害者進行賠償。我會給警方一筆基金,讓他們每月發放三千塊給你的兒子,直到他死。”
陳兵文的手不斷顫抖,眼白過多的眼睛滿是仇恨。這樣的條件,他當然無法接受。他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
想到這,他迫切地想要去聯系強先生。他還有兩次機會,這是強先生許諾給他的!
席溪笑出聲來,一點點擊碎了他的自信。
“你不會覺得到現在,你的上線還會費盡心思地去撈一個垃圾吧。如果他真的出現,我會第一時間把他揪出來,他怎么可能敢?現在,你只能當一顆棄子,努力掙扎為自己保存最后一絲尊嚴。”
陳兵文無法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強先生怎么可能放棄他?他是組織最忠誠的成員,是他最得力的下屬!
席溪好以整暇地看著他折騰,就如同看待一個小丑一般。那樣的目光,令陳兵文渾身冰冷,心焦氣躁。
可現實,正如席溪所說一樣,他發出的訊息好似石沉大海,沒有半點響應。
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如果不是放棄了他,強先生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怎么可能?怎么會這樣?!
他不受控制地拍打著桌面,從嗓子里發出低沉的嘶吼。
席溪厭煩地看了他一眼,厲聲呵斥:“閉嘴!”
原本目中無人的陳兵文此時卻如同驚呆的雞仔,虛弱地閉上了嘴巴。
席溪冷淡地說:“你早就該明白,就以你那拙劣粗糙的手段,根本不會得那個人的喜歡。他的浪漫藝術根本無法施展,最后只能凝聚在雕刻的牙齒之上,屬實可笑。如果他來了,我一定會狠狠嘲弄他一番,讓他虛偽的紳士面具徹底破碎。”
陳兵文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怎么知道……
他的雙手不停顫抖,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怎樣可怕的人。
“你……你就不怕我暴露你的身份?”
席溪低笑起來,笑聲在嘲弄他的天真:“那你盡可以放手去做,也省得我還要一一把他們揪出來費勁。我想,比起我的身份,你所在的組織才更讓人意動吧。死的干脆還是死的痛不欲生,你自己做選擇,我無所謂。”
陳兵文抿緊唇,不敢再說一句話。他的眼珠飛快轉動,努力尋找自己的一線生機。
“只要不讓我死,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
席溪掰了掰手指:“跟我說沒用,有這個時間,你還不如趕緊找個律師,也許還能爭取點機會。好了,如果你同意我的條件,就趕快把你的那些丑陋罪行都交代出來。”
陳兵文氣得牙癢癢,拳頭攥緊,卻也無濟于事。
“像你這種人,怎么可能會遵從法律!”
席溪已經懶得跟他廢話,直接站起身,壓迫感十足地看著他:“我可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數三個數,如果你還不同意,那就去死吧。”
陳兵文目眥欲裂,在一聲聲的倒數中,屈辱地尖叫起來:“我答應,我答應!!”
席溪滿意地點點頭,推開門,大勝而歸,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更專業的人去做吧。
三天后
封陽找到席溪,臉上滿是疲憊,卻又透出幾分喜悅。八個人,這個數字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上,讓他喘不上氣來。這三天,他甚至不敢閉眼,開車來回奔波,為的就是第一時間找到尸體,進行身份確認。
陳兵文沒有撒謊,案件進展十分順利。不論如何,也算是真相大白于天下。
直到此時,看到席溪,強烈的困意襲上來,讓他不自覺地靠向對方。
席溪嫌棄地接住他,發現他的呼吸已經沉穩,只能將他扔到沙發上,隨意蓋了條毛毯。
夕陽西下,夜色慢慢蔓延開來,精致的燈光一一亮起,卻遠照亮不了城市的陰霾。
兩個黑影悄無聲息地進入到A市,是一男一女。男人剪著韓式劉海,頭發用發酵定得格外有型,身穿一身黑色小西裝,透出介于男人與男孩間的迷人。
女人則身高一米七,穿著緊身小皮裙和尖底高跟,一頭大波浪配上精致的妝容,十分具有網紅感。
凡他們所到之處,皆吸引了不少目光,畢竟這樣的俊男靚女,在城市中還是頗為矚目。
男人笑意滿滿地抱怨著,露出的雪白牙齒宛如鯊魚般猙獰:“只是個五級成員,還需要我們親自動手,真是太麻煩了。”
女人倒是頗為放松自在,淡淡地說:“但他背后可是強先生,為了不暴露,只能斬草除根。到時候手法干凈些,別扯出些不必要的麻煩。”
男人攬住她的腰,親昵地說:“知道知道,我保證不會有問題。不過在那之前,我可不可以好好玩玩。”
女人點了點他的鼻子:“調皮。”
第49章 現世
周末, 席溪被迫跟著葉含山到商店里采購。他實在是搞不懂,這種事明明可以交給傭人去做,葉含山卻非要自己親自前來挑選, 說是什么有紀念意義, 害得他在這里浪費時間。
一套盤子, 除了花色不同,幾乎沒有任何區別,他居然能在那里跟工作人員掰扯十分鐘,真是令人發指。
好在,在他的耐心到達極限前,葉含山意猶未盡地結束了。
