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啦!”陳雅芬跑過來,一把拉開肖慧玉。
但晚了,林思危床鋪上已經濕了一大片。
“這樣晚上怎么睡覺啊。”陳雅芬著急跺腳。
跺了兩下,又覺得要立刻補救。陳雅芬扒著上鋪攔桿,一腳蹬到橫桿上,將被子和枕頭先撈開:“還好,被子枕頭沒濕。”說著又動手拉床單。
其實徐逸也覺得肖慧玉這樣不好,但她沒勇氣像陳雅芬那樣直接開口,默默上前接過陳雅芬手里的床單,算是幫忙。
陳雅芬拉完床單,又拉床墊:“今天太陽好,把床單和床墊都搭到欄桿上曬曬,大半天應該能曬干,不影響晚上睡覺。”
“那我先去晾床單。”徐逸道。
肖慧玉突然喊:“徐逸,不許去!”
徐逸被她一嚇,停住了腳步,躊躇地望向陳雅芬。
陳雅芬道:“你怕得罪了劉部長的外孫女以后找不到工作,我不怕,我反正不是晉陵人,她外公管不了我。”
說著,她跳下橫桿,騰出一只手將徐逸手中的床單撈過來,和床墊團在一起,打算拿走廊上去晾。
剛走到門口,迎面來了林思危。
一看陳雅芬懷里的東西堆得比她人都高,林思危趕緊到:“班長你等下,我放個書,幫你一起搬。”
可下一秒她將書卸到桌上,一眼就望見自己床鋪露出了鐵架子。
被子和枕頭還在,床單床墊已經不見了。
林思危這才反應過來,陳雅芬抱的那一大團,是她的床鋪。
“這是我的床單床墊啊,怎么了?”
陳雅芬的臉從床單堆里露出半個:“濕了,我怕你晚上不能睡,去幫你曬曬。”
濕了?林思危心一沉,知道這中間一定有點什么事。
“我這是上鋪,打翻水也打不到上鋪吧,怎么會濕了?”林思危問。
三個人,誰都不說話。徐逸還忐忑地去看肖慧玉。
這眼神林思危還能看不懂?這么多年江湖真是白跑了。
“肖慧玉,是不是你干的?”林思危心沉,臉也頓時沉了。
肖慧玉卻覺得自己不必怕這個鄉下來的黃毛丫頭:“是我又怎樣。一進學校就勾引男生,潑個水讓你這個狐貍精顯顯形。”
“肖慧玉,別說了……”徐逸小心翼翼拉她衣角。
“怕什么!”肖慧玉更來勁了,“你沒看見她在操場怎么勾引丁韶武嗎?”
林思然給聽笑了。
原來是這事。這個肖慧玉,折騰得也太低級了,嚴格說來,技校三年級也的確還是個中學生,這掐架掐得實屬小兒科。
但是,小兒科的玩意兒,你也不得不防,她殺傷力可能不大,但她惡心。
不給治住了,就一直纏你。
“肖慧玉,所以你承認是你干的,對吧。”
“是又怎樣!我就是讓你長長記性。”
林思危笑吟吟:“我記性是挺好的,尤其記仇。而且我們鄉下人吧,做事比較絕,你扛得住就好。”
說著,她走到陳雅芬跟前,將一團床墊床單全接過來:“謝謝班長,我自己可以。”
然后抱著一大團比人還高的床鋪出去了。
留下宿舍里三個人面面相覷。
肖慧玉嘴硬:“呵,我倒要看看怎么個絕法,還敢威脅我了。”
…
午飯后,一大群學生從食堂回宿舍,休整一下要開始準備下午的課。
而管理班和機修班還有足球賽,不管男生還是女生,其實都已經沒心情上課,全都心系足球賽。
肖慧玉激動得在機修班女生的宿舍聊了好久的球賽,儼然助威團團長,這才心滿意足回自己宿舍。
拐進門時,看到搭在走廊欄桿上的床墊,還翻了個白眼。
“回來啦。”徐逸睡林思危下鋪,此刻歪在床上跟她打招呼。
林思危則坐在桌邊看書,連眼皮都沒抬,還悠悠地翻了一頁,在本子上寫筆記。
“可真愁人,你說下午我要是給丁韶武加油,會不會被咱們班男生說?”肖慧玉問。
徐逸道:“你也從來不怕人說啊。”
“那倒是。”肖慧玉狹長的眼晴不住地翻著,“也沒人敢說我,班長都不敢。”
陳雅芬無故被點名,也有點無奈:“你愛給誰加油給誰加油,誰管你。”
肖慧玉大獲全勝,咯咯笑著去掀被子打算午休。
“啊——”
突然一聲尖叫響徹整個女生宿舍。
肖慧玉將被子甩在地上:“青蟲!全是青蟲!”
