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精品丝袜久久久久久不卡_日本一区二区精品_丝袜无码一区二区三区_久久久少妇高潮久久久久_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在线观看_日韩久久久久久久久久

    第71章 71

    梁芝歡面上黯淡下去:“你?非要把?我弄哭嗎?”

    潘柏雷長舒了口氣, 換上輕松的口吻:“走吧,送你?回?去。”

    他走到路邊,招手攔下一部出租車。梁芝歡跟他一起坐在后排, 一路誰都沒說話。

    沒多久出租車停在在小區大門外, 梁芝歡下車,跟車內的潘柏雷揮手告別。出租車駛離, 梁芝歡轉身走進大門。

    在她決定離開廈門之前,劉應超找她談過一次話。

    他把?她叫到董事辦公室, 面色凝重。

    他說武漢分公司已經步入正軌,廈門這?邊的作用會慢慢弱化,董事長有意讓柏雷回?上海接管總公司。

    “但是我知道柏雷因為你?不肯回?上海。”

    她忙說這?是誤會,被劉應超打斷。

    “我沒有其他意思。柏雷和畢正是很要好的朋友, 他要替畢正照顧你?我能理解。我是想?告訴你?, 如果你?還有興趣去總公司, 我可以安排。”

    如果說買醉那天晚上,潘柏雷那番激動的話還有些語意含糊,那么?劉應超徹底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

    她不能再失去另一個重要的人。

    梁芝歡提交了辭呈,理由是留在廈門她永遠好不了。

    潘柏雷同?意她先回?上海, 但沒料到她后面突然選擇了去昆明。

    他問她:“你?就這?么?喜歡流浪嗎?”

    她當?時怎么?說的?

    “我想?試試放下一切離開一年是什么?滋味。”

    *

    天氣越來越寒冷, 與之相對的是圣誕和新年的氛圍越來越濃厚。

    梁芝歡跟高中的、大學?的同?學?紛紛聚會。熱鬧的酒席、喧囂的KTV,她總是沒法?投入進去。

    三十一號晚上, 她又參加了一個聚餐,一直吃到九點鐘。有幾?個人嚷著要去淮海路跨年,她推說怕太擠,而且爸媽不放心那么?晚回?去。

    不過, 這?種日子回?家太早也會讓爸媽不放心。

    梁芝歡一個人在街邊走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才往家的方向走。路上接到潘柏雷的電話,問她在哪兒。

    “回?家的路上。”

    他沉默了一會兒,悠悠地對她說:“梁芝歡,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她眨了眨眼睛,忍住了眼底泛上的淚水。收了電話,梁芝歡走進地鐵站。

    心里有個感覺,潘柏雷本來是有些話想?說……

    地鐵車廂里人不少,但似乎沒有像她這?樣形單影只的。梁芝歡塞上耳機線,讓音樂打發掉無聊的二十五分鐘。

    從地鐵站出來,她把?耳機線和手機揣進包里,兩手插進口袋往小區走。

    梁芝歡走得極快,這?段通常步行十五分鐘的路程今天應該少花了五分鐘。

    樓道感應燈沒亮,一個好像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在她家樓下。盡管光線很暗看不清臉,但她幾?乎僅憑感覺就知道了是誰。

    梁芝歡已經忘記了曾經是如何?幻想?與畢正再次相見的場景。這?一霎那,大腦和身體像手機卡頓了一般,定格在原地。

    但很快,她繼續抬腳往前。

    “芝芝……”

    畢正擋在面前,拉住她的一只手。

    他的手比她的涼。

    “這?算什么??”梁芝歡的心比他的手更?涼。

    他似乎沒料到她如此冷漠,有點亂了心神。

    “我我回?來了。”

    “就是說麻煩解決了?恭喜你?。”

    那么?明顯的嘲諷他不可能不懂,她的手被抓得更?緊。

    “我答應了要陪你?跨年。”

    “所?以你?現在又可以給承諾了,是嗎?”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么?你?都不會接受,我……我只想?到不讓你?跟我一起背上沉重的債務,不愿在你?的同?情和犧牲中生活”

    “我沒想?到會忽略了你?的感受,會讓你?遭受痛苦,更?沒有想?到……會失去我們的孩子……”

    “你?沒資格提‘它’!”梁芝歡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用力甩脫了他的手。

    “對不起,芝芝……”

    梁芝歡凄然地冷笑。

    “你?知道你?有多么?驕傲嗎,畢正?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跟我說‘對不起’,但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說完,她就要上樓,畢正沖過來緊緊抱住她。

    “不要走……”

    “放開我。”

    “芝芝……”

    “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

    她對哀求和擁抱無動于衷,語氣比此時的氣溫還要冰冷。

    他大概是被刺激到了,捧起她的臉急切地吻下來。梁芝歡被激怒,抬手狠狠地朝他臉上甩了一記耳光。

    畢正錯愕地看著她,不知如何?回?應。

    “這?一巴掌是給那個消失的生命,和我對你?最?后的感情……”

    “當?‘它’無聲無息從我身體里流走的那一刻起,我對你?,所?有、所?有的一切也都全?部結束了……”

    梁芝歡冷冷地對他說:“我們現在兩不相欠,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

    *

    那個晚上之后,畢正沒再在她面前出現。梁芝歡過了一個安穩的元旦,節后進公司看到了新上任的潘柏雷。

    他那頭卷發已經拉直,像一個正經總經理的樣子。董事長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著實老懷欣慰。

    潘柏雷說晚上一起吃飯,她知道他想?聊什么?。

    “你?見過阿正了吧?”

    “嗯。”

    “他打不通你?的電話,所?以先找到了我。”

    “嗯。”

    “我把?那個混蛋臭罵了一通,還是沒解氣。”

    “哦。”

    “你?可以多說幾?個字嗎?”潘柏雷放下筷子望著她。

    “你?想?知道什么??”梁芝歡也放下筷子,迎上他的目光。

    “我會不會原諒他?要不要不計較過去,重新跟他開始?”

    潘柏雷沉默不語片刻,然后抿了抿嘴角,輕聲說:“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還恨他?”

    愛與恨永遠是愛情里的雙生花。

    曾經多愛一個人,就可能多恨一個人。

    你?有多恨,代表放不下的愛有多少。

    也許只有當?你?恨不起來的時候,那些愛才會真正成為過眼云煙。

    就像從前,黃治之于她。

    春節前,身邊許多女性同?胞陸陸續續去做了頭發——包括冉青。

    知道她拒絕了那人,還打了他一耳光,冉青拍手稱快,在某個周末約她一起去做頭發。

    冉青建議她染個顏色,梁芝歡欣然同?意。不過,染之前先讓Tony把?一頭長發全?剪了。Tony下刀快,等?冉青發現時,她已經換上了干練的短發。

    “芝芝”t?冉青替她心痛得不行。

    她笑笑說:“職業經理人就該這?個樣子。”

    下個周一進公司被潘柏雷撞見,差點沒把?他眼珠子瞪出來。

    “你?何?苦跟頭發過不去?”

    她不以為然地反問:“你?不覺得很合適我現在的職位嗎?”

    他頓了半晌,扶了扶額頭問了一句:“你?家……帽子多嗎?”

    沒兩天,行政把?她節后飛昆明的航班信息發過來,人事也通知了住所?的地址。

    節前最?后一次高層會結束之后,潘柏雷突然跟她說,會同?她一道飛昆明,在那邊呆兩天。

    “幫你?在那邊立個威風。”他輕快地笑道,“你?這?個樣子,看上去像剛畢業的小姑娘。”

    梁芝歡微微訝然,張著嘴不知道說什么?。

    傍晚下班回?家,那個二十多天前突然冒出來的人又意外地出現了。還是穿著黑色大衣。這?次他站在路燈下,燈光把?他的輪廓凸顯出來——比以前清瘦了。

    看到她,畢正的眼神十分震驚——因為她的新發型。

    梁芝歡心里騰起一股快/感。

    她不僅已經不喜歡他,而且也不要繼續被他喜歡。

    “我一會兒去機場,回?漳州。”半晌,畢正回?過神,聲音晦澀。

    “上次忘了跟你?說‘新年快樂’,所?以特地過來跟你?說一聲……春節快樂!”

    “如果你?不出現我就會快樂一點。”

    畢正嘴角抽動了一下,對她的刻薄只是苦笑。

    “但我做不到。我想?見你?,我很想?你?……”

    “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梁芝歡毫無耐心繼續跟他糾纏下去,她語氣決絕地警告他。

    “如果你?再來騷擾我,一定不只一個耳光那么?簡單!”

