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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偷感

    鶴爵講完之后, 沈望并沒展現出更多的情緒,而是陷入沉思,就像他得知自己的肚子里,正在孕育著一個全新的生命所體現的那樣。

    安安靜靜的。

    跟電視劇里那些相愛的夫妻, 再看到驗孕棒呈現出陽性時的亢奮或欣喜。

    都沒有。

    鶴爵認真思考了一下, 選擇不要把人逼的太緊, 孩子雖然是上天饋贈的禮物,但也冥冥中承載著一定的挑戰和壓力。

    沈望獨自陷入沉思, 直到感覺鶴爵的手微微發起涼, 才有所警覺地看著他說。

    “不要太擔心我是講, 以前是我一個人面對懷孕的事情, 好像挺無所畏懼的,不過現在卻是要面對三個人, 所以突然變得謹小慎微起來!

    也對。

    他們還有一個已經成年了的可愛女兒, 而且女兒還并不知道自己是男人生的, 更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之一,會是京城內鼎鼎大名的爵爺。

    對于鶴爵來講,他還沒有完全獲得沈望的百分之百的信任,更沒有得到女兒的原諒與認同, 兩人還沒有一起更好地寵愛女兒, 補足缺失的遺憾。

    總之, 二寶來的時機似乎并不合適。

    鶴爵被沈望的情緒迅速傳染,不由也在認真思考, 究竟該怎么做,才能達到所謂的兩全其美。

    沈望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晦暗不明的情緒被一掃而空,推著鶴爵催促道, “好,今天就在這里分開吧。”

    什么?!

    分開吧?!

    鶴爵沿著沈望的視線投射去,看見沈望的破落院門外,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貓著腰往銹跡斑斑的大鐵門內觀望。

    “妙妙?”

    “我女兒回家了!”

    鶴爵的視野幾乎是一閃而過,整個人被興奮的沈望推到殘垣斷壁的后面躲起來。

    鶴爵道,“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讓我跟女兒見面?”

    沈望面露難色,“妙妙還不認識你,我怕孩子一時間接受不了你的存在!

    鶴爵:“”

    女兒認識我,我們背著你在私底下已經交手好幾次了。

    鶴爵:“我”

    沈望雙手合十,像是拜佛似的眨巴著虔誠的眼睛,“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鶴爵,我們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再公開秘密,好不好?”

    鶴爵瞧他急得額頭冒汗,心底一軟道,“好,你不要著急,我”

    他都還沒說完余下的話,沈望已經一溜煙地跑回家門口,沖沈妙妙喊道,“我的公主殿下回家啦!”

    沈妙妙沒料想爸爸居然從身后冒出來,其實她只是從地面看到不少縱橫交錯的車輪印痕,心底疑惑家里住的偏僻,怎么會有這么多的來往痕跡?

    總不會是鶴爵在這附近吧?

    沈妙妙撲上去給了沈望一個大大的擁抱,笑得小臉燦爛,又甜又美說,“放暑假了嘛,想偷偷回家給你一個驚喜啦~”

    沈望連忙將沈妙妙的行李箱拉進自己手里,擁住女兒的后背道,“上個月才在京城見了你,這個月寶貝就回家了,真好!

    “晚上想吃什么,爸爸給你做!”

    父女倆美滋滋地走進庭院,大鐵門一關,無限的父女親情便被關在院落之內,偶爾能從半空中傳出兩人快樂的笑聲。

    被晾在陰暗角落里的某人不停地伸長脖子張望,常年失去味覺的口舌似乎正在被某種又酸又烈的味道襲擊。

    說他嫉妒沈望吧?沈望理應得到女兒全部的愛,完全沒有他可以插足的地方,說他嫉妒沈妙妙吧?女兒早已經取代了他的地位,成為沈望這輩子最在意的人。

    鶴爵完全像個遺落在隱秘角落的第三者,看著老婆和女兒在破敗的庭院中開懷大笑

    沒辦法,他遺失的十八年并不是分分秒秒的散沙,而是一座山,一條路,一片海。

    沈望領著沈妙妙進屋前,還擔心趙管家正在家指揮人搞以舊換新,結果完全多慮,鶴爵去找他的時候,已經把所有人都趕走了。

    沈望每天都會將女兒的臥室收拾一遍,擦掉細灰,替換蚊帳,打開窗戶通風。

    沈妙妙像一只慵懶的貓,撲得倒進舒適的大床內,滾了三圈,瞇起眼道,“還是家里舒服,真想一輩子都睡在家里!

    沈望滿懷柔情地坐在床邊,沈妙妙立刻將頭擺放在他的大腿上,用白皙軟嫩的臉蛋蹭著撒嬌,“爸爸的味道是全世界最令人安心的,愛爸爸!

    父女兩人親昵地依靠成一團,沈望的手反復摩挲著女兒稠密的黑發。

    妙妙小的時候,最難的就是給女兒扎各種漂亮的小辮子,畢竟幼兒園的小姑娘一個賽一個的會打扮,他的女兒不一定是最漂亮的,但絕對是最軟萌的。

    摸著摸著。

    沈妙妙的頭一直緊貼著他的腹部,這讓沈望在觸碰到妙妙公主的時候,連帶著也撫摸到了肚子里的小種子。

    當沈望意識到這一點,手指禁不住顫抖起來,忽然覺得這是一種深深地背叛。

    ——我發過誓,一輩子只愛妙妙一個人的。

    沈妙妙似乎在一瞬間能感受到他的沉郁,不禁轉頭詢問,“爸爸,你怎么了?”

    沈望連忙揮散心底所有灰暗的煙靄,言笑晏晏說,“妙妙公主坐了那么久的火車,是不是應該先去洗個澡,爸爸晚上煮你最愛吃的菜,等晚飯點就可以集合啦!

    沈望安頓好女兒,專門出去買了一趟菜,鶴爵已經不在原地等他了。

    沈望多少還有點空落落的,心說這人確實斬釘截鐵,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妙妙隔著遠遠的院墻喊著,“爸爸,我超級想吃葡萄噠!”

    “好!一定完成任務!

    沈望喜滋滋地買了菜回來,鶴爵又重新出現在家門口附近,朝他招手說,“來!

    沈望不知怎么,尤其擔心女兒洗完澡習慣性坐在院子里乘涼,小跑著過去捂住鶴爵的嘴道,“你怎么還沒走?”

    鶴爵噗噗地輕笑了兩聲,“你要不要偷感這樣重?”

    沈望的臉立刻紅了,不過他堅信是因為手里提著的東西太多導致。

    鶴爵道,“我剛才四處轉著看了眼你這房子的院墻,感覺你好像自己把高度加高了。”

    沈望當初之所以搬得偏僻,只是為了隱蔽渾身散發的體香問題,隨著女兒出落得越來越亭亭玉立,他又開始擔心會有壞人盯上沈妙妙,所以只要有空,就將院墻加高了半米,還在上面扎滿酒瓶碎片。

    鶴爵卻說,“可是你家的鐵門,我一腳就蹬開了,都不知道該表揚你有安全意識,還是該批評你缺乏安全意識!

    “不過沒關系!

    他道,“只要你跟女兒住在這里一天,我會派人24小時維護周圍的安全!

    鶴爵拉住沈望的手,不停安撫著,“女兒也是我的,你要慢慢相信我,知道嗎?”

    沈望墊了墊手中的塑料袋子。

    鶴爵離開一小陣子,拿來了一整袋進口水果,價位沒有挑選特別昂貴的,都是屬于普通的貴。

    沈望懷疑他不但偷聽到女兒想吃什么,還把車子停在隱蔽的地方。

    鶴爵遞給他道,“我尊重你,先不打擾你和女兒的甜蜜時光!

    沈望急忙打斷,“不是的,你誤會了,是因為妙妙寒假沒有回來,我想跟女兒多獨處一段時間!

    沈望說這些話也挺猶豫的,“不過等時機成熟,肯定會讓妙妙跟你父女相認的!

    “我只怕”

    他思考著自己已經跟鶴爵心意想通了,鶴爵并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而他也應該慢慢學會敞開心扉,“我只是有點擔心妙妙會接受不了,我能生孩子這件事,你懂的,萬一被女兒嫌棄的話,我真的會去”

    鶴爵低頭吻住他,避免某個家伙嘴里隨便吐出死字。

    “知道了!柄Q爵又吻了吻他的耳垂、脖頸,“你快進屋子,女兒該餓了!

    沈望問,“要不然你先回京城吧,你的工作那么忙,總是留在我這邊,要耽誤你的生意”

    鶴爵慢慢道,“你在這邊,我的工作就不忙!

    沈望這下連耳根都紅透了,周身的香味陡然濃烈了起來,冥冥中也絆住了鶴爵的身體,兩人禁不住誘惑,稍微又親了一陣。

    沈望小聲說,“妙妙明天約好了,要去跟小姐妹們逛街,大概有四五個小時的時間,你來接我去醫院一趟!

    鶴爵不禁屏息凝神,“四五個小時,去醫院能做什么?”

    人.流嗎?

    “先做個簡單的產檢,我在這方面有熟人,不會節外生枝的!

    哦。

    鶴爵的心臟經歷過千錘百煉,唯獨在一件事情上反復遭受折磨。

    正是沈望肚子里這個二寶的去留問題。

    他們現在正處于矛盾會被激化的重要節點,無論做哪一個決定,都是需要異常小心謹慎的。

    不過。

    鶴爵大抵是認定了一件事,即使最終留不住二寶,起碼沈望和妙妙,他是絕對不能再放棄的。

    鶴爵點頭,“行,這次聽你安排!

    沈望提著四五袋東西進了門,沈妙妙從院子的花架下鉆出來,快步上前幫他提東西。

    沈妙妙一邊走一邊問,“爸爸,我剛才怎么好像聽見你在門外說話。俊

    沈望做賊心虛道,“沒有啊!

    “哦,我手里提著好吃的,被一條野狗給跟上了,我就蹲下撿了一塊磚頭,假裝打它!

    沈妙妙問,“那野狗打跑了嗎?”

    沈望點頭,“打跑了。”

    第52章  他不虧欠你

    沈望提供的信息很準確, 要不然便是沈妙妙是個恪守時間的守時好孩子。

    說早晨9:00出門,一早得收拾利索,時間點一到,立刻快樂地出門了。

    鶴爵將車停在屋子后面, 小姑娘肯定是不會沒事干往那個方向去的, 不過沈妙妙的身影纖細靈活, 跑過去時仿佛一只靈巧的貓兒。

    瞬間吸引住鶴爵的全部注意力,差一點將視線死死地拴在女兒身上。

    徹底忽視了四周一切動靜。

    此時此刻, 他只覺得幸福登頂, 誰想他鶴爵一生榮光, 居然在最輝煌的時候, 發現自己還有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兒。

    這發現仿佛化作金光熠熠的勛章,足以終身佩戴在心臟之上。

    然后, 有人小聲地敲他的車窗玻璃。

    鶴爵才依依難舍地收斂回視線, 看見一個帶著墨鏡的美女站在一側, 對他說著開門。

    鶴爵若不是聽出沈望的聲音,恐怕是懶得理睬。

    沈望居然穿著裙子!!

    鶴爵過于驚訝,險些遺忘如何打開車門鎖,慌了半晌, 才開門道。

    “沈望?”

    沈望肯定比他還顯得不自然, 提著百褶裙的裙尾, 好似見不得人般鉆進邁巴赫內。

    鶴爵依舊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問一句, “沈望?”

    沈望穿著一條樸素的連衣裙,裙子看起來頗有點年頭的樣子, 在脖頸口扎著合宜的絲巾遮掩住喉結,兩條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 白得發亮,應該是仔細洗去了香味,否則穿成這樣子釋放的香味更足。

    沈望并不想打扮成這副模樣,包括連衣裙也是當年懷了沈妙妙后,夏天出門掩人耳目才買的。

    鶴爵同一句話詢問兩遍,直接給人問毛躁了。

    主要還是羞恥難當。

    “那那我一個活生生的男人,跑去醫院里面做產檢,難道不拍被人當成怪物嗎!”

    鶴爵立刻明白為什么當年的資料袋里,沈望從懷上女兒,到生出女兒的時間段內,會斷斷續續的有一點空白期。

    沈望只要男扮女裝去產檢的時候,私人偵探也沒看出來眼前的美女究竟是誰?

    若說沈望是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實際上他的容貌屬于雌雄莫辨,裝扮成女性毫無違和感。

    除了胸部是平的,哪里都很合適,堪稱天衣無縫。

    鶴爵展臂要摟住他,被沈望一把隔開,拉出一道完全不想談話的距離感。

    鶴爵就沒再招惹他,不過一路上眼睛的余光完全離不開沈望,幾十遍幾百次地窺視。

    沈望戴的墨鏡是拿沈妙妙的,遮住微挑的眉眼后,面部輪廓變得柔和許多,沈妙妙的側面正是融合沈望的這部分優點,皮膚也跟了他,白皙到令人嫉妒的程度。

    鶴爵不敢說自己跟穿女裝的沈望坐在車內,依舊能保持著坐懷不亂的淡定。

    男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動物,尤其三十幾歲的男人,對于任何具有新鮮感的刺激,絕對是無法抵抗的。

    鶴爵的喉結不斷上下滾動,打量著沈望的雪白脖頸,假如沒有那條礙眼的絲巾遮掩,恐怕他早已忍不住要變成吸血鬼了。

    鶴爵道,“這次先委屈你,我已經在聯系這邊的人脈,下一次再做產檢的話,可以安排更私密一點的醫院!

    又問,“你在婦產科有認識的人?難道是給妙妙接生的醫生?”

    沈望胡亂嗯了一聲。

    鶴爵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兩只手落在裙擺的褶皺里,不停地揉來推去。

    沈望說,“你好好開車,不要搗亂!

    鶴爵笑而不語。

    驅車兩個小時才到了廣城婦幼保健醫院,都說京城堵車世界聞名,廣城才更是當仁不讓。

    沈望下車抖了抖發麻的雙腿,鶴爵已經更快地幫他摁住險些被風掀起的裙擺。

    沈望說,“沒事,我里面穿著四角內褲。”

    我是擔心那個嗎?

    鶴爵將人摟緊,“我是擔心你的味兒被其他人聞見。”

    裙子底下全部都是濃郁的香味,即使鶴爵的嗅覺失靈,也能感受到四周路過的人正在熱辣地打量著這邊。

    沈望索性由著對方霸氣側漏的行為,兩人走進婦幼保健醫院,已經有人早在電梯口迎接他們。

    沈望看到徐美珊,極不好意思地低笑,“抱歉,徐姐,我又來麻煩你了!

    徐美珊柔聲說,“沒關系,你這種情況不能掛號,跟我來就行!

    而后將目光打量向鶴爵。

    鶴爵頷首示意。

    徐美珊第一次見到沈望身邊有如此優質有型的男性,作為醫生見慣各種情況,早應該是見慣不怪的。

    鶴爵的氣場著實太強,實在不容小覷。

    沈望才后知后覺說,“徐姐,這是妙妙的爸爸!

    講完后,自己被自己的話羞恥到了,耳根的紅痕一直蔓延到鎖骨。

    鶴爵則心內洶涌膨脹,萬年撲克臉露出由心的笑意,與徐美珊主動握手道,“幸會!

    三人走進醫院二樓,簡直可以用人滿為患來形容,廣城的婦幼保健院遠近聞名,每天光是在這座醫院里降生的嬰兒就是幾十個之多。

    鶴爵謹慎地護著沈望穿過熙熙攘攘的走廊,到處都是大肚子孕婦,還有抱著小孩子的女人,隨行的家人們悉心地陪伴在左右。

    沈望第一次來這里時還傻乎乎的,以為自己得了什么癌癥,本著病急亂投醫的心態來做了產檢。

    那個時候孤零零的,與現在截然不同,可以被鶴爵護在懷里,小心謹慎得像是護著珍貴的寶物。

    沈望的心情,儼然又發生了一點全新的變化。

    徐美珊道,“沒有辦法,雖然沈望你昨晚給我打了電話,可是每天排隊的人太多了,我可以給你單獨做B超,但是沒有辦法插隊!

    沈望抬眼看了一下鶴爵,鶴爵立刻心領神會,“放心,我已經叫趙管家無論如何拖延妙妙回家的時間,你不用擔心!

    徐美珊只是聽了一耳朵,大致也猜到了什么,不過她什么也沒講,只是給沈望遞了一張掛號單。

    一個小時后,終于輪到兩人的號。

    沈望做完尿檢、血檢,趴在鶴爵懷里睡了一會兒,鶴爵耐心給他打扇子,叫號的時候,沈望站起來就要走,被鶴爵攔住道,“方向錯了,徐醫生讓我們單獨去那邊。”

    兩人進了一間單獨可以做B超的房間,徐美珊道,“抱歉,我的時間可能不多,咱們盡快。”

    沈望知道的,徐姐是婦幼保健院有名的產科專家,慕名掛她號的人每天都有七八十位。

    徐美珊上次幫沈望把了脈,當時已經診斷出沈望懷孕,不過她只是稍微做了提示,并沒有直接干預。

    沈望懷過一次,若是再懷,肯定只能來求助于她。

    徐美珊問,“兩人最后一次的性.生活是什么時間?”

    她肯定不是問沈望,沈望穿著十幾年前的那條老款女裙出現,作為一個男人,已經是拿出他最大的勇氣。

    她問鶴爵。

    “因為沈望沒有例假,并不好判斷胎兒的月份,所以還是問問性.生活的最后日期!

