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覺得,如果是正常人,多少會質疑自己的觀點,然后他再趁機拋出接下來的話題,好叫鶴爵打消令蕭氏集團破產的念頭。
鶴爵認真地、快速地思索了一下主題,倒沒有潑涼水的意思,語言組織淡然有序道,“我對開后宮沒什么興趣,這輩子也不會結婚。”
沈望:“.......”
心口忽然鈍痛屬于什么情況?應該是被氣的。
沈望說,“你才不是小說世界里的龍傲天,謝謝。”
你tm是跟蕭諑pk到生命盡頭的大反派啊!
鶴爵緩道,“那就不用再細說下去了,我的命運由我自己掌控。”
反派確實不按照常理出牌啊啊啊啊!
沈望真想好好給鶴爵講一講,他在這本書里是怎么只手遮天、無法無天、游走在法律邊緣!
可是沒辦法。
沈望只記得女兒沈妙妙的具體劇情,鶴爵的部分忽略得干干凈凈。
鶴爵最后的結局......好像是眾叛親離......然后......出家當和尚去了.......吧?
反正人活得好好的,一個人住在山里面,餓不死凍不死的,沒有少胳膊少腿,更沒有被挖個眼缺個腎,比起一般反派的結局幸福多了。
只有我的女兒最可憐,懷著孕死在寒冬最冷的茅草棚子里!
人果真不能產生悲觀念頭,沈望的情緒瞬間掉落低谷,傳染得鶴爵也深思起來。
“在擔心我?”
沈望真想甩他一臉大大的“不是!”
鶴爵則更快地了然道,“確實,你我只是雇傭關系,到時候會給你好好結賬的。”
至于到哪個時候,鶴爵理解的正是沈望所知曉的那個終點之前。
沈望感覺自己被深深地誤會了,張嘴要辯駁,鶴爵收回虛空攬住他的手臂,與秘書交待道,“再派車子過來接我,我需要外出一趟。”
后來真的來了一輛新車,載著鶴爵去了別處,秘書跟著一同,只有司機載著沈望先回鶴公館。
沈望覺得很委屈,自己又沒有說不關心鶴爵,只是自己的關心看起來又可笑又多余。
都已經過去十幾年了,自己不在的這些年,鶴爵身邊早應該閱人無數了吧?即使本人不愿意,像他這么高的地位,又有多少漂亮的男人女人主動往他身上撲。
沈望浸泡在浴缸里,溫熱的水液將他浮浮沉沉地拖曳著。
最終。
沈望用手在浴缸的邊緣狠狠砸了一下,雪白的手背間立刻顯現出一塊緋紅的創痕。
“我瞎操他的什么心!”
沈望吃痛的手緩慢撫摸到自己的腹部,寸長的刀疤像是為了刻骨銘心才留下的猙獰痕跡。
“鶴爵心里早有人了,你只是一條小狗,被他無意間搭救的玩具而已。”
沈望與某人的關系忽然陷入詭異的冰凍期,兩人每天都像是在例行公事地互相擁抱幾分鐘,然后匆匆分開。
有時候,沈望覺得自己抱住的是塊毫無生命的鐵板,又硬又割人,似乎并沒有走心,還在抱住自己的時候屏息凝神,連心跳都控制得極好。
沈望真的很受傷,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讓鶴少爺不滿意。
“早知道,就不提小說的事情了。”
沈望高中成了鶴爵的小跟班后,或多或少也惹怒了對方幾次,有幾次是因為上課不好好聽講,睡覺睡到流哈喇子,也有幾次是放學沒給鶴爵提書包。
但都不怎么嚴重。
只有一次,鶴爵是真生氣的。
鶴爵從來都不缺追求者,什么班花校花,還有附近其他學校的美女,頻繁地給鶴爵送巧克力小餅干,和令人看了會面紅耳赤的情書。
光是沈望偷偷看到的,就不止幾十次了。
記得有一次,那個女生還是京城其他高中的,專程為了見鶴爵一面,打車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專門到高中門口要見鶴爵一面。
沈望是鶴爵的狗腿子已經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所以那個女生扯住沈望的袖子,求他幫忙給鶴爵帶句話,說要在校門口附近的奶茶店見對方一面。
沈望至今記得那個女生長得特別漂亮,性格也很執拗,偏執得非要見鶴爵一面。
沈望覺得鶴爵是世家少爺,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是因為眼光太高,而眼前這個女生真的長得太美麗,宛若精致的瓷器般優秀又溫婉。
沈望還斗膽在腦海里勾勒了兩個人坐在一起的畫面,真的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璧人。
沈望可能是被女生可憐的模樣纏得恍恍惚惚,就被迫答應了。
時隔多年,其實很多細節他都記憶得不是那么深刻了。
沈望只記得自己把話傳給了鶴爵,一向待他不錯的鶴爵,對著他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一腳。
還怪疼得咧。
那個時候的鶴爵還是個少年,多少有點孩子氣的一面,即使平常多數時候穩重冷靜,偶爾還是會露出屬于青春男生都會有的簡單粗暴。
