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艘貨輪正緩緩向著橫濱的港駛去。
中原中也才接到消息,據說已經抓到了叛逃的前干部太宰治。
一想到再過不久,就能狠狠的揍那個混蛋一拳,他就恨不得馬上開瓶柏圖斯慶祝。
為了保持干部該有的嚴肅冷靜,中原中也獨自走到甲板上吹風。
望著遠處波濤起伏的大海,視線從海面一路向上,碧空如洗,望著這樣的美景,浮躁的內心不由自主的就平靜了不少。
正欣賞著大自然的美,中原中也突然注意到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不斷放大的小黑點。
敵襲嗎?真是不自量力啊。
想著,他周身覆上重力的紅光。
小黑點越來越近,隨著目標愈發清晰,他的表情也越來越糟糕。
直到那個人形物體和中原中也處于同一水平線上。
頭朝下的太宰治和正直站立的中原中也四目相對。
“該死的混蛋青花魚,為什么你會出現在這里!”
感覺眼睛受到污染的中原中也憤然起跳,一腳踢在正自由下墜的太宰治肩上。
接觸的瞬間,「人間失格」發動,兩人雙雙落水。
巨大的沖擊之下,饒是耐打的太宰治也經不住暈了過去。
————
“亂步先生?亂步先生!”
熙熙攘攘的橫濱街頭,中島敦艱難地穿過人群,來到蹲坐在路邊花臺上的江戶川亂步身前。
他懷里還抱著一大袋剛采購的物資。因為隔著小山似的物資,一開始他只是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直到走近一些才看清對方正是他們偵探社的主心骨。
“亂步…先生?”
看著眼前樣貌熟悉但穿著異樣的江戶川亂步,中島敦心生疑惑。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今天上午亂步先生似乎要和社長去拜訪某位大人物,那么為什么亂步先生會一個人出現在這里?
單純的小老虎注意到江戶川亂步身上連他都能看出價格不菲的西裝,腦袋里浮現許多可能性。
正當他頭腦風暴時,坐在花臺上的江戶川亂步抬眼,翠綠的眼眸帶著他從未見過的淡然與冷漠。
瞬間,身體里的白虎發出警告,幾乎是同一時間,中島敦在本能驅使下后退,雙手不受控制地虎化。
仿佛置身于某種高倍掃描儀器之下,那種連靈魂都被看穿的感覺讓他心生恐懼。
但這僅持續了一秒鐘不到。
下一秒,他還在懷疑是否遭到敵人異能攻擊時,面前這位陌生的亂步先生突然變成了他熟悉的樣子。
略帶弧度的瞇瞇眼,舒展上揚的眉頭,半翹起的嘴角和樂天傲嬌的姿態。
江戶川亂步伸手從中島敦懷里的購物袋里精準地掏出一瓶橘子味的波子汽水,拿在手上對著后者晃了晃。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就像是之前已經做過幾百遍那樣。
“亂步大人可打不開這個,阿敦。”
隨著他的動作,披在肩上的西裝外套緩緩下滑,最后停在一個岌岌可危的位置。
對方的話語似乎帶著某種魔力,聽到他這么說,中島敦熟練地放下手里的購物袋,用尚未恢復的虎爪幫忙打開了瓶蓋。
做完這一切,他才意識到哪里不對勁,試探著問道:“那個,亂步先生您在這里是?”
接過汽水,江戶川亂步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后才笑著回答:“是偽裝啦,怎么樣,很厲害吧。”
輕快的少年音配上張揚驕傲的小表情。
此時的他看上去就和中島敦上午在偵探社里遇到的那位纏著福澤社長要雙倍粗點心的偵探別無兩樣。
“是這樣啊。”雖然直覺仍隱約告訴他哪里不太對勁,但天真的小老虎還是迅速接受了這樣的解釋,“是新的委托嗎?”