    鶴爵想了想,他和沈望無休無止地做了又做,從遇見沈望起就每天在做,實在是不好判斷。

    鶴爵大致推想了一個日期。

    徐美珊算了下,再結合沈望的尿檢,血檢,言道,“胎兒應該有5-7周,已經成功著床,發育正常的話會有胎芽、胎心。”

    徐美珊叫沈望掀開裙子躺平,鶴爵瞧著他躺平后,肚皮軟綿綿地覆蓋著一層肉,禁不住用自己的手掌心覆蓋在上面,暖了暖沈望的腹部。

    徐美珊笑說,“現在還沒有胎動,需要再等三個月左右。”

    她讓鶴爵看B超儀中的模糊影像,專業性很強道,“看到了嗎,這里是孕囊,已經有12毫米了,發育非常的完整!

    12毫米?

    鶴爵使勁從一團黑白相間的畫面中辨認著孩子,尤其說有12毫米時,腦海里直接聯想到一顆飽滿的小黃豆芽。

    隨后,徐美珊打開胎心檢測儀,讓兩人聽見孩子微弱的心跳。

    最開始她并沒多講,兩人才沒注意,直到那顆小黃豆芽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微小地傳出來。

    有力的,連貫的,清晰的。

    沈望一把握住鶴爵的手,眼淚瞬間沖出眼眶,情緒激動道,“這孩子居然已經有心跳聲了!”

    沈望之前懷孕的時候,根本什么都不懂。

    他從來沒有聽過妙妙在他肚子里“噗通!噗通!”得跟他大聲吶喊。

    “爸爸!爸爸!”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以為是顆瘤子。

    這孩子儼然從某種程度上,彌補了兩人之間的缺失。

    所以鶴爵也顯得分外激動。

    徐醫生給沈望遞了一張紙巾,讓他不要情緒太過激動,而是說,“每一個胎兒最先發育的就是它的心臟,證明著它和母體開始建立血脈共存的聯系,它能感受到你的喜怒,所以孕婦的情緒對胎兒的發育起到積極影響。”

    鶴爵直勾勾地盯緊著屏幕,他的手拉住沈望的手,仿佛小黃豆芽的胎心正在父母雙方之間,建立出一層更為神奇的紐帶。

    徐美珊讓沈望先坐下喝點水,而將鶴爵單獨叫了出門。

    鶴爵問,“徐醫生,是有什么問題嗎?”

    “不,不要緊張,”徐美珊是沈望的大恩人,更是這些年一直見證著沈望將沈妙妙拉扯大的見證者之一。

    她見過不少人,所以一眼就能瞧出鶴爵渾身上下的價值和非凡的氣度,均不是普通人所能比擬的。

    所以也會產生自然而然的情緒——像這樣一個有錢的男人,為什么會讓自己的配偶,獨自一個人艱辛地撫養著孩子長大?

    尤其徐美珊更是拿沈望做弟弟對待,這種懷疑的情緒極快會摻雜一部分的生氣進去。

    她朝鶴爵問道,“沈望今年已經三十幾歲了,之前的身體虧損還沒有補全,現在再懷孕的話,可能需要更周全的保胎方案!

    “我想問問你,你們兩人之間是如何決定的?這個孩子,是準備要,還是不準備要?”

    其實她說的已經異常委婉,她都沒直接質問鶴爵——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讓一輩子都辛辛苦苦的可憐男人,用什么樣單薄的身體,再給你生第二個孩子?!

    不過,徐美珊并沒有說這種話的立場。

    鶴爵道,“我和沈望現在還在猶豫,其實我們的情況有些復雜,就像你能猜到的一樣,我們還沒有告訴妙妙,不知道孩子究竟能不能接受。”

    徐美珊驚訝于他的坦誠,但也氣憤于他的無知。

    禁不住和盤托出道,“沈望之前的身體很不好,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講過!

    “沈望是男性生子,所以他當初的打算是,把孩子打掉!

    鶴爵:“”

    “打掉?”

    鶴爵的腦袋一瞬間便如同烏云掃境,雷電轟鳴,一場狂風驟雨在他的顱腦中瘋狂肆虐,險些將一向鎮定的男人攻擊得體無完膚。

    “你是說?”難以置信,太難以置信了,鶴爵一瞬間感到頭重腳輕,雙眸微微晃動不安。

    “你的意思是說,沈望曾經想打掉妙妙?”

    打掉我的孩子?

    望崽?!

    徐美珊一瞧果然如此,沈望什么都不講,讓面前這個男人自由快活。

    她道,“沒錯,不過據沈望自己講,他很快又后悔了,而且堅持要生下妙妙!

    “可是,你知道他當時屬于什么樣的生活水平嗎?為了攢生產費用,他挺著肚子一天打四份工,還穿著厚厚的棉襖,借口自己有病!

    “最可怕的事,不是你現在所看到的。”

    “沈望為了能用最少的錢生孩子,找的是一家黑診所!

    鶴爵已經徹底站不住腳,用手臂微微扶住墻邊,借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然而無用,他的世界正在崩塌。

    不知道,不知道。

    他不知道沈望逃到廣城一直在過什么樣辛苦的日子。

    看了資料袋里的照片,他才知道。

    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他完全不知道沈望懷孕后的艱難生活,完全屬于地獄級別的苦難。

    徐美珊像是要替沈望出掉這口惡氣,言道,“沈望和沈妙妙差點死在黑診所里,你差點成為這個世界上,一無所有的人!”

    “這個你知道嗎!”

    不知道

    鶴爵被連續地問題不斷打擊,高大的身軀已然無法保持站立姿勢,而是往后退了又退,直到跌坐進長椅間,半天緩不過來神。

    徐美珊的工作緊張,沒時間繼續留下,她最后奉勸鶴爵一句。

    “你首先要自己拿穩主意,保證沈望能在健康積極的環境下生產,即使他不愿意再生你的孩子,也是絕對沒有任何虧欠你的地方!

    “他是給自己生,從來不是給你!

    第53章  造孽啊

    兩人一同開車離開婦幼保健院, 鶴爵相對得要沉默一些,沈望雖說同樣若有所思,不過卻沒有對方顯得低氣壓。

    尤其,鶴爵的眼眶比自己還夸張。

    沈望的眼尾僅是微微掃了一抹薄紅, 而鶴爵的眼眸邃深至極, 布滿血絲, 渾身散發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悲愴色彩。

    如此怪異的情緒極難從某鶴的臉孔中出現,以至于沈望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部分, 轉而偷窺起鶴爵的反應。

    一路無言到了家門口, 沈望心說這人還真喜怒無常, 才三十歲就如此琢磨不透, 若是到了六七十歲,還不得是糞坑邊的石頭——又臭又硬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

    叫什么鶴爵, 叫鶴倔好啦!

    所以沈望也沒給他好臉, 下車連再見也沒講, 提著裙擺往屋子里走。

    鶴爵居然跟著一起進了院子。

    沈望沒好氣道,“妙妙要回家了,你快點走!

    鶴爵一把從背后抱住他,犀利的下頜線抵住沈望的肩窩, 這才從徐美珊的話中掙脫出一絲活氣。

    “我差點失去你, 沈先生!

    沈望被他叫沈先生, 無端有點滑稽感,不停試著掰開鶴爵摟住腹部的手指, 避免他打擾肚子里的小豆芽睡覺,挺不客氣地說, “你還沒有真正地擁有過我呢,鶴先生!

    鶴爵想想也是, 情緒愈發低迷至低谷,這是他輝煌一生中所不曾擁有的挫敗感,混雜著無力。

    還有極大地慶幸。

    他說,“沈望,我虧欠你太多,也虧欠妙妙太多,我思考了很久,越掙扎越陷得深!

    “我們應該一家三口團團圓圓地在一起,讓我更好地愛你,愛妙妙,我們三個人把未來的日子過好,你覺得呢?”

    他話里話外講得含糊,沈望居然聽明白了。

    鶴爵抱住他的腹部,他的肚子軟軟的,一鼓一鼓的,連帶著胸腔一起起伏,驟而劇烈得顫動。

    鶴爵立刻警覺,將沈望轉過身來,所見的景象已經叫他心道不妙。

    沈望并沒哭,一滴眼淚也沒有,而是用一種恨意十足的眼神打量他。

    鶴爵連忙抱住他,輕聲求道,“我不是要放棄你肚子里的二寶,我是再舍不得你受苦了。生孩子并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它會吸干你身上的全部營養,而且你之前懷妙妙的時候身子落下病,我真的超級害怕這次的懷孕,會讓你的身體負擔加重!

    “沈望,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對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充滿期待的,可是我們之間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寶貝!

    “我想像你一樣,把所有的愛全部給予我們的女兒,我現在滿心滿眼只想把自己掏空,全部用來疼愛你們兩個最重要的人!

    “望崽!”

    鶴爵抱住沈望的嘴唇親了又親。

    “我們一家三口會過得更好,我不能再忍受你因為懷孕而被逐漸拖垮的身體,也不希望你被生育這件事緊緊捆綁,你應該也有自己很想完成的事情,我會陪你一件件去實現,讓你不再被拘束在大廣福菜市場里。”

    “你前十幾年所遭受的苦楚,應該結束了。”

    鶴爵是發自真心地疼惜沈望,所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情況下,肯定是要選擇沈望的。

    恐怕連妙妙也得排在第二位。

    沈望的臉一陣白一陣紅,倒是沒什么特別激動的反應,而是推開鶴爵,指著他說,“你稍微等我一下,我找個東西!

    轉身進屋拿了一把掃地笤帚,照著鶴爵不論章法,一頓狂打,邊打邊氣道。

    “鶴爵你太狠心了!”

    “你們資本家的心完全就是黑的!又狠又歹毒!”

    “我肚子里的二寶已經有心跳了,你居然讓我打掉它,你根本不是普通的人類,你是從石頭山上掉下來的石頭人!你的心太硬了!”

    “你沒有感情,你沒有心,你活活的大畜生!”

    鶴爵不能反抗他的攻擊,任由掃帚滿頭滿身的招呼,疼肯定是非常疼的,沈望殺魚殺了十幾年,臂力狠勁齊全極了。

    鶴爵的胸口跟后背著實挨了十幾笤帚,打得皮肉火辣辣的疼,宛若拿皮鞭抽他似的。

    鶴爵不躲不閃,對沈望道,“你不要閃到腰,當心身子!”

    沈望更生氣了,“反正你也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說什么好聽的話,完全是出于你的自私自利,你們這些壞資本!”

    大概是話趕話說急眼了,沈望直接拋出殺手锏道,“你知道妙妙為什么最討厭你嗎?!”

    “因為在這本書里,就是你找來的私人保鏢欺負她,眼睜睜看著慘死在難產中!你這個壞東西,還敢在我面前出餿主意!”

    沈望連罵代打,直接將鶴爵給轟出家門口,狠狠甩上鐵門,完全不聽他的任何解釋。

    鶴爵這輩子還沒如此狼狽過,真的,從來只有他打人的份兒,能被攻擊到灰頭土臉,渾身是痛的地步,只有發飆的沈小望可以輕松辦到。

    妙妙晚上興高采烈地回家,總感覺家里的氛圍感十分凝重,爸爸居然沒有笑臉迎她,而是悶不吭聲坐在餐桌前,桌面擺著點的外賣披薩。

    沈妙妙吐吐舌頭,一把摟住沈望的肩膀道歉說,“親愛的爸爸對不起,說好只在外面玩四個小時的,結果回來晚了啦~”

    用手指撥開披薩盒子,喜滋滋地討爸爸歡欣說,“居然是我最喜歡的口味,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懂我的人呢?”

    沈望沉郁的情緒稍微減輕一半,轉身拉住女兒的手,輕拍了一下,“小饞貓快去洗手,我把披薩再拿去熱一下!

    沈望順便還洗了女兒最愛吃的葡萄,肚子里的二寶雖然比沈妙妙還嬌氣,看見什么不愛吃的東西立刻叫沈望產生惡心感。

    不過兩人愛吃的水果倒是一樣。

    都是圓溜溜的葡萄,所以沈妙妙的眼睛才又黑又亮。

    沈望吃了不少葡萄,水滋滋的美味極了,不過他也不敢多吃,據說孕婦吃太多葡萄血糖會增高。

    沈望給女兒剝了半盤子的葡萄皮,這才想起來問沈妙妙怎么今天玩得這樣高興,連回家時間都忘記了?

    沈妙妙說,“我今天超級幸運!

    原來她跟高中關系很好的幾個小姐妹約好,暑假回來后要一起玩的。

    所以幾個小丫頭按照約定,先去了商場逛街,又去了游樂園拍照打卡。

    結果遇見整座游樂園電腦系統抽獎,獲獎游客不但能免費玩全套,還可以免排隊,堪比優速通。

    五十幾個項目,說實話,沈妙妙上大學之前根本沒玩過。

    沈望肯定是帶她來過的,可是沈妙妙不想浪費爸爸辛苦掙得錢,借口不喜歡游樂園。

    從小都是。

    游樂園結束之后,還有某著名歌星的私人演唱會,全場只有五十位觀眾。

    小姐妹們都超級迷戀這位影視歌三棲明星,整場演唱會不但靠近聆聽偶像的絕美歌喉,更是能與其親密互動。

    沈望立刻就明白為了拖延女兒回家的時間,鶴某人究竟做了什么小手段。

    所以淡淡問,“半天都講了你的小姐妹,難道妙妙公主不喜歡這位男明星嗎?”

    沈妙妙吃著葡萄搖頭,“不喜歡啊!

    沈望倒是挺好奇,“怎么會呢?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最喜歡追星了吧?”

    沈妙妙道,“可我是個例外啊。”

    “有的人喜歡追星,我當然不能講人家不好,單純從我的角度來分析,我覺得追星太容易消耗感情,明星都是包裝起來的人設,他現實生活中又不是這個樣子,我不追求虛假的東西!

    而且。

    沈妙妙給沈望嘴里喂了一顆最甜的葡萄,“根本沒有一個明星能比我爸爸還好看,看他們還不如看你呢!”

    沈望噗嗤笑了,被鶴某人搞壞的心情立刻得到修補,而且滴水不露。

    沈妙妙差不多十一點就寢,沈望給她的屋子里早熏好蚊香。

    沈妙妙說,“爸爸的香味很神奇,感覺蚊子從來都不叮我,全部繞開走!

    沈望拍拍她的腰側,替女兒拉好蚊帳,安靜地退了出門。

    今夜注定是難眠的一夜。

    沈望坐在花架下看了半小時的星辰,肚子里的寶寶禁不住困了,他也趁著渾身困乏,進自己的臥室去睡覺。

    誰知院子墻頭忽然冒出一具人影,應該是怕自己突然出現,會令沈望心生恐懼,所以小聲喊著,“沈望!”

    沈望怎么可能聽不見人叫他的名字,下意識從屋子里提出掃帚,走到圍墻附近能看見對方的距離,指著某鶴道,“你是不是今天沒被打爽?”

    鶴爵一夜給他發了不少信息,完全石沉大海,他現在心如刀割,肝如瀝油,坐立不安,很難不頂著風險,出現在這里。

    還用如此狼狽又可笑的方式。

    沈望原本是打算再給他一頓暴擊的,不過他隔著庭院內昏暗的燈光,發現鶴爵的面頰側帶著一道青紫色的痕跡。

    打人不打臉,若是真的打了,一定是因為亂中手誤。

    尤其鶴爵的右臂被繃帶吊著,應該剛從醫院回來。

    沈望這才回憶起自己的打狗棍法敲過不少欺負自己的壞人。

    不過鶴爵并不無辜,他才是最大的壞人頭子。

    沈望將掃帚丟開一邊,冷幽幽望著站墻頭的鶴爵,“有屁快放,我要睡覺去了!

    鶴爵提起能動的左手,摁住突突發疼的太陽穴,強行抑制內心的糟亂與痛苦。

    “真的是我間接害死咱們的女兒嗎?!”

    “沈望,這件事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假如真的是我的話,我立刻把命賠給妙妙!”

    沈望才不稀罕他的爛命,言道,“所以我才故意讓你來破壞妙妙跟蕭諑之間的事情,即使你有罪,去找蕭諑發泄吧,我這邊已經報復完了,沒什么可跟你多說的!”

    鶴爵依舊不死心地解釋,“這世界究竟是一本什么垃圾小說?我就是天下最混賬的混賬,怎么可能會去傷害自己的親生骨肉?”

    “難道,我就不怕遭報應嗎?!”

    你有報應啊,時候未到而已。

    沈望說,“我到京城那夜做的夢,你找來的保鏢在破爛的屋子里為難妙妙,妙妙都快生了,你的那些走狗還不依不饒,說鶴先生不喜歡男主跟鶴若妍在一起,要妙妙供出男主的藏身之處。”

    不說還罷。

    沈望的眼淚徹底兜不住了,指著鶴爵流淚道,“你害完我的女兒,還想來害我肚子里的,鶴爵,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你更加殘忍的存在了。”

    “我跟你,想想還是算了吧,我們無緣無分,根本無須強求!

    “等等!”鶴爵顯得焦急萬分,“你先不要擅自下定義,你說你做夢時發現我們的世界是一本狗血小說。”

    “然后呢?你夢見的劇情徹底沒有發生,你怎么能用小說劇情,來判定我有死罪呢?我發誓不會這樣對我們的孩子。 

    等等!

    鶴爵道,“你說什么?鶴先生?”

    “整個京城的人,人人尊稱我爵爺,沒有人敢亂叫我鶴先生的!

    說著。

    鶴爵掏出手機,給鶴若妍的父親打了一通電話,語氣冰冷到仿佛沒有人類情感,“鶴三少,以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兩家再無來往!

    沈望:“”

    “!!!!”

    鶴爵說,“我跟我二哥、大哥全部都斷絕親戚關系,以后老死不相往來!

    沈望:“”

    “你先下來,可能這劇情有BUG!