商店的大門緩緩打開,迎賓的服務人員恭敬地彎下腰。地板上鋪著花紋繁復的地毯,配上鮮紅的底色,猶如流淌的鮮血一般,看得人眼睛發暈。頭頂的歐式吊燈, 如雕刻完美的水晶一般, 散發著晶瑩的光澤。商店里面非常安靜, 甚至連腳步聲都聽不見。門口停滿了豪車,有的正準備上車,有的已經下車。
突然, 席溪停下了腳步,一種被人盯上的強烈危機感,讓他渾身發毛。
下一秒, 他撲倒葉含山,帶著他滾到了柜臺的拐角處。這里都是防彈玻璃, 算得上安全的地方了。
槍聲響起,有條不紊, 雖然射擊的頻率不算太高,卻非常精準,可以說對方的槍法非常好,每一次都是一擊必中。
席溪看著倒在不遠處的保鏢,臉色凝重。槍聲引起了巨大的混亂,在這個國度,大部分人都對槍聲不太敏感,也因此造成了更大的傷亡。剛開始人們都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后又慌亂逃跑,宛如移動的靶子。
他冷靜地看了眼手表,目前持續了七分鐘,槍聲停了下來,但并不確定對方是不是還在觀察。
又等了五分鐘,已經能隱隱聽見警車的鳴笛聲,對方肯定撤退了。
他準備起身前去查看情況,卻被葉含山死死地抱住。
葉含山很害怕,這種反應正常,畢竟誰在生死面前都無法控制本能的恐懼。可即使他渾身顫抖,眼眶通紅,卻力氣大得驚人。
“你要去干什么?我不許你去!這里太危險了,萬一……這些事都該是警察去做,而不是你一個普通人!”
席溪微微皺眉,耐著性子解釋:“襲擊者已經走了,不會有危險。”
可葉含山卻依舊激動,聲音壓抑在喉嚨中,如同困獸的咆哮:“你怎么知道?!萬一你判斷錯了,我根本無法承擔那個后果!別走,留下來陪我,好嗎?”
最后兩個字甚至帶了顫音,對于葉含山這樣一個大男人來說,確實不易。
席溪無奈,只能蹲了回去。
葉含山緊緊抱住他,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的溫度,眼瞳幽深晦暗。剛才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如果不是席溪第一時間撲過來救他,他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果然,人的感情只有在最危險的時候才能真正體現出來,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警察來了,查看情況,作為現場的目擊證人,席溪他們都要跟著去局里做筆錄。
他走出門,看了一眼對面的高樓,才抬腳離開。
封陽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席溪,見他沒事,才放下心來。只是現在局里忙得不行,他也只能讓席溪先做筆錄,再到他辦公室來。
葉含山出來,見席溪還不走,忍不住詢問:“你在這里還能干什么?難道警方還跟你有聯系?”
席溪沒有明說,只是淡淡地說:“還有點事要確認一下,你先回去吧。”
葉含山才不愿意,到現在他的小心臟還在撲通撲通地亂跳,急需席溪安撫。
“我在外面等你,反正我也沒事。”
席溪都對他無語了,雖然知道他現在情緒不好,但也不至于這么夸張吧,作為一個成年男性,要有自己消化情緒的能力。
但他也清楚,這樣的理由只會換來葉含山的撒嬌,十分蠻不講理。不過現在,他已經有了別的方法來對付他。
“這幾天我比較忙,公園的貓兒你幫我喂一下。還有,今天晚上需要有人幫我安排一下晚飯,我這邊還有事,只能拜托你了。對了,周一有篇作業要交,我還沒做,你幫我琢磨一下,寫好我晚上回去看。”
他越說,葉含山眼睛越亮,如同他有尾巴,這會兒一定搖得比風車還要快。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見他離開,席溪才松了口氣,轉身敲響了封陽的房門。
這次的槍擊事件非常非常惡劣,在本國槍支屬于嚴格管控的器械,根本不允許普通人持有。可這一次,襲擊者使用的槍卻是非常先進的狙擊槍,按照子彈的型號進行了基礎的摸排,卻根本找不到流入的記錄。
不僅如此,襲擊者手法十分熟練。帶著槍走在街上太扎眼,所以他肯定是臨時組裝的槍支,這對用槍者的要求很不一般。
再者,他的心理素質強悍,手法一流,每一發子彈都擊中要害,手下沒有一個活口。
一共死亡七人,再加上是在鬧市區的繁華街道,造成的影響十分惡劣。上面已經派來了指導組,要求盡快破案。
封陽也是焦頭爛額,好不容易輕松了兩天,就又趕上了這種惡性案件。
“你當時在現場,有什么發現嗎?”
席溪也沒有隱瞞:“當時的第一槍是打向葉含山的,我一開始懷疑是針對他的襲擊,你也知道他的身份,被人仇殺是有可能的。但之后,我帶著他躲避,槍手卻沒有停止,而是繼續開槍,打中了其中一個保鏢。”
“大門口出了我們四個,還有六名工作人員,當時都被嚇傻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但是槍手下一個目標并不是他們,而是襲擊在了在門口正準備上車的女孩。之后我看不到了……但是他中間停頓的時間不短,并不是隨意開槍,而是有目的有目標。”
封陽點點頭,案件剛剛發生,所有工作都在推進之中。不論是尸檢還是現場痕檢,包括證詞收集,都十分量大,沒有形成結論。現在席溪能在第一時間提出這些疑點,對他們十分重要,他立刻進行了記錄。
“現在有什么線索嗎?”