    說罷,她匆匆地從他身旁掠過,沖進了樓道……

    *

    春節長假的最?后兩天,芝榮媽媽幫她整理行李,爸爸則心事重重地很少說話。

    他最?初不同?意她去昆明,但誰讓他養了個任性又固執的女兒呢?梁芝歡一再向他保證,這?份工作只需要一年時間,一年后她肯定回?上海。

    后來他勉強點頭,但前提條件是——不允許在那邊談戀愛。

    她當?然明白老父親在擔心什么?。

    顯然,他還不了解。對于愛情這?回?事,她已經心灰意冷。

    初八早上,梁芝歡拖著兩只大箱子和潘柏雷一同?飛往昆明。

    春城就是春城,一出機場便感受到和煦微風拂過臉頰。梁芝歡坐在出租車上,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座城市。

    大約開了五十來分鐘,車子駛入一個看上去半新的高層小區。兩個人分別拉著一只箱子走進樓道。

    “這?里看上去舊了好多。”潘柏雷說。

    “你?來過?”

    “大概五六年前吧,住在這?里的一個遠方親戚結婚。”說著,他走進電梯按了數字7。

    “這?個房子該不會是你?找的吧?”

    潘柏雷扯起嘴角笑了笑,算是默認。

    梁芝歡像被卡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電梯有些年頭,門開的時候發出了不小的聲響。梁芝歡看到一左一右兩個大門,典型的一梯兩戶結構。

    “701。”潘柏雷摸出鑰匙來開門。

    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小戶型。裝修看上去有幾?年了,但地板和墻面保護得比較好。所?有家電家具都齊全?,而且房間明顯打掃過了,每個角落都很干凈。

    “怎么?樣,還可以吧?”

    梁芝歡連連點頭。

    “小區外面有面包店、餐館、便利店、小菜場。從這?里走路去公司,就算你?穿高跟鞋也不會超過半小時。”

    “謝謝你?,柏雷……”她實在找不到其他言辭來表達此時的心意。

    “你?不用太感動,房租還是要你?自?己付的。”

    然后,他說了個不便宜的數字就往陽臺去了。

    梁芝歡跟在后面,無所?謂地說:“貴一點也沒關系,反正公司會給我補貼一部分。”

    陽臺不大,空無一物。

    因為沒有封閉,被溫暖的陽光完全?覆蓋。對面一家的陽臺上則擺了好幾?盆花和綠植,一片生機盎然。

    “你?要有興致可以養兩盆花。”

    “嗯……也許吧。”

    “也許……吧?”

    “直接買鮮花也不錯啊。”梁芝歡咯咯笑起來。

    忽然對面陽臺上冒出一個人,戴著一頂老式的帽子和茶色眼鏡,又長了大半臉黑乎乎的胡子,她跟潘柏雷都著實嚇了一跳。

    對方似乎也嚇到了,看他們的時候有些躲閃。

    “我過去一下。”說著,潘柏雷離開了陽臺。

    過了一會兒,他回?來說要帶她過去打招呼。

    梁芝歡有點不敢過去。

    “他就是我說的那個遠方親戚。前兩年老婆死了,一個人住這?里。他人很老實的,就是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

    “聽說小時候得過一場病,然后就啞了。”

    “哦……”梁芝歡不由地生出一股同?情。

    “這?套房子也是他的。他現在就靠這?點租金生活,所?以我實在不好意思替你?談一個好價錢。但是你?住在這?里我比較放心,畢竟有什么?急事也可以找我親戚幫忙。”

    搞清楚狀況之后,梁芝歡跟著潘柏雷過去702認識房東。

    大胡子姓鄭,梁芝歡稱呼他鄭先生。

    很難猜出他的實際年齡,也許超過四?十。

    除了黑乎乎的臉,他穿著陳舊的衣服,尺碼都很大,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茶色鏡片和老式的帽子讓他看上去沒有精神。

    總之,給梁芝歡的感覺就是,一個邋里邋遢的寡居老男人印象。

    盡管房東的房里看上去還算干凈,但她也只是客氣地說了兩句話便退了出來。

    她覺得以后最?好還是不要麻煩這?個房東。

    第72章 72

    第二天早上?, 潘柏雷跟梁芝歡一起進了公司。

    昆明分部總共二十來號人,辦公室只占了四分之一樓層。除了這里的老大劉總有獨立辦公室,其他?人都在一個開?放的區域辦公。另外有兩間最多容納八個人的會議室。

    從行政上?看, 劉總是她的匯報對象。但從工作上?區分的話, 潘柏雷和?武漢那邊的王凱才是她的老板。

    所以,潘柏雷陪她一起來報到, 還?真是起到了“狐假虎威”的作用。以后她在內部協調安排工作的時候,大家都會主動配合。

    兩天后, 梁芝歡去機場送別潘柏雷。

    他?開?玩笑地說:“如果熬不下去就給我打電話,我可以換人來。”

    “人家送戰士都說鼓舞人心的話,哪有你這樣先?打擊士氣的?”梁芝歡皺了皺鼻子。

    “好吧,鼓勵一下。”潘柏雷張開?雙臂, 似乎真的要給她一個鼓勵的抱抱。

    梁芝歡微微一笑, 投進他?的擁抱里。

    “我知道堅持很辛苦, 但是……別做傻事。”

    剎那,她在他?的懷抱里紅了眼眶……

    從這一天起,梁芝歡在新的城市開?始了獨自?一個人的生活。

    她記得所有心疼她的人說的話,好好對自?己。所以除了采購食材塞滿冰箱, 還?精心挑選了一些掛畫、靠墊、地毯等軟裝飾品點綴心情。

    此外, 她真的去花鳥市場買回來兩盆海棠、以及三條金魚。

    看著魚缸里不停游來游去的小生命,梁芝歡感覺到久違的輕快。

    每天她幾乎就在家和?公司之間的兩點一線上?活動。早上?七點半出門?, 晚上?六點回來。

    大部分時間,小區門?口?的面包店解決了早飯問題——因為這里也有售賣三明治和?可可。

    晚飯梁芝歡幾乎都回來自?己做,偶爾會在小餐館湊合。跟同事混熟了之后,她也跟他?們去吃個飯, 或者周末去某個地方?轉一轉。

    這個月二十號,梁芝歡把當?月的租金交給房東。

    潘柏雷說不能一次給他?三個月, 因為他?會控制不住買酒把租金都喝掉。一個月一個月地給,他?才會有所節制。

    梁芝歡對大胡子房東有些畏懼,因而第一次交錢給他?的時候,她問他?能不能給個銀行賬號?這樣以后把錢匯到他?賬上?就可以了。

    然而大胡子拿了一塊白板出來,上?面歪歪扭扭地寫了兩個字:“現金。”

    梁芝歡只好無奈地笑了笑,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芝榮媽媽仍然喜歡每個周末打電話給她,問東問西,她現在一點也不覺得她啰嗦了。

    遠在異國?的弟弟偶爾想起她也會打過來,說上?一些不方?便讓爸媽知道的秘密。

    還?有就是柏雷,幾乎隔天就會接到他?的電話,大部分時候聊的是工作。

    梁芝歡感覺到平和?的幸福,因為被這些關心她的人牽掛。

    當?然,她還?接到過陌生號碼的來電。聽出聲音后,便被她毅然決然地掛斷、以及拉黑。

    工作上?漸漸忙碌起來,梁芝歡常常需要晚上?在家里準備資料、思考方?案。她開?始在門?口?的餐館解決晚飯t?,然后回來專心投入工作。

    某天早晨,梁芝歡還?在糾結前晚的方?案,一不留神出門?時竟忘了拿鑰匙。晚上?回來不得而入的時候,只好向潘柏雷求助。

    “我親戚那兒應該有備用鑰匙,你去問問看。”

    梁芝歡硬著頭皮按響了702的門?鈴,門?打開?的時候,房間里飄出來一股濃烈的酒味。

    大胡子還?是戴著那頂帽子,粗框眼鏡背后的眼神有些迷蒙。聽完她簡潔地說明來意后,他?轉身?進去,應該是拿鑰匙去了。

    透過半開?的門?,梁芝歡望見?茶幾上?的一個杯子和?一瓶酒。

    “謝謝你!”她小心翼翼地從他?手里拿過那把鑰匙。

    *

    雖然一直提醒自?己別再犯同樣的錯誤,但沒過兩天,梁芝歡再一次把鑰匙忘在了玄關柜上?!

