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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1章 我讓祖父去準備后路了

    江瑤鏡抬眼看了一眼雖然好奇但神情很是輕松的岑扶光, 顯然他不認為這個問題會出現影響他心情的答案。

    她也笑了笑,繼續前行,溫聲道:“還是那些親戚, 他們過來這一趟確實算是盡心, 但這掩蓋不了他們曾經對我做的那些事, 而且他們來這一躺,未必沒有其他主意!

    雖未明說,但她話里的意思顯然就是江鏖大約又心軟了。

    他知道曾經那些在京城的江家宗族有多難纏,也隱約知道, 還在芙蓉城的時候,江鏖在外出征, 當時還稚嫩的小月亮是怎樣用瘦弱的肩膀扛起整個江家,而本該給她幫助的本家人,偏偏是最先‘動刀’的那一個。

    岑扶光握著她手的手更為用力了些, “這世上并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并非他挑撥祖孫情誼, 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江鏖顧忌血緣不算有錯, 而被他們‘欺負’太多次的江瑤鏡,不愿意慣著他們, 也沒錯。

    “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你罵人我堵嘴, 你打人我遞刀!

    江瑤鏡:……

    “我什么時候打人了?”

    岑扶光:你掐我的時候還少了?

    但他看著自家小月亮清潤的雙眼一直直勾勾地看著自己時,明智地把這句話吞了回來, 慫得非?, “我這是表明堅決態度的夸張修辭!

    江瑤鏡滿意了, 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小眼神, 嘴角一翹,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岑扶光連忙笑著跟上, 同時在心里默默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以后再也不問她和江鏖的事情了,這祖孫兩都最看重彼此,那受氣的只有自己。

    “那邊是哪?”

    正悄悄癟嘴的岑扶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銀杏林中隱見黛瓦墨墻,安靜肅穆。

    “海潮閣。”

    江瑤鏡:“藏書樓?”

    “恩!贬龉恻c頭。

    她眼睛一亮,“進去看看!

    “走唄!

    本來就是陪她,岑扶光無所謂去哪,她想去哪就去哪。

    兩人馬上改了方向,即將踏入銀杏林之際江瑤鏡終于想起一件舊事,“對了,我外祖,我記得你曾經給過他皇家藏書樓的牌子?”

    “恩!

    “他今天已經進去了,廢寢忘食,老鼠入米缸。”

    雖然今天幾乎一整天岑扶光都在陪江瑤鏡,但見善還是會見縫插針地告訴他一些事,而事關王妃的親人,再小的事見善也會告訴岑扶光。

    “放心,大哥派人守著他呢!

    大哥從來都很靠譜,聽到這話的江瑤鏡馬上就放下了即將問出口的擔憂。

    兩人攜手踏進了暮色中愈發安靜的海潮閣,此時正值金烏碎羽散落大地,沉寂的書墨也沾惹上了金輝,一室熠熠。

    江瑤鏡不自覺松開了岑扶光的手,而在這個環境下,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生怕驚擾了沉睡的書靈。

    沿著書架慢慢走過,視線把兩側琳瑯滿目的書名都盡收眼底。

    江瑤鏡有些悵然若失。

    她已經許久不曾看過其他書籍了,這兩年一直在‘茶’上面較勁。

    也忘了,從前祖父出征時,更甚在程家的時候,自己一人獨處時最常呆的其實就是書房,各種墨香她都了然于心,這個環境,才是她最熟悉的也是最安心的。

    這兩年,自己看似沒有多少變化,其實,早就變太多了。

    而跟在她身后慢慢踱步的岑扶光,沒有錯過她偶爾低垂眼簾時的失落。

    “這是你家!

    清朗的聲音在滿是墨香的書架之中驀地響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個家里,無人攔你。”

    他不知她此刻的悵惘是什么,但他不想看她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所以打斷了她的沉思,也告訴她,我永遠在你身后。

    這種從姑娘變成母親,從娘家到婆家的種種感慨心緒,只有自己才真正清楚的,被改變被破壞的習慣,男人是永遠無法清楚,也不會共情。

    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會有這樣的經歷。

    但自家這個雖也不能共情,至少他是用心的,而且如果你愿意告訴他,他也一定會嘗試共情,雖然他嘗試也沒用。

    至少態度是對的。

    江瑤鏡回頭朝他莞爾一笑,碎羽落在她的眉眼處,滿目溫馨。

    —— ——

    日落時分的小小失落,在回到正院,在看到依舊滿堂紅彩的時候,瞬間就被丟開了。

    今兒可是大婚第一天。

    這一天可不興什么遺憾失落悵惘的,這一天就適合造作。

    夜紗剛籠大地,雖已不再噎到嗓子眼但半點都不餓的兩人,都沒有用晚膳的意思,你看我,我看你,眉頭一挑,老夫老妻的兩人,瞬間看懂了彼此的意思。

    但還是有點小意外的。

    本來以為會被邀請共浴的江瑤鏡并沒有收到邀請,她看著先行去沐浴的岑扶光,馬上就知道了接下來肯定會有‘驚喜’。

    果然啊。

    白玉小浴池旁,是許久不見的,某人特地準備的各色名為寢衣實為破布的小玩意們,一整排衣架都掛滿了,昨夜下人們準備的那件有些薄透的大紅寢衣,在這里連小蝦米都算不上。

    現在的江瑤鏡已經不會臉紅了,她甚至饒有興致得從頭到尾都翻看了一遍,最后肯定點頭。

    他的審美和技術又進步了。

    件件都好看。

    大喜的日子自然要大紅作伴,而大紅,也需要刺激來襯,越刺激,越紅。

    沐浴完雪膚愈發白皙的江瑤鏡站在衣架前,果然伸手。

    而已經沐浴完正坐在床邊裝模作樣看書的岑扶光,聽到腳步聲抬頭,看到江瑤鏡裹了一聲紅綢袍子出來的時候,先是一怔,然后是不可置信。

    她真的選了那一件?

    不可能吧。

    還以為她會把那件摔在自己臉上,因為那件,自己做的時候都覺得有些太超過了,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手中的書一丟,人也跟著站起身來,落地的聲音剛響起,他的人也來到了正單手攏著衣襟巧笑盼兮看著他的江瑤鏡面前。

    岑扶光鳳眸黑沉,直直看著她。

    他也沒有詢問,而是直接伸手,灼熱的手掌覆上了她正攏著衣襟的手,江瑤鏡眉眼一動,不用他用力,直接松了手。

    剎那間,水緞衣袍滑落,雪地紅梅的美景直接在他眼里展現。

    看著近在咫尺的美景,他喉結滾了一下,又滾了一下。

    這根本就不是一件衣裳,因為沒有任何布料。

    紅寶石串成的鏈子,站在原地還好,一動,什么都遮不住。

    江瑤鏡動了,玉足輕抬,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也紅了。

    ……

    …… ……

    看著散落一地的紅寶石,剛才在湯池又胡鬧了一回的江瑤鏡即使渾身發軟還是用力掐了他一把。

    “敗家玩意!”

    “你父皇知道你這么會玩嗎?”

    “都是剔除下的,碎的邊角料,送出去拿不出手,賞人也不必,我這是廢物利用!

    饜足后的岑扶光非常好說話,單手抱著江瑤鏡的同時彎身,隨手撿了一顆珠子遞給她,江瑤鏡伸手接過在燭光下細看。

    果然,是由碎的拼湊打磨成的。

    江瑤鏡:“你怎么有這么多邊角料?”

    是,這些依舊可以做戒指做朱釵,但對秦王府而言,確實拿不出手,只能算邊角料。

    正在給她擦頭發的岑扶光低頭看了她一眼,“我曾經送你的那一大盒紅寶石,還有聘禮里面的寶石,雖未雕琢,但不好的邊角都剔下來了!

    “不知不覺就攢了許多。”

    說到這,他神情一頓,手中溫柔力氣依舊,語氣卻微妙了起來,“可惜啊,某人大約從未想過把它們做成首飾吧,是不是束之高閣,現在已經完全忘了?”

    岑扶光可沒忘第一次自己她好東西時的待遇,確實沒有退回來,但人悄無聲息的就捐了一大筆銀子出去,價格恰好和自己送出去的禮物價值等同呢。

    還真把那兩盒紅藍寶石給忘了的江瑤鏡:……

    “沒有,它們跟著嫁妝一起來了!

    江瑤鏡死不認賬,雖然目前完全想不起來這兩盒寶石的去向,但她堅信,以江團圓的摳門,肯定會帶過來的,不可能留在家里的。

    她那理不直氣也壯的語氣,岑扶光可太清楚了,她強詞奪理的時候都這語氣,他唇角勾了勾,沒說話。

    江瑤鏡到底心虛,也安靜乖巧下來,由著他給自己擦頭發。

    等青絲半干,岑扶光手中的棉綢一丟,彎身單手又把人抱了起來,江瑤鏡熟練地坐在他結實的臂彎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微微直起身子看著他的臉,看著他此刻有些干燥的雙唇。

    其實她的唇也有些干燥,唇珠處還隱見咬痕。

    她舔了舔自己的唇。

    不待他眼神變暗,她就主動把自己送了過去,緊密相貼。

    “明晚肯定不能胡鬧的……”

    因為后日要歸寧,要見很多親戚,江瑤鏡必須要保證自己精神狀態良好。

    啄了一下他的唇瓣,江瑤鏡又輕輕分開,抬眼,笑望著他。

    “明晚的份,你今天要不要提前預支?”

    岑扶光眉梢半挑,笑了。

    “當然是要的!