封陽遺憾地搖搖頭:“我們已經根據彈道軌跡,找到了襲擊者的位置。可是現場收拾的十分干凈,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對方顯然也是有備而來。”
“監控?車輛?”
當時警察來得很快,想要在第一時間撤離,不被抓到,肯定需要交通工具。他當時拎著大箱子,如果打車會非常引人注目,所以大概率他擁有自己的交通工具,能夠盡快的轉移。
如果能從監控上找到他的身影,并確定他轉移的路線,抓住他的可能性就會極大的增加。
這一點警方當然想到了,但是監控視頻查看的效果并不太明顯。
封陽將拷貝的監控調了出來,在那個時間段進出那棟大樓的人只有一個,是個年輕高瘦英俊的男子。從視頻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手里拎著一個非常大的銀色金屬箱子。
更加囂張的是,他的面容并沒有做任何掩飾,就那么清晰的映照在監控中。
他們將畫面處理以后,在全國的信息庫中進行了預備,卻發現查無此人。
更奇怪的是,他們本來打算在其他監控中確認他逃跑的路線,卻發現下一個監控就再也看不到這個人了。現在他們只能盡可能的擴大搜尋范圍,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席溪點了點頭,他知道這種繁瑣的偵查工作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只能耐心地等待。
就在這忙忙碌碌之時,突然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讓人的心口忍不住隨之一跳。片刻的寂靜之后,是急躁而強烈的呼喚,嘈雜的腳步聲紛亂地從外面響起,顯示著一切的不尋常。
封陽刷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立刻打開大門朝外面跑去。
席溪走到外面,才發現警察局門口竟發生了相當慘烈的交通事故,五六個警員倒在血泊里。
有的頭部受傷,鮮血不斷,從額頭的破洞處涌出,染紅了身下的路面,眼睛緊閉早已沒有了生機。有的手臂扭曲地擺放在身體一側,已經骨折,正在痛苦的呻吟。還有的躺在路邊,臉上布滿了灰塵和血跡,腿部受傷嚴重,幾乎可以看得見白骨,意識已經模糊,卻還在微弱的呼喊著救命。
目擊者驚恐地站在旁邊,臉上滿是震驚和不安。有的人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有的人試圖為傷者提供幫助,但卻無從下手。有的則在錄視頻,把這一慘狀發在網上。
看到這種場景,封陽的心里滿是憤怒,立刻開出自己的車輛,掛上警笛,開始追捕。
劉達沖過去查看傷者的情況,難得沉穩地指揮現場。很快,救護車就過來了,對倒地的傷員進行搶救。
事態嚴重而惡劣,已經驚動了領導,必須立刻向上級匯報。
席溪注視著車輛離開的地方,眼中寒意彌散,臉色看起來甚至比封陽還要冰冷。他沒有去管封陽的追擊,因為他知道封陽抓不到那個人的。
他來到保安室,拿出自己的證件,開始查看監控。從視頻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從遠處呼嘯而來,徑直撞上了剛剛出門的幾位警員,沒有任何剎車的痕跡。
在將人撞飛之后,沒有任何停留,直接壓過其中一位警員的尸體揚長而去。
越野車的側玻璃窗貼了防窺膜,看不見任何車內的情形。但是調取了前方的監控,還是能從前擋風玻璃上看到對方的模樣,是一位非常年輕漂亮的長發女人。
真是說曹操到曹操就到,他還沒去找這些人麻煩,這些人倒是找上門了。
席溪緩緩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柔和如春風,卻讓看的人不寒而栗。
席溪回到方洋的房間,把U盤里面拷貝的監控再次調了出來進行查看。大樓正下方的攝像頭與街角的攝像頭相距不到300米,按照一個正常成年男子行走的速度也就是三四分鐘。
他將畫面往回倒,停在了其中的一幀上面。從這里可以看見4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很明顯他們與第1個攝像頭中的人完全不一樣。
他找到技術科的人,讓他們幫忙查詢這4個人的身份。這并不是一件難事,再加上他的威名在外,技術科很快就查了出來。
這四個人分別是陸昂、閆國富、唐夢和蔡金玉。
已經沒必要再去尋找別的視頻監控,他可以肯定,以這對男女的囂張程度,只會去走最近最方便的路線。
劉達苦哈哈地開著車,搞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被抓公差了。偏偏封隊還專門交代過他,只要席溪要求的,都必須去做好。再加上上次見到了席溪的神威,此時他也不敢不從。畢竟也是托了席溪的福,他這位置才能升一升。
只是他不明白,那四個人根本毫無瓜葛,席溪為什么要親自前往詢問。以他的大牌,才不會在這種小事上浪費時間。
第一個他們找到的是陸昂,此時他還沒有下班,只是為了配合調查,還是抽出了一點時間。
他是公司的銷售經理,大部分時候都在外面跑,今天也是因為槍擊案才沒出門,總覺得待在公司更安全一些。只是他不明白,警方為什么要找他?
