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我推著嬰兒車來到了幼兒園門口。
孩子們還沒有放學。
操場是真的草地,被打理得非常干凈。
當然面積也是客觀的。
建筑看著歷史年代感就頗為久遠,里面招收的學生從幼兒園到六年級,年齡段比較的的孩子老師已經鼓勵他們參加俱樂部社團活動。
倫敦音樂學院和戲劇學院的老師講授的音樂課,藝術課,表演課,演講課,五花八門的特色課程應有盡有。
當然,我家男孩年紀還小,目前的課程就是動手動腦小操作,這些充滿童趣和藝術性的課程。
我很喜歡他們班的一個老師,長得小但爆發力驚人,我指的是腦子里的藝術細胞。
我總是看到我的兒子帶回來一些雖然稚嫩但已經有種大師級別的感覺,就那種看不懂很奇怪但又非常和諧的藝術品。
我當時正帶著我的羊絨小帽,穿著同色系駝色大衣,踩著軟底內襯羊絨小皮鞋,慢悠悠的去校區的大廳暖和暖和的。
畢竟十一月的天氣,已經有些讓裸露在外的手感受到了寒冷和微微的刺痛感。
溫暖的室內,古老的裝飾吊燈,紅棕色有些年代感的靠背長椅,在大廳左側整面落地窗前,分成了兩列。
我穿過中間長長的過道,來到了沖我招手的查爾斯媽媽。
“最近都想靠在壁爐邊,出門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查爾斯媽媽抱怨了老公新情人膽子很大竟然登門拜訪,讓她差點丟了臉,好在查爾斯先生給她買了一條珍珠項鏈,才讓她勉強沒有回娘家小住。
最后又抱怨娘家太遠也是一件麻煩事,最討厭坐火車,貴賓車廂里面的餐食根本不好吃,鋪的床也一點都不軟,睡一覺全身都疼,回娘家好幾天都緩不過來。
我聽到這里不知先吐槽哪個,我也經歷過我丈夫和我說他喜歡一個姑娘,雖然后面解釋了前因后果,但最初聽到的心情可不是回娘家小住得到一條項鏈就能平復的。
貴賓臥鋪,那就是一間小型的華麗的臥室,我不太了解查爾斯太太為什么好幾天緩不過來。
我倒是睡的不錯,干凈溫暖的床鋪,明亮的車窗,還有單人衛生間,食物非常美味。
我最喜歡的是牛角包三明治,說實在的三明治好吃一是食材但最重要的是里面的醬料。
我說不上來那種口感,就是甜甜的奶白色醬料帶著橘子的果香,紅色的帶著顆粒的辣椒醬,一口下去口感非常豐富,培根也是焦香的,邊緣咬在嘴里都感覺脆脆的。
我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腦子里想著這次要不要來一趟火車之旅。
這邊查爾斯夫人絮絮叨叨他丈夫對待感情還算是有責任的,最起碼沒有去找妓女。
說了誰誰誰就被傳染了,家破人亡,妻子也被傳染上直接跳樓了。
我捂著嘴,簡直不敢置信,并且覺得太可怕了,也語氣不是很好的的說男人在外面做什么總是愿意尋求一時的刺激,從來沒有考慮妻子的感受。
我倆對著那個男人狠狠的罵了一頓,我也從查爾斯媽媽那里學會了一些新詞罵人,罵到最后共同閉眼心有余悸的念叨著上帝啊。
真是太可怕了!
睜開眼睛,查爾斯媽媽轉到了正經事,她那天去銀行,看到了我丈夫和行長聊天,看著就像是多年的好友一樣。
對于我這種小市民來說,我的丈夫認識銀行主管我都已經覺得非常厲害了,認識行長?!
