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呵。
魏宿帶著孩子到了荇州, 還沒見到花念的人就先聽見了花念的傳言。
花霽洲也豎著耳朵聽,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
“聽說花家的事情了嗎?”
“這要我說,花家就是蠢,有花念那么一個兒子居然不好好利用, 只看得到易城那點利益。”
“花念他爹更蠢, 自己兒子都算計, 花念得了勢居然沒有讓他爹滾下臺自己當家主,也蠢”
“閉嘴,花大人乃是我們讀書人的模范, 百善孝為先, 你們的言論簡直不堪入耳!”
幾個讀書人在茶肆里指著剛剛那幾人的鼻子罵。
這種剛從書院出來的學生, 最易受到渲染。
一腔熱血, 非黑即白。
茶肆很簡陋, 魏宿的兵留在了幾里外。
花晏清:“咿呀?”
魏宿給花晏清擦臉,剛剛自己吃東西弄到臉上去了。
花霽洲默默吃著餅。
這餅是魏宿給兩個小家伙磨牙的。
花霽洲和花晏清正在長牙齒,花霽洲還好些, 花晏清有好幾次試著咬手, 問了柳聞才知道兩個小家伙正在長牙,恰好是能吃食物的年紀,口欲很重。
那邊桌上幾個中年男人譏笑兩聲拿上東西走了。
幾個學生在桌邊憤憤不平說著。
仔細一聽全是維護花念的話。
易城的事魏宿這一路聽了不少。
他抱著兩個孩子嘆氣。
花大人,你的傳言我們都聽到了,你這個人我們什么時候才能見到啊,還有不到七天就到花晏清和花霽洲的周歲了。
嘆息完魏宿抱著人起身。
“逢春,去收拾帶人進城。”
他這次來帶了三萬人,進荇州城他只用帶進去三千人。
“安文安樂, 走了,跟爹殺人去。”
花晏清立刻提起精神。
花霽洲抱著魏宿脖子一言不發。
逢春想勸一下。
孩子還這么小, 王爺真抱著去殺人嚇到了怎么辦。
魏宿倒是不怕,兩人現在的年紀根本不懂生死,怎么可能嚇到。
抱著人上馬,進城。
逢春跟在旁邊。
天還這么冷,小世子們真的適合吹風嗎?
花晏清坐在魏宿前面,花霽洲被魏宿背著,花霽洲倒是吹不到什么風,她趴著很安心閉上了眼睛。
而花晏清盯著馬頭,笑得特別開心。
他喜歡。
魏宿一眼望出花晏清以后會是個格外善戰的將軍。
逢春在后面追,這樣帶著小世子吹風回去王爺會被神醫罵吧!
被父子三人念叨的花念此刻已經在去河東的路上。
花家的事情都是些善后事項,在易城守了七天夠埋花家人十幾個來回了。
他娘帶著他爹走了,他自然有理由離開。
畢竟皇上的調令已經下來,天下皆知。
馮家自然也知道。
陛下調花念去河東,目的為何大家心照不宣。
馮憑并不慌,河東可不是皇城,這些年葬送在那的人可不少,更何況花念還被花家人絆住了腳步,給他們準備的時間充足,到時候花念什么都不可能查得到,最后只能灰溜溜滾出河東。
因此河東馮家沒有一人避開。
馮家失去了一個小輩馮賀,可只要馮家還在,這樣的小輩總會再有的。
而且,到了河東,花念還能像柳城一樣自在他馮憑的名字倒過來寫。
馮憑太自信。
卻也不怪他自信。
這一年朝上都忘記了一個人。
忘記了去年將皇城攪和得腥風血雨又突然失蹤的魏宿。
朝上的人對于花念和魏宿的看法還在以前,認為兩人不對付的大有人在。
魏宿這次去柳城住了將近一年,他的行蹤全被魏玨擦干凈了。
在他人眼中他這一年都是在封地封山練兵。
在他的校場里,沒人能夠混進來,哪怕是他皇兄的人都查不到這里的一丁點消息。
不過他一人的動靜好藏,三萬人的動靜就藏不了了,越接近河東,朝中的風聲越緊。
馮憑察覺了卻一時摸不透陛下想要做什么?
雖說是兄弟但是陛下給魏王的權力是否太過了,魏王若是要造反,一夜之間皇城就可變天。
這次魏王帶著兵馬巡了一路,殺了好幾個官員,這樣的做法陛下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魏王的目的是哪兒?
為何會去河東。
摸不透的是馮憑。
被魏宿救下來的馮賀就沒什么摸不透的。
他這條命還留著就是想要一場盛大的死亡。
被救了,自然不會白白多活這些時候,他不了解魏宿的想法但一猜就猜出了目的。
都是瘋子,誰也沒比誰好到哪里去。
只有馮憑,馮家那些將面子看得比天都重的偽君子以及朝中那些迂腐的官員才會覺得魏王的兵不會馬踏河東。
清平盛世引起戰亂可是千古罪人。
其實不過是血流個把月,河東馮家的人夠魏王殺多久啊,三天還是七天,人死了有名聲有何用。
哈哈哈哈哈。
他幫他們一把吧。
一起成為即將到來的這個盛世的祭品。
馮九。
馮家很快都能下去陪你了。
表哥,你想要的也很快就得到了。
馮賀癲狂在院內笑著,將自己最后能用的那點人給魏宿送了一個驚喜。
希望這個瘋子能在荇州大開殺戒。
世上最了解瘋子的只能是瘋子。
而瘋子,朝中恰好有兩個。
一個是有權有勢殺人如麻的魏宿,一個是格外理智的花念。
花念一路不曾休息半點,總算在花晏清和霽洲的周歲那天趕到了河東。
去年因為臨近生產不曾好好過個年,今年等花念快到荇州時,瞧著周圍村落的裝扮才反應過來大年三十已經過去了十日,再有幾日便是元宵。
去年的元宵他還不能下地,府內因為孩子的到來都忘了這個日子。
今年或許能過個元宵了。
花念一路上給兩個小家伙買了不少小玩意,兩個月沒見,不知道花晏清和花霽洲有沒有長出新牙。
荇州富饒,元宵應該很熱鬧
也許吧。
花念到了荇州城。
荇州一絲一毫過年的氛圍都沒有。
街上格外冷清,菜市場的血流還沒清。
他只是讓魏宿殺了那幾個作奸犯科的馮家人,如今看來怎么像是血洗了荇州城一般。
若不是城門口還有士兵守著他都要認為這是一座死城。
李泉小心翼翼跟在花念身后:“花大人,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花念深吸氣:“進去再說。”
守衛要巡查,常玉上前遞了碟子表明他們的身份,隨后在士兵異樣的眼光里回來。
“主子,可以了。”
花念點頭。
這些守衛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同情。
同情?
這里是荇州,有魏宿開路他算著自己進城不會受什么阻攔,卻沒想到這些守衛對他很是同情。
走在街上,他看著那些攤子,不像是臨時收的,倒像是幾天都沒人經營,鋪面全都上了鎖。
從街道能窺探出這里的繁華,這幾日該是最熱鬧的時候卻冷清如同遭難了一般。
非瀛突然道:“主子,有人的。”
街邊那些人家戶里都有動靜,還有人掀開窗戶看他們。
花念思索了會兒:“先去州衙。”
幾人改道,錯開了大街倒是偶爾能瞥見些人跡。
他突然有點頭疼。
魏宿到底做了什么?
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花念看著街道規劃,算著方位走。
十幾人浩浩蕩蕩在城內尋了一個多時辰,最后還是一個大嬸看不下去問:“你們是外地人吧,最近不要來我們荇州了,不安全。”
常玉立刻上前說明身份。
“我家大人是新上任的荇州牧,請問州衙怎么走。”
大嬸看著花念那張冠玉一般的臉。
“原來是刺史大人,那個,州衙就在前面,你小心些。”
花念輕微皺眉,沒來得及問些什么對方一下將門關了。
常玉耳力是訓練過的,他聽見了里面的動靜,剛剛那個大嬸在給自己家里人說話。
“好俊的男子,說是新上任的刺史,慘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常玉一字不漏轉述。
花念頭更疼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順著街道找到了州衙,非瀛遲疑了會兒推開大門,他剛進門就踩了一腳的血,血跡未干,看著很是新鮮。
非瀛攔在了花念身前,先一步去探路。
李泉更是直接縮在了常玉身后。
這荇州是發生了什么?王爺不是在荇州嗎?怎么荇州還能成這樣。
花念踩著血跟著進去。
里面魏宿正在擦刀,他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花晏清。
“爹很忙,讓你不跟著來非哭著要來,嚇到了沒有?跟妹妹在家陪曾祖父有什么不好的。”
花晏清嚴肅的小臉上看不出任何害怕。
逢春身為魏宿的手下兼副官,他是很少會搭理那些人侮蔑王爺的話語,可是今日他卻不得不在心里贊同。
謝昔將軍說得對,王爺確實變態,就連小世子都變態。
這么小不僅沒被嚇著,坐在主位上板著臉的樣子像極了縮小版的王爺,看著人死在自己面前還會說一聲“殺。”
逢春寸步不敢離花晏清半步。
他現在只是祈禱花大人到荇州的時候王爺已經將這些處理好了,至少小世子不能出現在這里。
魏宿逗著花晏清,讓人將屋內的尸體拖出去。
他七日前進城,在城門口就被攔了,拿出魏玨給的御令也只能在城門口等州衙的人來接才能進城。
花念還沒上任,上一個荇州牧刺史就不能走,依舊還是刺史。
他不想誤傷百姓就等了。
對方讓他在城門口等了半日,半日后姍姍來遲開口第一句話便是給他扣了個大不敬圣上,意圖造反的罪名。第二句是讓他卸掉兵器。
他知道這是馮家在試探。
若他卸掉了兵器最好,若是不卸也能參他一本,想在他哥那里留根刺,想讓他哥覺得他這個弟弟野心大了。
這人恰好在花念給他的名單里,本來還擔心來了不好找到這人。
現在不用擔心了,他眼都沒眨就將人砍了。
那人死前似乎非常震驚。
躲在人群里看他的人也一個個驚掉了下巴。
怎么?
不會覺得他是花念吧。
花念會和這些人周旋他可不會。
還是說這些人覺得他不會動手?
確實換成哪一個人來到這都不會動手,可惜他不是那些人,他一不在乎名聲,二不在乎那點處罰。
那些彎彎繞繞他懶得想,不愿意去周旋,殺了就好了。
花霽洲當時在馬車內睡著了,冬日他舍不得讓兩個孩子跟著他在城門口吹冷風,花晏清卻是醒的,趴在馬車車窗上定定地看著他。
他還以為嚇到了。
結果柳聞看了以后說花晏清好得很。
不愧是他兒子。
親王的身份讓守衛不敢攔,他干脆抱著花晏清一家一家找人。
殺一個就在花念給他的名單上劃掉一個名字。
連理由都沒找。
要是他找理由的時候這些人跑了怎么辦。
他相信他的花大人手里有足夠的理由。
殺了三天,名單上的人殺完了。
逢春買了個院子,他讓人布置著過個元宵,沒想到馮賀送他一個禮物。
馮家人派了人去追殺花念。
人剛剛出城。
魏宿這下徹底被激怒。
上次花念生產時來的刺客他可一個都沒忘。
逢春帶人截殺了那批人,河東馮家那幾個主事人全被他拉去菜場砍了。
帶兵將人圍起來,想問的東西就沒有問不出的。
只不過動靜大了些,百姓一時之間都不敢出門。
魏宿抱起花晏清:“真的不怕?”
花晏清現在處于迷迷糊糊能聽懂一些話的時候,他點頭:“不怕。”
“殺。”
魏宿樂呵呵舉高人:“這個字可不能在你爹爹那里說。”
“什么不能在我這里說?”
花念一路走來,果然看見了魏宿的人,他讓那些人別說話進來就看見這幅畫面。
滿地的鮮血,花晏清那么小一點坐在椅子上似乎司空見慣,被魏宿抱起來還會說“殺。”
他立刻去扶著門,頗有些咬牙切齒問:“魏宿,你就是這么帶孩子的嗎?”
魏宿立刻將花晏清抱下來轉頭。
他的花大人來了怎么沒人通報,他將花晏清遞給逢春,三步并作兩步過去將人一把抱在懷里。
懷里滿了,心立刻也滿了,忍不住喟嘆道:“花大人,我好想你啊。”
花念被魏宿緊緊抱著,心軟了一刻,然而聞著魏宿身上的血腥味,抬頭又對上花晏清圓溜溜的大眼睛,他狠狠在魏宿腳上踩了一腳。
“想我?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魏宿雖然喜歡花念對他動手動腳,但是被踩的滋味比被踹難受多了。
他微微吸氣,花念學壞了。
“我想啊,每時每刻白天黑夜都想。”
花念簡直要氣死了。
若不是魏宿的手下都在,他非要掐著人晃晃看看魏宿腦子里都裝了什么。
“魏宿,花晏清他才一歲!一歲!”
花晏清現在最是該玩該培養習慣的時候,狗東西居然帶著來殺人。
是不是有病!
花晏清聽見自己的名字,笑起來:“花,念。”
花念沒好氣一把推開魏宿。
魏宿不放手花念就推不開,不過花念的下屬都在,他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讓花念丟面子,順從放開人。
很不舍,指尖抓著對方發絲。
他真的好想他。
日夜思念。
明明才兩個月卻像過了兩年一樣。
魏宿放了手,落下時指尖去勾對方指尖。
花念冷漠抽出手。
不給勾。
他將花晏清抱過來。
短短兩個月花晏清又長大了許多,也張開了不少。
花晏清聞到了熟悉的氣味,立刻去抱著花念的脖子。
“爹,爹。”
他想他。
妹妹也想。
花念小心抱著花晏清,瞧著四周惡心極了的血,瞪了魏宿一眼抱著人出門。
“爹回來了,安文有沒有想我啊。”
花晏清聲音清脆響起:“想。”
花念邁腿的動作一滯,才兩個月,花晏清就知道什么是想念了?
而且說話越來越清晰。
花晏清接著說:“妹妹,安樂,想。”
花念這下是真的詫異住了。
“安文,你會說這么多話了?”
魏宿亦步亦趨跟著,聞言道:“他這個月開始不斷冒出話語,誰說話都想學一下。”
花念立刻笑起來:“這么厲害。”
魏宿湊上去將頭虛虛搭在花念肩上,深深環住兩人。
“是啊,他學得可快了。”
花晏清稍微瞇著眼,臉上的神態像極了魏宿。
“該殺。”
魏宿:“”
現在去捂嘴好像來不及了。
花念笑意瞬間消失殆盡,瞧著院內的狼藉,他遮住花晏清的眼睛抱著人快步出去。
“殿下喜歡殺自己待在這兒吧。”
魏宿趕緊追上攔住人。
“州衙內的人我沒全殺,那部分沒罪的官員我給關在了后院,死的是馮家那群不聽話的。”
花念腳步一頓。
魏宿無辜看著花念。
花念抬眼,眼中閃著的光讓魏宿明白這會兒要是只有他們兩人,他的花大人就要打過來了。
魏宿失笑:“回去給你打。”
花念閉眼又睜眼。
努力壓抑著自己不要生氣。
“非瀛。”
非瀛立刻過來。
花念將花晏清遞過去:“帶花晏清去休息。”
他今天是休息不了了。
魏宿立刻招手,十幾個士兵過來。
“送世子回去。”
“是。”
花晏清本來很乖被非瀛抱著,他不認人,被誰抱都可以,但是一看自己要被送走就開始哭。
哭聲很大,一聲一聲直往花念和魏宿心里去。
花念離開了兩個月本就想兩個孩子,現在花晏清一哭他立刻心疼上去將人抱回來。
花晏清一看抱著自己的人又成了花念,立刻笑起來。
魏宿趁機解釋:“真不是我要帶他出來殺人,是我不帶他他就哭。”
花晏清將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爹。”
魏宿立即撇清自己的干系,他指著花晏清道:“花大人,是咱兒子喜歡,我沒有辦法。”
人這會兒不殺就跑了,一走花晏清又不依,柳聞根本哄不住。
短短兩個月柳聞對他都有意見了。
認為花晏清會如此全是遺傳了他的緣故。
魏宿反駁不了只能認。
不過一代人有一個學識高性子好的人就行了,他有他哥,花晏清以后有花霽洲。
在家的時候覺得花晏清花霽洲兄妹倆都乖,出來了才發現花晏清以前乖只是因為他們都在。
花念服氣了。
“魏王殿下,花晏清才一歲!”
對方好意思說他都不好意思聽,讓一個孩子背鍋也就魏宿做得出來。
魏宿湊過去看花晏清的小臉:“花大人,真的不怪我。”
現在才是午時,人多,花念不和魏宿計較,等晚上他再算賬。
他緩緩舒氣。
“讓你的人趕緊把州衙收拾出來。”
他今天回不去了,也不舍得將花晏清送回去,趕緊收拾干凈還能接花霽洲過來。
“交接的人呢?”
“殺了。”
“上佐官呢?”
上任刺史不用問他也知道投胎去了,刺史缺員,上佐官可暫時代理州事,對荇州應該最為了解。
“也殺了。”
花念:“嘖。”
魏宿明白了,他殺的人太多,花念沒人用了。
可是那些人背后給花念下了套,花念上任那幾個人就是最大的障礙,還是殺了比較好。
不過他的花大人是學他嗎?
以前花念哪怕再不耐煩都不會出這聲。
這是不是叫夫夫相。
他抱著花晏清覺得是。
花念重新進門,找了間干凈的屋子讓花晏清待著,他要先去后院看看還有哪些能用的人,他警告要抱著花晏清跟上來的魏宿。
“殿下最好坐在這兒。”
魏宿看著花晏清:“你爹不要我們跟上去,怎么辦。”
花晏清即刻伸出手:“爹,念,抱。”
花念再次瞪了魏宿一眼。
魏宿唱了紅臉他需要去唱白臉,跟著干什么,再嚇一次人他就真沒人用了。
魏宿讓人都下去,他幽幽出聲:“安文,你爹要跟我們劃分界線了。”
一副被拋棄的怨夫語氣。
花念腳步邁不開,沒好氣回去,他一只手蒙住花晏清的眼睛一只手抬起魏宿的下巴。
“魏王殿下,在下忙,有事晚上再說。”
魏宿微微動著嘴唇,眼神表明想要一個吻。
花念氣聲:“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魏宿不要臉勾唇道:“算賬這種獎勵還是留到晚上吧,花大人不會要像畫本里那些負心人一樣不要我這個糟糠”
話沒說話唇上就被咬了一口,魏宿笑著追上去親了一口人。
花念冷冷地看著魏宿:“讓你看書是為了給花霽洲和花晏清念書,不是讓你看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本。”
魏宿眨眼,是嗎?可是這些話本他都是在花念的書架上找到的。
他沒說出來。
他知道這會兒要是說了,花念真的要咬他。
年少的花念也會去買這些話本來看嗎,或許還是偷偷去買的。
他看見好幾本話本上的批注像是十幾年前的,一字一句吐槽話本里的男主人公惡毒無恥。
魏宿心異常軟,他盯著花念的嘴唇突然道:“花大人,今晚給我念書吧,就念《臨西春事》好了。”
一本斷袖話本,還是一方強行奪了另一方。
里面畫了圖,比春宮遮掩,這樣要露不露的畫法卻比春宮還要活色生香。
加上里面兩人的各種描寫更是另一種春色。
這本書上面的字跡可有一段時間了。
證明他的花大人年少時就看過這種淫.書。
花念掐著魏宿下巴的手愕然收回。
魏宿怎么會找到這本書的。
魏宿低笑:“你在里面的批注我可看了數遍。”
或許只是本書,又無人知曉,花念下筆可謂是一絲收斂都沒有。
魏宿眼眸蕩漾著,他看著花念。
就見花念突然笑了。
“挺好看的,當時想著以后找一個這樣的讀書人。”
說完花念就走了。
魏宿在原地臉色猶如潑了墨。
找一個這樣的讀書人?
讀書人有什么好的,有他有力嗎?有他長得合花念的心意嗎?
那種事上能舉著花念一晚上嗎。
呵。
一群小白臉。
花念年少時都在想什么。
一點眼光都沒有!
還讀書人。
他讀兵書,看春宮怎么不算讀書人。
魏宿胸膛起伏極大。
氣的。
年少時果然要多看一些男人,要不然沒有比較就會喜歡書上寫的白切雞。
他今晚回去就將那本書燒了!
花晏清眨眼:“念。”
魏宿陰沉沉地笑了聲:“是啊,念。”
“爹今晚給你念策論。”
不就是讀了幾本所謂的圣賢書嗎,他天天給兩個孩子念。
第62章 我想你了,爹爹
荇州城百姓覺得自己得救了。
新刺史上任, 魏王的兵就撤出了荇州城。
雖然不知道新刺史用了什么辦法,不過荇州城暫時恢復了平和。
至少不再每天都死人。
州衙的官員活著的那一半人,里面部分和馮家有關聯,部分沒有, 不過都不曾有過什么大罪, 魏宿就只是將人關了起來。
沒什么大罪過也因為里面有一半人在位卻無與職位匹配的實權。
花念在州衙住了整整七天, 七天里每日忙到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他需要在皇城馮家人知道消息前將局面穩住。
徹底切斷河東和皇城的聯系。
常玉將魏宿殺的人匯總起來。
花念翻著冊子。
連著好幾頁都姓馮。
“查了嗎?”