席溪開門見山地說:“因為兇手當時就從你身邊路過,希望你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陸昂驚呆了,后背頓時起了一層冷汗。果然,他的直覺沒錯,自己今天真是兇險至極。
他絞盡腦汁地想了想:“當時我在那邊也聽見了槍聲,只能慌亂地跟著人群亂跑,尋找躲避的地方……雖然當時很混亂,但我可以肯定,并沒有遇見你說的那個人。”
劉達撇了撇嘴,他就說吧,怎么可能,但還是一字一句地認真記錄。
席溪認可地點點頭:“那你有沒有注意到附近有車輛停靠,而有一個人,沒有尋找建筑物躲避,而是進了車里。”
普通車輛都是沒有防彈玻璃的,所以車并不是一個好的躲避場所。如果當時還開著車,直接開走的概率十分大。但在這樣的環境中,還停靠在路邊,并載客,那就真實奇怪了。
陸昂一愣,陷入了思緒之中。許久,他才猛然站起身。
“有,有,是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是X 牌的猛虎,應該改裝過,輪胎跟我見過的不太一樣。當時……當時有個人上了車,我還在奇怪,神經病啊,也不怕直接被打死。但那車很快就離開了,也不失為一個逃跑的好路線。”
劉達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黑色的越野,X牌的猛虎……剛才那輛車就是!
他敏銳地嗅到了其中的蹊蹺。
席溪:“你能辨認出那個人是誰嗎?”
他把三張照片放在桌子上。
陸昂來回掃了兩眼,立刻挑出了其中的一張。
唐夢。
清純、靚麗、時尚,也難怪他記憶深刻。
事不宜遲,席溪立刻驅車前往唐夢所在的健身房。
唐夢是個健身教練,漂亮的容貌為她贏得了不少客戶,而且都是高檔資源。別看她年紀輕輕,卻已經靠著工作和視頻直播,賺了不少錢,十分優秀。
聽到席溪的來意,她愣住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根本就沒有去過商業街。今天我有兩個大客戶,課十分集中,從早上八點就來到健身房做準備,到現在還沒有下班。這里的工作人員、監控甚至我的客戶都可以為我作證。”
劉達目瞪口呆,對于她的話一個字兒都不信。但很快他又陷入了迷茫,因為唐夢根本不是襲擊者,就算她上了越野車也說明不了什么,那她為什么要撒謊?
席溪不置可否,直接讓她出示證據。按照當時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四十二分,唐夢正在上課,因為是VIP大客戶,私密性很強,客戶的證詞就十分重要。
好在唐夢跟她關系不錯,立刻撥通了電話,得到了肯定。但一個人證顯然不夠,劉達又去調取了監控視頻,至少從前后兩個門的監控功能來看,她確實沒有出去過。而且這里距離案發地點有一定的距離,想要在二十分鐘內來回十分困難。
而她的課在十一點就已經那個結束了,之后一直活躍在外面的公共區域,這個很多人都可以作證,幾乎沒有撒謊的可能。
這樣的答案讓劉達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同一時間怎么可能出現兩個唐夢,而且都有證明。
一般人當然做不到,可席溪知道這些人都是玩家,擁有能夠改天換日的道具。
但是這一點他不能對劉達說明。
“既然這個唐夢是真的,那么槍擊現場的唐夢肯定有問題。”
劉達一愣:“你……你是說偽裝?”
可雖然監控畫面不算太清晰,也能照出唐夢的五官,想要畫到那么像,這也太難了,又不是007.
席溪透過窗戶,看向遠方的藍天:“一個人是很困難,如果是一個組織呢?”
劉達悚然一驚,想起殺童案的撲朔迷離,驟然覺得并不能排除這個可能。他敏銳的嗅覺,嗅到了其中風雨欲來的壓力。
“既然是模仿唐夢,肯定與她近距離接觸過,我會跟唐夢做進一步的調查,把這個人找出來。”
席溪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他回到警局,正遇上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封陽,很顯然他并沒能抓到對方。
從監控上可以看出,這輛車正是陸昂所說的越野車,根據車牌號查詢,車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只是調查回來的結果并不好,車主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車牌懸掛的車輛也根本不是什么黑色越野車,這輛車極有可能是輛□□。現在,他們正在二手車市場進行調查,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線索,只是這個時間要花費的就長了。
同時,他們也調取了沿路的監控,甚至一早就根據車輛行駛的路線進行了布控。可是那輛車,那么顯眼的車,就像是插上翅膀一樣,消失不見了。交警進行了排查,并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車輛。
想到這,封陽感覺自己陷入了迷障一般,完全迷失了方向。躺在急救室里的同事已經去了兩個,還有兩個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情況非常不好。
可他卻連兇手的影子都沒有抓到,沉甸甸的壓力幾乎要壓垮他的肩膀。但他知道越是到這個時候,越不能倒下。
“你這邊有什么線索嗎?”
席溪將自己調查的情況告訴了他,同時,也提出了一個問題:“你覺得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大張旗鼓的作案?”