    滾動一地的紅珠已經平靜,而大紅的床幔卻怎么也平靜不了,一直無風自動。

    ——

    大婚的第一日,兩人在京城當了大半天的街溜子,到處留下足印。

    大婚的第二日,兩人就沒出過房門,岑扶光準備的那一排衣裳,件件都完成了自己使命。

    江瑤鏡已經徹底焉了,只趴在他的身上,什么事都不想做,就趴著出神。

    胡鬧頹靡了一整個黑夜白天。

    荒唐么?

    荒唐。

    但她愿意。

    田已經半廢,而牛的勁兒也差不多使完,兩人疊在貴妃榻上,燭光暈黃依舊,誰都沒有說話,都進入了賢者時間。

    “渴……”她徹底啞掉的嗓子嘀咕了一句。

    “恩!

    岑扶光沒有放下她,而是單手抱著她起身來到桌邊,早就準備好的潤喉茶已經溫熱,他自己先喝了一口,覺得溫度尚可,又把被子遞到她的唇邊。

    江瑤鏡就著他的手咕嚕咕嚕喝了一整杯。

    “還要不要喝?”

    她想了想,搖頭。

    他就把被子又放回了托盤里,抱著她慢吞吞回到了貴妃榻上,依舊你躺著,我趴著。

    又安靜了約莫兩炷香的時間,依舊趴在他懷里不知是不是睡過去了的江瑤鏡忽然開口,“這兩日,你開心么?”

    “……開心”

    江瑤鏡:“那我要說點讓你不開心的事了!

    已經半睡半醒的岑扶光眼皮一抬,垂眸看著她的頭頂,“恩?”

    江瑤鏡從他懷里抬起頭,下巴抵在他的胸膛上,看著他的眼睛,直接道:“那日我和祖父沒有吵架!

    “我其實是讓他去準備后路了!

    岑扶光:……

    第212章 哭都哭不出來

    “準備后路?”

    “……什么后路?”

    依舊處在半夢半醒階段的岑扶光腦子還在遲鈍中, 沒有馬上察覺領悟到她話里的意思。

    江瑤鏡依舊保持著直視他的姿勢,但雙瞳都已失焦,那張因為情動太久而依舊微微潮紅的芙蓉面, 媚色依舊, 但雙眸已經徹底清澈。

    “我讓他去接手主導茶葉在京城和大齊各地即將鋪展開來的活計!

    “我后面還會讓他抽出大半的盈利用于閩越的所有建設!

    “我要在新茶揚名的同時, 定川侯江鏖的名字也和茶,和越來越好的閩越,永遠的綁定在一起,一起被記錄在當地志和史料之上。”

    岑扶光慢慢撫著她青絲的手逐漸停了下來。

    他已經徹底醒神, 也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

    有些問題你不說我不說就不代表不存在,為保萬一, 該準備的后路必須要有,不論是你準備,還是我準備。

    生氣么?

    談不上。

    失望么?

    也沒有。

    岑扶光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喉結緊了又松, 但他很快就決定遵循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 當下最想要做的事情。

    安慰她。

    是的,即使心緒難明, 還是想要在第一時間寬慰她,即使她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沒事……”

    “我一心以為我在為祖父好, 但我其實把他的生活都破壞殆盡了。”

    江瑤鏡出聲打斷了他的安慰。

    明顯已經水潤起來的眼睛一轉,看向了別處, 卻又什么都沒有被她看進眼里, 雙瞳依舊無光。

    “兩個孩子姓江是我堅持的, 我以為這是祖父心中所求, 然而如今卻是,他輕易親近不得, 又實在舍不下!

    “我以為我會給他安逸舒適的養老生活,如今卻是職位尷尬,親友斷聯,前路茫然!

    “我讓他陷入了一個進也不對退也不對的局面!

    “而我!”

    她的聲音陡然加重,卻又在下一刻自責不已,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居然是在他獨自一人不知茫然了多久后,才突然發現到這一點。”

    岑扶光一下子坐起身來,連帶著把趴在他身上的江瑤鏡也換了個姿勢,像個孩子似的摟緊了她,扯過枕邊的手帕給她拭淚。

    “……為什么不早點跟我說?”

    “怎么說啊……”江瑤鏡的小珍珠一直不停掉,嘴角卻要笑不笑的,“我是在坐花轎的那段路上才覺得祖父的現狀有些不對,那會兒也只隱約察覺,根本就沒想明白哪里不對!

    她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我總不能在咱兩洞房花燭夜的時候,拉著你談論祖父的問題吧?”

    岑扶光:“……那確實不能夠!

    不然他一定會瘋給江鏖看。

    “看嘛,這讓我怎么說……”

    江瑤鏡嘴巴一癟,剛平緩了一些的淚意再度洶涌。

    “你想錯了。”

    斬釘截鐵的四個字打斷了她即將到來的珍珠大軍。

    “啊?”

    岑扶光收手捧著她的臉,拇指劃過她臉上的淚痕,看著她的眼睛,認認真真告訴她,“我們相愛沒有錯,兩個孩子的姓氏也沒有錯。”

    “祖父堅守忠君的底線沒有錯,而他曾經的某些朋友因為我的關系而選擇遠離他,也沒有錯!

    江瑤鏡:“……那到底是哪錯了?”

    “父皇錯了!

    又是斬釘截鐵的四個字。

    江瑤鏡倒吸了一口涼氣,眼淚斷了不說,還被嚇到打了個嗝。

    “……啊?”

    岑扶光神色不改,仿佛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狂妄大逆不道之語,不僅沒收斂,還再次肯定道:“確實是他錯了。”

    “如果他一直堅定相信祖父,別一邊重用一邊遠離,那樣的話就算祖父目前職位依舊全清,他也不會覺得茫然,而是會覺得此生足矣,安心找樂子過養老生活!

    “如果父皇有能力壓下大哥和我,就不像如今這般一邊妥帖一邊試探,他的態度也影響了大臣們,隨時都在進退的邊緣!

    “怪他沒能力!

    “你沒錯!

    江瑤鏡:……

    這是什么大孝子發言。

    她的嘴角抽了抽,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偏偏岑扶光覺得反正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一次性說完也沒關系。

    “放心,最多五年,他會成為太上皇的!

    江瑤鏡下意識堵住了耳朵,但沒用,已經完完全全聽進了耳朵里。

    不用岑扶光伸手去掰她的手,她自己就木著一張臉放下了雙手,都已經真正嫁給他了,聽不聽都這樣了,一聲長嘆后問他,“會血流成河么?”

    她這么快就‘認命’的態度極大的取悅了岑扶光,他再度伸手緩緩撫著她及腰的青絲,眼中笑意流轉,“雖然萬事無絕對,但我覺得不會。”

    他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

    “咱們這位父皇,總是瞻前顧后,就算他再不滿我和大哥做得某些決定,他無法阻止后也會逃避接受。”

    “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做不到絕對!

    “也算是好事一樁!

    “真到那一天,他就會因為父子情義而猶豫,不會出事的。”

    江瑤鏡認真想了想岑扶光的話,發現情況好像真的是如此,這位擰巴糾結的皇上,他的瞻前顧后有時候能氣死人,但某些時候,他這種瞻前顧后又是某種意義上的完美的答案。

    因為在很多時候,猶豫就和失敗掛上了等號。

    那就行。

    歷來宮變政斗都意味著血流成河,有這么一位瞻前顧后的皇帝,大約是不會動刀槍的。

    那就行。

    岑扶光溫聲再道:“我們還會在京城逗留三月的時間,然后就會再度去海邊,那邊的事情離不得人!

    “到時候把祖父也帶上,離開京城這個困住他的環境,認識些新朋友,再有茶山的事情牽住他大半精力,慢慢就會好的!

    若還有五年的話,確實,離開京城是最祖父最好的選擇。

    不過——

    江瑤鏡抬眼看向岑扶光,不解詢問,“海貿的事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怎么還需要你親自去盯著?”

    岑扶光:“不是這件事!

    “咱們的事其實就一件,練海軍,把金銀島拿下!

    “余下的都是父皇的事。”

    “要徹底拿下百越,一年三熟的地界,足夠牽住父皇的所有心神了……”

    “等等!”

    江瑤鏡一臉莫名,“怎么就要徹底拿下百越了?還有,一年三熟的地方是怎么回事?”

    這事她是一點都不知道,貿然一聽,眼睛都瞪圓了。

    先前才掉了一連串的小珍珠,水洗過的星眸此時還有些紅,眼角末睫上還隱約可見淚痕,仰頭看人時,無辜又可憐,偏眼睛瞪圓后,又添了幾分可愛。

    岑扶光沒忍住。

    撫著她青絲的手不知何時輕輕捏住了她的后脖頸,她剛察覺到他略微灼熱的大拇指傳來的的輕輕摩挲之感時,他的唇就已經襲了過來。

    江瑤鏡習慣性張開了嘴……

    實在是這一天熱吻成習慣了,每次都是炙熱,根本就沒有淺嘗即止過。

    這次還真只是想淺嘗即止的岑扶光:……

    他頓了頓,直接闖了進去。

    媳婦都這么主動了,自己可不能退卻。

    親著親著就差點出了事。

    “不行,真不行了……”

    江瑤鏡使命推開他的腦袋,又把他的手從腰間拔了出來,紅著一張臉整理了一下頭發,又雙手都攏著衣襟,兇他,“說好了今晚休息的,你早就預支了!”

    岑扶光一臉無辜看她,沒回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又緩緩抬手,指腹在唇邊輕輕劃過,抹去了殘留的銀絲和水痕,最后,還沖她挑眉笑了笑。

    明明只是簡單的動作,偏生看起來就是在邀請自己,還是格外澀澀的那種。

    江瑤鏡整個人都紅彤彤,頭頂都快冒熱氣了,她一下子起身,幾步走到桌邊咕嚕咕嚕灌下兩杯冷茶,又回頭,本想問他要不要喝茶,誰知一回頭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衣襟大敞還隱見爪痕的胸膛。

    江瑤鏡:……

    兩杯冷茶白喝了。

    伸手摁住他的胸膛往后退。

    “你別勾-引我了!