那簡直。
查爾斯太太差不多和我的心理狀態一樣,并真切的夸贊我有一位非常棒的丈夫。
我虛榮心膨脹了起來。
查爾斯先生作為商人,深刻地意識到,認識銀行的行長,那絕對不是錢能衡量的價值。
我內心也是非常認同,有時候沒錢的喜歡有錢的,有錢的喜歡有權的,這條關系鏈充斥著各種不可明說的刺激。
查爾斯夫人又一次真摯地拜托我。
不過我在我丈夫那里得到了準話,雖然我本身對這些暗藏背后的東西不是很敏感,但我丈夫從十九歲牛津大學古典專業畢業后,就進入了生吃人的官場里十幾年有聲有色步步高升,那聽他的準沒錯。
于是我委婉的和查爾斯夫人說我并不能左右我丈夫的人脈。她同情的看著我。
大概在她的認知里,官太太們總是做不得太大的主,尤其是我這種看起來就柔柔弱弱沒有主見的樣子。
不過她似乎在相信我做不了主的同時又帶著點不信邪的樣子。
她這不信邪的樣子讓我有些詫異,我順著她不信邪的方向望去。
看到了剛進門,脫下帽子的,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
他總是站的筆直,顯得身姿格外挺拔修長。
我眼見著我丈夫目光平靜的掃過來,驚喜的連忙和他揮手。
他眼睛里蔓延笑意,背著手踱步過來,和我身邊的查爾斯媽媽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真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拿得出手的,英俊的紳士先生。
查爾斯媽媽連忙起身非常有眼色的跑到了最前排靠近大廳的位置。
我余光感覺到前面那些人不時的看過來的眼神,收回目光。
而我的丈夫正一只手輕輕的卷開蕾絲紗簾,里面是包成球的伊麗莎白小天使。
此刻小天使還在睡著,醒過來就會變成伊麗莎白小惡魔。
哦,真想這個孩子睡一覺就會變成大人,那可真是省了我不少事情,她比愛得還要難帶,但顯然小惡魔的爸爸并不是這么想的。
我的丈夫心滿意足的將簾子放下,并掖得嚴嚴實實的,才坐在我的身邊。
我幫他拿過他放在椅子上的帽子,入手就是陣陣寒氣。
他的手,長期在辦公室養尊處優,并不粗糙甚至有些白,此刻修長的手,骨節處倒是凍得有些泛紅。
我心疼的握著他的手,我的丈夫卻將手在腿上,他側頭靠近我耳邊小聲道“太涼了,親愛的”
他竟然趁機碰了下我的耳朵!那一點點的涼意。
我羞紅了臉看向前面,查爾斯太太立馬露出了揶揄的笑臉,上帝!她為什么一直回頭脖子不疼嗎!
但說實話,這就是我即便精通四項技能也沒有怨怪他就是這個原因。
我的媽媽在家里掙錢干活做飯,我爸爸就像是廁所里的蛆,除了喝酒耍牛逼天天躺在家里管我媽媽要錢。然后被我媽媽揍。
而我的丈夫他總是細心和體貼的,照顧我的方方面面,讓我衣食無憂,或者說這就是真正的紳士,我喜歡這種婚姻伴侶。
總之,我見過很多男士對待妻子和女朋友的太多,有些日常的細節總能看出來男人無意或有意的用大咧咧眼瞎來掩蓋自己。
接走愛得,我們晚上去了一家家庭餐館,也是開了有一百個年頭。
倒也不是本地菜,而是西班牙傳統菜色。
歷任餐館的老板兼廚子,并沒有像其他餐館融入別的國家的口味,所以除了確實吃不慣傳統西班牙菜色的,大部分都是適應良好,不然也不會一百多年毅力不倒。
我第一次來這里就是我們新婚后的第一次外出家庭聚餐。
他總是很浪漫,我也喜歡偶爾一次的外出類似于燭光晚餐的味道,雖然沒多久燭光晚餐就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家庭聚餐。
我前世吃過西班牙海鮮飯,在商場的一家小餐廳里,但我對著吃的還不是很了解,畢竟沒有人會深入了解自己吃進嘴里的米是哪來的叫什么。
我的丈夫總喜歡和我聊很多東西,吃這家海鮮飯,我聽他的講述才知道,西班牙海鮮飯源于西班牙魚米之都瓦倫西亞,西班牙的艮米就是這類飯食的主料。
