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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第 22 章 午夜迷情,強制標記(下……

    夜涼如水, 掩不住一室好春光。

    瑩潤的圓紐扣撒了滿地,滾落得七零八散。

    潔白床單隨著床上人的動作而產生道道皺褶,月光映亮枕邊散落的金發。

    “赫克托爾, 寶貝,我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塔利亞看著他,聲音里帶著哭腔的顫抖。

    他一直都渴望著赫克托爾, 無論赫克托爾是Beta或是Omega, 這種渴望都不會改變。

    而甜膩的信息素氣味,加劇了這種渴望, 燒灼著他的神智。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信息素失控的?為什么不找我幫忙?”

    塔利亞俯身看向赫克托爾,哀怨和惱怒充斥其中,語調咄咄逼人。

    “你知道你現在有多香么,你知道如果發現你的是別人,會發生什么嗎!?”

    在他身下仰躺著的年輕男生一頭金發璀璨無比,即便在微弱的光線下依舊閃爍著無與倫比的光澤。

    更不提對方更加漂亮的湛藍眼眸, 此時正彌漫著情欲的水霧, 霧蒙蒙的, 勾得塔利亞渾身血液好似可燃液體般劇烈燃燒。

    理智已經被焚燒殆盡, 余下軀殼與滿載的情欲。

    剛才的話語不過是情緒的宣泄,不待赫克托爾的回應,黑發青年就再次附身吻了下去。

    沿著唇瓣吮吻, 再嬉戲般滑過對方齒間, 最后卷住那段慌亂躲避的粉嫩軟舌。

    重重地、帶著懲罰性質的吸吮。

    床下,一位在澀澀情節里充當背景板用于增加情趣的工具人Beta正在心里吐槽:這位Alpha先生,你在質問什么?

    好像和現在被你發現了沒什么區別吧,都是被掘一頓,只不過掘的人不同罷了!

    還有你們能不能不要邊親邊哼哼得這么大聲啊!!!

    等會兒。

    白蘇狐疑地回頭瞥了聞行嶼一眼, 心想怎么聞行嶼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他是Beta,聞不到任何信息素,所以也不會受到干擾。

    但對于Alpha來說,發情期Omega的信息素應該好比那啥春天藥。

    按照白蘇所學的知識,此時聞行嶼應該血脈賁張呼吸急促渾身燥熱。

    這并非聞行嶼對那個Omega有什么意思,而是最本能的生物激素決定的機制。

    但此時,聞行嶼呼吸平穩眼眸雪亮,蟄伏在黑暗里像是等待獵物的野獸,如果不是白蘇知道他本來就在那里,根本不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白蘇不由得在心里胡亂猜測著:難道現在科技已經發展到可以讓Alpha不受Omega信息素影響了?

    那還是真是很先進啊。

    赫克托爾眼尾泛紅,淺金色的濃密睫毛掛滿生理性的淚珠。

    他似乎是想張口說些什么,可卻被壓著他的青年再次不由分說地強勢侵入。

    信息素水平波動下的他們都像剛經過了一場極長距離的長跑,塔利亞的汗水從發梢間滴落,順著分明清晰的下顎線滑落,滴在赫克托爾覆蓋著薄而柔韌肌肉的胸膛上。

    赫克托爾鼻尖酸疼,喉頭翻涌著無數想說的話。

    可他什么也說不出來。

    不找塔利亞幫忙是因為知道塔利亞肯定會幫他。

    可如果兩人關系變得更加親密更加坦誠,塔利亞一定會向他坦白心意,向他要一個結果,要一個回應。

    這份回應太重,太深,赫克托爾給不起。

    “我”金發青年再次想要張口,卻仍舊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難道要說Omega和Alpha談戀愛的下場就是被送去結婚生子嗎?

    塔利亞作為一個從小受著上流Alpha教育長大的人,又怎么會懂Omega在做些他們眼中平常的事情有多么處處摯肘呢?

    赫克托爾從小的夢想就是加入army,成為一名統帥千軍的長官,保家衛國。

    就算他滿載對塔利亞的愛,他也絕不能妥協。

    赫克托爾抿唇,眼尾再次落下一顆淚珠,chuanxi著再次勾著塔利亞脖頸,帶著眷戀吻上他凸出的喉結。

    如果塔利亞也喜歡他,那就讓他們的關系停留在rou體吧。

    他不能、也不敢說出隱藏的愛意,因為那可能會毀了他原本就不堪一擊、卻一直在竭力粉飾的夢想。

    仿佛為了映襯此刻房間內二人悲傷的情緒,雨水細密砸在窗戶上,發出陣陣敲擊聲響。

    窗外烏云彌漫,皎潔月光被徹底遮擋,整個世界都沉浸在盛大的雨幕中。

    雨水浸潤天地,潮濕的冷意四散蔓延。

    閃電劃過紫藍色夜空,剎那照亮天地,將兩張面龐緊貼的影子投在他們身后雪白墻壁上。

    唇分時幾道曖昧銀絲勾連,就像是兩人之間斬不斷的情愫。

    赫克托爾單手勾著塔利亞肩膀,另一只手輕巧撥開了對方最上方的一顆紐扣。

    靈活的手指像爬行動物般在塔利亞結實的軀體上游弋【脖子以上,審核勿鎖謝謝】。

    那團火灼熱而雄偉,看起來就讓人感覺吃不消,赫克托爾有預感自己今晚會痛到哭。

    然而,他的下一步動作卻被塔利亞制止了。

    “嗯?”赫克托爾歪頭,明媚的藍眸泛紅,嗚咽著落下一行情動的淚。

    “我可以幫你,我值得你信任。你為什么就是不肯試著向我靠近呢。”塔利亞帶著深深的無力,那是愛而不得的挫敗和煎熬。

    “現在就是在靠近啊。”赫克托爾的聲音帶著情欲的啞,手不由分說。

    好家伙,一個想搞澀澀,另一個想搞純愛。

    真希望搞澀澀那個能被說服,他倆就并肩躺在床上把話說開得了。

    白蘇在心里期盼著。

    貴族男校的醫務室自然都采用頂級配置,床單一日一換一人一換,床墊柔軟而有韌性,都是白蘇以前沒聽說過的牌子貨。

    設計頂級,隨著人體曲線變幻形狀托舉人體,使得肌肉得到最大程度的放松。

    就在塔利亞第一下把赫克托爾惡狠狠按在床上時,床墊猛地下陷了一塊。

    若不是聞行嶼眼疾手快拉著白蘇的衣服把他往后拖了一段,床墊一旦往下碰到了白蘇,上面的人就會發現下面有東西了。

    可躲開了那兩人,卻又產生了新的問題。

    好熱。

    后背貼著的熱源像是個微型的太陽,穩定散發著熱度。

    灼熱的氣息隨著“太陽”呼吸頻率有規律地噴薄在白蘇敏感細嫩的后頸,潮濕熱意密密麻麻覆蓋了每一寸皮膚。

    潮熱帶來細密癢意,像是火苗燒灼在白蘇脖頸,讓他感到無比煎熬。

    可偏偏躲不開,不能躲。

    為了避開床上的兩人,白蘇現在和聞行嶼緊貼在床靠墻的一側。

    秋意濃,但室內有中央空調,他們穿得都很少。

    聞行嶼身上很熱,熱意順著相貼衣料傳遞到白蘇后背。

    因為身高的原因,這個姿勢像是聞行嶼把白蘇摟在懷里,側臉緊貼著白蘇的后頸。

    曖昧得不像話。

    聞行嶼大抵也覺得靠得太近,尷尬得想轉開臉,但黑暗里鼻尖又不經意滑過白蘇脖頸。

    白蘇完全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猛地抖了兩下。

    空氣里滿是朗姆酒的味道,甚至隱隱蓋過了蜜桃香味。

    白蘇以前聽說過信息素是酒的人釋放信息素會讓周圍的人進入類似喝醉的狀態,可這次卻叫他自己遇上了一個信息素是朗姆酒的Alpha。

    他酒量很差,俗稱“三杯倒”。

    此時攝入了過量的朗姆酒味道,已經有些飄飄欲仙了。

    腦子迷迷糊糊的,卻覺得后頸愈發燙越發癢,像是血肉正在那兒復蘇,勤勞地搭建起一道道經脈組織。

    好在床上兩人還在繼續說話,使得白蘇思緒仍舊維持著幾分清明。

    “我愛你,赫克托爾。”塔利亞手指嵌入赫克托爾指縫間,另一只手捧著赫克托爾小巧臉頰,虔誠如同朝圣般,在金發青年額頭落下一個羽毛般的吻。

    黑發Alpha分明已經信息素水平高漲,朗姆酒味道彌漫整個房間,混雜著蜜桃味道像是某種芬芳的水果雞尾酒。

    臉頰發梢滿是情動的汗水,隨著他動作如雨水般滴落。

    可即使撫摸赫克托爾的手都在顫抖,他卻仍然溫柔得像是在對待自己的神明。

    沒有一絲褻瀆之意。

    滾滾驚雷自天邊綿延而來,赫克托爾卻覺得那轟鳴聲響比不上此刻自己的心跳聲。

    呼之欲出的除了欲望,還有壓抑許久的、苦藏在心中的情絲。

    心跳越來越快,逼著他身體不再受理智控制:“我也,愛你。”

    塔利亞像是聽見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話,怔愣許久才顫抖著開口:“真的嗎?你說了,赫克托爾,你終于承認了!”

    “我什么也沒說,”赫克托爾紅著臉欲蓋彌彰側過頭,柔軟的金色睫毛落在眼下,害羞得不敢直視塔利亞,“我有點難受。”

    “我會暫時標記你,這樣之后不會有人看出你是Omega。”塔利亞笑得像是終于找到老婆的多年老光棍,美滋滋的。

    “好。”赫克托爾耳朵發燙,眸含春水般模樣看得塔利亞渾身燥熱。

    兩人很快又嘴唇像是粘了502般黏在一起,發出粘膩而曖昧的水聲。

    這個世界Alpha對Omega的標記分為永久標記和暫時標記兩種。

    永久標記能夠讓Omega終其一生不受其他Alpha信息素影響,腺體散發的信息素味道也會糅雜些許他的Alpha信息素氣味。

    永久標記一般在結婚的AO中使用較多,只能通過腺體注入的方式進行。

    而暫時標記可以通過腺體注入以及□□交換兩種方式進行,能夠讓Omega發情期中止,信息素水平回歸穩定值。

    當然,在這段時間內,Omega是無法被其他Alpha標記的,對其他Alpha的信息素敏感度也會大幅下降。

    白蘇心里“呵呵噠”了一聲。

    看來這兩人是不可能只躺在床上對月聊天了。

    互通心意,其中一個正在發情,怎么聽都是大英警察進職場的節奏。

    白蘇不敢想象等會兒事態逐漸焦灼的時候他和聞行嶼該怎么堅持下去。

    實在是太尷尬了。

    麻了。

    沒有在塔利亞和赫克托爾來之前離開,是因為他和聞行嶼都以為那兩人會和上次的AO情侶一樣去樓下翻藥。

    等到塔利亞已經帶著赫克托爾上來,他們已經不方便離開了。

    而他又腦子一抽拖著聞行嶼躲進了床底。

    白蘇抬手,猛地掐住自己的人中,讓自己不要兩眼一黑蕨過去。

    就算和塔利亞他們面面相覷,也比這樣要好多了!

    他們現在,被困在床底,難道要等這對AO在上面大干一場之后才能走吧!

    光是想象,白蘇都感覺自己要原地裂開了。

    “你好香,寶貝,你怎么會這么香”塔利亞鼻尖抵著赫克托爾側臉,低聲喃喃。

    大手掠過白皙雪地,拂過開得芬芳的紅梅,激起赫克托爾一陣顫栗:“嗯啊”

    兩人的汗水、各種液體混雜在一起,早已分不清你我,更分不清那砰砰作響的心跳究竟屬于誰。

    塔利亞的話其實也是聞行嶼此刻想說的。

    短發男人劍眉斜飛如鬢,脖頸處分明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了一下。

    漫天漫地都是白蘇的味道,幾乎要統治聞行嶼的所有感官。

    好香。

    怎么可以那么香。

    好似下一秒就會攫奪他的神智,讓他心甘情愿獻祭自己的靈魂,徹底淪為對方的信徒。

    鼻尖蹭過淬滿浸潤著草葉氣味的溫熱皮膚時,他用盡所有理智才轉開臉,沒有讓自己徹底貼上去,像個變態似的深吸兩口。

    聞行嶼在性別二次分化成Alpha后一直以傲人的自制力而聞名整個特別部隊。

    在訓練中,在每一次任務里,他從未因Omega的信息素而失控。

    就像一臺精準而不會出錯的機器,沒有情感,也沒有沖動和欲望。

    腺體受損后,他更是聞不到任何Omega的信息素,不存在被誰的信息素吸引。

    這是聞行嶼生來頭一遭,感受到被信息素支配而神魂顛倒的混亂感覺。

    偏偏這種沉溺感覺又滋味極好,讓他靈魂與身體好似受到了雙重的撫慰。

    他根本逃不掉,也根本不想逃。

    聞行嶼的手臂幾度伸展,想要將眼前散發香氣的來源緊緊摟進懷里,肆意采擷。

    神智開始在意識的滔天巨浪里沉浮,晃晃悠悠地向著不可知的方向漂浮,不受控制。

    好想抱著他。

    好想直接讓尖牙陷入他芳香的皮膚,在他身體里刻上自己的烙印。

    好想惡狠狠地肆意親吻撫摸,直到他被欺負得眼尾留下的淚水里都帶著好聞的草葉氣味。

    好想。

    可最終僅存的理智讓聞行嶼收回抬高的手臂,依舊一言不發地、沉默著。

    就好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可能會疼,怕么?”床上那兩位的進展逐漸深入,塔利亞的聲音也愈發沙啞,滿載陰暗的、往日無法擺放在天光下卻能夠在這個雨夜里肆意釋放的情感。

    赫克托爾仰頭,嘆氣:“不怕”

    塔利亞低笑一聲,促狹在他唇邊輕啄:“怕也沒用,晚了。”

    信息素像是不同顏色的煙霧在空氣里緊密相融,最終不分彼此。

    嘎吱嘎吱聲響、曖昧聲音伴隨著鋪天蓋地的濃郁桃子酒香,讓白蘇愈發無所適從。

    脖子又燙又癢。

    白蘇想伸手去撓,可聞行嶼的臉近在咫尺,他抬手的時候說不好一個巴掌直接扇到對方臉上去。

    真是進退維谷。

    心跳得很快,不止是因為床上的那兩個人,還因為落在他皮膚上的灼熱呼吸。

    白蘇一直沒什么親近的朋友,也很少與人肢體接觸。

    現在這樣的靠近,是往日里沒有的。

    所以社恐青年不由得有些難為情,但心里卻并不抗拒和對方的肢體接觸。

    白蘇也不知道,因為朋友的靠近而緊張,到底是不是一種正常的事情。

    “我想和你像這樣抵死纏綿,也想看著你開心地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塔利亞擦去赫克托爾眼角的淚,“赫克托爾,我”

    金發青年卻好似害怕了他的告白,忍不住仰起脖子去吻他,借由此將他的嘴唇徹底堵住。

    粘膩的水聲混雜著海浪拍打礁石之聲,響徹整個房間。

    窗外盛大雨幕在此刻也淪為陪襯,靜靜隔著玻璃注視著房間里潮濕卻灼熱的一切。

    草。

    白蘇實在繃不住了,慢慢翻身轉為和聞行嶼面對面,在聞行嶼手背上寫下三個字:“我想逃”。

    床底昏暗得幾乎無法看清任何事物,但白蘇仍然肉眼可見聞行嶼笑了一下,隨后帶著木倉繭的大手驀地捉住他手腕,另一只手一筆一劃寫下:“我也是。”

    這樣偷偷摸摸地躺在床底下聽人直播澀得沒邊的情節,還不是一個人聽,本來應該尷尬到爆炸。

    但聞行嶼坦蕩的態度卻讓白蘇感覺好受了許多。

    兩人便這樣一來一回開始在對方手上寫字。

    “什么時候能出去?”

    “等他們走了之后,難道想現在?”

    “算了,現在出去也太尷尬。”

    “忍忍吧。”

    帶著繭的食指指尖劃過白蘇嬌嫩掌心,泛起一陣無法忽視的癢意,他不自覺收攏五指去回避這種癢,卻一把抓住了聞行嶼的手指。好像不舍得聞行嶼拿開手似的。

    聞行嶼收回手的動作一愣。

    原來白蘇在他掌心寫字時他還未曾察覺,此時卻能分明感受到握著他手指的手冰涼,帶著小弧度的顫抖。

    掌心一層冷汗,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聞行嶼心中不由得有些訝然。

    他以為學醫的人都對這些生理行為習以為常,沒想到白蘇竟然會害羞到幾乎有些應激的程度。

    瑟瑟發抖又不想別人發現的樣子,像是下雨天淋濕了的可憐小貓。

    聞行嶼不免想笑,又覺得單純而薄面皮的Beta有點可愛。

    不,是很可愛。

    可愛得讓人想抱著捏兩下臉頰。

    只可惜他沒帶耳機,也不知道該怎么為白蘇分憂。

    怎么會有人因為聽墻角而害羞得渾身發抖啊,這世界上還有這么純情的人么?

    聞行嶼唇角彎起,忍不住伸手去抓對方驚慌下收回的手。

    涼絲絲的,卻又很光滑。

    他從小生活在豪門世家,周圍的朋友也大多出身不凡,這樣的龐大家族,往往支系盤根錯節,關系復雜而混亂。

    老爹養情婦在家被抓個正著,老媽在沙龍里泡小白臉,哥哥鬼混正好遇到了小姨兩人卻都當作不認識對方之類的狗血戲碼比比皆是。

    就算是有人當著聞行嶼的面大干一場,他也只會面不改色地走開,并附贈一句“真吵。”

    而白蘇在這些人之中,完全是個異類。

    又像是黑暗里一雙雙眼眸閃爍著綠光的狼群里,披著狼皮的、唯一的小兔子。

    聞行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聞著白蘇身上的木香味聞昏了頭,此時腦袋里的念頭亂七八糟的。

    掌心的癢意卻并未消散,而且似乎愈演愈烈,漸漸蔓延到了手腕處。

    白蘇意識到這樣不妥時便松開了手,可下一秒手掌卻直接被對面的大手以很輕很溫柔的方式握住,然后是一拉。

    兩人距離驟然拉近,近得白蘇能聞到聞行嶼身上的雪松香氣。

    是聞行嶼常用的香水。

    帶著些微的苦澀,卻又像是隆冬里覆蓋著厚厚雪花的樹木才有的芳香。

    是很符合聞行嶼氣質的味道。

    “我有個辦法,要試么?”

    “什么?”

    聞行嶼輕笑,一只手按在白蘇右耳,將聲音隔絕,那只手順勢用力,將白蘇的左臉按向了他自己的胸口。

    “不想聽那些聲音,就聽我的心跳吧。”

    聞行嶼在他掌心慢慢寫著,白蘇這才反應過來他的用意。

    托著他右臉防止他碰到地板的大手掌心粗糙干燥而溫暖,暖意讓白蘇恍然間有點想笑。

    其實一點用也沒有。

    那兩人就在他們頭頂大搞特搞,就算帶著工業級防噪耳塞,也能聽個七七八八。

    何況是這樣,一只手擋著。

    但白蘇沒有拆穿,只是覺得有些好笑地繼續順著他動作靠著。

    兄弟的一番好意,就算沒用,他也心領了。

    和剛才白蘇感覺到的一樣,聞行嶼的呼吸聲很平穩,心跳也平緩有力,好似完全不受到信息素影響。

    一下一下,加之那只隔絕自己與外界聲音的手,白蘇這才感覺發燙的臉頰有慢慢降溫的趨勢。

    說來奇怪,自從第一次看見聞行嶼,他就覺得對方是個靠譜的人。

    雖然在他身邊的時候聞行嶼總是仗著比他小對他撒嬌討饒,玩游戲的時候還會耍賴。

    可是白蘇卻仍然覺得,聞行嶼身上帶著一種,能讓他安心的安全感。

    床上的訴衷腸仍在繼續。

    “從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你,不論你是Beta,還是Omega,我都喜歡你”塔利亞即使運動,仍舊肺活量極好地在赫克托爾耳邊說著綿綿的情話。

    赫克托爾卻只是在面對一連串情話吐出一口帶著芳香的氣息,斷斷續續道:“嗯啊現在呃嗯就別說這些了吧嗯!”顯然非常享受的樣子。

    撞擊聲,晃動聲,水聲,shenyin聲,窗外的雨聲。

    好多聲音,混在一起。

    白蘇心臟狂跳,臉上燙得像是有火在燒。

    聞行嶼身上很熱,他靠著的胸肌也結實有彈性,聞行嶼的手還托著他右臉,像是抱著心愛的娃娃般珍重。

    漫天漫地都是聞行嶼的味道。

    耳邊是聞行嶼有力的心跳聲。

    聞行嶼拉他過來時的手也沒有松開,此時兩人雙手依舊緊握著。

    甚至,聞行嶼還在下意識以粗糲指腹磨搽著他的指節。

    白蘇性格內向,在穿越前穿越后都沒有什么好朋友,但他依稀知道好兄弟是能夠勾肩搭背睡一張床一起搓澡的關系。

    所以他和聞行嶼這樣,是不是就說明他們已經是好兄弟了?

    白蘇越想越高興。

    心跳加速什么的,一定只是因為聽見不該聽的動靜了而已!

    以杵捶打藥草,藥草便軟化流出甘甜汁水。

    山林中的洞穴早已汨汨流出泉水,潺潺水流,綿延不絕。

    塔利亞在黑暗中摸到滿手濕潤,微微瞇起眼,伸出舌頭輕舔:“好甜。”

    白蘇心頭一震。

    WC,還能這樣啊!?

    那地方的水,也是蜜桃味的嗎?

    攻城木緩慢推進,重重擊打城墻,換來赫克托爾的失聲尖叫:“啊!!”

    “我愛你,就算你不讓我說,我也愛你”塔利亞的聲線顫抖著,帶著明顯的哭腔。

    而床墊仍舊有規律地顫動著,速度快得驚人。

    白蘇已經無力吐槽了:邊哭邊動是什么哭包攻設定么!

    兄弟你腰還挺好啊!

    不過看起來,現在的劇情是赫克托爾為了學業和偽裝Beta所以無心戀愛,一次次拒絕了塔利亞的示好,感覺塔利亞已經在黑化的邊緣來回試探了。

    白蘇在穿越過來之前,沒少被喜歡看BL文的妹妹荼毒各種熱門小說。

    妹妹鐘愛BL小說,還最喜歡看ABO文,所以白蘇已經對ABO設定以及它能夠衍生出的劇情吸煙刻肺了。

    這一對半夜翻進醫務室的目的很明顯,肯定是金發卷毛這位O裝B混入通過率最低最難入學的戰斗系。

    然后一直用抑制劑來阻止自己產生信息素以偽裝成Beta,但卻意外被自己老攻發現。

    最后在即將釋放信息素going到整個學校Alpha的前夕,被老攻標記,開始形似先婚后愛的感情流篇章。

    白蘇覺得自己對這種BL小說的劇情發展了解程度之深,已經足以讓人心疼了。

    床鋪下陷的地方忽然回彈,白蘇被嚇得回神,聽見床上傳來一陣商量的說話聲:“換個姿勢?”

    “好,你想怎么樣,都可以。”赫克托爾在這件事上非常溫順。

    塔利亞又在赫克托爾臉側又親又啃:“我是想你能更舒服嗯?”

    隨著一陣粗重chuanxi,白蘇心想:你們不會是正在把貂蟬在一起吧。

    不過多時,白蘇便看見床墊下陷的位置從一大片身體躺下的位置變成了六個支撐點。

    哈哈,真是不想做秒懂男孩呢。

    白蘇心酸地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雖然看不到床上的景象,但是完全已經猜到上面是什么光景了!!

    肯定是赫克托爾跪著,最前面那兩個凹陷的點是他手臂的支撐點。

    而拖后的兩個凹陷點則是塔利亞的膝蓋。

    本想在閉眼前和聞行嶼吐槽一下,可是聞行嶼卻沒有理會他。

    白蘇不愿再懂.jpg

    他絕望閉上眼,假裝自己聽不見也看不見。

    聞行嶼并非不愿理會白蘇,而是正在忍受著甜蜜的煎熬。

    好香。

    已經昏頭了。

    自從碰到白蘇脖頸皮膚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感覺到自己不太對勁了。

    放在以前,清醒的時候,他絕不可能做出什么讓別人聽他心跳的詭異行為。

    這完全是在想撩人的時候,才該有的行為,還有點兒油膩。

    呆在白蘇身邊,只是好奇為什么自己能聞到白蘇的味道。

    但聞行嶼從未想過,要真的和白蘇發生什么。

    白蘇是個Beta,這是顯而易見的。

    所以白蘇幫不了他,也救不了他。

    或者說,他早就已經無藥可救,無人可救。

    他不想闖入白蘇的世界,再快速消失。

    那會讓這個單純的小Beta傷心。

    聞行嶼不愿意做這樣自私的人,所以從最開始,就已經為自己設好了邊界。

    他會和白蘇談論學校里老師的八卦,談論食堂飯菜和自己烹飪的過程,但對情感、對家庭、對朋友以及更深入的價值觀話題從來是避而不談。

    只要萍水相逢,沒有真正地去了解,聞行嶼并不覺得,白蘇會在之后沒他的日子里繼續念叨著他。

    死之前,聞行嶼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不想有人再因為他而傷心,或是因為他而死。

    可與他心理活動相違背的是,他摟著白蘇的手臂再次收緊了,將白蘇更近地攬進自己懷里。

    這完全是身體的本能,不受控制的,無法克制的。

    偏偏這小Beta沒有一點兒防備,抱著他勒著他那么緊那么近,他也只是安靜地、乖巧地用側臉蹭蹭自己的鎖骨,然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靠著自己。

    聞行嶼握著對方的手也不受控地收緊,像是想要把那節細膩溫潤的骨肉融入自己皮膚內似的。

    他從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想要的東西,就算是和別人搶,生生從那些虛偽的對他虎視眈眈的人身上撕扯下一塊血肉,他也無所畏懼。

    可是白蘇這樣美好的,與他所處的陰暗血腥里全然格格不入的人

    他卻不能去多碰。

    雨聲更大了,劈里啪啦敲在明凈玻璃上,落下一片斑駁光影。

    可抱著抱著,白蘇忽然感到有些不對勁。

    聞行嶼的圓領短袖純棉質地,貼臉枕著也十分柔軟。

    可從不久之前開始,布料從內而外變得濕潤,隱約熱氣蒸騰在白蘇臉上,帶著聞行嶼皮膚獨特的信息素氣味。

    那味道似乎有些硫磺混雜其中,本是很怪的氣味,可白蘇卻并不排斥。

    而且,聞行嶼的呼吸也亂了。

    若不是床上那兩人投入地在進行激烈運動,肯定會聽見聞行嶼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白蘇擔憂地抬手,在他掌心寫:“怎么了?熱?”

