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終章【正文完】
大典過后, 新朝規章逐步定下。
秦政定下皇帝稱號,改令為詔,規定朕為皇帝專用自稱, 重設朝堂官制,在地方政法之上設三十六郡。
有嬴政與扶蘇的助力,這些已然行過一遍的律法無論是定下還是推行, 都少去了許多阻力。
而這些事宜忙完,已然是到了來年開春。
難得的閑暇讓秦政已然按捺不住出巡的想法。
他的多次催促下,嬴政也藏不下這番心思, 想與他盡快踏上西巡的路,在養育秦國先民的天地中正式成婚。
多年前定下的計劃終于可以實現,兩人在春日正式踏上了沿秦國歷代國都西巡的行程。
朝堂除去留守咸陽的一眾,多數都跟在秦政身邊, 以便及時處理這些時日的政務。
常常伴隨在他們身邊的幾人此次也跟隨在側,為防刺殺, 幾人分乘的馬車相隔甚遠, 路上也不便尋他們說話。
路上乘車的時間,秦政除去在偌大車廂中與嬴政一同處理政務, 就是與他閑話玩樂。
他在外人面前藏的話似乎都要在嬴政面前說回來, 一路上除去被堵住嘴,什么都要與嬴政言道。
只在兩個人都想安靜歇息之時,秦政才會依偎在嬴政身邊, 抱著他或是靜默著閱書,或者干脆閉目養神。
這日說及成婚一事,秦政除去與他商議究竟定在哪個舊都, 忽而就來了一句:“你為史上第一位帝王。”
嬴政低頭看躺在自己懷里的秦政,正想說你也是, 就聽他道:“與我正式成婚后……”
他說得一本正經:“也是第一位皇后。”
始皇帝和始皇后的名頭都占下,秦政話說出口,自己都沒有忍下笑意。
嬴政:“……”
就知道他忽而扭轉話題存的不是什么好心思。
他把人提起來,也帶上些調笑意味:“這史上獨一,可不止是我。”
秦政被他制在臂彎里,看著他的眼眸眉眼彎彎:“我亦是。”
若算時間,應當是他先作為帝王,嬴政與他道:“要說第一位皇后,應當是你。”
他的手指揉捏去秦政的唇,問他:“想要朕許給你什么?”
秦政瞇了眼看他,拿開他的手,就把他反推去車廂壁上,手順著他的腰線而下,秦政先發制人吻在了他唇上:“把你許給我。”
嬴政環去他的腰,手捏在他的腰窩,故意聽不懂他的話:“早就是你的了,不是嗎?”
秦政還想說,卻溺在了嬴政洶涌的吻里,唇齒間的熱氣在兩人之間來回渡,秦政的舌頭被他吮得有些麻。
直至車輪漸緩,兩人才喘息著分開。
車隊已然至了雍城,龐大隊伍入城,秩序下車隊緩慢下來。
秦政有些意猶未盡,抱著他的后脖頸,還盯著他泛著水光的唇:“還沒決定好在何處成婚。”
嬴政垂下的眸子里盡然是他微張的唇,這份情愫總像是索求不夠,嬴政又細細吻了他一番,這才回了他的話:“上回告先靈是在雍城,這回,去西犬丘?”
此為秦人發源之地,在此成婚,也算是攜了秦人先祖的祝愿。
秦政覺得這個想法甚好,答應下來,恰好,此刻馬車全然停下,兩人下去車轎。
這次至雍城,除去西巡,還是告慰歷代先君。
秦人自在西周養馬有功獲得封地,數百年過去,從被稱為西蠻到普天之下皆為秦土,一路走到如今,從來不只是一人之功。
秦政與嬴政在牌位前拜過,告知如今一統盛況,又祈愿日后王朝百代。
拜過后起身,只見牌位前香火比之平日都要亮。
似乎是背后魂靈在通過異象示意,他們已然聽到。
兩人見此異象,相視一笑,也無需言語,轉身,并肩便出了宗廟。
緊隨其后進去的是扶蘇王喬松以及子嬰。
作為秦王后嗣,他們也祈愿了同樣的內容。
那香火燒得更是明亮了,恍然間似乎起了些微風,掃過披垂了發的子嬰發頂。
像是在撫摸著他,給這位后繼者予以最好的祝愿。
子嬰抬了頭,尚顯了懵懂的神色看向那些牌匾。
還不等他問,扶蘇牽著他就出了殿去。
與在外等著的一眾會和,再一同去了雍宮。
宮中膳食已備,舟車勞頓,八人圍坐,談及一路見聞。
雖所行不遠,但一路見到的新氣象卻不少。
自周以來的陳舊氣象逐漸褪去,往后,便是全新的王朝。
在雍城祭拜過歷代先君,車隊一路西巡,每至舊都,車隊都會在此處宮城停留,一路直至西犬丘。