常玉臉色凝重。
“查了,金銀細軟如山, 可馮家培養殺手的那條鏈我們沒能找到。”
他們曾在柳城截獲了一次生鐵, 那次并不是唯一一次, 涼山已經被魏王的兵監管, 根據魏王送來的賬目, 徐家得到的生鐵只是馮家賬目中的一半。
還有一半他們沒查到。
錢不過是表面東西,況且這些錢還只是記錄在賬無法搬走的死物,這樣龐大的家族, 內里流動的錢財數目龐大。
河東馮家人是幾乎死完了, 可依附馮家的人還活著。
荇州城只是河東最繁榮的一座城,荇州城外還有成百上千的郡縣,這些郡縣加起來才是河東。
花念接著翻看名單。
這次他們殺了馮氏一個措手不及,可也僅僅能擊潰馮家,而不是馮氏,馮氏下面的人見到主家被滅只會謹慎將自己隱藏。
而馮家人一死恰好將所有隱藏的線都斷了。
那一半的生鐵,馮家私下培養的殺手,這些年藏在暗處從未浮現水面的事都只會藏得更深。
花念并不意外。
“將這些上繳。”
百足之蟲, 死而不僵。
更何況這不是死,只是砍斷了領頭的那部分觸角。
散成一團可比凝結在一起容易對付。
花念帶著剩下的官員快速熟悉荇州的事務, 先將荇州的秩序抬起來,然后再慢慢一個縣一個縣打擊。
從河東到皇城快馬加鞭要不了多少時日,這就導致他連吃飯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仿佛回到當年剛入朝那段時日,唯一不同的點是現在他熬不了夜。
每日回去洗漱完倒頭就睡。
一句話都和魏宿說不上。
他被魏宿養出了睡眠習慣,睡少了格外不舒服,于是每日一到點閉上眼就沒了意識,只要魏宿在身邊,床暖不暖都顧不上。
上床碰到魏宿就睡著。
魏宿無奈,那日說好的算賬七天了都沒找他算。
他給花念掖好被角,調整懷中人的姿勢讓人睡得舒服些,盡職盡責當一個暖爐,他知道花念累,他能幫著處理的事不多,河東彎彎繞繞的關系讓人頭疼,花念不讓他暴力解決。
他幫著處理因為馮家人死了引起的動亂,在花念需要他時出去冷個臉威懾一番,一個笑著講理一個黑臉殺人,配合起來倒是奇效。
想了許多他埋首在花念頸側聞著這人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
舍不得打擾花念睡覺,只得趁著人睡著親了兩口。
今年元宵還是沒能好好過。
街上已經恢復元宵該有的熱鬧,花念沒有時間,魏宿就沒有心情去逛。
花晏清和花霽洲對元宵也不大感興趣。
兩人每天只有吃飯那會兒才能見到花念,兩人都不太高興。
他們起床的時候花念已經召集官員商議事情去了,晚上花念回來他們睡了。
花晏清表現得最明顯,一天板著個小臉不說話,只有中午吃飯的時候會賴在花念懷里。
魏宿稀奇極了。
他問柳聞:“他們現在這個年紀記憶力就這么好了嗎?”
柳聞樂呵呵看著已經能走穩路的兩個孩子。
“安文和安樂很聰明。”
這對孩子格外早慧。
花晏清一歲喜好就已經格外分明,而花霽洲才一歲,卻讓他有時候都猜不透在想什么。
一個像魏宿一個像念兒。
聰明是好事,未來皇帝聰明點對朝廷對百姓都好。
只是對魏宿目前不好。
每天哄人都要想盡辦法。
花念又忙了幾日。
這日稍微得了點空,他靠著椅子捏著眉心休息。
一個小小的身影扒著門框努力跨進去。
暗中跟著的非瀛和李泉看得心焦。
非瀛不擅長處理官場這些事,魏王將逢春派給了主子,他就去守著兩個小主子。
與李泉一起,負責兩個小主子的安危。
今日兩人被哄睡了以后,非瀛才上房梁就看見有人起來了,自己爬下床坐在地上弄鞋。
他好幾次要下去接人可對方都沒摔倒。
居然還真讓對方穿好了鞋爬起來,隨后搖搖晃晃出門。
他讓其他人守著,自己跟在后面。
李泉瞧見急忙過來給人穿了外衣,想抱人回去就對上了非瀛的眼神。
有點嚇人。
李泉深吸氣,怕吵著另一個小世子放低了聲音。
“非瀛你看見小世子出來了怎么不抱回去。”
非瀛納悶:“為什么要抱,讓小主子走。”
兩人僵持不下。
李泉懷里的人掙扎下地,一言不發朝著自己想去的地方走。
李泉拉人反被非瀛拉住。
非瀛:“小主子也是我們主子。”
主子要做什么,輪不到他們插手。
李泉詭異被說服了,一時不知道從哪里開始反駁。
可是,小世子才一歲啊。
非瀛:“一歲也是主子。”
他們是保護兩位小主子,不是監管兩位小主子。
李泉:“”
啊啊啊啊,常玉到底去哪兒了,非瀛這個死腦筋他說不動啊,還總被非瀛說服,非瀛那張臉那個肯定的語氣很難讓人反駁。
非瀛將劍背著。
“跟著就行。”
主子說過的,只要沒有危險,小主子做什么都不要著急阻止,神醫也說了這樣更能鍛煉小主子的腦子。
應該是腦子吧。
于是李泉和非瀛就真跟在了后面。
看著搖搖晃晃需要扒著墻走的人,非瀛在內心鼓勵,李泉咬著帕子擔憂。
加油啊小主子。
小世子可別摔倒啊。
州衙里還有其他人,這幾日花大人住在州衙,魏王也住在州衙,他們都認識兩人身邊的人。
這個孩子不知道是花大人的還是魏王的,明明他們都沒聽說過兩人有了孩子。
應該是花大人的吧。
有人認識柳城的人,聽聞花大人今年四月成親了。
這個孩子的年歲不太符合,不過也能理解。
路過的人在李泉和非瀛的神情里,一句話不敢問,也不敢去幫忙。
讓一個剛學會走路隨時都會摔倒的孩子獨自走,看著可憐極了,這個孩子真的是花大人的嗎?
眾人不敢問也不敢想。
連忙有多遠走多遠,這要是出事了他們可一點責任都沾不起。
最好連看都不要看見。
等人終于到了花念處理公務的地方。
李泉狠狠松了一口氣,小世子真的太聰明了,這條路是每日王爺抱著他們來陪花大人用膳的那條路,一日只來兩次,用完膳王爺就抱著小世子回去。
不過走了幾天,沒想到小世子居然能將這么長的一條路記下,還記得一點不差。
非瀛看著小主子終于跨過了門檻,他悄悄蹲著跟上,直到看見小主子到了主子面前才拉著李泉出去。
花念沒有發覺,門口守著的人沒出聲他依舊閉著眼揉著鼻梁,緩解發酸的眼睛。
衣袖被拉了兩下他都沒第一時間睜眼。
直到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爹爹。”
花念猛地睜開眼順著聲音望去。
“安樂!”
花霽洲仰著臉。
“爹爹。”
花念回神立刻將人抱起來去摸對方。
還好手是暖的,臉也是暖的,他朝后面看去,沒有看見魏宿。
哦對,魏宿今日有事不在州衙。
他錯愕盯著花霽洲,小家伙趴在他懷里似乎累極了,但是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他一摸花霽洲的襪子,襪子是潤的,脫了還冒著熱氣,小手也黑黢黢的,就像是一路扒著墻過來的一樣。
這個荒唐的念頭在他心里想起就落不下去。
“非瀛。”
非瀛立刻從門外進來:“主子。”
李泉也跟著進來:“花大人。”
花念看著李泉先道:“去重新拿一套花霽洲的衣裳和鞋襪。”
李泉應聲立刻去了。
花霽洲抬頭,手將花念的衣裳抓了個印子。
“念,爹,想,我。”
她想花念了,非常想。
花念內心立刻軟成水。
“我也想安樂,來人,打一盆熱水進來。”
門外的人去打熱水。
花念小心抱著花霽洲看向非瀛:“怎么回事?”
非瀛一五一十說了。
“小主子很厲害。”
花念聽完心又軟又疼,同時對于非瀛還有些頭疼。
“非瀛,下次他們找我,你直接抱過來!”
非瀛摸著頭:“這樣嗎?”
花霽洲才一歲啊。
路都走不穩需要扶著東西,怎么能讓花霽洲自己走過來找他。
花念深深呼吸:“出去。”
非瀛不明所以:“是。”
這種時候不是該聽話嗎?小主子吩咐什么做什么。
嗯他有點想念迎生了。
迎生去的地方是一對夫妻家,女子的父母是開武館的,自己從小學到大的武。而男子曾是探花,做了十幾年官后辭官回鄉和妻子養老。
花念曾對兩人有恩,兩人拿迎生當正經學生教,迎生也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好好學。
半年前迎生給花念寫信說自己要多學半年。
大概還有一兩個月才回來。
非瀛深吸氣,要是迎生在就好了。
花念正輕輕給花霽洲捏腿,他雖然住在了州衙內,可從他住的院子過來可有好一段距離,花霽洲還這么小。
非瀛這個腦子是一點彎繞都沒有嗎,居然能讓花霽洲真的一路走過來。
還有李泉,李泉不是精得很嗎,今日怎么也傻了。
他越想越氣,對上花霽洲內心就越來越柔情。
花霽洲不怎么喜歡將情緒表現在臉上,哪怕是魏宿平日哄人都會先哄表現出生氣的花晏清。
因為花霽洲看起來很乖,他們有時會疏漏了花霽洲的情緒。
今日能來找他證明小家伙真的真的很想他。
“下次想找爹爹就讓非瀛叔叔抱你過來。”
花霽洲眼睛彎起。
“爹爹,我,想你,不走,陪你。”
一句話清晰又完整,花念聞言酸澀從胸腔里泛起,又忍不住想笑。
“安樂說話已經能說得這么好了。”
花念去蹭花霽洲的小臉。
“對不起,是爹爹最近太忙了忽略了你們。”
花霽洲對花念笑,樂呵呵地說:“是我想。”
是她想爹爹了。
“我也想安樂。”花念親了一下花霽洲的臉。
小家伙笑得露出了梨渦。原來花霽洲還有梨渦啊,花念盯著這個小小的坑跟著笑了。
水來了,他給花霽洲洗干凈手又洗了腳。
李泉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將干凈的衣服拿來,花念給花霽洲換上。
將干干凈凈的花霽洲放在矮榻上讓李泉看著,他進去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
回來瞧著花霽洲的模樣似乎不想午睡。
又看著桌上的公務,花念猶豫了會兒將花霽洲抱到懷里坐著和他一起處理公務。
花霽洲臉上的笑意一直在,看起來可開心了。
這是她情緒表現得最明顯的一次。
花念低頭看著花霽洲的笑臉,剛剛的疲憊瞬間一掃而空,一邊處理事務一邊給花霽洲念公文。
花霽洲精神抖擻聽著。
他知道花霽洲聽不懂,但是對方似乎喜歡這樣。
一個時辰后,魏宿辦完花念交給他的事回到院內。
他洗了手去看孩子,這會兒兩人該醒了,奶娘應該在喂飯。
他進門,只看見一個奶娘,對方抬著碗一臉為難。
柳聞在一旁哄人,而被哄的人不出所料是花晏清。
花晏清已經不是板著臉了。
板了這么多天的小臉此刻終于垮了,腮幫子氣鼓鼓的,無論柳聞怎么哄都不笑。
魏宿:“怎么了這是?”
柳聞見魏宿總算回來了,立刻揉著腰起身:“你哄人,老夫還有事。”
他這輩子除了花晏清和花霽洲就帶過兩個孩子,小時候的柳茹英和小時候的花念。
柳茹英幼時性子活潑卻很乖巧,花念更乖。
如今碰上花晏清,完全沒有哄人的經驗,佝著身哄了半晌,腰都要斷了一看花晏清似乎更氣了。
這狗脾氣肯定不隨他們柳家人。
思來想去只是怪魏宿。
皇室的血脈里指不定有點什么說法。
不過小安樂還是很乖的。
柳聞走了。
魏宿看著地上坐著的花晏清,他在柳聞那里的形象就這么被花晏清一點一點敗壞。
他好笑接過奶娘手里的碗坐在花晏清對面。
“今日怎么這么生氣啊?”
不過怎么只準備了一碗?
算著時間此刻花霽洲該醒了啊。
“安樂。”
魏宿朝著里面喊了一聲。
無人應聲。
孩子的聲音沒聽見,奶娘的聲音也沒聽見。
“!”
魏宿眉頭一皺,碗都來不及放立刻爬起來掀開內簾去看床上。
床上哪里有花霽洲的影子。
“人呢?”
理智知道這座院子都是他和花念的人花霽洲肯定沒事,有事剛剛柳聞也不會那么淡定。
但是真沒看見花霽洲那一瞬間魏宿還是起了殺意。
“本王的女兒呢。”
守著這間屋子的暗衛立刻現身。
其中一個暗衛斟酌了一下快速開口道:“女世子出門了。”
“”
魏宿懷疑自己聽錯了。
“出門了?”
花霽洲才一歲?這個暗衛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花晏清狠狠“哼”了一聲。
他睡醒睜開眼第一時間去看花霽洲,結果在床上沒看見人,他發現妹妹不在了一著急哭了出來,好幾個人進來了,妹妹卻沒來。
爹沒時間陪他們,結果妹妹還不在了。
曾祖父解釋妹妹是去找爹爹了。
爹爹不陪他,現在妹妹也不陪他。
花晏清要氣死了。
“念,安樂。”
“生氣!”
魏宿揉著額頭,讓奶娘說。
奶娘組織了一下語言。
“王爺,小主子午睡時自己起床去找主子了。”
很荒謬。
她和另一人在小主子們睡午覺的時候也會跟著睡一會兒,結果起床發現一個小主子不見了,著急喊人才得知小主子自己去找主子了。
魏宿不可置信重復問:“自己去起床去找人?”
奶娘沉默了會兒點頭。
真的是自己去找的,非瀛和李泉現在還在那邊受罰。
花念辦公的屋子里。
非瀛苦不堪言,他真的看不懂這些公文寫了什么。
李泉磨完墨給花大人挑選公文,將要緊的挑出來花大人先處理。
他跟著王爺這么多年確實學到了些東西,但他對于這些公務是真的不懂,一個字都不敢落,生怕自己判斷錯讓花大人多了費心力,然后將他拉出去砍了。
而花念正在喂花霽洲吃東西。
孩子還小,一日要吃好幾次。
奶娘在一旁及時給花霽洲擦嘴。
花霽洲吃完東西坐在花念懷里又看了一刻鐘花念處理公務,吃飽了加上本來就沒睡午覺,這會兒忍不住合上了眼皮,不過手還是緊緊抓著花念的衣襟。
魏宿抱著花晏清找過來時就看著花霽洲蓋著小被子在花念懷里睡得正香,花念拿著筆頭也不抬處理事務。
李泉發現魏宿來了。
他忍不住向王爺投去求救的目光。
魏宿已經在跟著非瀛和李泉的暗衛那里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經過,他直接略過了李泉。
虧得兩人還比花霽洲大差不多三十歲,做起事來還沒花霽洲有分寸。
花晏清看見了妹妹又看見了爹爹,總算不再鼓著個臉頰,他伸手要去夠兩人。
魏宿好笑,沒打擾花念。
花念知道他們來了,但是這會兒思路不想被打斷便沒理人。
魏宿找了一把椅子,用小被子將椅子包起來,把椅子放在花念旁邊,讓花晏清坐進去。
椅子寬大,都夠花晏清在里面打滾了。
他伸手抓住了花念垂下來的衣擺,又去看睡著的花霽洲,總算有了笑意。
魏宿給花念磨墨,其實他前幾天也想來,不過這里每日都有下級官員進來和花念商議事情,加上兩個孩子需要回去睡午覺他就放棄了這個黏著花念的想法。
沒想到花霽洲自己來了。
花念放下筆,將處理完的公務讓人拿下去,隨后小心將花霽洲放在花晏清旁邊。
花霽洲立刻睜開眼,看見花念在旁邊又看見了花晏清才接著睡。
椅子后面被被子包著前面就是書桌,兩人都掉不下去。
他活動了下手腕,這才抱起眼巴巴的花晏清。
花晏清笑起來:“念,爹。”
花念輕笑,或許是教兩個孩子都喊他和魏宿爹,兩個孩子自發學會喊他的名字。
花念逗著花晏清玩,一盞茶功夫不到又拿起了筆。
魏宿站在一旁深深嘆氣。
照這個速度什么時候才能輪到逗他啊。
他羨慕看著兩個孩子。
他果然還是太理智了。
花晏清不懂魏宿在想什么,他坐在花念懷里安分了不到一刻鐘,伸手去抽桌上的東西,有什么抽什么,抓花念的袖子,試圖去抓筆。
逼得花念只能將人遞給魏宿。
花晏清不高興:“呀。”
魏宿將人抱著哄:“乖一點,你爹正忙呢。”
花晏清重重哼了一聲。
魏宿將人抱到旁邊陪著花晏清走路。
花晏清每走一段距離就要抬眼:“念,爹,看。”
花念認真看過去,夸贊了兩句,花晏清又滿意接著走。
中途有官員進來,看見這一幕愣在門口。
花念出聲:“什么事。”
那人回神立刻管好自己的眼睛,將東西遞上去。
他似乎發現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魏王和他們大人的關系很不可說啊。
他不會被滅口吧。
魏王可是殺人如飲水的人。
此刻殺人如飲水的魏王走出了一段距離,抬手看著花晏清道:“安文,到爹這里來。”
花晏清一臉嚴肅,認真一步一步走過去。
沒抓任何東西,每一步都很穩,身子沒歪,沒有踉蹌,順順利利到了魏宿面前。
他眼睛興奮歪頭找花念要夸獎。
“念,爹。”
花念勾唇:“安文真棒。”
還沒出門的官員頓時左腳絆右腳,像只大鵝一樣摔了出去。
李泉被嚇了一跳,立刻去拉人。
非瀛見機放下手里的公務也去拉人。
李泉:“這位大人你沒事吧。”
非瀛提雞崽子一樣將人提起來。
而花晏清看呆了。
他都不摔了,這個人這么大居然還摔。
“笨。”
還是妹妹最聰明。
摔倒的官員被非瀛提了起來,他摸著鼻子訕訕笑了笑,對花念和魏宿再次行禮后拒絕了李泉和非瀛的攙扶,一瘸一拐沖出了房門。
啊啊啊啊,他真的不會要被滅口吧。
魏王自稱是孩子的爹,可孩子卻喊花大人爹。
有句話說得好,知道得太多的人命都不長!
雖然花大人真的是個好上司,重用他們,但是他還不想死啊,果然像以前那樣什么都不參與什么都不知道最安全了。
花念揉著頭:“李泉,去神醫那里取藥給張大人送過去,順便請個大夫去看看。”
現在正忙呢,誰都別想告假。
李泉立刻放下手里剛剛拿起的公文,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奴才這就去。”
不用看公文了!他小跑著出門。
非瀛羨慕看著李泉。
“主子,有沒有什么人需要我去殺的?”
花晏清聽見了立刻道:“殺。”
花念一個刀眼看過去:“很閑是嗎?很閑就去將那邊要送去各郡縣的公文謄抄二十遍。”
非瀛:“”
誰來救救他。
非瀛袖子里的鼠子受不了了,自己爬下來出去透氣。
魏宿自覺去哄花晏清忘記這個字,再說下去他也要被罰了。
雖然他的花大人忙到都沒功夫給他“算賬。”
第63章 我自己查
金鑾殿前有人擊鼓。
擊鼓人乃馮家馮憑, 狀告魏王殺他一族,無視王法,草菅人命,擅殺朝廷命官。
此刻正是早朝。
馮憑得到的消息魏玨自然也得到了。
他端坐殿內, 瞧著臺階之下的馮憑。
魏宿這事做得是大了些, 卻格外有用, 昨日馮家收到消息,馮老太君立即昏死過去,到現在都不曾醒, 馮家人心惶惶。
安靜了一年的朝廷立即沸騰。
朝臣個個居高臨下望著馮憑, 魏王敢如此行事, 指不定有龍椅上這位的示意, 天下清平卻帶兵入城截殺, 與造反無異。
但這位沒發話那魏王便不是造反。
朝中人人自危。
仿佛又回到了圣上剛登基那年,魏王整日在朝中殺人,不服者殺, 有罪者殺, 圣上高高坐著,踩著血迎來了如今的局面。
魏玨沒說話,自然也沒人敢為馮憑說話。
朝中還有部分馮家的門生,此刻也一言不敢發,圣心難測,馮家已經倒臺了。
河東勢力一去,馮家根系沒了。
幾個臣子相互看看,沒想到圣上手段如此雷霆, 短短兩年徐家馮家便都相繼拔掉。
徐家本已傾頹,是反賊徐恒拉了一把勉強維持了世家的表象, 隨即又聯合馮家才讓徐家在皇城不倒。
可自從圣上登基后給魏王賜的封地來看,徐家早已成不了氣候。
徐恒當日就死在了如今馮憑跪著的這個位置,被魏王一槍穿透了心肺。
那里曾經也死了徐恒唯一的兒子。
想起徐恒的兒子,眾人更是深深打了個寒戰。
圣上還是個皇子時,那人曾是圣上的好友,相互利用、各有私心,其中有幾分真情他們不清楚,大家都只知道是最后是圣上贏了,那人在那個清晨死在了圣上的劍下。
徐家在這場奪嫡中贏了也輸了。
看似是贏家卻費盡心力人脈,死的死,打壓的打壓,最后什么都沒得到。
魏玨終于出聲。
“給諸位大臣看看花愛卿在河東查到了什么。”
花念呈上來的東西七分真三分假,那三分假的也是河東這些年出的罪過,混在一起,馮家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
諸多證據一頁一頁傳下去,再由人送到了馮憑手里。
馮憑看著這些證據瞳孔一下放大。
不可能,其中很多事情別人根本不知道,這些怎么會有證據。
站在外面的大臣看著馮憑的樣子,知道這事定了。
馮家不可殺,可不僅僅是因為一幅丹書鐵券,這還是開國皇帝魏詮當著天下臣民給馮家的保證,魏氏留下來的訓言里就有這句話。
否則魏玨也不會頭疼到此。
他不在乎所謂的祖先言訓,但是他是皇帝,他姓魏才得以坐在這個位置,需要顧忌。
他需要在乎名聲。
馮家還有一道圣旨,若皇帝昏庸殘暴則馮家可殺之重選新帝。
皇家宗親里有的是人盯著。
若他不讓,這個借口就夠有心人趁機引起動亂。
他不怕,但是百姓好不容易過安生日子,若時不時有動亂發生他還當什么皇帝,這些年起早貪黑算什么?