    床底空氣不流動,又開著暖氣,熱倒也正常。

    白蘇擔心的是聞行嶼會被信息素影響,好在醫務室里雖然沒有能夠抑制Omega發情的藥物,卻有很多可以抑制Alpha信息素水平的藥。

    畢竟這個學校里Alpha占了多數,而釋放過量信息素是霸占地盤挑釁其他Alpha的行為,很有可能會引發群毆等暴力事件。

    雖然白蘇也認為這是一種雙標和不平等。

    回應白蘇的是聞行嶼沉重的呼吸聲。

    愈發沉重。

    “回去再繼續這里會有人來。”赫克托爾滿面潮紅,呼吸急促,眼神迷蒙,顯然是一副饜足模樣。

    塔利亞低頭俯視他,輕輕撇開散落在他眼前的金色碎發:“好,我背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你先把這里收拾干凈。”赫克托爾堅持。

    而塔利亞食髓知味,怎么可能忍得住繼續?

    塔利亞不由分說背起腿軟得站不起來的赫克托爾:“這里半夜不會有人來,先帶你回去,我在天亮之前就會過來收拾。”

    塔利亞和赫克托爾也明白此處不宜久待,僅僅一次后就匆忙離開。

    腳步聲匆忙而快速地遠去,空氣流通起來,朗姆酒味道也慢慢消散。

    白蘇松了口氣:“終于走了。”

    可聞行嶼卻還是沒有動靜,只是松開摟著白蘇的手臂,下意識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這是一個典型的帶著傾向意味的自我保護動作。

    如果只是熱,沒有必要用這樣防備的姿態動作。

    更不提聞行嶼濃黑的長睫毛此時劇烈顫抖著,像是雨中被淋濕后無法飛起的蝴蝶。

    青年趕緊從床底爬出來,聲音帶著顫抖:“聞行嶼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藥。”

    “抑制劑沒用。”聞行嶼的聲音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顯然正在遭受不小的折磨。

    白蘇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有用的,這里有很多種藥”

    “沒用。”聞行嶼從床底出來時動作遲緩,白蘇趕緊上前扶他。

    “帶我去一個地方。”聞行嶼狀態非常虛弱,儼然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進入發情期的Omega能夠引發其信息素擴散范圍內多個Alpha進入易感期的速度,聞行嶼離得這么近,肯定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白蘇原本只想著自己差點“喝醉”,卻沒想過還有這一茬。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如果不是聞行嶼上次說好陪他值晚班,也不會碰上這種事。

    白蘇心里內疚,趕緊問:“去哪?我扶你。”

    雖然不知道聞行嶼是怎么得出藥沒用的,但是白蘇還是快速翻找出了好幾種抑制劑帶在身上。

    還順手把自己的小藥瓶也放進了包里,一并帶著。

    “不用扶我。”聞行嶼面色蒼白,棱角分明的嘴唇此刻也青紫得嚇人,“去我原來住的地方,我的車就停在醫務室旁邊,你開車過去。”

    他不敢再碰到白蘇,皮膚接觸對現在敏感狀態下的他而言是一種促發,可能會讓他徹底失控。

    窗外磅礴大雨在呼嘯而過的長風里斜斜落在青色磚瓦間,匯聚成潺潺水流,沿著屋檐墜落地面。

    在屋檐與地面間,連成一道透明的水幕。

    白蘇開門時就被一陣雨水迎面刮到臉上,后退一步直接撞進了聞行嶼懷里。

    聞行嶼還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心。”

    真分不清到底是誰照顧誰。

    白蘇手里握著車鑰匙:“沒事,咱們走!”

    大雨傾盆而下,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層朦朧的水幕之中。

    花園里的花卉在雨水的滋潤下顯得更加鮮艷,綠葉在雨中泛著光澤,遠處山巒的輪廓在雨霧中若隱若現。

    長發美人站在雨中,頭發在雨中顯得格外烏黑亮麗,幾縷發絲貼在他的額頭和臉頰上,令他多了幾分生動可愛。

    盡管如此,他并未因此分心,依舊全神貫注于畫布。

    他身上那件長及腳踝的雨衣在周遭的綠意里顯得格外清新,雨水順著衣擺滑落,形成一道道透明的水簾。

    發動機的轟鳴驟然響徹天地,將這一幕人與自然共處的美好景象打斷。

    柳弦抬起頭,只見兩道雪白光束穿過濃郁的深綠樹影照亮整片花園,越野車的輪廓在雨夜里依稀可見。

    長發男人忽然站直了身體。

    這個車牌,是聞行嶼的車!

    “聞行嶼!”柳弦不管不顧地沖上前,攔停了正在花園中間泊油路上行駛的越野車。

    白蘇視線里只看見黑漆漆的樹林里有個透明雨衣的人在路肩上躥下跳,于是疑惑地停下了車:“是誰?你認識的?”

    聞行嶼閉著眼,所有精力都用于克制信息素釋放,實在騰不出精力和白蘇說話。

    “聞行嶼?你們這是要去哪?”

    夜色漆黑,狂風驟雨下樹枝被吹得東倒西歪,可就是在這樣見鬼的天氣,白蘇竟然在樹影里看見了穿著防水雨衣的柳弦!

    柳弦滿臉狐疑盯著車內的兩人,繼續開口:“怎么是你開車?他怎么了?”

    繼迎面碰上邊親邊脫衣服的AO情侶后,白蘇今晚第二次兩眼一黑。

    為什么會在聞行嶼易感期最脆弱的時候,正好碰見對聞行嶼死纏爛打的追求者啊!!

    柳弦下一句不會說出什么“我是Omega我可以幫助聞行嶼度過易感期”然后就帶著聞行嶼去翻云覆雨吧!?

    第23章 第 23 章 白蓮花強搶發情老攻,白……

    夜幕低垂, 天空被厚重的鉛灰色云層覆蓋。

    別墅的輪廓在雨幕中若隱若現,庭院中精心修建的樹木在風中搖曳。

    雨水被隔絕在玻璃窗之外,也將屋內的爭吵聲封鎖在其間。

    “我不要別人, 我就要他!我就要聞行嶼!”柳弦難得說話這么大聲,臉紅脖子粗,快要急哭了。

    柳恒頭疼不已:“你現在翅膀硬了, 連哥哥的話都不聽了是不是!”

    柳恒真不知道這姓聞的究竟給自家平日懂事優雅溫順的弟弟吃了什么迷魂藥, 竟然能讓弟弟為了爭取和他配對的機會,在家里這樣打鬧一出!

    這么多年來, 柳恒幾乎都沒見過柳弦這樣歇斯底里的模樣。

    真是完全沒有個淑Omega該有的模樣!

    柳恒氣不打一處來,又繼續開口斥責:“Omega,尤其是咱們這種家庭的Omega,都是等著別人上門來提親,或者是ABO配對中心那邊的基因匹配結果出來之后再相看。你這樣上趕著,像什么話!”

    柳弦已經看出了家人的態度, 又被平日溺愛他的大哥罵, 頓時委屈了:“哥哥!我從小到大什么時候不聽家里的話?讓我去哪里念書, 我就去哪里!讓我學藝術, 我就學”

    他是那種說哭就能立刻哭出聲的柔軟小O,眼淚霎時間隨著哭腔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從眼尾滾落。

    順著姣好的側臉,掛在尖下巴上, 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雖然生氣, 柳恒終究還是疼弟弟,看著柳弦哭趕緊湊過去安慰:“好啦好啦,都是哥哥的錯,不該對你吼,別哭了好不好?”

    柳弦邊接過哥哥遞來的紙巾擦眼淚, 邊說:“去問一句配對中心我和他匹不匹配,又不會怎么樣”

    自從第一次見聞行嶼,看見聞行嶼帶著邪氣的笑容時,柳弦就徹底淪陷了。

    自此,他向所有能打聽到消息的朋友打聽,只要聞行嶼會去的聚會活動,他都會強行擠過去。

    可聞行嶼一直對他愛答不理,令以往備受歡迎從未受挫的柳弦第一次嘗到了追求失敗的滋味。

    但柳弦并未放棄,而是想通過柳家這層關系,直接聯絡聞家。

    雖然他們家比不上聞家,但也是主城知名的藝術世家、書香門第。

    以他這樣美名遠揚的Omega名望,聞家應該會同意的吧?

    可柳弦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向哥哥提出這個事情,就被哥哥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柳恒聽柳弦還在嘀咕,該勸的話又都已經勸過,只好搬出了自己以前聽過的秘聞作為殺手锏:“你應該知道,配對中心也要根據Alpha和Omega信息素是否兼容,來決定是否讓兩人配對吧?”

    柳弦乖乖點頭。

    柳恒看著弟弟,再開口時語氣沉沉:“聞行嶼的信息素是一種未被jun方公開的生化武器,含有毒性,他這樣的人怎么跟Omega配對?”

    “什么?”柳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聽說過Alpha信息素的很多種味道,有人是植物類型,比如薄荷、檀香、雪松、玫瑰、薰衣草;有人是食物類型,比如草莓、蜜桃、巧克力;也有特殊一點的,比如皮革、煙草、酒精等。

    但柳弦從未想過,會有人的信息素天然就是一種有毒性的氣味。

    柳恒冷笑一聲:“聞家早就在擔心這件事了,也去聯系過幾家比較合適的Omega,讓配對中心從中做媒,看看基因匹配結果怎么樣。”

    “然后呢?”這些都是柳弦以前從不知道的。

    “基因配對結果都很不錯,達到可以推薦的程度。但你知道么,”柳恒停頓片刻,言語間毫不掩飾幸災樂禍,“那幾個Omega甚至還來不及把采集信息素的罐子打開仔細嗅,就全都進醫院了。”

    ABO配對中心將Omega和Alpha的基因匹配結果統計后,如果匹配程度超過85%,即可推薦二人結為連理。

    而推薦之前還要經過一個步驟,就是看這對Omega和Alpha對彼此信息素味道的接受程度如何。

    比如有人的信息素味道是螺螄粉或是榴蓮,對某些人來說是很香的味道,但對另一部分人卻覺得非常難聞。

    倘若連對方信息素味道都無法接受,又何談標記配對?

    水乳交融中,不論是Omega還是Alpha都不可能做到不釋放信息素。

    而且,AO在永久標記后,都會染上對方信息素味道,與自己原本信息素混雜成嶄新的信息素氣味。

    柳恒聽見的時候都覺得離譜,但想到是聞行嶼,又覺得此事合理起來。

    但柳弦卻覺得,哥哥是在騙自己,想要委婉勸退自己嫁給聞行嶼的念頭。

    于是柳恒剛想在奚落聞行嶼兩句,就聽見柳弦堅定的聲音:“我不信,我愛他,他的信息素不論是什么味道的,我都能接受!”

    “我的愛,能夠克服世間的一切,才不會像那些只是看上聞行嶼家世和外表的膚淺Omega那樣因為區區信息素而放棄!”

    “如果我能聞到聞行嶼信息素,我絕對不會像他們那樣!”

    “因為我的愛,一定會讓我覺得聞行嶼的信息素很好聞的!!”

    柳家當然不可能把聞行嶼的信息素搞來讓柳弦聞,只是把柳弦關在家里足足一個月,又把他的銀行卡停了作為威脅。

    自此柳弦老實了,也知道了柳家不愿站隊聞家的事實,便不再和家人提起此事。

    但他心中,仍然覺得,自己對聞行嶼的感情能夠克服艱難險阻,絕不是哥哥所說的信息素能夠影響的。

    再說了難道聞行嶼這樣的Alpha,會一輩子都沒有一個Omega么?

    這根本不可能。

    如果聞行嶼會有,那他柳弦一定要抓住機會做那個Omega。

    之后,柳弦便陽奉陰違借口教書來到這所貴族男校,成了聞行嶼的同事。

    兩人同處一個學校,見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只可惜,聞行嶼平日壓抑信息素氣味,柳弦從未在他身邊聞到過什么味道。

    可就在同樣的雨天里,柳弦第二次,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嗅到了聞行嶼的味道。

    聞行嶼的,信息素,味道。

    雨滴如同無數透明的箭矢,從烏云密布的天空中急速射落,擊打在茂密的樹冠上,發出密集而連續的沙沙聲。

    樹木的枝葉在雨中搖擺,小溪和池塘的水面上,雨滴激起無數漣漪,一圈圈擴散開。

    朗姆酒的味道在雨幕里極淡,似乎還混雜了些許蜜桃的清新芬芳,好似下一刻就會消失在大雨里。

    柳弦是個會品酒的人,朗姆酒的味道他一聞便知。

    沒想到聞行嶼的信息素味道這么好聞!

    果然,當時哥哥就是騙他在胡亂說的,聞行嶼的味道分明就是好聞的朗姆酒香!

    濃厚醇香,哪怕味道很淡,柳弦也覺得自己好像在聞到的剎那就醉了。

    醉得徹底,醉得心亂。

    他心臟狂跳,臉頰浮起紅暈,趕緊扶著越野車的倒后鏡,執著道:“白蘇!大半夜的,你要把聞行嶼帶去哪里!”

    柳弦并不蠢笨,聞行嶼這種往日從不釋放信息素的人如今虛弱地靠在副駕駛椅背上,信息素味道又如此濃烈

    至少是聞行嶼這種平日聞不到任何味道的人身上,已經很濃烈的程度!

    肯定是聞行嶼進入易感期了!

    柳弦心中一陣狂喜:此時自己的心上人身邊只有一個Beta,無人可以替他緩解痛苦

    如果自己此時恰到好處地出現,聞行嶼在沖動下對自己做了什么

    那之后,聞行嶼這種負責任的Alpha肯定會和自己在一起的!

    柳弦越想越激動,臉上現出瘋狂的神色。

    粗獷的輪胎碾過鋪滿落葉的小路,車燈的光線也驚擾了本在躲雨的生物。

    一些小獸匆匆逃離光線的照射,消失在灌木叢中。

    而一些夜行性的昆蟲則被車燈吸引,它們圍繞著燈光飛舞,形成了一片閃爍的光點。

    長發Omega極力想要壓抑卻仍然明顯的喜悅被白蘇全然收入眼底,白蘇警惕起來:“我們去哪兒你管得著嗎?”

    說罷,白蘇便立刻重新掛擋,催動汽車繼續向前開。

    柳弦好似預料到了他會如此,立刻把身旁的巨大木制畫架向著路上一推!

    木架應聲而倒,橫亙在道路中間,高度大約到車輪的一半,頓時讓車輛無法從路上通行。

    “你!”白蘇立刻剎車,氣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之前柳弦難為他,他都無所謂。

    可是現在聞行嶼處在易感期,白蘇著實不敢讓他在外面耽擱,更不想讓他在柳弦面前多晃悠!

    白蘇想要倒車,可柳弦卻在車后大張著手臂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一副死皮賴臉不讓他們走的模樣。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能說動聞行嶼跟你走,但是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這樣的卑鄙小人帶走他的!”柳弦聲音洪亮地大喊。

    “你本來就對他有意思,想要巴著他,你肯定是想借機占他便宜吧!”

    白蘇無語了。

    這應該都是你本人內心的想法吧!

    不要用自己骯臟的思想去揣測別人啊喂!

    聞行嶼思緒混沌,原本甚至聽不清周圍的聲音在說什么。

    此時柳弦尖銳的聲音猛地闖入他混沌的思維世界,令他不耐煩地睜開了眼:“讓開!”

    聞行嶼不知道柳弦為什么會在這里候著,但現在的他除了白蘇,誰都不想看見。

    柳弦正一臉道貌岸然看著自己和聞行嶼的車:“聞行嶼,你已經被他蒙蔽了!我不知道他對你說了什么,但你這樣的情況,一個Beta能有什么用!”

    白蘇的臉色徹底黑了。

    他先是轉頭從包里拿出一盒抑制劑遞給聞行嶼:“你先試試這個能不能用,乖。”

    聞行嶼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能被當成小孩哄,不由得唇角彎起。

    但下一刻,聞行嶼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他看見主駕駛的俊秀青年猛地拉開方向盤下方的內嵌置物格,從里面掏出了泛著冷光的Beretta 92。

    這是一把對于這個年代而言非常老式的木倉,甚至顯得有些復古。

    但聞行嶼很喜歡,由于職業和身份的原因,他一直把這把Beretta 92放在他的駕駛室內,方便取用。

    白蘇怎么會知道那里有木倉?

    不過更重要的是白蘇現在拿著木倉要去干什么。

    白蘇的動作很快,立刻為聞行嶼解答了此刻的疑惑。

    他打開車門,三兩步躍至一旁人行道上,漆黑木倉口已經指向了柳弦:“我只給你五秒鐘,給我讓開!不讓開,我就開木倉!”

    雨水傾盆而下,剎那澆濕了白蘇的頭發和衣服,令那本就薄的布料緊緊貼著身體,氤氳出如霧般的熱氣。

    柳弦人傻了,沒想到原先一副小白兔模樣的白蘇會突然發難。

    而且還是直接用木倉口指著自己!

    柳弦卻沒有害怕,而是回嗆:“你要是敢開木倉,你立刻就會被聯邦的人抓起來!你Beta的命不值錢,我們Omega的可是值錢得很!有本事你就開啊!”

    下一個瞬間,火星伴隨著槍聲猛地落在柳弦腳邊的柏油公路路面上,打出一個深深的坑洞。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柳弦鞋邊的位置。

    子彈沿著柳弦褲腿彈開,著實嚇到了這本就沒怎么見過世面的Omega。

    坐在車里的聞行嶼也聽見一陣尖叫:“啊啊啊你是不是瘋了!你會被抓起來,你會被施加幾十個酷刑,你會被送上實驗臺變成人體實驗的樣本!你竟然敢開木倉!”

    白蘇右手握木倉,姿勢冷酷而帥氣,微微下蹲的持木倉姿勢標準得不像話。

    細密如線的透明雨絲里,木倉口冒出白煙。

    “不讓開,下一顆子彈就是對著你的身體打了。”白蘇偏了偏槍口,琥珀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晚透出一股狠意。

    聞行嶼從打開的主駕駛車門處可以看見白蘇此時的狀態,下意識覺得有些奇怪,可混沌的大腦又令他無法仔細思考。

    只是白蘇為了維護他而這樣,讓他心里不由得暖暖的。

    像是在料峭北風和漫天冰雪里,坐在雪地里喝了杯熱巧克力。

    白蘇說一不二的冷酷模樣簡直像是戰斗系出身的那些瘋子,柳弦已經害怕得雙腿打顫,然后默默讓開了。

    雖然身體很誠實,但他嘴里仍舊罵罵咧咧:“你等著!你竟然敢對Omega開槍!你這個鄉下來的土包子知道我是柳家的少爺么!不論是哪一個,都能讓你坐牢!你等著吧白蘇!”

    柳弦雖然怕死,但又怎么舍得放下這塊到手的肥肉?

    錯過這次機會,如果聞行嶼已經用抑制劑緩解,那自己想再遇到聞行嶼這樣情難自已的時候,該有多難!?

    “下一周,不,明天,”柳弦還是想再用一次宮心計,“你就會在實驗室里生不如死了,白蘇,你好好想想啊!如果你放下木倉,讓我帶聞行嶼去休息,我可以當作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反正,你不可能從聞行嶼身上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的!”

    柳弦深知,在他們這些世家里,Alpha最后都會選擇一個Omega作為結婚對象。

    所以他和聞行嶼,當然要比和聞行嶼和白蘇在這樣的時刻呆在一起更合適。

    “我讓你滾,已經超過五秒了!”白蘇終于忍不住了,聲音抬高開始倒數,“5!4!3!”

    柳弦見他真的開始瞄準自己,嚇得立刻往旁邊跑去:“我走開就是了!別開木倉!”

    白蘇見他走開,立刻轉身上車,一個利落地倒車碾過翠綠而飽含雨水的草坪,向著另一條路疾馳而去。

    車輪快速轉過,激起大片草地里的積水,盡數濺在柳弦的雨衣上。

    甚至還有不少,直直濺到了柳弦引以為傲的臉頰皮膚。

    柳弦立刻抬手,厭惡地抹去那些帶著泥土的污水,表情逐漸扭曲:“白蘇白蘇!竟敢用木倉指著我!竟敢當著我的面搶走聞行嶼!”

    他顧不及到旁邊避雨,立刻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喂,是聯邦Omega保護協會么?我要報J!我叫柳弦,我今天在學校里,被一個Beta持木倉襲擊了!他不僅說要對我開木倉,還威脅我!你們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對面說了什么,柳弦便將地址詳細報給對方,又腔調委屈地繼續說:“我被嚇得不行,我很害怕他之后還會來找我,你們可以盡快來處理嗎?”

    聽到答復后,柳弦笑意陰毒:“明天早上就來?好,太好了,謝謝你們!”

    這個電話剛掛斷,柳弦又立刻撥打了另一個電話:“喂,哥哥!剛才有個Beta,他用木倉指著我,我好害怕!”

    柳恒本來就疼弟弟,接到電話霎時間驚了:“什么?你不是在學校里嗎,他們都認識你,怎么會有人敢對著你舉木倉?!”

    柳恒所在的包廂剎那鴉雀無聲。

    包廂內燈紅酒綠,燈光閃爍,又昏暗又曖昧,音樂強勁,位處某夜間club。

    柳弦聽見哥哥聲音,立刻委屈得開始掉眼淚:“哥哥,他威脅我。他明知我是Omega,也知道我是柳家的人,可能他不知天高地厚根本不放在眼里吧,他開木倉了,打在我腳邊,讓我滾,否則他就要對著我開木倉”

    柳家是有百年歷史的“老錢”家族,雖然并沒有富可敵國到能夠與南宮家相提并論,但也是上流圈子里的常客、座上賓。

    柳恒平日也享受著周圍人的阿諛奉承,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

    誰不知道,柳弦是他柳恒心尖上的寶貝弟弟,含在嘴里怕化了,碰在手里怕摔了。

    可現在,竟然有人敢用黑漆漆的木倉口對著他的寶貝弟弟,還開槍了!?

    要是打到柳弦該怎么辦!

    柳恒想都不敢想。

    柳恒旁邊坐著的是他的朋友,此刻也開口問:“是小弦的電話吧?怎么了?”

    另一個坐得遠些正在和陪酒Beta嘴對嘴喂酒的Alpha也抬起頭,手背隨意一擦臉上的酒液,急急道:“小弦有危險?沒事吧!”

    大家都從小看著柳弦長大,也算是柳恒的半個哥哥。

    若不是柳弦一心撲在聞行嶼身上,恐怕就在柳恒這些朋友里找一個,也早就結婚了。

    柳恒松開旁邊摟著的美艷Beta,猛地站起身,已經因為憤怒而胸膛上下起伏著:“寶貝別哭,哥哥現在就過去給你出氣,讓那個Beta好看!”

    其他幾人也紛紛附和:“我們也去,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對著聯邦最珍貴的資源開木倉!”“我都不敢,誰給這Beta膽子了。”“估計要上jun事法庭了吧,也有可能被施加酷刑,嘖,真想親眼看看他的慘狀。”

    柳恒也抓著手機繼續說:“別怕,我們半個小時就到!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著,啊。你聽見哥哥們說沒有,這個Beta肯定會被處理的,如果你想讓他被送去做人體實驗,哥哥也會想辦法幫你!”

    “好。”柳弦當然不會把事情的真正經過告訴他們,反正等到白蘇被處理,就算哥哥再知道,也無法讓白蘇從實驗室里活過來。

    柳弦冷冷一笑,長黑發配合他蒼白的帶著詭異微笑的臉,在漆黑的樹林里顯得尤為詭異。

    ***

    戰斗系宿舍以及教學區域坐落在山巒之上,宿舍樓體以堅固花崗巖構成,表面滿是歲月風霜的刻痕。

    夜涼如水,雨絲落在走廊的窗戶上,細細密密模糊了窗外路燈的光暈。

    鐘離曜猶豫片刻,伸手按下隔壁宿舍的門鈴。

    里面的人開門的速度很快,一股潮濕而溫暖的蒸汽撲面而來:“誰啊?”

    鐘離曜下意識退后一步,視線落在里面那人線條分明的鎖骨上。

    對方穿著寬領口的綠色睡衣,幾顆未被擦干的水珠順著脖頸弧線滑落鎖骨,在那分明而突出的鎖骨上方蓄起一灣閃著光澤的水漬。

    水光剎那似乎閃了鐘離曜的眼,令他幾乎有些忘了自己本來按下門鈴是為了什么。

    腦海里全是漂亮的鎖骨,還有對方看起來柔軟的嘴唇。

    “有事?”凌奈頗有些莫名其妙,把干毛巾搭在還未吹干的頭上。

    迎面而來的冷氣弄得他鼻子發癢。

    自上次說開后,兩人關系和緩了不少,但也沒有熟到晚上會去宿舍找對方的程度。

    鐘離曜回過神來,緩緩開口,視線不自然地避開凌奈嘴唇:“你有沒有聞到信息素的味道?Omega的。”

    凌奈蹙眉:“沒有,我們這里怎么會有”

    為了方便戰斗系各年級學員統一調度,戰斗系所有學生都住在同一個宿舍園區的一棟樓內。

    而且就凌奈了解,戰斗系里根本沒有Omega,也不允許Omega入學戰斗系。

    “我房間關了窗在開暖氣,沒聞到。”凌奈并不懷疑鐘離曜的嗅覺,能和自己做對手的人,自然值得他的信任。

    “你跟我來。”鐘離曜說完這句話后默不作聲走在前面。

    凌奈不疑有他,關上房門后跟著鐘離曜走進鐘離曜的宿舍。

    學生宿舍的布局結構大差不差,經過入門玄關后是開闊的客廳和餐廳,然后往外走是陽臺。

    與凌奈宿舍不同的是,鐘離曜的房間整潔異常,所有東西都擺放得井井有條。

    用凌奈的話來說,簡直像是樣本間,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兩人穿過客廳,一起來到鐘離曜宿舍的陽臺,凌奈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我靠,這?這是樓上的味道。”

    “對。”兩人判斷一致,鐘離曜便肯定了自己方才的判斷。

    “有人把Omega帶到宿舍里來了?還是個發情的Ommega?他沒事吧?”凌奈CPU差點□□燒了。

    難道這人膽大包天到不明白Omega對于這一整棟樓身強體壯的正處于躁動青春期的Alpha而言是一種多大的誘惑么?