封陽濃密的眉毛深深擰在一起,宛如解不開的疙瘩。他知道席溪不會無聊地提出這種問題,一定還有其中的深意。
“槍支管理在我國十分嚴格,再加上在白天、在人員密集的步行街,公開擊殺數人,可以說是轟動全國的案件了。駕駛車輛,在警局門口撞倒數名警員,同樣駭人聽聞。”
“從中可以看出,對方肆意囂張,大膽狂妄,挑釁意味十足,也不擔心自己會被抓到。”
說到最后,封陽眼神一凝,立刻明白了席溪的意思,什么人才不怕自己會被抓到,又是什么給了他們如此的信心。
“他們是為了陳兵文而來。”
聰明!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時省力。
這么說來,他們銷聲匿跡也就不奇怪了。
封陽眸色冷峻:“如果是這樣,我會向上級進行申請,看看能不能以陳兵文為誘餌,將他們抓捕歸案。”
只是難度很大,因為一個不小心,可能連陳兵文都會被救走,再加上到時候的死傷,絕對夠他們喝一壺的,估計他這個警官也不用做了。
席溪就是喜歡他這一點,足夠有魄力。但在這之前,他們還需要陳兵文的配合,這是最難的一點。
封陽將目光投向了席溪身上,知道他已經有了想法。這一刻,他忍不住握住了席溪冰冷的手,無數話語凝結在嘴邊,只化為了一句干巴巴的感謝。
席溪并不在意,只是讓他安排妥當。他必須在這兩人下一次胡作非為前將他們抓獲,否則攪亂的生活真的讓他非常、非常的不適應。
自從答應了席溪的條件后,陳兵文就覺得了無生趣。直到這次再次被帶了出來,原本如死水般的心又活躍了起來。
他已經是個死人,為什么還要再審訊,很明顯,對方有求于他。這是他的機會,是他向生的機會,他必須抓住!
這一刻,陳兵文的心充滿了貪婪與焦躁。
席溪滿意地看著這一幕,想活才好,這樣才有談判的價值。
他沒有二話,直接拿出了兩個案子的照片,擺放在陳兵文的面前。
陳兵文隨意看了一眼,對滿目的血腥十分適應,卻沒有太大反應。
席溪嘲弄道:“看來你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還總說自己是骨干人員、得力下屬,現在看來全都是笑話。”
陳兵文心口一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立刻得意地大叫:“他們是來救我的對嗎?你們根本沒辦法對付他們,只能來求我。”
他越說越興奮,晃動著手腕上的鏈條帶來刺耳的響聲。
席溪盯著他不動,直到他尷尬地停住了笑容,才嘲弄地說:“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蠢得掛相’這種詞,能夠如此的清晰而具體。他們不是來救你的,是來殺你的。”
第50章 雙生01
陳兵文才不信他的鬼話, 他知道這些警察愛嚇唬人,為的就是在求人的時候占據主要地位。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依舊悠閑地坐在那里, 等著看席溪表演。
席溪知道他怎么想的, 所以更喜歡這種一點點敲碎他心理防線的感覺。
“剛才的照片你都看過了, 是最近發生的兩起案件。一起槍擊,一起襲警,非常非常之惡劣。上面已經下令,務必要在十天之內將人抓捕歸案。”
“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故意停頓下來,像是在觀察陳兵文的反應,這才接著說:“果然,你這樣的蠢貨根本想不通。如果他們是來救你,就應該悄無聲息地進行,這樣的阻力才更小,警方也不會有防備。可偏偏, 他們不是, 反而大張旗鼓、肆意而為。他們所求為何?”
“一, 他們是一種炫耀,在得到游戲里的道具,得到你背后所謂的組織支持后, 放大內心的黑暗面,將普通人如螻蟻般玩弄于鼓掌之中。”
“二,他們在故意制造迷障, 為的就是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案件上,以忽略了對你的監控。”
陳兵文的身體慢慢僵硬起來, 他似乎感到格外不適,不斷地調整著坐姿, 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可到最后也沒有找到,只能選擇放棄。
席溪沒有說明,但是他已經知道了答案。他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來反駁,可臉上的肌肉卻僵硬無比,根本無法做出這樣的動作。
不……不會的……
可沉默良久,他終于還是垮下了肩膀,陰森森地盯著席溪,如同外強中干的驢:“你想要什么?又能給我什么?”
席溪敲了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淡淡開口:“很簡單,我要這兩個家伙永遠沒辦法繼續囂張,所以現在需要一個極具誘惑力的餌。”
陳兵文咽了咽口水,心跳驟然加快,這個餌不用想就是指他。等待死刑和主動找死,這樣的方式還是有區別的。如果不答應,至少還能茍延殘喘一段時間……人只有到了將死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根本舍不得去死。
席溪看透了他的虛弱,給出了他無法拒絕的條件:“我已經跟上面談好了,如果你能幫助我們逮捕這兩人,可視為戴罪立功,死刑會變為無期徒刑,如何?”
這樣的條件實在是太具誘惑力了,陳兵文忍不住瞪大眼睛,鼻翼翕動。他知道自己不該露出如此貪婪的模樣,這樣只會把自己的底牌亮得一干二凈,可他沒辦法控制自己,沒辦法……
他張了張嘴,還想繼續爭取,卻被席溪用手勢制止。
席溪淡笑著說:“如果跟你談判的是封陽,或許你們還能拉扯一番。但現在是我,我既然說了,就沒有糾纏的余地。你現在只需要給我一句話,同意或者不同意?”