幾條肥肥的大青蟲從被子上甩下來,掉地上,暈暈乎乎,而肖慧玉床上還有幾條突然暴露在陽光下,正扭動著肥胖的身軀,找不著北呢。
徐逸頓時被嚇到,也尖叫著從床上跳下來,連鞋都沒穿,直接跑出了宿舍。而陳雅芬睡在肖慧玉的上鋪,她一時下不來,扒著床欄桿探頭看。
“哪來的啊?”陳雅芬趕緊掀自己的被子,“我床上沒有啊。”
徐逸站在門外:“林思危,快幫我看看我床上有沒有。”
林思危慢悠悠站起,走到徐逸那張下鋪,冷靜無比地掀了被子,還掀了枕頭:“沒有,你床上挺干凈的。”
陳雅芬突然像是意識到什么,望向林思危。
林思危接住她的目光,突然笑了,笑容里有些得意。
“徐逸,快來幫忙啊,你見死不救啊!”肖慧玉又是跺腳,又是尖叫。
她沒法走。她要是走了,青蟲四處亂爬,萬一爬到她看不見的地方,這床還怎么睡人啊。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處理,看著一床的“小肥妞”,實在是下不去手清理,只能原地上竄下跳。
可是徐逸膽子也不大啊,徐逸也怕蟲子啊。
慌亂中她看到了門口的笤帚,伸著老長的胳膊,遠遠地遞過來:“肖慧玉你用這個撣。”
“你快過來啊。”肖慧玉急到放出狠話,“你還想不想跟我做朋友啊!”
徐逸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挨過來,用笤帚把被子上的青蟲掃到地上,然后捏著被子角,拖到外邊去抖。
至于床上的青蟲,就只能讓肖慧玉自己掃了。
一頓兵荒馬亂,而林思危冷眼旁觀。終于,肖慧玉收拾停當,回過味來,手直指林思危鼻子:“是不是你干的!”
林思危直接撣開她的手。就跟徐逸撣掉青蟲似的。
“食堂西邊有一排冬青樹,青蟲又多又肥。”林思危慢悠悠的,屁股都懶得挪窩,又翻了一頁書。
“你……”肖慧玉氣到語塞,“你個鄉下人,惡心死了!”
林思危笑:“沒錯。我說過,我們鄉下人做事絕,報復起來很直接的。”
“你啊,你就是承認了對吧。你等著……”
林思危打斷她:“肖慧玉,我是第一天來,有必要跟你說一下我的辦事風格。我從來不會等別人下手,該等著的是你。”
肖慧玉一愣:“你什么意思?”
林思危走到角落里,拈起一條“漏網之蟲”,直伸到肖慧玉鼻尖。
肖慧玉尖叫著,往后跳了一步:“怎么還有!徐逸快來,你沒掃干凈!”
徐逸哪里敢來,遠遠地喊:“林思危你把青蟲放下,有事說事。”
“呵呵。”林思危將青蟲輕輕放在一張紙上,欣賞著它緩慢的步伐。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必定有點變.態,不過……要的就是這效果嘛。
“我的意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加倍奉還。今天這些小可愛,就是一些開胃菜而已。肖慧玉你要是知錯了,停手了,就跟我說一聲……”
林思危笑吟吟望向肖慧玉。
肖慧玉哪肯示弱,梗著脖子:“做夢!你等著……”
“行了,我知道了。”林思危又一次打斷她,“晚上給你整點兒帶肌肉的菜。”
肖慧玉不知道什么叫帶肌肉的菜,但這幾個字從林思危嘴里說出來,總覺得十分可怕。
為什么這個看上去才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長得還比自己矮半頭,竟然敢徒手拈蟲?
鄉下人,太可怕了。
…
整個下午,除了第一堂課大家都要上課、肖慧玉不敢逃課之外,其余時間她半步不離宿舍。
就連期待很久的足球賽她都沒敢去看。
因為林思危也在宿舍。肖慧玉怕自己一走,林思危就會下手給她整那個帶肌肉的菜。
聽著外面操場上傳來此起彼伏的加油喝彩聲,肖慧玉想哭。好幾次她走到門口,遙望著操場上那個淺黃色的身影,真想直接跑下樓啊,可回頭看看宿舍里面無表情的林思危,她還是沒敢下樓。
林思危壓根就忘了丁韶武喊她去看球賽的事。
她一下午就把一年級的語文書全翻了一遍,大多數課文都學過,尤其那些古文,對其他學生是難點,對她來講也就是中學里的一些基礎知識。
最后一篇課文看完,林思危剛合上書,就看見肖慧玉站在門口,充滿敵意地望著她。
林思危走過去:“麻煩讓一讓。”
肖慧玉厲聲喝道:“你想干嘛,又想害人嗎?”
“我收床墊。”
尷尬了,肖慧玉往后退一步,卻又在林思危背后“呸”了一聲,很響亮,故意讓林思危聽到。
不一會兒,林思危抱著床鋪回來,認真地問:“床單已經干了。如果現在道歉,我可以不再跟你計較。想好了沒?”
肖慧玉冷笑:“你去打聽打聽,我肖慧玉在糧校,什么時候跟人低過頭。你別得意太早。”
林思危不得意,林思危只會再給她送點禮物。
當天晚上,宿舍又傳出驚天動地的尖叫。這次肖慧玉的被窩里鉆出了三只□□,冷冰冰,粘乎乎,還呱呱地叫了幾聲。
肖慧玉叫得比□□響多了,穿著背心短褲跑到門外,大哭起來。
隔壁宿舍的人紛紛跑出來看熱鬧,有安慰肖慧玉的,也有膽大的去抓□□的,更有竊竊私語的。
“真是新轉學來的林思危干的?”
“應該是吧,聽說白天已經嚇過肖慧玉一次了。”
“我媽說鄉下人很兇的,不好惹。”
“肖慧玉也不好惹啊,這是橫的碰到了不要命的。”
林思危都聽著,等大家熱鬧看得差不多了,走到門口:“肖慧玉,給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