    就算是為了刺激,也不該把自己的Omega伴侶置身在這樣的危險下。

    更何況,戰斗系對學生有著諸多規定約束,其中就包括絕不允許帶Omega進入戰斗系管轄區域。

    “味道很淡,他們已經離開了。”鐘離曜目光沉沉,“我總覺得事情沒這么簡單。”

    凌奈抬頭看他:“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這種氣味,我不是第一次聞到了。”鐘離曜看向凌奈。

    閃電驟然劃破夜空,照亮貴族男校內大片的樹林綠植以及建筑物。

    戰斗系宿舍坐落在學院的高點,剎那的光亮里俯瞰視野一覽無余。

    凌奈看見了樹林枝葉間躲雨的黑尾鳥類,也看見了遠處商學院獵獵作響飄在半空的旗幟。

    “想搞清楚這事兒?”凌奈挑眉,帶著點促狹的目光看向鐘離曜。

    鐘離曜直接承認了:“是。”

    他一向是個有探究精神的人,對他感興趣的時候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凌奈驀地笑起來,痞氣的臉因那率真笑容顯得多了幾分稚氣,看得鐘離曜心跳加速,一時之間無法挪開自己的目光。

    鐘離曜似乎從來沒見過凌奈這么笑。

    凌奈的笑可以是嘲諷的,可以是傲慢的,可以是敷衍的。

    可很少這樣,像是發自內心的,像凌奈本人一樣的,可愛的笑。

    真好看,不論怎么看都很好看。

    凌奈兀自笑了一陣,才說:“等我五分鐘,我們去找那味道往哪兒去了,怎么樣?”

    他抬起頭時才發現鐘離曜疏離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臉上,幽深玄黑的眸子似乎要把自己盯出兩個洞來似的。

    凌奈的笑容收起,不明所以問:“看著我干嘛。”

    難道是他剛才笑得太傻?

    “好。”鐘離曜點頭,看著離自己咫尺距離的Alpha又變回往日對什么都無所謂的痞酷模樣,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可惜。

    而凌奈轉身往回走:“我回去換個衣服,把頭發吹干。”

    鐘離曜瞥見他抬手揉了揉臉頰,卻不知他此時心中想的是:以后絕對不能笑得這么傻了,免得平白被鐘離曜笑話。

    ***

    街燈投下昏黃的光暈,雨絲在燈光下閃著銀光,如無數細針從天而降,密密麻麻地編織著夜的靜謐。

    高大身影自雨幕里緩緩行來,堅硬質地的皮靴落在濕漉漉的人行道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男人逐級而上,在屋檐下抖落雨傘上的水珠,水滴在地面上濺起一朵朵水花。

    走近校醫室這棟建筑的時候,塔利亞就感覺事情不妙。

    除了朗姆和蜜桃的味道,空氣里多了一股更加蠻橫、也更加危險的氣味。

    哼哧哼哧干了一整夜體力活,犁地犁得滿臉傻笑的塔利亞重返校醫室,人卻傻了。

    “這里怎么一股聞哥的味道!”塔利亞甚至不敢多吸兩口。

    他怕自己因為頂不住聞行嶼信息素直接暈過去。

    下雨天又是半夜,塔利亞本以為就算安頓好赫克托爾再過來處理校醫室的混亂現場也來得及,可此時發現聞行嶼那不僅是刺鼻的信息素氣味已經蓋過自己和赫克托爾的信息素時,霎時間汗流浹背了。

    聞行嶼怎么會半夜跑到校醫室來?

    難道他聞到自己和赫克托爾的味道了?!

    這里一片狼藉,聞行嶼肯定發現了!

    塔利亞的心跳加速,眼前似乎已經浮現出一身黑衣的冷峻男人走進校醫室時戲謔挑眉,再隨手打開窗戶通風的散漫模樣。

    窗戶大開著,任由鋪天蓋地雨水順著狂風涌入,細密雨珠灑在淺色木制地板上,也將床單的一片狼藉重新浸潤。

    但塔利亞即使才入學兩個月,也明白聞行嶼散漫外表下并非如此。

    如果聞行嶼鐵了心要清退赫克托爾,那他們就都完了!

    如果聞行嶼上報戰斗系和學校,那赫克托爾絕對會被趕走的!

    塔利亞快速收拾完校醫室,將床單換好,又將各種凌亂痕跡抹去,立刻開始撥打聞行嶼的電話。

    他脖子上仍有許多曖昧的紅腫與咬痕,此時卻都無暇顧及。

    電話“嘟嘟”地響了許久,依舊無人接聽。

    塔利亞顧不上太多,滿心想著要趕在天亮之前勸說聞行嶼,便立刻向聞行嶼的住處趕去。

    他知道聞行嶼住在哪里,就在粉月季花墻旁邊那棟房子!

    只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向聞行嶼說明,相信聞行嶼不會這么冷酷的!

    ***

    暖黃燈光照亮圍繞院落的木制圍墻以及滿墻的粉色月季。

    月季花的花瓣層層疊疊,細膩而柔軟,在微風細雨中輕輕搖曳。

    粉色的花朵在燈光的映襯下,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色調,從淡雅的淺粉到濃郁的玫紅一路漸變。

    空氣中彌漫著月季花的香氣,混雜著雨后的泥土氣味。

    白蘇停下車時心跳依舊沒有平靜下來:“到了,我扶你。”

    熄火后雨刮器停下,此時細碎雨滴再次落滿前窗,將窗外的燈光與景色折射出光怪陸離景象。

    “剛才好帥啊,哥哥。”聞行嶼開口時聲音虛弱,但依舊是調侃的語氣。

    白蘇嘆口氣:“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呢,剛才要是被柳弦攔住,你就要被占便宜了!”

    剛才拔木倉確實有點太夸張,白蘇此刻也有點擔心柳弦真的會在之后找自己麻煩,比如報J。

    可當時他確實氣狠了。

    他討厭柳弦眼里透出的那種帶著欲望的光,尤其是那光芒是為了聞行嶼而亮。

    白蘇惱怒柳弦的厚臉皮,想趁人之危的無恥。

    白蘇自知自己是個鵪鶉性格,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為了才認識沒多久的人,敢拿起木倉指著另一個人讓他“滾”。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床底偷聽的時候吸入了太多塔利亞的朗姆酒信息素,白蘇覺得自己好像比平日要更虎更勇一點。

    不過現在仔細想想,對付這樣的人,只有這樣武力威脅的手段是最有效的,其他的都不頂用。

    為了早點把聞行嶼帶走,讓聞行嶼好好休息并使用抑制劑,他只能出此下策。

    “謝謝,”聞行嶼垂眸,擋住目光里涌出的陰暗占有欲,“我自己回去就好,你開車走吧。”

    “那怎么行!”白蘇有些著急,立刻開腔反駁,“我得看著你用抑制劑,好轉了我才能走!”

    白蘇頗為自責,因為這一切都因他而起,如果不是聞行嶼為了陪他,根本不用受這個罪。

    聞行嶼搖頭:“你回去吧。”

    白蘇再不走,他的理智真的要潰堤了。

    這次的易感期來得很突然,不像前幾次那樣會有提前幾天的預兆,比如焦躁失眠之類的癥狀。

    所以聞行嶼完全沒想到,會突然進入易感期。

    以往一旦他感覺到有進入易感期的征兆,他就會算著時間把自己鎖進能隔絕信息素的特制地下室,直到易感期過去,再從里面出來。

    整個過程痛苦而折磨,不見天日,就算是聞行嶼這種自詡意志力堅強的人,也感覺非常難捱。

    一想到要再次經歷,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充斥著抗拒的情緒。

    白蘇一言不發打開車門下了車,走到聞行嶼那邊拉開車門:“下來吧。”

    玻璃搭建的三層別墅在燈光的照射下,玻璃外墻反射出璀璨光芒,頗具現代科技感。

    幾張精致的躺椅被擺放在院子中,躺椅上鋪著柔軟的墊子,旁邊的小桌上放著一盞復古的仿煤油照明燈。

    茶色玻璃里的火種在風雨里晃動著,像是某種巨獸渾濁的金色眼睛。

    聞行嶼被白蘇攙扶著下來,靠在自己別墅的門邊:“回去吧,很晚了。”

    莫名其妙的,口是心非的,他的內心好像忽然有個聲音在說——

    “如果他能留下來就好了。”

    “至少你就不用一個人孤獨地煎熬,你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話,他就會留下來的,不是嗎?”

    “開口啊!他就要走了!快懇求他留下啊!”

    聞行嶼搭在腿側的手微微抬起,可轉瞬間又重新垂落在旁。

    院子里的暖黃燈光逆著光照在白蘇消瘦單薄的背影上,令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聞行嶼沉默著等待他離開,可卻等來了對方的一個箭步上前:“說什么胡話!要是柳弦又找到這兒來呢!要是南宮槿那個狗鼻子又聞到你味道了要來找你麻煩呢!”

    白蘇大眼睛里盛滿真切的關心,琥珀般澄凈的眼睛里此時只裝著聞行嶼一個人。

    滿滿當當,像是再也裝不下其他任何人、任何東西。

    聞行嶼開口時聲音很啞,唇邊帶著笑:“不用我挽留。”

    就算不挽留,白蘇也一樣會為自己留下來。

    勇敢地舉起木倉,是為了他。

    變成和素日乖巧小兔完全不同的果斷勇敢模樣,是為了他。

    即使柳弦那樣威脅白蘇,說要讓白蘇坐牢,讓白蘇被處以極刑,白蘇也不曾退縮。

    明明之前因為害怕被辭退,就會六神無主的無措小Beta,卻敢在為了他,冒著坐牢的風險去開木倉威脅Omega。

    “什么?”白蘇迷茫地看著他,好似又變回了往日小白兔的模樣。

    聞行嶼的笑意愈發深了,盡管腦海中天旋地轉,卻也無法抹去他心里瘋狂涌出的喜悅。

    他好高興。

    高興白蘇竟然這么在乎他。

    身體的本能和洶涌的情感沖破苦苦支撐早已不堪一擊的桎梏,將理智的防線摧枯拉朽地徹底摧毀。

    “去地下室吧,那里能隔絕信息素,我的信息素比較特別,最好不要讓別人聞到。”聞行嶼解釋著。

    Beta聞不到信息素,反而成了此刻他能夠讓白蘇在他身邊的免死金牌。

    白蘇扶著他走進去,剎那被里面的裝潢驚呆了。

    手銬、用來固定身體的束縛帶、鎮定劑藥瓶

    這哪是地下室,這簡直是審訊犯人用的地方啊!

    “你之前用過這些東西嗎?”白蘇問出這句話時,聲音都在發抖。

    他不敢想象聞行嶼是怎樣把自己拷在里面,度過看不見日月星辰的每天。

    聞行嶼沒有回答。

    來到這里關上門后,他徹底放松了戒備,可以隨意坐在沙發上,哪怕是突然昏迷也沒關系。

    門只能從里面打開,所以他絕對安全。

    “聞行嶼?”白蘇越想越心驚,看著英俊男人滿臉冷汗,又是擔心又是自責,“你還好嗎?”

    白皙指尖輕輕撫過滿是汗水的額頭,卻忽然被一把攥住。

    白蘇被一把扯向聞行嶼,狼狽地倒進對方懷里,兩人一同栽倒在沙發上。

    “哥哥,我特別難受”聞行嶼瞇著眼,似乎開始發燒了般,臉頰暈開一團不正常的緋紅。

    白蘇急得要哭了:“你別嚇我啊,你你用點抑制劑吧!你為什么這么犟啊!”

    聞行嶼一直在說什么抑制劑沒用,白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聞行嶼在一片模糊里抬起手,輕觸那雙閃爍著星光的杏眼。

    濕潤觸感落在他曲起的指節,涼涼的。

    星光原來是淚光。

    筑起高墻的心防在那顆墜落的閃爍著光芒的淚珠里被盡數摧毀,聞行嶼的理智也在分崩離析。

    占有欲像是可怖的怪獸,爬上困住他已久的斷壁殘垣,肆意進軍。

    聞行嶼收緊手臂,灼熱的吻徑直落在白蘇布滿青紫血管痕跡的雪白脖頸上。

    第24章 第 24 章 攻受の親密接觸場合(上……

    深夜, 雨漸漸收斂了它的鋒芒,從瓢潑大雨轉為淅瀝的細雨。

    紅磚小樓在雨后透出一種溫暖的色調,樹葉和草尖上掛著晶瑩的水珠, 在微弱的燈光下閃爍著,像是鑲嵌在綠色綢緞上的寶石。

    兩旁的草叢中偶爾傳來蟋蟀的鳴叫聲,為這個寧靜的夜晚增添了一絲生機。

    深夜, 校醫室迎來了第三波人。

    蜜桃氣味淺淡而芳香, 一縷香魂彌漫窗欞。

    朗姆酒的氣味環繞著床第,但這兩種味道都被另一種刺鼻的、帶著強勢沖擊的侵略性氣味所掩蓋。

    “聞哥怎么也剛來過這里?”凌奈神色復雜, 感覺事情越來越嚴重了。

    兩人追著那陣桃子香味來到校醫室的建筑,卻發現聞行嶼的信息素味道比其他人的信息素更加濃重。

    要不是兩人都接受過聞行嶼的特別訓練,能夠抵抗聞行嶼的信息素,否則估計當場就得暈過去。

    聞行嶼的信息素氣味特別,凌奈不可能聞錯。

    根據凌奈這一年多以來對聞行嶼的了解,聞行嶼在除了需要釋放信息素進行對抗訓練的時候, 絕對不可能放出這么大量的信息素被其他人察覺。

    鐘離曜也學著凌奈用衣服袖子遮擋口鼻, 聲音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白朗姆的味道, 是我們下一屆的學弟。”

    “那蜜桃味的Omega是他男朋友?”要不是聞行嶼這變態信息素, 凌奈還真想猛吸兩口看看是什么味道。

    鐘離曜搖頭:“不清楚。你還想繼續查么,還是回去?”

    “查吧,我們是直接找聞哥, 還是找那個叫塔利亞的新生?”凌奈走進校醫室的遮擋簾后, 霎時間被一地紐扣和凌亂的床單驚呆了:“我靠。”

    鐘離曜跟著他進來,在看見同樣景象后輕輕抿唇,沒有說話。

    地上的襪子、內ku、領帶,還有床單上的各種不明液體,很明顯就是剛才有人在這里大干了一場啊!

    若不是信息素的味道太濃郁, 凌奈恐怕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這股惡心味道。

    他和鐘離曜不一樣。

    鐘離曜出生在那種鐘鳴鼎食之家,家中規矩森嚴,又對鐘離曜倍加寵愛,將這朵高嶺之花保護得幾乎什么都不懂。

    凌奈從有記憶以來就見過無數骯臟的破事,Beta和Beta、和Alpha的軀體糾纏在一起,發出像是春天的貓般尖銳而嬌媚的聲音。

    在他分化之前,就有人想要邀請他做點什么,分化后更是不計其數。

    凌奈悄悄用余光瞥鐘離曜,心想:這人不會連這些東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鐘離曜卻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似的,一只手扯住他上衣下擺,說:“出去吧,這里臟。”

    青筋分明的纖長手指扯住衣服下擺的一點點布料,卻很用力地想把衣服的主人往外來。

    凌奈看著和自己一般高的鐘離曜做出這種小孩才會做的事,有點想笑:“你竟然也知道這是什么?”

    鐘離曜蹙眉,對凌奈看低自己表示不滿:“初中和高中的生理課程,你一節都沒聽過?”

    凌奈聳肩,滿臉痞氣:“我根本不需要聽。”

    “去找聞行嶼吧,我們不知道塔利亞住在哪個宿舍。”鐘離曜轉開了話題,卻仍在心里不住琢磨。

    什么叫不需要聽?

    那凌奈是怎么懂的?

    冰塊臉的高大Alpha下意識又將對方衣服下擺揪緊了一些。

    難道凌奈和別人做過這種事,所以自然而然就懂了?

    凌奈卻根本不知鐘離曜此刻的內心活動,回答道:“走吧,但我還有一點不明白。”

    他們剛才從戰斗系宿舍出來是開著車來的,此時車就停在樓下。

    “什么?”鐘離曜抬頭。

    凌奈垂眸思索,斷眉在光影分明里格外帥氣:“聞哥怎么會放出這么多信息素?是為了幫那個學弟掩蓋么?還是他易感期了?”

    戰斗系被聞行嶼虐過的學生,都對聞行嶼產生了難以磨滅的刻板印象。

    那就是聞行嶼是神。

    神怎么會易感期?神怎么會控制不了自己信息素的釋放?

    聞行嶼釋放信息素,一定是有理由的。

    鐘離曜下意識就否定了:“他不可能因為這點Omega信息素被引導進入易感期,我之前聽我姐說,聞行嶼在特殊部隊的時候,每一次Omega信息素針對訓練都能順利通過,在他以前沒有一個人能做到。”

    “我也覺得聞哥不太可能,但又覺得有點奇怪。”凌奈說。

    鐘離曜的車中規中矩,是一臺價格昂貴的賓利商務車。

    不似這所學校里其他學生那般張揚愛開超跑,鐘離曜一貫是如此,吃穿用度都透著低調的奢華。

    燈光從外穿透玻璃,落在鐘離曜清冷眉目間,令他像是一尊無情的仙人雕像。

    雨下得小了,細細密密落在車頂,發出思細碎的聲響。

    更像是把車廂里的兩人與外界隔絕開了。

    凌奈忽然心中一動。

    已經是深夜,所有人都早已安然入睡,可他卻還和鐘離曜呆在一起。

    四周寂靜無人,或許方圓500米內就只有他們。

    鐘離曜離他只有咫尺的距離,只要他伸手便可以觸碰到。

    他能聽見鐘離曜平穩的呼吸聲,也可以嗅到對方身上洗衣凝珠洗滌衣服后留下的些微香氣。

    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在約會似的。

    斷眉酷哥在聯想到這一點時不免感覺一股熱意上涌,熏得臉頰耳朵發燙。

    商務車車燈如同鋒銳利劍,光亮刺穿前方的大片黑暗,車廂內寂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鐘離曜不知該說什么,只好沒話找話問:“有點悶,要開空調么?”

    話畢,凌奈下意識去按空調的按鈕,而鐘離曜左手握方向盤,右手也伸向了按鈕的區域。

    按鈕沒被碰到,但兩只手在空中相碰了。

    凌奈撤回手,臉愈發燙了,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你開吧,沒坐過你車,不知道你這車空調怎么開。”

    雖然當事人自以為用冷冰冰的語氣將略微發顫的聲音掩蓋得很好。

    鐘離曜正在開車,注意力集中在路面上,在碰到凌奈手指的剎那竟下意識反手握住了對方的手,并按在換擋桿旁。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是典型的防他人搶奪方向盤的控制動作。

    凌奈心中旖旎一掃而空,冷笑一聲:“呵,身手挺利落啊。”

    “抱歉。”鐘離曜感受到對方體溫的瞬間,頓時握緊了凌奈的手,“你的手怎么這么冷?”

    凌奈手確實冰涼:“小時候調皮,和朋友去外面雪地里探險來著,然后我倆掉進洞里出不來,從那時候開始就落下病根了。”

    鐘離曜淡淡應了一聲,卻沒有松開凌奈的手,拇指還來回磨蹭著,像是在凌奈取暖。

    鐘離曜有點走神。

    他想著上次兩人單獨在一起時自己未問出的答案。

    那天和白蘇、聞行嶼聚餐后,鐘離曜向凌奈詢問起聚會當晚的事情:“凌奈,你知道當天我喝醉之后是誰把我扶到房間休息的么?”

    凌奈沉默半響才開口:“是我。”

    而后,鐘離曜繼續追問:“我記不清當時的事了,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么?”

    當時鐘離曜鳳眼閃爍著,緊張地觀察著凌奈的反應。可凌奈只是繃著臉,隨口吐出兩個字:“沒有。”

    得知是凌奈扶自己去休息的,又結合第二天凌奈似乎受傷,鐘離曜一直在心里揣測——

    該不會是自己趁凌奈扶著自己沒有防備的時候,偷襲了他吧!?

    喝醉后的自己竟然是這樣品行低劣的小人嗎?

    鐘離曜并不質疑自己的人品,但整件事怪異而荒誕,讓鐘離曜只能聯想到這個可能。

    可是凌奈是個嘴犟的,鐘離曜知道,肯定是沒法從凌奈這里問出什么結果了。

    而且如果真是自己偷襲成功,凌奈也絕不可能承認,因為那樣太沒面子。

    “鐘離曜。”凌奈忽然開口,打斷了鐘離曜的走神。

    “嗯?”

    “你以前談過戀愛么?或者說,喜歡過誰么?”凌奈問。

    大抵是昏了頭,大抵是現在氛圍太曖昧,而鐘離曜還握著他的手在替他取暖

    所以凌奈不管不顧地,就這么問了出來。

    鐘離曜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了些:“沒談過戀愛,但是”

    空蕩無人的道路后方突然傳來一陣響徹天地的鳴笛聲!

    凌奈側頭看倒后鏡,被后面兩臺超跑的遠光燈差點閃到眼睛:“怎么大半夜路上跟來了兩臺車?”

    鐘離曜瞇著眼,悍然踩下油門:“看他們會不會跟上來。”

    鐘離家的駕駛技能都是在army內進行培訓,比尋常人開車要更加懂得如何使用載具作為攔截、甩開敵人的工具。

    連續拐了四五個彎后,那幾臺跑車雖然跟丟了,但明顯是沖著他們來的。

    “什么情況?”鐘離曜將車隱藏在漆黑樹影間,關閉了所有的燈與引擎。

    凌奈也搞不清楚:“如果是沖我來的,不可能大張旗鼓開著那種跑車。”

    而且追殺他的人也不可能這么沒水平,只是繞幾個彎就跟丟。

    “我也是。”鐘離曜回答,仍舊沒有松開握著凌奈的手。

    “怎么回事!他們怎么把我們甩開了,是沒膽子跟我們正面碰上么!”柳恒大怒。

    接到柳弦電話,他和朋友連包廂里的美麗Beta都不想管了,徑直帶著人開車趕來學校。

    就在柳弦報的地點附近,卻恰好看見了一輛大半夜還在開的黑色賓利!

    柳恒怎么想怎么覺得這車詭異:大晚上,又正好在弟弟說的地方附近

    他拍了拍自己裝滿水的腦仁,覺得這輛車肯定就是那個混賬Beta的車,正在到處找自己的寶貝弟弟!

    “我去接弟弟,大陳你們去繼續跟那輛車!該死的,我就不信了!”柳恒吩咐下去,想要馬上見到弟弟的心情更加急切了。

    當時柳弦要來這里當什么老師,他就不同意!

    他們柳家又不差那點錢,如果柳弦就安安分分呆在家里畫畫、偶爾參加活動,他每天回家都能看見弟弟,那該有多好!

    結果現在倒好,弟弟在這所學校里還遇到了危險!

    好在兩分鐘后,柳恒就在附近的商學院大廳里接到了可憐巴巴滿身雨水的柳弦。

    長發Omega一見柳恒立刻就邊哭邊撲進他懷里:“哥哥救我!我害怕!”

    “別怕別怕,哥哥在,哥哥替你去捉那些人了,我倒要看看誰這么大膽!”柳恒緊緊抱著柳弦,看著弟弟衣服都濕透的模樣,憤怒值已經飆升到了臨界點。

    柳弦心知肚明白蘇是無辜的,可他編造了一大通謊言來告訴哥哥和Omega保護署,竟然說得自己都有點被騙過去了:“嗯嗯,我相信哥哥”

    “剛才我們看見一臺可疑的車,應該就是他們,我已經讓你大陳哥哥去追了。”柳恒摸摸柳弦的頭,溫柔地用手帕替他擦去臉上的水痕,“今天之后,我們回家去住,不來這破地方工作了。”

    柳弦沒想到哥哥竟然會來這出,霎時間大驚失色:“什么?不行!我我很喜歡這份工作的!”

    開玩笑,如果他不在這所學校,那他還怎么找機會和聞行嶼接觸!

    柳恒唇角繃緊,早就知道弟弟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之前你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為了什么,但是我不想拆穿你,你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孩,我覺得這都沒什么!可是現在,這里太危險了,你必須給我回家去!”

    這所學校聚集了整個主城上流社會各個家族的年輕一代,可謂是魚龍混雜之地。

    各種勢力間隱約在學校里形成制衡之勢,暗流涌動,連校董會都變成這幾個家族間爭奪權柄的角斗場。

    十年前,學校里曾經發生過魔法學院錯誤釋放了特殊的召喚獸,召喚獸在學校內四處毀壞建筑物,還將某家族繼承人當場咬死的襲擊事件。

    但這起看似意外的襲擊事件下,卻是內有乾坤。

    很多人都知道,那起襲擊完全就是另外幾個家族策劃的。

    之前聞行嶼和南宮槿的對峙也可見一斑,這并非兩個人之間的恩怨,而是兩個家族積攢了上百年的血海深仇。

    柳家一直站隊南宮家的派系,和百里家、谷家、尉遲家站在同一戰線。

    這也是為什么即使聞家權勢滔天,柳家也不同意柳弦去追聞行嶼的原因。

    “不行,哥哥,我我現在和聞行嶼已經很熟悉了”柳弦拉著柳恒袖子,還想要求情。

    柳恒卻不耐煩道:“弦弦!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太任性了!我這是通知,就算你不回去,我也會五花大綁綁著你回去!”

    柳弦見此時白蘇還沒抓到,自己反倒要被抓回家,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聞行嶼,本來裝模作樣擠出來的眼淚此時倒是真切了:“哥哥,你怎么能這么蠻橫!”