陳兵文捏緊拳頭,死死地瞪著他。可惡的家伙,不論何時何地,不論是否占據上風,他仿佛永遠都把控著一切。如果自己繼續要求,很可能他就會終止合作,這一點他相信他絕對能做得到。
鮮活的生的機會就擺放在面前,陳兵文沒有力氣去拒絕,別說是出賣兩人,出賣組織,就算現在要他如同豬玀一般活著,他都愿意。
最終,他只能虛弱地點點頭。
可席溪并沒有放過他:“我需要這兩人的信息,去聯系你的上峰,從他的嘴里套出來點東西。”
陳兵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他居然讓他去聯系強先生,他就不怕……不不,他當然不怕,因為自己就是個棄子,就算現在跪在地上對著強先生痛哭流涕,恐怕強先生也不會理會他一分。
真是好算計!
“就算我聯系,他也未必會回應我。”
席溪擺了擺手指:“錯了,以前他不會,但現在他一定會,因為他想你死。”
陳兵文咬緊牙關,漠然無語,可內心卻認可了席溪的說法。
等席溪出來,封陽疑惑地看向他。
“陳兵文要怎么聯系?我們已經對他進行了全方位的監控,他沒有任何可能的聯系渠道。”
這一點,封陽絕對可以保證,作為重刑犯,陳兵文對他們來說責任重大,別說是什么通訊器,就連一根針都不會給他留下。
席溪目視前方,淡淡地說:“我不知道,只是詐一詐他罷了。或許他有非同尋常的手段能夠跟組織聯系,或許他早已知道這兩個人是誰。但不管如何,我只需要一個結果。”
這話說給別人肯定有幾分可信度,可封陽自認對席溪有幾分了解,總覺得他的身上還隱藏著更深更可怕的秘密。這種秘密還關聯在最近的幾個案件身上,讓人心驚膽戰,卻又莫名地覺得可以依賴。
他沉默下來,沒有再繼續追問,因為追問根本毫無意義,只會換來席溪的疏遠。
他……并不想這樣。
只是過了一個晚上,陳兵文就迫不及待地交出了自己的答案。他雖然蠢笨兇狠,卻也有自己的幾分本事。
宋愛,宋情,組織內的一對異卵雙胞胎姐弟,能力十分強悍。其他的強先生沒有過多地透露,但這點信息已經足夠席溪使用了。
在定位器里輸入兩個人的名字,很快亮起了兩個紅點。
第二天天剛剛亮,全副武裝的押運車就帶著陳兵文進行了轉移。封陽他們也開著汽車,悄無聲息地跟在其后,進行埋伏。
原本席溪是不應該來的,作為非戰斗人員,他甚至沒有配槍的資格,在這樣的場合太過危險。
可他不在,后續的一切都無法進行,最后只能把他栓在封陽的腰上。
也因此,封陽比任何一次任務都要緊張。
“來了。”
席溪出聲提醒。
此時,一輛白色的轎車從下岔路口進入,并沒有直接逼近押運車,而是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側邊的窗戶貼著防偷窺膜,看不清楚里面的狀況,但離得近時,還是能聽見震耳欲聾的音樂。
很明顯,對方的心情十分放松,根本就沒有把這次任務當成太難的一件事。
封陽立刻通知了其他人,讓大家都提高警惕,密切保持關注。
比起他的緊張,席溪顯得相當放松。就跟那兩個人一樣,這樣一觸即發的局勢似乎并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你覺得他們什么時候會發動襲擊?”
席溪:“隨時。”
封陽一愣,這樣的答案實在出乎他的意料:“在這樣的包圍下,沒有精心的安排,很難成功。”
“已經精心安排了,你們的一切行動都盡在他們的掌控之中,還要多精心?我想你們事先的行動軌跡,剛才的對話部署,都早已停在了他們的耳朵里。”
此話一出,封陽差點踩了剎車,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無線通話頻道,沒辦法相信警局內部居然有內奸。
席溪看出了他的困惑,緩解了一下他的緊張:“不一定是內奸,也可能是高科技,高科技,懂嗎?”
封陽無語凝噎,這樣的話真的不能安慰到他,反而更讓他感覺到了這個組織的深不可測。
他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說話,還是不該說話的好。
“我們,該怎么做?”
“以不變應萬變,他們肯定要比我們急。”
席溪淡淡地看著前方的白色轎車,眼中晦澀難明。
宋情扭過頭看向身后的車輛,一時間也難以從里面判斷出那個聲音是從哪里發出的。不過……他吹了聲口哨,倒是小看了這群警察,竟真的有幾個能人。
“姐,現在怎么辦?”
宋愛懶懶地掃了他一眼:“怎么辦?怎么辦?你除了會問問題,就不能用你那簡單的大腦思考一下。”
宋情才不想費那個勁兒,要不然整天跟老姐搭檔呢,為的不就是白占便宜。
“不想,你告訴我。”
宋愛煩死他了,直接一腳油門踩下去。原本勻速行駛的汽車猛然加速,如同發動襲擊的野獸般直沖而去。她的車技非常高超,并不算太小的車輛在她的掌控下,好似靈蛇一般從夾縫里穿過,直沖押運車而去。
封陽頓時緊張起來,讓所有人加緊跟上,形成包圍圈。
就在這時,宋情的窗戶搖了下來,黑洞洞的槍口伸了出來,流星般的子彈傾巢而出。
這可還沒走出市區啊!