大大的平鍋能占方形餐桌的二分之一。不過餐盤雖然很大,里面黃澄澄的米飯和鋪滿了蝦,蛤,牡蠣,魷魚,卻也只是鋪滿了,并不是很厚。
勺子陷進去不到一秒就碰到了下面的鍋底。
還帶著濃郁海鮮和醬料的頓飯在一邊冒著熱氣,
另半張小桌上,一道小番茄苦苣奶油沙拉,一小碟海鮮冷食,兩杯白葡萄酒一杯薄荷水被端了上來。
我不喜歡帶殼的東西,因為要上手,但我又愛吃。
我的丈夫他每次都虧幫我挑出來蛤蜊的殼。能夠讓我將海鮮和飯絲滑的吃進嘴里。
有的人喜歡一邊吃一邊剝殼,就例如隔壁餐桌的老夫妻,一勺放進餐碟的海鮮飯,帶殼的海蠣在老人家吃了一勺飯,才慢慢的打開。
喝著葡萄酒,我們閑聊了起來。
聊著最近他工作上的有趣的故事,聊著我最近看的電視劇多么的有趣。
兩人相視一笑,愛得還在拿著小勺子慢吞吞的吃著,伊麗莎白已經睡的小臉紅撲撲的。
吃了一半,我看到我丈夫起來,一個人來到了餐桌旁,是一個高挑但有些年紀的中年偏上的先生。兩鬢棕色的頭發變白。看著很精神。
他手里還拿著報紙。我也站起來和對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我看過這位先生手里拿著的《金融時報》,我丈夫每天寵幸的報紙之一。
中年紳士熱情的和我打招呼,我含笑點頭。
他們聊著吉姆哈克小動物安置所,提到每日鏡報的副主編在報紙上夸贊這一舉措實施給小動物們按了一個家,這是多么有愛心的善舉。
最后表示哈克先生也非常的滿意。
“哦,我當然看到了,每日鏡報的副主編的夫人和哈克先生握手言和的照片刊登出來,我也是替他高興的”
“畢竟不用變成唯利是圖的小人這種翻天覆地的詞語。”
兩人意味深長的相視一笑。
等人走后,我感嘆道“真是位和你一樣上進的先生。”
我丈夫有些奇怪的反問“你從哪看出來的”
“報紙啊?我記得你讓我訂了很多報紙,”
我看報紙除了花邊新聞,每日鏡報的脫衣女郎讓我大開眼界,其他看了就想睡。
而丈夫為了工作要天天了解那些無聊的東西,所以我覺得這位先生和我的先生一樣上進。
我丈夫沉默不語,他半個身子背對我親了女兒小手幾下,然后肩膀抖動。
我覺得他似乎在笑。
下一秒他轉過來的笑臉,那雙棕綠色的雙眸都像湖水一樣起了漂亮的波瀾,證明我沒有猜錯。
他意味深長道“是的,他確實很上進”
他每次露出笑容稱贊他的同事,我總覺得他是在說反話。
行長夫人擦了擦嘴角,遙遙的看了那對年輕的夫妻。
“那位夫人看著年紀很小”
“東方人總是顯得年幼”
行長夫人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不過按照那位先生的身份,娶一位家庭顯赫的小姐對他似乎能夠更有幫助,親愛的我要事先聲明,我并沒有貶低阿普比夫人的想法,但”
“你想多了我的好太太。”行長先生心里總是感嘆他的夫人想法過于迂腐。
當然,這也是普遍上層人士的通病,沒有認識漢弗萊之前,他和他的太太一樣的想法。
靠聯姻,靠關系,提高自己的職位和人脈。這是他以前的三觀。
不過先不說配不配得上的問題,就他這么些年和漢弗萊打交道,他總能得出一個和他三觀不符的事實。
漢弗萊這個人從不需要什么姻親關系,他自己就能讓所有人心甘情愿的為他做事給他遞關系。
行長先生也覺得很驚奇。
之前的高樓他被哈克先生拒絕,本來覺得這件事情肯定辦不成了,施工的工程員都被他打發走了,但,沒想到兜兜轉轉的,還是被漢弗萊解決了。
且那種頭腦,簡直不是正常人能對付的了的,你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他悄悄挖了坑,最后為了填坑轉回來還得求他。
哈克先生被遛的團團轉。
行長夫人并沒有詢問丈夫意思,畢竟說這些也只是她閑聊罷了,水都不愿意得罪那位,畢竟這阿普比剛進去社交被幾個腦子拎不清的擠兌了,沒多久就被家里的丈夫狠狠的教訓了。