    由于她狹隘的戒備心,沒有及時把備用鑰匙還?回去,因而這次梁芝歡非常難為情地再度去向對門?求助。

    大胡子仍然拿出了一把鑰匙,以及白板。

    “最后一把了。”

    “實在不好意思……我不會再忘了。”

    拿走鑰匙的時候,梁芝歡又瞥見?了茶幾上?的酒瓶。

    所以,要不要把鑰匙交還?到一個可能酗酒的陌生男人手上??

    她搞不清楚,為什么總是對這個人有一種妄想癥。

    梁芝歡將其中一把備用鑰匙放進了挎包,這樣即使?出門?忘記拿鑰匙也沒關系。

    這樣安全地過了一個多禮拜,她跟同事出了兩天差,回到家門?口?才發現又悲催地中了健忘的魔咒。

    因為出差換了大包,備用鑰匙和挎包一并躺在了家里!

    梁芝歡站在樓道里,有種欲哭無淚的絕望。

    約摸過了七八分鐘,從對面傳來門?響的聲音。她回頭一看,大胡子半個身?子從門?里探了出來。

    “我去找開?鎖匠。”明白她的處境之后,大胡子在白板上?寫下幾個潦草的字。

    “我自?己去吧,你告訴我地方?就行。”

    梁芝歡怎么好意思讓他?跑一趟?

    大胡子指了指自?己的嘴,搖了搖頭,似乎是想告訴她“說不清楚”。然后他?又飛快地寫了一行字:“坐一會兒,很快。”

    他?指了指門?里面,意思是讓她去家里坐著等。

    “那就麻煩你了!”梁芝歡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大胡子在她進屋之后帶上?了門?,她在里面聽到了電梯門?打開?的聲響。

    梁芝歡開?始打量起他?的屋子。空間格局跟對門?一模一樣,家具也幾乎相同。只是,客廳的光線暗了一點,墻上?光禿禿沒有裝飾。

    以及空氣里彌漫的酒味和?飯菜香。

    梁芝歡順著香味走到廚房門?口?,臺面上?放著仍在冒著熱氣的兩盤菜,應該剛炒出來不久。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調轉了方?向。

    里面兩間臥室的門?都關著,梁芝歡穿過客廳來到陽臺。

    除了第一天來看到的花盆和?綠植,陽臺上?還?放了一把藤椅和?一張極小的桌子。

    桌子上?居然還?留著半杯酒。

    她不禁猜想,大胡子會不會習慣坐在這里,一邊喝酒一邊緬懷他?的亡妻?

    與這邊半墻之隔的對面就是她的陽臺。隔墻有一個斜度,所以身?手敏捷的人是可以從這邊跨到對面去的。

    梁芝歡將實現轉移到樓下,竟看到了孤身?往回走的大胡子。

    開?鎖匠呢?

    “他?不在。”稍后,大胡子的字印證了她的猜測。

    “沒關系,還?是要謝謝你!我走了。”

    大胡子拉住了她的袖管,只拉了一點點,等她停下腳步就放開?了。

    他?問:“去哪里?”

    “我去酒店住一晚。”

    “我有辦法。”

    大胡子放下白板,往陽臺走過去。

    莫非他?要翻過去?梁芝歡連忙跟上?去阻止他?。

    “不行!太危險了!”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似乎還?淺淺地笑了一下——然后踢掉拖鞋,趴在墻上?找角度。

    “算了鄭先?生,實在太危險了。”梁芝歡有點害怕。

    這次她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微微上?翹的嘴角,因為他?把食指豎在嘴中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梁芝歡只好閉上?嘴。

    在他?翻墻的過程中,她小心翼翼嘗試想抓住他?的衣服。但大胡子翻過去的速度很快,還?沒想好哪里下手,他?人已經?在對面了。

    梁芝歡興沖沖地拿上?包回自?己家,可疏忽了他?的門?是可以自?動關閉的。所以,大胡子家的門?在身?后華麗麗地合上?了。

    她整個人像石化了一般呆立在過道中間。

    這時,大胡子從里面打開?了她的門?。

    “我……”梁芝歡指著另一邊的門?,沮喪地說不出話來。

    大胡子的目光聚焦在她臉上?,仿佛在琢磨她的腦袋里究竟裝了什么?

    “對不起……”

    想到他?又要翻一次陽臺,梁芝歡快要哭了。

    但大胡子敲了敲門?,示意她回來,然后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把鑰匙。

    “啊,你帶了鑰匙?”

    他?點點頭。

    “幸好……”梁芝歡后怕地拍了拍胸脯。

    接著,他?從玄關上?的兩把鑰匙中拿起一把,在她眼前定了定。

    梁芝歡連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放你那里比較保險。”

    *

    那晚的風波讓她決定終結鑰匙的魔咒。

    第二天下班回家,梁芝歡順路在超市買了一盒點心和?一瓶紅酒。當?看到她面帶笑容遞上?東西的時候,大胡子的表情有點高深莫測。

    “只是一點小心意,謝謝你昨天幫忙!”

    她說得相當?誠懇,大胡子伸出一只手接了過去,另一只手搭在了門?把手上?準備關門?,梁芝歡趕緊把另一件登門?的目的表明。

    “那個……我還?有件事要征得你同意。”

    “我老是忘帶鑰匙,老給你添麻煩。我想換成密碼鎖,當?然費用我自?己出……你同意嗎?”

    大胡子定在那里,沒有任何?表示。

    “那個換鎖不會破壞門?的。”梁芝歡補充解釋。

    大胡子這才去拿白板來寫字。

    “那我還?有備用鑰匙?”

    “不需要備用鑰匙,密碼和?指紋就可以開?。”

    “我要備用鑰匙。”

    梁芝歡拿他?這種僵化的觀念沒辦法,繼續解釋。

    “把你的指紋錄進去,你按一下手指就能開?門?了,不需要鑰匙。”

    “指紋?”

    “對,指紋。”她伸出食指。

    他?遲疑了一下,終于寫下:“好,錄指紋。”

    梁芝歡愣了愣,不應該是“好,我同意”嗎?

    然后她反應過來,大胡子的意思是……要錄他?的指紋?

    隔天,梁芝歡約了廠家禮拜六下午過來裝密碼鎖。但不幸的是,臨到當?天早上?忽然接到同事的電話,劉總召集大家下午去公司緊急磋商。

    抱著“應該……不太過分”的心里建設,梁芝歡站在了702門?口?。

    大胡子響應的速度一直很快,鈴聲未落門?就開?了。

    梁芝歡不自?然地堆起笑臉:“嗯……你下午在家嗎?”

    大胡子狐疑地點點頭。

    “那個……我本來下午是有空在家里等人來換鎖的……”

    “但是公司剛剛通知我下午要去開?會……”

    “你能不能幫我等人來換鎖?”

    梁芝歡不好意思地、磕磕絆絆地說完,只見?大胡子掉頭回去拿了白板過來,亮出上?面寫著的兩個字。

    “放心。”

    “謝謝你!”這次,梁芝歡由衷地、感激地笑了。

    他?可以點頭的,可還?是特意寫字,并且用“放心”來代替“好的”,令她感受到一股溫暖的善意。

    晚上?,梁芝歡窩在沙發上?同潘柏雷通電話,繼續跟他?講那位“怪異又熱心腸”的遠方?親戚今天幫忙做的事。

    然后感慨自?己冤枉了好人,曾經?像防賊一樣防備他?。不放心他?手上?拿著可以開?她家門?的鑰匙,但人家不僅冒著風險翻陽臺,還?不厭其煩地來幫忙。

    梁芝歡覺得挺抱歉的。

    “我不是跟你說過他?人很好嗎?你怎么會覺得他?不是好人?”

    “老實說,他?那副尊容讓我有點害怕……而且他?還?喜歡喝酒”

    潘柏雷哈哈哈大笑起來。

    “你怕碰到一個酒鬼變態?”

    第73章 73

    梁芝歡抓了抓頭上的短發。

    “那你?現?在?還怕嗎?”

    “大概不?怕了吧……”她想, 密碼鎖不?也錄了他的指紋嗎?

    “哎,你?也不?想想,我能隨隨便便把你?交給一個信不?過的人嗎?”