說來好笑,馮家那道圣旨也是拿來保命的,先皇昏庸到那個地步也不曾見這道圣旨現世。
魏玨一開始就防著馮家這道圣旨,他不斷給魏宿放權。那道圣旨對魏宿來說是廢紙,兵權在魏宿手上,誰當這個皇帝只有魏宿點頭了才有用。
本來計劃著魏宿登上這個位置他在幕后引出這道圣旨,沒想到出了點小意外。
魏宿給他找的繼承人到底是誰啊。
他是他親哥,親哥!親哥都要瞞著。
他心里疑竇越來越大,魏宿不會耍他玩吧,真有這么個人哪還需要等花念慢慢教,直接入朝,他來教。
等花念調回來拜個太子太傅也順理成章。
魏玨不斷思索,不斷懷疑,不斷心冷。
他看著跪著的人:“馮憑,你可還有話說?”
馮憑無話可說。
在這些證據面前魏王的行為都可以是陛下授意。
陛下鐵了心要除去馮家。
馮憑顫顫巍巍站起來,一口血噴出倒地。
馮憑曾是魏玨老師,年少時皇子們都是馮憑授的課。
魏玨面上的樣子要做。
“來人,送人回去,告訴馮家,念在馮家開國有功,河東馮氏之罪,罪不及他們,讓馮老和老太君放心安享晚年。”
魏玨可不會丟話柄給天下人。
皇城馮家他不會殺,也不會放,后代更不會用,馮家一輩子只能在那座華美的宅院內等死。
馮家在皇城可沒多少產業,入不敷出是早晚的事。
那座宅院早晚會成為枯宅。
下了朝。
魏玨讓人去給馮家送了禮物。
河東他們是回不去了,馮家和那些勢力全靠河東馮家在其中連著,河東馮家死完了這條線自然也斷了。
放虎歸山的事魏玨可不會做。
只要花念動作再快些,天下就只剩河東那塊地方藏著最明顯的污穢。
花念此刻已經夠快了。
皇城的消息傳來時他已經帶著人日夜不停將荇州城上下徹底換了一遍。
荇州城是各郡縣和外州交會之地,只要荇州這個點被把控,暗中隱藏的勢力便出不了河東。
花念得到魏玨給他的消息才慢慢放松下來。
他拿起一份公文給花晏清和花霽洲念,花霽洲乖乖巧巧坐在花念身邊,若有所思聽著,花晏清則是坐不住四處動。
以后的目標只有這片渾濁之地了,他念公文的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花晏清聽得頭疼,不過爹爹的聲音好聽,他也就聽了,壓根沒入腦子。
而魏宿,被魏玨一道圣旨調回去了。
魏宿的兵不能留在河東,必須調走,而且
魏玨看著一路趕回來似乎一口水都沒喝過的魏宿。
“這么急?”
魏宿望著魏玨:“皇兄,有什么事非得叫臣弟回來?”
他很急,真的很急,花念忙,而花晏清和花霽洲很黏花念,他不在花念的時間就會很緊。
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他可不希望因為勞累瘦下去。
皇城風平浪靜,喊他回來做什么?
魏玨平靜盯著魏宿。
魏宿著急:“皇兄到底有何事?”
他已經去了他的封地將他帶出去的兵做了帶回的假象。
那些兵其實不是他封地的,而是在皇城郊外校場他養了五萬人。
這事只有魏玨知道。
這樣出事他才能及時調動人手應急。
假象做了,他馬不停蹄想要回去,結果又被魏玨一道旨意喊回了皇城。
算算路程,這已經耽擱了三個月了。
他走的時候花霽洲和花晏清才勉強學會走路,等他回去兩個孩子就一歲半了,估摸著會說更多的話,可是他不在。
魏宿催促:“哥,你到底有什么事?”
魏玨平靜得可怕,他問:“魏宿,你有沒有覺得你一個人回來缺了點什么?”
魏宿:“?”
他都回來了,還缺什么?什么都不缺了啊。
難不成還想讓他帶花念回來啊。
“哥,不要無理取鬧,你知道的,花念現在回不來,你將河東那個爛攤子扔給他,他這一年都回不來,”魏宿說完又皺眉,“哥,雖然我們是皇家人,可也不能當土匪不是,你可別像那些老古板似的覺得他是我附屬物,是我嫁給他不是他嫁給我。”
魏玨眼里的期待隨著魏宿的話一點點落下,氣笑了。
魏宿說了這么多只想到了花念,說明下意識里回避或者不想讓他知道給他找到繼承人的身份,要不是沒找,要不
他瞧著魏宿的樣子,開口直問:“魏王,朕的太子呢?”
遛他?
信不信他今日就寫圣旨退位。
魏宿一頓。
他看著魏玨的樣子難得心虛。
平日沒理都要扯出三分理由的人很少這么心虛。
半晌都沒出聲。
魏玨太了解魏宿了。
魏宿平日一抬手他就知道對方想做什么,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所謂的太子是哄他的。
他頓時覺得自己哪哪都不好。
“魏王擅調兵馬,禁閉一個月。”
立刻有人上前去壓魏宿。
魏宿:“!”
“哥,太子有了,真的!哥,”他掙脫人喊,“哥,我今日就要走,太子的事我們可以商量啊,哥!”
魏玨不聽了。
以為他是花念啊,還會聽魏宿哄他。
呵。
這一套又一套的話語魏宿還是留著去哄花念吧。
魏玨走了,魏宿再這么能打也不可能從皇宮打出去,于是又被關到了宗祠。
這地方,他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魏宿深深嘆氣。
為了花晏清他犧牲的可太多了。
又要晚一個月才回去,不知道他的花大人有沒有想他。
花念帶得習慣兩個孩子嗎。
這幾個月進飯香不香,有沒有想他。
唉。
魏玨回了書房處理了一天的折子。
清平盛世需要處理的事情都要少些,到了晚上他特意問魏宿的情況。
聽著下面人回話,魏玨表示懷疑。
魏宿這次這么乖巧待在宗祠?居然沒試圖跑也沒像上次那樣急躁,還能看書,看的不是兵書也不是話本,居然是《禮記》。
魏玨覺得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魏宿是被下藥了嗎這么乖覺,就魏宿讀書時三天逃課三次的行為真的能認真看一個時辰的《禮記》?
他瞧著宗祠的方向,難不成是花念比他會教人?
還能給魏宿換個樣子。
魏宿本意是不想看的,可是上次花霽洲突然問他給她念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這種情況答不上來很丟老父親的形象,于是閑暇時間都在惡補這些書。
什么狗屁不通的書,大道理一堆。
他耐著性子看了一個時辰,隨后躺在宗祠里望著列祖列宗。
好想花念,好想花晏清和花霽洲。
等他放出來再回去,兩個孩子就真的一歲半了。
他和他的花大人就要半年沒有同房作樂了。
花念那段時間忙到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他舍不得折騰,沒想到稍微好了點他卻不得不走。
好香啊花大人。
腰肢柔韌,膚白紅痕。
魏宿滾了滾喉嚨,腦子想了很多,身體卻提不起半點興致。
人沒在身邊,想了只是干想,抱不到親不著。
深深嘆氣。
這都是為了花晏清。
花晏清還小,要是他哥知道了花晏清的存在定會將人抱回來,可花念現在回不來,花晏清就得和花念分開了。
孩子還小,他走的那日還黏著花念給他喂飯。
他寧愿在這被關一個月,晚一個月回去,也不想花晏清小小年紀被接過來。
那堆奏折不好看啊。
花晏清太小了,這種東西在他三歲前還是不接觸得好。
“你們太沒用了。”魏宿盯著那些長生牌。
要是有用一點在早年就將世家壓下去哪還會有現在的事情。
其中最沒用的就是他爹。
“你活了這么久真的是一種浪費。”
他祖父活得久也是浪費。
只知道求長生,功績沒看見做出多少,長生倒是美夢一做就想要。
魏玨來到宗祠時就聽見魏宿將列祖列宗拉出來都罵了一遍。
“”
這性子隨誰啊,母后是個很溫婉的人,先皇也是個人,怎么到魏宿這里就變樣了,他記得小時候的魏宿很怕人的,整日躲在宮殿等他從學堂回去。
沒人護著,他那會兒護不住,魏宿似乎就是在短短一年內性格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那次他差點死了,一口血吐出倒在了魏宿面前。
似乎從那里起魏宿就不怕人了。
或許一開始就不怕人,母后還在時魏宿也沒怕過人,只是宮里人捧高踩低,兩歲的孩子就知道怎么才能安全活著。
是他這個哥哥那會兒太弱小了。
他心一軟,推開了門。
門內魏宿正躺在蒲團上,以魏宿的耳力應該早就知道他來了,卻還躺著。
魏玨也想躺了。
像小時候和魏宿一起躺在母后的大殿內一樣。
“累。”
魏宿聽著他哥的話,他歪頭接了一句:“花念也累,哥,你給他的任務太重了。”
魏玨剛剛的心疼瞬間沒了。
甚至有些手癢想打人。
他的任務就不重嗎?
“魏宿,你給我找的接班人是誰?說實話。”魏玨坐在魏宿旁邊,嚴肅問出這句話。
魏宿眨眼,含糊不清道:“哥你再干兩年,兩年后你就知道了。”
這句話好耳熟,似乎一年前魏宿給他的信里也是這樣說的。
魏玨深吸氣。
“來人,取玉璽和詔書來,朕要退位。”
魏宿立刻爬起來:“哥,別沖動,真的不能沖動,要是到時候我跑了,那你豈不是還要被笑話。”
魏玨冷笑:“呵。”
真想讓人將魏宿拖出去打個幾十大板。
魏宿輕聲道:“哥,你再堅持兩年,我真沒騙你。”
魏玨就問一句:“人是誰?”
魏宿支支吾吾最后沉默躺下。
魏玨氣飽了,他即刻出門,讓人看好宗祠,這一個月少關一天都不行。
他心里有了計較,魏宿的樣子不像是沒有這個人,反而像是舍不得告訴他這個人。
魏宿不說,他讓人去查好了。
讓魏宿明白,誰才是皇帝。
當皇帝有什么不好的
遠在荇州的花晏清平白無故打了兩個噴嚏。
花念看著外面天氣,已經入夏,花晏清怎么會著風寒?
花晏清不知道,他只是覺得后背有點涼,立刻走過去抱緊妹妹。
花霽洲正在看書,柳聞給的書,上面全是草藥的圖畫。
“哥?”
花晏清說不出來是什么感受,總之抱緊妹妹要好一點。
他小臉緊繃著:“我保護你,妹妹。”
花霽洲眨眼,為什么要保護她?
她不需要保護啊。
花晏清臉頓時扭在一起,努力用自己能說清的話告訴花霽洲。
“有鬼。”
花念立刻摸了花晏清的額頭,又檢查了花晏清的衣裳。
最后還是讓人去叫了柳聞。
柳聞過來檢查了一番:“沒事,他體子好,沒那么容易得風寒。”
這個家最容易得風寒的人以前是花念,現在是花霽洲。
花念放心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安文,世上沒有鬼。”
花晏清堅持。
“有。”
要不然他怎么突然感覺到冷。
花念笑了下,昨晚不該給兩個人念怪物志的,等小家伙長大一些就會明白,世上沒有鬼,只有裝鬼的人。
柳聞又去檢查了一遍花霽洲,狀態很好,看著草藥書的樣子很乖。
那邊花晏清手上還握著一把小木劍,是魏宿走之前給雕的。
柳聞失笑。
其實也隨柳家人,柳家人以前也很善戰。
花念看著那把木劍,魏宿已經去了三個多月了,按理應該回來了。
雖然入了夏,夜里睡著不冷,身邊有花晏清和花霽洲也沒空落落的感覺,但還是不一樣,說不上的不一樣。
花霽洲指著書突然出聲:“爹爹。”
花念低頭看過去,花霽洲桌上的書是一幅劍蘭圖。
“想他了?”
花霽洲點頭:“想。”
魏宿和花念誰離開他都想。
花晏清聽見妹妹提起魏宿,他頓時不冷了。
天熱了,大爹爹說好帶他去騎馬的。
花念勾唇:“爹也有點想他。”
應該快回來了。
第64章 鬼啊!殺人啊!
魏宿回來的比花念預估要晚。
足足晚了一個月。
花晏清和花霽洲已經一歲零六個月了。
魏宿回來時兩個小家伙差點沒認出來人。
花念帶著人在房內睡午覺, 迷迷糊糊被人抱著,他霎時間摸著枕頭下的匕首刺過去,被人攔了下來。
緩緩睜開眼,是魏宿。
他一時說不上來是心喜還是嗔怪, 最后輕聲開口道:“你怎么才回來?”
魏宿抱著人, 將懷里塞得滿滿當當, 晚了一個月的心才漸漸安定。
他蹭著花念的脖頸:“好想你”
花念慢慢清醒,魏宿身上是干凈的皂角味,還帶著些濕漉漉的水汽, 應該是剛洗完澡。
他轉身慢慢嵌入對方懷里。
“怎么來得這么晚?”
魏宿頓了會兒實話實說:“被我哥關了一個月。”
他哥很氣, 見不得他出去逍遙。
當皇帝就是這點不好, 很難走出皇城。
等河東事情了結, 其實他哥每年想去哪兒巡視也就能去哪兒巡視。
雖然時間不長, 等著他哥處理的事情還是很多。
當皇帝還是沒有王爺自在。
權力的巔峰,卻也被權力桎梏。
花念聽完魏宿的話怔住。
被關了一個月?
又被關了一個月啊。
這次是什么理由?
魏宿緊緊抱著人。
“花大人,我哥可能要派人來查了。”
花念有些遲鈍。
“查什么?”
河東所有事宜他全都上了折子上報, 沒什么需要查的啊。
魏宿低聲:“查花晏清, 他太想有個繼承人了。”
他也明白他哥這種心情,如果他是皇帝,他哥有個孩子,他恨不得孩子滿月當天就傳位。
然后讓他哥當攝政王。
聽起來就美好。
花念午睡還沒完全清醒的腦子在這句話里猛的醒神。
花晏清才一歲半!
魏宿埋首在花念懷里,親著對方脖頸。
“沒事,我哥也不可能真讓花晏清這么小就繼位。”
花念揉著額頭,這都是什么事。
花晏清回去身份怎么說?
他和魏宿的孩子?
這在世人眼里過于荒謬。
朝臣又會如何想,他不介意朝臣的想法, 無人敢說到他面前來,但是花晏清還很小, 若是聽見些風言風語
花念也知道那些人大概會覺得孩子是魏宿和花家或者柳家什么人生的,他為了權勢將兩個孩子記在自己名下。
花念倒是不在乎,但至少也要等花晏清大一些吧。
魏宿慢慢親上去,他細細吻著花念的唇角。
“沒事,我哥不會那么著急的。”
知道花晏清還小,只會將人接過去培養。
他現在防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花念心下已經想了很多。
自然也想到了魏宿的擔憂,花晏清現在還離不開他們,等再大一些吧。
魏宿親上去,尋著對方唇就開始著急攻城略地。
他好想他。
半年了,現在抱著人只想好好親親。
花念思緒被打斷,腰間一雙大手緊緊握著,腰帶瞬息就被扯落。
“!”
某人的手順著腰線往上,粗糙的手從肌膚上劃過帶起一陣陣戰栗。
花念想起什么急忙推開魏宿。
魏宿像是被打斷進食的狼一般,眼睛瞇著,瞧著危險極了。
花念吸氣罵人:“你瞎了嗎?”
魏宿挑眉。
什么意思?
“你是誰?”
“呵。”
魏宿臉上被一雙小手打了。
懵了會兒對上花晏清的眼睛。
花晏清緊緊盯著這個突然出現在他們床上的人。
花霽洲也被吵醒了,跟著坐了起來,盯著魏宿有些呆愣。
花念在被子里拉扯衣服,抬眼瞪了一眼魏宿,他的腰帶呢?
狗變態,脫他衣服怎么能這么絲滑。
還有手,手從他腰上拿下去。
還摸!
這時候都不忘摸。
魏宿逐漸回過神,手戀戀不舍摩挲著那一塊肌膚,那個位置恰好是花念那抹紅梅痕跡所在的位置。
在花念的眼神里他收回手。
摸著鼻子看著兩個孩子。
是他忘了。
他走了花念肯定是和兩個孩子一起睡。
花晏清皺眉。
“你是誰?”
怎么不說話,有點眼熟,嗯
非常眼熟。
花霽洲試探喊:“爹爹。”
魏宿立刻將花霽洲抱過來:“是我。”
心里涌上欣慰,他女兒還記得他!
花霽洲瞬間笑起來,抱著魏宿的脖子蹭:“爹爹。”
她想他了,他們好久好久沒見了。
花念往后移,將花晏清也抱到兩人中間。
花晏清不說話。
魏宿抱著花霽洲望過去,花晏清又板起了小臉,一看就需要哄好久。
太久了。
他都要不認識他了。
花晏清越想越氣,這么久才回來,哼。
他將花霽洲拉過來,一起不理魏宿。
花霽洲抬頭看著魏宿又看著生氣的哥哥,笑瞇瞇滾到花念的懷里。
花念抱著人,幸災樂禍望著魏宿。
魏宿:“”
怪他回來得太晚了。
花霽洲都愛笑了,他錯過了五個月,兩個孩子又小,勉強還記得他已經是很愛他了。
魏宿瞧著花念的樣子低笑,這人也想他了吧。
花念莫名知道魏宿在想什么,歪開頭抓著花霽洲的小手玩。
他才不想。
狗東西。
一封信都沒送回來還想他想人,做夢去吧。
魏宿帶著笑意坐起來,熟練去哄花晏清。
他哄人哄得最多的就是花晏清了。
花晏清隨著年紀增長,越來越不好哄了。
魏宿給花晏清保證:“明天我就帶你去騎馬好不好。”
花晏清臉依舊板著。
魏宿又保證了一堆東西,他倒是想拿出些實際的東西來哄人,可回來洗了個澡就滿心滿眼想著花念了,這會兒想拿也拿不出來。
花晏清大發慈悲提醒:“還有妹妹。”
妹妹也想爹爹,也得哄妹妹。
爹教他了,他是大哥,他要照顧妹妹,妹妹不喜歡表達情緒他就要替妹妹爭取。
魏宿被點醒,立刻去看花念懷里的花霽洲,花霽洲乖不需要他哄卻不是他不哄的理由。
他湊過去將花霽洲抱過來。
“安樂要不要騎馬?爹帶你們去放風箏好不好。”
夏日太陽大,放風箏會不會有些熱。
“我們去摘蓮蓬摸魚,爹給你們烤魚。”
花霽洲其實也想和魏宿去玩,她輕輕點頭。
“摘蓮蓬。”
魏宿心里一酸,他的兒子和女兒說話已經這么清楚了,他錯過兩人慢慢學說話的這半年。
魏宿:“好,摘蓮蓬。”
花晏清這才笑起來。
花霽洲:“還有爹,一起摘蓮蓬。”
花晏清抱著花念:“爹。”
花念瞧著魏宿哄好了兩人,他起身。
“好,摘蓮蓬,今日就可以去摘。”
今日休沐,他近幾日恰好可以偷閑。
再等一段時間就閑不了了,要開始秋收,暗處的人也不可能一直藏匿。
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一起去摘蓮蓬吧。
魏宿下床,拿起衣服給兩個孩子穿。
哎,他看著花念穿衣服時的身段,深深嘆氣。
花念故意的。
抬眼好笑看著魏宿。
某人餓了這么久,若是放任,他明日什么都別想干了。
才回來洗了澡上床抱著他就開始摸,完全沒多看一眼床上的兩個小家伙。
活該。
魏宿瞧著花念這個神情。
將花晏清和花霽洲放在地上,他放下床帳親上去。
忍不了了。
他的花大人光是站在那都讓人神魂顛倒。
花念唇舌被某人激烈享用,手只得撐著床,腰間被一只手摟著,任由魏宿親吻。
這人像是餓極了的狼,連個親吻都顯得狼吞虎咽。
兩人躲在床賬內,魏宿知道還有孩子,快速掠奪了一番就停下。
談不上淺嘗輒止,卻也是隔靴搔癢,心里更加難耐。
他瞧著花念,花念依舊是笑著的,似乎很喜歡看他為他失控的模樣。
花念眼尾上挑,這么不經逗?