現在的鶴爵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沈望永遠也猜不透對方的意思,包括鶴爵的眼神和暗示,也變得撲朔迷離,仿佛遠山間繚繞的云霧,似乎透明,實際不是。
鶴爵這邊陷入詭異的冷戰,倒是女兒的電話打得勤快極了,每隔兩天都跟沈望匯報自己的培訓情況。
沈望原本想叫她不要那么辛苦的,后來一想假如女兒不來跟自己撒嬌,那一定會去跟男朋友撒嬌。
哼╭(╯^╰)╮~
沈望認真聆聽沈妙妙的每一點小心煩,再從貼心地角度幫忙分析,勸導,完美體現出自己是個比男朋友更優秀的談話人。
沈妙妙每次結束電話前,都會小聲地抱怨,“爸爸你什么時候能跟我打視頻,我都快一個月沒能好好跟你見面了。”
沈望當然有自己的理由,他可不能讓女兒發現任何端倪,耐心解釋說,“爸爸最近忙著做生意,人邋遢得很,還是等我不忙了,再跟我的小公主打視頻吧。”
說著給沈妙妙轉賬兩萬元,原本是打算再多給一點的,京城的消費水平高,年輕的女孩子們又都喜歡打扮得漂漂亮亮。
沈望說,“我聽來買菜的一個保姆說,她幫忙干活家的小女兒也是大學生,平常用的都是高級化妝品,你也去買點用,漂亮的女孩子就要精養,爸爸最近掙了不少錢,一點都不用替我省錢。”
沈妙妙看到轉賬的20000,心底五味雜陳,倒不是說沈望平常小氣,爸爸對她一直十分大方。
若是以前,沈妙妙可能會收下先攢起來。
可是現在,她對這筆錢的成分或多或少產生懷疑。
沈妙妙忽然自責地問,“爸爸,養我是不是很費錢啊?”
沈望抽了抽鼻子,笑意盈盈道,“怎么會呢?我的公主一點也不費錢,爸爸生意好,掙這么一點錢完全是分分鐘鐘的事。”
沈妙妙只得改變話題,又撒起嬌說,“我們的聯合運動會開幕式在明晚,真希望爸爸也能來看看我,這樣我在舞臺上也就更有底氣了。”
沈望滿口應聲說,“我跟曉璇她們打好招呼了,讓她們一定要幫我把現場錄下來,到時候可以反復觀看,爸爸雖然不在,但是妙妙公主要加油哦!”
父女倆關掉電話。
沈望躡手躡腳下樓轉了一圈,恰好遇見準備菜譜的趙管家,微笑著打招呼。
趙管家問他,“沈先生怎么下一樓來了?是口渴了嗎?我去給您送解渴的西瓜汁。”
沈望道,“不不,我是來問一下,鶴爵明天晚上回家嗎?有沒有什么應酬?”
趙管家打開記事簿,看了一眼道,“居然還真的有,鶴先生明天與隆泰建筑的張總約在高爾夫球場,估計晚上回來也晚一些。”
有點奇怪問,“怎么了?您是有什么重要的安排嗎?”
沈望心底長舒一口氣,真是太好了,這樣他就可以在八點鐘去參加女兒主持的開幕式晚會,在鶴爵回家的時候趕回來給人擁抱。
沈望搖搖手道,“沒事沒事,我就是隨口問了一下,沒什么特別的意思。”
自己拿了新榨的西瓜汁,轉身上去三樓。
趙管家也沒怎么當作一回事,安排好最近幾天的菜譜,再去看看少爺那邊有什么吩咐。
鶴爵手中轉動著鋼筆,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電腦屏幕,眼神深邃而放空,儼然是沒有專心做事。
趙管家敲門進來,詢問鶴爵明天去高爾夫球場要帶哪一套裝備,搭配什么款式的衣服和鞋飾,以及準備贈送的禮物。
鶴爵點名要了那套有老虎伍茲簽名的球桿套組,說送那套即可。
又在趙管家準備離開前,問了一嘴,“家里好安靜,如果不知道,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在生活。”
趙管家心領神會道,“沈先生剛才下樓喝水,還說怎么沒有看見您呢?”
鶴爵手里的鋼筆一停滯,“說到喝水,我也有點口渴,現在廚房里應該有冰鎮好的西瓜汁吧?”
沈望是最愛喝西瓜汁的。
這家伙貪涼,喝多了肚子要疼。
趙管家道,“沈先生已經拿著西瓜汁上樓了。”
鶴爵重新撿起鋼筆,“也對,臨睡前喝甜的不健康,也就只有這家伙一點都不注重養生。”
趙管家說,“不過沈先生剛才看見我,偷偷問我少爺您明晚幾點鐘回來,我看他像是有什么準備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少爺您道歉示好。”
鶴爵冷哼一聲,“他渾身上下嘴最硬,腦子最笨,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里?”
像是將兩人之間的小矛盾翻篇了。
握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沈望”,淡淡凝視著這個名字的每一個可愛之處,淡道,“我最近有點累不想出門,明晚的會見安排秘書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