封陽皺緊眉頭,努力控制著車輛靠近。在得知宋情持槍之后,他們已經更換了車輛,全部防彈。并對沿途道路進行了管控,此時路上除了警方,并沒有他人。
眼看不對,偽裝的車輛也紛紛進行了還擊。可奇怪的是,明明應該命中的子彈,卻像是出了錯一般,五花百門地落在了其他地方。
反而是宋情,槍法極準,根本就沒有想過殺人,而是直接射穿輪胎,讓車輛癱瘓下來。
失控的車輛撞到了一起,擠在路上。很快,押運車也得到了同樣的結果,一頭撞在路邊的綠化帶上。
宋情走下車,閑庭信步般地朝押運車走去。
封陽從眩暈中清醒過來,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下去,靠在車邊,朝他射擊。可結果依舊是一樣,子彈就跟長了眼睛般,打在了宋情的驟變,就是傷不了他分毫。
這樣的結果,讓他難以接受。他很確定,以自己剛才的角度是可以擊穿宋情的心臟的,可偏偏……
很快,四面八方的子彈給了他同樣的答案。不是他有問題,而是宋情有問題。
他到底是配備了什么樣的設備,才能夠制造出這樣的結果!該死!
短短的兩分鐘,宋情已經拉開了車門。
因為席溪的吩咐,車里除了司機,就只有陳兵文一人。車禍讓司機此時還出于眩暈狀態,根本無暇去幫忙,只留下陳兵文一人渾身僵硬地看向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宋情。
宋情嚼著泡泡糖,面帶微笑地舉起了手中的槍。
陳兵文大腦一片空白,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恍惚間,他的眼前又出現了那個貓臉面具,咧開的嘴仿佛在嘲弄他的天真。
宋情就這樣,當著所有人的面,擊殺了陳兵文。
原本萬無一失的布置,此刻在兩個人面前,卻如同孩童般弱小無力。在場的警察心中駭然,又不免升起憤怒。
宋情感受到到了他們的情緒,得意地揚起一抹笑容,故意吹起泡泡,才施施然轉身,打算進入車內。
直到此時,席溪才輕聲開口:“射擊。”
什么?
封陽沒明白他的意思,射擊對他們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剛才和此刻又有什么分別。
席溪的話同樣出現在頻道和宋氏姐弟的耳中,可沒有一個人在意,他們都覺得席溪無計可施,只是最后毫無價值的掙扎。
只有封陽皺起了眉,他很了解席溪,知道他不是胡言亂語之人。更重要的是……他信任他。
雖然搞不懂這樣的做法還有何意義,但他依舊舉起槍,瞄準了宋情的腦袋。再堅持一段時間,只要增援到來,就算宋氏姐弟詭異無比,也難以插上翅膀逃脫生天。
砰,槍聲響起。
可下一秒出現的場景卻讓所有人愣住。
宋情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眉心出現拇指粗細的窟窿。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似乎也透出不可置信。直到過去幾秒,身體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揚起一片灰塵。
擊中了!
“不!!!”
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劃破寂靜,原本安坐在駕駛位上的宋愛,竟崩潰到直接推門下車,暴露在警方的視野之中。她根本顧不得其他,只是痛苦地趴在宋情的身上哭嚎。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向她,冰冷中透出肅殺。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在宋愛沒有出現任何反抗行為之時,警方并不會率先擊斃她。畢竟留著她的用處要大很多,他們更希望從她的嘴中撬出更多的信息,以便將組織一網打盡,免得再生事端。
封陽沒有妄動,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這些人的瘋狂。他還需要等待,等待一個更加合適的時機。
可瘋狂的宋愛已經不會再給他機會。
這一次的任務對他們姐弟來講并不算困難,有他們的道具,有強先生的謀劃,只要按部就班地完成,基本可以全身而退。可她沒想到的是,會出現這么嚴重的偏差,竟在最后關頭葬送了弟弟的性命。
想到這,她紅著眼睛,看向那個命令發出的方向。
距離不算近,她看不清對方的長相,但那泰然自若安坐于副駕駛位置的姿態,卻透出高高在上的傲慢。
對方是玩家!
宋愛絕望地閉了閉眼睛,知道他們太大意了。但是她不明白,像他們這種敏感的身份,怎么能跟警方合作成功。這種情況,就好比貓與老鼠攜手共進,令人根本無法想象。
現在,她已經沒有了脫身的可能,最重要的是將這個消息通知給強先生。對警方來說,她還有一些價值……
想到這,她掩飾地低下頭,手指悄悄地摸進口袋,想要傳遞信息。
可她太低估了警方的眼力,幾乎在她動作的一瞬間,槍聲就響起,她也應聲到底。
封陽刷地站起身,張了張嘴,卻也說不出什么話來。他覺得,宋愛并不會反抗,即使死的是她弟弟。這些人都是垃圾,對于垃圾來說沒有什么比自己活著更重要了。
可是在如此危險又詭異的情形之下,除了他,沒有人會相信。所以這些槍開的并不算意外,只是結果……
確認宋愛死亡后,他翻找了她的口袋,果然,除了一臺手機外,再無其他。現在,只能寄希望于技術小組,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封陽回到車上,安靜地坐在駕駛位上。旁邊的席溪正悠閑地翻看著手機中的資料,似乎在梳理案件的信息。
今天的陽光很燦爛,從玻璃窗照射進來,停留在他精致美麗的臉上,就像是一層濾鏡,讓他顯得美得有些不真實。
明明在場的情況激烈又緊迫,但他無論何時都如此從容不迫。這種從容不迫不僅是一種實力的象征,更帶著不屬于人類的冰冷與殘酷。
封陽死死地盯著正前方,車輛的速度依舊平穩,只有緊握方向盤的手透出他內心的復雜。
“你根本就沒想讓陳兵文活,對嗎?”