    鶴爵才不管。

    兩人正糾結著究竟是要跟哪個鶴家親戚斷絕關系。

    沈妙妙迷迷糊糊往院子喊道,“爸爸,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院子里說什么呢?”。。。

    沈望用手一指鶴爵,叫他快速消失,自己則假裝打著哈欠,往屋子里去穩住女兒道,“沒什么,你睡糊涂了,爸爸是睡不著,在院子里瞎轉悠呢!

    然后,隱約聽見鶴爵踩著的高梯子似乎沒撐住勁兒,連人帶梯子翻倒在地,還有人類痛苦的悶哼聲。

    第54章  兩個老父親

    第二天一早, 家里的破鐵門就被人敲個沒完沒了。

    沈望勤奮了十幾年,每天準時起床去碼頭進貨的人,因為懷了孕身子變懶了,所以也就沒正常出門。

    不過他若是不起床的話, 女兒就得去開門。

    沈望踏著拖鞋走出臥室, 沈妙妙也同時帶著耳機出現。

    沈望驚奇地問, “你怎么沒睡懶覺?”

    沈妙妙將耳機摘下來,“我正在備考11月份的BEC中級, 每天早晨做點聽力練習。”

    “BEC是啥?”沈望完全聽不懂這高級詞匯, 不過一聽就是很牛逼的感覺。

    我女兒真是太優秀了。

    沈妙妙解釋, “爸爸, BEC就是Business English Certificate,是商務英語的縮寫!

    哦。

    沈望立刻來了興趣, “難道我的寶貝將來想做生意?”

    沈妙妙笑了, “多項技能多條路嘛, 我也想盡力找到好工作,為你分擔一部分!

    “感謝老天給我這樣優秀懂事的乖女兒,我現在就去給你弄早點,咱們今天吃得豐富一點!鄙蛲χ蛄空粕厦髦。

    沈妙妙說, “爸爸, 門口敲門的人手快斷掉了吧?”

    哦哦。

    沈望又不開心起來, 真是討厭,哪個討人厭的家伙大清早跑來打擾他的寶貝女兒學習。

    嘟嘟噥噥去開門。

    結果大鐵門外站得居然是右手臂吊起繃帶的鶴爵。

    鶴爵今天穿得異常隆重, 高級定制的深藍色西裝緊緊包裹頎長的身姿,遍體洋溢出矜貴奢華的氣質, 尤其頭發也用摩絲抓得極其有型,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來敲他家破門的, 而是足以登上T臺的模特。

    沈望睡得頭發都蓬亂了,人也懶洋洋的,抬頭凝視著金裝玉裹的優質男人,言道,“先生,你恐怕走錯門了?”

    鶴爵則照著他的臉頰。猝不及防地親了一口,“別想跟我假裝不熟!

    而后大咧咧往屋子里走。

    沈望嚇得三魂丟了六魄,尾隨鶴爵低聲警告,“你在做什么?你往哪里走?!快出去呀!”

    鶴爵已經快步走進屋,毫無避諱,與沈妙妙筆直地對視三秒。

    沈妙妙:“鶴先生?”

    鶴爵道,“沈小姐不知道有沒有空,我想跟你商議一件重要的事情。”

    沈妙妙瞧他意氣風發,不像是捉弄人的樣子,禁不住問,“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怎么敢讓鶴先生來跟我談什么商量!

    沈望原本扯住鶴爵的西裝后面,但見沈妙妙的目光飄來,雙手舉起道,“我不認識他!”

    鶴爵瞬間被氣笑。

    沈望又叉腰盯住倆人,“你們倆什么時候背著我互相認識的?”

    “鶴爵!”

    是。

    鶴爵當著沈妙妙探究的視線,一把摟住沈望的腰,親昵又不失風度道,“我想請沈小姐同意,我和你爸爸的婚事。”

    沈望用拖鞋狠狠地碰觸鶴爵的真皮皮鞋,用嘴角擠出滿滿地抱怨,“你在講什么蠢話,誰要跟你結婚呀,不要再添亂了,快點走吧!

    沈妙妙則顯得分外平靜,這一點上她是活生生地繼承了鶴爵的優秀基因,敵不動我不動,敵動我也不動。

    冷冰冰問,“據我所知,鶴先生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富大貴人家,平常的追求者早已經把鶴家的門檻踏破了吧?”

    沈妙妙看了眼沈望,沈望感覺她這犀利的眼神分外眼熟。

    不對,這類眼神的正主此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沈妙妙一把拉住沈望的手臂,給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氣勢逼人道,“我講這話并非在說我爸爸不如那些人,而是我的爸爸實在太珍貴了,尤其是對我來講。”

    “所以鶴先生若是想結婚的話,隨便去那些預選人里大抓一把,我的爸爸沒有參加豪門婚姻游戲的愛好,這邊恕不奉陪了!

    鶴爵肯定不會輕易放棄,他昨晚徹夜思考,分明沈望就是他的愛人,為什么要躲著沈妙妙搞地下活動?

    他們又不是在偷情!

    況且,沈妙妙也是他的親骨肉,不應該讓女兒像對待陌生人一樣對他。

    他也希望女兒祝福他倆。

    鶴爵說,“妙妙,你誤會了,我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那就是你的父親沈望,我來詢問你的意見,是因為我也必須要尊重你,你是沈望的寶貝。”

    也是我的。

    沈妙妙輕笑一聲,朝沈望問道,“爸爸,這個人好奇怪啊,他居然說他愛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是剛剛?昨天?還是很久以前?”

    “假如說是很久以前,那這些年他在京城吃香喝辣,八面威風的,可曾有想起過你一星半點?可曾派人找過你的蹤跡?有沒有在這十幾年里主動問過你,究竟是怎么過日子的?又有沒有關心你,是怎么艱難求生存的?”

    本來不打算激動的,小姑娘的城府終究是有點稚嫩,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我不同意你再來追求我爸爸,這就是我的決定!

    沈望最見不得女兒難過,即使沈妙妙比一般女孩子更加堅強,只要情緒中有一丁點兒的波動,便會成百上千倍地傳遞向沈望。

    沈望承認自己有時候是挺沒有什么出息的,眼眶極快地泛了紅,肚子也微微有點墜痛感,可能肚子里的小豆芽也不怎么開心。

    鶴爵不能用白寒書的罪名,將這些問責全部抹平,他自己也有做得很不對的地方。

    “是的,妙妙你講的很好,這些確實是我最大的錯處,我承認!

    “但是我的前半生已經積累了很多的錯誤,如果我不能用余下的半生將這些錯誤一一改正,那我也不配站在你的面前,講這些可笑的誓言!

    鶴爵拉住沈望的手,眸中盡顯真摯的深情,“我絕對不是想補償你爸爸,我是想認認真真地跟他共度余生!

    感覺女兒并不信任自己,鶴爵準備再表明一下態度。

    不過,等等。

    鶴爵仿佛從沈妙妙的話外音中,抓到一絲隱藏的小尾巴。

    “不對,為什么你能準確的說出在十幾年前,我辜負了你的爸爸?”

    鶴爵凝視沈妙妙的目光犀利至極,“你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張嘴說話肯定不是胡說,你”

    沈望也二丈和尚摸不準頭腦,轉而看向沈妙妙。

    沈妙妙的小臉瞬間變得通紅,雙腮微微氣鼓,不一陣又轉變為青白,失色得厲害,也極不正常。

    好吧!!

    沈妙妙突然大叫一聲,“好吧,我也不偽裝了!”

    她用纖纖細指指向鶴爵,“我早知道你是誰,鶴先生!”

    這句話乍聽沒什么毛病,實際上仔細回味一番,隱藏的信息量達到驚人的程度。

    沈望作為三個人中反應最慢的,也在下一秒明白了沈妙妙究竟在說什么?

    “這怎么可能呢!”沈望抱住肚子,難以置信地搖搖頭,他知道女兒比平常孩子要聰明許多,可他似乎遺忘,女人敏銳的第六感也同樣是一種鋒利的銳器。

    “妙妙,妙妙你!”沈望拉住沈妙妙的手,“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是個會生孩子的怪物?。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沈妙妙反手抓住爸爸冰涼的指尖,“你肚子上的疤痕,我的出生證明,你夢里哭著喊姓鶴的名字,而且你也從沒有重組家庭的想法,更不喜歡女性!”

    能夠翻找出來的細節太多太多!

    沈妙妙道,“爸爸,我和你一直都生活在一起,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你,最懂你的人啊!”

    “我是從爸爸的肚子里生出來的,我小時候說過,爸爸的肚子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我從小就知道這一切!”

    瞞不住,瞞不住,根本瞞不。

    沈望的內心先是一陣強烈的窒息,生怕秘密暴露的那一刻,在女兒的心底便宣判了他的死刑!

    爸爸是怪物,爸爸是一個能懷孕,能生孩子的怪物!

    這過度的憂懼仿佛捆綁的繩索,狠狠地勒住他的咽喉,使得沈望在逐漸窒息中眼冒金星、天旋地轉。

    他真的不能失去沈妙妙,即使如今失去鶴爵,也沒有什么感覺,但是在女兒的心中,他必須是最值得依靠,頂天立地的存在。

    在女兒說出隱藏多年的秘密時,沈望迎來的并非是宣判,而是徹頭徹尾地解脫。

    這突如其來的疏松感、輕快感、解脫感迎面撲上心頭,使得他的情緒經歷大落大起,也等同于給人致命一擊。

    沈望悲極生喜,眼前的金光更是蒙起一層渾濁的煙靄,等他想緊抓女兒的小手時,人已經徹底虛脫地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

    沈望壓抑在心底十幾年的磐石,才一點一塊地移開,令他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黑沉沉的眼簾中也慢慢滲透進光明。

    沈望摸了摸鼻子,原來他的臉上掛著吸氧裝置,人還眩暈得不像話,已經張嘴喊著,“妙妙,妙妙”

    鶴爵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隨便撥開吸氧裝置,小聲解釋,“你是最近休息不好,懷孕了還疲于奔波,營養也沒好好跟上!

    沈望搖搖頭。

    鶴爵道,“女兒很好,她并沒有情緒激動,現在人在外面,我去把人叫進來。”

    沈望點點頭,又說,“都怪你。”

    鶴爵幫他掩了掩被子,“是,全部是我的錯,妙妙不喜歡我是正確的,無論多少年,我會彌補!

    “可是,我們不能永遠隱瞞孩子,我們隱瞞地越久,對孩子來講才是一種殘忍!

    “這個壞人徹底由我來做,你不用擔心!

    鶴爵摸摸他的臉,又輕柔地撫摸了一下沈望的腹部,叫他再睡一會兒,等營養輸完他們就一起回家。

    鶴爵安頓好沈望,轉身出門去找沈妙妙。

    沈妙妙剛和徐美珊了解完沈望的情況,一張小臉帶著幾分慍怒與冷然,等著事情的正主顯身。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鶴爵伸手抓亂了頭頂的發絲,又微微整理了一下,走到沈妙妙面前道,“你爸爸沒什么大礙,不用太擔心!

    沈妙妙嘖了一聲。

    之前還偽裝成乖乖女,跟鶴爵有來有回地打了幾輪太極,現在紙窗戶已經被捅破了,也沒有必要再偽裝自己。

    對,就是那種純天然的厭惡情緒。

    沈妙妙雙手環在胸口,一副高高在上的質問語氣。

    “你是不是沒有生理常識?”

    嗯?

    鶴爵明顯感到對方的冒犯,不過是自己的女兒,暫且忍耐一下,現在的家庭情況正處于分崩離析,需要更多的愛和耐心來修修補補。

    他活真么多年,愛好像并沒有很多的樣子。

    沈妙妙越想越生氣,可是越生氣才越容易令人感到冷靜。

    “你跟爸爸做那種事,完全不戴措施的嗎?”

    難以理解這些腦殘的男人,當然絕對不包括他爸爸。

    “你是不是故意的?”沈妙妙問,“你是不是知道爸爸能生孩子,故意弄個牽絆出來,套住他?”

    “真卑鄙啊。”

    鶴爵打斷道,“我并不知道沈望能生!

    而且,讓親生女兒來討論兩個老父親為愛鼓掌,是不是很不妥帖?

    沈妙妙聞言更是難以置信極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這種事情很顯而易見吧?動動腳趾也能想清楚,好嗎?”

    第55章  二寶在肚子里盯著呢

    鶴爵還真是被氣笑了, 倒是沒有跟沈妙妙生氣的念頭,只是頗為討嫌地回了一句。

    “我若是前些年感受到你爸爸能生的話,現在的你,早就被我訓練成一只真正溫順的淑女貓了!

    啊?貓??!

    沈妙妙才是真心要翻臉了, 面前這位是什么品種的老不羞?!居然還覺得, 有朝一日能用父親的名義壓制自己一頭?

    他配嗎?

    沈妙妙冷冷地笑了聲, “恐怕你還真不好有這樣的機會,鶴先生。”

    鶴爵亦冷然地頷首示意, “我一向喜歡迎接挑戰, 沈小姐!

    哼。

    倆人的目光兵刃相接之后, 沈妙妙突然跑了起來, 等鶴爵有所反應的前一秒,小姑娘快如閃電, 滋溜鉆進病房, 反手鎖了門。

    沈望被關門聲驚醒, 眨巴眼朝向女兒,忽然有點成年人難得的害羞,但也因為女兒的救贖,感到無比的幸福。

    人真是一種充滿各種矛盾的復雜體。

    沈妙妙先去看了眼他手背間的輸液器, 謹防針頭從皮肉間穿刺, 而后問爸爸還感覺頭暈嗎?

    沈望羞愧的點委實太多, 例如到了他這個歲數的人,極少數還會有生育的想法;例如他一個六尺男人居然還能生育。

    還例如:他去京城是提防女兒被渣男騙身騙心騙懷孕的, 結果恰恰相反,是他被鶴爵給弄懷了, 還灰溜溜地滾回來。

    沈望:“”

    沈望偷偷摸了一下腹部,有點猶豫道, “其實我跟鶴爵之間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兩個純屬意外”

    “假如寶貝介意的話這個孩子可以”

    “可以什么?”沈妙妙在鶴爵面前趾高氣揚,反倒在沈望面前心平氣和,兩張面孔切換自然。

    “你們打算當作沒有這回事?沒擁有過肚子里的寶寶?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背著我偷偷把這孩子處理掉?”

    “不是處理!鄙蛲Я艘ё齑。

    沈妙妙道,“肯定全部都是姓鶴的提出的壞主意!我當初第一眼看他就不像是個善類!

    坐在病床一側,用手撫摸著沈望蒼白的面頰,“爸爸,你知道流產對身體其實也會有損傷的吧?”

    “既然懷了,那就生吧。”沈妙妙換成釋然的微笑,“我和爸爸可以一起努力撫養它長大,無論是弟弟或者妹妹,但凡是爸爸生的,我都超級喜歡。”

    “而且,我想,只要是爸爸的孩子,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天使,雖然我一個人很幸福,但是多一個人,我們會一起分享幸福,也會一起來愛你的。”

    不知怎么的,沈望感覺自己再一次被女兒救贖,他雖然總在強調自己是一個寵女狂魔,但更多時候,女兒也在反過來寵他。

    病房的門適時被敲響,傳來護士的柔軟細語,“您好,我來給病人測量一下.體溫。”

    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妙妙打開門,護士的前面站著紋絲不亂的鶴爵,有外人在場,沈妙妙肯定不會亂講話的。

    倆人又是一陣目光對射,火光電石。

    護士替沈望拔掉手背的針頭,鶴爵上前幫他摁住,避免針孔回血。

    沈望說,“沒關系,這種小事,我自己就好!

    鶴爵道,“剛說了,你最近操勞太多。”

    沈望:“摁個棉簽而已,不算累啊!

    沈妙妙:瘋狂翻白眼。

    鶴爵駕車給父女倆人送回家去,沿路上鶴爵一個人坐在主駕駛,父女倆有說有笑地坐在后排。

    很難融入感+1

    沈妙妙像是故意要找他的不痛快,微笑道,“我和爸爸決定,要一起撫養肚子里的寶寶!

    鶴爵閉嘴不接。

    沈妙妙繼續說,“可是我現在仍然處于上學階段,沒有很多時間悉心照顧爸爸,而且他這種身體情況要生出健康的寶寶,除了營養跟上,醫療也必須要跟上,這樣我才能放心。”

    是,沈總

    不對。

    這一切與鶴爵的擔心決然不同。

    鶴爵以為的沈妙妙:知道自己是親爹,發瘋大叫!知道倆爹又造出來一個新生命,瘋狂咆哮,知道倆爹經歷十八年歲月滄桑,依舊死灰復燃,重浴愛火,勢必摧毀一切,做斷情絕愛的覆滅圣手。

    實際上的沈妙:冷靜、從容。

    甚至隱隱中有點憋著大招之后前,先算計你幾把的小狡黠。

    但是女兒也在看見沈望住院的情況下,聰明地做出了退讓。

    當然,只針對沈望。

    沈妙妙道,“我決定和鶴先生輪流照顧爸爸!

    都已經開始下決定了嗎?

    “我正好放暑假,先照顧爸爸一個月,等我回京大的期間,就勞煩鶴先生操心。”

    “我算了下日子,寒假之后,爸爸臨產差不多是二月,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日居然都在春天,真是不錯。”

    一家三口里肯定是沒有計算鶴爵的。

    鶴爵簡直被某些小聰明的算盤精到了,他這輩子做生意的唯一準則便是,沒有絕對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小姑娘為什么沒有去學金融,簡直屈才。

    鶴爵想了想,便真得問道,“沈小姐學習成績一向名列前茅,有興趣到國外留學嗎?”

    他居然如此著急得打算除掉我?

    沈妙妙雙手環在胸口,“先不說這個,我爸爸原本計劃不再做魚店的生意,準備開一家飯店的,現在計劃全毀了,你應該感到自責!