“啊——”
聽到“委托”一詞,江戶川亂步輕皺起眉頭盤腿往后靠了靠,“是非常麻煩的委托呢。”
本來他今天的計劃只有在辦公室打打游戲,順便安排幾個人解決一下組織外部的小矛盾。
結果因為某個總是逃避現實的膽小鬼,英明神武的亂步大人就像是被糊涂御主召喚的從者一樣,連行李都沒收拾就到這里了。
中島敦:“是連亂步先生都覺得棘手的委托嗎?”
難怪打扮得和港口那邊坐擁五棟地標建筑的mafia那么像,話說回來,剛剛亂步先生的偽裝還真是厲害啊,連他都差點被騙過去了。
將中島敦內心的想法解讀得一清二楚,江戶川亂步又喝了一口汽水,舒服的打了個氣嗝后作出決定。
“所以,阿敦來協助我吧。”
說完他便起身,拍掉西褲上的碎草屑,拿起之前一直墊在屁股下的紅圍巾站到中島敦面前。
“果然這種體力活不適合亂步大人,現在開始,阿敦要聽我的命令。”
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安排好任務的中島敦:“誒?”
江戶川亂步根本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動作熟練的蹦到后者背上:“喲西,目的地港口醫院,出發!”
中島敦:“誒!”
港口醫院?!
那不是mafia的地盤嗎?
但無論他的內心如何吶喊著發出疑問,他的身體就像是被異能控制了一般,在江戶川亂步的指揮下四肢自動虎化,向著目的地快速前進。
————
港口醫院最頂層的高級病房內,昏迷了快一天的太宰治悠悠轉醒。
感受著自四肢百骸傳來的劇烈痛感,他輕嘆了一口氣:“要知道我可是最怕痛的了。”
還以為這次終于能擁抱死亡,進入地獄,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會出現最糟糕的結果。
從港口大樓到海面之上,太宰治大致猜到了原因是什么。但正是因為猜到了原因,他才頭疼啊。
被世界意識關注,對他來說,絕對算不上好事一件。
側頭,暗淡陰郁的鳶色眼眸盯著床邊病例卡上某位重力使洋洋灑灑的簽名,太宰治動了動手臂,果不其然,四肢都被牢牢地固定著。
抓到叛徒,不是第一時間把他送進地牢,而是五花大綁送來治療,不愧是碰到老奶奶過馬路都要停下來幫一把的熱心黑手黨。
“嘭!”
病房門突然被人踹開,緊接著,一個人影沖了進來。
“病房潛入大成功!”身著高定西裝的青年有著一頭蓬亂的黑發,帶著笑意的瞇瞇眼在進入房間后便一直盯著床上的太宰治,衣角和發尾處還帶著幾縷蛛絲,顯然他們的潛入之路并不好走。
來人正是江戶川亂步。
在他之后,是提心吊膽了一路的中島敦。單純的小老虎不知道他們偵探社的主心骨是如何得知港口醫院內部潛入路線的,只知道他們一旦被發現,肯定會死得很慘。
這一路上,中島敦無數次被江戶川亂步的“膽大妄為”嚇得險些心臟停跳,好在他們成功潛入。
還沒來得及提醒江戶川亂步在病房要壓低音調,中島敦便看到了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
“你怎么會……這一切是因為我嗎?都是因為收留了我這個災星,港口那群人才會這樣報復偵探社的大家。”
想到不久前黑手黨針對自己而做出的系列行動,中島敦自動將這一切串聯起來,看著被自己當作師長的太宰治在病床上不復往日的活潑,他內心的自責與愧疚幾乎要將他壓垮。
見中島敦這樣,手拿劇本的兩人也不出聲安慰,江戶川亂步更是上前拍著前者的肩膀。
“打起精神來,阿敦,當務之急是協助亂步大人把太宰救出去。”
協助亂步營救太宰。
這句話聽著沒問題,但如果中島敦能認真分析的話,就能讀出話里的另一層意思——這一次的營救行動,中島敦只是一個協助者,是個局外人。
可此刻的中島敦絲毫沒有察覺出話里的不對勁,連忙將雙手虎化,劃斷束縛著太宰治的繃帶。
“來,把他放上來。”推著不知道從哪兒翻到的輪椅,江戶川亂步指揮中島敦將太宰治放上輪椅。
正在三人準備撤離時,整棟大樓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樓外,某位重力使指揮封鎖大樓的聲音傳來。
中島敦一臉驚慌:“是我們被發現了嗎?”