    “咳,吵架能等會兒再吵么?”一旁傳來男人低沉冷淡的聲音。

    隨后另一個聲音較為清亮的男人也開口:“是啊,我們大半夜被叫起來,還是先說正事兒吧。”

    柳弦沒想到這里還有別人,慌亂擦去臉上的眼淚看過去,才發現銅鐘下當下或站或坐四個高挑男人。

    正是商學院的F4。

    方才第一個說話的南宮槿看著柳弦柳恒兩兄弟拎不清的廢物模樣,煩躁地背過身去。

    他最討厭被浪費時間,尤其是被蠢貨浪費時間。

    第二個說話的百里楓感覺到了他的煩躁,安慰性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尉遲云蔚起床氣嚴重,此時眼下掛著黑眼圈,沉著臉沒有說話。

    因為他知道,他要是開口必然是帶著臟字的怒罵,影響幾個家族和諧,沒必要。

    谷四宜昨晚陪著尉遲云蔚去賽車場飆了一夜的車,才剛睡下就被緊急電話吵醒叫起來,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難掩倦意。

    此時此刻,作為四個人里脾氣最好的那個,谷四宜已經靠著墻壁坐著,開始打盹了。

    柳恒也感覺家丑不可外揚,立刻尷尬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還麻煩你們跑一趟了,我就是太擔心小弦了。”

    “沒事,人找到了就行,那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了?”百里楓見平日經常充當代言人的谷四宜已經睡得在釣魚了,只好暫時充當發言人。

    正如剛才所說,柳家和南宮家、百里家等家族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同僚”,早在柳弦來的時候,柳恒就囑托過F4照顧柳弦。

    四個人也曾經邀請過柳弦吃飯,只是柳弦張口閉口都是“藝術”“繆斯”“模特老了該怎么辦吶”“我是畫廊策展人”,久而久之連谷四宜都頂不住,之后就很少再聯系了。

    這次半夜雖然不耐煩,但大家都是在名利場里從小混到大的人精,知道這種時候不能不到場。

    但既然人找到了,他們可就不管其他的了。

    柳恒愣了一下,卻說:“小楓,你們熟悉學校,帶我們去把那個Beta先抓住吧?說不定他正準備畏罪潛逃呢。”

    百里楓的臉隱匿在陰影里,毫無顧忌地翻了個白眼:“誰?真要逃了,我們又沒有長翅膀,也沒法幫你抓住啊。”

    柳恒看向柳弦,后者立刻說:“是一個叫白蘇的人,他是新來的校醫,剛才他竟然用木倉指著我,還開木倉了”

    柳弦活在自己是Omega而整個世界的Alpha都愛護Omega、唯他們是從的謊言里。

    從小被寵溺的他覺得,F4本來就和自己的家族交好,再加上這樣的Beta襲擊Omega的事件,肯定會讓F4震怒,幫他一起去抓白蘇。

    到時候白蘇對著發情的聞行嶼束手無策,又被帶著好幾個年輕繼承者Alpha的自己抓個正著,誰才是真正的勝者那還不是一目了然?

    就算聞行嶼不喜歡自己,被白蘇那土包子蒙蔽

    至少其他上流社會的Alpha,絕對會站在自己這一邊!

    柳弦抬手擋住臉,讓別人以為他委屈流淚的同時,在掌下肆無忌憚笑起來。

    氣氛死寂了一瞬間。

    南宮槿本來已經在用手機處理公事,聽見那個名字時倏地轉過身來看著柳弦:“你確定,是說那個校醫,對著你開木倉?”

    百里楓、尉遲云蔚等三人都知道南宮槿最近在發瘋追那Beta,聞言不由得露出想要看戲的笑。

    尉遲云蔚甚至推了睡著的谷四宜一把,逼著他醒來吃瓜。

    “南宮,我弟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柳恒替柳弦回答了南宮槿的話。

    百里楓雙手抱臂,想吹個口哨但忍住了。

    沒想到,那個漂亮Beta竟然這么有種,敢對著Omega開木倉?

    百里楓從小就參演各種電視劇和電影,想象力非常豐富,此時幾乎可以想象到盛大的雨幕里,那個清瘦高挑的身影是如何持木倉對著眼前哭哭啼啼的煩人“繆斯”。

    陰冷的雨水里升騰起白霧,黑漆漆的木倉口后是漂亮Beta的琥珀色大眼睛。

    簡直性感到極點了。

    百里楓閉著眼想象片刻,睜開眼時心想:不知道南宮槿介不介意自己跟他雄競一次。

    反正,南宮槿也只是為了惡心聞行嶼,可他不一樣啊。

    藍發青年笑了起來,決定給自己無聊的學校生活找點樂子。

    南宮槿瞥百里楓一眼,拍板決定:“行啊,我們和你一起去找。”

    柳弦立刻點頭表示感謝:“謝謝大家幫我!”

    長發Omega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白蘇,等著吧,很快你就會知道,由五個世家大族組成的搜捕網有多么強大!

    到時候,你就會意識到像你這樣的平民,和我這樣的貴族少爺之間是云泥之別,而我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一大堆Alpha替我赴湯蹈火,甚至不用我動手,你就會被那些Alpha處理掉!

    柳弦和柳恒都并未注意到,南宮槿臉色陰沉,百里楓滿臉看戲,尉遲云蔚和谷四宜幸災樂禍。

    反正都不像是來幫忙該有的模樣。

    ***

    花墻下,被雨水打落的片片花瓣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旁鋪成了一片淺粉色的地毯。

    這片月季花墻種的全都是珊瑚果凍月季,花簇飽滿,壓得花枝都向下低垂著。

    玻璃結構的三層別墅內燈火通明,窗簾緊拉著,讓人并不能看見里面的光景。

    四臺昂貴的車不規則地停在別墅院外的公路上,靠前的藍色轎跑此時還亮著燈,發動機轟鳴作響。

    “小弦,你剛才怎么沒說這個白蘇和聞行嶼在一起!”柳恒壓低聲音質問道。

    柳弦因為心虛沒有說話,而坐在同一臺車上的柳恒的朋友則開始打圓場:“算了吧阿恒,小弦剛開始那么慌亂,沒說清楚也很正常。”

    柳恒卻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他就說怎么會有Beta敢對著Omega如此放肆,但如果那個Beta背后是聞行嶼,甚至能自由出入聞行嶼的家,那事情完全就不一樣了!

    而且他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這件事一旦跟聞行嶼沾上關系,可信度就大大下降。

    說不定完全就是柳弦因為嫉妒而編造出來的。

    柳恒原本對那個陌生Beta的怒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安。

    自己這樣興師動眾叫上了南宮家、尉遲家的人,又驚擾了校方,連其他和柳家關系不錯的世家子弟也都來幫忙了

    如果他直接說這都是柳弦說謊鬧出的烏龍,那肯定就要得罪人了!

    而且之后還會被傳出去,成為整個上流圈子的笑話!

    所以不管怎么樣,他也必須從聞行嶼手里拿到這個Beta,把他處理掉。

    否則,他柳家還怎么在主城立足!

    車外,柳恒的兄弟大陳已經在門口按了許久的門鈴。

    可縱然院內別墅燈火通明,也沒有人給他們開門,也沒有半分回應。

    這讓習慣了被阿諛奉承的幾位太子爺都有些不爽。

    柳恒就算知道可能是誤會,但此時也已經在所有人面前被推上了眾矢之的位置,如果不做點什么就灰溜溜離開,一定會被在場眾人看不起,以為他是怕了聞行嶼。

    于是他立刻下車,高聲吩咐自己的兄弟:“沒事,我們直接開車撞進去!”

    他就不信,這樣說聞行嶼還會不開門?

    雖然他們幾個家族比不上聞家,但也不是好惹的,柳恒覺得聞行嶼一定不敢這么不給他們面子。

    事關聞行嶼和南宮槿,這已經不是兩個人之間的恩怨矛盾了。

    就算現在柳弦站出來說是誤會,就憑聞行嶼這個不開門的傲慢態度,兩邊也勢必要有一場矛盾要爆發。

    柳恒不害怕得罪聞行嶼,因為來這里是經過了南宮槿的授意,也就是說,這完全是兩個陣營之間的一次沖突。

    到此時此刻,這次他們入校的性質已經變了。

    而尉遲云蔚和谷四宜的車上,早已經說悄悄話說了半天:“我去,這Beta竟然和聞行嶼在一起?他們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

    “柳恒是想強闖嗎?那槿可要笑開花了。”

    “反正我們就看戲,不虧,說不定還能看見聞行嶼暴揍一頓柳恒呢,哈哈!”

    “不會把我們也順手打了吧,害怕。”

    “那不至于,聞行嶼還能一次打這么多個人?”

    柳恒讓柳弦和朋友都下車后,大聲說:“聞行嶼,你再不把那個Beta交出來,我就要撞門了!”

    別墅靜悄悄一片,唯有蟲鳴鳥叫,以及被這些神金打攪了美夢的小動物從土堆里探出頭來看著他們。

    柳恒被眾人目光注視著,一咬牙便想要踩油門!

    電光火石之間,千鈞一發之際,一臺黑色低調的賓利突然從草叢里直直竄出,打橫停在院子大門前,硬生生逼停了柳恒想要開車撞門的動作!

    這場面霎時間讓平日養尊處優的柳恒等人驚住,只有南宮槿瞇起眼睛:“鐘離曜?”

    來者正是剛才的鐘離曜和凌奈。

    兩人方才在遠處觀察到跟著他們的跑車停在了聞行嶼住宅外,又看見后面跟來了好幾輛車,其中還有百里楓的車。

    前面兩臺跑車是以前沒在學校見過的,那些人看起來也不熟悉學校里的路。

    看起來,是從外面進來找聞行嶼麻煩的,而且還請了百里楓來當幫手。

    鐘離曜雖然看似淡漠,對任何事情好似都并不關心,但聞行嶼對他而言好比兄長,此事他絕無可能不管。

    凌奈開門下車,散漫地晃悠到大門前:“大半夜的,朋友們這是鬧得哪出?怎么跑到我哥家門口來了。”

    凌奈在入學前就是聞行嶼的迷弟,之前還想直接參軍加入聞行嶼的隊伍,但后來聞行嶼離隊,他便打消加入特殊部隊的念頭,也跟著來戰斗系上學了。

    認識聞行嶼、了解對方品行后,凌奈更加敬佩聞行嶼,一直把聞行嶼當親哥看待。

    就算當著這些人的面,凌奈也照樣敢這么說。

    柳恒看見凌奈時皺起眉:“凌家小子?你大半夜來這里干嘛?我們有事找聞行嶼,你們讓開吧!”

    “什么事是大半夜凌晨三點要強行闖入別人家里說的?”凌奈沉了臉。

    另一個柳恒的朋友也勸道:“我們是要帶走聞行嶼這里一個Beta,你們就別來摻和了,沒你們的事兒。”

    凌家才剛剛興起,又處于灰色地帶,是這些老錢世家最為看不上的那類。

    “如果我非要摻和呢?”車里傳來鐘離曜的聲音,男人緩緩搖下主駕駛的車窗,讓自己的臉完全被周圍的人能夠看見。

    “是鐘離曜!”“怎么鐘離家的人也來了!”

    鐘離家地位特殊,在聞家和南宮家的爭斗里一直站著中立的位置,可誰都不敢惹。

    “你們要是不信,就一起到里面去當面對峙,問個清楚吧。”柳恒不想得罪凌奈和鐘離曜,但也不愿被他們擋在門外。

    凌奈蹙眉,問:“你們到底要干什么?”

    凌奈心里打鼓。

    聞哥這么長時間也不回應,該不會真的出了什么狀況吧。

    柳恒見他似乎還有說話的余地,便詳細解釋道:“有個叫白蘇的校醫,他開木倉差點打傷了我弟弟,他現在正躲在聞行嶼的房子里。我們今天就是來討個說法的!”

    ***

    特殊外墻隔絕了周遭喧囂,獨余中央空調的送風聲音單調而往復循環。

    炙熱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敏感而細嫩的脖頸皮膚上。

    潮濕而溫熱的呼吸縈繞在白蘇耳畔,令他溢出一聲不完整的驚呼:“你你!”

    唇瓣碾過皮膚,舌尖也在此刻恰逢其時地伸出,仔細舔舐每一寸肌膚。

    白蘇脖頸和耳朵本就敏感,此時渾身發抖,臉也漲紅了:“你清醒一點,我是Beta啊啊啊!”

    “抱歉。”聞行嶼感受到他的掙扎,頓時手臂的力度松開,但卻耍賴般并沒有放開白蘇。

    走進地下室后,聞行嶼立刻就和白蘇重申了他的建議:“如果你現在想走,你可以走。但是等下如果我信息素失控,我可能會不讓你走。”

    但白蘇還是堅定地要留下來。

    所以方才聞行嶼徹底放松,把白蘇拉倒的那一幕才會出現。

    被草葉味道環繞著,既讓身體感到灼熱,好似漂浮在云端,但又好像永遠無法達到頂點,無比煎熬。

    白蘇訥訥開口:“沒事。”

    想要掙脫時白蘇才發現,聞行嶼的手臂不知何時早已收緊,將他的腰毫無縫隙地攬住。

    雙臂收緊的姿勢,像是個抱著小熊玩偶睡覺的少年。

    心跳得太快了,脖子又熱又疼,明明只是被親了一下,可是卻連帶著大片肩頸的皮膚都開始酥麻。

    白蘇臉頰紅得像要滴血,如若有鏡子,此時他就會發現易感期的人不像是聞行嶼而像是他自己。

    白皙青年四處亂掃的慌張目光落在玻璃柜里琳瑯滿目色彩各異的抑制劑藥瓶上。

    好齊全。

    白蘇自詡自己認識市面上大多數Alpha信息素抑制劑,這里不僅全都有,還有許多白蘇見都沒見過的高級貨。

    說不定是army內部特供的藥。

    抑制劑的保質期很短,且高檔貨價格不菲,正常人不可能屯這么多不同種類的抑制劑。

    這說明,聞行嶼剛才說“抑制劑沒用”,是真的。

    因為抑制劑沒用,所以每次易感期到來就會瘋狂地去試各種抑制劑。

    因為抑制劑沒用,所以才會有手銬和束縛袋,把自己裝進里面鎖起來,才能防止自己跑出去,變成被信息素支配的傷人威脅。

    原來一直開朗的帶著笑的人,已經在這里度過了無數個日夜。

    白蘇指尖忽然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疼。

    作為聞行嶼的朋友,他也想做點什么。

    “我只是覺得,抱著你的時候,好受一點。”聞行嶼看著他,眼神迷離,似乎已經不太清醒了。

    白蘇不是Omega,通過他幾年學習的知識來看,他根本無法在Alpha易感期時提供任何信息素的撫慰。

    可是聞行嶼卻說,抱著他會好受。

    “好吧。”白蘇不理解,但卻并沒有再去掙扎。

    被抱著也不會怎樣他又不是部分把自己所謂“名聲貞潔”看得很重的Omega,Beta也沒有這些可講究的。

    因為Beta實在太平凡了,數量很多,沒有人會在意。

    就像他在這個學校里的位置一樣,其他人在需要校醫時會召喚他,其他的時候甚至不記得他的名字。

    只有聞行嶼什么都想著他,處處照顧他。

    聞行嶼最好了。

    如果是聞行嶼想這樣,那就讓他抱好了。

    白蘇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感受到不尋常的熱:“算了,你想抱就抱吧。”

    為好兄弟付出一點,都沒啥,都值得。

    沙發的尺寸寬敞,足以容納兩人并肩躺臥,框架采用精選的實木材質,結實耐用,外部包裹的是Hstens特有的天然馬毛和棉層。

    沙發背上還搭著兩條厚厚的毯子,純羊毛,看起來便暖融融的。

    白蘇曾經在信息素的醫療課程里看見過Omega應該如何在Alpha易感期時對Alpha進行包括但不限于信息素安撫、動作安撫等撫慰動作。

    1.與Alpha皮膚相貼,盡可能多地傳遞信息素;

    2.言語和肢體安慰,確保Alpha在心理上能夠獲得一定程度的支持;

    17.令他們處在溫暖安全的環境里;

    聞行嶼看著白蘇把毯子扯下來蓋在自己和他身上,又重新乖順躺回自己懷里,然后忽然抬高手臂——

    緊緊地抱住了自己。

    微涼的細嫩的手,也開始在自己裸露的皮膚,手臂、脖子和臉側輕輕撫摸。

    體溫交換,而這次是白蘇主動的。

    聞行嶼顫抖著吐出一口灼熱的氣,想要將白蘇撕扯著吞吃入腹的沖動像是怪獸般在他體內橫沖直撞。

    為了自己,白蘇可以做到這樣。

    那如果親他,如果再做得過分一點白蘇也不會生氣的吧?

    像是有個惡魔在聞行嶼耳邊不斷誘惑著,說著讓此刻聞行嶼難以拒絕的話。

    他沒有注意到,白蘇在撫過他脖子時順手從領口取出了原本放在里面的項鏈掛墜后神色一愣。

    那顆吊墜形狀和樣式都簡單得近乎有些不符合聞行嶼身份,可從被磨得圓潤的邊緣卻能看出這項鏈帶的時間不短。

    “喜歡,很喜歡,從第一次見你就很喜歡。”聞行嶼手臂再次收緊,將鼻尖抵在白蘇臉側,磨蹭了幾下。

    像是野獸在通過用身體摩擦來釋放氣味,以占領地盤似的。

    Alpha想要解除易感期的方法很單一,那就是對Omega進行暫時標記或是使用抑制劑。

    聞行嶼在瀕臨昏迷的剎那,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親吻他的嘴唇,努力將津液渡進他的口腔。

    甜的,帶著白蘇的味道。

    是白蘇在親他嗎?

    第25章 第 25 章 攻受の親密接觸場合(下……

    聞行嶼再次醒來時是被警報器的聲音驚醒的。

    手臂沉重, 胸口枕著軟綿綿毛茸茸的小腦袋。

    柔軟黑發蹭得他鎖骨脖頸處的皮膚絲絲縷縷的癢,電流好似沿著皮膚彌漫至胸腔,激起陣陣酥麻。

    漂亮Beta溫暖而柔軟的臉蛋在中央空調的暖風下泛著淡淡紅暈, 鼻尖挺翹,烏黑睫毛如同鴉羽,看得聞行嶼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白蘇蜷在他懷里, 睡得很沉很香。

    即便睫毛被來回揉搓, 也沒有半分要轉型的跡象。

    地下室內雖然封閉,但換氣系統效率極高, 此時只余淺淡幾乎難以察覺的硫磺氣味與草葉香。

    聞行嶼抬手看表,才發現此時距離他們回來,只是過去了三個小時。

    靈臺清明,神清氣爽。

    而他的易感期好像已經過去了。

    奇怪的地方是,易感期如果不借助藥物輔助,一般至少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去熬過去。

    醒來的時候, 還會感覺非常疲乏, 因為身體機能花費了太多能量在平息信息素水平上。

    即使聞行嶼體能超乎尋常人, 也往往需要超過一周的時間來補充營養恢復體能。

    可是這次, 卻只用了三個小時就結束了易感期?

    聞行嶼閉眼,充盈的力量在體內流轉,全然沒有半分被消耗的痕跡。

    不僅不覺得肌肉酸疼胸腔脹痛, 連那種無法平息的焦躁感也并未出現。

    這次的易感期, 從頭到尾都很奇怪。

    或許是因為開始得倉促,所以結束得也就比較潦草了么?

    聞行嶼低頭看白蘇,目光有些復雜。

    之前能聞到白蘇的味道這件事,本來就已經很奇怪。

    他確認自己精神沒有出現問題,能聞到白蘇味道也并不是幻覺。

    但出于保護白蘇的緣由, 聞行嶼一直并未告知信息素研究中心的科研人員關于白蘇的任何事。

    他知道自己家的那些老古董為了救自己會做出什么事來。

    那些人將普通人視作螻蟻,為達目的可以殺人放火,無所不用極。

    而他已經不能接受一年前的一切重演了。

    那會讓他之前拼盡全力的抗爭像個笑話。

    他不愿意其他人為了救他而死,更不愿這個人會是白蘇。

    調查因此遲遲未開始,但聞行嶼卻決定了之后必須抽空去北方基地找自己信得過的朋友一探究竟。

    毯子綿軟,被睡熟的青年扯到下巴的位置,卷得像是個蟬蛹,蓋了個嚴嚴實實。

    短發Alpha給白蘇調整了睡姿,讓他能枕著枕頭,睡得舒服點。

    猶豫片刻,聞行嶼半跪在地,摸了摸白蘇的頭:“晚安。”

    聞行嶼總算輕松熬了一次易感期,難得有些高興。

    因為這意味著事情有了轉機。

    但看了一眼還在響的警報器,聞行嶼臉上的笑容便霎時間凝住。

    玻璃別墅外的圍墻以木制籬笆圍起,不過一人高的圍欄其實對想要翻進來的人并不困難。

    但籬笆只是一道精致的裝飾物,這棟房子實際的防護系統是埋在地下的壓力檢測系統以及先進的激光感應系統,一旦檢測到熱源就會自動識別入侵者數量,并且會同步將訊息傳遞到聞行嶼這里。

    玻璃房的一二層間還有隱藏的武器層,隨時都可以轉出木倉管來對著外面射擊。

    而此時聞行嶼感到煩躁的不是看見了入侵者人數眾多,而是因為他看見了南宮槿的車,還看見了站在外面的凌奈、鐘離曜以及柳弦。

    頃刻間,聞行嶼就猜到了這些人凌晨四點聚集在自己家門口的原因。

    柳弦想難為白蘇,竟然大半夜的就把親哥、還有和柳家交好的幾個家族的繼承人都找來堵在自己門口了。

    “真是膽大包天啊。”聞行嶼站在顯示屏幕前,深邃面容好似覆蓋著一層冰雪般的冷霜。

    找麻煩,竟然找到他聞行嶼頭上來了。

    地下室另一側的暗門洞開,內部透出隱約冷光。

    黑衣男人從里面再次出來時換了身黑色運動服,手里握著個黑色扁平的遙控器。

    遙控器看起來平淡無奇,可卻能瞬間遙控機木倉掃射院落前方空地,火力覆蓋面密集而寬泛,足夠在瞬間就把那些站在他門口的不速之客全部打成篩子。

    ***

    玻璃別墅的正門緩緩打開,柳恒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背后就是南宮家、尉遲家,所而且是聞行嶼帶著那個Beta先冒犯了他弟弟,他本來就有理由理直氣壯要求聞行嶼把那個Beta交出來!

    對,他就要直接要求聞行嶼交出那個叫白蘇的Beta!

    聞行嶼穿著簡單的黑色運動背心和運動長褲,從門內緩緩走出,好像全然沒看見院門外的那些人似的,銳利目光直直落在南宮槿坐的車前,臉上閃過諷刺挑釁的笑。

    即使南宮槿沒有露面,他還是能夠一下就聞出南宮槿在那臺車上。

    長發Omega原本被哥哥要求坐在車里,此時看見神色淡然動作利落的聞行嶼倏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他他怎么可能出來!”

    剛才聞行嶼明明還在易感期,現在才過去了幾個小時,就算用抑制劑,也需要至少六七個小時的時間恢復,聞行嶼怎么可能這么快就能恢復到往常的狀態了!?

    柳弦滿臉詫異地打開車門,想要走近些去觀察聞行嶼,想要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或是通過味道來分辨一二。

    白蘇是跟著聞行嶼,但白蘇是個Beta,聞行嶼也不可能通過一個Beta去快速度過易感期啊!?

    “聞少,今晚打擾了。”柳恒原本設想的是在聞行嶼出來后立刻大聲質問,要讓他交出白蘇,可此時看見聞行嶼高大而陰沉的模樣,卻又渾身打怵地改了話頭,“我們是著急,才會半夜來找您要個人,是個Beta。晚上,他開木倉差點打傷了我弟弟。”

    聞行嶼冰冷目光從人群候后方挪回說話的柳恒身上,然后再慢慢落在站在一旁此時甚至不敢看聞行嶼的柳弦身上。

    真是有意思,惡人先告狀,半夜告到這里來了。

    聞行嶼原來沒有把柳弦當回事兒。喜歡他的Omega很多,一直追著他跑的人也比比皆是。

    喜歡自己并不是他們的錯,只要不干擾自己太多,聞行嶼都不會對他們惡言相向。

    但柳弦這兩次的行為,已經完全踐踏了聞行嶼的底線。

    第一次在船上,讓他的朋友受傷。

    第二次,趁他易感期想要強行帶走他,甚至現在還想趁自己易感期沒過去的時候強行帶走白蘇。

    聞行嶼平日看起來脾氣不錯,總與人談笑風生,但這不意味著別人可以踩在他頭上,觸碰他逆鱗。

    觸碰逆鱗者,只有一種下場。

    聞行嶼面色陰沉,說話語氣也極其冷淡:“是我開的木倉。他一個沒受過任何訓練的Beta,怎么可能隨便就用木倉能打的中人?你們編故事之前,麻煩斟酌下基本的邏輯。”

    凌奈和鐘離曜早就在聞行嶼出現后走到了聞行嶼身邊,一副要站隊聞行嶼到最后的模樣。

    聞行嶼一番話便將白蘇從中摘得干干凈凈。

    柳恒兩眼一黑,沒想到聞行嶼竟然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維護那個Beta,為此竟然不惜替對方背鍋。

    柳恒覺得,就算聞行嶼再不喜歡自己的弟弟,也不可能真的想殺了弟弟,因為Alpha珍惜憐愛Omega是天經地義的事,聞行嶼又怎么可能會對柳弦這樣沒有任何威脅性的美麗Omega起殺心呢?

    柳弦一聽聞行嶼這么說,頓時急了:“聞行嶼,你為什么要替他背鍋?根本不是你開的木倉!你當時坐在那里”

    似乎意識到南宮槿和聞行嶼不對付,出于對聞行嶼的感情,柳弦沒有把“易感期”三個字說出來。

    花園里漆黑一片,又沒有監控,柳弦根本沒法證明是白蘇開的木倉。

    而且那把波萊塔是聞行嶼的木倉,說是他自己開的,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可是你為什么要這樣?柳弦也沒有得罪過你吧。”大陳忍不住替柳弦說了句話。

    聞行嶼沒有說話,但別墅間似乎有什么東西啟動了,發出機械運轉的聲響。

    剎那,無數紅點像是從天上落下的雨水般籠罩了院子門前的眾人!

    那是機木倉瞄準的紅點!

    一瞬間,在場被瞄準的人紛紛驚恐閃避!

    “一群不速之客大半夜出現在我的住宅門前,還揚言要破門而入,我本可以直接把你們當成入侵者,直接啟動攻擊程序。”聞行嶼手里轉著遙控設備,面色冷肅望著門外的人。

    “我愿意解釋,已經是給了諸位面子,如果還要懷疑,就別怪木倉不長眼睛了。”聞行嶼露出一個有些殘忍的笑,好似并不把這些人的命看在眼里。

    氣氛驟然緊張,如同即將繃斷的弦,院內靜得落針可聞。

    沒有人敢再去貿然動作或說話,唯恐惹怒此時心情不快的聞行嶼。

    但有一個人不同。

    響亮的鼓掌聲在大片死寂里響起:“聞少好大的威風,連我們這些主城的家族,如今都不放在眼里了啊。”

    是下車的南宮槿。

    兩人隔空對望,目光似乎都帶著鋒利的冷芒,僅僅一個眼神,便已經來回過招數回。

    聞行嶼并不理會他,只是說:“柳弦攔我的車在先,如今他能全須全尾站在這里,諸位應該明白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說來奇怪,原本聽到是一個普通Beta想要開槍威脅Omega,在場的所有人都義憤填膺說要幫柳弦討個說法,還說要嚴肅處理那人云云。

    可是現在同樣的做法,同樣是威脅了柳弦還開了槍,但換成一個出身名門且自帶光環的Alpha,就沒人有意見了。

    反而還有半夜被柳恒抓起來本來就不情愿的Alpha在竊竊私語:“柳弦半夜攔別人車干嘛,這是個Omega家家該做的事么?怎么這么不矜持。”

    “聽說他一直喜歡聞行嶼,是不是吃醋所以罵了人家的朋友?”