    岑扶光垂眸看著她正在亂摸的手:……

    手感很好下意識又摸了兩把的江瑤鏡:……

    她默默收回自己這只不聽話的手,捂住臉,不說話了,這下子頭頂是真的冒熱氣了。

    頭頂傳來一陣輕笑。

    捂住臉的雙手被人輕輕攥住手腕,輕柔又堅定地放在了她才離開的地方。

    “自己男人,想摸就摸!

    “放心,今晚累不著你!

    手感真的一級棒。

    臉皮逐漸變厚的江瑤鏡選擇順從心意,上下其手的同時心里也有點疑惑。

    不是說完今晚不鬧了么?

    累不著這三個字,聽著有點奇怪,是一個意思嗎?

    但岑扶光確實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由著她摸,江瑤鏡也沒深想,逐漸沉迷美色,全然沒發現頭頂的目光逐漸變得危險晦暗。

    ……

    江瑤鏡不僅學了岑扶光的臉皮厚,還無師自通了提上褲子就不認人,自己過足了癮就馬上抽手離開,離開就離開,還坐到了一人的單椅上,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的岑扶光,她還拍了拍旁邊的椅子,“來坐呀!

    一直在強忍的岑扶光:……

    摸完就走,連抱抱貼貼都沒了,是吧?

    他簡直要被氣笑了。

    下顎微動,舌尖抵了抵上顎,又看了江瑤鏡一眼,抬腳走了過去,衣袍一撂,當真在她旁邊坐下了。

    又垂眸看了一眼隔在兩人之間的兩把椅子的雙重扶手,當真是怎么看怎么礙眼,磨了磨牙,再抬眼看向江瑤鏡時,心中小惡魔的觸角藏得嚴嚴實實的。

    至少江瑤鏡是半點沒有察覺到危險,她雙手都撐在扶手上,身子前傾,滿眼好奇,“你快跟我說說,一年三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問他就答。

    把太子在那邊的發現簡略說了一遍。

    “……這可真是個好事。”聽完后的江瑤鏡感嘆了一聲。

    這確實是大好事。

    一年三熟的地盤,能填飽很多百姓的肚子了。

    能讓百姓吃飽穿暖就是好事。

    “那何時開戰?”江瑤鏡又問:“你要領兵嗎?”

    “要!

    岑扶光:“但還要再做幾月的調查部署,應該是在冬季,要選在沼氣瘴氣最輕的季節!

    他說完就看著江瑤鏡,耳朵已經豎好準備接受來自名正言順的妻子的溫柔囑咐,自己可是要領兵出征了,她肯定放心不下的。

    結果他等了又等,江瑤鏡還在小聲念叨一年三熟的事情。

    岑扶光:“你不擔心我嗎?”

    他坐直身子再度強調,“我這次是真的要上戰場了!”

    你的不安呢?你的叮囑呢?你的投懷送抱呢?

    江瑤鏡一臉莫名,“百越只是地形復雜,密林遍布,林間又都是瘴氣蚊蟲猛獸,可那邊都是墻頭草啊,大軍過去,至少投降大半,而且只論單兵作戰的能力,十個南疆人也不抵一個漠北騎兵,你在西戎都能常勝,百越根本無需擔心!

    “只要克服瘴氣就好了啊,我擔心什么?”

    在江瑤鏡看來,與其擔心他戰場受傷,還不如擔心他在林中被不知名的蚊蟲叮咬。

    岑扶光:……

    忘了,媳婦不止熟讀歷史,還非常熟悉兵書。

    確實是不用太擔心哈。

    他摸了摸鼻子,剛挺直的背脊又松了下去,懶懶窩進椅背。

    他消停了,江瑤鏡反而身子往這邊傾得更多,近乎半跪在自己的椅子上,雙手撐在扶手上,探著頭去看他的臉。

    岑扶光都替她覺得累。

    坐直身子,雙手一伸,掐著她的腰就從隔壁椅子上‘拔’了起來,又放進了自己懷里,把臉杵到她的眼前,“看,隨便看!

    江瑤鏡:……

    這里不是貴妃榻,他本來就挺大的塊頭就完全占據了椅子的所有位置,江瑤鏡想了想,干脆屈膝抱退坐在他的腿上,仰頭看他,“你不生氣嘛?”

    岑扶光:“生什么氣?”

    江瑤鏡:“我讓祖父準備后路的事,沒有提前通知你。”

    “生氣不至于!

    岑扶光問她,“只是遺憾,你沒有事先告訴我這個困境,如果你事先告訴我,我會幫你一起解決,為什么沒想過提前一點告訴我呢?”

    “話趕話。”

    江瑤鏡認真告訴他,“我也是在宮門外看到祖父那一刻,才徹底明白他的不對勁來自于哪,花轎上只是胡思亂想,根本不知源頭在哪!

    “唔!

    岑扶光含糊應了一聲,還是正色看著她的眼睛。

    “還有就是……”江瑤鏡頓了頓,她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別處,沉默片刻后,又回正視線,依舊和他對視。

    “昨兒我是第一次進宮!

    “我其實無心宮中景色,都是過眼不入心,我現在回想,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太監宮女們低下的腰和緊緊垂下的頭!

    其實還有皇后娘娘雍容下的威嚴,和皇上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涌動的情緒。

    她緩了緩才接著道:“在外面的時候,我是自-由輕松的,我可以放任很多問題不解決,因為為我知道延緩推遲解決它們,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可回了京城,頭頂的皇權和森嚴的皇宮都讓我緊迫警惕了起來。”

    “也讓我迅速馬上立刻做出所有決定。”

    “對不起!

    江瑤鏡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坦誠告訴他,“以后不會這樣了,任何重大決定,我都會先告訴你。”

    岑扶光這才終于笑了,伸手去抱她。

    “行吧,原諒你了!

    ……

    ……

    “你、你不是說原諒我了嗎?”

    “還有*7.7.z.l,不是說累不著我嗎?你這、你這是……”

    深夜,再一次無風自動的緋紅床幔,低低傳出女主人細不可聞的破碎的羞人強忍話語。

    “我又沒進!

    “我這一直伺候你,只動了嘴,這還不算原諒,這也累?”

    用枕頭蓋住臉還死死咬唇的江瑤鏡已經哭都苦不出來了。

    現在這個不上不下的,還不如真真切切的鬧上一回呢……

    第213章 歸寧

    翌日。

    岑扶光特意縮短了晨起練武的時間, 踩著被一夜微雨浸潤的石板路去了前院,親自檢查今日要帶去定川侯府的歸寧禮。

    江瑤鏡也已經起身,比往常的時辰早了些。

    昨兒夜里雖然又……, 但睡得早且一夜無夢, 又有即將歸家見到祖父和親戚們的激動, 她自睜眼起就沒有任何困頓,精神飽滿。

    這會子正著寢衣站在花廳的八方桌前,看著江團圓和望春她們已經整理出來的一堆東西,滿滿當當擺了一桌, 全是翡翠。

    江團圓小手一指,“這邊的手串和平安扣都是給沒成婚的表姑娘們的!

    江瑤鏡凝神看去, 都是春帶彩的活潑鮮艷顏色,都是適合小姑娘的,略微數了數, 對得上那邊妹妹們的人數。

    江團圓:“這邊是已經成婚的和舅媽嬸嬸們的。”

    這邊是手鐲和套鏈, 這邊就不拘顏色了, 冰油綠、瓜皮綠、粉紫、紫羅蘭等等,種水顏色都是相差無幾, 裝進盒子后送隨機送給嬸嬸們,若有顏色不喜的, 就只有家去后各自私下調換了。

    看完這一批后,不用江團圓繼續介紹, 江瑤鏡視線再往旁移, 這邊就是男人們的東西了, 依舊是翡翠制的硯臺、印章和玉佩、茶寵。

    最后還有幾個以陽綠為主石, 刻了他們生肖屬相還墜了黃金流蘇的小兒瓔珞項圈。

    這些都是給姜家人的禮物。

    雖然目前江瑤鏡還沒收到他們即將啟程回江南的消息,但鶴鳴書院在那擺著呢, 想來也耽擱不了太久,所以趁著這次回門,把送行的禮物也備上了。

    姜家的禮物沒有問題,江瑤鏡過目后,望春領著一幫小丫頭正在裝盒纏絲帶,而另一張桌子上,同樣的翡翠同樣的形制,就是種水顏色差了不止一等。

    這些是給江家人的。

    江團圓站在江瑤鏡的旁邊,一直癟嘴。

    就算這些是姑娘平時根本不會上身的,但給了芙蓉城的那些江家人,江團圓還是覺得肉疼。

    江瑤鏡伸手點了點她撅起來的嘴巴。

    “別這么小氣,到底是親戚,而且這次還要讓他們幫忙!

    江團圓:“哪里叫幫?”

    “這分明是他們應該的!

    她憤憤不平:“他們在芙蓉城能過得這般舒心,依仗的都是老爺子,如今又添了姑娘您,前面安逸了那么久,現在幫咱們做事就是應該的!

    “確實是應該,但話不能這么直白地說出來!