剛聽到警報聲便走到窗邊的江戶川亂步掀起窗簾的一角看了看,回過頭來無所謂地說:“被發現了呢。”
見江戶川亂步完全沒把這當回事的樣子,再看輪椅上坐得端正的太宰治也是一臉的輕松,中島敦更崩潰了。
雖然相處過一段時間,對這兩位偵探社的智囊有個大概的了解,但面對現在這種情況,為什么他們還能這么平靜啊。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只見江戶川亂步扯起被子,三兩下就把被子團成人形遞給中島敦。
“兵分兩路,阿敦你跑得快,從我們剛才來的路上撤出去,只要繞過黑手黨的防線,就能安全撤離。”
中島敦擔憂地看向江戶川亂步:“那亂步先生和太宰先生呢?”
“我們?”江戶川亂步似乎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亂步大人可跑不快,只能勉為其難的和太宰一起變裝混出去。”
說到這里,從兩人到來便一直保持沉默的太宰治終于開口:“敦君先離開。”
語氣中,居高臨下的命令之意不言而喻。
緊急情況下,中島敦也不做多想,只認為這是太宰先生鮮少露出的另一面,聽話地背上江戶川亂步做的假太宰,半虎化后沖出病房。
“是人虎!呼叫中也大人,人虎闖入病房劫走了叛徒太宰!”
隨著人群追著中島敦跑遠,對講機里中原中也的聲音也逐漸變低。
“那家伙可不是太宰……”
此時堵在醫院唯一出口處的中原中也捏緊對講機。在返回橫濱的路上,他意外遇到了從天而降的“太宰治”,并將人抓回組織。
做為那混蛋的搭檔,他自認為不會認錯人。一樣的樣貌,一樣的異能,那家伙分明就是太宰治。
但他卻在組織地牢里見到了又一個太宰。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兩片同樣的樹葉,同理,也不會存在兩個太宰治。
他親自確定了地牢里的太宰治是真的,那么醫院里的這個絕對是假,不管對方有什么企圖,既然到了黑手黨的地盤,可就沒這么容易離開了。
指揮著部下將人往死胡同里趕,對守著出口的人叮囑幾句后,中原中也走進醫院。
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小把戲,還委托了偵探社的人來營救,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病房內,關注著外部動向的江戶川亂步放下簾子,笑著走到太宰治面前。
“喲西,現在輪到我們了,你覺得變裝游戲怎么樣?”
面對興致勃勃的江戶川亂步,太宰治笑了笑;“我認識的江戶川亂步可不會推敦君去當誘餌引開中也,也不會大費周折來救一個敵對組織的首領。”
話音剛落,病房內的氣氛瞬間下降至冰點。
輪椅上的太宰治坐姿輕松,完全沒有了先前病弱氣虛的感覺。
迎著他的視線,江戶川亂步緩緩睜眼,翠綠色的眼底冷漠淡然。
“支開阿敦的可是你。”他走到太宰治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后者,但他的認真也就持續了幾秒,“不過那都不是重點吧。”
江戶川亂步做出無奈撓頭的樣子,繞到輪椅后推著太宰治動了起來。
“現在是我說了算,是亂步大人撿到了你,所以就算是太宰也要聽亂步大人的。”
剛從昏迷中清醒、四肢無力、只能任人擺布的太宰治剛想出聲反駁,身下的輪椅被人推著驟然加速,身體虛弱的他因為慣性不受控制地后仰,所有話都被堵了回去。
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