    “是啊是啊, 辜負了你?的好意。”

    梁芝歡笑了笑, 又開始替大胡子惋惜,命運沒有善待這?個好人。

    “呃, 這?個的確有點悲慘……”潘柏雷似乎也有同感?。

    “他在?這?邊沒有其他親戚嗎?”

    “嗯……好像沒有了……”

    “我感?覺他一直都呆在?家里,也沒有朋t?友的樣子。”

    “……是嗎?”

    “他真的只有租金收入嗎?”

    “應該是吧……”

    “其實?你?也很多年沒聯絡他了吧?”

    “啊……嗯”

    “果然是遠方親戚。”

    “你?現?在?是覺得他很可憐?”

    “難道不?是嗎?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親戚沒有穩定?收入。一個人守著?老房子, 也許只有酒和回憶陪著?他。”

    說著?說著?,她居然有些感?觸。

    “梁芝歡……”潘柏雷在?那頭叫起來,“你?是不?是電視看多了?你?這?個心理劇情也太跌宕起伏了吧?”

    的確,生活不?是電視劇。

    自從?鑰匙的魔咒打破之后, 梁芝歡的生活又回歸了正常軌道。

    一個人上下班, 不?到?對面去添麻煩。到?了三月二十號, 她把房租和一張線上生鮮食品配送卡交到?大胡子手上。

    她說是公司發的福利。

    “我很少做飯,用不?到?。”梁芝歡盡量表現?出是真得不?想浪費,而非施舍。

    大胡子沒有懷疑,點點頭收下了。

    然而第二天晚上, 梁芝歡到?家沒多久門鈴響了。

    大胡子端著?一個砂鍋站在?門外?。梁芝歡把他讓進屋。大胡子把砂鍋放在?餐桌上, 揭開蓋子,濃郁的雞湯味道就飄了出來。

    大胡子從?背后抽出白板, 上面寫著?:“你?的卡買的”。

    梁芝歡不?禁啞然失笑。

    接連幾天,每天晚上大胡子都會端一點吃的過來。有時候是湯,有時候是菜。看得出來,他切菜的功夫跟她不?相上下。塊頭大小不?一, 切的絲粗比筷子。不?過菜的味道比她做的強出幾分。

    于是,一個兩全其美的點子冒了出來。

    “不?如我的晚飯包給你?好了?”

    某天趁著?大胡子拿吃的過來, 梁芝歡順口就提了出來。

    “我交伙食費給你?,你?煮晚飯的時候順便多煮一點就可以了……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大胡子垂著?頭,好像不?太樂意。

    “那個……”梁芝歡立馬識趣地說,“我就順便提一下而已?,也不?用太當?真。”

    大胡子搖搖頭,在?白板上寫下:“現?金,不?要卡。”

    梁芝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孤僻大叔原來也懂幽默的!

    這?時候,芝榮媽媽打電話?過來。梁芝歡背過身接起來,那頭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芝芝,你?知道嗎,畢正回來了!”

    她的手指一僵。

    “你?怎么知道?”

    “剛剛畢正媽媽打電話?給我,說他回來了他沒來找你?嗎?”

    “……找過。”

    “你?是不?是不?肯原諒他?你?們兩個以前感?情多好啊……”

    “我跟他已?經結束了。”

    “聽說畢正還放不?下你?,他……”

    “媽……我不?想談這?個人。”

    ……

    梁芝歡草草聊完電話?,再回過頭時,大胡子已?經自行離開了。

    而她不?想談的那個人,卻猝然間闖入腦海,揮之不?去。

    這?段時間刻意想要回避的記憶,鋪天蓋地地朝她涌來

    我們算不?算講和了?

    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是你?的……

    我已?經賺到?你?了,怎么會虧?

    第一胎你?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梁小姐,你?這?是在?吃醋嗎?

    就算舍不?得,我也不?能把你?裝進口袋里……

    我真的很愛你?……

    ……

    明明已?經結束了,可胸口還是堵得難受

    梁芝歡跑去陽臺大口地呼吸,仰起頭讓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倒流回去。

    好一會兒,她意外?地發現?大胡子正坐在?對面陽臺喝酒。

    他很平靜,似乎早就注意到?她。

    “可以分我一杯酒嗎?”她也想要痛快地喝一頓。

    大胡子遲疑了一下,起身進去拿了一只酒杯,倒了半杯遞過來。

    梁芝歡像喝飲料一樣全部灌進嘴里,然后咂著嘴問他:“再要一杯好嗎?”

    大胡子又起身,回來時手上拿著那塊熟悉的白板。

    “坐下來慢慢喝。”

    梁芝歡乖乖地搬了一張椅子到?陽臺,坐著?慢慢喝起來。

    大胡子不?再說話?——不?,是不?再舉板子——他們各自用酒,跟自己聊各自的心事。

    除了再討酒的時候他不?想給,她吐槽了一句“小氣?鬼”:“明天我還你?十瓶”

    幸好她酒量一直不?好,就這?么兩杯也可以上頭。

    梁芝歡今天不?想清醒。

    因為今天,是他的生日……

    三十歲。

    我讓你?猜他的生日愿望……

    回去點個蠟燭許個愿,說不?定?真的就實?現?了……

    呵……

    梁芝歡笑著?流下淚來。

    她生日許的愿望,貌似實?現?了呢!

    他回來了。

    可惜,那已?經不?是她的愿望了

    無論是他回來實?現?了她許的愿望,還是他實?現?不?了三十歲結婚的愿望,現?在?于她而言,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潘柏雷問還恨不?恨他?

    那個讓她跌入痛苦深淵的,正是曾經帶她到?幸福云端的人。

    她……能不?恨嗎?

    梁芝歡抱著?空空的酒杯,感?覺眼前變成了一片廣闊的海平面。

    微風徐徐吹過來,似乎還聽到?了潮水起落的聲音。

    她狐疑地站起來,趴在?圍欄上往下看……

    一時間,她迷亂起來。彷佛又回到?了那座臨海而立的山上,他們在?陽臺上喝酒玩真心話?的游戲……

    然而不?像是迷亂,應該是在?做夢。

    因為畢正彷佛真得出現?了,如同之前在?她無數個夢境中出現?一樣。

    他摟著?她的腰,臉離得很近。

    她攀上他的脖子,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貪婪地沉浸在?這?個曾經熟悉的懷抱……

    畢正……

    她傷心地痛哭起來,喃喃地叫著?他的名字。

    我們要是把火山灰帶回來,就好了……

    *

    這?個清明節,爸爸讓她回蘇州掃墓。梁芝歡也想借此機會回趟上海,跟潘柏雷面對面匯報工作進展,再討論幾個棘手的問題。

    結果打電話?給柏雷,剛說到?一半被他搶著?問:“掃完墓回上海嗎?”

    “嗯,回家呆兩天。”

    “那順便來匯報工作。”完全是上級下命令的口吻。

    梁芝歡不?自覺地笑了笑:“是,潘總經理。”

    晚上,大胡子把晚飯端過來的時候,梁芝歡告訴他本周四后面幾天不?用替她做晚飯。

    “哪天回?”他問。

    “下周二或者周三吧。”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會去掃墓嗎?”梁芝歡輕聲問。

    大胡子搖頭走到?魚缸面前,指了指魚和魚食、又指了指自己。

    梁芝歡會心地一笑,由衷地說了聲:“謝謝。”

    臨走前的晚上,她去陽臺給海棠澆水,大胡子正站在?陽臺眺望遠處。

    梁芝歡順著?他注視的方向看過去,并沒有從?一望無際的夜色里瞧出什么端倪。

    他好像很喜歡站在?陽臺眺望遠方,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念家人、或是已?故妻子?

    *

    清明掃墓那天,爸爸在?媽媽的墓前靜默地站了很長一段時間。

    梁芝歡也安靜地陪在?一旁,耐心地等他把話?跟媽媽說完。之后,她挽著?爸爸沿著?小道向墓園外?走去。

    “要是媽媽沒有走,你?們一定?會白頭偕老。”

    聽了她的話?,爸爸輕輕一笑。

    “你?以為只有死亡才能將兩個人分開嗎?”

    “過錯,無論是故意還是無心,如果得不?到?諒解,同樣可以將兩個人分開——就像你?和畢正。”

    “爸……”

    “你?放心,我不?勸你?。我不?是你?,怎么能靠我的臆測,來勸你?改變心意?”