    江瑤鏡淡淡應了一句,見她還是不高興,打發她去看茶葉了,許多茶葉都要讓親戚們帶走,新茶雖不是綠茶那般格外強調密封性,但也要嚴密包裝。

    她則依舊站在桌前,看著這一桌琳瑯滿目的錦盒,若有所思。

    芙蓉城是江家的大本營沒錯,祖父曾經的威懾力和自己如今的身份,在整個川城來說,還算是有影響力,誰也都會給幾分薄面。

    但從前自家從未和茶葉一途沾上什么關系,其余江家人也沒做過跟茶葉有關的生意。

    但應該還好。

    新茶的出現雖然會沖擊目前已經穩定平分份額的名茶,但它的主要銷路其實在海外,也只前期鋪路揚名的時候才會大陣仗,等名氣鋪墊得差不多后,就會慢慢收攏份量,大齊只放高端,中下等依舊去海外。

    這次主要會托付芙蓉城的江家人去川藏道的起點一次,去那邊的茶馬古道走一圈。

    新茶走不了茶馬古道,也損不了他們的利益。

    是去撒錢的,修整沿路也好,清理一段兩側密林也罷,弄個極便宜的客棧和茶樓都行,反正是去撒錢的。

    先禮后兵。

    權勢在前,謙遜在后。

    自己都擺出這樣的和熙態度了,若那些早已成名的茶行還要來使小動作,那就不要怪自己以勢壓人了,防患未然,不想沾小麻煩鬧心,但不懼任何人。

    江瑤鏡定定看了一眼已經裝進錦盒的禮物們,轉身去里間洗漱了。

    ——

    等她梳妝完,也終于看到了一大早就沒了人影的某人。

    想到昨晚,已經盛妝的江瑤鏡俏臉一凝秀眉一皺,直直瞪了他一眼,濃艷華貴的絳紫衣裙讓她添了數分威勢,簡單一個瞪眼,竟叫人有些不敢直視。

    岑扶光退后兩步,怕怕道:“王妃好大的威風,嚇到本王了!

    差點兒破功笑出來的江瑤鏡:……

    到底是繃不住了,翻了一個白眼又哭笑不得的罵他,“大清早的做什么怪,快些閉嘴吧,別招我下手收拾你昂!

    罵完就轉身往外走,早膳已經擺好了,快些用完早膳,也能早點回家。

    得了白眼和斥罵的岑扶光反而舒服了。

    打是親罵是愛嘛。

    他嘿嘿兩聲湊近,在她旁邊喋喋不休,夸她今天的妝容好看,賽過貂蟬西施,又夸她今天的衣裳好看,好看到天上的仙子看到了都會來搶。

    江瑤鏡:……

    浮夸。

    太浮夸了。

    努力板著一張芙蓉面,可這嘴角實在是不聽話也不夠矜持,一直往上翹。

    愛聽,多夸。

    見狀,岑扶光夸得更起勁了,簡直把今天的江瑤鏡說成了天上地下第一人,說得江瑤鏡實在沒臉繼續聽下去了,正要伸手去捂他那張沒有最浮夸只有更浮夸的嘴,然而在她還沒行動之前,耳邊忽然安靜了下來。

    側頭抬眼好奇看他,卻見那人正低頭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某樣東西。

    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清腰間佩戴的東西后,江瑤鏡眨了眨眼,故作平靜道:“這平安扣怎么了,是不是不太襯今日的衣裳?”

    確實不太襯。

    今天的主色是絳紫,絳紫華貴,不止要盛妝來配,就連頭上身上所有的首飾也以艷色居多,但她此刻腰間所佩的平安扣卻是風雪夜歸,雪中一抹紅蕊,近乎透明的清冷。

    是好看的,但確實不襯今日的穿戴。

    “好看!

    岑扶光:“今日最佳首飾就是它!”

    江瑤鏡正在撥弄平安扣的手指一頓,一臉無語。

    “只要你是送的,就是最好的唄?”

    岑扶光理所當然點頭。

    見他如此,江瑤鏡笑了笑,雙手手腕上抬,讓他看自己手腕上的雙鐲,又偏了偏頭,鬢邊的步搖輕輕晃動。

    “手鐲頭面都是來自你的聘禮,那你說,哪個最好看?”

    本想為難他的江瑤鏡,笑意剛上眉梢,就見他毫不猶豫指著自己腰間的平安扣。

    “它最好看!

    因為它的意義最獨特。

    它可是自己第一次專門給你挑選且含有特殊意義的物件,自然最好看。

    江瑤鏡唇邊的笑意一頓,看著他滿含笑意的深邃雙眸,也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語,春羞浮上臉頰,輕輕推了他一下,“還不快去尋你配套的扳指,別告訴我你沒有!

    “當然有。”

    岑扶光早膳都不想用了,也不吩咐人去找,當即起身,自己親自去取了。

    ——

    定川侯府這邊早早就等著呢。

    “回來了!”

    “姑爺帶著姑娘回來了!”

    秦王府的馬車剛出現在街頭,里面的侯府就已經得到了消息,江鏖領著一眾人出來迎接,岑扶光率先跳下馬車,先是抬手阻止了江鏖等人的行禮,又伸手去接江瑤鏡。

    一雙璧人站在馬車前,同樣的尊貴,同樣的好看。

    眾人在門前寒暄起來,而侯府的下人們則是忙著搬秦王府帶回來的歸寧禮,整整四個馬車,不時有驚呼聲響起,都在說王爺大方,王爺對姑娘真好等等之類的話語。

    江瑤鏡沒管別事,她一看到江鏖眼睛就亮晶晶的,臉上的笑容也非常甜,她要以非常好的精神面貌告訴祖父,自己真的過得很好,無需擔心。

    然而媚眼拋給了瞎子看。

    江鏖只在她下馬車的時候掃了她一眼,余下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岑扶光身上,甚至在她不甘心上前說話的時候輕輕推了她一下,只顧著和岑扶光說話。

    江瑤鏡:……

    過分。

    太過分了!

    她小小哼了一聲,也不理江鏖了,腳步一轉,就進了女人堆,和程星月眼神示意,又笑著和親戚們往來應酬。

    說了好一會閑話后才各自分開了。

    岑扶光被男人們帶到前院去了,想來今日是要被灌酒的,但他那個酒量,江瑤鏡壓根不擔心,反而在想今天家里的醒酒湯備的夠不夠,怕是要倒很多人。

    心里正想著,就被江鏖順手‘拖’進了耳房。

    “拉我作甚?”

    一進耳房江瑤鏡就拍開他的手,冷著臉哼哼,“不是只能看到你孫女婿么?還找我做什么,前院喝酒去呀!

    江鏖壓根不理她的小脾氣,只低聲問他,“你是不是還沒告訴秦王?這事不能拖太久,拖越久對你們的感情越不好!

    江鏖鏡看了他一眼,平平道:“說了,昨晚就說了!

    江鏖震驚瞪大眼,又咽了咽口水,“他居然沒炸?”

    不應該啊,以秦王的脾氣,就算不生氣也該造作一番才是,剛才看他只覺眉眼都親和了許多,哪里像昨夜知道大事的樣子?

    江瑤鏡:“真說了。”

    江鏖:“……他沒炸?”

    江瑤鏡想了想昨晚發生的事,那點小懲罰確實算不上炸,肯定搖頭,“沒有!

    江鏖:……

    見到真情種了。

    他沉默良久后,伸手拍了拍江瑤鏡的肩膀,認真囑咐:“對他好點,以后別動不動就打他了,知道不?”

    遇到這樣的真情種不容易,錯過這個,下個就真不知道在哪個天邊了。

    江瑤鏡:“我對他很好了!”

    “那就再好點!”

    江鏖抹了一把臉,“我也得對他好點,不然我自己都覺得虧心,太虧心了!

    江瑤鏡:……

    “知道了知道了!”

    她再三保證后,江鏖終于放心,正要抬腳離開,江瑤鏡又拉住了他的袖口,想跟他說說江家人去茶馬古道的事,誰料剛開了個口就被江鏖叫停,“行了行了,這事你明兒來封信說完就是了,別耽誤老夫去找秦王喝酒!

    “你自己玩去吧!”

    說完一把掙開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

    氣得江瑤鏡原地跺腳。

    您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歸寧的是誰。

    她氣悶半晌,又迅速收斂好了臉上的憋悶,笑著出去和女眷們說話了。

    今兒江瑤鏡的打扮確實隆重,也應該隆重,畢竟今天的主角是她,而女眷們本就容易在妝容穿戴上留下注意力。

    江瑤鏡今天所有的裝扮都在眾人眼底過了一遭。

    然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腰間略顯突兀的平安扣吸引,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華貴和清冷,有點不搭。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一點,但沒人指出來,依舊笑語晏晏,或許有特殊意義呢?若是在好奇,待會兒宴席散了,私下問問也無妨。

    而直到午膳,男人們也從前院過來打招呼后,女眷們才看到了正自然抬手給江瑤鏡整理頭發的秦王那只手。

    同料而出的風雪夜歸人扳指正在秦王的手上璀璨明亮,在日光下,和江瑤鏡腰間的平安扣一起,熠熠生輝。

    已經成婚的女眷們的臉上滿是調侃。

    而還沒成婚的小妹妹們則是一臉激動。

    學到了!

    以后我也和我夫君這么配!

    第214章 媳婦最棒,媳婦最厲害

    “干娘——”一個錦衣丫鬟聲音略顯急促道:“王爺已經出門了, 王妃也已轉身回內院了!

    “恩。”

    和她焦急態度截然相反的是,端坐太師椅上的婦人依舊慢條斯理的喝茶,慢吞吞喝了半杯后, 才抬眼看她, 話未出眉先皺, “教你多少次了,遇事不要慌,這點小事你又急上了,果然是年紀輕, 再怎么教都教不會……”

    “可是干娘,那是咱們王府的女主子, 早就該拜見了!

    若是以往,丫鬟還能耐著性子聽她的所謂教導,但今天真的不行, 不得不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而且隨著她的墨跡, 臉上愈發的不安。

    “若是等正院的人來通知再率人前往,怕是不好收場!

    “王爺都不急, 你急什么?”