    “呵,那可真是完全搞錯了,現在聞行嶼豈不是更加討厭他了。他還以為自己在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就在兩方僵持過程里,南宮槿忽然開口:“既然當事人雙方都到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即使是半夜被臨時叫起來,依舊在一身巴爾曼風衣里優雅從容的南宮槿無論站在人群里的哪個位置,都會是視覺焦點。

    南宮槿這句話,其實已經擺明了態度。

    那就是他也默認了,開木倉的人是聞行嶼,而非剛才所說的“白蘇”。

    既然白蘇并未在這件事里承擔什么角色,那自然可以被摘出來,不必被處理或是懲治。

    聞行嶼目光一凝。

    雖然理智明白南宮槿肯定是那天看見他和白蘇舉止親密才會故意追求白蘇,但聞行嶼心中仍然隱隱不快。

    尤其是看了那個標題名為【南宮槿疑似追求校醫室醫生?送花+桌咚好浪漫!】的校園BS帖子后。

    南宮槿,憑什么一副自以為很熟的樣子替白蘇開脫?

    “慢走不送。”聞行嶼對著南宮槿沒必要客氣。

    南宮槿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大半夜跑人家家門口來,這事兒確實不占理。

    南宮槿雖然討厭聞行嶼,但如果知道這件事是柳弦有錯在先,壓根就不會同意F4跟著過來添亂。

    “走吧。”南宮槿帶頭,立刻烏泱泱走了一大群人,包括但不限于谷四宜、尉遲云蔚、百里楓以及他們的一眾擁蹙。

    南宮槿如此輕易就離開,也是其他人未曾預料到的。

    聞行嶼單槍匹馬,卻好似萬馬千軍,他站在院子里,竟然沒有人敢再說些什么。

    高大冷峻的男人目光帶著冷煞寒意,掃過在場眾人:“諸位還想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聞某在凌晨四點的待客之道,可沒有什么瓜果茶點,只有槍子兒。”

    柳恒終于忍不住了:“聞行嶼,就算是你,也不該對著Omega開木倉!更何況,弦弦也只是擔心你,才會攔車的,他本性并不壞啊!”

    “那你就去聯邦法庭起訴我吧。”聞行嶼根本無所謂。

    易感期過后,身體輕松而精力充沛,但聞行嶼現在并不想看見這些弱智,只想回去抱著白蘇再睡一會兒。

    “你!”柳恒氣急敗壞,卻又不敢再說什么。

    此時南宮槿等人已經駕車離開,柳弦終于忍不住開口:“聞行嶼,你剛才明明易感期了,怎么這么快就”

    他心中疑竇叢生,想著白蘇和聞行嶼剛才或許正睡在一處又覺得心如刀割。

    聞行嶼看向柳弦,目光里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那樣明顯的憎厭情緒鮮少在處處逢源的聞行嶼臉上出現,柳弦難得一見,便是見他這樣看著自己。

    柳弦深知,這次自己讓哥哥在眾人面前丟了臉,之后肯定會被綁回家中,再見到聞行嶼并非易事。

    他不知自己該說什么,才能讓此時聞行嶼眼神里的厭惡減淡些,只能流著淚說:“對不起,我”

    柳恒生怕他又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立刻上前拽著他手臂往后走:“不準你再說了!跟我走!”

    雖然南宮槿他們走了,但附近還有不少人呢!

    如果柳弦再做出什么,日后還怎么嫁人!

    聞行嶼便冷冷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拉拉扯扯,伴隨著柳弦的嗚咽哭聲。

    可最終,柳恒竟然莫名被柳弦說服,而鐘離曜凌奈也看著柳弦重新走了回來:“聞行嶼,我還有一句話,想單獨和你說,可以么?”

    聞行嶼很煩他:“我不想聽。”

    “他們都說你的信息素異于常人,但我剛才聞到分明很香,我覺得,或許我和你是不一樣的啊”柳弦低聲說。

    凌奈&鐘離曜:?

    好聞?

    聞行嶼的信息素,和“香”這個形容詞有一毛錢關系?

    如果真有,那也不可能被特批進入特殊部隊。

    凌奈和鐘離曜面面相覷,連聞行嶼也很無語:“你聞錯了。”

    “說不定我們信息素很合適,聞行嶼,我不希望你因為之前的偏見而”此時柳弦已經走到了離聞行嶼很近的地方,竟然猝不及防伸長手臂想要抱聞行嶼!

    戰斗系出身的人一般是身體比精神反應速度更快,感受到威脅后聞行嶼立刻后退閃身,同時下意識釋放了信息素。

    信息素的味道濃烈而危險,雨水能夠切斷信息素傳播的速度,但即便隔著雨幕,柳弦依舊在剎那就開始頭暈目眩。

    雖然只是微量的,但他忽然感覺自己被一種并非空氣的真空物質包圍,無法呼吸無法喘氣,彌漫著硫磺味道的詭異物質倒灌入他的氣管,剎那便令他劇烈咳嗽起來!

    “弦弦,這是怎么了!。柳恒驚恐地跑上前來,看著柳弦痛苦倒地瘋狂咳嗽,然后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弦弦!”柳恒地吼聲響徹天地。

    凌奈挑眉,轉轉頭低聲和聞行嶼開始蛐蛐:”只聞了這么一點信息素就暈了?好菜啊。“

    鐘離曜想笑但忍住了:“小聲點。”

    高嶺之花看著聞行嶼絲毫沒有上前看柳弦情況的動作,只是好整以暇抱臂站著,一時之間猜不出方才聞行嶼釋放信息素究竟是故意還是無意。

    但無論如何,柳弦被柳恒哭天搶地抬走,沒三五個月恐怕很難從醫院出來。

    待其他人都離開,凌奈才開口問:“聞哥,小白醫生在你這兒嗎?”

    “嗯,他睡著了,我沒叫他。”其他人都走了,就剩下自己的兩個學生,聞行嶼也不必拿出方才的架勢,整個人頓時懶洋洋的,像只饜足飯飽正在曬太陽的大型貓科動物。

    凌奈立刻很有眼色地說:“那我就放心了,他在你這里,那些人不敢動他。”

    凌奈側身,與鐘離曜對視時狡黠一笑,兩人難得在八卦這件事上達成了默契。

    鐘離曜唇角彎起,像是怕聞行嶼發現似的以拳擋著。

    “嗯。”聞行嶼應了一聲。

    鐘離曜何嘗看不出聞行嶼此時的心不在焉,立刻說:“很晚了,那我們先回宿舍了。”

    ***

    白蘇感覺自己像墜落在一團柔軟的云朵里,云朵溫暖得讓他有些發汗。

    他枕在一只黑狼的肚子上,黑狼卻忽然在他脖頸猛地咬了一口。

    力道不重,但吮得很用力。

    所以還是很疼。

    “醒了?”

    “嗯”白蘇睡眼迷蒙,還沒睜開眼睛便感覺有人用溫暖干燥的掌心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和臉。

    他又困又累,實在睜不開眼睛,撐起的身子又重重倒回被褥里:“再睡一會兒”

    頭頂上方那人低笑兩聲,重新把被子為他掖好:“嗯,那就再睡會兒。”

    聽見對方聲音,白蘇警惕地睜開了左邊眼睛,鬼鬼祟祟瞥了聞行嶼一眼。

    昨晚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單是想到某個細枝末節,都會讓白蘇心跳加速。

    唇瓣相貼,灼熱溫度沿著靈活唇舌快速傳遞。

    他好似獵物般被黑發Alpha按在身下,脖頸皮膚被肆意舔舐,直到每一寸都染上聞行嶼信息素的味道。

    白蘇此時才發現,在聞行嶼那帶著硫磺氣味的信息素下,似乎還有一層淺淡的迷迭香味道。

    更糟的還在后面,就在白蘇極力把自己縮成一小團,準備強行熬過聞行嶼的易感期時——

    尖銳的虎牙刺破了他后頸的皮膚。

    刺痛著,滾燙著。

    信息素的味道不再是通過空氣讓白蘇感覺到,而是在他的身體內,奔流不息地流淌著。

    Alpha在標記Omega時,虎牙會再次延長,牙齒內部的腺體沿著信息素的管道向外傳遞信息素。

    這時,只要Alpha以虎牙咬破Omega腺體注入信息素,就可以達成暫時標記的效果。

    而永久標記,則要更加深入地同時交換tiye,標記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聞行嶼醒來的半小時前,白蘇還在因為被咬了而大哭特哭。

    好在聞行嶼那時候神志不清,否則現在兩人大眼瞪小眼,估計得尷尬死。

    聞行嶼裝作沒注意到床上青年的偷瞥,自顧自在主臥的沙發上坐下,只是白蘇盯著他的時間太長,長到他開始有些坐立難安,只好回望過去:“昨晚不好意思。”

    “沒事。”白蘇臉發燙。

    好兄弟,親一下也沒什么,聞行嶼信息素水平不正常,和喝了酒也沒區別。

    大家就笑笑得了,當什么都沒發生,就好。

    聞行嶼繼續說:“地下室空氣不流通,我就把你抱上來了,你應該不介意吧。”

    “嗯。”白蘇拘謹應了一聲,就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閉著眼睛假裝要繼續睡覺。

    靠。

    太尷尬了。

    怎么有種他們昨晚是睡了一覺才會這么尷尬,可是明明什么也沒

    白蘇嘆了口氣。

    還是做了點什么的。

    浴室空間寬敞,大面落地鏡里白蘇恰好能看見他烏黑頭發下雪白的脖頸,還有那大片觸目驚心的咬痕。

    天花板的燈將浴室的瓷磚與鏡子映得發亮。

    皮膚從最深紅的位置向外暈開曖昧的紅色痕跡,好似瑰麗花朵在雪地里絢爛綻放。

    吮吸的痕跡之上,還有數十個留下了傷口的咬痕。

    咬痕以兩個為一組,小小的圓孔狀,傷口已經不再滲血,正是牙齒留下的痕跡。

    后頸原本只是被親得發癢,可被聞行嶼咬了之后已經遠不止是癢了。

    全身酸疼,承受著那股蠻橫信息素的沖撞。

    而且聞行嶼這么快就結束了易感期,難道是聞行嶼把他暫時標記成功了嗎?

    好在聞行嶼沒發現,否則事情就更加說不清楚了。

    白蘇鼓著包子臉,又委屈又不知所措。

    兩周前,他還帶著吃瓜的態度看凌奈被咬后脖頸。

    沒想到今天,事情兩極反轉,被咬的人變成了他!

    脖子上的痕跡實在太寬,剛才還能通過蓋被子去遮蓋,可是如果要出門,掩蓋的難度就顯著增加了。

    正當白蘇糾結著該怎么遮擋痕跡時,浴室門被人在外面敲響了:“哥哥,我能進來一下么?”

    白蘇嚇了一跳。

    浴室門沒關,如果讓聞行嶼發現自己脖子上的咬痕,那就不妙了啊啊啊!

    第26章 第 26 章 脖頸的咬痕(上)……

    幾人道別, 確定鐘離曜已經將車開到聞行嶼聽不見的位置時,凌奈立刻用手肘戳了戳主駕駛的高冷撲克臉男生:“你猜剛才他們來之前,聞哥正在干嘛?小白醫生都累得睡了?我靠!”

    鐘離曜聽著斷眉男生毫無顧忌地提起這些頗有些曖昧的事, 一時間耳根發燙:“咳,那看來校醫室也是他們一起去的。”

    由于缺少能夠聊這些話題的同齡男生,以及缺乏相關的聊天經歷, 鐘離曜竟不知在這樣的時候應該說什么。

    如果順著凌奈的話去討論, 總感覺會不會太輕佻了。

    “他們進展真是太快了,這離小白醫生入職也沒多久吧!”凌奈滿臉吃瓜樂。

    還不待鐘離曜接話, 凌奈便繼續說:“當時聞哥放著好好的別墅不住,跑去住校醫室旁邊的宿舍,我就感覺其中定有深意。”

    鐘離曜:?

    他對此并不知情:“什么時候的事。”

    凌奈解釋自己上次聽白蘇偶然提了一嘴,然后總結道:“聞哥當時肯定是對小白醫生一見鐘情,然后想追小白醫生,嗯。”

    鐘離曜目光微動:“為什么這么說?”

    “你”凌奈嘴角一抽, 似乎是想吐槽鐘離曜但又忍住了, “不然他搬過去干嘛?好端端的大房子不住, 跑去擠最破的教師宿舍?”

    “我的意思是, 這就是要追他么?”鐘離曜看著凌奈,似乎真的對此非常好奇。

    “你認真的?”凌奈凝視他數秒,確認了鐘離曜是真心在發問。

    “嗯。”鐘離曜性情冷淡, 往日如同高嶺之花般不染半分情愛, 也未曾主動去了解過這些。

    如果追一個人,就要搬到他的隔壁去那自己豈不是已經達成了這個條件么?

    他和凌奈,從入學開始就恰好分配到相鄰的宿舍

    還因此在走廊里碰見多回,每次都大打出手。

    “說了你也”凌奈打住話頭,心里思忖著這樣說鐘離曜會不會不太好。

    畢竟, 這么長時間一直沒接觸這些也不了解,并不全是鐘離曜的錯。

    根據哥哥提供的一些信息,讓凌奈覺得鐘離家是想把鐘離曜培養成斷情絕愛的決策機器。

    所以此時此刻,凌奈實在不忍心奚落他。

    凌奈仔細想了想,片刻后在鐘離曜的目光里解釋道:“聞哥本來沒必要做這件事,而這件事看起來唯一的用處就是靠近小白醫生。那聞哥為什么要靠近他呢?原因就很明顯啊。”

    此話循循善誘,邏輯清晰,鐘離曜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嗯,懂了。”

    窗外景色飛快倒退,路燈在茶色玻璃上落下塊塊光斑,游弋光影從凌奈臉上掠過。

    鐘離曜聽見他再次開口時聲音低了些:“之前他們還打賭開盤,要看聞哥會喜歡上哪個Omega,沒想到聞哥最后會喜歡一個小Beta吧,哈哈。”

    鐘離曜目光一動,開口時帶著試探:“你也覺得,Alpha就應該和Omega配對么?”

    在當今的社會氛圍下,雖然Beta成了類似0.5的角色,哪里需要哪里搬,很多Alpha也會和Beta曖昧不清。

    但如果有選擇,尤其是他們這些上流社會的Alpha,沒有人會選擇Beta作為結婚對象。

    就鐘離曜的了解,很多人甚至愿意在ABO基因匹配中心用系統去匹配一個此前完全不認識的Omega,也不會和熟識多年的竹馬Beta結婚。

    而鐘離曜心中不安的是,自己喜歡的甚至不是Beta,而是同為Alpha的凌奈。

    凌奈回頭看了他一眼,嘴唇張闔,片刻后意義不明地笑了一聲:“我當然不覺得。”

    鐘離曜垂眸,胸腔內奔涌情感在此刻深夜的靜謐氣氛下蠢蠢欲動:“你手還冷么。”

    “有點兒,秋天以后就一直很涼,沒啥辦法。”凌奈大大剌剌,把手臂伸直放在晃動的光影下隨意看了幾眼。

    雖然他一直有體寒的毛病,但半點兒不影響他打架嘎嘎猛。

    “給我。”鐘離曜單手握著方向盤,將右手攤開放在變速箱旁邊。

    若不是車內沒有燈,陰影彌漫,否則凌奈一定會看見撲克臉大男生看似淡定外表下的手在發抖。

    抖得明顯的那種。

    雖然凌奈此時的手抖程度也不遑多讓:“給什么?”

    “手。”鐘離曜言簡意賅。

    凌奈胸口的兔子差點蹦出來,剎那大腦一片空白,緊張地只蹦出一個字:“哦。”

    手背有道淺淡傷疤的手慢慢放在掌心朝上的那只大手里。

    下一刻,便被握緊,手指被以極輕柔的力度揉搓。

    車廂內寂靜無聲,唯有車輪碾過路面碎石發出的輕微聲響。

    鐘離曜目光平視前方,看似專注地開車,實則心跳已經響徹他的整個世界,令他的耳膜都一下一下隨著心跳而顫動。

    副駕駛的凌奈則偏頭向外看著略過的植被,也不知道半夜那些黑糊糊看不清一點的綠植有什么可盯著看的。

    而更讓凌奈心跳加速的是鐘離曜的下一句話:“凌奈,追一個人,就是要時時黏在他身邊么?”

    ***

    光線透過維多利亞時代的蕾絲窗簾,灑落成一地溫柔的碎金。

    雕刻著繁復花紋的浴缸邊緣,金色的水龍頭滴答著水珠,在空蕩浴室內回蕩。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薰衣草和迷迭香的氣息。

    “咳咳,有什么事嗎?”

    白蘇慌忙從一旁的大理石洗手臺拿起毛巾搭在脖子上,裝作剛洗完頭發還沒有擦干的模樣。

    洗澡前聞行嶼把柳弦已經被帶走、不會再出現在學校之事告知他,他便松了口氣。

    至少這說明,柳弦之后不會再來找自己麻煩。

    聞行嶼對這件事似乎有些記仇,言語間透露出想要惡整柳家的念頭。

    白蘇心想你又不是南宮槿那種有權有勢的人,你該不會是要提著木倉去把他們全干掉吧!

    于是白蘇趕緊勸他算了并且表示自己不介意,以免聞行嶼之后真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來。

    “我洗完澡之后手機放在里面忘拿了,”聞行嶼的聲音隔著磨砂玻璃門傳出來,“現在要用。你不方便的話就等會兒再說。”

    “方便,你進來吧,我洗完了。”白蘇對著落地鏡左右看了看,確認毛巾完全遮住了脖子,這才放下心來。

    意識到自己有多像做賊后,白蘇麻了。

    憑什么聞行嶼造的孽,要他來隱瞞!可惡!

    白蘇破罐破摔地想:要是聞行嶼發現了,那就讓他發現好了!

    有本事就對自己負責啊!

    聞行嶼先敲了兩下門才走進來,試探目光落在正穿著自己睡衣的背影上。

    單薄的肩膀似乎有些撐不起睡衣,使得領口歪歪斜斜的,但大片的好春光都被毛巾遮蓋,聞行嶼哪怕是想做個小人也沒機會做。

    長腿纖細筆直,褲腿耷拉著,明顯長了一截。

    像是個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聞行嶼勾唇。

    他進來當然不是為了拿手機,而是想要確認白蘇是否還好。

    白蘇進去了很長的時間,花灑關了以后一直安靜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聞行嶼是擔心他不舒服,但又不好意思說,這才找借口拿手機進來看看。

    可白蘇看起來神色正常,面色雖有些蒼白,但大致看起來并無大礙。

    漂亮Beta的皮膚很好,光滑細膩,頂燈下仍舊散發著玉石般的光澤。

    他的頭發還有些濕潤,亂糟糟地垂在臉側,加之他微紅的眼尾和鼻頭,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像雨天被淋濕了的,眼睛亮閃閃的,小貓。

    聞行嶼收回目光,從柜子旁取出手機:“先吹干頭發,小心著涼。”

    兩人此時距離很近,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驅使,聞行嶼伸手碰了碰白蘇的濕發,將那些濕潤發絲捋到白皙的耳朵后。

    這個動作屬實有些曖昧,白蘇也愣了一下才回答:“好。”

    “我幫你吹吧。”聞行嶼隨手拿起吹風機,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感覺有些納悶。

    很怪。

    他是個有邊界感的人,無論肢體動作還是心理,都能守住基本的邊界。

    可是現在不知為何,從潛意識里,就覺得自己和白蘇好似親近了許多,以至于他能夠隨手去碰白蘇的頭發和臉,提出一些親昵的幫助和要求。

    白蘇剎那就嚇到了:“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吹!你出去吧!”

    被轟出浴室后聞行嶼仍蹙著眉,不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

    指尖穿過白蘇發絲時的觸感依舊縈繞在皮膚之上,令他有種難以形容的熟悉與安心感。

    陽光穿過飛舞的白色窗紗落在房間里,為高大男人的黑發鍍上一層瑰麗的金色。

    聞行嶼凝眸思索片刻,垂手,重新走回浴室旁:“就讓我幫你吹嘛,你剛幫了我忙,不讓我回報你,我會良心難安的。”

    如果觸碰一個人會讓他自己感到心安,感到難以言喻的悸動

    那他就該順心而為,循循善誘地讓那人走進他的陷阱,呆在他的身邊。

    ***

    籃球場熱鬧非凡,喝彩聲加油助威聲響徹云霄。

    陽光正好,反射在室內籃球場的木制地板上,泛起數個耀眼光芒。

    籃球碰撞地面的聲音不絕于耳,喧鬧聲混雜著球鞋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音,成了此時籃球場的主旋律。

    白蘇坐在觀眾席下的工作人員席位,昏昏欲睡。

    呵呵噠,別問為什么他會在這里,問就是又換了工作地點。

    他這個校醫可真是用途多多啊!

    哪里需要往哪兒調配,前些天是去戰斗系今天又被叫來商學院,只為了在籃球賽上確保有校醫在場!

    都怪這場商學院的比賽有F4在,否則要不是主角光環,學校怎么會要求非要有校醫到場!

    白蘇困得打哈欠,前面的桌子卻突然被放上了一臺手機和頭戴式耳機。

    白蘇:?

    他困倦睜開眼,卻見穿著白色籃球服的百里楓站在桌前,好整以暇看著他:“白醫生,麻煩你替我保管一下手機和耳機,多謝啦~”

    年輕男生今天右耳的耳環換成了簡單的麥昆經典款耳釘,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眉眼五官精致,頗有些男生女相的艷麗,是最為上鏡的窄額面明星臉。

    百里楓全然沒給白蘇拒絕的機會,立刻轉身跑開,上場熱身去了。

    他今天依舊一頭藍毛,半點也看不出發根有黑色痕跡。

    白蘇猜這只風騷的孔雀應該經常去補色,否則怎會每根頭發都泛著冷色的藍,完全沒有一丁點要褪色的痕跡。

    據說,藍色頭發褪色之后可就是綠油油的。

    白蘇比較期待百里楓頂著綠頭出現,所以對他的發色分外關注。

    場上,谷四宜滿臉吃瓜笑,湊在尉遲云蔚旁邊,用手遮著臉小聲說:“楓怎么也去湊熱鬧?聞行嶼揍不了槿,揍他一頓還不是輕輕松松。”

    尉遲云蔚也笑,捂著嘴防止場外的人讀唇形看出他們在說什么:“我看楓是真的起了興趣,前兩天他們一起選秀出來的那個omega找他,他都愛答不理。”

    “渣男。”谷四宜扁了扁嘴。

    場內雖然開著冷氣,但氣氛極其火熱。

    如同上次戰斗系公開日般,此時色彩繽紛的觀眾席上舉起了好幾個加油橫幅。

    【oi,百里楓,感覺你有點火熱啊~是體內有躁動的因子吧!】

    【巴山楚水凄涼地,除了尉遲都是弟】

    【刀不鋒利馬太瘦,你拿什么跟槿斗】

    白蘇:“”好抽象的橫幅文案!

    還有好些Beta和Omega舉著F4的海報照片,場景頗為壯觀。

    此時,裁判正在給兩隊的隊長講解注意事項,身穿一黑一白隊服的高大男生便安靜低頭,聽著裁判說話。

    其他人則都在各自半場跑動熱身,場上局面火熱。

    籃球賽,是任何一本校園文里必備的項目,文能提升校園氛圍并且水文,武能引發各種情敵出現后的吃醋進而推動感情發展。

    但對白蘇而言,這種活動他一個i人從上學的時候就不喜歡參與,更何況現在場上那些學生他不認識,便覺得更加無聊。

    不,還是有幾個認識的。

    商學院的籃球賽,F4當然會出場,他們甚至分成了兩隊,好像怕實力太過于一邊倒似的。

    此時兩邊的隊長分別是南宮槿和尉遲云蔚,谷四宜和尉遲一隊,百里楓跟著南宮槿。

    南宮槿今天穿著白色籃球服,身高腿長,luo露出來的手臂和小腿線條都飽滿流暢,一看便是在健身房苦練的結果。

    而尉遲云蔚也不遑多讓,是以這幾人一直被場邊的人偷偷在拍照。

    白蘇后一排正對著的那個學生手里拿著個超長大炮,鏡頭好似下一秒就會戳到白蘇的后腦勺。

    白蘇在心里吐槽:你們偷拍能不能小點動靜啊!誰家好人拿著大炮來偷拍啊!還有閃光燈!

    觀眾席上確實有不少人在拍照,用手機者居多,然而還有一部分是直接用巨大的相機在拍。

    閃光燈絡繹不絕,但很快就被場館內的工作人員制止,表示他們這樣會影響比賽。

    隨著裁判吹哨,比賽正式開始!

    體育館上方的電子屏幕也開始計時,并且攝像頭隨機捕捉各種顏值高的學生,或是名人,將他們的臉投影在大屏幕上。

    白蘇看著有些人害羞地用衣服擋住臉,姿態更加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只要聞行嶼不在,他就是個純純路人,根本不可能被攝像機選中,哈哈!

    “槿!”百里楓拿到球后,立刻穿透防守球員,將球以流暢弧線傳遞給南宮槿。

    兩人經常一起打球,頗具默契,是以南宮槿立刻接住了籃球。

    然而,在尉遲云蔚的指點下,對面球隊也知道南宮槿擅長投三分,所以立刻包抄上來。

    防守球員迎面而來,試圖用身體阻擋他的去路。

    但南宮槿忽然一個急停后仰,身體與地面幾乎平行,籃球從他指尖輕輕推出,劃破空氣。

    即使尉遲云蔚罵了句臟話,長臂一伸試圖攔下球,但籃球已如離弦之箭,無法阻擋。

    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最終穿過了籃網。

    計分板的數字跳動起來,場上霎時間響起一陣尖叫和歡呼混雜的聲音。

    “厲害啊。”白蘇覺得這球確實打得不錯。

    三分球進網后,南宮槿忽地轉過身看向觀眾席的方向,以護腕擦去額頭汗水,笑了笑。

    這樣溫柔的笑容在往日矜貴不可一世的臉上鮮少出現,白蘇周圍的觀眾都驚呆了。

    “南宮槿為什么突然對著我們這邊笑啊!”“難道他是喜歡上我了?決定讓我做他那個平凡但可愛的男朋友?”“滾啊你!明明看的是我好嗎!”

    白蘇:“”

    坐在他旁邊的姜曉:“”

    “欸,我們前面那個人,不是上次論壇上槿送花的那個Beta嗎!!”“難道槿看的人是他!?”

    白蘇:?

    他滿臉震驚,湊到姜曉身邊低聲說:“他們怎么會知道南宮槿給我送花的事??”