    鶴爵掀起眼簾看了一眼沈望,沈望夾在兩人之間的明爭暗斗中,顯得頗為無奈。

    但不難過。

    足以見得妙妙這孩子確實懂事,凡事都先以沈望的心情為主,他作為沈望的愛人,這一點上完全被女兒比了下去。

    深刻檢討一秒鐘。

    鶴爵道,“你爸爸是自由的,如果他希望我能在事業上對他有所幫助,我會極力做到最好。”

    沈望終于找到了講話的機會,趕緊插嘴道,“我有手,不需要你幫忙!

    鶴爵將兩人載到家門口,沈妙妙下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擋住對方下車,并提出要求道。

    “之前已經說定了,爸爸在暑假期間由我照顧,鶴先生這段時間應該也被叨擾很久,快點回京城吧,這邊就恕不送客了。”

    鶴爵:“趕我走?”

    沈妙妙揮揮手道,“一個月后,我會將爸爸親自送到鶴公館。”

    鶴爵思索了片刻,“那我想跟你爸爸道個別,沈小姐不可能連這種小事都不同意吧?”

    沈妙妙嘖了一聲,轉身走了,留下兩人的獨處空間,不過鶴爵耳朵靈敏,似乎聽見某人偷偷給他下了定義。

    黏黏糊糊。

    鶴爵頭頂起被親生骨肉嫌棄的名頭,稍微抱了抱沈望,禁不住許久沒有認真汲取對方體香的念想,又將頭部掩埋進對方的脖頸。

    “之前的打全白挨了!

    沈望想起自己掄起笤帚打他,下手確實怪重的,懷著擔心問,“你的胳膊怎么樣?”其實早晨一見面就打算問來著,怎么昨晚上還吊著繃帶,今天早晨連繃帶瞬間拆掉了?

    鶴爵道,“你女兒太厲害了,我怕一條胳膊擰不過她!

    其實渾身疼得要命,從梯子上跌下來時還閃到了老腰,不過沈望突然暈厥的時候,他就徹底忘記全部傷痛。

    現在女兒嫌棄他,用好聽的話逼他快走,鶴爵又不能不同意。

    沈妙妙這小棉襖只負責給沈望保暖。

    沈望其實也摸不透女兒內心究竟是什么打算,不過他從小便像是一只小狗,只要能咬住尾巴尖那一點點的幸福,完全能快樂地度過一天。

    四舍五入,沈妙妙算是勉強接受了鶴爵的存在吧。

    不然還能怎么樣?

    難道要搞得妙飛鶴跳不成?

    “總之,女兒不算太排斥你。”沈望也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釋,“肚子里的寶寶也應該很開心!

    他抓住了鶴爵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兩只手掌鍥合地疊加在一起,積蓄了全部的熱量。

    鶴爵凝視他的一舉一動。

    沈望道,“我想生這個孩子,不僅是因為妙妙的原諒,也不僅是因為你,我想多給自己創造一個家人!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以至于鶴爵再不忍心說任何忤逆他的話,微微點頭道,“好,我在九月的京城等你!

    沈妙妙進屋后,早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單手緊緊攥住窗簾的一角,內心積攢的惱怒全部發泄在手中的布料上。

    朝向那個抱著爸爸的不要臉的家伙,隔空挑釁道,“等我順利畢業了有你好看!”

    沈望第二天起床,沈妙妙已經將香噴噴的粥餅出鍋,擺在漂亮的瓷盤中,還給爸爸專門溫好牛奶。

    沈望大喜過望,又忍不住建議說,“不用太照顧我,你每天早晨起來不是還要學習嗎?我自己弄早點就好!

    話是如此,沈望還是高高興興地跟女兒享用了一頓豐盛的早點。

    沈望說,“午飯你就不要管了,咱們中午下館子,把你朱叔叔和宋叔叔都請上!

    沈妙妙說,“行,今早我陪你一起去魚店幫忙。”

    沈望其實挺不想讓她去的,魚店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臟兮兮亂糟糟的,生意忙起來連個坐的時間都沒有。

    可是,這就是他和沈妙妙賴以生存的環境啊。

    他還記得自己剛開始殺魚,沈妙妙被他放在一旁墊了墊子的圓桶里,沈望一邊要笑著接受各種顧客地挑剔,還要照料桶里的妙妙,眼睛一點也離不開女兒,擔心孩子被人給抱跑了。

    后來妙妙再大一點,沈望就給她買一雙小雨鞋,讓她在充滿腥臭環境的魚店里幫點力所能及的小忙。

    沈妙妙長得水靈可愛,甚至幫沈望招攬不少生意,也出主意趕走不少故意找茬的客人。

    沈妙妙從小聞慣了沈望的香味,同樣也浸潤了不少腥臭的血腥味。

    沈望和沈妙妙兩人一并走到大廣福菜市場,沈望停駐在市場門口,忽然不走了。

    沈妙妙問,“爸爸怎么了,很不舒服嗎?”

    她上網專門查過懷孕的資料,像爸爸這種懷孕初期的人,再加上頻繁的孕吐,生活作息的混亂,情緒難以自控,需要耐心引導。

    沈望說,“總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場極其漫長的夢!

    這夢又黑又長、又可憐又無助、又臭又辛苦。

    不過他轉身摸了摸女兒的頭,沈妙妙的發質極好,烏黑油潤,被晨光撫照時會漫散出一層金光。

    我的救贖,我的希望,我的前半生。

    沈妙妙被爸爸突然摸了頭,心情挺開心的,抱住沈望的手臂道,“快進去吧。”

    正說著,好兄弟齙牙朱和宋思聰喜滋滋地出來尋找他。

    齙牙朱看見沈妙妙時眼前一亮,大喊道,“妙妙寶貝,什么時候回來的?大城市就是養人啊,怎么變得更漂亮啦!”

    沈妙妙甜甜叫他一聲,“朱叔叔,宋叔叔!

    聽得兩個老兄弟心情大好。

    宋思聰挺擔心沈望的,“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魚店一陣子開門一陣子關門,再好的生意也會被搞臭!

    沈望不好意思說,“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準備再干一個月,想再休息一段時間。”

    兩個兄弟立刻問他究竟哪里不舒服,沈妙妙幫著爸爸打圓場,“其實主要是我一個人在京城上學,爸爸總牽掛我,心里擔心的事情太多了,打算暫時關了店之后,去京城陪陪我!

    “嗯!饼_牙朱仿佛能理解這種幼稚的做法,“確實像你爸爸這種女兒奴能做出來的事情!

    沈望瞬間紅了臉,一方面也是因為愧疚,向最好的兄弟撒謊。

    可是再過兩個月,他的肚子就藏不住了,到時候好兄弟會更擔心,以為他是不是肚子里長出了瘤子。

    宋思聰終究是要穩重一點,言道,“反正你也早計劃要開飯店,趁早把鋪子盤出去也不錯!

    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對了,你現在往出盤店正是很好的機會!

    “就在昨天,聽說有位大老板把大廣福給收購了,而且要把房租降到了全城最低,差不多就是這兩天的事情,現在已經有人擠破頭想進市場租店面了!

    什么?房租要減到全城最低?這不是賠本嗎?

    沈望還沒轉過彎來,沈妙妙已經明白是誰做的好事。

    可是她偏不說,哼。

    九月說到及到。

    沈妙妙不禁惆悵地凝視日歷,淡淡地憂傷著,“開學恐怕是每一個學生難以承受的噩夢吧?”

    沈望笑著擰了她的耳朵尖,“難道學霸也會有不想上學的時候?”

    “主要是不想把爸爸交出去嘛!”

    沈妙妙坐飛機的時候還挺開心的,不過兩人一下飛機,接機口遠遠地就看見某個焦急的身影時。

    公主的微笑消失了。

    鶴爵不顧形象,一把將沈望摟進懷里,其實如果女兒沒有死死瞪著他的話,鶴爵也想展臂抱住女兒。

    一個月不見,沈望似乎微微地圓潤了一點,看來跟女兒獨自相處就是不一樣,連嘔吐的次數也在減少。

    鶴爵問懷里的人,“什么東西在頂住我?”

    沈望禁不住面紅耳赤,小聲說,“是肚子啦!

    鶴爵想摸一把,被沈妙妙一把擎住手腕,淡淡警告道,“公眾場合,鶴先生是不是應該注意一下形象?”

    咳咳咳。

    鶴爵說,“我們先回家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沈妙妙自然而然地挽住爸爸的手臂,將親昵地兩人隔開,并且稍微領先鶴爵一點。

    鶴爵早已將小姑娘的小心思看透。

    不,應該說,沈妙妙的小計劃,鶴爵忽然之間明白。

    怪不得女兒偏偏要獨自照顧沈望一個多月的時間。

    鶴爵隱隱感受了一下沈望頂出來的肚子幅度。

    沈妙妙是擔心鶴爵趁爸爸還沒有顯懷,還能繼續做點什么可恥的事情。

    現在完全沒機會做啦?有二寶盯著呢。

    一想到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何況跟蕭諑也沒怎么談過戀愛,終究是稚嫩著呢。

    她怎么可能真的懂男人?

    第56章  你也不要太愛他啦

    全京城鼎鼎大名的爵爺繼續充當司機的角色, 為了家庭未來的和諧,暫時犧牲自我,感天動地。

    鶴公館四周新添置了不少花草樹木,將北面的小花園改造成小橋流水的造景, 路面重新鋪了一遍, 保證潔凈與整潔。

    沈妙妙跟沈望下車, 重新打量了一遍鶴爵的宅邸,上次來時光線昏暗, 看得不是很清晰, 這次倒是感覺蠻震撼的, 有錢人家果真財大氣粗, 并不是從建筑方面體現的壯觀,而是從細枝末微處透出來的精致。

    以小見大。

    還有一位站在庭院中迎接他們的和藹老先生, 正悄悄地抹眼淚。

    沈望擔憂地問, “趙管家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亂罵人了?”

    “冤枉, 我從不罵人,只會開除人!柄Q爵抓住他的手輕聲安撫,“只是真情流露而已。”

    趙管家遠遠看著這和諧的一家三口,尤其是沈妙妙的模樣, 簡直就是自家少爺的翻版。

    人的視覺也是一種很奇妙的存在, 若是認定了兩個事物之間的聯系, 便會越看越像。

    上次沈妙妙跟學校輔導員進門,趙管家只是依稀覺得眼熟, 但不敢多想,避免給少爺引來誤會。

    這下好了。

    趙管家得知少爺居然已經有了這么聰明漂亮的女兒, 而且還有第二條新生命等待降生。

    除了喜極而泣,完全無法詮釋他此刻的反常舉動。

    沈望說, “那就不要過去了,免得他尷尬。”

    “不過去他才會生氣。”鶴爵拉著沈望走向趙管家,趙管家連忙換成排練好的微笑,言道,“沈先生的房間早已經準備好了。”

    “還有我們的小小姐!

    沈妙妙完全不想承認自己是鶴爵的孩子,不過她還是很有禮貌地叫了聲,“謝謝趙爺爺!

    趙管家愈發繃不住眼淚了。

    沈望不好意思地抱了他一下,靠近趙管家的耳畔,輕聲抱歉,“以后還請您多多關照!

    沈妙妙開始細致地打量這棟三層的小別墅,總感覺內部裝修換了一下風格,低調簡奢的家具裝飾都換成了沈望會喜歡的模樣,突出了房屋的生活化,有棱角的一律換成圓角。

    鶴爵先領著兩人看了嬰兒房,距離沈望的房間一墻之隔,內部采用柔和的橘黃色,無論是男寶女寶都很合適。

    鶴爵道,“嬰兒用品、床具全部等你們來,讓你們倆挑選,我這邊只是先裝修的屋里,都是采用環保材料,平常多通風晾曬,明年二月份寶寶就能安心入住!

    鶴爵又領著人去看沈望對面的房間,面積直接大出四五倍,有學習空間,還有每個女孩子都超級喜歡的奢華衣帽間,床具是公主床,鋪墊得都是鵝絨,松軟得像是云彩。

    不用講,這房間應該屬于誰。

    沈妙妙努努嘴,“我住校!

    鶴爵道,“也不能永遠住校。”

    沈妙妙道,“我準備自己攢錢買一套新房!

    鶴爵道,“人永遠不會嫌棄房子多,是吧?”

    沈望也不敢慫恿女兒進去瞧瞧,只能轉移話題說,“今天機會難得,我親自下廚給所有人做一頓好吃的!

    鶴爵這輩子還沒嘗過他的手藝呢,即使不忍心讓沈小望做家務,假裝配合道,“我也去幫忙。”

    倆人這一次倒是很有默契,跑得飛快。

    沈妙妙看了眼二層的所有房間,心里肯定是滿意的,畢竟全京城也只有鶴爵能給爸爸,以及未來的寶寶提供這種等級的生活條件。

    沈妙妙心中小聲發誓,先委屈爸爸和寶寶在這里住著,等她畢業找到工作,立刻能把倆人救出去。

    沈妙妙才不稀罕看某人給他堆砌的金屋,慢悠悠轉了一圈,發現鶴爵的書房門正大敞著,窗戶外吹來了一陣秋風,將書桌間的東西吹亂了。

    沈妙妙主動過去將窗戶關上,避免初秋的涼風把書桌整個掀亂,又將翻開的部分收拾一下。

    她并沒有偷窺別人物品的習慣,眼神掃量地很快,收拾完就離開,走了兩三步,發現地面落著一張紙。

    一般她是不會隨便亂看的,可是這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完全出自于沈望之手。

    沈望的字跡簡直太好認了,因為很丑。

    哈哈哈。

    沈妙妙小時候請爸爸在考試卷上簽名,沈望每次簽完,老師都會提醒沈妙妙,小孩子不要自己簽字,而且你還拿了滿分呀!?

    認出爸爸的字,沈妙妙下意識多看了幾眼,上面寫著:

    樂康LTZ——余朗文——余疏影

    華旗銀行——羅梓晨——羅兮玉

    光伏制藥公司——王文浩——王婷婷

    隆泰電網有限公司——鵬宇——鵬美嘉

    看起來完全屬于華國最富有的那撥人,和家里的千金小姐。

    沈妙妙將紙條重新擺回桌面,顯得心思深沉。

    難道說,這紙上的女生全部是大型后宮選秀名單?

    鶴爵?

    或有可能,畢竟鶴爵已經三十好幾的老男人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的,鶴家怎么也得給他挑好一群來選。

    沈妙妙頓時覺著這些女生好不幸,從小生活在富貴人家,到頭來還是要被更有錢的挑剔。

    “所以只有做人上人,才能更好地掌控命運。”沈妙妙清亮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犀利感。

    “我的命運必須得靠我自己說了算!

    下樓去找那兩人,結果發現兩人根本沒有做飯,廚房里熱辣滾滾,比同時開了十幾個天然灶爐還火熱。

    沈望被抱在中島臺坐著,兩條腿都不知該往哪里擺,只見拖鞋掛在足尖搖搖欲墜,一只早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鶴爵忘情地攻占他的嘴唇,兩人弄出的水聲十分黏膩濃稠,彼此的氣息仿佛都化作流淌的液態,擊打出甜絲絲的波紋。

    沈望說,“不要再親了,女兒要下樓了。”

    鶴爵道,“我們是合情合理的。”

    沈望笑了笑,“可我們不是合法的。”

    鶴爵道,“現在還有點時間,民政局還沒關門。”

    沈望抱住他的背脊,用瑩潤的下頜戳他的胸肌,面頰粉嫩泛紅,一雙秋水剪瞳泛起柔情蜜意,被高大的男人控制在無處翻身的空間內,弱小且無助。

    鶴爵還要吻他,輕輕啄著沈望的唇珠。

    沈妙妙佯裝沒看見,重新走到樓梯口,朝門外喊著,“請問廚房怎么走,房子好大,我好像有點迷路了!

    鶴爵快速將襯衫攏進西裝褲,微微撫平了褶皺,還將沈望的衣服紐扣系好,遮掩住一連串的吻痕。

    自欺欺人做完遮掩活動,鶴爵忽然笑了起來,淡道,“沒關系,小姑娘不進來的,你不要慌張。”

    沈望怎么能不慌張,他最好不意思在女兒面前丟臉,尤其是像個嬌妻一樣被鶴爵弄得頭暈目眩。

    鶴爵說,“你的體香,估計妙妙早已經聞到了。剛剛應該很濃烈。”

    女兒只是在提出抗議。

    沈望發覺沈妙妙說完這句話,確實沒有走進來的意思,而是轉身去了花園。

    不由放松口氣,拉起鶴爵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鶴爵像是不知疼痛為何物,叮囑他,“你慢點咬,女兒走了之后,讓你狠狠咬。”

    晚餐吃得很豐富,沈望在廚房里狠狠操作了一把

    咳咳咳。

    趙管家也被邀請上了餐桌,幾個人難得地圍坐在一起,鶴爵還將酒窖中珍藏品取出來兩瓶。

    沈妙妙用筷子夾起一片新鮮翠綠的筍片,觀察了兩眼,又放在鼻子間詳細地聞了一下,挑眉看向鶴爵,“這菜里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鶴爵微微藏起了貼滿OK繃的右手,言道,“你爸爸親自掌得勺,很好吃的!

    說著還示范性自己嘗了一口菜,臉上流露出非同凡響的表情。

    畢竟是第一次嘗到老婆做的菜,好吃。

    沈望道,“放心吧,他只負責切菜,我負責烹飪,味道很好的。”

    說著自己也嘗了一口,下一秒抽出餐巾紙,連忙吐在紙巾上扔掉。

    鶴爵以為他要孕吐,過來幫他遞水。

    沈望借機跟他咬耳朵,“不是叫你放一勺鹽嗎?你為什么放糖?”