愛護妻子的丈夫這一紳士行為,行長夫人也是愿意給那位事務官先生面子。
又忍不住瞧了眼人家恩愛的樣子,那阿普比家的大兒子也看著非常的機靈和聰明,相比也是父母基因優越。
想到自家自從上了大學就沒有畢業過的大兒子,行長夫人自認自己品學兼優,再一看對面拿著報紙聚精會神的丈夫。
行長夫人有些頭疼又嫌棄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帶著財經報裝模作樣”
行長先生漫不經心:“夫人,你的話真難聽,別人總以為我是在認真看金融時報”
“那也是別人以為,你真的在看嗎。”
說是問但語氣是肯定的
行長夫人糟心的喝了口酒。
“并不,我總是看不懂上面寫的東西”
行長非常耿直的理直氣壯的說了出來。
“自從嫁給你后,我對銀行的向往已經不如百貨商店的禮品更讓我著迷。你一個銀行家你也好意思看不懂金融時報”
“親愛的,我們結婚幾十年了,這個話題根本沒有反復提起的必要”
“因為幾十年了你依舊看不懂金融時報這件事也是讓我想一次震驚一次”
銀行行長看不懂《金融時報》,哦上帝,這和醫生不會看病一樣讓人震驚,甚至讓人驚恐了。
“這并不怪我,我剛當上銀行小職員,我以為只需要掌握數錢和用最快方法數錢的技能。”
行長也頭疼的人厲害,他本來就不是上進的人。
可自從專家出來,并且帶著理論的專家出來后,他就像是被誰追著趕一樣,壓力大到頭發都稀疏了不少。
行長花了三十年才弄懂凱恩斯理論,剛摸到門路,還在門路打轉。
結果三十年后那些專家又開始研究什么新貨幣論,他又馬不停蹄的研究進貨幣論…..
“最近追捧的人挺多的,真是讓我苦惱,我可沒有年輕時的勁頭”
再來三十年學習新貨幣論,誰知道三十年后又要學什么新東西,想象直到躺進棺材里才能停止學習,行長先生心臟都疼。
行長夫人抽搐嘴角,不予置評,大兒子的腦子有百分之八十遺傳了眼前這位先生。
所以她對于親戚朋友的求助總是絞盡腦汁的推脫,幫這位還沒有入門新貨幣論的丈夫掩蓋他根本上,毫無內涵的腦子。
我倒是不知道這么大的內情,只不過回家后還是感覺沒有消化,吃的太多了,腌制的小海鮮也非常爽口,都可以當零食了。
讓丈夫先去洗澡,抱著剛喂完奶粉的小女兒在走廊和客廳來回轉悠。
小丫頭最近猛漲,都不帶一絲停頓。
抱著走了兩個來回我的肩膀就像是扛著二十斤大米一樣疼了起來。
好在這孩子能吃能睡和她哥哥一樣好帶,打了個嗝就已經睡死過去。
如地中海一樣稀疏的小金毛可憐巴巴的掛在腦門上,花朵一樣的小松領短款連衣裙露出白嫩嫩的小肥腿和小腳丫。
她爸爸愛憐的接過手里進了臥室。
我溜達進了廚房,突然想起了安妮之前說的去郊外過周末的事情。
眼看著掛在門口的掛鐘顯示的時間,等到第二天打電話吧,現在有些晚了。
晚上來了個晚安吻,我窩進已經暖呼呼的被窩里被攬著,枕著他的胳膊,陷入的深沉的美夢中。
第二天一打早,和我的先生在電梯旁親吻告別后,抱著小女兒匆忙的將孩子送到了學校。
回家路過小園子,玫瑰花鋪已經變得蕭瑟,瓊斯先生和一位經常來打理的園藝工人聊到了來年的花園。
瓊斯先生針對社區住戶的填寫信息,決定明年可以增加神秘優美的藍色繡球花叢。
我倒覺得這是條驚喜的消息,我可非常喜歡。
回到家后,靠在沙發上,將女兒放在地毯上給了她一個玩具,打起了電話。
現在是早上九點半,美好的清晨,安妮已經醉的說話都打卷了。
“哦,你知道的,我一般喝醉和可以靠睡覺打發至少三個小時。”
然后說這種美妙的事情不常有,只不過最近她要給哈克先生一點顏色瞧瞧。所以有些放縱。
約好了后天去海德公園后面的森林野營地。
。
掛了電話,我還是有些狐疑,她酒醒后還能記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