魏宿:“嘖。”
要是沒有孩子,他今日怎么也要讓花念明白他到底有多不經逗。
“花大人,夜里等著。”
幾乎是氣聲,花念不以為意。
魏宿眉頭高挑,他的花大人不該是這個反應吧。
花念掀開床帳,對上兩個小家伙視線。
雖然知道兩人不懂卻還是心虛了片刻,他抱起花霽洲,擋住自己紅艷的唇色。
“走吧,我讓人支船,我們去摘蓮蓬。”
花霽洲眼睛微微彎起。
“爹。”
花念應了。
花霽洲又喊:“爹爹。”
后面這聲喊的就是魏宿了。
魏宿抱著花晏清跟上來。
“在的,爹在呢。”
花霽洲眼睛笑成了月牙。
迎生姨姨說,大人只有恩愛和睦才會親親。
花晏清不覺得有什么,他比較關心抓魚。
一行人出了房門。
迎面撞上了迎生。
迎生是兩個月前過來的,看見兩個孩子又驚又喜,同時還有一絲埋怨,花念居然為了瞞著她將她支走了。
花念也是哄了好久才讓迎生不生氣。
當初支開迎生并不是因為不想讓對方知道孩子,他拿迎生當妹妹,雖然有些難為情但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當時是為了防止魏宿報復。
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魏宿窮追不舍并且要搶孩子,迎生出去要安全些。
迎生看著魏宿叉腰。
“魏王殿下怎么來了。”
她都來了兩個月了,孩子都長這么大了魏宿怎么才來。
魏宿這兩個月沒來,迎生對這個人有了不少意見。
雖然主子說了魏宿只是有事。
可是一個不負責的父親對孩子影響很大的。
魏宿咳了一聲。
“迎生,你回來了。”
這副主人的語氣,讓迎生瞪大了眼睛。
花念輕笑。
手里的花霽洲已經伸手了。
“姨姨。”
迎生立刻笑起來:“哎,姨姨在呢。”
她抱著小安樂心里樂起來。
花霽洲很喜歡迎生,府里的女孩子不多,迎生是她到這邊來除了奶娘和帶她洗澡的那幾個下人外唯一的女孩子。
她抱著迎生的脖子。
“摘蓮蓬。”
花念輕輕推著迎生。
“走吧,和我們去摘蓮蓬,安樂喜歡吃。”
迎生輕哼,她哥就知道護著魏宿。
她抱著安樂走在前面。
魏宿去看花念,瞧著有些委屈。
花念輕輕去勾魏宿抱著花晏清的手,別裝可憐。他也沒辦法,迎生生氣他也是要哄的。
魏宿眨眼。
看在花霽洲的面上迎生應該不會氣太久。
真男人,怎么能讓花念給他處理這種事呢。
他也沒有接觸女孩子的經驗。
宮內也沒什么同齡的妹妹,而且那些妹妹個個都怕他,迎生算是膽子大的。
不愧是花念當妹妹養的人。
花念的人膽子都大。
花念又勾魏宿的手心:“走了。”
迎生已經走遠,這會兒回頭看他們,花霽洲:“咿呀,爹,爹爹。”
魏宿立刻醒神將花念的手抓著,輕咳一聲跟上去。
花念手抽不出來,被某人抓住了手指,他只能維持著這個姿勢跟著人走。
花晏清低頭:“咿呀。”
魏宿放開花念的手,明明知道花晏清看不見,他還是下意識放手了。
歪頭去看花念,花念正揶揄看他呢。
魏宿有些想磨牙,等著。
花念快步跟上去,伸手牽著花霽洲的手:“爹來了,是你爹爹走得慢。”
花晏清看著魏宿。
“爹爹,笨。”
怎么能走不過迎生阿姨呢。
魏宿:“”
花念聽見了,嘴角勾起。
迎生瞧著花念的樣子,慢慢軟下來,他哥喜歡,這人真的是他嫂子。
算了。
她不懂他們的事,她只要照顧好兩個孩子就行。
特別是花霽洲。
好乖好可愛。
一家五口去了荇州最大的荷花湖,常玉已經備好了船,侍衛也安排好了。
逢春帶人探過了湖底。
幾人上船,魏宿將花霽洲和花晏清放在船上。
迎生和逢春一人抱一個。
常玉在旁邊看著防止落水。
魏宿隨手摘了一朵荷花放在花念懷里。
花念摸著荷花花瓣。
之前在皇城馮家的賞花宴上,魏宿也是扔了一朵牡丹在他懷里。
莫名其妙。
花念看著荷花問:“你當時在想什么?”
魏宿慢慢躺下去,恰好躺在花念的腿上,當時?他想了想立刻想起是什么時候,他給花念送花的時候屈指可數。
那會兒只是覺得那朵牡丹開得太艷,就像花念這個人一樣。
花念平日出門一身琳瑯,香囊玉佩一樣都不少,那會兒就是覺得那朵牡丹很配花念。
華貴又漂亮。
魏宿反省了自己,為什么之前沒給花念送過花,文人墨客都愛簪花,雖然他沒見花念簪過。
瞧著這朵荷花,太大了。
花念就適合海棠那樣的顏色。
或者是牡丹。
他笑起來:“當時就是覺得那朵花很適合你。”
花念靠著船輕罵。
“病得不輕啊魏王殿下。”
適合他還一副嫌棄的神情將花扔給他。
魏宿爽快承認:“本王就是有病,眼瞎心盲。”
當時對人家就是有不一樣的情愫,偏上自己看不出。
想方設法將人抓到身邊,又惹人生氣,不是有病是什么。
花念伸手去摸魏宿的臉。
魏宿得意問:“厚嗎?”
花念被這句話逗笑,這人對自己臉皮認知很到位啊。
花霽洲湊過來:“咿呀爹爹?”
花念抬起花霽洲的手放在魏宿臉上。
“你爹爹的臉好摸嗎?”
花霽洲的手嫩,襯得魏宿的臉糙了不少。
她抬頭笑著看花念:“爹爹,臉,不好摸。”
花晏清本來在夠荷花,聞言回頭也爬過來伸手去摸魏宿的臉。
花晏清坐在魏宿的胸膛上,兩只手捏著魏宿的臉。
魏宿問:“怎么了?”
花晏清收回手,不好摸。
爹的臉滑滑的,爹爹的臉摸著手疼。
魏宿將人舉起來:“嫌棄我?”
花晏清立刻咯咯笑出聲,掙扎著爬到逢春身邊,接著去摘蓮蓬。
魏宿不爽,嫌棄他?
他起身將花晏清再次抱回來,硬拿臉去蹭花晏清的臉。
“扎不扎,嗯,扎不扎。”
花晏清被蹭得到處躲。
花霽洲在旁邊拍手笑。
“哥,哥。”
魏宿反手將花霽洲撈過來也去蹭花霽洲。
花霽洲被逗得哈哈大笑。
花念拿過常玉摘的蓮蓬,剝了顆蓮子小心剔除了蓮心。
嫩蓮子不是很硬,可以給兩個孩子一點點磨牙。
花霽洲拿過蓮子慢慢吃。
魏宿拿過花念手里的蓮子,自己動手剝,遞給花念。
花念接過來轉手給花晏清。
魏宿挑眉又給了剝了一顆,花念轉手給迎生。
魏宿接著剝,花念遞給逢春,遞給常玉,直到沒地方送。
花念拿著蓮子直接喂給魏宿,反正自己是一顆不吃。
魏宿這次直接喂過去。
花念也不吃。
歪開頭。
挑食。
魏宿嘆氣。
花念只有孕期有過一段時間愛吃蓮子,現在一顆都不想碰。
魏宿自己吃了兩顆就放下了。
他口腹之欲不重,沒什么愛好。
花晏清和花霽洲他并不敢給兩人多吃,擔心蓮子戳破兩人的牙齦。
將剩下的蓮子放下,魏宿抓著花念的手細細捏著,花晏清憑自己摘下了一朵荷花,笑著抱著荷花看他們。
“爹,爹爹。”
花念失笑:“安文真厲害。”
花晏清開心了,將荷花送給妹妹。
花霽洲乖巧道:“謝謝哥哥。”
花晏清立刻膨脹:“我,給你,抓魚。”
魏宿好笑看著這個小不點,摘個荷花都要這么費勁還想著抓魚。
迎生輕聲道:“摘一些嫩荷葉,荷花要花苞,回去給你們倆做荷花酥和荷葉羹。”
花晏清立刻放棄抓魚,接著去摘花。
花念捏了下魏宿的手:“殿下,得靠你抓魚了。”
魏宿心癢,花念這個語氣這個態度,好想親,可惜人太多,他的花大人要臉。
他要是親了人,對方就該冷臉看他了。
他忍著坐到船頭去抓魚。
這個花念總該是吃的。
花念愜意吹著風,開始教花霽洲念詩。
花晏清不愛學,這會兒摘荷花倒是摘得起勁。
花霽洲一字一句跟著花念讀。
迎生詩詞這方面也是跟著花念學的,而且學得很好。
花念笑著看著迎生,她讀書天賦極好。
可惜朝中沒有女官,迎生若是當第一個女官要走的路太難。
再等等吧,等他將路鋪好,迎生現在也不過十八九歲,正年輕呢。
兩大一小說著詩句,魏宿靜心抓魚,花晏清努力摘花。
逢春和常玉算半個讀書人,對于作詩雖然不精通也能答上一兩句。
小船一路劃過去,游著湖面走了一圈回到岸邊。
魏宿已經抓了四五條魚了。
每抓上來一條花晏清的眼睛都要亮上一分。
魏宿隨手摘了幾片大荷葉。
“回去爹給你們烤魚。”
花晏清盯著活蹦亂跳的魚點頭。
上了岸,幾人拎著一堆東西打道回府。
花霽洲崇拜看著迎生。
迎生姨姨非常厲害,和爹一樣厲害。
迎生抱著花霽洲輕笑:“我也是你爹教的,我是他的第一個學生,你是第二個。”
花霽洲眨眼。
迎生驕傲地說:“若論學問,朝中不少人還不如我,我想要當第一個女官。”
不過得等朝廷清明之后。
等她哥回到皇城,等科考拽在她哥手里,否則她連報名的機會都沒有。
她以前的名字并不叫迎生,她爹不喜她,因為她是個女娃,她頭上還有哥哥,那幾個哥哥才是他爹喜歡的,她娘雖然也疼她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只有偏愛那幾個哥哥她娘在家里才能更舒適。
她以前的名字叫春花。
她爹取的,后來是她娘求到了花念這里,她從那里起被養到了花念身邊,她不是奴籍,她是良籍,家里人從那里起再沒看輕過她,都把她當成花念的童養媳。
可她知道,花念是真的把她當妹妹,他教她識字,教她讀書,就連去書院都帶著她。
她哥心疼她給她取名迎生。
迎接新生。
她不是童養媳,她以后要當本朝第一個女官。
花霽洲看著迎生,若有所思。
迎生學了很多,這兩個月不僅僅是照顧花霽洲和花晏清,花念還帶著她處理荇州的事物。
她知道她哥對她的支持,她不會放棄的。
幾人回府。
府門口有人盯著幾人的身影震,差點驚掉了下巴。
這是誰的孩子?為什么看起來有些像魏王又很像花大人。
衛一深吸氣,去州衙門口蹲守了一天,總算蹲守到了荇州城的官員。
他跟著人一路走,找到機會坐過去。
“哎兄弟,你是州衙的人嗎?”
那位大人看著衛一,面生,裝扮不像荇州人,他笑著道:“我不是,我只是路過。”
說完趕緊走了。
像是被狗追一樣。
衛一:“”
他再次蹲守,蹲了三四個人都否認,直到月上中天,一個穿著官服的人走出來。
這個總不能否認了吧。
他跟上去:“哎大人,大人請留步。”
那位大人抬臉,正好是那天在花晏清和花霽洲面前摔了一跤的人。
他立刻警惕看著來人。
“問州衙的事無異于謀財害命。”
衛一:“?”
你們荇州人怎么回事?
他斟酌了一下,試探開口道:“不問州衙事,只是我看花大人似乎有孩子了,我家有姊妹敬慕于他,想來打聽打聽。”
那人聞言驚恐看著衛一,隨即擺擺手,頭也不回跑了。
衛一:“哎?”
別跑啊。
那人見衛一還追上來了,立刻喊出聲:“殺人啊。”
魏王都回來了,怎么還有人敢問這個,不要命了!
魏王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接近花大人別有目的的無論男人女人下場都慘。
花大人剛到任時就有下級郡縣送了女子上來,被花大人送了回去,后來又送來了男人,那男的比之前的女人膽子大,夜里蓄意勾引花大人被魏王打斷了腿,若不是花大人開口,差點就死在魏王劍下了。
翌日魏王帶著人出去,給花大人送人的那個官員腦袋差一毫厘就分家了。
他只有一個腦袋,別找他啊。
更何況花大人和魏王都有孩子了。
又驚又懼之下,他跑得比見鬼了還快。
衛一愕然,四處看了一圈沒看見哪殺人啊。
他來到這里已經快一個月了,一個月不曾見花大人出州衙一步,州衙內魏王殿下的人和花大人的人守得嚴實,在荇州有關花大人的事除了政績上的別的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今日難得有點收獲,怎么一個個都是這個反應?
剛剛那兩個孩子是他看錯了嗎?
真的很像殿下,甚至有些像陛下。
衛一看著州衙,不行,這樣回去怎么給陛下回話,無論如何也要打探些消息出來。
第65章 哥,我想當皇帝。
花念不知道州衙外有人守著。
他忙于應付魏宿呢。
夜里, 魏宿看著床上兩個小家伙又去看花念。
花念一臉坦然,別看他,魏宿不在這五個月都是兩個小家伙陪他睡的。
這已經成習慣了。
花晏清也習慣了,他躺在最里面, 旁邊是妹妹, 妹妹挨著爹, 他費勁給妹妹拉被子,隨后靠著花霽洲美美閉上眼睛。
花霽洲還要聽花念給她念睡前故事,這會兒就睜著眼睛等著。
魏宿失笑, 難怪花念白日那么有恃無恐, 他看著三人一人親了一下出門。
花念不慌不忙, 慢條斯理給兩人念故事。
花霽洲認真聽著, 聽完將自己聽不懂的地方問花念, 得到答案后就跟著閉上了眼睛。
花念伸手拍著兩人,沒一會兒就都睡著了。
不過他腦中始終留了一絲清明。
果然,睡了會兒就被人抱起來了, 他睜眼看著魏宿, 毫無意外。
魏宿抱著人去了隔壁,讓李泉去房內守著。
花念打了個呵欠。
“殿下,我困。”
魏宿將人放在床上,拉下了床簾。
“你睡你的,我做我的。”
說完就去親人。
花念被親得氣喘吁吁,他瞪了眼魏宿,這讓他怎么睡。
魏宿輕笑:“花大人,想想我吧。”
花念抬腳輕踹人。
狗東西。
他明日不想起不來。
魏宿抓著對方腳親在腳踝。
“不折騰你多久, 我解解饞。”
魏宿所謂的解饞,就是弄到了月上中天。
花念身上沒一塊地方是好的, 全被魏宿親著咬著弄了一遍。
人累得合眼就再睜不開,就這樣魏宿依舊興致勃勃。
花念煩躁又踹了人。
又不是他想餓對方五個月,自己回不來怪誰,間隔時間久了凈折騰他。
雖然他也嘗到了歡愉的滋味,但還是怪魏宿,明日起不來讓府里人怎么看他。
貪歡。
縱欲。
特別是迎生回來了,對方還什么都不懂。
這些官員對于他的猜測本就不少,現在是礙于他和魏宿還在荇州一句話不敢說。
魏宿低笑:“睡吧,明早我給去帶安文安樂。”
花念糊成一團的思緒漸漸清明了一點,他將魏宿拉過來。
“有迎生和李泉哄,你睡。”
魏宿一路趕來定是沒睡上多少,今晚還這么耗體力。
如此疲憊先睡個好覺吧。
魏宿抓著花念的手,輕輕吻著對方指尖。
他的花大人這是心疼他呢。
他抱著人的手逐漸收緊,懷里被這人填滿的感覺讓他開始察覺到了困倦。
一路的疲憊總算顯現。
聞著花念身上的香味魏宿也沉入了夢鄉。
整個荇州城的人都在沉睡,只有衛一在歇腳的客棧里抓心撓肺。
真的很像魏王。
可也像花大人。
他記得花大人肖母,柳家可沒有符合孩子母親年齡的女子
柳家直系也就花大人的母親這一個女子。
可皇室也沒有適齡的公主啊。
這孩子到底是誰的?
衛一睡不著,一點都睡不著。
完全沒有困意。
第二日清晨,他就已經到了州衙外等候。
這次衛一學聰明了。
州衙里的人查不到,州衙外的還查不到嗎。
他找人送禮。
“聽聞魏王的世子喜歡這些小玩意,大人可否幫忙轉送,這是小的一點心意,小的就是想在荇州謀個職位。”
那人不敢收。
以前這種事大家都見怪不怪,可是花大人不一樣,花大人治理之下,這種事是完全杜絕的。
而且
“勸你放棄走小世子這條路,魏王的世子哪里會缺這些東西。”
本來不想奪勸這一句,但是這人送禮送到他夫人心坎里了,他從中挑出那部分道:“這點就當我給你買了。”
衛一目的已經達到,這禮扔了都行。
他恍恍惚惚轉頭,透過窗外看著偌大的荇州城。
小世子,真的是小世子。
魏王殿下的孩子。
殿下的孩子?那為什么會在荇州城?
誰給殿下生的孩子?
為什么那天看著兩個孩子那么親花大人。
衛一深吸氣,他問:“不知小世子叫什么?在下無惡意,只是問問,問問”
那人左看看右看看,猶豫了會兒才道:“小世子的名諱哪是我們能打聽的。”
衛一不死心。
又在州衙蹲守了一個月,總算又蹲到魏王殿下帶著孩子出門。
“花晏清,記住爹說的話了嗎?”
花晏清一身騎射裝,點頭:“記住了。”
他聚精會神看著他爹給他挑選出來的小馬。
要去騎馬了!
可惜妹妹不來,要是妹妹來就好了。
花霽洲不想騎馬,花念不強求,等花霽洲再大一些再教。
可以不喜歡,但不能不會。
花霽洲此刻正纏著迎生學認字呢。
她可以認識一些很簡單的字。
衛一卻是傻在了原地。
殿下叫小世子什么?姓花?
哪個花,花大人的花?
他傻傻跟著魏王一行人,然后被人打暈了。
魏宿余光看著暗處的人,示意影一處理了。
膽子不小,敢跟著他。
不管是沖著他來的還是沖著孩子來的。
處理了最安心。
衛一不是專業的暗衛。
他甚至不是負責收集情報的線人。
因為那些人魏王都認識,魏王的人都能輕松截獲。
他是宮里人,平日卻只在后宮走動,很少在外,魏王沒見過他。
不過還好李泉認識衛一。
影一將人帶回去審問時恰好讓李泉看見了。
這不是掌香公公嗎?
李泉:“唉,停。”
要死了,怎么把掌香公公打成這樣了。
影一和逢春不一樣,他是正正經經的殺手,是魏王手下殺人最快的一把刀,他只負責執行命令。
李泉和這個冰木頭溝通不了,急忙去找逢春。
這人不能殺啊。
這是陛下派來的人啊。
魏宿帶著花晏清在外面騎馬。
花晏清一點怕的神情都沒有,坐在馬背上小臉全是興奮。
“爹爹。”
魏宿在旁邊牽著小馬,要不是人還小,花晏清自己就能駕馬跑出去。
花晏清指揮魏宿:“爹爹,走,跑快。”
他嫌棄這樣走太慢了。
魏宿失笑,干脆上馬帶著花晏清跑了一圈。
花晏清在馬上歡呼。
兩人跑了一下午,魏宿遠遠看著了逢春。
逢春來找他是花念出什么事情了嗎?
逢春將李泉的話帶了過來。
“那是陛下的人。”
魏宿:“”
他哥的人?為了不讓他發現居然還是派的內廷太監。
花晏清眨眼。
“什么,是,陛下?”
魏宿:“哦,你以后就是陛下,現在的陛下是你大伯。”
花晏清開始思索,大伯是什么?
他現在只知道小叔叔和姨姨。
迎生讓花晏清和花霽洲喊她姨的,因為她不想當姑姑。
一聽起姑姑就想起她家那群親戚。
魏宿擺手:“讓影一將人放了。”
看來花晏清和花霽洲的事瞞不住了。
“讓府里人透露,兩個孩子都是花大人的。”
逢春:“明白。”
花晏清在馬上盯著兩人說話,他道:“殺了。”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爹爹是這樣教他的。
逢春:“!”
小世子這話可不能這么明晃晃說出來啊。
魏宿讓逢春回去,他將花晏清抱下來:“在你爹面前可千萬別動不動提殺人。”
花晏清不解:“為什么?”
魏宿:“因為對你爹爹我不好。”
而花府,李泉正在給衛一擦臉。
花念在書房頭疼。
陛下的人,來就來了現在還被魏宿讓人打成這樣,若不是李泉發現得及時影一那些亂七八糟的酷刑就要往這人身上招呼了。
他不想出面,干脆躲到了辦公的書房。
讓李泉自己處理吧。
花念看著下面人送來的消息。
魏秀出現了。
一批人試圖越過荇州前往皇城。
無論目的如何,這人他都不能放過去。
魏秀。
一個親王,他的目的是什么?
花念深思了片刻讓常玉過來
“你能走過來嗎?”
衛一此刻像是變態似的蹲在門口看著里面的花霽洲,他本來在大廳上藥,逢春和李泉有事出去丟他一人獨自在大廳。
這簡直是絕佳的機會,州衙平日他想來他還進不來呢,如今現成的時機就在眼前。
他立刻在院內四處找了起來,尋到了正在乖乖看書的花霽洲。
這張臉簡直和王爺一模一樣。
他身上都是塵土,屋內很干凈,他不敢跨進去。
花霽洲瞧著這個不認識的人,她默默去看在房梁上的非瀛叔叔。
非瀛叔叔沒有下來,證明這個人很安全。
她放下書本站起來。
“你是誰?”
衛一盯著花霽洲的眼睛。
這雙眼睛任誰都不會認錯,簡直和花大人如出一轍。
他懵在原地。
“你爹是誰?”
花霽洲微微皺眉,很失禮的一個人。
“逢春叔叔,趕他出去。”
衛一:“唉?”
逢春立刻從暗處出來。
“咳,衛公公,花大人的女兒讓你出去。”
衛一傻眼。
“花大人的女兒?”