    爸爸頓了一頓,來了一個轉折。

    “但是做為父親,我不?愿意看到?你?走彎路。”

    “要不?要原諒一個人?其實?想想,假若有一天死亡將你?們分開,你?會不?會因為沒有原諒他而遺憾終身,你?就想通了。”

    梁芝歡同爸爸坐火車回到?上海。在?家里被芝榮媽媽喂了兩天好吃的,然后在?清明最后一天去跟潘柏雷匯報工作。

    第一次到?他上海的“豪宅”做客,梁芝歡戲謔地調侃:“果然是資本家的兒子。”

    潘柏雷挑了挑眉毛,把準備好的水果和茶端過來放在?茶幾上。

    “在?那邊呆了兩個月沒找我哭訴,看來你?適應得不?錯啊!出乎我的意料。”他遞了一杯明前春茶給她。

    “原來我在?你?眼里這?么嬌弱嗎?”

    “談不?上嬌弱……”潘柏雷拿起一個蘋果,放在?手里轉來轉去。

    “不?過你?這?個人呢并不?堅強,又喜歡逃避。但神奇的是,你?每次逃到?一個新的地方又都能……柔軟而堅韌地好起來,就好像一個……”

    “一個什么?”

    “……蘋果。”他咬了一大口手里的蘋果嚼起來。t?

    “蘋果?”梁芝歡想不?到?其中關聯。

    “我暫時找不?到?恰當?的東西比喻。”潘柏雷笑道。

    梁芝歡露出一個“我就知道你?在?瞎扯”的表情,聽他繼續胡扯。

    “你?看蘋果沒有菠蘿外?表堅硬,也不?像柿子那么軟弱。可它的表皮卻有頑強的抗氧化能力,即使我不?小心把它丟在?哪里一段時間,它里面還是好好的……”

    “你?就像一只流浪的蘋果。”

    對于這?番生編硬造,梁芝歡撇了撇嘴,勉強地點了點頭。

    午飯前,董事長跟朋友打完球回來,溫和地招呼她一起吃飯。

    之后,還把她單獨叫去了書房。

    書桌上擺著?的幾個相框,格外?地引人注目。

    其中一張是少年潘柏雷和一位漂亮女人的合影。女人笑得很歡樂,摟著?的小少爺卻皺著?眉頭,苦著?臉。

    “這?是柏雷跟他媽媽。”潘仁雄主動介紹。

    “柏雷看上去很不?喜歡拍照。”

    “那個時候叛逆得很!”

    “所以他后來一直覺得對不?起媽”話?說出口,梁芝歡自覺失言,忙說不?好意思。

    董事長大度地搖搖頭。

    “柏雷肯把他媽媽的事告訴你?,說明他真把你?當?成知心的朋友。他多一個這?樣的朋友,我只會更高興。”

    然后他問:“他應該也跟你?吐槽過我逼他結婚吧?”

    梁芝歡點頭承認。

    “柏雷以前吊兒郎當?、又不?務正業,只會讓人操心。”

    潘仁雄將話?題延續下去。

    “你?也知道我有心臟病,我希望他早點成家,是怕萬一我那天突然走了,他身邊至少還有一個至親。”

    “有妻子跟他一起承擔壓力、或者悲痛,不?孤單、不?慌張,從?容地繼續他的生活。”

    果然,為了子女,天下父母都一樣。

    梁芝歡一邊感?懷,一邊安慰他。

    “柏雷現?在?也成熟穩重了,董事長這?番苦心他應該都懂。”

    “我知道。”潘仁雄點點頭。

    “我很感?謝你?和畢正這?幾年陪在?他身邊。你?們兩個都是他的好朋友,我真心希望看到?你?們三個能夠像從?前一樣互相陪伴,互相扶持。”

    “我跟畢正一樣在?年輕的時候太自以為是,總把事業看得過重,藉口為了家人必須要拼得成功、卻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男人對事業的偏執,跟女人對愛情的盲目其實?是一個道理。我并不?想為畢正開脫,他太年輕,容易犯這?種錯誤——而且,他沒有失去過。”

    潘仁雄拿起剛才那個相框,看著?里面的人。

    “像我這?樣經歷過的人,如果現?在?有機會,讓我在?妻子與其他任何東西之間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我妻子。”

    “歲月就是這?么殘酷!有時候它不?包容錯誤,不?給你?一絲反悔的機會……”

    潘仁雄的話?滔滔不?絕,梁芝歡這?才明白被帶來書房的用意。

    她不?禁想起前兩天爸爸在?墓園說的那番話?。

    她懂他們的用心。

    最后離開書房之前,董事長拍了拍她的肩膀。

    “畢正終有一天會明白,其實?身邊的人才最重要。我希望你?們能在?‘錯不?至不?可挽回’之前,珍惜可以后悔的機會。”

    第74章 74

    在送她回去的路上, 潘柏雷問資本家同?她聊了什么?

    梁芝歡笑了笑回答:“道理。”

    “什么道理?”

    “等我消化消化再告訴你吧。”

    “跟阿正有關?”

    她點點頭,然后沉默地看向車窗外。

    “老頭子就是喜歡瞎操心,你隨便聽聽就好。”

    梁芝歡扭過頭對?上他的目光, 帶著點無奈。

    “前兩天去掃墓, 我爸也給我說?了一些?道理。長輩們比我們吃虧早,看事情比我們通透, 所以?總想幫我們繞過一些?事。”

    “那倒是……那你怎么想?”

    “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件事。也許等一年后從昆明回來再看吧。現在我只想專心把手頭的工作做好。”

    潘柏雷沉默了一下,打趣:“那我一定把你列入年底優秀員工候選名單。”

    “好啊!”梁芝歡笑著說?, “一言為定。”

    第二天中午,梁芝歡飛回昆明。發現家里地板和家具都很?干凈,魚兒依然活蹦亂跳,陽臺上的海棠也長得?精神抖擻。

    她沒買東西回來, 就把芝榮媽媽塞進她行李中的吃的, 拿了一半去送給大胡子。

    見?到她回來, 大胡子似乎挺高興,比平時多做了兩個菜。

    幾天不見?,大胡子的廚藝有點進步。但是刀法嘛……切出來的還是蘿卜兄弟。

    梁芝歡邀他坐下來一起吃,大胡子擺擺手拒絕了。

    他從來都很?謹慎地跟她保持距離。

    清明后, 梁芝歡的工作節奏加快了許多, 她開?始跟劉總頻繁地見?客戶和代理商。

    有時候對?方過來,有時候他們過去, 所以?她經常要出差兩三天。

    偶爾,她會忘了提前跟大胡子說?,讓他每天端來晚飯又撲空。大胡子本人沒什么表示,她倒是很?過意不去。

    于是梁芝歡問他要手機號碼, 如果不回來吃飯就發短信說?一聲?。大胡子還是一貫的溫溫吞吞,隔了一天才把號碼給她。

    六月的一天, 快下班的時候,她收到大胡子的短信:“早點回。”

    這還是他頭一次主動發消息給她。

    梁芝歡收好東西準點下班,進了小區遠遠地看見?大胡子站在陽臺上。不一會兒,他轉身進了房間。

    大胡子依舊把做好的晚飯端過來,只是今天怎么只有菜沒有飯?

    “今天有什么事嗎?”

    他點點頭,又回去了。

    沒一會兒抱過來幾個盒子,分別?是生日蛋糕和包裝精美的禮盒。

    梁芝歡傻眼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大胡子在板子上寫了一個“柏”字。

    原來是柏雷。

    梁芝歡看著八寸的大蛋糕心想,這相當于一個禮拜的米飯了吧?她笑了笑,給潘柏雷打電話,大胡子便回去了。

    潘柏雷在電話里夸張地說?,要不是脫不開?身就飛過來請她吃大餐。

    “你還記得?,我就已經很?開?心了,何況還有蛋糕和禮物。”梁芝歡真是由衷地感到開?心。

    潘柏雷又傲嬌了一會兒,才正經地囑咐她要“記得?點蠟燭許愿”。

    “知道了。”

    “最?后……生日快樂,流浪的蘋果!”

    “謝謝……”

    梁芝歡微微泛著鼻酸。

    如果說?她是蘋果,那些?頑強的抗氧化能力,不就是他這樣的朋友賦予她的嗎?