    姜曉見他不知情,立刻小聲把有人在學校論壇發帖還附帶照片的事情告訴了白蘇。

    白蘇兩眼一黑,立刻用左手拇指掐住了自己的人中。

    發帖,上千樓的回復。

    那豈不是全校都看見了?

    貴族男校怎么會有論壇這種東西,而且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大家還都看論壇???

    就算有論壇,也應該是主角們用來裝B以及打臉反派的爽點置放處,怎么會變成討論他的啊!

    這合理嗎!

    “沒事,只要他不再搞什么幺蛾子,大家應該也很快就忘記了吧”姜曉想要安慰白蘇,但自己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并不可信。

    而且,就姜曉對南宮槿的了解,那男人的城府很深,跟尉遲云蔚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偏執起來也非常可怕。

    姜曉并不覺得南宮槿會這么快放過白蘇。

    “如果你覺得困擾,可以讓聞老師幫你?那天我看南宮槿和他起了沖突,那他應該不怕得罪南宮槿。”姜曉替白蘇想了個法子。

    說到聞行嶼,早上白蘇是被聞行嶼叫醒的。

    黑發Alpha送給他一條水晶手鏈,說遇到危險就可以用里面的發射器去發送求救信號。

    而信號能被聞行嶼接收,之后來幫他。

    “對了,這個手鏈”白蘇撈起右邊袖子,露出手腕上以紫水晶串成的手鏈,“這是聞行嶼給我的,說里面注入了他的信息素?這東西是用來干嘛的啊?”

    白蘇只知道信號發射器是聞行嶼從army里帶出來的聯絡工具,但卻不知這個手串有什么用處。

    如果只是信號發射器,那么放在別的地方也可以,沒必要多搭一串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水晶。

    姜曉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我在論壇上搜一搜?或者我去幫你打聽打聽。”

    他們的話被旁邊姜曉的朋友聽見,只消一眼便笑了:“這是最近主城特別流行的首飾呀,Alpha會送給自己戀人的手鏈,里面最大那顆水晶里面注入了他的信息素,如果有其他人靠近特別是Alpha,就能夠聞到手鏈里Alpha信息素味道。”

    那男生笑起來很可愛:“作用倒沒什么,主要是用來秀恩愛啦,因為這種能注入信息素的水晶現在只有主城的唯一一家門店在賣,跟奢侈品差不多,每個Alpha只能買一次,買過之后身份ID會被登記在冊,沒法再買啦。”

    白蘇:“”

    姜曉:“哇哦。”

    白蘇心中五味雜陳,怎么也沒想到聞行嶼會送他這樣的東西。

    信號器是為了保護他,但水晶

    像是在宣示主權似的。

    尤其是聞行嶼直接把手鏈帶在他手上時還囑咐:“防水的,洗澡也不用取下來。”

    更要命的是,聞行嶼還說——

    “你下周有空么?陪我去見個很重要的朋友吧。”

    這又是送手鏈又是帶他見朋友的,怎么感覺下一步就是要告白的節奏?

    白蘇不知道的是,聞行嶼已經將信息素的調查提上日程,而帶他見的朋友也正是與此有關。

    籃球場上沸反盈天,歡呼聲不絕于耳。

    尉遲云蔚身穿24號黑色籃球服,時不時朝著這邊觀眾席瞥來一眼。

    而姜曉每次只要看見尉遲云蔚轉身看這邊,都會很不自然地轉開看著場上的目光,表情十分復雜。

    白蘇敏銳地嗅出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奸情存在。

    雖然莫名其妙,但他覺得尉遲云蔚是在看姜曉,于是便問:“你們干嘛了?他怎么一直看你?”

    姜曉沒想到自己剛調侃了白蘇,就會被反過來調侃,偏偏心里確實裝著事,便點了點頭:“嗯,之前他喝醉了,然后”

    白蘇:?

    喝醉?你們不會當晚就天雷勾地火了吧!?否則怎么是這個表情!?

    第27章 第 27 章 暴躁少爺×堅韌清純小白……

    客廳中央的豪華地毯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酒瓶, 有的還殘留著不少酒液在其中。

    酒瓶旁邊是成堆的外賣盒,它們的蓋子半開,露出里面的食物殘渣, 空氣中還殘留著各種食物的香味。

    沙發上,幾件昂貴的外套隨意地搭著,書本和雜志同樣隨意散亂在地板上。

    角落里的斯坦威鋼琴琴蓋還未闔上, 幾張紙質琴譜被隨意放在譜架里。

    姜曉被撲面而來的酒味熏得下意識皺眉:“你喝酒了?”

    自從上次在花園里姜曉發現F4以自己做賭注, 就一直想要找尉遲云蔚算賬。

    直到尉遲云蔚從家里回來,姜曉立刻就找上了門。

    尉遲云蔚臉頰帶著些許不自然的紅, 眼神迷茫,似乎沒理解他的話:“嗯?”

    寬大的弧形電視上還在播放橄欖球比賽的賽后點評,姜曉立刻明白過來尉遲云蔚剛才是在和朋友聚會,朋友們估計才剛走。

    姜曉服了。

    他懶得和醉鬼理論,立刻便轉身想走。

    反正來日方長,過幾天再來找尉遲云蔚理論就行。

    可身后的高大alpha卻忽地伸手拉住他, 然后把身體的重量全都搭在了姜曉身上。

    男人的身軀帶著灼熱溫度, 沉甸甸地從身后摟住姜曉, 霎時間把姜曉全然籠在他的領域內。

    姜曉:?

    帶著酒精味道的呼吸曖昧地撫過姜曉側臉, 讓姜曉忍不住用手肘頂了對方兩下:“喂!松手啊!你很重欸!”

    尉遲云蔚卻還是像樹袋熊似的抱著他不放,重的要死。

    姜曉只能艱難拖著他進宿舍,把他扔在沙發上。

    短短幾步路, 他就踩到兩個橫在地上的酒瓶, 險些滑倒。

    跟一個醉鬼,說話都軟綿綿想往你身上歪倒睡一覺的醉鬼能怎么說?

    姜曉無奈,只好順手給他蓋上毯子。

    天竺葵的味道頃刻間彌漫在姜曉鼻尖。

    芳香濃郁而熱情,和尉遲這個人的性格倒是相得益彰。

    尉遲云蔚還在沙發上呢喃著什么話,姜曉雖然煩他, 但也怕他說哪里不舒服或是勒著了,于是湊過去聽他在說什么。

    昏暗的房間內唯有靠近陽臺的地方有些光亮,尉遲云蔚的體溫滾燙,呼出的熱氣拂過姜曉耳朵,姜曉只聽見他喃喃喊著:“媽媽。”

    透過微弱的窗外落進來的光,姜曉發覺這往日總是一副不羈傲慢模樣的男生眼尾竟然有一片淺淺的濕痕。

    狂傲的人,好似總是滿身刺披著盔甲的人,在深夜里,卻有難得的脆弱。

    姜曉雖然之前和F4一起呆著的時間不多,但也從谷四宜他們平日閑聊的內容里猜出了尉遲云蔚生母去世,如今當家的是他父親的第二任妻子這件事。

    尉遲云蔚這幾年站穩了腳跟,又和南宮槿等人交好,才算是沒有在家里像過街老鼠般被欺壓。

    但幾年前,尉遲云蔚確實過了一段非常不愉快的時光,而父親對此也裝作不知情。

    尉遲云蔚在無數夜深人靜的時候肯定很想他的媽媽。

    剎那,姜曉動了惻隱之心,有些心軟,便默不作聲起來,將地上的酒瓶和外賣盒收拾干凈,擔心尉遲云蔚半夜酒沒醒的時候起來會踩到酒瓶摔倒。

    強迫癥發作,他又順手把尉遲云蔚那些亂放的書本畫冊、還有各種收藏品一并按照自己的習擺放整齊,硬生生把尉遲云蔚原本亂糟糟的宿舍重新整理得煥然一新。

    甚至,姜曉還煮了一鍋醒酒湯放在廚房,貼了便利貼讓尉遲云蔚起來的時候喝,以免難受。

    出于對尉遲云蔚隱私的保護,姜曉隱去了對方夢話里的內容,只說自己看見了他在哭。

    但白蘇作為擁有上帝視角的人,已經猜到了尉遲云蔚呢喃的話。

    尉遲云蔚作為《貴族男校之繼承者們的心尖寵Beta》這本萬人迷BL文的第一主角攻,有著標準的美強慘配置。

    尉遲云蔚生母早逝后父親另娶,他從小就被繼母和繼母的孩子欺辱打罵。

    母親家族衰落后,父親更是將他視為棄子,就算親眼看著他被推下樓梯也視若無睹。

    雖然他能力出眾智商超群外貌英俊,但父親卻直接將繼承權給了繼母的孩子,并且還想把他打發出家族。

    尉遲云蔚暴躁易怒的性格也和他童年的經歷有關,如果不披著一身刺,恐怕早就被欺負得被趕出尉遲家了。

    盡管現在他頂著尉遲家大少爺的身份重新得到了父親的認可,但過往的經歷就像是皮膚上的傷痕會遺留多年,尉遲云蔚內心仍舊有破碎的一角,從來不對外人敞開。

    姜曉肯定就是在他醉酒后無意窺見了那個隱藏在平日跋扈軀殼里的脆弱少年,所以才會動了惻隱之心。

    白蘇繼續安靜聽著姜曉描述,姜曉的語氣卻立刻變了個調:“我剛睡下沒多久,就被這蠢豬吵醒了!真是氣死人!”

    第二天早上,姜曉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你煮的這是什么?能喝嗎?”

    被叫醒還被質疑了一手的姜曉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沖到尉遲云蔚宿舍大罵:“你愛喝不喝,不喝還給我!”

    這讓往日總是做事張揚又性格惡劣的尉遲云蔚,難得地有些愧疚。

    然后便立刻乖乖喝了。(白蘇聽到這里覺得尉遲云蔚是有點抖M在身上的)

    昂貴的羊絨窗簾未能完全遮擋住窗外的陽光,使其從縫隙中擠進來,將窗簾的邊緣染上了一層金邊。

    姜曉照顧尉遲云蔚一整晚,清秀的臉頰不由得染上幾分憔悴神色。

    雖然在尉遲云蔚眼里,依舊挺可愛的。

    大男生早就在清晨的陽光里端詳對面的清秀Beta許久,目光落在對方明亮眼睛下青紫痕跡久久未挪開。

    “你昨晚一夜都沒睡么。”尉遲云蔚問。

    因為怕尉遲云蔚喝多了會吐,姜曉便一直守著尉遲云蔚。

    姜曉點頭,神色有些不自然,因為承認自己在關心尉遲云蔚讓他感覺到自己像個傻子:“嗯。”

    尉遲云蔚看著往日總是神采飛揚的beta蔫蔫的模樣,心中好似有什么破土而出、悄然生長。

    明明自己總是欺負他,還拿他打賭,他竟然還這樣關心自己,因為擔心自己所以照顧了自己一整晚。

    不計前嫌的、溫柔的、對待著自己。

    就好像不論自己做出什么混帳事,雖然會被他罵,但卻永遠不會被他討厭,也不會被他放棄。

    尉遲云蔚握著碗的手緊了些,有許多話在口中翻涌,卻又都未能說出口。

    高鼻深目的Alpha邊喝碗里的醒酒湯,邊低聲說:“咳,那天拿你打賭的事,抱歉。”

    姜曉有些意外他竟然會主動提起:“你為什么這么無聊,拿這種事兒來打賭?”

    “抱歉。”尉遲云蔚卻沒有回答,只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房間是你昨晚收拾的?謝謝。”

    早上起來的時候尉遲云蔚一瞬間以為自己已經進了天堂。

    中央空調開著暖氣讓房間內溫暖如春,家具干凈得不見一絲灰塵,所有東西擺放得井井有條。

    還彌漫著一縷甜滋滋的味道。

    “不是我還能是誰。”姜曉翻了個白眼。

    姜曉想到這件事就后悔,別人拿他取樂,他本來是上門找茬的,竟然就因為看見對方喝醉哭了就心軟幫他收拾宿舍!

    真是犯賤啊!

    要是姜曉能回到昨晚,真的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并且告訴自己不要來找尉遲云蔚。

    一陣讓人煎熬的寂靜后,尉遲云蔚開口:“我之前欺負你,為什么你還要幫我收拾房間?”

    姜曉有些心虛地挪開目光,不敢跟他對視:“咳,看著亂就順手收拾了唄。”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慌亂在尉遲云蔚眼里完全變成了另一番含義。

    尉遲云蔚看他的目光閃爍,似乎在糾結什么,這對他平日直來直去的性格是一件很罕見的事。

    片刻后,輪廓鋒利的大男生才掙扎著開口:“你介不介意之后隔幾天來幫我收拾一下?就,我可以給你錢。這樣你也不用去打工了。”

    今天的宿舍很整潔,是平時管家和傭人收拾都收拾不出來的感覺。

    傭人總是會小心翼翼問他一些東西應該放在哪里,而他有時候又因為忘記了傭人擺在哪里而要去找半天。

    可是現在的每件東西,卻都能恰到好處地在自己想用的時候就在附近找到。

    還有這湯很好喝。

    并非他家廚師做出來的那種精致,看起來姜放多了,糖也好像放多了。

    但是家的感覺。

    尉遲云蔚很喜歡這樣,幾乎不舍得把任何一處破壞。

    姜曉投來詫異目光,尉遲云蔚便又不自在了起來:“我可不是覺得你打工太辛苦了,只是覺得你收拾東西挺利索的哦對了,我正好吃膩這邊能外送的餐廳了,不如你來給我做飯,我也照樣付你薪水。”

    這句頤指氣使的話反而讓姜曉感覺尉遲云蔚終于正常了:“我干嘛給你做飯?我本來就有工作了,沒空!”

    天天讓他對著尉遲云蔚這張臭臉,他才沒興趣。

    “你別不識好歹!你那時薪才多少錢,你幫我收拾一下,我付你10倍薪水!”

    “呵呵,我就愿意干那種錢少的活,也不來你這里給你當傭人!”

    “你!我這工作量才多大,比你天天那樣忙半天要強多了!”

    “你怎么知道我天天忙,你暗中監視我是吧!?”(白蘇:暗中觀察難道不是暗戀么?你們這重點完全錯了啊!)

    兩人開始歡喜冤家般吵架,但最終姜曉還是同意了幫他收拾宿舍。

    只不過姜曉有一個條件,就是尉遲云蔚以后絕對不能用那種看不起人的態度對待他。

    而且姜曉也沒打算真要尉遲云蔚的錢,只是當晚尉遲云蔚喝醉后眼尾的淚痕,著實令姜曉起了惻隱之心。

    之后的幾天里,尉遲云蔚也確實沒有再嘲弄諷刺過姜曉,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非常小心翼翼。

    反而,姜曉還總是發現尉遲云蔚在上課或是換教室的途中偷偷看自己。

    每當被自己發現,他又會做賊心虛地轉回頭去,搞得姜曉莫名其妙,都有點不敢再去他宿舍幫他收拾東西了。

    姜曉把事情經過一一告訴白蘇:“我現在想想,幫他收拾也沒什么。看他樣子,好像還挺受寵若驚的,可能平時沒什么人這么真心對他好吧,除了南宮槿他們。”

    聽完姜曉所說,白蘇已經在心里猜出了尉遲云蔚這朵暴躁嬌花的心理活動。

    尉遲云蔚大概是已經有點喜歡姜曉了,但因為嘴犟所以一直不肯說,又想用雇傭的方式讓姜曉多呆在他身邊。

    姜曉又比較遲鈍,完全沒有感覺到尉遲云蔚的小心思。

    好好磕的相處模式。

    但是

    “就只是這樣嗎?”白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視著姜曉,里面閃著期待的光。

    姜曉和尉遲云蔚之間此時好似縈繞著一種曖昧而不自知的氛圍,旁人插不進半分。

    怎么可能只是因為姜曉替尉遲云蔚收拾了一下東西?!

    白蘇總覺得其中似乎還有什么等待自己去挖掘。

    姜曉臉頰發燙,嚅囁道:“沒啦。”

    雖然他很喜歡小白哥,也把小白哥當成好朋友,但是!

    但是尉遲云蔚看見他膝蓋因為收拾房間被撞青了一大塊所以非要按著他的大腿給他涂藥酒什么的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出來啊!

    “我都說了不用了,我自己會涂藥酒!”

    “誰知道你回去會不會用,我現在就替你涂了!你應該感恩,老子從來沒這樣服侍過別人呢!”

    姜曉被一把按倒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完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帶著白色小狗圖案的睡褲被高高卷起,露出褲腿下纖細而線條優美的小腿。

    姜曉因為整個夏天都在外面打工所以裸露出來的手臂和臉還是小麥色,但被衣服遮蓋的部分卻還都是最初白皙的顏色。

    尉遲云蔚在撩起姜曉褲腿看見骨肉勻亭的漂亮小腿時便有些心慌。

    姜曉的腿竟然這么好看!

    但因為對方一直掙扎,他便不由分說以大手掐住了對方大腿,防止他亂動:“閉嘴!替你涂了就是了!”

    “你放開我!”姜曉因為這曖昧的姿勢已經臉漲得通紅,可是又不敢說尉遲云蔚是流氓。

    因為說了,根據這家伙的性格,他可能真的會做些流氓的事情并且表示“你都罵了,我不這樣豈不是虧了”。

    尉遲云蔚理都不理姜曉的控訴,直接拿出平時自己常用的藥酒倒在手上:“這種治療跌打的藥酒要用力揉搓,會疼,你別叫。”

    “你啊好痛啊!”姜曉還沒罵完就被打斷施法,痛得開始哼哼唧唧。

    “嗚嗚別弄了行不行,好疼嗚嗚嗚!”尉遲云蔚手勁奇大,又用身體重量壓著姜曉不讓他跑掉,他只能委屈地開始求饒,“你就算看不爽我也不用想這種辦法折磨我吧”

    沒揉多久,青紫的地方便已經因為揉搓而熱起來,尉遲云蔚紅著臉收回手:“行了,別叫啦!”

    姜曉一骨碌爬起來,卻看見尉遲云蔚不自在地扯了扯睡褲的褲腰,又用上衣蓋著褲子,似乎在掩蓋什么。

    看見他視線投向自己,尉遲云蔚立刻逃也似的跑了:“我去洗手,一手油,靠!”

    后來姜曉不敢多留,趕緊離開了尉遲云蔚的宿舍。

    這幾天也并沒有再去。

    但是正像剛才他告訴白蘇的,尉遲云蔚這幾天總是莫名其妙在偷看他,還給他發了兩次信息讓他去幫忙收拾宿舍。

    姜曉心想:自己收拾得那么干凈,總不可能兩天就被那家伙霍霍亂了吧!?

    裁判哨聲尖銳地響起,一小節結束了。

    場上氣氛逐漸焦灼,比分緊咬著向上攀升可南宮槿率領的白隊一直比黑隊的分要高上幾分。

    尉遲云蔚心里有些焦躁。

    姜曉在看著,他不想帶隊輸給南宮槿,否則會很丟臉。

    可是偏偏今天南宮槿也一副并不像輸的模樣,狀態非常在線。

    尉遲云蔚也不懂,為什么自己要因為姜曉而在意結果。

    他和南宮槿、百里楓是比親兄弟更親的兄弟,本來和他們比賽,自己從來不在乎輸贏,只要打個盡興即可。

    但自從那天他喝到姜曉的醒酒湯,看著姜曉睡眼惺忪卻還氣鼓鼓罵自己的模樣后,好像有什么開始變化了。

    在姜曉面前,他想贏。

    幾次突破被南宮槿蓋帽后,南宮槿靠近他笑了笑:“想贏?”

    尉遲云蔚冷哼:“大家各憑實力就得了。”

    南宮槿只是看著他,露出個有些狡黠的笑容。

    認識這么多年,南宮槿當然知道尉遲云蔚此時在想什么。

    他雖然不點破,但也不介意讓兄弟遂愿。

    尉遲云蔚知道自己的想法逃不過南宮槿這只老狐貍,只能作罷:“別放水放得太明顯,讓我沒面子。”

    “行,”南宮槿答應得很痛快,“但你欠我一頓飯。”

    漫長的時光里,尉遲云蔚自生母去世,母親家族衰敗后便被父親放棄,在父親續弦有了新的孩子后更是雪上加霜。

    他性格暴躁又不會討巧,與父親關系一直非常不好,更給了繼母從中說壞話的機會。

    南宮槿、谷四宜和百里楓可以說是他14歲等來的救贖。

    他們真心地關心他,了解他,包容他的壞脾氣,很多時候不理解但也尊重他的選擇。

    尉遲云蔚伸手與南宮槿碰拳:“謝了,兄弟。”

    百里楓在他們身后嚷嚷:“哈嘍?你們現在是對手,不要表現得那么親昵呀!”

    尉遲云蔚也伸手跟他碰拳,嘴里卻不饒人:“關你P事。”

    籃球賽進行到最后一小節,尉遲云蔚的隊伍還落后10分,局面并未打開。

    在一次快速的反擊中,尉遲云蔚卻以靈活步伐突破了對手的防線,閃電般快速將球帶到了籃下!

    南宮槿隊伍的后衛想要蓋帽,卻被他避開,讓籃球應聲入網!

    尉遲云蔚的身高以及彈跳能力都十分過人,扣籃時連與籃網相連的籃板都在劇烈震顫著。

    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徹底破壞般。

    連谷四宜都忍不住和百里楓開始說小話:“我靠,他這是要扣碎籃板的節奏啊!這么努力是想給誰看啊!”

    百里楓挑眉:“你懂的。”

    隊里其他人看出南宮槿無心進球,便轉為防守態勢。

    可越是防守,就越發阻攔愈戰愈猛的尉遲云蔚。

    比賽進入讀秒階段,尉遲云蔚的黑隊比分仍然落后。

    但就在和谷四宜精妙的撞墻配合后,他接到了谷四宜的傳球,面對著最后幾秒的倒計時,他沒有選擇強行上籃,而是冷靜地退到了三分線外。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他深吸一口氣,調整姿勢,籃球從他大手中飛出。

    籃球穿過籃網,發出清脆的“唰”聲,比分牌上的數字隨之改變,反超!

    整個球場瞬間沸騰,觀眾的歡呼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

    尉遲云蔚剎那的反應并不是去看比分板,而是轉過身看向觀眾席的那個人——

    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快,響徹他的世界。

    他猛然意識到,這樣在意的情緒,除去【愛】這個答案,并無其他可以解釋。

    ***

    低矮的木屋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茅草,與周圍自然環境的粗獷美相得益彰。

    外墻采用當地的石材堆砌而成,經過風雨的洗禮,表面呈現出一種沉穩的青灰色,石縫間生長著嫩綠的苔蘚。

    門上雕刻著復雜的圖案,銅質門環斑駁遍布歲月痕跡。

    吧臺后面的墻上,排列著一排排咖啡豆罐,它們的標簽手寫著各種咖啡豆的產地和風味。

    “最近狀態不錯啊。”披著黑色皮衣外套的英俊男人開口帶著調侃。

    他面前的深棕色的亞麻桌布上面擺放著小巧的花瓶,里面插著新鮮的野花。

    “出來度假,當然狀態不錯。你也是,看起來狀態很好,最近怎么樣?”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一身運動款沖鋒衣,毛絨帽子下一雙湛藍眼眸格外引人注目。

    聞行嶼隨意抿了一口杯里的咖啡,被苦得直皺眉:“我來找你,就是為了這件事。你是這方面的頂尖學者,如果你都無法解釋,那其他人大概也給不了我什么理由。”

    “我發現,我能聞到一個Beta的信息素味道,而且我確定他不是Omega。”

    第28章 第 28 章 陰郁美人和他的守護邪神……

    吶喊聲幾乎要掀開體育館的頂棚。

    尉遲云蔚讀秒絕殺的動作實在太帥, 跳起將籃球準確投入籃網的動作在陽光下剪影瀟灑流暢。

    不僅在場的很多尉遲云蔚迷弟尖叫起來,連姜曉也覺得這個絕殺實在太帥了!

    籃球入網恰好是在計時到最后一秒的時候,簡直像是宿命般的三分球!

    姜曉跟著眾人開始歡呼, 卻不期然地撞入了尉遲云蔚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邀功的殷切目光里。

    驀然,姜曉感覺自己心跳似乎快了一拍。

    南宮槿站在自家半場,也為尉遲云蔚鼓掌:“漂亮。”

    他是個在意輸贏的人, 但并不介意輸給兄弟。

    只是總以利益作為衡量標準的男人頗為不理解, 尉遲云蔚為什么會喜歡姜曉,又想要在對方面前“贏”。

    這樣的情緒對多年來把自己活成機器的他而言, 終歸太過陌生。

    仔細去思考,南宮槿才發現這么長時間以來,唯一能夠調動他情緒的人竟然是聞行嶼。

    “尉遲云蔚,你帶隊贏球了該請我們全部人吃飯!”百里楓開始扯著嗓子喊。

    尉遲云蔚大手一揮:“請,已經訂好丹云天的包廂了,現在就去。”

    丹云天是貴族男校校外臨近的一所高檔酒店, 包廂低消五萬聯邦幣, 隨便一道家常菜都要上千聯邦幣。

    其他籃球隊成員紛紛感嘆少爺闊氣:“尉遲少爺大手筆啊。”“好咧!出發!”“抱著云蔚哥哥大腿~”

    尉遲云蔚卻說:“等我一會兒。”說罷便朝著觀眾席跑來。

    此時觀眾席開始有序退場, 看見跑過來的尉遲云蔚和百里楓, 頓時響起一陣驚叫聲。

    白蘇:“”

    兩個男生衣服一黑一白,氣質也迥然不同,尉遲云蔚是更為陽剛的硬挺男人模樣, 百里楓則五官輪廓更加秀氣精致, 皮膚白皙而透亮。

    姜曉遠遠便感覺尉遲云蔚望向自己的目光火熱得不像話,可又不知對方是為何。

    尉遲云蔚跑向他,只拿了手機:“耳機我懶得帶,替我保管吧。”

    說出口,他卻后知后覺感到自己這話似乎有些不符合姜曉的“尊重原則”。

    但他平日習慣了用這樣帶著命令般的口吻講話, 一時間想要全然改掉并不容易,此時只好又補充道:“晚上我去你們宿舍找你拿,給你帶夜宵。”

    因為貴族男校把學生分成三六九等,尉遲云蔚身為A級的學生住在最奢華的宿舍樓,而姜曉作為D級則在學院外圍每天通勤時間最久。

    尉遲云蔚心中思忖著:下次要找機會,把姜曉調到他們這棟宿舍樓來。否則姜曉天天上學都要走半天,太累了。

    百里楓則是對著白蘇拋了個媚眼:“那小白醫生,晚上我也去找你拿。”

    “姜同學替你保管,你讓尉遲同學替你帶回去不就好了。”白蘇當然不會真讓百里楓大半夜跑來找自己。

    百里楓一愣,原本開屏開得正燦爛的大孔雀忽然收起笑容,委委屈屈的:“哦,好吧。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想我去找你。”

    “是的,沒錯。”白蘇毫不留情。

    百里楓被白蘇的話噎了一下,霎時間更委屈了。

    從小到大,其他人哪個不是把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他還第一次遇見白蘇這樣不客氣拒絕他示好的。

    “你們好了沒。”南宮槿在遠處喊他們,臉上帶著隱約的不耐煩。

    他是F4里面唯一一個已經開始管理家族生意的人,每日忙得腳不沾地還得抽空來上學,自然是煩躁占據大部分情緒。

    即使是大少爺,只要沾了“工作”這兩個字,一樣會焦頭爛額呢。

    尉遲云蔚也不想讓朋友們久等,便立刻說:“來了。”

    看著他們勾肩搭背離開,白蘇忽然想到了一個鬼主意:“欸,姜曉,你看他倆的耳機是一樣的。”

    “嗯,這款很貴的。”百里楓和尉遲云蔚一樣用的是某尼最新款的頭戴式無線耳機,還都是和某款知名國際大IP聯名的限量款。

    白蘇笑得詭異,頭上仿佛長出了惡魔的小犄角:“你說,我們如果把他倆耳機換一下,會怎么樣呢?”