    是王爺的奶嬤嬤,也是如今王府內院管事的周嬤嬤直接厥了回去, “身為王妃,大婚第一日就該接受府中眾人拜見, 結果呢?”

    結果第一日臨近傍晚才看到人影。

    第二日第三日就更別提了……

    哪里有正經過日子的當家主母的做派?

    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 但丫鬟伺候她幾年, 光看臉色也能猜出大概, 自然也沒錯過她臉上劃過的一絲不屑。

    丫鬟:?

    王爺那個黏糊樣,有眼睛的都能瞧得見, 王妃是女主子沒錯,但她也是王爺的妻,才剛新婚,陪王爺還是召見下人急著掌權,這兩者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好嗎?

    她突然就不想呆在這間看似逼仄實則金玉滿堂的屋子了,她也好似此刻才恍然大悟,這堆金積玉仿似老封君屋子的主人,只是王府的一個下人罷了。

    這屋子里的所有物件,她都不該用的。

    可出去也沒用,她和周嬤嬤的關系綁定得太深了,眾所周知的事情,偏偏她又深知她的脾性,性子本來就犟,王爺不在的這兩年,更幾乎到了獨斷專行的地步,容不得旁人半分忤逆,也不會改變任何決定。

    “不著急,王爺才出門呢,便是要咱們主動拜訪,也得抻一抻……”

    “我可不是見善囚惡那兩個沒手段的小年輕,我可是王爺的奶嬤嬤,奶大了王爺!”

    周嬤嬤還在低聲自言自語,臉上是矜傲的胸有成竹。

    全然沒發現不止開口的那一位,屋里伺候的,門口站著的錦衣丫鬟們,都不再附和她的自吹自擂了。

    ……

    岑扶光滿身怨念上值去了。

    江瑤鏡送了又送,從內院送到外院,從外院送到大門,一步三回頭,回頭再回頭的,明明只是出門上值,生生被依依不舍的某人搞成了生離死別。

    幸好這人沒有喪心病狂到讓自己把他送到禮部去。

    送走了大祖宗,宮里還有兩個小祖宗在等著呢。

    江瑤鏡本來想著用過早膳就去宮里把他們接回來,但后來想想又算了。

    大約是經?吹接H人‘離開’,要么太子消失幾天,要么祖父消失幾天,他們爹忙起來的時候更是好多天都見不到人,兩個崽崽其實并不如何粘人,也不會要所有人每天都在他們眼前,只要有一個在他們面前就好,不拘是誰。

    但自己約莫有半月沒見他們了,而且幾日前的請安還差點就碰見了。

    這會子接過來,至少要被他們黏糊一整天才能稍微消停下來。

    還是先處理正事吧,午后再進宮去接他們。

    打定主意的江瑤鏡,用過早膳略微消食一番后,就抬眼看向了江團圓,江團圓已經知道她的打算,眼神示意外間守門的小丫鬟警醒些,又讓望春和離夏在屏風外守著,這才在低聲在江瑤鏡耳邊把自己這些時日打聽來的事情細細道來。

    “府里大管家的名頭雖然落在見善頭上,但他時常跟著王爺外出辦事,而且他也只管王爺的私庫和外院幕僚之事。”

    “內院的所有雜事,丫鬟調度還有外院的小廝升降,其實都落在王爺的奶嬤嬤,周嬤嬤身上。”

    奶嬤嬤三字并未讓江瑤鏡如何動容,因為岑扶光不僅從未提過這個人,昨夜還說了,府里隨便自己折騰,收拾誰都行,全部往死里收拾也成。

    不是岑扶光心狠,對自家的下人都沒有半分心軟。

    而是這些年他確實無心府內諸事,見善也跟著他在外面忙碌,他也知道府中亂象早生,只要不過分就當沒看見,反正換了人也是大差不離,就沒有不貪的。

    不過在大婚前他讓見善下死手查了一回。

    很好,可以掉很多個腦袋了。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處理,留給小月亮做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拿她們來立威吧。

    江瑤鏡:“說說她的具體情況!

    江團圓:“見善說的,王爺幼時連娘娘都不怎么親近,一心往外跑,能跑能跳后就直接去了軍營,連家都不怎么回,一歲出頭的時候就斷了奶了!

    江瑤鏡:“那娘娘應該把人送走才是,怎會留到如今?”

    確實有奶過一場就把奶嬤嬤當母親伺候奉養終老的,但那是和小主子實在親厚,兩人都舍不下彼此,但岑扶光的情況顯然不在此列。

    他斷奶的時候壓根就不怎么記事,也不會在意奶嬤嬤的去留。

    “而且他只有這一個奶嬤嬤嗎?其他人呢?”

    江團圓:“其他人都離開了,獨留周嬤嬤是看她當初老實,也是因為她男人在戰場上沒了,孩子也沒保住,家中又無別的親人,娘娘心善,就留她下來了!

    當初老實。

    這四個字說得可真微妙。

    江瑤鏡看了一眼江團圓,平平淡淡的一眼愣是看得說得心頭火正盛的江團圓心里一個咯噔,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了?”

    江瑤鏡歪著頭,好整以暇問他,“你同見善很熟?他什么事都告訴你?”

    江團圓:……

    她木著一張小圓臉,干巴巴地回了三個字,“一般熟!

    一般熟你問什么他說什么?王爺幼時的舊事你都能打聽到?

    江瑤鏡沒有馬上逼她,而是伸手點了點她,又將手掌攤開在她的面前,“行了,不廢你的口水了,把查到的資料都給我吧,我自己看!

    “昂,我現在去拿!

    莫名覺得松了一口氣的江團圓干脆應了一聲,小跑著去拿資料。

    很快回來。

    ——

    江瑤鏡接過資料細看,最先看的就是周嬤嬤。

    看著看著,臉色逐漸奇怪。

    她原本以為這周嬤嬤既無親人又無子嗣,可人活一世總該有盼頭,她可能就應在貪財上了,畢竟銀錢才有可能保障她日后的養活生活。

    但這人的點居然應在了認干女兒身上。

    收干女兒也罷,和太監收徒弟認干親是一個道理,還是想年邁之后有所依。

    但你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這內院如今算上正院,大約二十多位的一等大丫鬟位置,有一半都是她名正言順的干女兒,剩下的那一半,也都或多或少和她有關系。

    反正和她沒關系,莫說一等大丫鬟,二等的都摸不著邊。

    您老這是在秦王府織網呢?這是王府中的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嗎?

    把江瑤鏡都給看無語了。

    和資料一起送來的,還有專屬周嬤嬤的賬冊,王府才建不到五年,可背靠秦王這棵大樹,加上岑扶光本人并不如何用心在內院的雜事上,周嬤嬤的來錢路子那叫不是一般的多。

    光是查出來的賬本,就已過十萬白銀之數了。

    江瑤鏡在那個數目上頓了頓,把她的資料放到一邊,又接著翻看下面的。

    這三日,兩個主子在黏糊,江團圓可沒閑著,這府里只要叫得上名頭的奴才,都被她打聽詢問過還和見善一一求證過,尤其是大婚那日大廚房那幾個,更是被她查得明明白白。

    她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

    “姑娘!

    “到現在還沒人打發來正院詢問是否要請安的呢,我估摸著都在看周嬤嬤的行動!

    “先把她叫過來收拾了?”

    “不著急!苯庣R一張一張翻過手中的資料,“待會兒一起處理,你若實在等不及,就派人去叫囚惡,讓他整理好隊伍,待會兒直接全部拿下!

    “悄悄的,別露了行蹤,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不必引起沒必要的驚慌!

    別露了痕跡?

    江團圓想了想,直接派府內的家生子,正好老子娘都在外院做活的小丫頭一臉自然地往外院去了。

    這個小丫頭是王爺指過來的人,可以信任。

    等吩咐完這件事她才一臉興奮回身,“姑娘這是要把該收拾的都一網打盡?”

    “恩!

    已經看完資料心中有數的江瑤鏡資料放到一邊,又拿起賬本翻看,看到所有人匯集一起的數字后,挑了挑眉。

    看來確實很多人給王府送禮,哪怕這兩年岑扶光不在京城,秦王府還是如日中天,不然這一個兩個的,也不會肥到這種程度。

    也不知道抄家能抄回多少來。

    聽到江瑤鏡干脆的一聲恩,江團圓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一起收拾,怕是要空缺好多位置出來,府里怕是一時半會沒了安寧了。”

    “我以為,收拾幾個大的給了下馬威,余下的,慢慢來最好?”

    江瑤鏡明白她的意思。

    不止是怕府里生亂,還怕自己失了人心。

    畢竟這才嫁進門就‘大開殺戒’從上到下都不放過,確實有些不太好。

    “目前府里的人心不重要!

    江瑤鏡把手中的賬冊輕輕丟回桌上,嘆了一聲,聲音壓得更低,“三個月后就會再度離京,等再回來還不知又過了幾年!

    “就算還有今天剩下的人初心依舊,但又能留下幾個?”

    是人都有欲-望,主子不在,外面的誘-惑依舊,誰能一直忍下去?

    而且不止王府眾人——

    江瑤鏡隔著屏風抬眼看向外間,薄透輕紗的屏風上是影影綽綽的人影,此刻在自己屋子里的,全都是從定川侯府帶來的人。

    她們不會跟著離京。

    而等它年再歸時,這些人又能留下多少呢?