    大胡子回來得?太突然。

    梁芝歡兩眼泛光地看著他走進來,來不及掩飾。他愣了片刻,繼續端著手里的碗走過來。

    是一碗面。

    “壽面。”他寫道。

    “謝謝……”梁芝歡抹了抹眼角,露出一絲感激的笑容。

    “趁熱吃。”

    “好。”她坐下來,開?始慢慢地吃面和菜。

    晚些?時候,她切了一大半蛋糕給大胡子送過去。

    “許了什么愿?”他問。

    “說?出來就不靈了。”梁芝歡狡詐地回答。

    大胡子把蛋糕放好,然后扭扭捏捏地拿了一只小盒子遞給她。

    梁芝歡打開?一看,是一個好看而?別?致的發夾,挺合適短發。

    知道他并?不寬裕,也不清楚這個禮物花了多少錢,于是過意不去地收下了。

    大胡子示意她戴一下。

    等梁芝歡把發夾別?在左邊頭發上給他看,大胡子難得?地抿嘴笑了。

    那樣微笑的方式,忽然令她想起了一個人……

    *

    風和日麗的日子眨眼飄過,繼清明之后,又來到了端午節。

    梁芝歡忙中偷閑,回上海陪家人過了一個節日,返程時特意帶了一點自家做的粽子回來給大胡子。

    家里各個角落照例打掃過了,魚也喂了食,花也澆了水。梁芝歡去按對面的門鈴,大胡子卻沒來應門。

    也許出去了?

    隔了兩個小時她又去按鈴。

    等了一會兒,聽到里面傳來重重的腳步聲?,然后門開?了。

    大胡子裹著一張薄毯,神色憔悴。

    “你怎么了?”

    他沒精打采地搖了搖頭。

    “是不是生病了?”

    他點頭。

    “需要我幫忙嗎?”

    搖頭。

    “那……”梁芝歡為難了,只好把手上拎的東西送上來。

    “我帶了一點粽子給你,是我媽自己做的。”

    大胡子把粽子接下來,沒其?他表示。

    “真的不要幫……”她話還沒說?完,大胡子如箭一般朝廚房奔了過去。

    梁芝歡連忙跟進去,只見?他飛快把手里的鍋蓋扔進水池,然后打開?水龍頭沖手。

    應該是煮的粥鋪出來了,灶臺上一片狼藉。梁芝歡伸著脖子,瞧見?他的部分手指被蒸汽熏的紅紅的。

    “我有燙傷膏,我去拿。”

    大胡子關了水龍頭,對?她搖了搖頭——并?且,下意識地把那只手往身后一藏。

    “那……我來幫你煮粥吧?”

    還是固執地搖頭。

    “你看你都病成這樣了,t?現在手又傷了,還跟我客氣什么?你出去休息,這里交給我了。”

    梁芝歡不由分說?地把大胡子推出了廚房,然后找到抹布收拾灶臺。清理干凈之后,在鍋里又加了一些?水,重新開?始熬粥。

    大胡子似乎不放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偷偷關注著廚房的動靜。

    “這個粽子還是等你病好了再吃吧,我先凍起來。”

    梁芝歡一邊說?,一邊把粽子放進冰箱,然后找了一些?蔬菜出來。

    “我給你炒一個菜,再煮份蔬菜丸子湯吧?”

    等她把湯端出來,大胡子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梁芝歡蹲下來,輕手輕腳地把掉了一半在地上的毯子撿起來替他蓋上。

    誰知他猛然睜開?眼睛,然后低下頭,迅速退縮到沙發的另一頭去。

    梁芝歡有些?苦笑不得?。

    今天的大胡子還真是古怪得?異常!

    “那個……飯可以?吃了。我先回去,明天再來幫你做。”

    大胡子既沒搖頭,也沒點頭。

    *

    第二天中午,梁芝歡趁著午休時間帶了一點吃的回來。

    按了好一會兒門鈴,大胡子才來開?門。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睡眼稀松,可是帽子和眼鏡還戴著。

    難道戴著帽子睡覺?

    梁芝歡把午飯放在茶幾上,然后問他要一把鑰匙。

    大胡子搖頭。

    “你看,如果我有鑰匙開?門就不會吵你睡覺了。”

    他像在猶豫。

    “你難道信不過我啊?”

    大胡子這才慢吞吞地把鑰匙給她。

    這次感冒發燒大胡子拖了一個多禮拜才痊愈。看到他又有精力替她做晚飯,梁芝歡暗自松了口氣。

    生病期間的大胡子像一只裹成球的刺猬,對?她充滿戒備與抗拒。

    他似乎很?不喜歡別?人了解他的世界——就像他那兩間臥室的房門,在她面前永遠都是關閉的。

    這或許是長期的孤僻生活,令他生成的一種下意識的自我保護本能。

    一個正常人可以?單獨生活,但是一個病人怎么能照顧好自己?

    大胡子無親無故,應該不愿讓人看見?自己軟弱無助的凄涼時刻吧?

    *

    時間邁入炎熱的七月,這是梁芝歡來昆明的第六個月。回想第一天到這里,猶如昨日。

    弟弟放假回國?,跟爸媽一起來云南旅游,順道來昆明探望她。

    梁芝歡想請大胡子一起去外面吃飯,他死活不肯。最?后爸媽他們到家里來小坐,他勉強露了個臉打過招呼。

    “我怎么覺得?這個人有點奇怪!”

    大胡子前腳一走,梁芝榮就開?始在背后議論。

    “真的!這么熱的天還戴一頂帽子,胡子也亂七八糟……”

    梁芝歡拿一塊西瓜塞住了他的嘴。

    他們在昆明呆了兩天繼續往南,梁芝歡對?門的“怪人”才又變回了自然的狀態。

    一天晚上,梁芝歡終于也忍不住問他:“你為什么一直戴著帽子?不熱嗎?”

    “安全。”他回答說?。

    “安全?”梁芝歡匪夷所思,“不戴就不安全?”

    大胡子點點頭就飄走了。

    這個執著于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大胡子,安然蝸居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喜歡見?陌生人,而?她卻越來越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

    在工作上。

    前面頻繁的拜訪和會談卓有成效,至八月底,他們已經簽下二十八家客戶和七個代理。

    這個數字是武漢公司的三分之一,王凱和潘柏雷都很?滿意。

    九月下旬,臨近國?慶,公司設了一個慶功宴,在當地一家又貴又好吃的餐廳。

    梁芝歡告訴大胡子晚上不回家吃飯,他居然破天荒地回復了。

    他回的是:“別?喝酒。”

    “高興嘛。”

    “少喝。”

    “我酒量好。”她偷笑著回。

    “兩杯就醉。”

    “你怎么知道?”剛打完這幾個字,梁芝歡想起在陽臺喝醉的那次

    那天晚上她是醉了。

    早上清醒過來時,還納悶自己是怎么從陽臺回到床上來的?

    如果他知道……

    梁芝歡忽然心里一凜,莫非那個不是夢?

    抱著她的人是大胡子??

    但是她又那么真切地感覺到畢正的懷抱……

    席間許多同?事來敬酒,梁芝歡只象征性地喝了一點點。劉總很?仗義,力證她平時應酬客戶也不會喝酒,所以?大家都沒勉強。

    散席的時候好幾個人喝高了,最?后不得?不讓其?他人送回去。一個跑市場的年輕小伙子主動提出送她回家。梁芝歡見?他順路也就沒有推辭,畢竟晚上有男性同?行會更安全一點。

    到了小區門口,他著急地想借她家的衛生間,梁芝歡不好拒絕,只得?領著他回家。

    他洗好手出來在客廳走了半圈,夸她的裝飾很?溫馨。

    “時間不早了,你也快回家吧。”梁芝歡站到玄關處,一副送客的架勢。

    那人笑著走過來,突然出其?不意地抱住她往里拽。

    梁芝歡一開?始嚇懵了,直到被推倒在沙發上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隨著她發出的一聲?尖叫,他撕開?了她的襯衫,壓在她身上亂親。

    “放開?我!”

    梁芝歡猶在反/抗,那人忽然將她丟開?,并?且倒在了地上。

    在她驚魂未定之際,大胡子如救星一般出現在眼前。他向地上的人撲上去,狠狠地砸了幾下拳頭。

    “大胡子……”梁芝歡忍不住抱著自己抽泣起來。

    一只手臂輕輕地攬住了她,是大胡子無聲?的安慰。

    梁芝歡抓住他的手臂放聲?痛哭。

    大胡子把她摟進懷里,手掌撫摸著她的臉,梁芝歡瞬間就被這個熟悉的動作驚醒……

    她知道有點瘋狂,但忍不住抓上他的衣襟,用力扯下他的衣領……

    左邊鎖骨下方,一個小小的“歡”字赫然入目!