    糖嗎?

    鶴爵道,“我可能拿錯了。”

    沈妙妙露出一臉的了然,將筍片包進餐巾紙再悄無聲息地丟掉。

    鶴爵道,“沒關系,我沒有味覺,這菜我自己吃!

    而后,將甜到要命的清炒筍片撥進自己碗中。

    晚上七點的時候,私人醫院的張院長帶著產科專家,專程來替沈望做產檢。

    沈望問鶴爵,“你要不要順便測個血糖?”

    鶴爵笑說,“我的腎功能很好,謝謝!

    又說,“這下子,你就不用專門穿女裝去做產檢了,我還有點怪想念的!

    “想念什么?”沈望換成方便穿脫的家居服,一臉迷茫地看向某人。

    “你穿裙子的迷人樣子!柄Q爵道,“妙妙那屋子里全部是進口高定女裝!

    沈望立刻啐他,“你敢?我跟你拼命!”

    沈望躺在B超儀之下,全家人都圍過來看顯示屏間的狀況。

    婦科專家指了一下黑黢黢的屏幕中央,一邊詳細講解著,“這是頭部,這是腿,這是手。”

    胎兒發育得非常棒,能看見脊背處的小脊柱整齊得排列成一條清晰的線段。

    沈妙妙道,“我家二寶終于不再是小黃豆芽了嘛,看起來跟我長得還蠻像的。”

    鶴爵握住沈望的手,這也是他第一次直觀地看到新生命的變化過程,內心充斥著無限敬畏與感動。

    想當初他還建議打掉孩子,這件事絕對不能再提,讓它沉下去變成秘密。

    家里已經有一個女兒討厭他了,假如再來一個,鶴爵可承受不起啦。

    檢查結束,沈妙妙扶沈望去花園轉一圈散步。

    張院長終于逮到機會,朝鶴爵表明了態度,“三少爺那邊我完全沒有走漏一點風聲,尤其沈先生現在懷孕的情況,來得所有人更是簽署了保密協議!

    三少爺就是鶴爵的三哥——鶴慈,這間私人醫院是鶴慈開的,鶴爵也入了點股。

    “三少爺還是很關心您哪,爵爺,他知道錯了,每天都在懊悔中度過。”

    三哥知道個屁。

    鶴爵道,“好,我知道了!

    醫院的一行人走了,沈妙妙不愿在鶴公館住,執意要回宿舍休息。

    沈望送她出門口,擔心宿舍經過一個假期該落不少灰。

    沈妙妙笑說,“放心吧,夏璇已經幫我收拾干凈了!

    又道,“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看你跟二寶,你們在這邊好好吃鶴爵的,不用跟他客氣!

    沈望聽見女兒直呼鶴爵大名,不禁擔心這兩人的關系更上一層霜。

    沈妙妙突然抱住沈望,有點委屈道,“爸爸,你也不要太愛他了啊!

    多心疼心疼自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再流淚,也不要再暈倒了。

    沈望理解錯了意思,也抱住女兒寬慰道,“寶貝,我最愛你!

    第57章  第二只小貓

    沈妙妙前腳剛走不到半小時, 鶴爵示意家里的傭人們可以先去休息了。

    沈望回來之前,家里的傭人全部簽了保密條約,不過一多半的人轉移去打理鶴爵的其他房產,留下的人并不是很多, 保持在可控范圍之內。

    趙管家領著人一走, 鶴爵便纏過來問, “今晚打算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

    沈望打算找一件事情,來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發現餐桌早已經被傭人收拾干凈, 地面清理得光可鑒人, 屋子內纖塵不染, 最可恨得連盆栽的水都澆了。

    只好說,“鶴爵, 你的佛珠呢?怎么好久不見你拿著它?”

    你有空也多念念清心咒啊~

    鶴爵哦了一聲, 直接抱起沈望說, “你打算先跟我洗澡,然后再一起睡,Good  Choice !

    唔。

    沈望喊道,“你說的每一個字都跟我講的不一樣!”

    那就不用多說了。

    鶴爵給人放進浴缸中央, 自己也大步邁了進去, 單手隨便一挑加水器, 俯身跟沈望吻作一團。

    沈望逐漸感覺自己被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從腳趾到腰肌, 再到因緊張而弓起的蝴蝶骨,而后是高高揚起的脖頸。

    水位線越來越高, 將他整個人托浮而起。

    沈望輕顫著說,“鶴爵, 你把衣服也脫掉吧!

    對方回應,“遵命!

    鶴爵摟住蜷縮在身邊的沈望,兩人一起沉淀在滿溢著泡沫的浴缸中,入水口一直源源不斷地注入溫水,適宜的溫度和寬闊的懷抱,弄得人心里麻麻癢癢的。

    沈望用手指小心地劃撥著鶴爵胸口的舊傷傷痕。

    他之前怕極了這些創傷,如今只想更多地幫鶴爵撫平它們。

    沈望的五官明艷絕麗,嘴唇因為過度的接吻微微泛著點腫,頭發濕漉漉地沾在面頰兩側,仿佛剛從海中浮出的海妖,一點點地撩撥著成熟男性那點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鶴爵問,“跟妙妙在家的時候,每天怎么洗澡?”

    沈望懶洋洋地伸直了腿,“廣城那邊的天氣悶熱,每天稍微動一下就會出汗,隨便站在淋浴器下沖一陣就可以了。”

    他正狐疑鶴爵為什么問這些小事。

    鶴爵已經逐漸露出狼尾巴道,“那老公給你今天好好做個全面清理。”說著,嘴巴沿著沈望的脖頸不停地摩擦起來。

    沈望只得雙手緊緊攀附在他的肩膀,避免自己坐不穩,滑進浴缸里去嗆水。

    說來好笑,沈望的出生地是北方,屬于天生的旱鴨子,即使后來輾轉到了廣城做生意,也沒有時間去學習游泳。

    人天生對水是充滿敬畏之心的。

    鶴爵這么明目張膽地欺負他,只能用自己的手來尋找平衡,轉而伸出右手,緊緊摳住浴缸邊沿,泛起粉的甲片不停在陶瓷間打滑。

    鶴爵撥了撥他的心口,盯著沾了白色泡沫的紅尖兒,問他,“這里每天不好好做清潔的話,將來二寶也會嫌棄的吧?”

    沈望小聲說著,我不能喂小孩子的,我沒有。

    其實他是撒謊,沈妙妙是吃什么長大的,他心里最清楚不過。

    鶴爵認認真真地清理了很久,臨了還故意咬住沈望滴血的耳畔說,“我的味覺好像有點恢復了!

    “怎么是甜絲絲的感覺?”

    “不行,我再體會一下!

    沈望被他從水里裹住抱出來,已經是一個多小時后的事情。

    鶴爵吩咐傭人提前鋪了鵝絨墊子,沈望酥軟的四肢百骸剛放上去,便沉甸甸地在云朵中央進去,顯出一抹妖嬈的身影。

    鶴爵也爬過來,抱住他微微突出的腹部親了一口,將嘴唇貼近雪白的皮膚,講了一句,“里面的小寶寶,想不想現在立刻跟爸爸見個面?”

    沈望簡直怕了他,顫抖著手臂將人勾了過來,朝一臉壞笑的某人軟道,“你正經一點,注意寶寶現在是有聽覺的,你不要把它帶壞了!

    “那不可能,我很小心的。”

    鶴爵說著又親了一口沈望的肚皮,下一秒兩人如同兩條滑溜溜的白蛇一般,彼此交纏到難以分離的程度。

    鶴爵剛準備要跟小寶寶親密接觸,沈望的腹部中央,忽然鼓起來一個圓溜溜的小凸起。

    沈望提高音量叫道,“你不要亂動!”

    鶴爵立刻舉起雙手,“不是我,是二寶!

    沈望連忙微微側了身,鼓起的腹部間那一個小圓包忽然移動了起來,如同魚叼蓮花轉眼消失不見。

    猛地,又在沈望的肚子里跳了跳,這次是很明顯的胎動,絕對不是雙眸產生的錯覺。

    沈望立刻想起沈妙妙的胎動也差不多是在同樣的月份,胎動早通常是一個好兆頭,表明胎兒在子.宮內的發育情況可能較好。

    沈望也總從老人嘴里聽說,懷女孩兒的話胎動就是要早一點,因為女孩天生靈巧。

    沈望用柔軟地手摸了摸二寶,像是撫平二寶的不高興,輕聲道,“不要氣你爸爸,他只是太想早點看見你啦。”

    二寶仿佛能聽懂他的話,又乖乖去睡覺,再不跳來跳去了。

    沈望將手轉向鶴爵,也摸了摸他道,“你也乖乖忍一下,生完二寶再好好喂你,嗯?”

    鶴爵趴在他懷里,有點不開心說,“現在這個家,只有老婆肯和我好!

    沈望噗嗤笑了,“孩子們會跟你熟悉起來的,就像你自己不也才做了幾天爸爸,怎么可能一下子能做得跟我一樣好?”

    鶴爵同樣笑了,“只有這一點我完全比不上你,拍馬不及,好氣呀。”

    第二天鶴爵從外面搬運回來一個嶄新的木質嬰兒床,全程由他親自搬運,完全沒有借用他人之手。

    沈望還挺奇怪的,“不是講要讓我和妙妙去選嬰兒用品嗎?”

    鶴爵的理由是,“據說這個嬰兒床是特殊木材磨制的純手工品,散發天然香氣,小寶寶睡在里面特別安心,像是睡在媽媽的肚子里一樣,晚上不會起夜鬧脾氣,這樣你也能睡個好覺!

    當然,價位也十分昂貴,木材據說是南太平洋島的特殊樹種,頗受當地土著島民的青睞。

    沈望覺得他是亂花錢,即使如此,他還是幫著鶴爵將嬰兒床組裝出來,小小的一張,造價就要十幾萬軟妹幣。

    沈望:“其實你根本不用買這么好的嬰兒床,小孩子長得特別快,一眨眼的功夫而已,就要換成更大的床睡覺了!

    鶴爵卻覺得物有所值。

    沈望又說,“其實我的體香很能安撫小寶寶的,妙妙小時候從不鬧覺,我每天干活很累的,可是只要抱著她睡,妙妙總是能睡得很香甜。”

    鶴爵說,“難怪你抱著我睡覺的時候,我也睡得很香甜。”

    沈望:“你要是一直跟孩子們爭寵的話,恐怕很難得到孩子們的信任!

    鶴爵道,“那我只要老婆!

    到了周日,沈妙妙抽空過來探望沈望,鶴爵這邊已經備好了車子,說一起去寺廟里替二寶求個好名字。

    其實是借口帶兩人出門兜風,培養親子間缺失的感情。

    沈望趁沈妙妙不注意,故意湊到鶴爵身邊挑釁他問,“不是說只想要我一個人的嗎?”

    鶴爵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意外手感不錯,“成年人才不做選擇,肯定是全要了!”

    趙管家負責開車,沈望則坐在后排中間,被鶴爵與沈妙妙夾住,跟女兒聊十幾句,還得再應付鶴爵幾句。

    鶴爵倒是沒怎么搶著說話,他安靜地聽沈妙妙講學校的事,小時候的事情,一點一滴地積累著與女兒錯過的點滴。

    沈妙妙道,“我開學是大三,明年則需要到公司實習,輔導員已經幫我聯系了四五家外企公司,我覺得還需要慎重考慮一下!

    鶴爵輕咳一聲,“經緯是一家不錯的公司,可以考慮一下!

    沈妙妙道,“我學的是漢語言文學,不可能直接對應公司的核心部門,只想在實習公司里平平穩穩地學習點以后能切實用到的,提升專業技能,順便學習一下如何在職場中與人有效溝通!

    “我覺得你很有眼色,頭腦也聰明,這些東西完全不用學,浪費時間。”

    沈妙妙道,“可能鶴先生畢業后直接上位,成為一名成功的掌權人,但我的節奏是怎么樣能比其他人更快地適應新環境,并且創造我自己的獨特價值!

    沈妙妙:“(﹁﹁)~→”

    鶴爵:“←( ̄_ ̄)”

    沈望哎呦了一聲。

    鶴爵與沈妙妙同時問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望沖兩人笑說,“沒什么,是二寶剛才踢了我一腳,超有勁兒的!

    鶴爵不禁笑著撫摸他的腹部,“真是個小調皮,搞不好生出來比姐姐還不聽話呢。”

    沈妙妙也顯得格外開心,抱住沈望的肩膀,親昵地蹭著爸爸說,“調皮才好呢,說明思維活躍,不古板、呆滯、木訥,一意孤行。”

    到了京城最為著名的寺廟廣巖寺,廟門宏偉雄闊,遠遠地便能看見香火繚繞,直沖云巔,往來之人虔誠信念,出入如同魚群穿梭。

    鶴爵安撫沈望道,“附近的風景不錯,趙管家會帶你去四周轉轉,寺廟里的香火味含有麝香,味道嗆人,不適合你現在進去!

    沈望倒是不怎么信這個,不過鶴爵是商界巨賈,不得不信。

    尤其鎮壓他暴戾氣質的佛珠,也是追求心靈凈化的一種證明。

    鶴爵與沈妙妙一并走進廣巖寺,沿路講了許多寺廟間發生的奇聞異事,以及這座寺廟歷經百年浩劫,依然屹立不動的漫長歷史,這次沈妙妙倒沒對他牙尖嘴利,乖乖聽得挺認真。

    鶴爵雖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的膽魄與閱歷,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引路者,或者說是人生導師。

    沈妙妙聽得有些入迷,鶴爵給她指了幾個方向,清楚說明里面供的佛祖專門庇佑什么,虔誠則靈,要沈妙妙自己去心之所至。

    沈妙妙給沈望求了一道平安符,也給二寶求了一道,兩道符裝進精致的小錦囊中,只要掛進脖子里就好,一點也不麻煩的。

    沈妙妙忽然聽到來往的游客說,廟里的洪恩大師今天居然做法事,洪恩大師是得道高僧,一般很少見到這種盛況的,紛紛涌過去要看熱鬧。

    可惜這場私人法事并不允許對外展示,大家興沖沖地過來,又敗興地離開。

    據聞這場法事早預訂了很久,一般普通老板姓是根本請不到洪恩大師親自主持。

    被嚴密關起來的寺廟一角很快地響起浩浩蕩蕩的聲響,誦經聲、念咒聲、舞蹈聲、奏樂聲連聲一片,洪亮的鐘聲時而貫穿其中,從紅墻青瓦將涌出的白煙滾滾而來,眨眼彌漫了一半的天幕。

    不少人又被這夸張的陣仗吸引過來,扒住門縫朝里使勁張望個不停。

    沈妙妙半晌找不見鶴爵,被來來往往的人一宣傳,冥冥中感覺這個能求到高僧作法的人,一定是她那個有錢的冤家。

    沈妙妙則更機靈一點,趁所有人扒在朱紅大門前偷窺,她則繞去了偏遠的側墻,爬到墻頭胡亂看了兩眼。

    廟中云霧繚繞,煙火紛飛,既嗆人又喧鬧,鶴爵精赤著上半身跪在蒲墊間,雙手合十虔誠無我,手里緊攥著那串早見過的翡翠佛珠,嘴里低聲默念著什么。

    高僧洪恩拿著凈瓶柳枝,往鶴爵身上撣水,口中默念大悲咒。

    沈妙妙依稀看見鶴爵身上參差不齊的傷痕,心底隱隱不是滋味。

    后來因為她的臂力有限,很快便放棄繼續偷窺,拍拍雙手和褲子間的浮塵,決定還是先自己再去轉轉。

    這場法事做得很久,大約一個小時左右。

    沈妙妙耐心在門口等待,鶴爵才收拾整齊,被寺廟中的沙彌們恭敬地送了出來。

    沈妙妙感覺鶴爵隱約有點不一樣,像是真的被壇場里的法事清凈一般,步履輕松,人也祥和平靜,甚至自帶風清氣朗的寧靜感。

    “他不會是要出家當和尚去吧?”

    沈妙妙走過去,道一聲,“鶴先生,你害得我等了好久!

    鶴爵回頭看見她,有點驚訝道,“我以為你已經去找你爸爸了,怎么,在這里等我?”

    說完他就微微散出些笑意,看得沈妙妙內心極為不爽。

    沈妙妙聞了聞他渾身的氣味,濃郁的燒紙味兒,不禁嘀咕說,“我其實看見了!

    “看見什么?”鶴爵系了一下袖扣,但卻放松了領口間的紐扣。

    “你渾身是舊傷,”沈妙妙湊過去,“是因為做了什么壞事,讓里面的高僧打得嗎?”

    壞事?打得?

    “對,”鶴爵居然主動承認,“我確實做過一些很壞的事情,但我做得時候很爽快,一點也不覺得難過。”

    不過。

    “我的孩子都是好孩子,從來不必知道這人世間的險惡,以后也該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鶴爵對沈妙妙招手,“二寶的名字已經求到了,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你要不要瞧瞧!

    說著,鶴爵從隨身攜帶的錦囊中取出一張紅艷艷的紙,專門遞給沈妙妙看了一眼。

    沈妙妙跟他一起看向紅紙中央,字面先是講了名字的吉祥寓意,又寫了名字的來源出處。

    沈妙妙很認真地讀著二寶的名字,“沈淼淼?”

    對,我們家的第二只小貓咪。

    沈妙妙有點不理解,“你居然會讓二寶跟爸爸姓?”

    她還以為二寶必須得姓鶴呢,尤其越是傳統的豪門大戶,更是注重姓氏的開枝散葉、血脈延續。

    沈妙妙都已經做好準備,無論用什么手段,都要搶到二寶的冠名權!