逢春點頭:“這是花大人的女兒,叫花霽洲。”
逢春:“小主子,這個是宮里陛下的人。”
花霽洲哪里知道什么陛下的人,她只知道平日逢春叔叔都是喊她小世子,只有非瀛叔叔和常玉叔叔才喊她小主子。
花霽洲緩慢問:“你是來找我爹的嗎?我爹在那邊,我帶你去。”
衛一呆愣著點頭。
花霽洲拿上書出門,非瀛立刻從房梁上下來跟著。
他現在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
他會抱著小主子到主子辦公的院前再放人下來。
花霽洲帶著衛一進去。
“爹。”
花念從公文里抬頭:“安樂來了。”
花霽洲小跑到花念面前抱著花念的腿。
“爹,有人找你。”
花念看過去,那人鼻青臉腫,盯著他和花霽洲的樣子似乎不太聰明。
花念去看逢春。
逢春很上道立刻介紹。
“花大人,這是公里的掌香公公衛公公。”
花念抱著花霽洲,他看著衛一勾唇問。
“可是下官哪里做得不對?陛下讓公公前來可有什么指示。”
兩句話衛一頓時無話可說。
磕磕碰碰搜腸刮肚夸了一番花念,隨后落荒而逃。
陛下很信任花大人的,讓他前來與花大人的政績無關啊。
可是這話說出去誰會信啊。
衛一只好第二日就趕緊回了皇城。
臨行前不死心將兩個孩子的名字打聽清楚了才走。
兩個孩子真的都是花大人的嗎?
太像魏王了。
朝廷內魏玨收到了遲來的消息。
他知道魏宿防得緊才讓衛一去,衛一這人做事非常讓人摸不著頭腦或者說有些蠢,世人總喜歡防聰明人,讓衛一去說不定能得些什么別人看不到的消息。
聽完衛一的報告,他摸著手里的盤龍鎮紙問:“你是說魏宿待兩個孩子如同親子?還自稱是孩子的爹?”
衛一點頭:“是。”
“兩個孩子確定是花念的?”
衛一:“兩個孩子叫花大人爹,而且和花大人很像,都姓花。”
一眼就能看出的像,名字也是一眼瞧出是花大人的。
魏玨聞言直接問:“孩子多大年紀?”
衛一思考了會兒:“不到兩歲。”
很好,不到兩歲,往前推兩年哪怕推三年花念這個孩子也不能夠有,魏宿天天跟狗盯著肉似的盯著花念,還揚言花念若有孩子他便殺了他們。
魏宿這個狗脾氣會給別人喜當爹?
花晏清。
花霽洲。
花念這個人做事最為嚴謹,晏清兩個字他不信是花念取的。
姓花,和花念像。
他問衛一:“孩子和朕像嗎?”
衛一咬牙:“像。”
他覺得像。
魏玨心里已經有了計較,不過事實如何還得他親自去看。
再忙也不能在這種節骨眼忙。
如果真的是魏宿的孩子。
魏玨頓時眉飛色舞,喜色漫上眉梢。
魏宿的孩子啊,魏宿那狗脾氣居然還能有孩子,希望多像娘一些。
或者多像花念一些。
魏玨想到這里笑了聲。
兩個孩子,雙生子啊。
花晏清,花霽洲。
是比姓魏好聽,不過最后還是得委屈姓魏。
“來人,準備準備,朕三月后要微服出巡。”
朝上的折子再怎么處理也是處理不完的,
他眼里閃著光。
瞬間算了很多。
另一邊河東的局勢有些緊張。
下面各處蠢蠢欲動,有人在煽動這些人。
花念瞧著年關要到了,希望今年能過個好年。
讓河東百姓過個好年吧。
魏秀。
魏宿知道花念的擔憂,這段時日帶人敲打了各郡縣。
沒想到他的好弟弟也在河東。
從花念那里得知所有過程時他格外不可思議。
魏秀,朝中最沒存在感的親王。
當年魏玨給魏秀封了親王后這人就一心游歷山水,再也沒回來過。
遠離朝廷太久,久到若不是花念主動給他說他都想不起還有這人。
不知道魏秀藏在了哪兒?但當年魏秀可是一點朝中事都沒沾。
這些年更是將自己撇得干干凈凈。
為何會與河東有聯系,馮氏殘余的這些藏在暗處見不得光的東西又為何會聽命于魏秀。
似乎他殺了馮家人恰好給了魏秀接手的機會。
魏宿想了很多,甚至在想要不要給他皇兄知會一聲,他要查魏秀的娘。
先帝的嬪妃想查必須得經過他哥,當年事都被他哥封存了。
可他哥最近,魏宿承認自己有點愧疚,不敢提要求啊。
魏宿不敢,魏玨敢啊。
大年三十前一天,魏玨已經到了荇州城。
他讓人去給花念宣旨,自己堂而皇之在衛一的帶路下去了孩子所在的院落。
迎生看著突然進來的人。
這人是誰,怎么門口沒人攔著啊,門口的人呢?她一看似乎暈過去了。
迎生立刻戒備:“非瀛”
逢春出現捂住了迎生的嘴,他跪下:“參見陛下。”
一句話讓屋內的人全跪了。
非瀛此刻跪在院外,他第一時間就察覺來人了,可惜來的人不是他們能做什么的人。
魏玨輕輕笑著說:“誰去通風報信,朕誅了誰的九族。”
他的人守在了花念在的院落,魏宿沒回來,敢放肆的人不在。
魏玨輕而易舉到了兩個孩子的房內。
奶娘顫顫巍巍給兩個剛剛醒來的孩子穿衣服。
花晏清盯著這個不認識的人,皺眉。
“你是誰?”
花霽洲喊人:“非瀛叔叔,逢春叔叔。”
逢春進來跪著。
“小主子,這是陛下。”
花晏清的回憶立刻涌了上來。
“爹爹說我以后也會是陛下,就是他嗎?”
逢春來不及阻止,立刻跪在兩個孩子面前。
“陛下恕罪,童言無忌。”
魏玨身后跟著的人也都跪了下去。
魏玨挑眉。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只能是魏宿教的。
這兩個孩子的面貌多多少少都有些地方像魏宿。
魏玨幾乎是瞬間就肯定了一件事。
他走近。
迎生立刻爬起來跪在魏玨面前。
“陛下,他們還小”
聲音抖得不行。
很多年了,除了魏宿再沒人敢攔在他面前。
花霽洲謹慎靠近迎生,小小的身影不顧迎生的拉扯硬生生站在迎生面前。
花晏清立刻去護著妹妹。
魏玨失笑:“忠心護主,賞。”
逢春聞言狠狠松了一口氣。
陛下雖然在王爺面前隨和,可這到底是皇帝,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人。
“都起來吧。”
這個小姑娘這雙眼睛太像花念了,結合魏宿那年急得不要命的樣子,又想起那段時日花念逐漸寬大的朝服。
本以為是生病了改的,現在想起那時,魏玨幾乎是瞬間就接受了。
有孩子就行,花念生還是魏宿生都一樣。
魏玨蹲下來看著面前的花晏清,一眼看出這孩子脾氣可能是第二個魏宿。
“你叫什么名字?”
花晏清沒說話。
身后的太監:“放肆,陛下問話也敢”
魏玨揮手,一人把太監捂著嘴帶了出去。
嚇著他侄子了怎么辦。
花晏清盯著魏玨看,轉頭問花霽洲。
“妹妹,他是不是像我?”
長得有點眼熟。
花霽洲眨眼,反應過來了,這人沒有什么惡意,后面那個叔叔她見過。
“哥,是你像他。”
花晏清睜大眼。
是嗎?
“是他像我。”
魏玨撫掌大笑。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魏宿也是這狗脾氣。
他看著小女孩,衛一說小女孩叫花霽洲,好名字,這名字聽起來就文氣,孩子也像花念。
總算有個不像魏宿的了。
他抬手,下人立刻抬著一盒餅子過來。
魏玨打開餅子:“嘗嘗吧。”
花晏清看了眼,輕輕蹙眉。
花霽洲警惕去看逢春。
逢春也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但陛下賜的糕點,得吃。
迎生想說話被花霽洲攔下了。
花霽洲瞧著這盒糕點,伸手去拿起糕點。
花晏清見狀一把搶了過去。
“妹妹不吃,我吃。”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吃了沒事才能給妹妹吃。
魏玨帶著笑意看著花晏清。
小小年紀知道保護妹妹。
花霽洲:“哥。”
花晏清將人拉在自己身后,一口咬了下去。
他吃得很慢,咽下去看著魏玨。
他吃了。
魏玨讓人拿來了一碗藥汁,耐心等了會兒。
花晏清臉繃不住了。
好癢。
手癢,臉也癢,胳膊大腿哪里都癢。
花霽洲眼睛瞬間蓄起了淚水。
“哥,好多紅點點。”
迎生立刻爬起來掀起花晏清的衣服,手臂上瞬間起了疹子。
“來人陛下,他只是個孩子,有什么我代他受,求您開恩。”
逢春瞬間跪了過來,大聲道:“陛下開恩,這是王爺的孩子,是王府的小世子,求您手下留情。”
暗中守著的暗衛全都出來跪成了一片。
王爺回來要是知道小世子這個樣子他們必死。
魏玨立刻將這碗藥汁喂給花晏清,輕聲哄:“喝了就不癢了。”
他確定了。
他母后,他,還有魏宿都吃不得桃花粉,一吃就全身癢,起紅疹。
花晏清太癢了,毫不猶豫喝了藥。
花霽洲眼淚汪汪抱著花晏清的手。
“哥”
花晏清抱著花霽洲安慰。
“哥哥沒事,不哭不哭。”
迎生心揪著,突然道:“紅疹消失了,安文你還癢不癢。”
花晏清眨眼,摸了摸手,好像是不癢了。
花霽洲看著消失的紅點,眼淚更加止不住,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花晏清受傷,從她有記憶以來都是別人怕他們,第一次有人想讓他們受傷就讓他們受傷,想讓他們傷好就讓他們傷好。
生死完全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她眼淚不受控制掉下來。
“爹,爹爹,爹爹。”
逢春頭皮發麻,這是女世子頭次失控哭。
女世子出生以后都不怎么哭,這次被陛下弄哭了,王爺回來
魏宿恰好進了院子,本來是去花念辦公的院子,他瞬息察覺了暗處藏著的人,不是他們府里的,不是他們府里人但非瀛逢春都沒有什么行動。
他腦子緊繃,立刻朝著兩個孩子所在的院子跑去。
看著院內的人跪成一片,門口還有兩個太醫,他急忙朝著花晏清和花霽洲的房里跑。
還沒進去就聽見花霽洲的哭聲。
魏宿:“!”
小安樂從來沒這么哭過。
他哥在干什么!
魏宿直接從窗戶翻了進去。
迎生和逢春以及奶娘跪著,花晏清手足無措站在花霽洲旁邊,花霽洲臉都哭花了。
魏玨身后的人見這個變故急忙護駕,魏宿一腳將人踹開來到花霽洲面前。
“爹來了,安樂不哭不哭。”
花霽洲看起魏宿更加忍不住,她抱著魏宿的脖子結結實實哭了一頓。
“他害哥哥。”
魏宿聞言將花晏清拉過來檢查。
魏玨輕咳了一聲。
“沒害,他只是吃了點桃花粉。”
魏宿臉頓時黑了。
“哥!”
他和魏玨都吃不了桃花粉,他母后也吃不了,花霽洲和花晏清出生以后他特別注意這方面,沒想到最后在魏玨這里吃了。
魏玨難得對上魏宿有心虛的時候。
而且看著花霽洲哭成這樣也有絲心疼,這眼睛一閉就和魏宿小時候一個樣。
魏宿抱著花霽洲輕哄。
“不怕不怕,爹給你打他,爹在呢。”
花霽洲止住了眼淚,她小聲:“他是皇帝。”
她知道什么是皇帝,也知道皇帝是做什么的。爹爹不能打皇帝,會被懲罰的。
魏宿臉色更黑了。
什么意思?
是皇帝怎么了?
魏玨輕咳一聲,兩個孩子一個抱著魏宿的腿,一個被魏宿抱著,而魏宿看他的眼神明顯不滿,他趕緊招手讓人都出去。
晚了皇帝的臉面就沒了。
逢春拉了迎生一把,出去吧,這里有王爺。
人都走了,魏玨立刻變臉,笑起來去哄花霽洲。
“我是皇帝,但我也是大伯,大伯,知道大伯嗎?”
花霽洲揉著眼睛看著魏玨,眼里的光一閃一閃的。
魏玨覺得有戲。
他拿出自己事先準備的東西遞給花霽洲。
“這些都是大伯送給你們的。”
魏宿直接將人抱走。
“哥,你有沒有點良心,他們兩這么小你拿桃花粉試探人。”
提起這個魏玨氣笑了。
“魏宿,你早點告訴我不就行了,哪還有這么多事!”
他的大侄子還有幾天就要兩歲了他才知道兩人的存在,魏宿還好意思和他吼?
魏宿好意思,非常好意思。
“我不說你就能嚇他們!魏玨你是他們大伯,你就這么當大伯的?”
連名字都敢直呼,魏玨低頭對上花晏清的眼睛,抬頭罵人。
“魏宿,我從小就是這么教你的?你的禮儀呢?我是你哥。”
魏宿咬牙:“你是我哥你就嚇我女兒?”
“她出生到現在就沒這么哭過,哥,你真是好樣的。”
花霽洲還有幾天才滿兩歲,這次嚇到了得緩多少天啊。
魏玨牙癢,手還癢。
但是這件事是他理虧。
本來有理的一件事如今也沒理了。
花晏清左看看右看看。
他拉魏宿的衣衫。
“妹妹。”
魏宿彎腰將花霽洲放下去。
花晏清給花霽洲擦臉。
魏宿看著花晏清的動作才想起來。
“來人,打水進來。”
魏玨看著魏宿熟練給孩子擦臉擦手,然后一把將那盤摻了桃花粉的點心扔出窗外。
花霽洲很快就洗得干干凈凈又清清爽爽。
魏宿左右一看,看魏玨的臉色更加不好。
“逢春,他們午睡后的點心呢?”
嚇了人,還讓兩人沒能及時吃上飯。
魏玨坐在一旁,幾次三番想伸手去抱孩子都被魏宿拍開了。
他內心嘆氣,面上笑著道:“現在才未時過半。”
魏宿再次拉開他哥想要拉人的手。
“他們還在長身體,一天要吃四五頓,少食多餐。”
魏玨一怔,似乎魏宿小時候也是吃這么多,只是母后去世后他連對方一日三餐都差點沒保住。
他一日二食,努力讓魏宿一日吃三次。
逢春很快就將兩個小世子的睡醒后要吃的點心抬上來,李泉帶著人出去采買過年需要的東西了,今日是他負責小世子們午后的膳食。
今日是八寶酪。
魏宿抬起來喂花霽洲。
花霽洲乖乖任由魏宿喂,平日她都是自己吃的。
魏玨有樣學樣抬起另外一碗去喂花晏清。
花晏清打量著魏玨,似乎很不信任。
魏玨心塞。
“剛剛是大伯錯了,大伯給你道歉。”
天子道歉,識相的都該承認是自己錯了。
花晏清依舊盯著魏玨,最后自己動手吃,不要喂。
魏玨趁機摸了摸花晏清圓乎乎的腦袋。
此刻才有片刻真實,真的是魏宿的孩子。
如假包換。
還這么像。
他忍不住道:“晏清跟我回去吧。”
本來可以直接帶走的,卻桃花粉一事徹底開不了口。
魏玨羨慕看著乖巧吃著東西的花霽洲。
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又白又可愛。
魏宿若有所感,將花霽洲抱到另一邊吃。
魏玨:“?”
魏宿冷笑,你都嚇哭小安樂了,還想看?不可能。
花晏清吃完了。
他吃完繞著魏玨轉了一圈。
“大伯?”
魏玨來了精神:“對,是我。”
花晏清眨眼:“你是皇帝。”
魏玨點頭,看花晏清要說什么。
花晏清思考了會兒道:“那你能殺壞人嗎?”
魏玨毫不猶豫保證:“能。”
花晏清眼睛微微一亮。
“大伯,你能將讓我爹一直辦公的那些壞人殺了嗎?”
他去騎馬爹都不在。
迎生姨姨可是說了,他爹小時候騎馬可厲害了。
一直辦公?這個爹總不會是魏宿。
只能是花念了
一直讓花念辦公的人是不是也有他啊。
花霽洲站在魏宿后面看。
皇帝嗎?
可以掌控別人的生死。
爹說了,有什么樣的權力就要做什么樣的事,在其位要謀其職。
但她以后想要謀其職必須要先在其位。
迎生姨姨想當第一個女官。
她不斷思索她想要什么。
花晏清見魏玨沒回答,覺得魏玨是做不到。
他失望問:“我以后也要做這樣的皇帝嗎?”
魏玨立刻醒神。
不能啊,不能讓孩子對這個位置失去興趣啊,興趣是要培養的。
他剛準備說話,一聲稚嫩的話語響起。
“哥,我想當皇帝。”
第66章 草長鳶飛
花念也察覺到不對了。
圣上派人來巡查不至于這么多人, 而且對方話語間一直在拖時間。
三言兩語強硬打發了人,他朝著花霽洲和花晏清的屋子去。
看著外面守著的迎生,他走過去又發現了宮里的太醫,還有皇上身邊經常跟著的嚴公公。
花念快步過去, 還未進門就聽見花霽洲的聲音。
“哥, 我想當皇帝。”
“我要當第一個女皇帝。”
花念扶了一下門。
屋內隨即響起陛下的聲音, 似乎很興奮。
“真的?”
花霽洲非常嚴肅點頭。
“嗯。”
花晏清看著花霽洲的神情,這是妹妹第一次給他說她想要什么。
“妹妹當皇帝。”
他保護妹妹,他想像爹爹一樣, 當個大將軍。
魏玨立刻拍手:“來人, 取朕的圣旨來。”
他來之前都寫好了圣旨, 蓋了玉璽, 只是空出了孩子的名字。
因為不確定是不是魏宿的孩子, 且萬一魏宿這狗脾氣不同意改姓呢。
嚴公公立刻抱著圣旨進去。
路過花念時還喊了聲:“花大人。”
花念不斷吸氣。
這個江山給他一種隨時會完的感覺。
真兒戲。
他進門行禮。
“臣,參見陛下。”
還沒跪下去呢魏玨將人扶起來。
“花大人,年后河東事畢, 你就是太子太傅。”
花念:“”
頭有點疼。
“陛下, 孩子還小”
魏玨打斷花念的話。
“安樂想要當皇帝的話需要兩個名字,去了皇城要叫魏霽洲。”
說著攤開圣旨將名字加上去。
花念頭更疼了。
他去看魏宿,魏宿一點都不意外,甚至覺得他哥能忍怎么久已經算是奇跡。
魏宿的神情更讓花念覺得頭疼。
三言兩語間,未來的皇帝就定了。
第一個女官不好走,第一個女皇更不好走。
花念深深嘆氣。
魏宿摸著花霽洲的頭,他沒想到安樂的想法居然是這樣的。
確實是他忽視了安樂這方面的需求。
從小到大的刻板印象讓他下意識覺得這個位置是花晏清的,可花霽洲也是他的孩子。
怎么就不可以坐上去呢。
想當個皇帝玩玩就去當。
魏玨沒想那么多, 他不貪心,有人愿意接手就行。
至于朝中那些人, 花霽洲現在才堪堪兩歲,給他十年,同不同意都得同意,他保證會給花霽洲鋪好路然后美美退位的。
再說魏宿握著兵權往朝上一站,有的是人跟隨。
十二歲繼位是不是太小了。
十三歲吧,剛好大一歲。
魏玨想著立刻就想帶花霽洲回皇城。
他想了想,不需要想封號,就是太子了。
花念揉著眉心。
總覺得他處理完河東事回去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他。
他看著花霽洲,花霽洲有這個想法他很欣慰,他從來都是鼓勵兩個孩子要什么就去爭取什么。
難走也總要有人走。
花念輕輕嘆氣。
“陛下,臣有個不情之請,花霽洲三歲之前請您不要干預她的成長。”
當皇帝沒那么容易,三歲之后花霽洲就沒有現在這么自在的。
教未來天子和教學生是不一樣的。
安樂走上這條路注定艱難,他希望她三歲前能夠自在些。
魏玨立刻點頭:“朕允了。”
不過是多玩一年,他都熬了這么多年,眼看希望就在眼前,總比沒有希望強。
想到這里他去拍魏宿的肩膀。
他這個弟弟總算有一件事是為他找想的。
魏宿躲開他哥的手。
拍什么拍,孩子是花念想要的,以后走什么路花念做決定,他沒承受十月懷胎的苦就沒資格決定孩子的未來。
他只是私心想要花念的孩子登上那個位置,如此百年后花念現在所保護的一切都會有人護著。
不再桎梏于人。
他看著花晏清。
既然安樂承擔了花晏清該承擔的責任,那花晏清就得走到他這個位置來保護花霽洲。
相輔相成。
相互輔佐。
兄妹兩人扶持著走完這條路。
魏宿想了很多決定三歲開始花晏清就跟他學武。
其實現在就可以學,但花念肯定不會同意。
花念面無表情看著這對皇家兄弟,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陛下私下會是這么一個性格,他居然產生了一種難怪這兩人是親兄弟的想法。
他心有些累。
花霽洲從魏宿身后出來,來到花念面前。
“爹。”
花念立刻笑起來去摸花霽洲的頭,他道:“安樂今日很厲害,勇敢說出了自己想要什么。”
花霽洲這才笑出來。
她以后會讓更多像迎生姨姨這樣想當官的人當官的,以后做官的女子多了,大家就會習慣只要有能力誰都可以做官,不論男女。
她不喜歡今日這種被別人玩弄在手心的感覺,連哥哥都保護不了,還讓哥哥保護她。
她要保護他們一家人。
她要像爹一樣,爹保護了荇州,她看見好多百姓給爹送菜送魚。
她會當好一個皇帝的。
她要當一個好皇帝。
花念輕笑,抱著花霽洲。
“安樂以后也能保護爹了。”
花霽洲點頭。
她能的。
魏玨將圣旨給花霽洲。
他笑瞇瞇過來哄:“要不要和大伯去皇城玩,你爹他們明年就來了。”
花霽洲去看花念。
花念想了想:“陛下,安文安樂都一起去皇城。”
魏宿本來對這一切都沒什么意見,聽見花念同意花霽洲和花晏清去皇城他瞬間不干了。
“不行,我哥根本不會帶孩子,安文和安樂過去我不放心。”
魏玨拍桌。
“魏宿你今日是不是太囂張了。”
他是皇帝,集天下之力還能養不好兩個孩子?那他這個皇帝現在就給魏宿當得了。
魏宿毫不留情:“哥,你小時候照顧我已經能看出你不會帶孩子。”
無關當時局勢,有些時候他哥的想法天馬行空。
魏玨笑了。
“宮里這么多人總有會照顧孩子的。”
魏宿懷疑看著魏玨,兩個孩子進宮魏玨能保護好嗎?