    她又抓住他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狠狠一拽……

    梁芝歡呆呆地看著手里的胡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夢,直到一個低沉又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芝芝……

    第75章 75

    梁芝歡從他懷里掙脫, 眼前一片模糊,所以看不?清他的臉。

    芝芝……

    他又叫了她一聲,徹底把她拉回?現實。

    果真是他……

    梁芝歡只覺胸口悲痛洶涌, 難以抑制地大哭起來。

    她不?讓他抱、不?讓他碰!

    仿佛哭了一個世紀, 她疲累地趴在沙發上抽泣,聲音漸漸變弱, 然后慢慢地睡著了。

    畢正?終于松弛下來,坐在地上, 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她的頭發。

    他一直站在陽臺等她回?來。

    一開始看到她和一個年輕男人一同回?來,就?覺得不?對勁。

    他聽到聲音沖進來,見她被?那個男人壓在沙發上,頓時怒火中燒。拉起無恥的人, 重重的一拳揮在他臉上。

    那人被?打倒在地, 他撲上去, 一拳又一拳落下去。

    聽到她哭泣,他停下手,那人趁他注意力分散的剎那,倉皇而逃。

    她的襯衣被?扯下一大半, 露出?光滑的肩膀, 內衣帶子掛在手臂。她抱著自?己隱隱哭泣,因為難堪與屈辱, 像一個孤獨可?憐的孩子。

    彼時滿腔的憤怒,轉瞬間化為無盡的心疼,他上前小心翼翼地攬住她。

    她抓住他的手臂,一下哭出?聲來, 倏然擊碎了他的心。

    他把她抱進懷里,溫柔地撫慰。沒想到, 她竟然猜出?了他

    第一次以這個陌生人身份在陽臺見到她和柏雷,她的反應太明顯,以至他以為自?己喬裝失敗。

    隨后柏雷過?來,才知道是他的樣子太嚇人。

    柏雷介紹他們認識時候,她只客套地敷衍了兩句便離開了。之后大半個月她正?常上下班,他從電梯門開關的聲音,得知她的去回?時間點。

    他會站在陽臺目送她的身影。

    她第一次按響他的門鈴是來交房租,問他要?銀行賬號。可?他不?想失去每個月二十號的見面?機會。

    之后,她又完全與他隔離了。

    本以為下一次見面?要?等一個月,但有一天,當他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喝酒的時候,門鈴忽然響起來。

    呵,原來她忘了帶鑰匙。

    大概是習慣了以前的密碼鎖

    沒過?兩天,他又見到她。以為是來還鑰匙,結果她又一次把鑰匙忘在了家里。

    他不?得不?提醒她這是最后一把備用鑰匙。

    但她還是沒來還鑰匙,這時候他才醒悟到她對他心存戒備。說不?定,她故意用這個法子拿走了所有鑰匙?

    沒隔多久,他的猜測被?證實是錯的。

    因為她第三次被?關在了門外。

    他聽到樓道里的聲響,從貓眼里看到她束手無策、又不?敢再來找他幫忙。

    鎖匠估計是回?家吃飯去了,他打算翻陽臺。雖然明知她眼中的人不?是自?己,但她擔心的樣子,還是讓他感覺到一絲竊喜。

    他從陽臺進入她的客廳,看到墻上新掛上的油彩,沙發上新鋪的顏色明亮的墊子和薄毯。還有魚缸里的三條生機勃勃的金魚……

    然后他聽到關門的聲音。

    他打開門,她整個人泄氣t?地站在走道中央。

    瞬間他就?明白怎么?回?事,居然覺得她糊涂得很可?愛

    第二天,當看到她提著酒和點心上門,嫣然淺笑地致謝時,他竟然有點吃“自?己”的醋。

    她想換密碼鎖,問他同不?同意?

    他當然……不?想同意!

    要?不?是鑰匙幫忙,他怎么?有機會接近她?

    如果換成密碼鎖,那她又回?到除了交房租便不?會來敲他門的狀態。

    可?是他該用什么?理?由拒絕?

    他假裝不?懂密碼鎖,堅持要?備用鑰匙。很快她就?被?繞進來,答應給?他錄指紋。

    雖然不?等于她會繼續來找他幫忙,但給?他錄指紋還是令他心動了。

    似乎意味著,她放下了對他的戒備心。

    他感覺命運之輪再一次在他們之間轉動,很有意思的鑰匙和鎖。

    但愿有一天,他可?以再度抓住那把打開她心鎖的鑰匙。

    第二次來交房租的時候,她給?了他一張購物卡。

    她說是公司福利,他收下了。隔天就?用來買了食材,正?好借花獻佛。

    后面?幾天也是。為了不?露出?破綻,故意做得跟她差不?多的水準。

    她干脆請他做晚飯——有償的。

    他愉快地接受了她對“沒有穩定收入、沒有家人朋友的孤僻大叔”的友好幫助。

    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這就?是他收到的最好禮物。

    可?聽到她對著電話冷漠地說出?跟他已經結束、不想談他這些話時,他驀然清醒。

    剛才那些燦爛的笑容、友善溫和的語言,以及輕快的心情,都不?是給?他的

    他一點都沒有贏回?她。

    他還是那個無論怎么?換號碼打過?去,都會被?拉黑的人。

    于是他悶悶不樂地坐在陽臺喝酒。

    她忽然跑出來,心情顯然也不?佳,問他要?酒喝。

    他不?由想起了那個初秋的晚上,她舉著一個個小酒瓶,興致盎然地跟他玩真心話的游戲。

    玩到后面?喝醉了,在陽臺上轉圈倒在他懷里……

    然后他猛然發現她真的又喝醉了,半個身子趴在陽臺欄桿上,看得他心驚肉跳,連忙跑到對面?,把她從陽臺上拉進客廳。

    她安靜地呆在他懷里,既不?會說出?對他沒感覺之類的絕情話,也不?會憤怒地扇他耳光。

    只是仰著頭,眼神迷離地望著他。

    接著,她環上他的脖子,臉埋進了他的頸窩。

    他的心在悸動中問自?己:如果此刻在她眼里看到的是另一個“自?己”怎么?辦?

    然后,他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她嘴里喃喃地念出?來,令他喜不?自?禁!

    她說,畢正?,我們要?是把火山灰帶回?來就?好了……

    是不?是說明,這段感情她也不?想放下?

    他情不?自?禁地將她緊緊摟在懷里,掌心貼住她的頭發。

    有溫熱的東西順著他的脖子流下,他像那個初秋的晚上一樣,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吻在她潤濕的眼角……

    清明節,她要?離開幾天。

    他站在陽臺,目送她的身影漸漸遠去。

    幾天后,他又站在陽臺迎接她回?來。她更?忙了,不?時會出?差,他逐漸地更?適應了等待。

    有一天,她問他要?電話號碼。他不?能?給?她現有的這個號,因為那是曾經被?她拉黑的一個。

    第二天他立刻去申請了一個新的。至此以后,但凡不?回?家吃飯,她都會發短信告訴他。

    他從來不?回?。

    下意識里,他并不?想讓這個身份與她有太多的交集。

    關于她的生日,他想了很久。

    他還沒有好好地陪她過?過?生日。

    柏雷大大方方地送了那么?些東西,而礙于他現在的身份——他絞盡腦汁才想到買一個發夾給?她。

    不?管怎么?說,他安慰自?己,至少這一次是陪在她身邊的。

    端午節期間,他破天荒地陷入嚴重的感冒發燒之中。

    她從上海回?來,帶了粽子給?他。盡管渾身乏力沒精神,但他仍然竭力保持著高度警惕。

    越是脆弱的時候,越容易露出?破綻。

    可?看著她在廚房里忙碌的樣子,所有防御不?知不?覺松懈下來,他居然看著看著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生病那段時間,他時常回?想起重新回?到廈門之后的經過?。

    她不?見了。

    不?在小房子里,也不?在公司,更?打不?通她的手機。

    他打給?柏雷,才知道他們都回?了上海。他立刻趕去上海,柏雷冷冷地告訴他:“你太晚了!”

    他說畢正?,你的自?尊比愛情、比友情可?貴。為了你的自?尊,你可?以舍棄我和梁芝歡。你知道她最后墮落到什么?地步嗎?