    鶴爵道,“我覺得你一定想讓二寶姓沈,我也很希望它跟你一起姓沈。”

    他突然將靠近身邊的小姑娘摸了一下,他還沒有機會很好地撫摸過女兒的頭頂呢。

    “高興嗎?”

    沈妙妙立刻呈現出防御姿勢,遠離他半步,還不停地抖一抖被寬厚大手碰觸過的發絲。

    “你這個名字起得完全像是女孩子的,萬一二寶是男生怎么辦?”

    鶴爵說,“淼淼也很適合男孩子,你們一個妙妙,一個淼淼,都是我和爸爸的心頭肉。”

    說著,鶴爵從褲兜里取出一枚掛著平安福囊的白金項鏈,二話不說給沈妙妙套進脖子里。

    “所以,換我給你送一點小禮物,你應該不是很討厭了吧?”

    沈妙妙確實有點生氣,臉頰氣鼓鼓的,總感覺面前這個男人真的很不好應付,總是出其不意的。

    她最不喜歡鶴爵總能準確無誤地猜透她的想法,輕易掌控全場。

    不過,她倒是沒有將平安福囊取下來。

    她給爸爸、二寶都去求了平安符,唯獨沒有給自己求。

    姓鶴的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蟲似的,直接給她也求了一個。

    沈妙妙抓住胸口的福袋,一句謝謝憋了半天,總是很難講出口的。

    鶴爵疑惑道,“怎么?不喜歡求平安?那不然我幫你換成考試必過的怎么樣?聽說你馬上要考BEC了,給你加油!

    語畢,笑著轉身往前走。

    沈妙妙氣壞了,跟在他后面小跑著反駁。

    “你是魔鬼嗎!”

    “我才不需要考試必過的符呢,我學習超級好的!

    第58章  男妲己

    沈望在趙管家的陪同下, 兩人一并在廣巖寺附近散步,居于寺廟后方有不少的商業街區。

    俗話說:廟前貧廟后富,廟的左右多孤寡。

    因為廟宇在風水上屬于“鎮物”,修建的廟宇一般會位于所謂“形煞”的位置, 據說是為了接通神人鬼三途, 而廟宇是人們朝拜的地方。朝拜者面朝佛像跪拜的方向, 是舍錢的;而建在后面的房屋,則是在接受朝拜, 是納福的。

    商業街建立在廟宇后面簡直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好像是人人將錢朝一個方向送的一樣。

    沈望一般也不怎么喜歡逛街, 這是所有男人的通病, 對于花錢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他有很強的賺錢欲.望, 所以看見商業街面車水馬龍, 好像挺賺錢的樣子, 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

    他現在只是因為懷孕了,才需要依靠鶴爵的照料,等肚子里的二寶一卸貨,他也要繼續將生意做起來。

    廣城的店鋪已經全部盤出去了, 以后的生意可以安頓在京城這邊。

    當然, 廣城的老兄弟們絕對不能斷掉聯系, 有可能的話,他還想拉著大家伙一起發家致富。

    沈望讓趙管家打聽了一下這邊的門面, 大抵上需要多少錢才能租到。

    趙管家完全不用打聽,直接告訴他, 50-80萬的租金可以租到100平米左右的門面。

    這種事情趙管家最熟悉了,鶴爵手里的不動產基本都是他在打理, 好地方的門面房租金確實很高,鶴爵在商業街的幾家面店一個月的租金都是按照百萬級別算賬的。

    沈望瞬間枯萎了,要知道他把妙妙精品魚店盤出去,總共才收回來11萬,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恐怕連塊地磚都租不到。

    他正在驚訝于耳朵所聽到的天文數字,一個身穿廉價運動服的滄桑男人帶著一個妙齡少女,兩人像是正在爭吵,與沈望相遇時,不小心撞了沈望的肩膀。

    “當心!壁w管家快速將沈望穩住,沈望則關心道,“我沒關系,趙叔你也小心一點。”

    “你這個人走路都不看前面的嗎?!”滄桑男人面露不快,連帶著他身邊的女生也一臉不滿。

    沈望一向不是個主動尋事的人,言道,“抱歉,我剛才沒有注意你。”

    對方像是終于認真撩了他一眼,從漫不經心的模樣,轉而變成瞪大雙眸,再看清楚時恨不能將沈望活生生地從殼子里剝出來。

    “望哥?是你嗎?”

    沈望也在第二眼中看出來對方是誰,連忙扭頭道,“不好意思,你看錯人了!

    對方一把扯住沈望的手臂,不依不饒說,“怎么可能呢?望哥,我是孟瑜啊,你的姑姑是我母親,我是你至親的表弟啊!”

    沈望內心想著京城真是小,怎么越是不想碰見的人,越要碰見,連聲道,“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趙管家一瞧,忍不住撥開孟瑜,義正言辭道,“我家先生已經表明不認識你了,假如再糾纏個沒完沒了的,我會立刻報警。”

    孟瑜連忙將手松開,對別過頭的沈望抱歉,“對不住啊對不住,我可能眼花認錯人了,你好走先!

    沈望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人便是他,抬起腳走得飛快,一整天的好心情徹底煙消云散。

    孟瑜轉身后,他的女兒孟小雨緊跟著爸爸,禁不住好奇問,“那是誰?爸爸你認識嗎?”

    “認識啊,化成灰都認識,”孟瑜想起當年的點點滴滴,對沈望的恨意中,不由增加了不少鄙視的成分。

    都是因為沈望,才害得他的父母之間產生罅隙,最終選擇離婚收場。也正是因為沈望的存在,才使得自己和孩子一輩子過著豬狗不如的普通生活!

    呸,賤人居然混得還挺好!

    孟瑜越想越生氣,掏出手機從里面不停翻找,最終找到了一個收藏許久,一直不曾打開的電話號碼。

    忙音接通之后,對里面慵懶的聲音發出警告道,“你知道我今天看見誰了?!是沈望那個小垃圾!他現在混得可好了,出門還有專人保護!”

    電話那頭的慵懶聲音陡然一轉,言道,“沈望是誰?我對這個名字已經不是很熟悉了!

    孟瑜內心啐一聲媽的,“就是你當年利用我,給他傳假消息,說鶴爵有個青梅竹馬叫白寒書,才拿他做替身的家伙”

    “白寒書,你總認識吧!”

    對方原本像一只百無聊賴的獅子,但在聽到白寒書的名字時,陡然提高音量,沖著電話朗聲道,“你有什么資格提白寒書的名字?!難道鶴爵沒有找人打歪你的嘴!”

    不提還不生氣。

    孟瑜道,“總之我根本不想跟你再扯上關系,但是這個沈望又回到京城了,當年鶴爵最寶貝的也不過是這個人,假如你想替白寒書報仇的話,找他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切。

    電話那頭的人道,“白寒書都死了快十年,鶴爵如今又是京城一霸,我即使想報仇,恐怕根本不是對手!

    孟瑜一聽對方的喪氣話,簡直是所托非人,氣恨道,“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是鶴爵的對手,當年為什么又讓我打著白寒書的旗號,去狠狠地刺激沈望?!”

    “你知不知道!鶴爵只是稍微動了動手指,就徹底毀掉了我父親的事業!我原本也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應該過錦衣玉食的生活,現在還得每天風吹日曬開大車拉貨!”

    對方則盡顯輕蔑,言辭冷嘲熱諷道,“誰讓你在高中時,四處造沈望的黃.謠,包括你那個不成氣候的爹,曾經覬覦沈望,還膽敢去強.奸人家?幸虧是未遂,假如成功了的話,恐怕現在連你也被鶴爵逼著去死了吧?”

    孟瑜的臉一陣青紅一陣紫白,臉像調色盤似的來回變幻,最終吼道,“你不是牢牢記得沈望是誰嗎!”

    “嘟嘟嘟”

    電話那邊已經徹底壓掉,任由已經成為社會底層的孟瑜無力翻身,無能咆哮。

    電話這邊的男人,伸出手指輕松摁了幾下,將討債鬼的號碼永遠拉黑。

    而后,起身整理身上潔白如玉的醫生長袍,雙手揣進兜里,邁開筆直的長腿離開房間。

    屋子的走廊很漫長、幽黑,仿佛穿過一條深不見底的幽深隧道,時而路過的玻璃或者金屬,能映襯出一張極為英俊的面龐。

    成熟、穩重、很有幾分成功人士的精英質感,同樣也很危險、低調、目光深邃如同隱藏于鞘的利劍。

    他打開了處于房間最內層的一道緊閉的房門,屋子里的光線慘白,與屋外的昏暗呈現出截然不同的視覺感官。

    屋內面積很大,空悠悠得仿佛魔鬼的巢穴,四處放著各種醫療設備,屏幕間躍動著的低頻生物電,24小時監控著生命體征。

    而病床中央躺著一具又枯又白的身軀,雙目凹陷面頰坍塌,仿佛一具緊緊包裹著人皮的骷髏,珍貴的生命似乎已經要走到盡頭,但又被強行懸掛在頭發絲間,不高不低,等待著最后一口氣的咽下。

    男人立在病床一側,認真而有殘忍地打量著病床上孱弱的生命,現在假如沒有周圍的醫療器械輔助,病床上的生命會立刻被迫停止。

    男人道,“白寒書,你還不能死,知道嗎?”

    “起碼,你必須死在鶴爵的手里,而不是我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已經成為植物人的白寒書,仿佛神經元接收到某種刺激似的,產生了意外的波動,促使生命檢測儀小幅度發生變化。

    微乎其微。

    男人將雙手插進醫生白袍的口袋內,緊緊攥成一雙堅硬無比的拳頭,純正的黑眸中并沒有任何憐惜,只有隱忍且壓抑的怨恨.

    鶴爵手端一本《越聽越聰明,胎教好故事》,以低沉磁性的嗓音對著沈淼淼的安樂窩,富有感情地誦讀。

    沈望感覺他的嘴里含著氣流,一點點地往自己的肚子上噴濺,又涼又癢,無奈提議,“咱們今天已經講了好幾個故事,二寶差不多該睡了!

    鶴爵合上書,問他,“要不要給你的肚皮抹點油?免得過兩個月肚子太大,繃出妊娠紋來!

    沈望說,“應該不需要,我懷妙妙的時候,肚子上根本沒留什么痕跡!

    “你那時候營養不好,而且光顧著討生活奔波勞累,妙妙生下來差點夭折,還住了一個月的保溫箱!

    沈望如今再回想起當時的辛苦與絕望,委屈和痛苦的感情似乎減淡了不少,索性他依靠自己的堅韌勤勞撐出一片晴空,否者鶴爵哪里有現在這種機會?

    鶴爵也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眸光一沉道,“我已經從徐醫生的嘴中知道一切,你去黑診所墮胎的事情,你在黑診所生妙妙,險些一尸兩命的事情,我統統知道了!

    沈望瞧他的表情十分沉重,壓抑的痛苦再也繃不住,將鶴爵的整個人往深淵中拉拽,直至消亡。

    沈望一把扶住他低垂的面頰,“不要陷入自我傷害中啊,你雖然有錯,但我也錯得很離譜,我們之間繞了那么多彎路,總算能好好得一家團聚了,你不要自顧自得往消極情緒里鉆啊!”

    說到消極情緒,沈望想起自己今天意外遇見了孟瑜的事情,只要想起孟瑜曾經對他做過的一切壞事,沈望恨不能立刻狠狠報復對方。

    但是,他前半生的生活已經比臥薪嘗黃連還要痛苦了,這些已經屬于難以逆轉的事實。

    他的后半生只想跟鶴爵在一起,跟孩子們在一起,只有未來才是可以掌控在手中的。

    善良的人們永遠獲得幸福,丑惡的家伙陷入地獄煎熬。

    “我現在只想盤下一個店面,認認真真地賺錢,自自然然地生活。”

    “然后跟你一起變成糟老頭子!

    鶴爵:“”

    “什么?”鶴爵抱住他,“救贖的話題為什么突然跑偏題了?沈先生?”

    沈望被他抱著好溫暖,笑著說,“因為幸福的生活才是我更想要的呀,人總是要學會往前看,不是嗎?”

    鶴爵想起女兒說過的,沈望原本打算開一家飯館,其實別說一家,他只消動動嘴皮,直接能給沈望開上百家全國連鎖的飯館。

    不過他知道,望崽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嚶嚶嚶求保護的小可憐兒,人跟自己一樣用盡全部之所能,追求理想中所希翼的生活。

    鶴爵道,“你打算做生意的話,本金現在有多少,我算是在投資和風險控制上小有心得,給你提前預測規避一下!

    這簡直是魔鬼級笑話,誰不知曉鶴爵掌控的經緯風投在業界屬于東方不敗的地位。

    只有沈望不怎么關心他的工作內容罷了。

    沈望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堆在鶴爵面前給他看,這是盤店收回來的部分,那是幾年內辛苦積攢的部分,還有專門給妙妙預留的購房基金,不過這部分錢堅決不能亂用就是了。

    鶴爵看了一下總金額,陷入沉思。

    沈望說,“你什么意思?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鶴爵一臉無辜,“我沒有笑,而且我怎么可能笑你呢?嘴角稍微有點癢我摳了一下而已,絕對沒笑,真的!

    沈望更生氣了,“你笑話我掙得少,是不是?這些錢肯定是比不上你一個月的花銷了,可我也是早起晚睡,辛辛苦苦掙的家底子。俊

    鶴爵更加無辜道,“我真的沒有任何鄙視的意思,況且這些錢全部是你的血汗錢,我只會特別地敬畏這些錢!”

    憑這幾十萬打算在京城租一間像模像樣的門面房,簡直比掏走人民廣場守門石獅子的眼珠還難。

    而且,鶴爵每天的生活開銷也不止這么一丁點兒吧?

    “我可以幫你錢生錢”

    “不用了,謝謝,”沈望一把攬住所有的存折銀行卡,“現在天也晚了,我和二寶要睡覺了,你回自己屋去睡吧?”

    鶴爵一臉震驚,“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把錢投入短線期貨,過半年能多翻十幾倍,到時候你也可以順利地租到門面”

    沈望說,“晚安!”用手指了一下臥室房門,示意關門送客。

    鶴爵愈發待著不動彈,“可我晚上不摟住你,根本睡不著,淼淼也離不開我,必須跟爸爸睡”

    沈望的肚子鼓了鼓,儼然二寶跟著他同仇敵愾,一起驅趕鶴爵離開。

    鶴爵簡直哭笑不得,單臂夾住自己的枕頭,從沈望的臥房走出來,振振有詞道,“我面癱,我真沒笑!

    鶴爵用了三天時間才把沈望哄好,沈望的情緒比六月的天變化還快,朝晴夕陰。

    一切皆是因為激素作祟,他本身是堂堂正正的男人,雖然長了可以孕育生命的子宮,然而雌激素分泌頗低,尤其年齡也不小了。

    一般這個歲數的女性生育,已經被形容成過鬼門關了,更不要提沈望目前的狀況。

    私人醫院張院長給出的意見是,從國外邀請專注于男性生育方面的專家團隊,專門過來給沈望和二寶保駕護航。

    鶴爵欣然同意,并且將相關事宜交給張院長去辦理。

    按照鶴爵的預想,他原本是打算一輩子孑然一身,等歲數到了就把家產捐贈一部分,再給哥哥們的孩子饋贈一部分的。

    現在他突然有了兩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鶴爵這顆漂浮自由的心,瞬間吞了鎖心石,牢不可摧地拴在沈望身上。

    ——以后都不生了,有兩個寶貝人生無憾了,以后做事必須戴套.子,再不叫望崽受苦受罪了。

    鶴爵謹慎地賠小心,幸虧低眉順眼的行為都是在家里,若是在社交場景中,必然所有人都會驚掉下巴。

    鶴爵抱住沈望坐在家里吃水果,沈望的肚子又沉了一點,醫生說要特別注意產夫血糖容易過高,鶴爵專門從國外空運來的有機水果,切成小塊喂給對方。

    趙管家突然行色匆忙,火急火燎來報告說,“少爺,少爺,大事不好,老爺帶著大少爺他們殺過來了,感覺氣勢洶洶的,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鶴爵不緊不慢給沈望遞了一張濕巾紙,言道,“通知保鏢多派點人手,把他們攔住都勸回去!

    “攔不住啊,老爺子火氣正足,恐怕少爺你這么做等于火上澆油,還是想個其他辦法吧!

    鶴爵與沈望對視一眼,朝趙管家叮囑說,“你先把沈望護送去書房坐一會兒,我先看看我那個老子今天是抽什么風?”

    沈望一直沒見過任何鶴家人,尤其兩人還沒結婚,只是按時的同居關系,也不好干預鶴家的家事,只能叮囑鶴爵要小心一點,自己跟著趙管家先轉移去了書房。

    人前腳一走,后腳便聽見院子里打打殺殺的。

    其實主要是鶴爵七十多歲老爹,手里拿著龍頭嵌玉的金拐杖,看到人就揮桿,順便將鶴公館里養的花花草草連瓶帶盆地搗翻在地,打得支零破碎。

    嘴里高聲喊著,“小爵崽子,你現在給老子出來磕頭謝罪!”

    “還有把你藏起來的男妲己給我拽出來!我今天非給你搗穿狐貍精的騷窩!”

    鶴爵只聽了這兩耳朵,已經面色不快,站姿挺拔如松,迎風不催道,“哪里來的狐貍精?老爺子您這頓怒氣究竟是沖誰來的?”

    鶴老爺子一聽,恰恰好,正主真的在家窩著呢,又是撂開公司不好好上班的一天,愈發氣得橫眉怒目,抄起手杖往博古架間一掃。

    什么清朝的瓷器啊,宋朝的花瓶啊,唐朝的筆洗啊,統統砸到一片狼藉。

    鶴家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鶴慈,還有三太太文欣月一起跟在老爺子身后,紛紛朝鶴爵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鶴爵雙手插兜,一點也不Care道,“我這些瓶瓶罐罐的少說也一個多億了。”

    “是嗎?!”