    如果大半夜,百里楓忽然心血來潮想看點咸濕東西,那聲音在尉遲云蔚的耳機里響起來想想就很有節目效果啊。

    說不定尉遲云蔚還會以為是鬧鬼了!

    姜曉秒懂了他的用意,立刻做了個鬼臉:“嘿嘿,好!我同意這個主意!”

    兩人相對而笑,使得旁邊經過的人都繞開他們走,并且皺著眉頭看著他們。

    但也有人悄悄把相機鏡頭對準了他們,拍下許多照片。

    十分鐘后,一個帖子再次爬到了學校論壇的首頁熱帖位置。

    【開盤:賭白姓校醫手上的mku手鏈是誰送的】

    【1L:他才來多久啊,就有人送他這么貴的手鏈??】

    【2L:前段時間幫姐夫挑過,他這條從樓主照片里看,用的都是從隔壁星系空運來的天然粉晶,而且個頭飽滿顏色很透,主珠是鎮店之寶級別的,拿下這條能買主城CBD一套房子了】

    【3L:樓上識貨啊】

    【4L:這么貴,那送的人只能是南宮槿了,其他人也沒這個實力呀?】

    【5L:可是今天籃球賽,南宮槿從頭到尾沒跟他說一句話欸】

    【6L:難道是百里楓?今天看百里楓把手機放在他那里】

    【7L:楓和槿是兄弟,不可能搶一個人吧】

    【8L:會不會是鐘離曜?上次我看見鐘離曜和他一起在食堂吃飯了】

    【9L:還真有可能,鐘離家也是買得起的】

    但此時正在和學校人事打電話的白蘇對此并不知情,只是隨手把那串價值連城的手串當成文玩在手里盤著。

    “謝謝,我前幾天就是不舒服,現在好多了,嗯。”

    自上次聞行嶼突然進入易感期,白蘇后頸痕跡足足三四天也沒消。

    他擔心被聞行嶼看見,也擔心被旁人看見,請假請了足足五天。

    好在學校福利好,不僅沒有批評他請假,反而還給他發了慰問禮品并且打電話問他“身體不舒服嗎,休息得怎么樣”。

    白蘇覺得這所學校真素神仙單位。

    被聞行嶼打點過才會打電話關心的貴族男校男校人事處:[受寵若驚.jpg]

    實際上應該得到這個夸贊的聞行嶼:?

    人事那邊口吻非常殷切:“白醫生,您客氣了,如果你還覺得不舒服,再休息幾天,也是可以的。”

    白蘇:“不用啦,謝謝。”

    人事禮貌地笑了兩聲,繼續說:“我們都是帶薪假哦,您不用擔心薪水的問題的。”

    白蘇實在受寵若驚,由衷感嘆道:“學校福利真好。”

    放下手機,白蘇的目光再次落在掌心那串帶著淺淡迷迭香味道的粉晶手鏈。

    若不是今天姜曉的朋友懂行,恐怕他都不會知道這樣的手鏈竟然這么貴。

    明明聞行嶼早上拿給他時神態輕松,就好像只是隨意給了他一個小玩意兒似的。

    白蘇現在覺得,他大概就是利用了自己的這種心理,想讓自己放松警惕,覺得這個手鏈不值錢!

    清晨陽光灑在長長的走廊上,形成一道道光影交錯。

    窗戶旁,幾盆碩大的綠植在晨光中伸展著葉片,精神抖擻。

    “為什么突然要送我東西呀?”白蘇抬頭看著聞行嶼,大眼睛里帶著幾分懵懂。

    聞行嶼手里捧著天鵝絨的禮盒,但從口袋里拿出來的模樣卻很是隨意:“我把從army里帶出來的信號器放在里面,如果你需要我,你就按這顆最大的水晶里側,它就會發射信號,我會立刻趕來。”

    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這條項鏈不過是為了搭信號器而買的。

    白蘇知曉他肯定是擔心自己像上次那樣被柳弦找麻煩,這樣的好意讓白蘇很難拒絕:“好,這種設備可以給其他人用嗎?”

    “可以,我不想再將你置于可能的危險之下。”聞行嶼這么說著,便拿出粉水晶手鏈,替他帶上。

    粉水晶之間以銀質鏈子串連,兩端以精致的卡扣固定,是根據每個佩戴者手腕的尺寸量身定做,控制在既不緊但又不會過松的范疇內。

    男人對這樣的首飾顯然并不非常了解,那精致而小巧的固定扣在他大手里捏了半天才被捏開,捂得白蘇手腕發熱。

    聞行嶼握著他手腕的動作很輕,力度幾乎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

    像是在握著什么易碎的珍寶,用力一點兒都不行。

    托聞行嶼力道小的福,白蘇只覺得手腕與他粗糙指尖觸碰的地方陣陣發麻,像是激起了細微電流。

    電流順著肌理彌漫到胸腔,讓心跳都隨之加快。

    白蘇抿唇,努力克制自己身體不自然的顫抖。

    心跳得好快,就像那天晚上聞行嶼摟著他一樣快。

    明明只是朋友的距離,只不過是幫忙帶個手鏈

    白蘇不懂自己這是怎么了。

    一定是因為聞行嶼咬了他,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否則,他又怎么會在聞行嶼握著自己手腕的時候,產生想要直接把自己手腕送進他掌心的沖動呢?

    陽光燦爛,兩道高挑的身影便這樣相對而立,拉長的影子交疊在一起。

    聞行嶼蹙著眉,一副對待仿佛jun事地圖里布置的難題的嚴肅表情,大手捏著卡扣碰來碰去,總算是扣好了。

    “它是防水的,所以不論你洗澡或者游泳,都不需要取下來。”聞行嶼握著細嫩得有些過分的手腕,將那條手鏈調整到合適的位置,又忍不住叮囑了幾句。

    聞行嶼的表情鄭重而認真,白蘇甚至不知該怎么拒絕他的禮物:“好,知道啦,謝謝。”

    “我要出去辦事,可能要一天左右,”聞行嶼退后一步,但歪頭看他的神態非常犯規,“哥哥會想我么?”

    粉晶手鏈上還帶著聞行嶼的體溫,白蘇的身體在此刻異常誠實:“會的。”

    想到當時聞行嶼眼睛亮閃閃地看著自己的模樣,白蘇就臉頰發燙。

    搞什么啊,為什么要那樣看著他!

    聞行嶼平日都很酷,身高腿長愛穿黑衣,學生們都又敬重又害怕他。

    但對著自己,聞行嶼卻每次都像只會賣萌的狗狗,而且還拿捏住了他吃軟不吃硬的七寸,每次都撒嬌討好,讓他沒法拒絕。

    白蘇在回來后自己去官網查了那條手鏈的價格,下巴都嚇得掉在地上了。

    他心想聞行嶼不是之前還說沒錢的嗎,難道發了新工資立刻全都用來買手鏈了嗎!?

    這消費習慣簡直太糟糕了!

    以后聞行嶼如果找對象看來得找個勤儉持家的來配合他這樣大手大腳才行,否則有多少錢也得被聞行嶼敗光了。

    白·小財迷·蘇很心疼錢,更心疼這是聞行嶼可能好幾個月的工資錢。

    如今手鏈已經收下,想要還回去,又得費一番心力。

    但猶豫片刻,白蘇還是決定等到聞行嶼回來,就還給他。

    ***

    披著皮衣的高大男人鼻梁高挺,此時用骨節分明的大手搓了搓鼻尖的位置。

    鼻子好癢,怎么感覺有人在惦記自己。

    “你是說,你的易感期只用了四個小時,就完全過去了?”對面的藍眼睛男人詫異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說話的人是聞行嶼的好友,畢業于主城的聯邦國防科技大學,是在讀博士,主攻Alpha信息素研究,參與過許多jun方重要項目。

    此時他正在世界各地旅游,所以聞行嶼選擇在東南亞的某個城市見他,此處沒有監視者,說話才更放心。

    聞行嶼點頭:“嗯,確實很奇怪。”

    “你是不是混亂里標記了哪個Omega啊,你”文森特語無倫次,這樣荒謬的事情和他以往接受到的知識產生了強烈的沖突,令他感到有些不能接受。

    “文森特,事實就是像你看到的這樣,”聞行嶼攤手,“我在易感期開始的第五天,就可以自己開飛機,可以隨意釋放信息素去戰斗。”

    聞行嶼在他天馬行空的猜測下有些語塞:“我把自己鎖在地下室里,怎么可能。”

    “你確定?這在目前案例里從來沒有出現過,而且你自己的情況你自己清楚,對于正常alpha而言,不采用藥物或是標記方式至少需要維持48小時,而你只會更久。”棕色卷發的男人這樣說。

    文森特鈿藍色眼眸里似乎帶著對世人的悲鳴,不像是生物學的博士,而像是教堂里傳教的神父。

    聞行嶼沉默片刻嘆了口氣:“我知道。如果非要說標記,當時我和一個beta在一起,而且很奇怪的是,我能聞到他身上有種特殊的味道。”

    文森特:“”他先是假裝不經意觀察了聞行嶼片刻,確定對方精神狀態還正常后,才開口:“beta是不能被標記的,聞先生。而且他們也沒有信息素味道。”

    聞行嶼和對方何其熟悉,立刻撇嘴道:“我精神沒問題,你不用偷看我。”

    “你有沒有精神問題,不是你說了算的。”文森特嗆了他一句。

    “是,但很奇怪的是,我確實能聞到,我能肯定不是我精神出了問題”聞行嶼蹙眉,“所以我只能來找你。”

    聞行甚至覺得那天在校醫室會忽然進入易感期也是因為被白蘇的味道誘發,可沒有證據的東西說出來也不會叫人相信。

    文森特面色變得有些凝重,像是在調用自己所有的知識去思考這其中的合理性:“這從我目前建立的知識體系里,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你想證明,帶他來見我。”

    作為研究這方面的學者,文森特有著強烈的求知欲。

    如果真的像聞行嶼所說,那么文森特懷疑自己甚至能開辟信息素領域的新紀元,發表nature也不過信手拈來。

    聞行嶼早就做好了打算:“下周同一個地方,我會帶著他過來見你。”

    能聞到信息素,總比聞不到要強。

    能提前結束易感期,也是一種向好的態勢。

    文森特很為聞行嶼高興,開口時也輕松了不少:“聞,你這次怎么過來的?速度這么快。”

    聞行嶼笑了笑:“閑來無事,自己開飛機過來的,用了三小時,快嗎?還好吧。”

    藍眼睛:“”裝貨!

    ***

    正當下午的值班時間,校醫室門外一道清麗高挑的身影敲響了房門:“你好?有人在嗎?”

    “有的,你進來吧。”白蘇趕緊回答。

    高挑的男生慢慢走進校醫室內,剎那頭發的金色光芒就晃到了白蘇的眼睛。

    太漂亮了!

    簡直就是油畫里走出來的神祗!

    美得不可方物!

    “醫生您好,我是想來看看精神問題。”那金發美人將額發輕輕別到耳后,動作優雅得讓人心醉。

    “精神問題?嚴重嗎?”白蘇自從上班以后,還沒碰見過來咨詢這一方面的。

    這男生確實長得極驚為天人。

    說實在的,白蘇覺得對方沒有柳弦出名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太低調且沒在各個論壇下水軍。

    否則,就憑這一頭海藻般的金色卷發,美麗的湛藍的大眼睛和有如BJD娃娃般標志的三亭五眼尖下巴,哪還有那憂郁疏離的氣質,不論哪一個都是完爆柳弦。

    況且,這金發美人說話輕聲細語,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玫瑰的芬芳:“醫生,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比較嚴重,本來應該去校外的心理科看。但是我這幾天在趕著交一幅畫,如果在學校進出,肯定不免舟馬勞頓,我比較擔心靈感會消失。給您添麻煩了。”

    好有禮貌的孩子!

    長得那么美,還這么有禮貌,還那么有氣質,還那么油菜花!

    白蘇簡直都要愛了,此時滿心憐愛地說:“沒關系,你先說說自己的癥狀吧。”

    那男生神色惴惴不安,將垂落耳邊的金發捋到耳后,露出鋒利得像是剛打過超聲炮般的下顎線:“我總是做一些奇怪的春夢。”

    說出這個詞時,他似乎有些羞惱,原本蒼白得不像話的臉頰逐漸紅潤起來,使得他容貌愈發嬌艷欲滴,美得白蘇都心尖發顫。

    白蘇對上他有些不安的目光,以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是怎么樣的夢呢?”

    同時,不忘擠出一個鼓勵性質的笑容,來安撫對方。

    白蘇一看這孩子就是那種沉浸在藝術里,用自己的靈感去表達自己對世界理解的那種藝術家。

    并不是“模特老了該怎么辦啊”“let''s藝術”“很高興你也喜歡藝術”那種柳弦式裝模作樣的喜歡。

    而是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幾乎狂熱的愛。

    白蘇覺得這樣的藝術家,有些走火入魔的投入,是很正常的。

    更何況這孩子看起來就很有上進心,沒準就是壓力太大而已。

    金發美人便繼續說:“我每天晚上不,只要我入睡,都會夢到有一個男人,在對我做些奇怪的事,而且我會清楚記得那些夢境,起來之后也很有感覺。”

    說到這里,金發Omega早已面頰緋紅,連白皙如玉的耳根都紅了個透,眼眸更是水汪汪的,像是下一秒便會因為難為情而落淚。

    他思考片刻,又補充道:“也不能說是男人,更像是一個異種,他的形態是多變的,并非只有人體的形態。”

    白蘇:“”聽起來像是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

    白蘇雖然并不是專門學習精神領域疾病的學生,但也上過一些比較寬泛的課程,有一定的了解,便問:“你家族有類似的遺傳”

    金發美人海藻般的卷發后,一團黑色霧氣正逐漸擴散到整個房間內,變幻出一個隱約的男人上半身的形狀。

    組成男人頭部的霧氣還帶著羊魔人般的巨大犄角形狀,兩點深紅在臉部眼睛的位置,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不是,等會?!

    白蘇揉了揉眼睛,心想難道他自己也出現幻覺了

    這幻覺怎么還會傳染啊!?

    第29章 第 29 章 陰郁美人和他的守護邪神……

    琴葉榕莖干粗壯, 葉片肥大而有光澤,邊緣呈現出優雅的曲線。在陽光的照射下,葉片上的脈絡清晰可見。

    陽光穿透葉片, 投下斑駁的光影,盆中的土壤濕潤而肥沃,表面散落著一些光滑的石子。

    可惜此刻郁郁蔥蔥的綠色被那團愈發躁動的黑霧遮蓋過半, 似乎蔫巴了不少。

    白蘇心想, 自己是不是也精神出問題了。

    再次睜開眼時,他仍舊可以看見, 一團巨大的黑色迷霧縈繞在金發美人身后。

    此時黑霧邊緣幻化出一張輪廓深邃五官鋒利有些陰柔的黑發男人的頭顱,此時正帶著威脅看向白蘇。

    那目光有如實質,帶著銳利的寒意,淬滿危險。

    白蘇的身體在這樣的視線里僵直,不由得開始發抖。

    他看見那團黑霧里男人的嘴型緩慢而流暢地無聲說出了一句話—“阻止他去醫院,否則我殺了你。”

    呵呵噠。

    白蘇后背冒出冷汗, 已經開始在心里罵臟話了。

    我靠靠靠!我怎么阻止他去醫院啊我只是個校醫我又不能拿木倉指著他的頭讓他不要去!

    金發美人看著他強行按捺但依舊驚恐的神色, 解釋道:“我的家族沒有精神病史。”

    “對了同學, 麻煩出示一下學生卡。”白蘇想要繼續追蹤這團不尋常的黑霧, 就肯定要知道這位大美人的名字。

    “好的。”漂亮男生拿出學生卡,上面名字后面寫著【萊利·馮·德文希爾】,右邊照片則是標志的證件照。

    證件照也美得不像話。

    白蘇點頭, 在卡機上刷了學生卡:“謝謝配合, 還有什么癥狀嗎?別擔心,應該只是壓力太大。”

    萊利似乎對說起這些事顯得非常難為情:“沒有,只是現在有時候清醒的狀態下,我好像也開始出現一些幻覺,會覺得他在摸我。”

    白蘇:“”

    禽獸啊!晚上趁人家做夢的時候胡作非為還不夠, 現在連人家醒著都不放過!

    可最終在那團黑霧的死亡凝視下,白蘇還是開口說:“你應該只是最近壓力太大,沒休息好,回去多休息,就沒事了。”

    萊利似乎松了口氣:“哦,我最近確實壓力挺大的,想要創作更好的作品。”

    “嗯,回去要多休息,之后如果有什么不適,可以再來校醫室復診。”白蘇說。

    那團黑霧帶著威脅,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向前俯沖,嚇得白蘇差點從桌上摔下去。

    白蘇看見那黑霧的口形在說:“不要讓他去醫院。”

    “不算很嚴重的問題,如果你最近忙,可以不用去醫院的。”白蘇汗流浹背,邊說邊在心里大哭。

    好可怕啊怎么會有邪神這種東西威脅自己啊!

    忽然地,白蘇目光落在金發美人萊利方才因撩頭發而露出的細白脖頸上。

    那截脖子細嫩,青紫血管痕跡清晰明顯,此時薄薄皮膚上赫然有好幾個帶著情色意味的吻痕。

    痕跡呈現深紅色,像是雪地里的梅花般一路蔓延到被衣領遮蓋的禁忌領域。

    蜿蜒梅花極其具有寫意的美感。

    白蘇絕望地閉上了眼,心想這邪神還是有實體的!

    那看來萊利做的夢根本不是他以為的做夢,而是真實發生的啊啊啊!

    白蘇愧疚,白蘇想幫忙,但白蘇什么也不敢說。

    他是真的害怕啊啊啊!

    “咦,這不是聞行嶼前幾天買的手鏈嗎?”

    那有幾分陰郁的美麗Omega目光落在白蘇手腕,表情有幾分驚訝,但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從容,“原來是要送給你的。”

    白蘇也有些訝然:“你認識聞行嶼?”

    這漂亮藝術家竟然知道聞行嶼買手鏈的事情?

    “我和他,算是青梅竹馬吧。”萊利不急不緩說道,“從小就認識,很熟。”

    聽到“很熟”二字后,金發美人身后的那團黑霧開始扭曲,忽然在空氣里幻化成一串尖刀的形狀,霧氣不安地在室內滾動,白蘇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現在的醋意和惱火。

    若是聞行嶼在這里,恐怕會即刻被那黑霧死死纏繞,釋放惡意。

    只是青梅竹馬而已,邪神哥不至于啊!

    要不是白蘇慫,白蘇簡直想要上前拉著那團黑霧說:“邪神哥,算了算了,一點小事兒而已。”

    但白蘇此刻不自然的神色,卻被萊利解讀成了另一番含義。

    萊利心中有些后悔,覺得自己似乎是多嘴了。

    如果因為自己的多話,給聞行嶼的感情生活帶來不必要的誤會,那就不好了。

    白蘇繼續看著金發Omega,便聽見他說:“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和他絕無那種感情。”

    兩人因家族交好而年幼相識,年齡又相仿,就算只是在聚會上抬頭不見低頭見,也肯定能混個臉熟。

    何況家族一直有意將他們湊合在一起,只是他倆都不愿意。

    金發藝術家明白聞行嶼既然送手鏈給白蘇,定然是對白蘇有著傾慕之情,便立刻解釋了兩句。

    但萊利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話安撫的并非白蘇,而是另有其人。

    正是在他這兩句話后,那團黑霧才肉眼可見老實起來,又重新乖乖縮回金發藝術家后頸的位置,像一只貓貓圍脖般纏繞在他的金色卷發上。

    白蘇感覺這團黑霧,應該是寫作“邪神”,念作“狗”的玩意兒。

    金發大美人馴服邪神當狗狗,簡直了。

    既然邪神哥沒意見,白蘇出于好奇心還是多問了兩句:“你怎么知道他要買手鏈呀?”

    “這家店是我開的,”金發美人一舉一動皆是風情,“他想挑款式,當然會來問我。”

    白蘇:!

    他在官網搜索這條手鏈的信息時,看到那些水晶都來自其他星系,是高檔貨。

    這家店,完全是個奢侈品品牌。

    能夠在十八九歲就經營這樣的品牌,若說家里沒有任何支持,白蘇是不信的。

    可是這樣富甲一方的Omega,為何會和聞行嶼是青梅竹馬呢?

    白蘇總感覺,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

    深夜,宿舍樓外被一層淡淡的月色輕柔地覆蓋著,萬籟俱寂。

    四周被茂密的綠色植被環繞,宛如一片靜謐的綠洲矗立于城市的喧囂之外。

    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叮咚。”門鈴聲在深夜突兀響起。

    尉遲云蔚手里提著精致的木質餐盒,靠在門框旁,打了個哈欠。

    一陣拖鞋落在地上的“噠噠”腳步聲后,宿舍門被打開,暖光透出來,光芒照亮了整條走廊。

    “你又喝酒了。”姜曉聞到一股淡淡酒精味道。

    “嗯,聚會逃不了,肯定得喝點。”尉遲云蔚與他相對站立,忽然心跳得很快。

    已經十二點多了,此時四處都非常安靜,只聽得見蟲鳴聲。

    而自己卻站在姜曉的宿舍門口…

    頗有種深夜幽會的感覺。

    尉遲云蔚被自己的設想驚到:他怎么會想到這種東西!

    這還是平時只想著飆車拳擊的自己嗎!

    “你先進來吧,我把耳機放在里面了。”姜曉沒忘記白蘇的叮囑,特意用兩個防塵袋把尉遲云蔚和百里楓的耳機裝好,只是說順序時直接給倆人調換個方向。

    到時候不論是耳機連不上手機,或者是真的讓他們整蠱到了,反正都不虧。

    “好。”尉遲云蔚一邊在心里唾棄自己,可一邊又無法控制地繼續心跳加速。

    深夜,姜曉竟然邀請自己進去宿舍!?

    這人怎么一點防備心都沒有的啊!

    身體很誠實地卻跟了進去:“…你房間好整齊。”

    和鐘離曜房間的整齊樣板間不同,姜曉的房間干凈整潔而溫馨,充滿生活氣息,有許多可愛的小玩偶和手工工藝品。

    “還好啦,”姜曉把兩個耳機遞給他,“灰色袋子的是你的,黑色袋子的是百里楓的。”

    尉遲云蔚把手里紙袋放在客廳的茶幾上:“這是給你帶的夜宵,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讓丹云天的廚房都做了點兒。”

    姜曉看著那個巨大的足足四層的木盒,驚呆了:“這么多?!”

    尉遲云蔚仰著頭,一副傲慢模樣:“少見多怪,難道還能給你打包一份炒面嗎。”

    事實上,這幾道菜都是尉遲云蔚吩咐自己認識的主廚精心烹制。

    佛跳墻、花雕雞、帝王蟹都是自己愛吃的菜,尉遲云蔚覺得姜曉應該也會喜歡。

    如果姜曉不喜歡,那他會記下來,之后給姜曉帶他喜歡的。

    “這么多我吃不了,也是浪費啊。”姜曉打開食盒,“你要不要也吃點兒?我正好煮了姜茶。”

    最近天氣轉涼,姜曉家習慣喝點姜茶驅寒,里面還會加入枸杞紅棗,補氣益血。

    姜曉自己住以后也會經常煮姜茶,平時就分給朋友們一起喝。

    尉遲云蔚目光微動:“行。”

    今天姜曉穿的睡衣和上次的一樣可愛,淺藍色的棉質睡衣上面有云朵和彩虹的圖案。

    不像上次和朋友看橄欖球般喝得爛醉,尉遲云蔚這次只是微醺,有點上頭,但還很清醒。

    所以此時他才更加能夠清楚感受到姜曉身上淺淡的沐浴露香味。

    是檸檬的味道。

    姜曉是個beta,所以不會有信息素。

    但是尉遲云蔚卻覺得,這樣的香味比那些信息素都要好聞得多。

    室內溫暖,廚房的姜茶咕嚕嚕冒著泡,一縷裊裊蒸汽從廚房飄出來。

    有種家的感覺。

    尉遲云蔚年幼失怙,并沒有經歷過父母和睦家庭幸福的時光。

    自他有記憶以來,繼母的孩子就比他更加高大更加蠻橫,親生父親只在乎他能否討好老爺子以及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給自己長臉。

    他只能更加野蠻,去應對這些無所不在的欺辱。

    直到變成今天這樣,無法改變的傲慢暴躁性格,像是一柄沒有劍鞘的鋒利長劍,總是不經意間傷到周圍他本想保護的人。

    他根本不知道家的感覺該是怎么樣,或者說,他也并沒有這樣的概念。

    但尉遲云蔚卻有種感覺,這樣溫馨的氛圍…就是家的感覺。

    “我這宿舍比較破,和你們那邊沒法比,你忍忍吧。”姜曉生怕他會說出什么奚落的話,便直接自己提前先聲明了。

    尉遲云蔚抬頭,有些意外姜曉會這樣說:“…我不介意。”

    姜曉的宿舍是d級學生的宿舍,面積和尉遲云蔚的a級宿舍沒法比,雖然房間和廚房等都是一樣配套的,但是裝修比較簡單。

    不像尉遲云蔚和南宮瑾等人的宿舍,連酒柜等都一應俱全。

    如果換作平時,尉遲云蔚肯定會覺得這樣的地方,他一秒都待不下去。

    可是現在,他卻想在這里多待一會兒。

    哪怕僅僅是吃個夜宵的時間。

    剛經過酒局的狂歡,尉遲云蔚并不餓,只是找個借口留下來罷了。

    姜曉點頭:“行啊,這可是你說的,等會可別又嫌三嫌四,否則小心我揍你。”

    尉遲云蔚笑了一聲:“我發現你膽子一直很大啊,從剛認識我開始,動不動就說要揍我。”

    “是啊,我就是膽子大。”姜曉笑了起來,知道尉遲云蔚是在開玩笑。

    他起身去廚房拿燒開的茶,又拿來水杯遞給尉遲云蔚:“這個杯子是之前買東西送的,沒人用過。”

    兩個水杯靠在一起,上面的愛心圖案正好相互拼接在一起。

    這赫然是一對情侶杯子!