    十不存一吧。

    江瑤鏡心里不報多大希望。

    江團圓順著江瑤鏡的視線也看向了外間,很快就明白了她話里的意思,心里默默道:怪不得姑娘不怎么親近那四個呢,還以為是給她們時間慢慢適應,現在才反應過來,根本就還不到真正親近的時候。

    反正能過這幾年的考驗就會成為姑娘真正的心腹,過不了,該怎么罰就怎么罰。

    江團圓一心只有自家姑娘,懶得為旁人費心神。

    她認真想了想,確實沒必要留手,一擊必中一網打盡誰也不饒的態度才能讓他們心生恐懼,后面幾年才會安生一些。

    她一直探頭看外面。

    “我去看看小丫頭回來了沒,早點整齊人手早點辦事,下午還要去接小主子們呢。”

    江瑤鏡點頭,“去吧!

    又笑了笑,溫聲道:“確實要快些,我好多天沒見他們了,下午接了他們回來,肯定要一直陪著他們的,那就在去接他們之前,這這件事辦完。”

    “好!

    江團圓快步出去了。

    ……

    而隨著天穹之上的烈陽逐漸升高,旁邊就擱著一個冰盆的周嬤嬤卻明顯焦躁坐立不安起來,又問,“正院那邊還沒消息?”

    門外的小丫頭喪喪搖頭。

    “不應該啊……”

    周嬤嬤自認拿捏準了小年輕的心思,這王妃初進王府,應該迫不及待收攏權利才是,她的預想是王爺一離府她就會馬上召見自己。

    她都想好數個措辭應對不那么快給鑰匙不交賬本了。

    結果到現在還沒個動靜。

    不止周嬤嬤開始急了,其他躲在她身后看她行動的人也快忍不了了,原先想的是周嬤嬤本就是內院領頭人,她得打頭,自己這些人跟在她的身后,就算王妃因她去得晚而生氣,那這氣也牽連不到自己等人頭上,跪一場也就算了。

    但周嬤嬤你到底幾個意思?

    這都什么時辰了,還不去正院請安?

    你這不是要和王妃較勁,你這是要做王妃的主吧?!

    誰知周嬤嬤自己也是有苦說不出,抻著抻著就被架到了半空,現在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幾次起身又坐下。

    來回數次后,到底是忍不住了。

    她可沒想現在就騎到王妃頭上去。

    還是去換了一身她分例里該穿的衣裳,把頭發梳得烏黑油亮的,挺胸抬頭,終是踏出了她尊貴的步伐。

    其他早就準備好的眾人大大松了一口氣。

    趕緊跟上跟上,耽擱到現在,今天怕是要跪很久了。

    但看王妃這幾日和王爺甜甜蜜蜜膩膩歪歪的日常,應該是個很好說話很好相處的人,約莫不會罰太狠吧?

    他們心里剛這樣想,才出管事們住的院子,小路盡頭就站在幾十號人,個個勁裝寒刀,為首的,是府里讓人聞風喪膽的囚惡。

    而他的佩刀,已經出鞘。

    周嬤嬤:……

    接下來的遭遇對周嬤嬤來說既短又長。

    她沒想到自己這幾年貪墨的所有銀子在囚惡那里都有記載,收了好處打著秦王府名頭辦的那些事情,也幾乎都記錄在案。

    她壓根就沒反應過來。

    直到被侍衛捆綁住要壓著去地牢的時候她才終于回神,鐵證如山,她狡辯不得,只能打感情牌。

    “我要見王爺!”

    “我是王爺的奶嬤嬤,我奶了他一場,他是喝我奶長大的,王妃也不能這樣對我!”

    “他是要給我奉養終老的!”

    以前的岑扶光在京城的名聲不好,在府里的風評也沒好到哪里去,大多數人都是懼怕他的,曾經的周嬤嬤也是。

    但隨著這幾年她一直關著府中內事,而一向對外人格外冷厲狠辣的王爺居然從未責罰過她,她就升起了一個念頭:王爺只是看著面冷,但還是念著自己奶他一場的恩情的。

    這個念頭升起后就再沒下去過,隨著這幾年的愈發大權在握而深入內心并且堅信不疑,在外人面前也是這般宣揚的。

    大多數人都信了,也都不敢和她爭鋒。

    騙人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自己都騙了。

    周嬤嬤自己都忘了當初其實沒怎么和岑扶光相處,只一心記著王爺會給自己養老,他會一直縱容自己。

    今天才終于夢醒,但還是不肯認命。

    一直懶得開口的囚惡終于撇了她一眼,淡淡道:“王爺連你是誰都忘了,什么奉養,都是你自己的臆想而已。”

    “不可能——”

    “不會的……唔唔!”

    吵得耳朵疼,囚惡看了一眼自己的副隊長,那人直接上前堵住了周嬤嬤的嘴,下巴一抬就示意人趕緊拖走。

    周嬤嬤被拖走,囚惡回身,看著因這一場變故而呆立當場的其他管事們,笑了笑。

    “該你們了!

    “做了惡心事的都別慌,因為一個都跑不掉!

    —— ——

    秦王府這邊已經亂成一鍋粥,岑扶光這邊居然是歲月靜好。

    準確來說,是他一個人的歲月靜好。

    他來禮部是為一月后的大典準備的,很多禮部官員吵了又吵實在拿不了的決定,都想由他這個當事人來決定。

    岑扶光確實來了,也確實給了明確的答復。

    但他那些答復,他敢說,別人都不敢聽。

    本來就順著現太子的意思把大典的規章拔了又拔,秦王一來,那規格直逼皇上了,正要順著他的意思上了這樣的折子,皇上怕是要拆了禮部!

    于是岑扶光就被‘趕’走了。

    他本來想直接回王府的,但想著宮里滿是怨念的老父親,他這段日子本來就心緒不平,再來次陽奉陰違,他怕是要把自己抓去乾清宮給他批折子了。

    他真干得出來這種事。

    還是在這邊耗著吧。

    岑扶光在禮部門前站著想了想,轉身,手往身后一背,溜達去了隔壁的工部,他沒在工部輪值過,也對工部的內事不感興趣,他來這里,是來看宸王府建造的如何的了。

    知道他的來意后,工部的人很爽快地就把宸王府的建設圖給了岑扶光,還有人守在一邊告訴他如今已經建到了那個環節,又用了哪些材料。

    岑扶光都認真聽著,還態度很好的是不是恩一聲。

    工部眾人對秦王的感官不錯。

    這不是很有禮貌嘛?

    也不知道禮部剛才在嚎啥。

    然而,心里剛嘲笑禮部,他們馬上也開始嚎起來了。

    岑扶光認真聽完,也認真給出自己的建議,態度依舊良好,但這話,聽得工部眾人一個比一個紅溫。

    這個材料要換,那個規格要抬。

    聽得工部眾人拳頭都捏緊了。

    要知道宸王府的建造本就比尋常親王府邸還要高出一等,這是皇上吩咐的,而且建造王府的銀子也是翻倍的給。

    他們本來以為這次是個輕松活,錢多,也可以放手干。

    誰知秦王一來,規格又無限往上拔高。

    再拔,要不要原地給你建個小皇宮出來?

    還有,你這一拔再拔,多出來的銀子呢,你有本事你給啊!

    工部尚書看著還在喋喋不休的岑扶光,差點就把這句話給禿嚕出去了。

    好在他忍不住即將開口之際,有人來拯救他了。

    “爺!

    見善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岑扶光回頭,見他神情有些不對,放下手中的圖紙,和他一起走到院中的梧桐樹下站定。

    “出什么事了?”

    見善把江瑤鏡在府中的所作所為簡略說了一遍,“截止到目前,被抓的內外院大小管事已經有十三人了。”

    岑扶光不在乎她抓了這么多人,因為他清楚小月亮從來不會空口無憑。

    而且他也清楚自己常年不怎么理會內事,府里早就亂了。

    小月亮玩這一出一網打盡沒有任何問題。

    就是——

    岑浮光低聲迅速吩咐:“你快帶人回去,這么多人被抓,府里怕是要亂,侯府的侍衛可沒跟她進王府!

    見善聽完卻沒動。

    岑扶光‘恩’了一聲,看著不抬腳的見善。

    見善:“王妃不需要屬下帶人去‘救’!

    知道府里抓人的動靜這么大之后,見善第一反應就是詢問王妃的安全問題,而他在得知王妃的應對處理后,當場就放了心。

    “王妃設一月為限,還當場給出了明確的考核標準!

    “一月后,最優的人,就替代今日被抓之人的職位!

    要知道秦王府是真正的盤根錯節,還個個有來頭,一部分是從前跟著王爺上戰場之人的家眷,一部分是皇后娘娘指派過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從太子那‘繼承’來的,還有一波是岑扶光自己的人。

    這些人的忠心都是可以保證的,但都有些自持身份,都覺得自己比其他人高出一等。

    面和心不和,誰也不服誰。

    而一旦*7.7.z.l占據某個管事位置,是輕易拉不下來的,因為同盟太多。

    現在江瑤鏡玩這一出,直接把他們‘打’傻了不說,又給出了龐大的希望,要知道,秦王府已經太久沒有管事下來過了。

    岑扶光也笑了。

    他知道也不必問了。

    小月亮不用自己幫忙,她現在被一群人諂媚討好呢,根本沒人會傷她半分。

    “我媳婦可真厲害~”

    他搖頭晃腦自鳴得意還一臉自豪。

    見善倒也沒潑他冷水,因為他也覺得王妃今天玩得這一出很高明。

    “小殿下?”

    陌生又有一點熟悉的稱呼打斷了岑扶光的自豪,他當即循聲回頭。

    第215章 秦王他真的好愛

    小殿下這個稱呼, 是從前自己還是豆芽菜小豆丁的時候,軍營里的那些人對自己的稱呼,大約六七歲之后, 就不再有人這么喊了。

    岑扶光疑惑回身, 來人大約和自己一般年紀, 五官端正清秀,看著有些眼熟,仔細打量他的眉眼,不停尋找記憶。

    終于在來人走到自己面前之際喊出了他的名字。

    “趙觀海?”