要不是有孩子在,魏玨真想將魏宿扔出去。
他要是連宮內都控制不了,他這些年豈不是個廢物。
花晏清嘆氣問:“大伯你會說故事嗎?”
雖然他不聽,但是妹妹要聽。
魏玨肯定答復:“會。”
花晏清放心了,他又問:“那我爹他們很快就會回去嗎?”
魏玨再次肯定地說:“那是自然。”
花念的手段他知道,如今好幾個郡縣都朝著荇州靠攏,暗處沉疴已經沉不住氣了。
不出三月定要有所行動。
也是這樣,花念才同意花晏清和花霽洲跟他走。
花念拉了一下魏宿。
讓兩個孩子先去皇城,他要騰出手對付魏秀,河東一年內要成為花霽洲以后結實的后盾。
這里最好是花晏清的封地。
如此,柳城,河東。
天下最富饒的幾個地方捏在手中,加上兵權,花霽洲的底氣便可強到無視所有人的聲音。
魏秀所為是他猜測,沒有實據無法定罪。
況且陛下壓根沒把魏秀放在心上。
此事得他來辦。
兩個孩子去皇城可以讓迎生李泉還有非瀛跟著去,逢春和常玉要留著給他辦事。
魏宿不服氣,主要是不舍得。
他半年前因為他哥晚回來一個月,現在還因為他哥要和孩子分開。
他瞪著他哥。
魏玨挑眉,他對兩個孩子說:“跟朕回去,朕帶你們上朝。”
花念:“?”
魏宿:“嘖。”
他在他也可以帶著上朝。
花念立刻道:“陛下,他們需要充足的睡眠,上朝的時辰太早了。”
花霽洲不懂什么是上朝,而花晏清拉著花霽洲去一旁玩。
大人的事情讓大人商量好了。
午睡前妹妹和他一起看的書還沒看完呢。
魏玨:“”
太早了?
那今年春耕再帶著去吧。
以前魏宿就是起這么早,他什么時候起魏宿什么時候起,只不過魏宿比他睡得早。
而以后兩個孩子要睡得比他早,起得比他晚。
還好,這樣的生活只有十一年。
還是很有盼頭的
花念沒留花晏清和花霽洲在荇州過年。
當日就讓人收拾
他們是家人,以后過年的機會還很多,現在讓花霽洲和花晏清回去能趕上十五過后的第一個朝奉。
這件事由陛下來做最合適。
既能堵住悠悠眾口,又承認了兩人的身份。
相較之下年什么時候都能過。
魏玨坐在馬車內看著花晏清和花霽洲笑起來。
和聰明人談事非常輕松。
花念知道如何才能讓孩子得到最大的利益。
魏宿從來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辦事。
還好找的人是花念。
換成別人對上魏宿只有吃虧的份。
花霽洲好奇看著魏玨。
“大伯。”
魏玨稀罕將人抱在懷里。
今日幾次三番想抱都沒能抱上。
花晏清問:“大伯,如果我殺了人,要埋哪兒?”
爹爹剛剛拉他到旁邊說了,如果有人暗地里欺負他和妹妹,就讓非瀛叔叔直接將人砍了。
他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爹爹殺的人都去哪兒了?他為什么一直沒看見,死了就不見了嗎?
魏玨愕然看過去。
“!”
花晏清問得很平靜,就像問今日吃什么一樣。
見鬼了,才兩歲怎么就和現在的魏宿一個狗樣子。
魏玨敲門,立刻有人去問跟著兩個孩子回皇城的暗衛,魏宿平日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花念不管管嗎!
放任魏宿將孩子教得跟土匪似的!
花念管了。
但架不住某人偷偷教。
兩個孩子一走,府內瞬間空了不少。
奶娘暗衛護衛走了一堆,兩個孩子的東西也全都帶走了。
府中一下空曠起來。
魏宿瞧著搬得干干凈凈的院子。
“想他們了。”
花念沒好氣看著魏宿。
剛剛給孩子搬東西的時候他可是聽見魏宿教了花晏清什么。
魏宿一臉無辜。
花念突然笑起來:“殿下若是不舍,現在追上去還來得及。”
魏宿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好吧,他確實不是想了,他只是想讓花念安慰安慰他,最好今晚因為孩子走了他情緒失落,對方好好憐惜他。
雖然兩個孩子很可愛,但是有他們在他平日想親一下花念都得避開人。
弄得跟偷情似的。
他過去將人抱過來。
“花大人,今年過年只有我們二人。”
柳茹英前段時日才回去,過年不會再過來,兩個孩子又不在。
魏宿抱著人忍不住道:“其實他們兩人不在也好。”
花念抬起眉梢。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么話。”
魏宿失笑:“短暫的二人世界。”
來之不易啊。
自從有了孩子特別是如今孩子開始懂事,二人世界就更難了。
花念捏著魏宿的下巴親了一口。
魏宿立刻順著桿子往上爬,親回去。
兩人在屋內溫存了好一會兒。
花念低著魏宿的額頭說:“你今日有些放肆了。”
他不知道魏宿和魏玨私下是怎么相處的,但是魏宿斷然不可能直呼魏玨的名字。
魏宿:“嗯,我知道,我故意的。”
花晏清和花霽洲回到皇城肯定是住在皇宮,皇宮內藏了很多齷齪事,他皇兄沒有子嗣,現在帶了他的孩子住進皇宮,前朝后宮,暗里不知道得有多少人盯著兩個孩子。
防不勝防。
得讓魏玨明白,想起他當年的事,出手整治前朝后宮,徹底給花霽洲將前路掃干凈。
花念知道魏宿想什么。
這些魏玨未必沒有想到,以前的魏玨不懂,這么些年魏玨不可能不懂。
不過魏宿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他掀起眼皮:“起來干活了。”
魏宿抱著人不舍得放,他繼續親上去黏黏糊糊說:“再親會兒花大人。”
難得偷閑。
花念輕輕推開魏宿。
“殿下,早辦完事早日回去,我想他們了。”
魏宿瞪眼,聞言強行將花念按在腿上親。
怎么沒見說想他?就因為他沒走嗎?
花念被迫仰著頭,黏黏糊糊推不開人。
魏宿:“天色已經晚了。”
花念氣喘吁吁失笑,瞧著漸漸落幕的天色。
“就要天色晚。”
月黑風高才好做事。
魏宿抱著人想往床上去。
花念摟著魏宿的脖子輕聲:“你幫我去放個火,明日我答應你在窗臺。”
魏宿腳步滯住。
他半信半疑看著他的花大人,真的?
除了溫泉那次,在花叢和室外榻上有過,其余時候在床以外的地方花念都不同意。
不過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花大人開口了,他肯定不會錯過。
壓著人在床上亂七八糟親了一通。
他問:“想在哪兒放火?”
荇州城今夜睡得很香,期待明日的大年三十,而荇州下的松安縣便沒有那么如意。
魏王才來敲打沒幾日,今日居然帶人又來。
特意挑了夜里,一把火燒了他們暗樁。
魏秀站在一戶農家,眼里的光隨著火焰愈演愈烈。
他垂眸。
他要的不多,只是當今圣上沒能給他。
馮賀站在后面,無視脖子上的刀。
“還有一個辦法,花念死了,魏宿定會瘋的,一頭發瘋的狼,稍加引導便會燃了整個馮家。”
魏秀瞧著遠處的天色。
“他不能死。”
馮賀仿佛聽見了笑話:“你當初設計他時可不是這樣想的,表哥。”
這聲表哥喊得格外重。
把他的事透給馮固讓他發瘋時也不是這樣想的,敢把當年事告訴他就要做好犧牲一切的準備。
既然什么都不在乎,那便更不在乎一些吧。
他把自己都賭上了。
可不是為了讓那些人在皇城養老。
都設計一次了,還怕第二次嗎。
上次徐家那件事花念沒死,這次不就正好可以拿來獻祭。
魏秀沒說話。
他在等,等一個人。
馮賀嗤笑。
“表哥,你不會在等什么吧。”
魏秀依舊沉默。
馮賀眼里閃了又閃,他能從皇城跑出來可是費了不少力,他的人全都暴露給了魏宿,一個都沒活下來。
能讓他跑掉還是因為做了局給魏宿投誠。
瘋子就是瘋子,不管誰做的局,只要對花念有礙殺起人來毫不手軟。
這樣的瘋子為什么不生在馮家。
或者花念為什么不生在馮家。
馮賀有些惋惜,無視脖子上的劍,轉身離開。
魏秀的人急忙收手,馮賀脖子上還是掛了血珠。
馮賀伸手抹了一把脖子,看著指尖的血珠。
表哥,我幫你一把吧。
遠在柳城的柳翊收到一個消息。
一個老者撞上了他,塞給了他一張紙條。
花念要設計殺魏秀。
柳翊捏著紙條立刻去追人。
然而對方只是拿錢辦事的,有人塞給他這張紙條給了他錢讓他將東西給柳翊。
柳翊揉爛了紙條。
這么顯而易見的局,幕后人想做什么?
他瞧著河東的方向。
他在花霽洲和花晏清沒滿月前也去過河東,他沒找到那人,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如今
*
正月十五月元宵這日皇城發生了一件事。
在陛下微服出巡還未回來的這段日子,馮家出事了。
馮憑死了。
第二日被人掛在了街上!死狀凄慘。
幾個血色寫在馮憑衣衫上。
【血債血償】
馮家老太太當街哭昏了過去。
正月元宵,陛下今日回朝卻發現了這樣的事,馮家雖說沒了職權被圣上厭棄,可光是家丁就還有幾百人。
是誰這么步步盯著,逮著一絲機會就要馮憑死。
馮憑曾是圣上的老師,圣上赦免了人,如今人在天子眼皮底下出事這不是打圣上的臉嗎。
朝中人都知道皇城馮家只要不造反,圣上不僅不會動還會保著馮家這幾輩人在皇城活著,變相的圈禁也不會讓人在自己主事時期死了。
這是圣上仁慈,當年魏家不忘恩情的表現。
魏玨確實不會讓馮家人輕易死了。
更何況丹書鐵券還在,那道圣旨還在,辭官也必須是馮憑自己主動辭。
他在位兢兢業業這么些年,若是連個好名聲都沒撈到簡直太虧了。
知道馮憑死訊時,魏玨剛帶著孩子到皇宮,他讓花霽洲坐在龍椅上,提前給孩子培養習慣,避免以后跑路。
花晏清看著這張椅子。
雖然看起來很富麗堂皇,可左右的扶手何嘗不是一種枷鎖。
他皺眉看著花霽洲。
妹妹真的要當皇帝嗎?
看起來并不自由。
花霽洲坐在上面,她不覺得禁錮,每一個莊嚴的雕刻都是權力的象征。
這里是最高的地方,也能看得最遠。
嚴公公進來看見花霽洲坐在龍椅上,他面不改色過去將馮憑死的消息報給魏玨。
魏玨勾唇,他看著花霽洲。
“安樂,大伯給你說個事。”
花霽洲歪頭看著魏玨。
魏玨將馮家人的事盡可能以最簡潔的話給花霽洲解釋。
“你覺得接下來該怎么辦?”
花晏清在旁邊聽了一耳朵。
“死就死了,埋了吧。”
魏玨恍惚還以為聽見魏宿說話。
他和花晏清對視,突然笑起來。
“你啊。”
花晏清眨眼,本來就是死就死了,又不是大伯殺的,誰敢鬧就殺了誰。
花霽洲沉思。
爹說了,這種亂七八糟的事先找個名頭穩住最重要。
“自己家人做的,不怪大伯。”
魏玨瞬間綻開笑意。
花霽洲像花念簡直不要太好。
花霽洲才兩歲,比魏家那群蠢豬聰明了不知道多少。
魏宿那狗脾氣居然能讓花念看中要了孩子,這簡直是奇跡。
當然不是奇跡。
花念和魏秀斗了兩個月,為了不傷百姓不擾民心他耐著性子和魏秀磨。
魏秀很聰明,不過手里的勢力太受限制。
而瞧著過去的時間和對方逐漸縮小的勢力,他立刻換了個辦法。
有時候魏宿辦事的手段也很值得人學習。
在一個月亮極圓的夜里,花念帶著人襲擊了魏秀僅剩的據點。
有魏宿在外面,他知道誰都不可能越過這條線,他慢條斯理泡了茶,聽著聲音遞出去一杯。
魏宿擦干凈手上的血,接了茶拽著花念的指尖親了一下。
“花大人,接下來去哪兒?”
花念勾唇,魏宿其實只是懶,不愛在朝中那些事上動腦子。
這人玩奇襲誰對上都得栽在他手里。
用兵如神。
當年這可是十五歲的武狀元,二十二歲平定邊關的少年將軍。魏玨剛登基時,只要魏宿不死,誰都不敢有異動。
魏宿眼睛壞的那一年,拖著病體殺到名聲都傳到了遠在易城的他耳中。
魏宿擔了所有的罵名,讓魏玨以絕對的明君模樣站在高臺上整頓朝野。
也是這么多年魏玨敢大刀闊斧改革的定海神針。
這也讓魏宿這幾年離不開皇城,習慣自由的鷹在皇城被困了太久,耐心一點點變躁了而已。
能用武力解決的事都不愿意思考。
花念看著車內那盤棋。
棋盤上放著一封信,是昨日京城送來的馮憑的死訊。
三月初正是草長鳶飛的好時節,最適宜施肥。
血肉澆灌的花都要艷一些。
“殿下,我們去松安縣。”
松安縣。
魏秀在的地方。
該結束了。
第67章 要參參花念
松安縣內。
這夜燈火通明。
花念到達地方時這里的百姓已經被轉移走了。
他跟著情報來到空蕩蕩的村落。
知道提前將人轉移走證明對方并不想濫殺無辜。
花念看著棋盤, 不要權力不要名利。
不求自身,對方第一次給他送消息是在柳城,那會他便入了魏秀的局。
什么都不要卻還在暗處操控著一切的走向。
似乎每一個舉措都和馮、徐兩家有仇
而且是不共戴天的仇,寧愿自己暴露下水也要報的仇。
花念看著魏宿:“魏秀跟馮徐兩家有仇嗎?”
魏秀的所有做法都在直接或間接導致一個結果, 那便是讓馮徐兩家走向滅亡。
徐家因為造反誅殺九族, 可馮家還在。
馮家早年和皇室同存, 擁有的東西和名聲注定了無論如何魏玨都不會趕盡殺絕。
花念將手里的棋子一扔。
他以前總是將魏秀往名利場上看,卻沒想到對方真的只為仇。
對方要的就是趕盡殺絕。
只是馮家所有事都被陛下按了下來。
哪怕如今能夠將馮家連根拔起陛下依舊沒有動手。
魏秀不滿。
光是生鐵一罪便夠馮家人全家陪葬。
陛下卻僅僅是讓馮憑提出辭官。
死去的馮九那別院內便是生鐵買賣的場所,魏宿在里面查出了馮家賣官的所有證據, 這些證據不可能就這么簡簡單單放在那個別院里, 估計還有馮賀的手筆, 馮賀那會兒還沒那么瘋, 對方想要的只是馮九的命。
魏秀利用了這點將這些東西呈在他們面前。
這些再加上那條地道, 在皇城內挖這樣的一條地道完全與造反掛鉤,可這些事陛下并沒拿出來處罰,反而壓著不發。
于是魏秀再次給了行動。
那段時日他和魏宿真真假假查到了一堆東西。
其中不少東西都是被人引導查到的, 雖然不知道魏秀是如何得到這些消息。
可惜這些證據并不足以撼動馮家, 他依舊沒行動。
所以魏秀利用了柳翊。
他似乎等不及了。
那次的結果無論是他死在徐誕手中,還是徐誕死在他手中對魏秀想要的結果來說都是百利無一害,最后的結果都是點燃徐家造反這根線。
對方甚至算準了魏宿在皇城能夠及時掐滅這條線。
徐家滅了。
在徐家那一連串牽扯到馮家的證據里,皇城依舊沒有任何行動。
涉及了造反都沒動馮家。
魏秀終于開始靠自己。
接著馮固知道了馮九和馮賀的事,馮賀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能因情殺了馮九自然不會對馮固留情。
這時他恰好將那座風月小院里那個和馮九相似的人送給了魏宿。
魏宿將人送到了馮家,馮賀徹底被激化。
花念想到這覺得不對。
肯定還有什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讓馮賀快速和魏秀達成了共識, 他們要馮家名聲倒地,一步一步瓦解。
馮賀在馮家鬧了那一出非常有用。
馮家的名聲倒了。
馮憑被惹怒對馮賀和他出手。
那夜來殺他的人不該這么多, 這么大張旗鼓又明目張膽,而那會兒柳翊說了魏秀在河東,他想不通魏秀用了什么手段收服了這些人,但那日若不是魏宿馬不停蹄趕到他或許真的會死。
只要有一人突破非瀛常玉的防線進了門,他必死,一尸三命。
若他死在了柳城。
馮家第一個面對的會是傾盡一切報仇的柳家人。
到時魏秀在暗中煽動朝野,拿他的事大做文章,這些足以撼動馮家,卻不至于將人滅個干凈,除非有一個最不可控的因素
花念緩緩舒出一口氣,他瞧著對面給他煮茶的魏宿。
“殿下。”
魏宿立刻遞過去一杯茶,他含笑看著人:“想通了?”
他不在乎魏秀的目的是什么,也懶得去想,花念讓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花念就是他的腦子。
花念不爽,非常不爽。
魏宿看著他的花大人這個神情,立刻放下茶過去將人抱在懷里。
“怎么了?很棘手?”
應該不是吧。
解決不了事那解決人好了,殺個魏秀他還是能的。
在絕對的武力面前任何計策都是紙老虎。
花念越想越氣,他捏著魏宿的下巴掃視著人。
魏宿眨眼。
花念瞧著這張俊臉,他冷笑:“呵,同樣姓魏,怎么魏秀腦子比你好使。”
魏宿不服氣:“哪有?”
花念放手改為摸著魏宿的臉拍了拍:“安王殿下布的所有局都將你算了進去。”
魏宿挑眉,不信。
他的性子想一出做一出,魏秀能算到他。
花念斂眸,有些羞于啟口卻又想說。
“你弟弟看出你對我的心思了。”
朝上這么多年,他沒察覺過魏宿的心思,魏宿本人都不知道。
結果卻被別人算進了做的局里。
或許對上徐誕那次魏宿抱他去王府過于招搖。
也或許是徐恒造反,魏宿皇宮事都沒解決完就趕著來救他。
更或許是這些年魏宿表現得太明顯。
魏宿摟著花念的腰。
“怎么說?”
花念問:“假設你不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你那日沒有追出皇城找我。我若是死在柳城,兇手是馮家你會怎么做。”
魏宿不喜歡這個假設,他不會這樣做,哪怕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連自己心意都不明白,那日他依舊會追出去。
追到花念可能不知道說什么,反正會追。
他不喜歡花念說死。
魏宿不高興摟著人親,親夠了才說:“本王帶人血洗了馮家。”
花念抬手捂著魏宿的唇又問。
“如果我沒設計你要這個孩子,我被馮家殺了你會如何?”
魏宿想都沒想:“殺了馮家人。”
花念眉眼一下上揚。
“沒這件事你我的距離不會那么快拉近,這樣也殺?”
魏宿皺眉:“殺。”
花念和他在朝中針鋒相對了這么些年這人都還活蹦亂跳的,就這么死在別人手上無論是誰做的他都不會放過,誰動了花念誰死,全都給花念陪葬。
花念唇角勾起,主動親了一口魏宿。
魏宿清楚知道自己會如何做,他感嘆:“花大人,我早就喜歡你了。”
只是剛開始不深。
要不然他是有病才忍了花念一直挑釁他。
他沒病。
花念又坐了回去。
魏宿不放過人了,他將人重新拉到懷里。
“親了我就想跑?”
花念:“別鬧,我知道魏秀想干什么了。”
魏宿好笑地問:“那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么嗎?”
花念轉頭。
魏宿任由花念打量。
花念闔眼轉過去擺弄棋盤。
“今夜過后答應你,在馬車內一次。”
魏宿上次嘗到了窗臺的甜頭,月色下他的花大人美得讓人呼吸一滯。
他立刻乖乖放手。
他保證,今晚花念說什么他做什么,一絲一毫都不會忤逆。
馬車內瞬間升溫。
花念將剛剛魏宿給他倒的茶喝了,有些熱。
都怪魏宿,這人流氓極了。
思緒重新回到正事上。
他沒死成,魏秀自然不會罷手。
這次他打壓之下魏秀將這里騰空,看來今夜注定要死一個人。
花念剛想完常玉就來報了。
“主子,找到了。”
花念立刻下車。
魏宿跟上扶著人。
花念看著天,天亮了。
可惜了。
多聰明的一個人
此刻皇城內正沸騰。
今日上朝,陛下抱了個孩子坐在自己身旁!
一個月前的朝奉陛下帶著兩個孩子上朝,當朝宣布了兩個孩子的身份。
滿朝文武皆嘩然。
但是陛下所說絕不會錯。
魏王居然有了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瞧著都兩歲多了。
前朝后宮一片躁動。
陛下帶著魏王的孩子上朝是什么意思?
