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的假期非常短暫。
我們頭一天晚上坐火車來到了泰恩茅斯,這是一座歷史非常悠久的海濱小鎮。
凌晨的四點到達海邊的別墅,那是一座非常古老的建筑,有將近四百年的歷史。
從下坡往上走,高聳挺拔的灰色建筑,兩棟細長的和劍一樣,在第四層有一條露臺長廊連接在一起。
這次公公婆婆也一起過來度假。
推開窗戶,我感受到凌晨的海風像冰冷的海水,讓我整個人浸泡在里面,濕潤的寒冷的。
厚重的窗簾也被狂風吹亂在窗戶的兩邊,掛在一側的梳妝臺上慢慢滑落。
遠處的海岸線被懸崖擋住一側,可依舊非常長。
海浪拍打的非常兇猛,懸崖邊濺起的浪花足以觸碰到延展的極為寬闊的露臺上。
陽臺進門處有一小高臺階,也是避免水進入客廳。
看了一會,觀賞落地窗,我感覺熬夜加吹冷風讓我的頭有些痛。
我丈夫樓下公公婆婆的房間,室內的壁爐燒的旺,是經常來打掃的附近的太太們幫忙燒起來。
寒風被窗戶死死的擋住,室內的溫度瞬間讓我有種置身于溫泉的感覺。
凍得有些僵硬的臉也緩和了不少。
我拿著睡裙去浴室準備泡個澡好好睡一覺。
推門而入就是深色的一簇簇小花紋的絨毯。
我將鞋子脫在進門的一側,將睡衣掛在墻上的銅掛鉤上,在淋浴間打著香皂沖洗后,邁上三個臺階,一張精致的金屬屏風帶著彩色玻璃遮擋。
走了四五步的距離,已經踩到了溢出來的水里面已經裝滿了熱氣騰騰的水,和浴缸的邊緣持平。
一步步走下去,熱水從腳踝到膝蓋再到腰身,我撩著熱水從肩膀慢慢往下,差不多適應了水溫,慢慢坐下去抱住膝蓋,靜靜的看著自己的頭發在水中漂浮。
渾身泡在熱水中的舒適讓我昏昏欲睡,浴室里總是很安靜的,仿佛所有的聲音都被水遮擋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迷迷糊糊的被人用浴巾抱了起來。
晃悠晃悠的被塞進了已經溫暖的被窩里,陷入了更深的夢香。
天與海的交界處,大紅色的圓日被遮住了一半,隨著掛鐘指針的轉動,它慢慢的高于海面,一點點爬上了半空。
臥室里是一片寂靜,窗簾將室外的金色的日光遮擋,只留下一條細小的似乎要碎裂的金線順著窗簾的縫隙爬到床的帷幔上,輕輕敲動著房門,示意床上的人,該醒了……
帷幔里,床中央,嵌在暄軟厚實的被中,一身材嬌小長發披散在半張臉上的女人被身后明顯身量更長的男人緊緊的在被中包裹其中。
我是被餓醒的。
等我有意識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我的胃酸酸的提醒我,我需要進食了。
可窩在丈夫的溫暖的懷抱里,被他緊緊的抱著,我又被侵蝕的暈暈乎乎的,睡意朦朧的。
我有一瞬間想著,算了先不吃了,還是再睡一會吧。
然后我感覺到我丈夫似乎也是要醒了,他睡醒的征兆是,先收攏抱著我的手,然后慢慢放松,最后用他早晨帶著胡渣的下頜蹭蹭我的頭頂,直到我被他蹭醒。
“餓了?”我聽他沙啞的聲音吐字不清的詢問我。
他的手還摸著我的肚子,我翻過身和他面對面,抱著他,埋進他的懷里,將整張臉塞進被子里。
“有點”我慢慢的說道,又帶著一點點的撒嬌“我想在床上吃。”
我丈夫恩了一聲,在我感覺他似乎又睡過去時,他直起身撩開一側的帷幔,拿起床柜上的電話,叫了一份早餐。
我還窩在被子里,他已經起身拿著一側高背椅上的睡衣慢條斯理的穿著,他起身下床的時候還不忘給將我的腦袋勾出來。
我呼吸著被子外的空氣,帶著一股甜甜的不膩人的花香,清淡的甜美的,和我路過每次路過街角的那家花店散發的味道很相似。
我逛過幾次,里面的花也認識一些。
各種顏色的玫瑰,郁金香,紫羅蘭還有薰衣草,不過我喜歡她們家的藍色一大束的銀鈴花。
倫敦郊區森林就總會在春天有一片藍色的銀鈴花海。
我們偶爾出去郊游時,碰到過,只不過當時沒有相機,不然家里肯定會有照片。
早餐送過來時,我的丈夫已經將帷幔掛了上去,窗簾也拉開,一大片金色的陽光落在棕色和白色相間的地毯上。
他的小腿很白,有毛但不多…..