    來人確實是趙觀海。

    他先恭敬給岑扶光行了一禮后才笑道:“沒想到王爺還記得我, 倒是我小瞧了王爺的記憶,耍了手段, 王爺莫怪!

    “沒事!

    岑扶光從來不會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他和趙觀海只能說是幼時玩伴,懂事沒多久后就分開了,長大后在戰場也見過數面, 算是舊友, 但也沒什么舊情可敘的。

    岑扶光:“你怎么會在這里?”

    趙觀海動了動自己的右腿, 自嘲一笑,“戰場上受了傷, 走路還算正常,跑起來就不對勁了, 已經退了下來,現在在工部謀了個閑職!

    戰場下來的人, 怎會來了工部, 還是閑職?如果沒記錯, 他的家世還算不錯, 兵部一大把戰場上退下來的人,就塞不進一個他?

    不過兩人是多年后再見, 未免交淺言深,而且他本身也不是多熱情的人,笑笑就算聽過了。

    兩人又隨意閑聊了幾句,里面探出一個腦袋喊趙觀海,他再次對著岑扶光行禮告別后,就慢慢走回去繼續做事了。

    媳婦那邊一人就足以大殺四方完全不用自己幫忙,岑扶光想了想,手往背后一放,又悠哉悠哉回了工部。

    剛松口氣還在祈禱秦王別再回來了的工部尚書:……

    這祖宗怎么又回來了!

    ……

    禮部那邊是真不敢迎這位祖宗入門了,不然集體都得被皇上送去見祖宗,他們不僅大白天大門就半遮半掩的,也幾乎不在岑扶光面前出現,實在不得已要路過工部的時候都是‘嗖嗖’的,個個都跑出了殘影。

    禮部可以躲,工部是真沒法子。

    因為岑扶光對宸王府的建造真的很上心,連一磚一瓦都要過問。

    工部員外郎生無可戀地坐在一旁‘陪聊’,聽秦王問太安和太和這兩處的磚誰更好,他扯了扯嘴角,麻木道:“都好,但請王爺記得一點,這兩個上火窯出來的磚頭確實好,但它們用時長,出量少,是斷、斷不可用在外墻之上的!

    迎著岑扶光直勾勾看過來的眼神,已經麻木了的員外郎堅強得又補充了一句,“如果王爺您堅持外墻也使用,那宸王府的建造,至少得跨三年有余呢。”

    岑扶光:他倒是不介意大哥一直住東宮,但在外面晃了一段時間的大哥好像不愿意‘關’在宮里了。

    好吧,其實自己也不愿意。

    他勉強放下了手中外墻的圖紙,正要拿起其他的,員外郎眼睛一亮,一下子站了起來,整個人煥發出了別樣的生機,“到點了,該用午膳了,王爺請——”

    這躬鞠得,身子幾乎快要對折。

    岑扶光:……

    他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笑了笑,還真站了起來。

    很好。

    用完午膳就該其他人來接待秦王了,勝利就在前方!

    而看著激動到快要打擺子的員外郎,岑扶光慢條斯理從他身邊走過,留下一陣香風的同時也閑閑丟下一句,“你很不錯,下午也由你來陪本王說話。”

    還以為自己馬上就能逃出生天的員外郎:……

    他整個人都僵在原地。

    敢嫌棄本王,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從來不覺得自己難搞,而且今日那些問題對于不懂建造的人本也是正常,他若是好好解釋為何不行,又不是非要如此。

    偏生他的忍耐如此明顯,明顯到想放水都做不到。

    那就必須要跟他好好玩玩了。

    六部是在一個院中共用午膳的,但忙碌起來也顧不得其他,且這會才剛開膳,時間還早,只有稀稀拉拉幾個人,岑扶光抬手制止了他們的行禮,示意他們繼續用膳。

    先看了一眼六部的膳食。

    還行,正常飯菜。

    而一溜正常飯菜中,忽然闖進了一個彩色的食盒,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岑扶光的視線。

    正要用膳的趙觀海,忽覺面前一陣陰影,抬頭看去,竟然是秦王殿下。

    他神情一頓就要起身行禮,岑扶光依舊阻止了他的動作,在他對面落座,只看著他食盒中的膳食,問他,“家人給你送來的午膳?”

    趙觀海不明所以點頭,“對,我妻子做好命人送來的!

    岑扶光:“這些粉綠紫的顏色是用什么調出來的?”

    趙觀海食盒中的膳食不予評價,岑扶光的重點一直在他彩色的,捏成一團團的飯團之上。

    趙觀海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道:“花汁和菜汁?”

    岑扶光的視線上移,從飯盒移到了他的臉上。

    原本以為這人能利索說出是妻子所制,應該和她的感情很好,這種意味著夫妻情誼的食盒,就算他本人沒有參與制作,也該能說得頭頭是道,結果居然連最淺顯的都答不出來。

    是從來不進廚房,還是其他?

    趙觀海被岑扶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陣驚疑,不知自己是否做錯了什么,略顯慌張的推了推桌上的食盒,“顏色看起來些許幼稚,但味道還算不錯,每個飯團之中的內餡都不一樣,微臣還沒動過,王爺要不要試試?”

    “她為你親自下廚,不是為了讓你在外人面前說這些貶低自謙話語和推給別人的!

    說完這一句岑扶光就徑直起身離開。

    趙觀海神色一呆,不知所措看著岑扶光離去的背影,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際,趙觀海才緩緩低頭,看著因為打開許久熱氣已經逐漸消散的膳食,恍惚出神。

    ——

    旁人夫妻的事和自己無關,岑扶光很快就放到了一邊。

    他的心思還落在彩色的飯團上。

    這樣五顏六色的小玩意,就該送到小月亮的面前。

    明明是一輪清冷皓月,但岑扶光送她東西的時候,不管是貴重的還是著重心意的小玩意,他總是搞得五顏六色的,哪怕江瑤鏡不止一次表示東西是好的,但這搭配,實在是有些晃人眼,但他還是不改。

    清冷皓月屬于天穹,人間的小月亮本就該喜怒哀樂各色同存。

    岑扶光一邊用膳一邊吩咐見善,不止說了今天晚膳要上彩色飯團,還順帶問問下午的小月亮要做什么。

    深刻清楚兩人有多膩歪的見善對于這個正經官署里發出的‘不正經’命令沒有任何異色,平靜聽完,下去吩咐。

    他淡定,他的徒弟也很淡定,聽完命令后正要小侍衛去跑腿,誰料見善咳了一聲,摸了摸鼻子,不自在的接著道:“既然都要問王妃下午做什么,那再順帶問問江姑娘今日可好……”

    徒弟挑眉一笑,故意道:“正院可多江姑娘了,師傅問得是哪一個江姑娘呀?”

    見善直接抬手給他后腦勺來了一個響亮的巴掌。

    徒弟老實了,徒弟迅速離開去辦事。

    見善在原地站了站,又活動了一番手腳,繼續回去伺候岑扶光了。

    ……

    岑扶光平生最‘愛’犟種,他還真就和小員外郎杠上了。

    就一直要他陪聊。

    也不耽誤他的正事,他有正事的時候岑扶光就在旁邊等著,反正不耽擱你,你也別想甩開本王。

    這員外郎也是倔,明知秦王是故意‘刁難’,他越反抗他越來勁,可他也不肯服軟,還時不時找借口‘跑’,跑五次被‘抓’回來五次后,依舊不肯放棄。

    這不,第六次又來了。

    岑扶光一個錯眼,他面前的矮墩墩就沒了蹤影。

    他也不生氣,負著手再次開啟工部‘巡邏’,反正上值期間小員外郎也不敢跑出去,而對于秦王和自家員外郎的‘你跑我抓’的小游戲,工部眾人已經習以為常并且暗自拍手叫好。

    沒錯,就是要這樣。

    員外郎使勁跑,秦王認真追,你們兩個綁死,千萬別把視線落在我的身上!

    而從趙觀海位置面前走過的岑扶光,又再一次被他桌上的盒子吸引,這次是點心,依舊五顏六色,且造型比午膳時的飯團復雜精巧了許多。

    不止用心到每個點心都染了色,還都形狀不一樣,簡單的桃花形狀有,居然還有略顯復雜的貓狗形狀。

    岑扶光面無表情從他面前路過,心里就兩個字。

    想要!

    已經走遠的岑扶光耳朵里依舊能隱隱傳來趙觀海同僚的羨慕低語聲。

    更想要了!

    不止想給小月亮送,還想讓她給自己送,也想聽羨慕恭維聲,尤其是關于夫妻感情的!

    不過她的手可不能沾染了廚房的煙火氣,不能她親自做,吩咐廚房做,再吩咐門房送過來就行,嘿嘿。

    岑扶光想到就要做,但剛抬起想要召喚見善的手又放了回去。

    現在不可以。

    小月亮現在應該已經接回兩個孩子了,兩個孩子久不見母親,怕是黏她得緊,她肯定沒空搭理自己的,應付都沒時間。

    行吧。

    忍兩個小的一回。

    明兒再讓她去吩咐。

    為數不多的父愛讓岑扶光勉強克制住了自己,把這件事暫時放到一邊,繼續溜溜達達找小侍郎‘玩耍’。

    而又一次被秦王抓住的小侍郎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和秦王玩耍了!

    走遠的岑扶光并未回頭,所以他完全沒發現有人羨慕之外,還有人正對趙觀海悄悄癟嘴,還翻了數個白眼。

    ——

    后面的時間員外郎都是數著時辰過的,申時剛過半,又恰好秦王去更衣,天時地利人和!衣擺一掀,拔腿就跑,成功成為今日第一個出官署的六部官員。

    逃出生天的感覺實在太美好,美到員外郎連蹦帶跳上了自家馬車后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坐在車廂里感受自-由安靜的氣息。

    從前只認為秦王兇戾,如今只覺得他聒噪還惡劣!