    鶴老爺子轉身,將另外一個博古架上的瓷器也全部掃蕩。

    鶴爵臨危不亂道,“行吧,事后您給我開張支票過來就行。”

    “支票你個頭啊,你這個活生生的敗家子!”

    鶴老爺子砸完上億的家當,完全沒有解氣似的,朝他發難道,“這些東西有價有市,砸完了改明天我給你再找新的就行,可是鶴爵你現在是打算拆掉我的家啊,逆子!”

    說到這一句,三少爺鶴慈最有發言權,湊到老爹身邊道,“爸,你也不要跟幺弟生氣,他只是被人迷惑了而已,才跟咱們搞決裂的。”

    這里的咱們包括:鶴大少爺鶴文,鶴二少爺鶴潛,以及被驅逐出境的鶴家寶貝鶴若妍。

    文欣月懷里抱著一個胖嘟嘟的橘貓,禁不住地附和著,“小叔原本還好好的,突然打電話要跟我們全家斷絕關系!

    “哼!”鶴老爺子回頭警告她,“把我貓抱好,不然給你好看!

    文欣月立刻偃旗息鼓,將橘貓胖蛋抱得穩穩妥妥的。

    鶴爵聽了半天,終于聽出點意思,不禁露出讓人更加生氣的微笑。

    “我確實說了這些話,嫂子沒有講錯,而且我有我的理由!

    他的寶貝女兒,不知道會被哪位叫鶴先生的家伙害死,現在看來,鶴老爺子也很有可能。

    鶴老爺子聽他供認不諱,原本飆升的血壓快要直逼180,雙眸泛紅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現在講的話完全不像話,肯定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而你又被人給套牢了!才鬼使神差到要做蠢事!”

    “是屋子里這股味道的男妲己干得嗎!”

    鶴老爺子也并非整日消閑,自己的兒子每天懶于上班,并且適時傳出鶴爵與某漂亮男性出雙入對的傳聞。

    這簡直是讓做爹的痛徹心扉!

    鶴老爺子手持拐杖,字字泣血道,“你以前的風評多好,人人眼中不近美色的京城佛子,現在tmd天天浸泡在這狐貍騷氣里,還tmd是沉迷男色!”

    “你坐懷不亂的修為呢?你不是總拿著佛珠裝高潔嗎?你現在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你開始玩男人,你還跟哥哥們斷絕關系,你連事業都不要了!”

    “我今天就要打斷你的七情六欲,你不要繼續做經緯的總裁了,你立刻出家做和尚去吧!”

    老人家越說越激動,三個兒子異常緊張,把人扶到一旁坐下,鶴慈還快速從衣兜里掏出清涼油,給老爹抹在太陽穴上。

    鶴爵不知是誰嚼的舌根,或者面前的家伙們全部都嚼了舌根。

    反正他也并不在乎,慢悠悠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言道,“公司發展到現在,即使我不去,里面也全部是我的親信,我花精力物力培養出來的干事,假如連正常運作都維系不到,干脆直接滾蛋好了。”

    他的所言非假,他早已經培養出一大批沖鋒陷陣的優秀人才幫他堅守陣地,像他這種等級的人物,假如每天還按時按點出入公司大樓,恐怕外界早傳言經緯經營不善,面臨倒閉了。

    鶴老爺子在這件事情上做文章毫不占理,畢竟鶴爵才是真正將經緯規模擴大到幾十倍的功臣,家族里等著分紅的人完全沒有發言權。

    大哥鶴文一派老成,見幺弟分毫沒有怕的,不禁主動站出來道,“老四,你知道的,爸也不是怕你把經緯給整破產了,爸其實主要是為了咱們家庭的和睦,咱們的媽媽走的早,大哥我對你是什么感情,你應該心底清楚吧?”

    “你怎么能說不來往就不來往呢?”

    提到這個痛點,鶴二、鶴三都很有發言權,紛紛提出抗議。

    鶴二:“你生下來的時候,還是我天天給你換的尿不濕,走哪里玩都把你帶上,生怕你性格太冷,沒人跟你做朋友!

    “對,”鶴三接著道,“大哥二哥都是優秀的人才,哪一個不是國外財經大學畢業的優秀學子?經緯為什么最后交到你的手里?嗯?還不是因為大家都慣的你!”

    尤其是。

    “你出事的那一年,哥哥我陪你做了多少理療,才保住你的兩條腿?你小子太沒良心了,大半夜給我打電話,說再也不來往,你想過我的心情嗎?”

    三哥鶴慈快要委屈得哭出來,他老婆文欣月小心提示,“還有咱們妍妍,也被他給發配到國外去了!心忒黑了這小子!”

    話趕話說到這里。

    鶴老爺子也不無傷心道,“今天咱們來只有兩個目的。”

    “第一,你要跟三個哥哥們,包括三嫂道歉!

    “第二,你跟男妖精立刻把關系斷掉,好好做你的京城佛子,不要整天窩在家里了,也出去正正經經找個聯姻對象,早點生個繼承人出來,你瞧你都快四十歲的人了,馬上那精.子還有活力嗎?我像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都已經生了四個兒子了,你真是讓人一點也也不省心啊!孽障!”

    文欣月連忙抱著胖橘貓,挪到鶴老爺子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爸,爸,讓小叔同意妍妍回國的事情啊,你怎么把這件事情給忘掉了呢?”

    鶴爵道,“爸說的是,我確實不該意氣用事,這里跟三個哥哥們,還有嫂子道歉了!

    他也沒起身鞠躬彎腰,坐在沙發中央,淡淡地將這件事給解決了。

    鶴大:“行吧,我也沒跟你真的計較!

    鶴二:“以后不要再說這種搞分裂的話了!”

    鶴三:“你能健健康康蹦蹦跳跳全靠我呢,你再胡說八道,就讓爸把你兩條腿再打斷!哼!

    文欣月:“我不要道歉,我要妍妍~”

    鶴老爺子的怒氣算是消解了一半,用手杖往地面狠狠一戳。

    “你們也太容易原諒他了,還說是我慣得,分明你們幾個才是罪魁禍首!”

    又說,“男妖精呢!現在立刻把男妖精交出來!你也不聞聞家里的這股味道!這是人間應該有的香味嗎?哪個正常男人聞了不犯迷糊。 

    鶴爵越聽越不順耳,言道,“什么男妖精,沈望是我將來要娶的,對我來講是最重要的人!

    說著,他覺得現在家里人太多,很不適合解釋清楚。

    對鶴老爺子道,“哥哥嫂子們就算了,爸,您現在跟我去書房一趟。”

    “去了以后,您就消氣了。”

    第59章  皆大歡喜

    鶴老爺子原本并不打算聽鶴爵的, 尤其在一眾兒子面前,顯得特別好擺布可不行。

    然而鶴爵已經動身,并朝他示意,“來看一眼, 您就懂了!

    鶴老爺子重重咳嗽一聲, 將手杖提起來道, “那就勉強信你一回,假若是敢連老子都欺騙, 今天非得拿家法伺候。”

    父子倆人登上二樓, 趙管家正守在書房門口, 沒有少爺的特別允許, 是不準隨意出入這里的。

    鶴老爺子的鼻子靈著呢,越往樓上走越能清晰得嗅見一股子無法形容的噴香氣味。

    老爺子年輕時也算是風流人物, 見過不少花枝招展的男女, 渾身噴灑濃郁芬芳的香水, 自以為是增加了魅力,實際上聞多了頭疼還膩歪。

    現在聞到的這股味道只有純粹的香甜,不摻雜任何雜質,被柔軟的肌膚恰好得溫著, 熏發出一股股沁人心脾的干凈。

    老爺子旋即萌生退縮之意, 思忖臭小子自己被男狐貍迷得五迷三道, 現在居然還敢來陷害自己的親爹?!

    只見鶴爵打開書房屋門,朝里面喊了一聲, “我爸來見見你和孩子,不要緊張!痹捳f得溫柔入髓, 尾音蘊含著“一切有我”的韻味。

    鶴老爺子的謹慎與狐疑,在聽見“孩子”這個單詞的瞬間, 化為烏有,甚至因為突如其來的驚訝,蓬勃成一顆即將爆炸的驚喜云。

    于是,看見一臉羞澀的沈望慢吞吞走出來,被鶴爵快速地摟住,以頗為防備的架勢言道,“這是沈望,我要共度一生的重要男人。”

    隨后,他又隆重地介紹了二寶,“這是您期待已久的金孫,現在已經有五個月,再過四個月能跟您正式見面!

    還有

    “之前專門領去您那邊,叫您務必想辦法留在京城的沈妙妙”

    鶴爵的臉上逐漸露出驕傲的神情,無論沈望怎么暗中叫他不要再講了,他還是提高音量道,“那是我和沈望生的女兒,今年已經20歲了!”

    鶴老爺子這輩子什么風浪沒有見過?歷史上最著名的全球股市大崩盤、金融次貸危機、某國的核電站泄露,所造成的深遠影響跟他半毛錢關系也沒有,然而

    沈望這個人明顯是個成年男性吧?!這個男人的肚子如今明顯像頂著一口鍋吧?!幺子居然二十年前就跟人家睡了,還生出個漂漂亮亮的小丫頭,那算是他的親孫女吧?

    而且現在肚子里還懷著一個。!

    鶴老爺子腦袋里的老CPU簡直快被燒報廢了,整個人暈眩得要命,心底里翻涌著熱滾滾的油花,但凡不夠理智的火星子碰觸一下,瞬間能給老頭子整個人干報廢了!

    沈望小聲說,“鶴爵,你突然給老人家講這么多沒有準備的話,是不是沒有考慮過老人家的身體情況?”

    趙管家連忙過去要攙扶住搖搖欲墜的人,被鶴老爺子阻擋開去,沖鶴爵冷不丁說一句,“你跟我到書房一趟!

    鶴爵看他面色沉郁,并不像是開心的模樣,不過也是,老爺子的前三個兒子早已經給他生了五六個孫子,多他這一房的確實沒什么可稀罕的。

    只要他自己稀罕得緊就可以。

    鶴老爺子拄著手杖,亦步亦趨地率先進了書房。

    鶴爵也跟著進去。

    門剛一關,就聽見鶴老爺子爆喝一聲,“畜生玩意兒。 

    奈何書房的隔音效果委實太好,余下的聲音,或者激烈的爭吵、或者提槍帶棍的對峙,全部被嚴嚴實實地密封在內。

    沈望瞬間擔心起來,趴在書房門焦急地想要聽到些什么動靜。

    趙管家將他扶在一邊,耐心道,“放心吧,老爺子對咱們少爺從小就寵愛,從來舍不得真打他的!

    “可是”沈望即使再著急也沒有辦法,他現在肚子沉沉的,渾身提不起勁兒,完全拿不出跟人在大廣福打架的勁頭。

    不等五分鐘,書房門倏然打開了。

    沈望往后退了幾步,迎面走出來的是慈愛祥和的鶴老爺子。

    老爺子將沈望的雙手拉住,充滿柔和的情緒,言道,“都怪我家這個逆子,從小被家里人寵壞了,居然惹下滔天大禍!孩子都二十歲了,他也不去找,害得我的寶貝孫女在外流落幾十年!”

    鶴老爺子真情實感道,“小沈啊,你也真是受了不少苦,以后還麻煩你多忍耐一下他,他會好好補償你們娘三個的。”

    沈望突然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主要是他一個大老爺們,被人稱作娘三個,不管怎么想都背脊炸毛。

    鶴老爺子安撫完受驚嚇的沈望,沖趙管家道,“里面那個不用管他,晚上也不準他吃飯,閉門思過去!”

    又轉換成笑瞇瞇的表情說,“等你身子還可以,帶上妙妙來我這邊吃飯。”

    不。

    “明天就過來,我把鶴家人全部叫上,有重要的事情宣告。”

    沈望一聽居然還要聚集全部鶴家人,內心隱隱感覺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又不敢忤逆老人家,只能看著趙管家將鶴老爺子親自攙扶下樓。

    猛地一想,怎么沒見鶴爵出來,轉身進入書房。

    只見鶴爵跪在地面,面色慘白,烏黑的頭發絲浸潤了一層濕汗。

    龍頭嵌玉金手杖丟在地上,中間居然已經彎了一點。

    沈望趕緊要扶起鶴爵,被對方阻止,自己扶住書桌顫巍巍站起身道,“沒事,我爸打我沒下重手!

    沈望肯定是心疼他的,掀開鶴爵背后的襯衫,并沒有找到明顯的痕跡,又去扯鶴爵的西裝褲,被止手摁住。

    鶴爵道,“沒事,他知道我渾身是傷,打我是有分寸的,也就給了一杖,是我自己沒有站穩!

    沈望聽他講得風輕云淡,心底愈發不踏實,言道,“還是請張院長來家里看一眼吧。”

    手杖都被打彎了呀!

    鶴爵依靠著沈望站直,但又不能將全部重量壓在對方身上,小心翼翼地尋找支撐點,一張臉因為劇痛過境,反倒回血漲得泛紅。

    “我爸是氣我一直端得太高,傲氣過重,事后完全不去找你,更沒有把妙妙早點帶回家認祖歸宗,讓你們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才打我消氣。”

    沈望已經從鶴老爺子的話音中猜出一二。

    主要是

    “你爸爸還說,明天要我帶上妙妙去他那邊,在所有鶴家人面前,宣布重要的事情!

    原本沈望對鶴爵的父親滿懷敬畏,如今看來,這老人家也絕非滿心糊涂,最重要的是。

    沈望心底還是有些惴惴難安,總覺得自己一個男人,不可能一點阻攔也沒有,就能順利進了鶴家的大門吧?

    鶴爵叫他不必擔心這些,現在鶴家最有話語權的人,不再是老一輩的,早已經換成自己。

    現在最難搞的,反倒是沈妙妙。

    孩子不肯認他!

    鶴爵說,“你給妙妙講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重點把她爺爺打我的部分擴大渲染,沒估計錯的話,妙妙明天一定會去參加家宴的!

    不為什么一家團圓啦,認祖歸宗啦,只為能親眼看著鶴爵挨揍,親閨女心情立刻舒爽極了。

    沈望覺得他是被親爹暴擊之后糊涂了,誰想沈妙妙居然答應得極其爽快。

    小姑娘第二天提著兩盒跌打丸,看見鶴爵的瞬間笑而不語,只是遞給沈望道,“這不是能走嗎?”

    鶴爵暗自苦笑著搖了搖頭。

    說女兒不關心他吧?

    還知道買跌打丸過來探望,說女兒心里向著他吧?

    真沒見過沈妙妙此刻笑得像花朵一般燦爛。

    歸根究底,是妙妙不夠信任他,對他保持著隨時可以抽身離開的距離。

    一家人驅車趕到鶴老爺子的住所,沈妙妙下車就看見門口排列站著不少人。

    鶴老爺子懷抱胖乎乎的橘貓,領在一群衣冠楚楚的兒孫面前,顯得鶴發童顏、慈愛可親。

    鶴爵老遠就看他演得太過分,以手抵唇輕咳一聲。

    沈望立刻問他是不是傷口疼?

    鶴爵轉臉換成微笑,“如果你永遠這樣關心我,其實當反派也沒什么可孤獨的,頂多最后破產住馬路!

    沈望揪了揪他的耳垂,吹了口氣道,“我跟你現在是一根繩子上的兩根螞蚱,你要做反派的話,那我算什么?”

    沈妙妙這次沒坐在兩人中間,倒不是不想跟爸爸貼貼,而是擔心著沈望的身子越來越沉,擠在一起坐勢必最不舒服的人是爸爸。

    好女不跟男斗。

    何況對方的臉皮從未薄過。

    所以,最先下車的人也是沈妙妙,靈巧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歡,尤其沈妙妙穿著樸素潔白的連衣裙,襯托得人完美又不落俗套。

    她沖鶴老爺子禮貌道,“鶴老先生,您好呀,好久不見。”用手指戳了戳胖橘貓的小腦瓜子,“胖蛋你現在可幸福啦,找到這么慈祥和藹的主人善待你。”

    要知道鶴老爺子一輩子不愿碰這些貓貓狗狗的,嫌棄小動物又吵又鬧,還渾身掉毛。

    可是胖蛋不一樣,這是親孫女送的禮物。

    鶴老爺子將貓遞進沈妙妙的懷里,笑瞇瞇說,“就辛苦妙妙幫我這老人家抱一陣這寶貝啦!”

    鶴爵擁著沈望緩緩下車。

    鶴老爺子瞪了兒子一眼,對沈望和藹可親道,“小沈來啦!

    鶴家的三個兄弟,包括自家的媳婦,孩子們,以及鶴氏族群中其他有頭臉的人物,全部傻眼了。

    尤其是看到沈望圓滾滾的肚子,被他們那不食人間煙火的爵爺謹慎簇擁著,寶貝著。

    統統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

    好像關于男人生孩子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鶴爵未來的媳婦是男人也是在可以理解的范疇。

    鶴爵終于有繼承人了這件事,明顯更叫人振奮。

    一家人眾星拱月般跟在身后,眼瞅著沈妙妙抱著胖蛋,被鶴老爺子親昵地叫來身邊,無論如何要挨著沈妙妙坐。

    至于鶴爵,肯定是跟沈望坐在主位上的。

    其余人也滿懷心事,紛紛坐在圓桌的四周。

    文欣月看了眼沈妙妙,又看了眼鶴爵,包括沈望更是看了無數遍。

    跟一旁的丈夫嘀咕,“今天這算什么情況?你搞清楚了嗎?”

    鶴慈已經被鶴老爺子警告過了,心里明鏡一般清楚,言道,“還能是什么情況,就是我幺弟的兩個孩子,今天要正式被老爺子認下來,準備認祖歸宗啊。”

    文欣月:“!!!!”