哎,還好他毛發不旺盛,不然我的病就要犯了。
想剃毛的毛病。
午餐送上來的時候,我丈夫正和我固定餐桌在床上。
一托盤食物一點點將桌子擺滿。
兩份咖喱飯,一杯咖啡一杯熱牛奶。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裹著咖喱醬汁的飯塞進嘴里,里面還有一顆蝦仁和牛肉碎。
味道甜辣,是我喜歡的口味。
“咱們家似乎沒做過幾次咖喱。”
我已經回到床上的丈夫正靠著床頭喝著咖啡看著今天的報紙。
“嗯”
我咬著勺子湊到他懷里,看著報紙上都有哪些有意思的事情。
我丈夫放下咖啡,手指點點左下角的板塊,一張哈克先生攜夫人在廣場給流浪漢發就助餐。
下面贊揚的話語非常肉麻。
“感覺真累”
“唔,他們總要為自己爭取在位期間不會被拉下去的票”
吃了飯,收拾妥當后,我們結伴下樓。
孩子們看著電視,阿普比老先生躺在壁爐前的搖椅里,手邊搭著報紙,昏昏欲睡。
阿普比夫人編制毛衣,坐在沙發里,披著披肩,不時的看向孩子們。
我們準備去集市逛一逛,買一些伴手禮,畢竟晚上就要坐車回去了。
當然孩子和阿普比老夫婦還留在這里繼續度假。
兩個孩子也沒帶出來,我倆來到集市的時候,好在還沒散。
但是還沒等買伴手禮,我的眼睛就被一側的冰淇凌店鋪吸引了。
在一盒盒方形的盒子里,各種顏色漂亮質感看著就綿密的冰淇淋深深的吸引了。
我丈夫被圍巾包裹著下半張臉,甕聲的感嘆“你可真是個神奇的姑娘。”
我出門被風吹的當時就想回屋被拖著出來,還不忘喊冷死了。
縮著腦袋埋進圍巾里,雙手緊緊的塞進兜里,縮頭縮腦的被抱出來,然后進了一家冰淇凌店。
我討好地沖他笑了笑,他無奈的被我拉進冰淇淋店鋪
這是可以自己動手,想舀多少就舀多少。
標簽上都有些什么口味。
粉白交織的玫瑰海鹽,這種清新小浪漫的口味不適合我。
琥珀色咸焦糖味的似乎也不適合我。
他們還有櫻桃果醬,檸檬冰淇淋。
最后讓我口水直流的是濃郁的橄欖色開心果冰淇淋和黑色的黑巧克力冰淇淋。
還沒拿到手里就聞到了滿滿的香氣。
一個紙盒,橄欖色的球上灑滿了開心果碎,黑色的球上插了兩片薄黑巧。
我拿起店員給我的勺子,凍得有些微紅的手指捏著小勺,不需要用力,輕輕的就舀下一勺帶著開心果碎的冰淇淋,入口就是濃濃的堅果香氣。
濃稠綿密的口感,入口即化。
黑巧克力味苦濃郁的口感也是讓人欲罷不能。
我高興的跳了一下,回身給了我丈夫一口冰淇淋,他臉都白了。
好吧他本身就白。
他凍得嘴唇都偏白了,上面上沾了點綠色的果碎更為明顯,被他用手帕擦掉。
他非常認可,夸我挑選的口味非常棒,說這家冰淇淋做工的食材也不錯,很難得。
我被夸的驕傲極了,連炫了好幾口,然后我凍得渾身哆嗦。
最后被我的丈夫吃進肚子里。
我倆實在是太冷了,連我丈夫大冷的天穿西裝接待外賓都面不改色的人,在集市冷的偷工減料,進了一家手工巧克力店,打包好放進袋子里
我倆牽著手穿過集市和海邊的小路,回到了家。
如果不是天太冷,這個畫面應該是唯美的。
但我倆回到家在壁爐前坐了半個小時,依舊沒有緩過來。
我們回去挨家挨戶送完巧克力,我才突然想起來,我丈夫其實有做攻略。
就是泰恩茅斯的特產。
海鹽皂,還有其他什么姜餅之類的。
不過他最后就近選擇了手工巧克力。
但事實證明,這個巧克力還是非常受人歡迎的。
檸檬黑巧,或者是奶油堅果巧克力,她們都打電話問我在哪買的,到時候去度假順道囤夠一些。
簡直非常美味。
安妮和哈克喜歡堅果奶油巧克力,露西喜歡玫瑰黑巧。
我說完集市的名字和位置,就和安妮講到我吃的冰淇凌有多么美味。
安妮饞的不得了,她決定等夏天也帶著家人過去。
我和她聊我們倆凍得回家都緩不了神。
安妮大笑三聲“也就你家那位愿意陪你鬧騰,我可不能在冬天的室外吃冰淇淋,我的神經可受不了。頭痛呢”
唔,我的丈夫當然愿意陪我鬧騰啦,要不然多沒意思。
我當時正拿著電話聽著安妮說這哈克先生干的蠢事,眼睛卻在看坐在沙發上抱著女兒和給愛得講故事的丈夫。
他眉眼溫和,湖水一般溫柔的棕綠色眸子專注的看著手里的童話繪本。
他其實并不會講繪本,最開始不是聲音僵硬沒有感覺,就是不熟悉繪本的內容,斷得七零八落。
他可是從不推脫帶孩子的任何活動,也總是努力做好爸爸應該做的事情。
孩子的刷牙,睡前故事,作業,他都會和我一起幫助孩子們完成。
他現在把家里的繪本,新的舊的都背了下來,孩子們比起我,更喜歡爸爸給他們讀故事。
總覺得很神奇。
他怎么這么好呢……
真想下輩子也在一起就好了。
我總是這樣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