嬴政與秦政要在此間天地成婚,連帶著車隊都在此處停留得多了些時日。
王喬松在此待過許久,一到西犬丘,就為他們熱情地介紹著這片天地。
不僅如此,她還帶著一眾人去尋了在此處的麃公。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此處獨居的老者會長壽至王朝新立。
他年歲實在太高,面容比之從前又添上溝壑,但他的舉止言行孔武有力,全然窺不出一絲暮年之意。
得知陛下是要來此成婚,習慣清凈的麃公也參與進來,說是要蹭蹭此件喜事,讓自己也渡上幾分全新的意象,再添上些歲數。
他歡天喜地去到西犬丘的舊宮,卻在得知成婚對象的時候發出了近年來的第一聲驚嘆。
也是向來豁達,麃公很快就看開了二人關系,仍舊決定參與其間。
因秦政并不想要如尋常禮制一般的婚禮,而是想在天地間,眾人便為他去尋一片廣闊天地。
最終,是尋得一片迸發著春意的廣闊原野。
數座山林中的原野,放眼望去,數里無一處人家。不宜久居,卻宜縱馬。巧合的是,此地入口之處有著幾樹杏花。
正是秦政意中之地。
對于完婚一事,秦政的想法居多,嬴政盡然聽了他的安排。
地方選好,之后便是吉日。
對此倒是好選,只消卜卦一算,便算出后日大吉。
得知時日就在后日,時間緊迫,其余幾人在這兩日忙里忙外,又是將此處舊宮裝飾上喜慶紅色,又是備好各項要用到的物事。
而作為主角的嬴政與秦政倒是沉靜得很,除去提前試了婚服,兩人其余時間照常度過。
但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秦政已然與嬴政憧憬了不知多少次那日的場景。
次次眉眼帶笑,回回溫柔眷戀。
本以為兩人相伴良久,到今日,實在不會再像當年那般心動得無以復加。
但事實恰好相反,越是相伴,兩人越是發覺對方的珍貴,良人在側,惺惺相惜,又怎么會磨滅當初熱情。
待吉日到,兩人起了大早,戴冠著衣裝。
所用冠為爵弁冠,婚服則以玄色為主,配合上圍繞衣擺而上、在下擺以及袖口多處染上的紅色。
兩人身著別無二致的禮服,如同是照鏡子一般相對而立。
互相欣賞一陣,嬴政在他唇上落吻,隨即道:“如若這副模樣只我一人看,不失為一樁趣事。”
秦政被他的想法驚到,卻也玩笑道:“那怕是要讓陛下失望?”
“不過……”
秦政故意撩撥他:“穿著這禮服的某些模樣,確實只你一人能看。”
隨即也不給他繼續吻人的機會,秦政轉身就出去屋門。
不出所料,門口圍聚著一眾人。
正值春日,百花齊放之際,秦政出來的一瞬,圍繞著他的身側,忽而就綻開來百花。
花雨自周身落,秦政聽眾人齊聲恭賀新婚。
待這聲浪落下,扶蘇朝里張望了去:“父皇呢?”
秦政掛著滿身盎然春意,方想轉身朝里喚嬴政出來,垂落在旁的手忽而被抓住,嬴政捂了他轉過來的腦袋,十分輕柔地將他帶得再度前看。
場上隨即爆發出第二陣花雨,兩人被這花香浸潤,最年長的麃公為他二人送上寓意著圓滿的禮酒。
兩人同飲下酒,放下酒盞之際,眾人兩兩分開,就為二人讓了路。
屋前便是備好的馬匹,同樣是裝飾上了各類喜慶用物,兩人分乘其上,領著其余六人,就前往了那片綠原。
近了原野,那幾樹花枝輕晃。
春日和煦微風,恰吹來幾朵杏花。
花兒隨著風的弧度在嬴政與秦政周身兜轉一圈,隨即飛散。
曠野無垠,藍天下幾匹馬兒飛馳,馬蹄聲踏,也不知是誰帶頭放聲歌唱。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四牡騑騑,六轡如琴。
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悠揚腔調在遼闊原野唱響,浩蕩氣勢在天地間鋪開。
從孑然一身到良人在側,兜轉兩世,帝王的歸宿終歸還是帝王。
蒼老的秦土承載著鮮衣怒馬,玄衣烈烈,反襯蒼野。
己身為媒。
天地為證。
禮成。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