    這個沈妙妙!是小叔子的女兒???那么!!

    文欣月想起自己女兒說的宿敵沈妙妙。【尤皇曲Q爵的親生女兒!!難怪她第一眼看見沈妙妙,就覺得這個孩子分明像極了鶴爵,當時還完全沒有往這方面去深思呀!

    文欣月趁大家伙沒有注意她,抓住餐桌上的手機,偷摸地轉移去了僻靜的角落,看了眼時間,推測一下M國的時間,鶴若妍這個點兒差不多剛起床。

    趕緊給女兒打過去,直到鶴若妍睡眼惺忪地責怪她,究竟是什么情況,偏要給她大清早叫起床來?

    文欣月不無緊張道,“你知道,你小叔叔為什么突然不愿意寵你了,還把你發配去了M國?”

    “你那個宿敵沈妙妙!她是你小叔的親生女兒啊!你個笨丫頭,當初我說什么來著?說她從某個角度來看,尤其像是你小叔叔!”

    這下子慘了,女兒無意間招惹了沈妙妙,鶴爵骨子里那么狠,肯定不會叫鶴若妍再回到華國的。

    文欣月催促說,“你現在起床,趕緊找輛邁巴赫在上面劈個叉,再拍張照片發過來,權當是跟你小叔叔求饒,臭丫頭!”

    鶴老爺子舉杯圓桌,與鶴家所有的族人子嗣碰了杯酒,作為一族之長,發言難免冗長些,最后提到了鶴爵的名字。

    不跟鶴爵碰杯,而是先敬酒給沈望,喜上眉梢道,“這第一杯酒可肯定是要先敬給小沈,他受了委屈,都是我這不孝子架子端得太高,才讓小沈十幾年過得辛苦,這杯酒算我替鶴爵向你賠罪!”

    越是殷實的大家族,越是注重子嗣綿延,家庭和協,尤其是鶴家的產業能發展到如今這個規模,只憑著一句祖上流傳下來的祖訓——家和萬睦。

    鶴家的孩子每一個都在不同領域做著生意,即使鶴爵占據核心企業,但是哥哥們也從未心生嫉妒,這都是鶴老爺子遵守祖訓的功勞。

    尤其當年鶴爵被綁架九死一生,鶴家每一個人也沒有輕易放棄他這一條生命。

    如今更不要提沈妙妙,更是不容缺失的鶴家成員了。

    沈望不能飲酒,但他也十分敬重地用果汁跟老爺子碰了杯。

    鶴老爺子第二個面向的人是沈妙妙,笑著說,“剛才妙妙稱呼我鶴老先生,這個稱呼難免生疏了些,不知妙妙愿不愿意賞我老人家一份薄面,重新給我定位一下呢?”

    沈妙妙大抵上也猜出今天來鶴家是做什么,鶴爵是鶴爵的部分,其余的鶴家人又沒有招惹她,所以沈妙妙爽快地起身,端著酒杯朝老人家甜蜜蜜叫一聲,“爺爺!

    一句稱呼將鶴老爺子叫得熱淚盈眶,連聲說,“我的好孫女,我的好寶貝!”

    嚴厲的目光灑向桌子間的所有鶴氏族人,朗聲道,“這是我鶴淇的第二個寶貝孫女,跟妍妍一樣,是鶴家的掌上明珠!”

    “但是妙妙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頭,所以我現在的要求是,必須狠狠給我寵妙妙,全家必須每一個人都要寵,哪一個做不到,就是跟我作對!”

    其余的人接連點頭稱是。

    而后,鶴老爺子專門將目光朝向鶴爵道,“小沈肚子里的寶寶也是寵愛對象,咱們就等孩子生下來再提!

    “你是妙妙的親爹,這十幾年也沒給人家孩子、小沈做什么貢獻!

    “我現在就替你做主了,你那個經緯的總裁位置,現在直接預訂給妙妙,咱們的妙妙寶貝畢業也不要去其他公司實習,你趁著現在,著手培養新的接班人吧!

    第60章  再挺兩周

    經緯風投是鶴氏集團的核心企業, 無論后來又擴展出其他的子企業,唯獨這一塊屬于重中之重,更是支撐鶴氏集團的脊梁。

    沈妙妙不過是一個大三學生,從小沒有接受精英式教育, 更未經過任何風投方面的引導, 而且專業也徹底不對口。

    讓鶴爵將她當作繼承人來培養, 恐怕會有些難度。

    鶴老爺子見鶴爵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下來,瞬間變得不怎么高興, 言道, “怎么, 你舍不得。俊

    鶴爵回復, “我手里的權利,是您薪火相傳傳遞給我手里的, 我再把這份光榮傳遞給下一代, 肯定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只不過

    鶴老爺子忽略掉他的欲言又止, 直接將沈妙妙攬住,言道,“小四已經首肯了,我相信你們這些做哥哥嫂子的, 應該也沒有什么異議吧?”

    鶴家一直是鶴老爺子統籌大局, 取掉他的分量, 便是鶴爵最有發言權,最有地位, 肯定是沒人愿意在這兩人面前提一個不字的。

    這僅僅是一個小插曲。

    一家團圓的時光總是歡樂又充滿溫馨,尤其是沈望, 他從小經歷坎坷,能有鶴家這一大群的人接納他, 歡迎他成為家庭中的一員,允許他在森林之下扎根發芽,分享雨露滋養,受到應有的庇護。

    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就是風雨同舟。

    沈望是饜足的,不過他又有點擔心鶴爵和女兒的關系,總覺得這兩人的性格太像,誰都不肯輕易服輸,又不肯率先退讓一步,甚至有種劍拔弩張的意味。

    所以飯局剛一結束就去找妙妙,打算先跟女兒談談心。

    哪知鶴爵早已經給沈妙妙約走了,根本等不到他來從中做調解。

    鶴爵從鶴老爺子的車庫里開出來一輛法拉利,這輛車肯定不是給老人家開的,是他買下來暫存在車庫里的。

    鶴爵朝沈妙妙側了一下頭,“有沒有膽量跟我飚一圈?”

    沈妙妙對他家宴上的表現不是很滿意,心底里暗自給親爹安上一個葛朗臺的美名。

    “這大黑夜的,”沈妙妙雙臂環胸,“鶴先生的歲數也不年輕了,走夜路能看清方向嗎?”

    “那算了。”鶴爵轟了一下油門,眨眼竄出去幾十米,喂了沈妙妙一嘴的車尾氣。

    沈妙妙氣得原地冒煙,連聲打了好幾個噴嚏,法拉利在遠處轉了個彎,居然又從身后的方向鉆了出來。

    鶴爵依舊瀟灑地打開車窗,手指敲擊著方向盤,一臉挑釁道,“我這車是全球特制的,沒有倒車檔!

    言下之意是,沒有第二次的機會。

    沈妙妙拉開車門大膽地坐了進去,還將安全帶捆得緊緊的,大聲宣告,“我是嫌棄你這車真丑,基佬紫,太俗氣了!

    鶴爵噗嗤一笑,“我確實不是基佬,只是我愛的恰好是你爸爸而已。”

    根本連“坐穩”兩個字都沒提,一腳油門轟到200邁,如同奔馳的駿馬一般一縱千里。

    鶴老爺子家附近有一座公路盤桓的廢棄路段,之前執意買下的是宅子附近的土地作為不動產,沒想到這段九曲十八彎的舊路成了鶴爵的游戲場。

    沈妙妙這輩子還真沒感受過,人在300邁的速度中是一種什么樣的體驗,仿佛風景已經不再是關注的重點,與呼嘯而過的狂風一般,拉長成烏黑發亮的線。

    五感六神全部關注在心臟的律動和血管的流速上,以及腳底逐漸產生騰飛的錯覺。

    十幾分鐘后,鶴爵的車子緊急剎車,以一個完美漂移的滑動,將跑車?吭诠返谋M頭,不遠處便是斷崖,十分兇險。

    隨著車輪胎與地面礫石的摩擦聲暴起,連同沈妙妙的心臟一起在半空做了個拋物弧線,狠狠得撞擊在肋骨,又反彈胸腔內。

    “哇哦~”

    小姑娘總覺的自己假如再多坐幾分鐘,一定會嘔吐得天旋地轉。

    索性還好。

    她還能快速地打開車窗,將泛涼的夜風灌進來,吹散滿頭汗涔涔的汗珠。

    鶴爵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果然老了,居然比去年慢了三分鐘。”

    其實最主要,他這輛車的極限速度是350邁,畢竟女兒寶貝一并坐在車里,還是在腳踩油門的時候,松了一點勁兒。

    沈妙妙卻像是故意戳他痛點,直接稱贊道,“鶴先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寶刀未老嘛!”

    嗯。

    鶴爵氣笑,“我才三十幾歲,還沒到四十,不要總是把我跟五六十歲的看齊。”

    沈妙妙才不管他接受不受,趴在車窗朝外看去,鶴爵認真打量女兒的背影,偶然一瞥,看見沈妙妙露出的雪白脖頸間,一條白金細鏈子閃閃爍爍,自然光下宛如發亮的銀線。

    鶴爵并不抽煙,不過這時他倒挺想抽一口的,“你今天這聲爺爺叫得挺快,不知我這聲爸爸什么時候能聽到?”

    沈妙妙知道他接下來肯定要長篇大論了,不由淡淡道,“我從小只有一個爸爸,我只叫他爸爸!

    鶴爵并不是一個遇見困難會率先放棄的人,前一句不過是隨口問問,反正女兒不肯叫他爸爸,他可以繼續多等幾十年。

    遲早的事情。

    他就是想逗逗女兒,讓對方開口說話,一直沉默不理人的話,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法談。

    鶴爵道,“經緯的事情,你是怎么考慮的。”

    果然,老狐貍怎么可能會缺心眼呢?

    沈妙妙轉身朝他,一雙瑩亮的眼珠子淬了亮粉,閃閃爍爍道,“鶴先生,你害怕我?”

    鶴爵以手抵唇,洋溢著笑意,“為什么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你當然怕我,”沈妙妙有理有據地分析,“我年輕、聰明,也能吃苦,萬一有朝一日,我順利接手了經緯,你害怕我會徹底翻臉,一腳踢開你!”

    不是開玩笑的。

    沈妙妙仔細思考了一下,假如等自己大學畢業找到工作,頂多是能給爸爸和二寶最基礎的生活保障。

    可是假如能得到經緯,她可以做得更多,也可以將鶴爵隨便捏入掌心。

    沒錯,她確實不夠信任鶴爵,這個男人太有權勢,也太聰明了,他現在保證會好好地愛爸爸,愛二寶,可是他的愛那么高高在上,終歸有一天飄到爸爸根本夠不到的位置。

    沈妙妙也了解沈望,爸爸看起來認真,踏實,堅強不屈,可他同樣容易自卑、消極,陷于自我懷疑的漩渦。

    沈妙妙承認這種突然膨脹的東西叫做野心,假如老天爺將機會雙手奉獻在面前,只有膽小鬼才會選擇退縮。

    她看著鶴爵的目光不夠單純,而是一種更為直白地挑釁,不服輸。

    “畢竟,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嗎?”

    鶴爵很熟悉她眼中閃爍的亮光,沒錯,當年鶴老爺子說要將經緯交給他的時候,鶴爵眼底所暴露的野心,恐怕比女兒的還要直白赤.裸。

    鶴爵道,“我不是小氣,這一點我必須要在你面前闡述清楚!

    “爺爺突然叫你做繼承人,我肯定是高興的。”

    我也想多跟親生女兒制造相處機會的。

    “我只是必須先問一問你的意思,是否愿意來承擔一份沉重的責任,而不是為了皇冠間閃耀的寶石。”

    “妙妙,欲戴王冠必受其重。我今天只是想知道,你確定這件事是你自己希望做的,而不是爺爺或我,強加給你做的!

    沈妙妙一時語塞,她倒是沒料想鶴爵原來是真的在替她著想,一點微小的局促感襲上心頭,只能伸手攥住胸口的護身符來排解。

    鶴爵將一切看穿,不禁伸手摸摸她的頭,換作溫柔道,“你是只有一個爸爸,他從小撫養你長大,我絕對不會否認這一點,更不會去強制奪走屬于沈望的殊榮。”

    “我也只是想讓你知道,不管我在你的心中處于什么定位,你在我的心里只有一個定位。”

    “你就是我鶴爵最寶貝的女兒!

    “在未來,我會成為你的老師、引導者,同樣也是你最堅強的后盾,懂嗎?”

    沈妙妙心里亂亂的,但她絕對不會承認,是鶴爵攪亂了她的決心,嘴硬道,“有了徒弟餓死師傅,我是絕對會狠狠纏住你的,把你吸收干凈的!

    “愿效犬馬之勞,我的公主殿下!

    說完這句話,鶴爵叮囑她不能多吹山頂的涼風,兩人又輕輕松松地開車下山。

    后來鶴爵把自己這段話,又跟沈望重述了一遍。

    沈望道,“其實公司是你的,你平常有多么忙,我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希望女兒活得太辛苦,這點你不解釋,我也是可以輕松理解的。”

    鶴爵笑著摟住他道,“原來我的老婆變聰明了?我真的超級怕你和妙妙以為我是小氣鬼呢!

    假的。

    沈望的肚子轉眼到了七個月,已經到達了恐怖的程度,必須用繃帶從肚子底下兜住,不然所帶來的沉墜感異常痛楚。

    沈望說懷妙妙的時候,可能真的是吃不到有營養的,那個時候同樣的月份,肚子只像塞了一只氣球而已,現在完全像塞了兩只氣球。

    鶴爵也挺奇怪的,不禁再安排張院長來檢查,難道說懷得根本是雙胞胎?

    張院長來時還帶了五個外國人和一名華人醫生,興沖沖向鶴爵介紹,原本想找的研究人員因為試驗期的耽誤,現在終于能騰出時間了。

    張院長一一引見,全都是國際上有名的,專門研究男性生子的實驗專家,尤其其中幾位致力于去ECMO人造子宮試驗,已經在這方面獲得突破性的進展。

    張院長著力介紹其中最年輕的華國醫生,“這位是著名的外科醫生柏庭修先生,他的醫學論文多次刊登在《柳葉刀》上,備受業界矚目!

    叫做柏庭修的醫生擁有一雙犀利且深邃的眼睛,跟鶴爵握手時,感覺右手充滿平穩扎實的力量。

    鶴爵定然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不過一個外科專家來做沈望的手術,叫他還是幾分不怎么信任。

    柏庭修算是一個極具分析和觀察力的醫生,只消鶴爵的目光稍作停留,便猜出一二,言道,“在跟鶴先生見面之前,張院長已經將鶴夫人的情況詳細地傳給我們。”

    鶴爵訂正,“不是鶴夫人,是沈先生。”

    “對,沈先生!卑赝バ薏⒉挥X得冒犯,反倒冷著嗓音耐心解釋,“他的子宮生長與常人有異,哪怕是跟傳統的女性生殖器官相比,也是位于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在腸道內部!

    “一般女性懷孕,子宮會隨著胎兒的成長膨大,由骨盆底肌肉、子宮韌帶和腹肌等支撐!

    “而沈先生現在卻是由腸道、骨盆肌肉在支撐,所以負擔極重,沉墜感也在與日俱增。”

    “沈先生在懷初胎的時候的身體素質,跟現在的完全屬于天然之別!

    只聽他寥寥幾句話,已經直指問題的關鍵,徹底將鶴爵平靜的心湖攪亂,甚至掀起巨浪。

    “那”鶴爵隱隱覺得不好。

    柏庭修道,“我建議盡快安排手術,最好不要再拖延下去。”

    “可是!”張院長插嘴道,“七個月的孩子還有點早,屬于早產兒,出生后成活率相對比較低,寶寶也容易出現感染,誘發并發癥!

    鶴爵問道,“那跟產夫相比,誰的風險更大?”

    柏庭修道,“肯定是沈先生的風險更大一點。”

    一眾人瞬間陷入了沉默,尤其是鶴爵,他已經開始沉不住氣,在原地來回打轉了。

    “沒關系的,我再忍兩個星期也是可以的。”

    鶴爵是在客廳接待的客人,沈望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睡覺,不過他現在身體太重,睡覺也不會陷入深度睡眠,稍微閉目養神十幾分鐘而已。

    所以,他下樓時正好聽見了幾人之間的對話。

    沈望扶住肚子說,“之前懷妙妙的時候,我也是差不多足月才生的她,現在這個寶寶已經足七個月了,我想多讓它再長一點,哪怕極限時間是兩周,我也是沒有問題的!

    “你怎么下樓了!柄Q爵走過去攙住他,沈望全身心地依賴著,慢悠悠地從樓梯間走下來,與新來的醫生專家致意。

    最后面朝面地看向柏庭修,不好意思道,“我剛才偷聽了兩句,真是抱歉,不過我也想請問您,假如我再多挺兩周,不要很多時間,只要兩周就可以的!

    想了想,沈望努力維持住自己的情緒波動,聲音輕輕的,還帶著一絲懇請,“這個事情不用鶴爵同意,當初孩子是我自己執意要生的,所以何時將孩子剖出來,我也想自己拿主意。”

    鶴爵肯定是舍不得他受罪的,但他一輩子若是沒有這些孩子,恐怕只是一個可憐的、殘缺的人。

    現在,他只想為這個孩子再堅持一下。

    只要一點點就好。

    柏庭修道,“既然沈先生執意如此,那我也肯定會竭盡全力,不過這事關到兩條人命,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職業生涯做為賭注!

    “我希望鶴先生這兩周內不要擅自打斷,或者改變我制定的計劃,就這一點要求,鶴先生肯定能答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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