當然,他也并不想讓陳兵文這種喪心病狂的家伙活。所以即使在知道他有價值設下一個局的情況下,也很不愿意接受這樣的談判。但席溪的要求,他必須要通報給上級,一切都不是他能定奪的。
最終,上級還是同意了席溪的計劃,所以他只余下執行命令的余地。
或許內心深處他有一絲的反感,當然,這個反感不是對席溪,而是對整個事件的無奈。但他也清楚,這是等價交換,為的是大局著想。
只是他同樣疑惑,在他看來,以席溪的個性不應該提出這樣的建議,即使是為了抓捕宋氏姐弟。
直到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才擁有了答案。
席溪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讓陳兵文活,這一次所謂的等價交換,只不過是一場狡猾的布局。他不需要用自己的手親手去了結他,只需要利用某個時機等待他的死亡。
而他,確實算無遺漏。
這樣的結果無疑令人爽快,但卻有種細思極恐的冰冷感。他沒有代替法律去審判,卻又無形中審判了。
封陽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一個什么樣的答案,或許內心深處他早已有了答案,卻又不想去相信,反而希望得到一個美麗的謊言,這樣就能繼續欺騙自己。
席溪聞言,合上了手機,側頭看向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瞳,在陽光下顯出極淡的顏色,仿佛平靜的湖面,又好似飄渺的煙霧。
“當然,這樣一個垃圾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你是覺得我故意拖延時間,讓宋情殺死他,對嗎?”
封陽下頜收緊,沒想到他竟如此直白,他的心狂跳起來,害怕與絕望交織在一起,形成猛烈的暴風雨。
席溪哂笑:“你覺得,無法擊中宋情他們的原因是什么?”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封陽有點懵,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去回答:“目前還不太清楚,但懷疑是國外的新型武器。”
席溪點頭:“是了,既然是連你們都解決不了的新型武器,我又有什么可能去解決?”
封陽默然,可他確實做到了……
席溪:“錯了,我解決的不是武器,而是武器冷卻的時間。再厲害的武器也不可能無限制地使用,那就太逆天了。所以我懷疑,就跟手槍需要上子彈一樣,這種武器也擁有間隙的充能時間,而這個時間就是我們的機會。”
“當然,我并不能確定。所以只是讓你一試,誰知道就有這樣的效果,其實我也很驚訝。”
封陽抿緊薄唇,真的是這樣嗎?
可他的肢體語言卻已經表明,他信了,并放松了下來。
席溪看在眼里,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這樣拙劣的借口當然不足以說服封陽,但他還是選擇了相信,為什么?
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沉默良久,封陽清了清嗓子,努力讓氣氛不那么尷尬:“這一次,上頭非常重視,會將組織全面鏟除,以絕后患。”
席溪輕笑,這當然是一個好的信號,但恐怕沒那么容易。
這一次之所以如此大張旗鼓,恐怕也不是那個組織的本意,而是宋氏姐弟的個人行為。隨著行動的失敗,一定會給組織一個沉痛的教訓,讓他們更加隱秘、零散。
沒有了熱武器,沒有了強大的負面影響,他們依舊可以蟄伏在眾多案件之中,讓人不易覺察。
不過總歸是個好事,他也希望有更多的時間來處理游戲的事。
見他并不感冒,封陽只能壓下話頭,保持了沉默。
三天后,席溪再次進入了游戲世界。
【恭喜你進入《雙生》世界,在這里你將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將會以全新的身份去體驗生活的酸甜苦辣,所以在選擇角色時請慎重考慮。】
【改變規則:1.在這里所有玩家都將是追殺者,在完成任務后可開啟狩獵模式;2.本次游戲,四位獲勝者都將參加,殺死黛·雪莉、藍·河、薩拉·曼中任意一人可額外獲得一張N級道具,殺死1038可額外獲得一張R級道具,殺死8888可額外獲得一張S級道具并直接取得游戲勝利。3、介于1038的特殊屬性,直播流量隨之殺人的規則取消,更改為觀看人數沒突破十萬人,可獲得一個特殊稱號,該特殊稱號能帶來一定的屬性加成。】
【其他基礎規則不變,該場比賽是8888與1038的對決,殺死對方,獲勝者將得到不菲的獎勵和嶄新的機會。】
【想必各位玩家已經迫不及待了,現在,可以選擇你們的角色了。】
看著屏幕中的一百個角色,席溪頗覺無趣,直到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個身上,才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游戲將這樣的角色放在這里,究竟是想干什么?
與此同時,屏幕前觀看的單浩翔已然崩潰。他怎么也沒想到,錢塘竟然被選中到這場游戲之中。游戲中,可不分彼此,一旦被席溪發現,錢塘根本就不是對手。
更糟糕的是,他只能觀看一個人的直播,完全不知道席溪會有什么樣可怕的行動。現在,他只能干坐在屏幕前,為他最好的朋友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