    難道姜曉他自己沒有注意到嗎??

    尉遲云蔚瞥了姜曉幾眼,卻見對方十分坦然,便只得心事重重地接過。

    姜曉給他倒茶,還不忘叮囑:“姜的味道比較重,你要是不喜歡直接不喝也行。”

    姜曉家里開店,倒茶擺盤的動作非常熟練。

    打開食盒后他立刻認出了里面的菜色,心想這就是隨手打包的嗎,這也太壕無人性了吧!

    菜肴湯液濃郁,泛著琥珀般的光澤。

    香氣撲鼻,是海參、鮑魚、魚翅等多種海鮮與雞、鴨、豬骨等慢燉出的精華。

    蟹殼金黃,蟹腿修長,肉質潔白如玉,晶瑩剔透,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姜曉覺得這盒夜宵應該很貴。

    他看著尉遲云蔚拿起杯子正欲喝茶,補充道:“之后就給你用好了。”

    尉遲云蔚震驚了。

    什么叫之后都給他用?

    難道之后…姜曉還會邀請他來宿舍做客嗎!

    這個杯子和姜曉用的杯子是一對的,現在他說要只給他用,姜曉這是什么意思??

    尉遲云蔚手一抖,杯里的茶霎時間全都撒到了他的運動長褲上。

    稀稀拉拉,灑了一地。

    姜曉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剛煮好的茶滾燙,這樣澆在襠部,聽起來就非常不妙。

    不,就算澆在別的地方,聽起來也一樣不妙啊!

    “快把褲子脫了!”姜曉湊過去便要表演流氓,幫忙尉遲云蔚把沾了茶水的褲子脫下。

    尉遲云蔚一跳三尺遠:“我自己來!!!你走開!”

    二十分鐘后。

    尉遲云蔚坐在姜曉床上,穿著并不合身的睡衣,嘆了口氣。

    “你剛說過,不會介意我的宿舍很破的。你現在可不能亂說話,否則我就要揍你了。”姜曉坐在他身邊看著他。

    尉遲云蔚確實有些不習慣。

    冰箱不是雙開門的,熱水器等電器也比較舊,裝修也是最普通的,和他們那邊的可以根據自己喜歡的風格去設計裝修完全不同。

    但他現在在糾結的并不是這個點。

    姜曉看著平日是滿臉不耐煩而且很暴躁的大男生在床上換了幾個姿勢,最后開口時聲音小得像蚊子:“我能在你床上躺會兒嗎?”

    ***

    白蘇是被敲門的聲音吵醒的。

    漂亮beta睡衣歪斜,揉著眼睛去開門時還不太清醒:“…嗯?聞行嶼?”

    “嗯。”聞行嶼外套上裹著松木沉香,看起來風塵仆仆,像是剛從一趟長途旅程里回來便急匆匆趕來了。

    淺淡的迷迭香氣味環繞著白蘇,讓他在聞行嶼視線里有些無所遁形。

    雖然這時他們沒有任何肢體的接觸,甚至站的也并不近,但白蘇卻莫名覺得,自己已經被納入了對方的領域。

    有種難言的悸動。

    白蘇清醒了:“聞行嶼?你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

    “想你,所以就提前回來了。”聞行嶼這樣說著。

    這話太曖昧,白蘇聽著臉都發熱,根本不知道該怎么接:“…你是剛回來嗎?你先進來坐吧,我剛才還在睡覺。”

    “打擾了。”聞行嶼嘴上說著打擾,實際上卻非常不客氣地走了進來。

    并且動作非常流暢地在餐臺給自己倒了杯水,宛若在自己家一樣。

    白蘇:“…”他雖然想著等聞行嶼回來了,就要和聞行嶼說手鏈的事,可是現在真的當著對方的面,他又有點說不出來。

    畢竟聞行嶼挑選這條手鏈,還專門去問了別人,可謂是用心。

    如果他因為價錢而說不想要了,會不會寒了對方的心呢?

    “怎么了?”聞行嶼見他似乎心中藏著事,便主動開口問。

    白蘇抬手,粉水晶在陽光下散發著淺淡光芒:“你送我的手鏈好貴啊我還給你吧。”

    他的手腕細得幾乎有些蕭索可憐,聞行嶼只要用一只手就能將他兩只手腕全部握住。

    聞行嶼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果然,清透的淺粉色很搭他的膚色。

    真好看。

    “喜歡嗎?”聞行嶼只是問。

    他是自己開飛機回來的,路途遙遠,不免有些疲倦。

    尤其是還要躲避各個勢力的眼線追蹤。

    可是那些疲憊在看見白蘇的一瞬間,好像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才的“想你”,確實說得不錯。

    明明只是幾天沒有見,但他卻感覺自己已經有些無法忍受了。

    已經無法忍受沒有白蘇的生活。

    不僅是因為氣味,更多的是因為對方純凈善良的靈魂。

    白蘇遲疑:“好看是挺好看的,但是太貴啦。你現在還有錢用嗎?我看這條手鏈,應該比一個月工資還要多呀。”

    對面的黑發alpha聽見這句話后,肉眼可見地愣了一秒,但立刻就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你別擔心錢的事,我家里最近給了我一筆錢,我現在挺有錢的。”

    聞行嶼頗為感到自己之前立的人設有些麻煩,在心里思考該如何用一些別的方法來讓白蘇覺得自己有錢一點。

    如果他想買點什么給白蘇,對方都會擔心他沒錢,那之后如果自己把白蘇帶回家,該怎么解釋?

    要知道他家,可是在主城最奢華的小區里,最豪華的那一棟……

    聞行嶼生怕他白蘇再說什么要還的話,便說:“你之前不是說睡得不好么,我專門挑了這種,據說里面有什么安神成分,貼著皮膚佩戴有安神效果。”

    擔心白蘇再起這樣的念頭,聞行嶼便又說:“這家店是特別訂制的,一旦售出不允許退回,你若是不帶,也是浪費了。”

    話說到這份上,白蘇也沒法再推了:“謝謝,你之前說的見朋友”

    “嗯,兩天后就去吧,你方便么?”

    聞行嶼幾天前把手鏈給白蘇時提起了此事,但也只是一帶而過,并未詳細說明。

    白蘇點頭:“有是有,但…是什么朋友啊?”

    聞行嶼蹙眉,心中仍在遲疑是否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白蘇。

    他本該在剛開始能感受到白蘇氣味時就告知對方,但白蘇實在太過單純懵懂,以至于他認為白蘇就算知道了這件事,也不過是徒添煩惱。

    可現在,一旦涉及到要進行更深入的研究,白蘇作為當事人,自然是有知情權的。

    銀輝下,白蘇聽見聞行嶼低沉聲音響起:“一年前,我在一場被投放了信息素生化武器的戰役里受了重傷。從那時候起,我得了信息素感應障礙,沒辦法聞到任何omega的味道。”

    “因為沒有辦法聞到信息素的味道,所以我的易感期會變得越來越頻繁,且無法被藥物治愈。很多醫生都說,我會因為信息素感應障礙而死。”

    “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嘛,”聞行嶼繼續說著,伸手將白蘇下垂的嘴角往上拉了一點兒,“其實,之前我已經接受了這樣的結果。”

    “白蘇,雖然其他人聞不到,但我能聞到你的信息素的味道。一直都能。”

    第30章 第 30 章 藍色藥片

    床鋪上, 柔軟的被子被整齊地折疊成角,床單和姜曉的睡衣一樣是純凈的藍。

    枕頭蓬松而舒適,床頭柜上擺放著造型簡約的臺燈, 散發出柔和的光線。

    房間溫暖,在燈光下像是個獨立的,只由兩個人構成的小世界。

    “我能在你床上躺會兒嗎?”尉遲云蔚洗了熱水澡后酒精上頭, 躺在姜曉的小床上就不想動彈了。

    “隨便你。”姜曉說。

    方才尉遲云蔚把姜茶潑在褲子上, 只能將褲子先用洗衣機洗掉。

    姜曉索性讓他在自己浴室洗澡,先穿著自己的睡衣應急。

    尉遲云蔚肩膀寬闊, 穿著姜曉睡衣時無法扣上全部扣子,只得松松散散讓衣領敞開,露出里面結實輪廓明顯的胸膛。

    姜曉壓根不好意思多看。

    見姜曉沒意見,尉遲云蔚打著哈欠躺在他床上:“困死了。”

    “暈碳了吧。”尉遲云蔚洗完澡后兩人又一起吃了點夜宵,姜曉此時也頗為昏昏欲睡。

    尉遲云蔚看姜曉一眼,說:“你睡里面吧。”

    他自己睡覺什么德行他很清楚, 就像有多動癥一樣會動來動去。

    若是不小心把姜曉踢下床, 那可就是倒反天罡了。

    姜曉欲言又止, 想問他“你是要在這里睡一晚嗎?”又想說“洗衣機帶烘干功能, 等會兒你的衣服就能穿了”。

    可看著尉遲云蔚睡眼惺忪,全然沒有往日暴戾狂躁的模樣,溫順安靜得不像話, 姜曉又不忍心把他趕走。

    方才尉遲云蔚來宿舍前, 谷四宜給他發來了短信:

    【明天是云蔚母親的忌日,他可能會喝多,麻煩你留意一下可以嗎】

    【他人不壞,只是脾氣不太好,請多擔待】

    谷四宜的態度很客氣也很禮貌, 對尉遲云蔚的描述與姜曉對尉遲的印象也大差不差。

    姜曉覺得如若尉遲云蔚沒有主動提起母親的事,那自己也不便去過問,只是決定就讓對方留在這里睡一晚。

    至少有人陪著他,睡夢里流淚也不至于那么難過。

    就在尉遲云蔚已經閉上眼即將入睡時,放在床頭柜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姜曉拿起手機遞給他,卻見本來滿臉困倦的大男生在看見來電提示的剎那睜開了眼:“”

    “我接個電話。”尉遲云蔚起身,便要下床。

    姜曉下意識拉住他衣袖:“陽臺沒有開暖氣,很冷的,你就在這兒打吧。”

    說到這里,姜曉才反應過來尉遲云蔚不一定是覺得打擾自己,也有可能是不想自己聽到對話內容:“是我不能聽的?”

    “不是,只是可能會講話很大聲,吵到你休息。”尉遲云蔚重新在床上坐下,順手摸了摸姜曉的頭。

    果然和他想象中一樣毛茸茸的,頭發軟而細膩,特別好摸。

    姜曉:“”

    尉遲云蔚按下接聽鍵,說話的聲音低沉而冷淡:“有什么事嗎。”

    縱然姜曉再遲鈍也能聽出,尉遲云蔚此時語氣和方才對自己說話時天差地別。

    剛才的尉遲云蔚,說話語氣簡直溫柔得不像話。

    “是你自己自作主張,還是誰給了你授意?”尉遲云蔚再次開口時聲音又冷了幾個度。

    姜曉不由得看向尉遲云蔚。

    來電提示是個沒有存名字的號碼,姜曉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

    但看起來,此人和尉遲云蔚并不對付。

    “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見她?”尉遲云蔚忽地冷笑,“袁慕,你就算被我爸扶上正牌老婆的位置,就算你被寫進你最想進的尉遲家族譜,你也不配給她提鞋,就算她去世了,你也不配見她,更不配給她掃墓!”

    此刻的大男生手背上青筋鼓起,握著手機的動作格外用力。

    淡色嘴唇緊抿著,更顯得五官棱角分明輪廓清晰。

    原本明亮有神的鳳眼此時淬滿憤怒,怨恨、不甘等諸多負面清晰像是火苗般在他眼中跳躍著。

    灼灼燃燒著。

    姜曉幾乎沒有見過尉遲云蔚這樣的表情。

    以往的尉遲云蔚或許是傲慢的、或許是易怒的,但神色總是帶著幾分散漫。

    但這次不一樣。

    姜曉下意識將手覆在對方放在床上的那只手上,好似這樣的肢體接觸能為對方帶來一些心理的撫慰。

    會話自然是沒過多久就不歡而散,尉遲云蔚放下電話的手都在發抖。

    被氣的。

    他回頭時撞上姜曉滿是關心的眼睛,低聲解釋道:“是我繼母的電話,她想去給我媽掃墓,她根本不配。”

    姜曉并不知道其中緣由,只好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撫。

    經過這一通惡心,尉遲云蔚也沒法好好睡覺了。

    兩人并肩躺在床上,縮在暖和的被窩里,一時間令尉遲云蔚思緒萬千:“你想聽么。”

    “聽什么?”姜曉問。

    “我家的事。”尉遲云蔚翻了個身,臉對著姜曉的方向。

    姜曉點頭:“如果你想說,那我想聽。如果你不想那也不用非要說的,我不會多問。”

    “我想說。”尉遲云蔚看著他,臉上有難以掩藏的疲憊。

    那疲憊不像是打了一天球的倦怠,而是那種深知自己無力的挫敗感與恨意混雜的復雜情緒。

    “那我想聽的。”姜曉平日里從未這樣和其他人并肩枕著同一個松軟枕頭訴說往事。

    兩人此刻都側身朝著對方,鼻尖相抵,呼吸纏繞著彼此。

    姜曉能看見尉遲云蔚淺褐色的眼瞳里倒映出自己的模樣。

    滿滿當當,只有自己,再容不下別的。

    手臂只要稍微伸展,就會直接搭在尉遲云蔚身上。

    而此時的尉遲云蔚像只在自己巢穴內饜足的雄獅,姿態放松,瞇著眼看著他。

    手臂隨意搭在軟綿綿的被子外,將姜曉虛虛環在其中。

    像是雄獅在守護著他的珍寶。

    就算是姜曉很親近的朋友,也沒有在這樣靜謐的深夜里靠得這么近過。

    心跳快了許多,姜曉不自然地垂眸掩飾,將手搭在胸口。

    尉遲云蔚目光飄忽,在這樣溫暖安全的環境下難得放松,內心的情緒似乎有了突破口,讓他忍不住想要傾訴。

    “我繼母在我母親去世前就已經和我父親不清不楚,在我七歲那年,我母親尸骨還未寒的時候,她就被娶回家,還帶著比我大的兒子。他們早就勾搭上了,背地里不清不楚鬼混了那么多年,我的母親卻一直被瞞在鼓里。”

    “她吞掉了所有我母親的陪嫁,連幾件我母親結婚時候帶過的首飾都不放過。小時候,我只能看著她穿著我媽的高定,帶著我媽的訂制珠寶參加各種活動,卻什么都做不了。”

    “自那以后,她總是讓下人欺辱我,她那兒子也對我總是打罵,而我的父親全都看在眼里,卻并不制止。我知道,他們才是一家人,對于我爸而言,我只是家族聯姻的產物,根本不是他的兒子。”

    “我的爺爺立下遺囑,打算在百年以后將家族的核心資產交給我保管,他們卻一直在從中周旋,想要哄勸老爺子改變想法。老爺子是為了當年給我母親家族的承諾,也是為了我不要在他走后受人欺辱,才出此下策。可他們卻覺得,是老爺子偏心,說我這樣暴戾無常的人根本做不了尉遲家的繼承人。”

    “直到今天,我已經在家立穩腳跟,話語權不可動搖,她知道無力回天,沒法把她爛泥扶不上墻的兒子扶上位置就動了別的心思。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討好我,還是存心要惡心我。”

    說到這里,尉遲云蔚氣得發出一聲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冷笑。

    “她說要去看望我母親,替她掃墓,還要把那些早就被她穿壞、帶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服裝首飾,還給我母親!”

    姜曉原本只知道尉遲云蔚家現在情況比較亂,卻沒想到這個繼母如此下作。

    連別人的首飾都吞掉自己用,這也太過分了吧!

    一時間,姜曉對尉遲云蔚的心疼占據情緒,忍不住握住他被子外的手:“她怎么這樣啊,肯定不能讓她去。”

    “嗯,我已經讓人看著她了,不會讓她打擾我母親的清凈,”尉遲云蔚目光染上幾分嗜血冷寒,“真想像槿那樣趕緊接手家里的生意,也好徹底把家里不干凈的東西清出去。”

    待他掌權的那一天,他必然和繼母一家清算,當然他那便宜爹也別想好過。

    姜曉表示理解,為了緩和氣氛便開了句玩笑:“那你就得和槿一樣每天開會開到半夜了。”

    “這是我們這樣的人,必須接受的。”尉遲云蔚這樣說。

    他們享受了超出尋常人的紙醉金迷,卻也有相應的代價。

    南宮槿和他都從小生活在處處危險的威脅里,每天提心吊膽,提防著那些為利而來的蒼蠅。

    “明天,我可以陪你去。”姜曉在此時有些笨拙,“今天先睡個好覺吧。”

    “好。”傾訴之后的尉遲云蔚難得放松,聽話地乖順閉上眼,心想——

    必須得快點把姜曉的評級升到A級,讓他搬到自己隔壁來。

    ***

    “所以之后你和尉遲一塊兒去的?”白蘇問。

    八卦在前,白蘇捧著的奶茶都忘了嗦兩口。

    次日姜曉陪著尉遲云蔚去掃墓,又聽尉遲云蔚說了許多童年的事情,瞬間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嗯。”姜曉回答,有些害羞地轉移了話題,“學校的校慶晚會現在征求節目,你有什么想參與的嗎?”

    一旁化工學院的公告牌此時被大幅的海報占據,海報上赫然寫著大字“建校200年紀念活動”以及許多優秀學生的合照。

    這幾天,哪怕白蘇并不關心學校的事,也從學校組織的老師會議以及各種宣傳標語里知道了這所建校歷史悠久的貴族男校即將迎來200周年的校慶。

    屆時,學校會開展一些活動,邀請知名校友回來參觀學校。

    還會有各路媒體來報道,學校也為來參觀的校外人員準備了免費的紀念品,隨意領取。

    恰逢整數年校慶,校方勢必要將整個校慶辦得風風光光。

    白蘇抬頭看了兩眼海報,發現上面赫然有鐘離曜和南宮槿的臉:“”

    優秀學生,優的是家世對吧?

    校慶晚會這種東西,果然是所有校園文里必須有的啊!

    有才藝的主角們表演鋼琴小提琴薩克斯,沒有樂器才藝的主角們靠臉吃飯,參加話劇又一定會成為話劇的主角!

    而在話劇里,《睡美人》和《白雪公主》又成了必考點中的必考點!

    一般來說,主角受肯定會扮演睡美人,被王子親醒!

    然后肯定大家一開始商量的是讓攻借位親也就是假親,但攻在直播表演的過程中卻情難自已直接就親下去了!

    白蘇覺得自己對這些知識點的掌握程度熟練得讓人心疼。

    他趕緊搖頭:“我就是個打工人,必修課選逃,選修課必逃,聽說過不?能不參加的活動,我是肯定不會參加的。”

    這一點,白蘇比較喜歡向他穿過來以前看的某檔選秀里“利”開頭的那位練習生學習。

    姜曉笑著說:“我還挺想演話劇的,聽說我們班同學想報《睡美人》。”

    精準預言的白蘇:“”

    這所貴族男校的學院眾多,有戰斗學院、魔法學院等新興學科,同時也有計算機學院、商學院、社會科學學院這樣的傳統學科。

    戰斗學院對身體素質有著非常嚴苛的要求,不允許Omega和信息素薄弱的Beta入學。

    而貴族男校還為數量稀少的Omega設置了特殊的Omega美德學院,為那些已經訂婚準備當全職太太的Omega提供繪畫、音樂、廚藝等方面的培訓。

    白蘇已經可以想象這次的校慶晚會會有多么百花齊放,又能夠看到多少小說主角在節目里大出風頭。

    不過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系,嗯。

    托聞行嶼的福,雖然校醫室以前是學生偷偷摸摸干大事的重災區,但這段時間根本沒有什么人敢來校醫室做這種事。

    因為每當晚上值班,聞行嶼都在和白蘇打游戲,游戲音效震天響。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至于頂著“double kill!”的音效進來做恨。

    兩人并肩走在從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小徑另一頭卻走來了一位面熟的斷眉酷哥:“小白醫生。”

    白蘇跟他打招呼:“去吃飯嗎?”

    遠處公路旁,總是和凌奈同時出現的那位高嶺之花今日也沒有缺席。

    鐘離曜站在人行道上,穿過人行道上的行人望著凌奈,似乎想說什么,但片刻后還是跟在一個盤發女人身后上車。

    白蘇滿臉疑惑,便說:“嗯?鐘離同學在你后面好像想叫你?”

    盤發女人身材高挑,雖然一頭瀑發烏黑柔順,但身材高大,軀體線條間蘊含著飽滿如獵豹般的力量感。

    她和鐘離曜上的車是一臺低調的黑色越野,但掛的牌是jun用車牌。

    凌奈頭也沒回,似乎并不在意:“哦,他和他姐去吃飯了,他想叫我一塊去,我說算了。”

    他一看鐘離曜姐姐的神色就是有事要單獨對鐘離曜說,便不愿意去做那個自討沒趣的人。

    鐘離曜的姐姐在army中工作,也是個Alpha,面容長得與鐘離曜有幾分相似,但更加英氣幾分。

    若不是對方著急走,凌奈倒是不介意多和他們聊一會兒。

    被鐘離曜介紹給家人,讓凌奈心中有些微妙的喜悅。

    白蘇眼眸中閃過莫名情緒,嘴里關心道:“你最近沒有再和鐘離同學打架吧,都是同學,不至于的呀。”

    而且你們還是CP,打來打去那最后都是你們自己心疼啊!

    凌奈回答:“沒有,小白哥你放心。”

    上次深夜在車里兩人牽手后,事情的發展幾乎超出凌奈的預想。

    先不提每次鐘離曜只要與他獨處都會握著他的手,平日里兩人的聊天溝通也多了起來。

    好幾次,他因為犯懶而不想去吃早餐,還被鐘離曜啰嗦了一通,之后每天都給他帶早餐。

    “我們現在挺友愛的。”凌奈笑了笑。

    凌奈覺得他們好像已經步入了類似戀愛的狀態,可是鐘離曜沒有主動提,也沒有主動告白,他也不知道他們這樣究竟算是什么。

    往日總是直來直去的酷哥難得地做著鴕鳥,不敢輕易去確認對方的想法,便讓兩人一直維持著當前的狀態。

    越野車里。

    “不管你在想什么,但你要知道,家族對你的期待,是你絕對不能辜負的。”女人的聲音帶著命令般的強勢。“你站隊聞行嶼的時候,代表的就不再是你自己,而是你背后的整個家族!”

    鐘離曜低著頭,無甚表情的臉頰像是建模般精致而沒有生氣。

    “你和剛才那孩子算了,這些我都不在意。”盤發女人擺手,目光透過前車窗,凝在遠處棕櫚樹下那道清瘦的身影上。

    那道清麗身影與兩年前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依舊背脊挺直,眉目如畫。

    只是想到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鐘離昭目光有些耐人尋味,方才訓斥鐘離曜的話也高高拿起輕輕落下:“剛才說的話,你只要記住,我也不想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必須提起這些。”

    鐘離曜沉默不言。

    鐘離昭發動汽車,邊回頭看他:“怎么你最近好像瘦了?帶你去吃點好吃的,想吃什么?”

    【晚上一起吃飯么?我】

    鐘離曜搗鼓著手機在給凌奈發信息,編輯了許多字卻又不滿意而刪除,隨口應道:“都行。”

    ***

    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安裝了先進的空氣凈化系統,它們隱藏在精心設計的吊頂之中。

    通風系統高效而幾乎無聲地運作著,確保空氣持續流通。

    墻壁上覆蓋著隔音材料,進一步確保了地下室的私密性和安靜。

    墻面上掛著精美的藝術品,無論是皮質沙發、實木書架還是定制的酒柜,每一件都精選自高端品牌。

    “我今晚會回家,但話說完我就走,我不會在那里過夜,不用再問了。”

    電話那邊中年男人的聲音帶著蓄勢待發的蓬勃怒意:“你現在連你爸的話都不放在心上了是嗎?聞行嶼!”

    黑發男人單膝跪地,從沙發下的地毯取出玻璃藥瓶,握在手心。

    他今晚要把這種醫生囑咐不能再吃的藥拿去銷毀,才發現藥瓶被他不知哪次易感期的時候扔在了地上。

    “我以為,我早就說過,我已經不想再和聞家有任何瓜葛了。”聞行嶼的聲音冷淡,并未把對方的氣急敗壞放在心上。

    “聞行嶼!你要知道你現在能活著,都是聞家在背后替你四處周旋”

    聞行嶼掛斷電話,將玻璃瓶放進外套口袋,目光落在米色羊絨地毯上的藍色藥片時一凝。

    那藍色藥片luo露在空氣里,在純色地毯間尤為顯眼。

    藥片上沾染了些許灰塵,似乎是從地板上滾過去的。

    英俊男人俯身將藥片拾起,準備將其放回藥瓶。

    用于特殊用途的控制信息素藥物有著嚴格的管制要求每一瓶藥物都必須有明確的去向,聞行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不小心跌落了一片,但之后他去把那些不能繼續吃的藥還回去銷毀的時候如果清點數量少了,會比較麻煩。

    流程繁瑣,聞行嶼想到那一層層的異常報告,就煩得想罵人。

    藥片圓潤,在柔和燈光下泛著一層弧光。

    將藥片握在手心的剎那,聞行嶼便意識到事情部不對。

    這藥和他自己的并不相同。他的藥呈現出更加扁平的狀態,表面粗糙,并不像這片藥如此光滑,弧度也更加圓潤。

    聞行嶼取了自己的藥瓶來對比,發現果然與他記憶中一樣,這片藥片并不屬于自己的藥瓶

    那這片藥能是誰的?

    地下室只有他自己來過,除了他就只有白蘇。

    難道這片藥是白蘇的嗎?

    聞行嶼對著光仔細照著端詳,發現藥片下方果然和自己的一樣也寫著編號。

    這種藥同樣來自army,是治療信息素水平異常的特效藥。

    可白蘇一個beta,怎么可能需要治療信息素?

    聞行嶼心中疑竇叢生,隱隱有了個恐怖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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