    正在心里小聲逼逼秦王,忽覺馬車已經開始移動,從車廂內探出頭,“我還沒吩咐呢,你往哪走?”

    車夫:“老爺,后面是秦王府標志的馬車呢,往旁邊稍稍讓位!

    秦王府來馬車了?

    秦王今晨可是打馬來的,馬車來接,那就是秦王妃來咯?

    秦王妃歸京的時候他家里沒人去湊熱鬧,秦王大婚的時候他家也上不了桌,對于如今京城熱議的秦王妃本人,他耳聞許多,但從未見過。

    這下子是真的不急著走了,讓出位置在旁邊靠好,狗狗祟祟掀起車簾一角。

    哇。

    今兒大喜!

    不僅看到了秦王妃本人,還看到了兩位小殿下!

    更衣凈手出來的岑扶光,腦袋一轉沒看到人影,心里正想著這人是跑里面躲起來了還是干脆已經跑回家了?

    剛這般想,見善就快步進來。

    “爺。”

    “王妃帶著兩位小殿下,在外面等您呢!

    媳婦來了!

    什么員外郎瞬間被岑扶光丟開,手還沒完全擦干帕子就直接丟給了見善,他則衣袍一撂,大步向外走。

    “媳婦兒——”

    熟悉的聲音一響起還有越發臨近的腳步聲,讓低頭正和兩個孩子說些什么的江瑤鏡未語先笑,抬頭的瞬間就已經笑靨滿滿。

    “喏……”

    她伸手輕輕推了推兩個孩子的后背讓他們上前一步。

    “他們來接你,還給你準備了花束呢。”

    而滿眼都只有自家媳婦的秦王本人,聽到媳婦的話之后,才下移了視線,看著面前的兩個小豆丁。

    小豆丁都抬頭眼巴巴看著同樣也消失了好久的自家爹爹。

    雖然兩個孩子的記憶力出眾,也聽了娘親說了一下午的爹爹,但時隔蠻久的見面,還是讓兩個小家伙有些生疏。

    齊齊向右偏頭,小眉頭輕輕皺著,認真看著岑扶光,明亮的大眼里是肉眼可見的小小遲疑。

    岑扶光沒有催促他們,也沒有嘗試馬上親近他們,而是站在原地由著他們打量回憶。

    數息后,率先反應過來的團團高呼:“爹!”

    一下子就撲了過去,一手抱著他的小腿,一手努力把自己手中的花束高高得往上遞,“團團采的花花,送給爹爹!”

    “爹!”

    同樣反應過來的圓圓,也迅速抱住了他的另一只腿,墊著腳腳高舉手中的花花,“爹接我的,我的更好看。”

    “明明我的更好看!”

    團團不依了,小腳一跺,也跟著墊起。

    “先接我的!”

    岑扶光:這兩個崽,如今已經發展到這般在意‘公平’二字了嗎?

    這個也要爭。

    只能慶幸自己有兩只手吧。

    不偏不倚同時伸手連握住花束的時間都一模一樣的岑扶光平靜度過了這個‘危機’,又讓他們自己選擇。

    “爹爹只有兩只手。”

    “抱你們還是拿花花,自己選。”

    團團圓圓雙手抱緊他的小腿,異口同聲,“抱我——”

    見善都已經伸手要接花了,岑扶光直接略過了他,眼皮一抬就看向對面正笑望著這邊明顯看好戲的自家媳婦,兩束并一束,長臂一伸就遞到了她的眼前。

    “借花獻佛,王妃可愿賞臉接過?”

    “自是愿意的!

    江瑤鏡笑著雙手接過,錯手的瞬間還被某人見縫插針摳了摳手心。

    嗔他一眼,煙波大眼里的笑意更加明媚。

    偷了個小香香的岑扶光心情更美,眼角眉梢的恣意笑容就沒下去過,蹲下身,一手一個就把兩個愈發敦實的小崽子抱了起來。

    “走,回家!”

    許久不見爹爹極為捧場的兩個崽崽奶聲奶氣的高聲附和,“回家——”

    江瑤鏡沒吭聲,她就安靜抱花站在一旁。

    已經喊了一下午的娘了,該喊爹了,讓自己清凈清凈吧,都要耳鳴了。

    ……

    秦王妃出現在大門處,正逢下值的眾人該出去見禮的。

    但所有人都沒出去,就在大堂悄咪咪的看。

    看秦王那不值錢的笑臉就知道這會子誰要是敢上去賣乖請安,不僅得不到一個笑臉,還會被秦王‘記仇’。

    不過,秦王妃生得是真好,神妃仙子不外如是。

    兩位小殿下也很可愛。

    看來這諸位皇子之中,小家最為和-諧的就是秦王了,至少現階段沒有哪位殿下有秦王的美滿,連太子都沒有。

    而隱在人群之中的趙觀海,看著秦王從始至終都對著秦王妃的笑臉,就連兩位小殿下送給他的花花他也馬上就給了秦王妃。

    忽然就明白了午膳時,秦王為何突然就對自己冷待下來的原因了……

    而直到秦王府的馬車離開后,小員外郎才依依不舍放下了手中的車簾,說也來奇怪,雖然秦王笑得很燦爛,但秦王和秦王妃確實沒有親密的動作,而且幾乎都是兩位小殿下在鬧騰,秦王和秦王妃的注意力也幾乎都在他們的身上。

    但自己就是覺得,秦王和秦王妃可真甜,他兩就算只站在一起沒說任何話,都甜,甜到發齁的那種甜。

    覺得膩歪,又想一直看!

    “老爺,現在回家嗎?”

    車夫的出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回……等等,先去東街!

    那邊的烤雞是媳婦的最愛,她這次約摸也有半月沒吃了,今兒買回去給她個驚喜!

    秦王和秦王妃很甜,自己和媳婦也不差,都是小年輕,都正情濃呢!

    ——

    兩人回家都是好心情,岑扶光的好心情尤甚,雖然夜里兩個孩子非要跟著娘親睡導致沒了二人世家,但解鎖了小書房,咳,也還行。

    這樣的意外可以多來幾次。

    一臉饜足的岑扶光在第二日又一次找上了同樣一臉饜足的小員外郎。

    他的好心情依舊,小員外郎的好心情就沒了。

    秦王:嘻嘻。

    員外郎:不嘻嘻。

    再一次被刁鉆問題糊了一臉的小員外郎一臉麻木,在拳頭捏得邦邦硬之際,他福至心靈,“……王爺,微臣有個私人的請求,不知該不該說。”

    岑扶光:“說。”

    員外郎:“微臣昨兒見到了秦王妃,只覺得衣裙美,人更美。”

    他先是恭維了江瑤鏡幾句,確定秦王的嘴角小幅度上勾后才說出自己的請求,“王妃所著布料微臣自然不敢肖想,只是配色確實漂亮,微臣想,想用同樣的配色給妻子裁一身衣裳,不知可不可行……”

    天知道昨天說漏嘴,告訴妻子秦王妃本人有多好看,見她臉色不對勁,又拐到了衣裳上這才免了一頓‘打’。

    但也沒好到哪去,同樣配色,若真認真看了衣裳自然可以回憶起來,但昨天的自己根本就沒有怎么看衣裳!

    “當然可以。”

    岑扶光馬上來了興致,手中圖紙一丟,“不過人都是不同的,你得告訴我,你妻子的膚色體型和相貌偏向,我才能給出大概建議方向!

    等等。

    這話聽著,不太對勁呢?

    小員外郎一臉微妙地看著岑扶光,“……聽王爺話里這意思,王妃的衣裳,配色都是您主導的?”

    “不止配色!

    岑扶光認真糾正:“她的衣裳,都是本王畫的圖樣!

    驕傲!

    小員外郎:都說秦王是個情種,原來還不信,現在是真信了!

    其他耳朵豎得老高的工部官員們:我個天老爺,皇室真出情種了!

    居然連王妃的衣裳都是他畫的圖樣,秦王他真的好愛,而且不止不覺得丟臉,反而非常自豪。

    看著自豪得意的岑扶光,小員外郎默了默,居然有些心虛,從前自己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愛妻子,結果一個照面就被秦王給‘打’下去了。

    不行,不可以!

    他挺直背脊,認真嚴肅虛心跟秦王請教,如何能為妻子裁一身漂亮合身光彩的衣裙。

    岑扶光也愿意教他。

    于是兩人就在工部,關于衣裳的問題,一個問,一個答,非常和-諧。

    工部的其他人:……

    這里是工部,不是制衣坊!

    ……

    本來岑扶光都忘了送點心這一回事,誰料他今天在午膳時又碰到了趙觀海,又看到了他桌子上的彩色膳食。

    岑扶光:……

    馬上招來見善,讓他派人去問今天的小月亮在做什么。

    消息很快回來。

    上午在陪兩位小殿下,下午要處理家事,被抓了這么多人,從前的賬本單子也要重新謄寫。

    岑扶光:行吧,那就明天。

    又過一天,同樣的吩咐見善,同樣的問題。

    但今天的江瑤鏡依舊忙碌。

    昨天的賬本單子還沒理完,今天江鏖還登門了,兩人就茶行的問題在書房呆了快一下午,中途還抽空陪兩個孩子玩鬧一番。

    岑扶光:……

    吸氣再吸氣,依舊面無表情從趙觀海桌前路過。

    明天。

    明天本王一定要開這個口!

    即使岑扶光這幾日并未主動和趙觀海交談什么,且每次都是目不斜視,但他每次都會落在他食盒上的眼神,還是被人注意到了。

    “王爺!”

    當他再一次從趙觀海的桌前路過之后,沒過一會,就在拐角的僻靜處被人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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