這兩個孩子看著為何會有些面熟。
陛下多年未有子嗣大家心里都想到了那個流言,那個流言是陛下還是皇子時被當時參與奪位的其他皇子傳出,這些年大家紛紛明白這或許不是流言。
而魏王未曾有過什么流言,卻多年不娶妻,府里干干凈凈連一個侍妾都沒有。
年歲多了,猜測的可能性也多了,前些年也被馮家馮固證實不舉。
魏宿看大夫的藥單寫得清清楚楚。
不少有心人都將目光放到了魏氏宗親上,現在魏王居然有了孩子?
不是不舉嗎?
大臣們暗流涌動。
有人恍然大悟,魏王殿下只是不舉,用些藥還是能留下子嗣的。
大家反應了過來,不舉不代表絕嗣。
花大人也曾傳聞不舉,但是有人打聽到花大人在柳城已經成了親,似乎還有了孩子。
不舉可以用藥啊。
如今陛下將兩個孩子帶上朝態度一目了然。
所有宗親的想法都該歇了。
這可是魏王的孩子,若是出事以魏王的秉性誰都活不了。
于是眾人紛紛猜測這兩個孩子的生母是誰。
誰這么有本事能讓魏王留下子嗣。
以及這兩個孩子會不會是
原先只是猜測,而現在大家錯愕看著坐在龍椅上的孩子,陛下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不過怎么是女孩?
魏玨沒放過底下人的神色。
“眾愛卿可有事上奏?”
朝臣連忙收回目光。
天子御座豈是他們能看的。
有位大臣出來問:“陛下,龍椅豈能兒戲讓一小兒與您同座?”
魏玨看著這個人。
為數不多前朝留下來的老頑固,三朝老臣。
這時候他無比想花念。
朝里需要一個既能當奸臣能當忠臣的人。
這老頭以前說不過花念,現在花念不在他親自下場不合適。
“哪里兒戲?你們不是天天催朕立儲嗎?朕現在有了決斷,念。”
嚴公公立刻宣了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夸人的詞將花霽洲夸成了神童,詔書不長,魏玨有些遺憾,因為花霽洲太小了,沒有職位,不曾有過功,夸人都不知道怎么夸。
原本想等大一些,但是轉念一想這種事不能拖。
得在魏宿和花念還沒回皇城之前昭告天下方可萬無一失。
嚴公公宣讀完圣旨,瞧著烏泱泱站著的眾人。
他先跪了下去。
“圣上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千歲。”
有人帶頭,自然就有人跟隨。
特別是魏宿的人,反正太子是王爺的孩子,是誰都行,他們立刻跟著跪下。
“陛下!”
剛剛問話的老臣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三思,這位這位女世子怎可繼承大統。”
魏玨覺得早朝還是空了些,要是魏宿也在,現在這人已經暈過去了,哪里還能等到對方開口說話。
“為什么不可以?”
花霽洲輕柔的聲音問道:“有律法規定不可以嗎?”
爹給他讀過律法,上面可沒有那條說了女子不能當官,女子不能當皇帝。
魏玨聽著花霽洲的話,欣慰摸著花霽洲的頭,隨后靜靜看著下面的臣子。
那位老臣抬頭:“陛下,怎可放任一小兒在朝上胡言。”
花霽洲歪頭問魏玨:“他為什么不回我?”
魏玨笑瞇瞇道:“因為沒有這樣的律法,他說不出緣由。”
花霽洲又問:“我現在是太子對吧。”
魏玨肯定點頭:“是。”
花霽洲指著下面的人:“來人,拖出去,他什么時候能回我什么時候來回話。”
魏玨摸著花霽洲額角的手一頓,詫異看著人。
他剛剛是幻聽了嗎?
說話的人真的是花霽洲而不是花晏清?
無人行動。
花霽洲皺眉,爹說得對,權力不在自己手中寸步難行。
她高聲:“來人!”
魏玨來立刻給了嚴公公一個眼神。
嚴公公立刻叫來了侍衛將人拖出去。
“陛下!”
“您怎可任由一個小兒霍亂朝堂!”
魏玨眨眼,這才回神,他輕咳。
就這么扔出去了啊?
雖然他早就想將這幾個老頑固扔出去了。
下面跪著的謝昔一臉懵。
雖然對于坐上去的人是小安樂他有些震驚,但是他更震驚小安樂性子那么文靜的人怎么也學得和魏宿一樣霸道。
花霽洲環視一圈問:“還有誰因為我是個女子對我不滿。”
不滿兩個字就注定今日沒人敢站出來。
御史臺的人相互看看。
女子為帝確實沒有過,但也沒有律法說不可以,既然如此便看太子以后的本事足不足以繼承大統。
幾人達成共識,立刻有人站出來。
“陛下,太子今日所為于理不合,當朝處罰大臣是為越權”
“陛下今日所為更是”
哦,被參了。
御史臺這群人腦子一熱只管參人,這才是真正誰都敢查誰都敢參,哪怕是他這個皇帝都被參了幾次。
這兩年離了花念更像脫韁的野馬。
魏宿在河東大開殺戒的事遞上來的折子都快將御書房淹了。
此刻承認了花霽洲太子的身份,卻也要參花霽洲一本。
魏玨看著花霽洲,小家伙明顯沒完全聽懂這幾個御史在說什么,一張小臉從緊繃逐漸化為迷茫。
才兩歲就被參,也算是前無古人后也不一定有來者
他道:“太子兩歲前乃是花念教養。”
要參參花念。
御史臺:“!”
這和花大人有什么關系?這不是魏王的孩子嗎?
第68章 好大的爛攤子
皇城里的事花念還不知道。
此刻他和魏宿走散了。
或者說被人故意沖散了。
他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魏宿能找到他。
他看著面前的人。
“安王殿下。”
魏秀坐在對面,瞧著花念有點復雜。
“花大人命真大。”
這么多次居然都還活著,明明兩次都是必死的局,可偏偏兩次都活著。
不僅活著, 還活得越來越好。
花念聞言輕笑:“托殿下的福。”
魏秀聽著另一邊的動靜, 魏宿已經將那邊打通了。
“這個殿下不是我吧。”
花念不語。
魏秀給花念斟茶。
“花大人故意來找我可是有什么想問的?”
他的人跟魏宿帶的兵相比沒有勝算, 既然沒有勝算卻能將魏宿層層疊疊保護的人帶過來,只能是花念想見他。
為什么想見他。
花念抬起茶問:“你是如何讓翊兒聽你的。”
柳翊不笨,不可能讓柳城參與馮徐兩家的事, 哪怕是為了他也會判斷清楚。
除非有什么干擾了柳翊的判斷, 比如感情。
柳家人都重感情。
魏秀聽見這個名字手一頓, 將手中的茶喝了, 隨即提起茶壺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茶。
茶香四溢, 他道:“花大人不是猜到了嗎。”
花念:“翊兒不是意氣用事的人。”
魏秀想起船上那晚,那書呆子根本不會喝酒,換以前也不會和他喝這么多酒。
說起來還得謝謝花念, 花念的臨時告別讓柳翊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之下他才得了逞。
酒里加點東西,風流一晚,那人負責的心足夠擾亂對方的判斷。
魏秀笑起來,眼角閃著水光:“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很了解。”
算準了魏宿對花念的感情,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被花念反算。
對方淡定坐在這兒陪他喝茶不就是料定他不會對他動手。
魏秀:“花大人,我要的其實很簡單。”
花念瞧著四周的箱子。
“你要馮家身敗名裂,你要馮家一個活口都不留。”
魏秀撐著頭,桃花眼閃得耀眼:“是啊, 我又不貪心,我只要這點東西。”
花念問:“馮賀呢?”
魏秀失笑:“你總算想起他了, 你說我這里的人這么少,其余人去哪兒了?”
花念盯著魏秀:“你的人出不去荇州城。”
魏秀點頭:“但馮家人能回來啊,家主和老太君都死了,皇帝可沒有理由不讓他們魂歸故土。”
花念眉心一跳。
他怎么不知道老太君死了。
是消息還沒傳過來嗎。
“皇城之中,你哪來的人手?”
魏秀輕聲反問:“陛下不是人嗎?”
馮憑死了,陛下想要堵住悠悠眾口只會將罪責推向馮家內部人,讓馮憑是死于內部相爭。
內部人心惶惶,他這么些年留下的人只要稍微煽動,馮家便有的是人想殺老太君。
家主和老太君都死了,那么他們便能順理成章帶著尸體回到河東。
老太君活不了的。
聰明了一輩子,將兒孫捏在手中算計了一輩子 ,最后也要死在自己兒孫手里。
多好的結局。
花念瞧著魏秀。
真的聰明,可惜將自己搭在了報仇這件事上。
“安王殿下,其實要馮家滅不是只有這條路。”
魏秀望著天:“花大人不必可惜我,我要的是馮氏的血脈從世上消失,而我本就是陰溝里見不得光的老鼠,不值得憐惜。”
花念點了下桌子:“并非憐惜,而是為了柳翊。”
魏秀神情怔了一瞬,隨即大笑。
“你們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兄弟,柳家人都如此,可他不配啊。
花念瞧著有點癲狂的人。
“我可以”
“不可以。”
魏秀收起了剛剛的笑,他認真道:“花大人,不可以。”
花念皺眉,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了身后的聲音,剛要回頭,余光瞧著魏秀拿起一旁的匕首刺了過來。
“我乃馮家馮秀,花念,我要你的命給家主陪葬。”
花念眉心一凝,立刻朝一旁躲開。
才是這么一步,他便覺得頭陣陣發昏。
他驚愕瞧著魏秀,他并沒有喝茶。
魏秀匕首朝著花念心口去。
花念扶著墻用盡力氣將袖中的藥灑了出去。
魏秀匕首一偏,刺進了花念的手臂上。
“哥!”
柳翊站在魏宿身后,眼眶瞬間紅了。
魏秀難以置信回頭。
柳翊怎么會在這兒?對方不該在書院嗎?
花念捂著手靠著墻。
大意了,他身上穿了馬甲,匕首和箭都不能刺穿。
同時紅了眼眶的人還有魏宿。
看著花念手上的血他手比腦子快,抬弓搭箭。
柳翊耳邊聽著箭矢破空的聲音,瞪大眼錯愕回頭,一支箭從他眼前擦過,直入了魏秀的心口,巨大的力量將魏秀射得往后退了幾步才倒下去。
柳翊怔愣片刻,扶著墻不到一息連滾帶爬跑過去。
“魏秀”
花念瞧著魏秀身上箭一穿就破的盔甲,他瞧見了魏秀嘴角的那抹笑意,這人故意激怒魏宿的。
“!”
魏宿扔下弓箭過來扶著花念,瞧著傷口不僅眼紅了,臉色也冷了。
“花念,你故意甩開我就為了來找傷受?”
花念回神看過去。
魏宿臉色冷硬,眼角泛著怒火,生氣了。
這兩年來第一次生氣。
他迷迷糊糊靠著魏宿,指著桌上的茶。
“解藥,我喝。”
魏宿恨不得咬這個人一口。
他看著茶水,摟著花念過去抬了一杯喝了一口,這才將剩下的茶水喂給花念。
臉色依舊不好看。
花念喝了茶靠在魏宿胸膛上忍著眩暈去看地上的兩人。
柳翊呆傻瞧著魏秀,魏秀喉嚨里的鮮血狂冒,胸膛一片已經紅透。
他按著對方胸口試圖止血,大喊著叫大夫。
柳聞聽見聲音趕緊進來,見花念和柳翊都沒事松了口氣,然而瞧見柳翊懷里時人他眉頭瞬間皺起,蹲下來檢查。
他看著魏秀的傷口對柳翊搖頭。
“翊兒,救不了。”
這只箭穿透了魏秀的心臟,一絲活路都沒有了。
柳翊傻傻抱著魏秀不會動。
魏秀還有一口氣,涌上來的鮮血吐完了,他勉強抬眼去看抱著自己的人。
柳翊來干什么啊,他這輩子為了復仇什么都做了,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船上那夜。
沒了那件事或許柳翊不會被他拉下來,依舊是書院那個小書呆子。
他盯著柳翊的眉眼,格外不舍。
馮家這點血脈就該絕了。
他也得死,他要用自己的死給魏玨一個誅殺馮氏一族的理由。
身體里的血是干凈的,來源卻是無比骯臟。
魏秀努力說話。
“別哭,那夜,其實我下了藥”
勾唇用力勾起,其實他很懷念那一夜,那次以后這個小呆子就在沒上過當,本以為讀書讀傻了沒想到力氣還不小。
好累啊。
太累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
柳翊痛苦埋在魏秀肩上。
“我知道。”
聲音很輕,輕到只有魏秀一人聽到,這句話一落魏秀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原本以為騙了一個呆子。
沒想到沒騙到。
對不起。
魏秀耳鳴,五感逐漸消失,意識也漸漸墜入了黑暗。
總算結束了。
他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是在柳城,那半年真讓人懷念啊。
柳翊手逐漸收緊,緊緊將懷里血一樣的人抱著,像要將人嵌入身體里
花念喝下去的解藥讓他逐漸緩了過來,他想要去拉柳翊被魏宿拽住。
花念抬眼,魏宿沉著臉將花念抱到柳聞面前。
“神醫,他手受傷了。”
柳聞立刻給花念檢查傷口。
傷口并不深。
“沒事,對方沒用力。”
如果用盡力氣不至于只是這點傷。
花念看著滿屋子的箱子。
再去看地上的柳翊。
手被包扎好了后魏宿不再拉著他,他蹲到柳翊旁邊。
“翊兒。”
柳翊緩緩從魏秀肩上抬頭,他平靜地說:“哥,我想帶他走。”
花念微微嘆氣,這是親王,一個親王死了,柳翊想要帶走尸體幾乎不可能。
柳翊眼神空洞,再次呢喃:“我要帶他走。”
魏秀算準了魏宿的態度,那時候刺他魏宿不可能收手,花念不知道如何勸說。
他今日之所以特意被魏秀抓到也是想著給魏秀一條活路。
柳翊抬眼,眼眸通紅:“哥,他傷了你,我知道他做錯了很多事,他活不下來,他的目的就是求死,哥,求你,我只想要帶他走。”
他知道魏秀想要什么了。
魏宿看著地上的人,不后悔射那一箭,這人幾次三番算計花念的性命,好幾次若不是他及時趕到,花念就真要出事了。
特別是柳城花念生產那日。
那可是剖腹,但凡有個人闖進去花念活下來的可能性極低。
所以哪怕魏秀沒有對花念出那一刀他也不會放過魏秀。
不過他知道他的花大人為什么要以身犯險了。
為了柳翊。
“帶走吧,”魏宿冷漠看著魏秀的尸體,“就當這個人被我燒了,皇城那邊我來說。”
柳翊疲倦閉眼:“多謝殿下。”
他將魏秀抱起來,去看花念。
“哥,我帶他回柳城。”
花念和柳翊對視。
柳翊低聲:“對不起,哥。”
魏秀做的事無可洗脫,他哥差點死在魏秀的算計下,他該恨的,可是今日看著魏秀他只是覺得瘦了,這人瘦了好多,抱起來輕飄飄的,他恨不起來。
走到這個地步,是他沒能及時發現。
他從始至終都不知道魏秀想要什么。
但他知道魏秀向往什么。
魏秀住在柳城那半年是他見過對方最開心的時候,每日拉著他去街上給人算命,讓他給他抓魚。
魏秀不止一次說過如果他只是柳城的普通百姓就好了。
花念整理了柳翊的頭發。
“沒有對不起,翊兒,這是他自己選的路,與你沒有關系。”
柳翊沉默不言。
花念瞧著有些心疼,柳翊倔,從小到大只認自己想認的事。
這個樣子看得他也不好受。
可魏秀求的就是一死,魏宿為了護他才給了這一箭。
花念招手:“來人,陪二公子回去。”
柳翊低著眼看著懷里的人:“謝謝哥。”
柳聞看著柳翊,他過來給花念說:“念兒,我陪翊兒回去,你和魏宿自己小心。”
他不放心。
柳翊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這個孩子的秉性如何他最清楚,柳翊若是走進了死胡同,估計很難走出來。
花念點頭。
“好,如果翊兒有任何動向還請二祖父給我傳書。”
他放心不下。
柳聞:“好。”
拍了拍花念的肩膀,交代了兩句有傷的胳膊不能碰水后他追上柳翊。
柳家人如果沒那么真性情就好了。
柳茂如此,柳翊也是這樣,柳翊的爹娘也是。
柳家人都命途多舛。
哎。
花念目送人離開。
“常玉,你和逢春帶人去荇州收拾殘局,馮賀帶了大半人去截殺從皇城到荇州來的馮家人了,要求只有一個,保護好百姓。”
常玉聽懂了言下之意。
馮家人的死活主子不打算管。
“是。”
逢春去看王爺,花大人如果不管,那些人從皇城過來卻死在荇州,這是花大人失察。
魏宿讓逢春去。
花念既然不想管那就不管,死了就死了。
逢春明白了,他行了禮跟上常玉
人走了大半,花念長長舒出一口氣,地上的血染紅了不少東西,這個密室里有很多箱子,頭頂斑駁的月光打下來看著有些厚重。
他隨意打開一個箱子,魏秀想要告訴他的秘密應該就在這些箱子里。
箱子打開,里面全是畫卷。
他拿出一幅。
“魏宿,這人你認識嗎?”
瞧著畫里人穿的似乎是宮裝,是宮里人。
魏宿看了眼畫卷,認真想了會兒。
“俞才人,”他頓了會兒語氣不怎么好給花念說,“這是魏秀的娘。”
花念盯著畫卷,不對。
“真的是魏秀的娘嗎?”
為何這張畫像和馮賀那么像。
眉眼處幾乎一模一樣。
魏宿語氣生硬:“是,魏秀他娘死的時候我已經十四了,不會記錯。”
花念聞言將畫像放下,他去看魏宿,魏宿盯著他,一言不發。
花念輕輕拉著魏宿的袖子,軟下聲音來哄:“別生氣了。”
魏宿簡直要氣死了。
這么點地方,魏秀就帶了這么點人,強攻都能攻下來,偏生花念要以身犯險,還將胳膊戳了個口子。
他任由花念拉,沒給個好臉色。
從來都是魏宿哄花念。
花念看著魏宿一時不知道怎么哄人。
“殿下,今日是我魯莽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這撒嬌的語氣,魏宿垂眼看著花念,面色微霽,但還是生氣。
花念靠過去,將受傷的那只手藏著,沒受傷的手慢慢勾著魏宿的手,順著指縫和對方十指相扣。
“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魏宿,是你給了我底氣以身犯險,你不能生氣。”
魏宿:“?”
他睜大眼看著理直氣壯的人。
花念理所應當地說:“你這么厲害,找到我肯定也是輕輕松松。”
魏宿被氣笑了。
他好整以暇看著花念。
“嗯,然后呢?”
他倒要看看花念還能說出什么來。
花念挑眉,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說什么說。
他指揮魏宿打開其他箱子。
“殿下,我手疼。”
魏宿磨牙,現在知道疼早的時候干什么去了。
花念可憐兮兮看著魏宿。
魏宿:“!”
隨后不爭氣去給花念打開所有箱子。
這簡直是他祖宗。
花念失笑。
魏宿聽見了笑聲,氣不過親了一口人。
“花念,你下次再這樣把自己搞受傷,我”
花念看著魏宿,等著下文。
“我把你鎖起來,”魏宿牙都咬碎了,“鎖在只有我們的屋子里。”
花念:“哦。”
他淡定拿起一本案卷問:“穿衣服還是不穿衣服的。”
魏宿一卡。
花念又問:“穿衣服是穿你的還是穿我的。”
魏宿滯住。
花念輕笑:“殿下,問你呢?”
魏宿深吸氣,將腦中風月無邊的場景揮出腦外,這狐貍故意的。
他盯著花念僵著臉,不說話。
花念還想調侃兩句,神色卻因為手里的案卷嚴肅了起來。
“你剛剛說魏秀的娘逝去了對吧。”
魏宿端著:“嗯。”
花念看著手里的案卷。
“魏宿,這是魏秀的娘嗎?”
魏宿原地站了兩息才跨過去。
他低頭看著花念手里的案卷,神色跟著嚴肅。
“俞才人是馮家人?”
魏宿:“不可能,俞才人有親人的。”
他讓人將卷宗呈上來。
這是他從皇室宗祠里調來的。
花念再次看了一遍卷宗。
皇城俞家。
以前世家不通婚,俞家雖然不是什么大世家可也出過一品太尉,書香世家。
俞才人確實是俞家人,那為何會在馮家的案卷上。
花念當機立斷親了一口魏宿。
“明日再生氣,現在先幫我將案卷過一遍。”
魏宿抬眉,他這么好打發嗎?
花念學著花霽洲的樣子去蹭魏宿的臉。
“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這樣冒險了。”
狗東西。
當初還拿他當餌,現在卻生氣。
花念一想不爽,他抬頭問:“魏宿,那年山洞怎么不見你發脾氣?打暈我的時候不是很有力氣嗎?”
魏宿:“!”
他立刻將案卷拿起來。
“花大人,我們來看案卷吧。”
花念面無表情看著魏宿。
魏宿受不了將人抱過來。
“怪我,當年怪我蠢。”
花念冷哼。
魏宿抱著人哄。
“我看這邊,你看那邊,很快就看完了,你昨晚都沒怎么睡。”
花念拿起那邊的案卷。
“不準生氣了。”
魏宿只能答應:“好,不生氣。”
他親昵蹭著人。
花念眼里閃過笑意。
“看吧。”
魏宿知道這只狐貍是故意的,但是當年那件事確實是他傷了花念。
現在想起來悔啊。
不過他沒開玩笑,他以后盯人會盯得更緊,一點傷他都不想在花念身上看見,再受傷真的會忍不住將人關起來。
花念自然知道魏宿是怎么想的,不過他有恃無恐。
兩人點著蠟燭將兩大箱卷宗看完。
花念越看越心驚。
雖然先帝昏庸只愛美色,卻沒想到昏庸至此。
俞才人不是死了,是被送給了馮家。
因為當時馮家那個還活著的長子逼著俞才人有了孩子。
那個孩子是馮賀。
俞家接受不了這樣的事,俞才人卻連自裁都做不到,直到馮賀出生,俞才人才有一絲自由,當天就尋了短見。
俞家窺探到了部分真相,自然不可能就此作罷,找先帝要個公道,先帝只是輕罰了馮家,而馮家為了自己的清名選擇滅口,俞家滿門葬身火海。
花念眸色越看越冷。
魏宿也看完了這邊魏秀留下里的案卷和證據。
他沉默了很久。
“魏秀不是皇室血脈。”
花念猛地回頭。
魏宿將案卷遞給花念。
一個書香世家的女子,卻像個貨物一樣被兩個男人玩弄。
她被蒙在了鼓里,她從始至終都以為那日□□她的人只有先帝。
于是她被先帝納進了宮。
先帝圖新鮮,這樣一個大家閨秀,渾身學識的女人并不多見,世家壓根不愿意送自家女兒進宮,他瞬間被俞才人迷住,只是沒多久就厭了,便丟在了一旁。
馮家長子偶然發現魏秀的身世,設計再次將俞才人玷污,有了馮賀。
他想讓俞才人成為那個中間人,想要魏秀成為下一個皇帝。
只是沒想到俞才人自己發現了所有事情,她死的那日正好馮家請魏秀去馮府。
魏秀從自己娘那里知道了所有。
花念忍不住罵人。
“艸。”
他也有母親也有女兒。
惡心。
那個長子被俞才人拉著陪葬了。
或許是最后心軟,留了剛出生的馮賀。
魏宿打開后面的箱子。
里面是馮家造反的證據,還有一道當年先帝寫的圣旨,讓魏秀為帝。
因為他和他哥逼宮來得快,馮家人見大勢已去,這道圣旨便沒拿出去。
這些年或許想過拿出來,但魏秀不沾朝政,給足了態度。
難怪魏秀能讓河東馮氏將這些勢力交給他。
花念揉著額頭。
剛剛魏秀死前說自己叫馮秀。
他是想以馮家人的身份死去。
死個干凈。
魏宿將東西放好。
“來人,講這些東西送進宮給圣上。”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魏秀如何他不評價,但對方幾次三番傷了花念,甚至他們的孩子都差點沒活下來。
這是他的底線。
魏宿將花念拉起來。
“回去睡一覺吧。”
他的花大人看似冷酷無情,其實比誰都心軟。
花念靠著魏宿:“將馮家祖墳刨了,把魏秀的娘葬回俞家。”
換位思考,如果是柳茹英他比魏秀還要瘋。
魏宿應聲:“好,我親自帶人去刨。”
最后這個墳還是沒刨成。
魏秀早就將祖墳刨了,根本輪不到他們動手。
馮賀將馮家祖宗祠砸了個干凈。
從皇城回河東的馮家人全被他殺了。
他恨。
從小到大他從來只是個工具,他的一言一行全是按照規矩走的。
他們將他培養成一個只為家族利益的木人。
他唯一感受到的人情是馮九給他的,在那個昏暗潮濕的幼年。
對方明明說過一輩子都會愛著他。
騙他。
馮九騙他,馮家也騙他。
魏秀本該是這世上和他最親的人,可對方巴不得他從未降生。
他只能喊他表哥,馮家人都讓他喊魏秀表哥。
他也希望自己從未降生。
他該死的,可是他那個十八歲才知道的娘最后一刻還是將他推向了生的那道門。
這是這世上唯一愛他的人。
雖然他一面都沒見過。
馮賀被常玉和逢春找到時,這人坐在火海里抱著一個牌位。
救不出來了。
花念和魏宿趕到時這里已經燒完了。
連同從馮家人的尸體。
但顯然不夠,魏秀給了這些東西是想讓馮家血脈徹徹底底從世上消失。
花念看著這片灰燼,余光掃到遠處的百姓堆里有個人很眼熟。
是風月樓那個長得像馮九的人。
這人還活著。
馮賀居然在那樣的境地還是將這人保了下來。
花念輕聲交代:“都埋了吧。”
魏宿給花念揉著額頭。
“別想了,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安文和安樂跟著我哥像入了虎狼窩。”
花念思緒被拉回:“嗯?”
魏宿一臉復雜:“我這方面的感覺很準的。”
半個月后花念就知道魏宿說的是什么意思了。
皇城的圣旨到了。
花霽洲是太子。而花晏清封了永安王,封地荇州。
花晏清才兩歲,一無功二無績,魏宿又還活著呢,就封王了!
花念還沒回去都能知道朝中現在亂成了什么樣了。
來不及震驚,陛下又是一道圣旨過來,讓他回去。
好大的爛攤子。
好棘手的事,讓人好頭疼。
花念一口氣分為幾次喘。
陛下這是打算將事情都扔給他嗎?
第69章 太子和永安王是花大人的孩子
五月初十。
魏玨帶著人到城門口去接花念和魏宿。
算上去整整五個月兩個孩子沒見到爹了, 這會兒花霽洲和花晏清都伸長了脖子盯著遠處。
花晏清死死盯著路口,直到看見了有人馬過來。
“爹。”
他就要往前跑。
魏玨急忙抓住人。
“馬上就到了,別跑。”
花霽洲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馬車。
她好想爹。
大伯太忙了,根本沒有時間陪他們玩, 她每天都陪大伯在書房處理事情, 可是大伯不會念公務給她聽。
馬車很快到了。
先下來的是魏宿。
花晏清再也拉不住了, 他往前跑。
“爹。”
魏宿被花晏清撞了下,他立刻將人抱起來。
“安文。”
花晏清抱著魏宿脖子,聲音里盡是思念:“爹爹。”
魏宿滿臉笑容:“想爹爹沒有。”
花晏清很用力點頭。
想了, 非常想, 感覺有好久好久沒見到爹和爹爹了。
皇宮一點都不好玩。
他朝著后面的馬車看, 爹呢?
“爹?”
花霽洲也坐不住了, 她從魏玨身上下來, 一步一步朝著馬車走去,走了兩步孩子的天性暴露,直接跑了起來。
“爹爹爹。”
她好想他們。
花念總算將自己衣衫都整理妥當, 他掀開車簾出去。
魏宿伸手扶人被花念無視了。
他單手抱著花晏清摸了摸自己鼻子。
花念狠狠瞪了魏宿一眼。
都說要到皇城了別弄。
狗東西非不聽。
魏宿被瞪得春心蕩漾。
要不是時機不合適他都想去親花大人一口。
花念對著魏宿這副神情沒好氣又瞪了一眼。
花霽洲跑到馬車前一把抱住花念。
“爹。”
花念低頭, 他伸手去抱花霽洲。
短短五個月長高了不少,也重了不少。
孩子一天一個樣。
這讓他內心越發柔軟。
“安樂長高了。”
花霽洲埋頭在花念的肩上,嗅到了她爹身上熟悉的香味。
“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花念輕聲道:“爹也想你。”
花霽洲抬起臉龐。
“有多想?”
花念笑著去蹭花霽洲小小的臉蛋:“很想很想。”
花霽洲這才笑起來:“嗯。”
花晏清看著妹妹的笑臉也跟著笑起來。
“爹,還有我,還有我,想我不想?”
花念伸手摸花晏清的頭:“想,你們兄妹我都很想很想。”
花晏清立刻笑著露出八顆牙齒。
魏宿瞧著偷看他的花霽洲, 故意逗人:“只認識你爹不認識我了?”
花霽洲急忙道:“認識的,爹爹。”
只是她先抱了爹會不會讓爹爹以為她不想他。
魏宿直接親了一口花霽洲的臉:“爹爹想死你們了。”
花霽洲立刻也去親了魏宿的臉。
眼睛亮亮的, 顯然很高興。
花念笑著去看花晏清:“安文要不要親?”
花晏清搖頭:“不親不親。”
他不喜歡親親。
“走,爹,我帶你們去看我的小馬。”
真正見到花念和魏宿,他有好多好多事想給他們說。
“我的馬,我給它取名叫橘子。”
花霽洲看著哥哥說,時不時補充:“因為那匹馬愛吃橘子。”
花晏清點頭:“對,它愛吃橘子。”
“它只有這么高,大伯說它是和我一樣大的小馬駒。”
“除了馬還有”
魏玨見那一家四口就這么將他這個一國之君晾著了,嘆氣。
嚴公公小心翼翼瞧著陛下,開口:“魏王殿下,花大人,咱們回去聊。”
城門口那么多人看著呢,
還好陛下今日沒有叫百官跟著一起來接人。
花念聞聲一怔,他看過去發現魏玨站在那。
“”
陛下什么時候來的。
他抱著花霽洲過去。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
魏宿擺手:“起來吧,走吧。”
總算想起他這個人了。
花霽洲一下笑出來:“大伯。”
魏玨輕點花霽洲的腦門,五個月了總算笑得開心了一些。
雖然吃喝不愁,玩伴也有,但是花霽洲就是不愛笑。
花霽洲伸手要魏玨抱。
她知道大伯對她和哥哥很好很好的,每晚不管多累都會給他們說故事,宮里還有好多漂亮姨姨。
那些姨姨人都很好。
不好的都被大伯罰了。
魏玨抱著花霽洲,心一下就滿了。
“走吧。”
花念有些疑惑,去哪?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皇宮。
花念:“!”
因為兩個孩子小,魏玨沒讓他們單獨住一個宮殿,全都是跟著他住。
花念瞧著宮殿內的東西,有小木馬,各種各樣的書籍,還有很多小木劍。
花晏清去拿起一把,雖然大伯給了他很多小木劍,但他還是最喜歡爹爹給他雕的這把。
花念一眼掃去,內閣龍床上放著兩人的布老虎,花霽洲跑進去拿了一個布老虎給花念。
“爹,迎生姨姨做的,我很喜歡。”
因為很喜歡,所以忍不住給花念分享。
她喜歡的東西還有很多,一樣一樣搬到花念面前。
殿內的宮女太監壓抑著心里的好奇。
為什么太子殿下喊花大人叫作爹。
太子殿下和永安王殿下的爹不是魏王嗎?
花念看著一團糟的宮殿,覺得自己此刻應該做做樣子。
“陛下,這不合適。”
魏玨看著花念:“哪兒不合適?”
這座宮殿兩個孩子想睡就睡,以后這里都是花霽洲的。
魏宿看著地上那些劍,他給花晏清說:“等過幾日,爹帶你去騎馬。”
花晏清忙不迭點頭:“好呀好呀。”
大伯忙,不放心別人帶他們出去,這五個月他除了春耕時跟著出去幾次其余時間都在這里。
可無聊了。
妹妹又被帶著去上朝。
他太無聊了。
花念瞧著這兩四個人,誰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他揉著額頭問:“陛下,御史臺”
魏玨一聽這話打斷花念的話道:“花大人,朕覺得你現在該去御史臺處理公務了,位置朕給你騰出來了。”
御史大夫依舊是花念,太子太傅也是。
一人兼任多職,他相信花念的能力。
魏宿皺眉:“皇兄,我們府邸都還沒整理出來,他要休兩天假。”
魏玨看著魏宿:“明日早朝你也來。”
他一人應付那幾個老頑固很累的,都姓魏,算是宗族里的族老。
殺又不能殺,罵還不能罵,罵多了就撞柱,這幾人這都八九十歲了,早就到了致仕的年齡,偏生一個個賴著不走。
以前魏宿還在時這些人三天兩頭以身體不愉為由不來上朝。
這兩年魏宿野在外面這些人反倒天天來上朝了。
是覺得花念走了,馮家倒了,他們便能攬一份權了嗎。
魏宿:“?”
“皇兄,”魏宿不干,他道,“臣弟明日要休假。”
魏玨無情道:“花念明日要上朝,太子已經跟著我上了一個月的早朝了,你想不來你也可以不來。”
花念抬眼,花霽洲已經上了一個月的早朝了?
啊?
魏宿也不可置信看著他哥。
“她才兩歲半!”
魏玨勾唇:“安樂要求的,朕身為明君自然要應允。”
魏宿氣笑了。
明君?
明君讓兩歲半的孩子每日起早去上朝。
花霽洲揚起臉去拉花念的袖子。
“是我讓大伯帶我去的。”
迎生姨姨已經開始接觸女官的事宜了,她也想去看看。
就像爹處理事務時她在一旁學是一樣的。
現在開始學,以后才會更有把握。
花霽洲:“我要好好學,我以后要當大伯這樣的皇帝。”
她喜歡坐在那張椅子上看著眾人。
這五個月里她知道大伯非常厲害,百姓敬仰,只是朝上有幾個臣子一直忤逆。
她問過大伯為什么不管。
大伯說:“皇帝不需要什么都管,有礙自己名聲的事萬萬不能自己做,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可以幫你做的臣子。”
如果那個臣子夠聰明,那就是花念,一邊博了名聲一邊將事做了。
如果不夠聰明就將對方培養成只忠于自己的人。
他不需要思考,他只需要揮刀。
奸臣啊。
就是在這個時候用的。
花霽洲沒怎么聽懂,大伯給她細細解釋了,但她還是沒怎么聽懂,這跟以前爹說的不太一樣。
不過跟著大伯走的那日爹也說了。
讓她把以前學到的東西扔了慢慢跟著大伯學。
花霽洲看著花念和魏宿:“我想上朝,我可以早睡,我要去上朝。”
魏宿瞧著一臉認真的花霽洲。
行吧,花霽洲想上朝他也跟著去上。
他總不能看著女兒在朝上被那些個張口閉口封建的老頑固欺負。
花念和花霽洲對視。
他突然笑起來。
花霽洲天生適合這個位置,既然小家伙有這個心和這個念頭,他樂意成全她。
花念將花霽洲抱過來,他看著魏玨道:“陛下,臣想帶太子前往御史臺。”
魏玨喜笑顏開:“朕允了。”
魏宿看向花念,頃刻間明白花念的想法。
花霽洲想要,所以花念要開始給花霽洲鋪路。
他哥開了這個口子,但是從這個口子將這層艱難的布撕下來花念想要親自來做。
魏宿看著花晏清:“你要不要和你爹去御史臺?”
花晏清毫不猶豫點頭:“去啊。”
能和爹還有妹妹一起,去哪都可以。
他只是不喜歡,但是他發現他學起來也挺快的。
大伯說了他以后要文武都懂,這樣才能幫助妹妹。
為了妹妹他愿意學。
花晏清認真給魏宿說:“爹爹,我們過幾天再學騎馬,到時候要帶著妹妹一起去,妹妹也要學。”
魏宿輕笑:“這是肯定的,你妹妹不僅要學騎馬,她還要學射箭。”
花霽洲至少要像現在的花念一樣,能騎馬也能射箭。
關鍵時候有自保的能力。
花晏清放下手里的小木劍,他拉著花霽洲的手。
保證道:“我會教妹妹的,我教他射箭騎馬。”
妹妹教他認字,他教妹妹射箭騎馬。
魏玨悠悠出聲:“你妹妹能教你認字是因為那幾個字她已經會認了,你都不會射箭騎馬怎么教妹妹射箭騎馬?”
花晏清聞言臉色立刻繃了起來。
他會學會的,他學得很快很快的。
花霽洲出聲:“哥哥能教我的。”
她相信哥哥。
花晏清緊繃的臉立刻放松,對著花霽洲笑。
還是妹妹好。
花念看著時辰,給魏玨告辭后帶著花霽洲和花晏清去御史臺。
魏宿也想跟著去,被魏玨拉住了。
魏宿看著他哥。
魏玨面無表情道:“御史臺大部分都是參你的,你去干什么?”
魏宿:“?”
花念笑了聲,帶著花霽洲和花晏清走了
御史臺的大臣看著花念回來,一個個都出來相見。
“花大人。”
時隔三年再回皇城,一切恍如昨日啊。
御史臺的十幾位大人可以說幾乎是花念一手提拔起來的,對于花念自然是沒有任何不服,這個位置空了三年,大家都知道陛下的意思就是要等花念回來。
花霽洲學著花晏清板著臉。
這些人怎么回事。
之前看她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花晏清見花霽洲板著臉,他好奇地看著妹妹。
妹妹這種時候眼睛的存在感特別強,一眼看過去好像爹啊。
花念讓大家不必多禮。
回到皇城第一天,行李沒收拾人先來御史臺處理事情。
說出去誰不得感嘆一下他的敬業。
“啊?太太子?”
花霽洲從花念身后出來看著眾人。
大家相互看看最后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不知道太子殿下來御史臺是有何事?”
花晏清:“我妹妹跟著我爹來的,爹,你來有什么事?”
爹?
御史們連同院內的侍衛和小廝齊齊望著門口。
魏王來了?
他們都知道陛下調了花大人回來,魏王在河東配合花大人處理事務,花大人回來魏王確實也該回來了。
但是魏王來御史臺做什么?
殺人嗎?
花霽洲開口了。
她牽著花念:“我爹在這。”
別找爹爹了,爹爹沒來。
他們順著太子的話向上看,看見了花大人微笑的臉。
有人突然倒地。
“太,太子和花大人長得好像。”
一語驚起千層浪。
自從花霽洲和花晏清在朝上露了面后,許多人都覺得兩個孩子眼熟,但誰都沒往花大人身上想過。
這會瞧著太子殿下的眼睛
這不就是花大人嗎。
又一個御史倒下。
“花,花大人,太子殿下所說的可是真的?”
花念知道回來會面對什么。
他輕笑道:“太子殿下和永安王確實是我的孩子。”
有人迷茫了。
“那魏王”
花念依舊是那副笑臉:“也是魏王的孩子。”
什么意思?
御史臺的眾人發現自己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聽不懂人話。
花念牽著花霽洲和花晏清進去。
他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深深吸了口氣。
“諸位大人可否先協助我將這些公文處理出來。”
十幾人茫然看著花念。
余光忍不住去看太子殿下和永安王。
真的很像。
特別是太子殿下的眼睛。
花大人的孩子,魏王的孩子。
這
他們今日是沒睡醒嗎?
花念開始吩咐做事。
回到皇城可用的人手就多多了。
相較于河東簡直輕松了不少。
好幾位御史幾乎是花念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他們欲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
怎么可能同時是花大人又是魏王的孩子。
除非太子殿下和永安王是花大人或者魏王其中一個生的。
他們暈乎乎拿起公文看。
好罪惡的想法。
花念沒管這些人。
他開始處理公務,將花霽洲和花晏清抱在自己左右兩側坐著。
花念一邊將不重要的信息篩出,撿著重要的給兩個孩子說。
花霽洲聚精會神聽著。
花晏清思考了會兒,下去叫了個小廝倒了茶過來。
爹念多了嗓子會不舒服的。
花念喝了口茶潤嗓子,他道:“謝謝安文。”
花晏清趴在桌上:“爹,你接著說。”
花念接著說,雖然這樣處理公文的效率會慢下來,但日積月累對兩個孩子幫助很大。
能夠快速摸清朝中的結構。
就像花霽洲和花晏清喜歡和柳聞玩的小游戲。
柳聞將幾株藥草畫下來后將枝葉剪開,一堆碎片混在一起。
花霽洲和花晏清對著柳聞說的特征找出正確的部位組合成一株完整的藥草。
既鍛煉了兩人的記憶,也讓兩人熟悉了藥草。
他現在也是一樣。
朝廷結構就像那些藥草,現在只要求兩人熟悉,也從中學點制衡的道理。
兩個孩子湊在花大人身旁,瞧著乖巧又可愛。
御史臺眾人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
可永安王和太子殿下的行為告訴他們,他們不是做夢。
花念將手里的公文給花霽洲,小聲教著花霽洲。
花霽洲拿上公文出來,背著手問:“誰是李御史?”
李御史連忙過來:“太子殿下,臣是。”
花霽洲有模有樣將公文遞過去,一副老成的口吻道:“按照上面的批注做,做完了給孤看。”
李御史蹲下來雙手將公文接過來:“臣明白。”
花霽洲點頭,看著四周看她的人。
“都看著孤做什么,孤的臉上有你們公文的批注嗎?”
她又拿出另一個告假狀。
“全御史呢?”
全御史正埋頭處理事情,他是今日唯一一個沒分心的人。
這會兒還是旁邊人推他他才反應過來。
“臣在。”
花霽洲遞過去告假狀。
“孤剛剛和花大人看了你三天前的告假狀,孤允了,花大人已經給你批了,將你手里的公文移交給別的大人做,你現在可以回家了。”
全御史恍惚拿著告假狀。
他這三年新進來的,他走不通上面的流程,這次妻子重病都無法陪伴左右,每日只盼著早日將公務處理完能夠準時回去。
花霽洲:“去吧。”
全御史立刻跪下來:“多謝太子殿下,多謝花大人。”
花霽洲輕輕嘆氣:“這是人之常情。”
全御史也不多說,他默默磕了頭回去收拾東西。
御史臺幾位老人驟然清醒,頃刻間明白了花念的意思。
當年武將橫行是花念將他們撈上來的。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只要不是圣上發話,他們就是花念的人。
而花念今日一回皇城便帶著太子過來,這是要給太子立威。
既然花念說了是他的孩子,無論是誰生的,花念今日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太子是他們將來效忠的人。
他們這支筆就要太子指哪兒他們寫哪兒。
花霽洲看見了幾位大人的神情,她慢慢走回去。
背對著所有人后對她爹笑。
她做得可以吧。
花年輕點頭,很可以。
花霽洲忍不住雀躍,步伐也不再緩慢,小跑到花念身邊。
花晏清學著花念的樣子去摸花霽洲的頭。
“妹妹你剛剛好厲害。”
花霽洲嘴角揚起就放不下了。
花晏清眼睛一轉,他問花念:“我呢?”
他可以這么威風嗎?
花念失笑:“都有。”
恩威并施。
一步一步來。
與此同時,魏宿正指揮人打掃花府。
他知道花念肯定不會住在魏王府,那他住過來好了。
當年挖的那條地道現在想來他可真有先見之明。
“將本王住過的那間院子認真打掃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