    跑到酒吧去找男人!

    如果我不?答應跟她結婚,她就?去找黃治!

    她為什么?急著要?結婚?就?是要?徹底斷了對你這個混蛋的幻想!!

    你的自?尊心那么?偉大,你怎么?不?抱著你的自?尊心過?一輩子?

    別?說迫不?得已,為了我們的話。畢正?,你能?不?能?別?總是自?以為是?

    我承認很多時候你是對的,但這一次……我站在梁芝歡這邊。因為我是眼睜睜地看著她怎么?在你的傷害中一步步走到崩潰的!

    你覺得感情可?以彌補?就?算我原諒你,就?算梁芝歡原諒你,那個才三個月的生命怎么?原諒你?

    它只存在了三個月!

    梁芝歡直到流產那天才知道它的存在,然后它就?消失了……

    你知道她當時的心痛和自?責嗎?

    她說她失去了整個世界……你讓梁芝歡怎么?原諒你?

    如果她不?原諒你,我也不?可?能?原諒你!

    ……

    他震驚于殘酷的事實,遲遲不?愿相信自?己竟然帶給?她如此痛徹心扉的傷害!

    愛情不?是童話。

    愛情很現實。

    他不?記得在哪里聽過?這句話。

    如果是他親手打碎了她內心里五彩斑斕的童話,那么?就?由他來,將灰色的現實重新涂上溫暖的顏色。

    他去求柏雷要?她去到昆明的地址。

    他發誓:“我只想遠遠陪著她,不?會打擾她。”

    ……

    畢正?倏然驚醒。

    緩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睡在她客廳的沙發上。

    現在是早晨七點半。他從沙發上爬起來,輕手輕腳走去臥室,然而,梁芝歡不?在床上

    他在屋子里搜了一圈,確定她不?在家。

    撥她的手機,沒接。

    他發了一條短信過?去,然后握著手機在客廳里著急地踱步,頭痛得快要?崩裂。

    柏雷把地址告訴他的時候警告過?他:“如果你再讓她逃到其他地方去,我就?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畢正?正?在腦子里搜索她可?能?去的地方,一條短信回?復過?來。

    “702。”

    他愣了一下,然后急沖沖地奔回?自?己家。

    一開門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梁芝歡,手里拿著他寫字用的白板。

    “我想去里面?看看。”梁芝歡淡淡地指向關著門的房間。

    那兩個一直大門緊閉的房間,她想看看里面?究竟還鎖著什么?秘密?

    畢正?開了門。

    梁芝歡走進臥室。

    其實沒什么?秘密,除了桌子上擺著的胡須、帽子還有一些瓶瓶罐罐和雜物。

    他每天就?在這里喬裝成另外一個人,這個驚天秘密她已經知道了。

    另一個房間令她略有些驚訝:電腦、掃描儀、打印機……

    即使假裝成一個深居簡出?的邋遢大叔來蒙騙前女友,他也照樣沒有荒廢他的事業。

    這才是骨子里的畢正?。

    梁芝歡扯著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謝謝你讓我參觀。”她轉身往外走。

    “芝芝,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畢正?連忙拉住她的手。

    “你不?愿見我、又不?聽我電話,我實在想不?到其他法子……”

    “所以你處心積慮地扮成另一個人,好讓我愛上‘他’,然后原諒你?”

    畢正?的心被?銳利地刺了一下。

    他怎么?會讓她愛上別?人?

    即便是他假扮的另一個人。

    “我只是想陪在你身邊,哪怕你一直不?原諒我。”

    第76章 76

    “你現在在乎陪伴了?”梁芝歡冷笑。

    “當初你自以為是地?一走了之, 有沒有考慮過我想陪在你身邊的心情?你明明知?道我去紐約找你……你難道沒有想過,我找不?到你會有多難受?”

    “什么給不?了我承諾,一年后就?不?用再等你!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才能說出這么絕情的話?”

    梁芝歡到底忍不?住還是哭了。

    “我現在不?等你了, 你又裝成別人來騙我……憑什么總是你自以為是來左右我的生活?你有自尊心,我就?沒有嗎?”

    畢正?被?質問?得啞口無言, 滿心愧疚地?想要抱住她。

    “別碰我……”梁芝歡推開他環過來的手臂,“我會以為是另一個人。”

    “芝芝, 我知?道自己?t?錯得很離譜。我也?沒有資格要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但我扮成另一個人,并不?是處心積慮地?想博得諒解,我只想守護你……”

    “我已經把你從前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至少現在和?以后, 我希望能讓你好過一點?……”

    畢正?抬起手, 戰戰兢兢地?替她抹掉吧嗒吧嗒滴下來的眼淚。她沒有排斥, 可他也?不?敢得寸進尺。

    這時她的手機響起來。

    他聽到她說,下午一點?鐘的飛機。

    “我要回上海。”她掛了電話對他說。

    別后相思空一水,重來回首已三生。

    去年的國慶,他在浪漫的國度給了她一場浪漫的求婚。而他們現在變成這樣?, 到底是感情太脆弱, 還是人性太自我?

    梁芝歡提著整理好的行李箱出門來,畢正?已然站在樓道里。

    沒有戴帽子, 沒有戴眼鏡,臉上沒有了胡子,穿上了合身的針織衫和?牛仔褲。

    他又變回了畢正?。

    黑乎乎的臉變得白凈,透著點?紅。

    即使?白里透紅, 也?沒有讓他的臉色好看,他好像非常疲憊。

    “你……不?回漳州?”

    “我在這里等你。”

    “我不?需要你等!”

    梁芝歡后悔問?了這個問?題, 負氣地?按下電梯按鈕。

    “但我習慣了幫你喂魚、澆花。”

    ……

    梁芝歡緊緊地?抓住行李箱的拉桿,抬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電梯門頂上跳動的數字。

    幸而只是從樓上三層下來,電梯很快來了。她迅速走進去,匆匆按了關門的按鈕,不?讓自己?去看他臉上的落寞。

    然而當她拖著行李箱穿過小區,還是沒忍住回頭望了一眼。

    畢正?像原來一樣?站在陽臺,目送她離開。

    此刻她才明白,每個節日他沒出門,每次她回來家里干凈得沒有一絲灰塵,金魚和?海棠生機勃勃……

    這些以為是大胡子習慣了的孤獨,原來卻是畢正?在等她回來。

    他喜歡站在陽臺眺望遠方,喜歡坐在陽臺喝酒,他懷念的才不?是什么狗屁亡妻!

    潘柏雷居然跟他一同編了個凄慘的故事來騙她!把她當大傻瓜、大笨蛋!

    梁芝歡氣呼呼地?坐進出租車駛向機場。

    車里某個電臺節目的主持人,正?聲情并茂地?祝福各位聽眾朋友,在這個普天同慶的日子里闔家團圓幸福美滿!祝愿大家度過一個愉快難忘的國慶長假!

    這些溫情的話語鉆進梁芝歡耳朵里,像是無數螞蟻在心上爬……

    司機問?她是不?是去旅游?哦,回家啊……你在這邊沒有親戚?哎,你一個女孩子到昆明來工作也?不?容易啊……

    不?容易?

    如果沒有大胡子,或許真的沒那?么容易……

    我只想守護你

    那?個無法擺脫的聲音又跳了出來,繼而是畫面。

    從第一次見面,關于大胡子的片段,一個個蹦到梁芝歡眼前。

    為了不?讓她認出來,那?樣?一個潔癖與傲氣的人改頭換面,變成另一個邋遢而頹廢的大叔。

    無論天氣多熱,都戴著那?頂老式的帽子,做飯也?要刻意做得跟她一樣?。

    默默守在她身邊,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從來沒有主動打?擾她,就?像是……

    在哄她。

    “假若你生氣,我怎么做能讓你消氣?”

    “有耐心地?哄我,給我做好吃的。”

    “我怎么覺得沒那?么簡單?”

    “那?是因為你耐心不?夠!”

    ……

    那?么從二?月份到現在,整整八個月。

    夠?還是不?夠?

    機場里人滿為患,梁芝歡拖著行李箱找到值機柜臺,前面已經蜿蜒曲折地?排滿了旅客。她走到隊伍尾巴上,無聊地?刷著手機。

    隔壁一排男女對話不期然飄進耳朵,梁芝歡抬頭朝他們看過去。

    男孩兒?來送機,一個勁兒?地?給女孩保證,不?會趁她不在偷偷溜出去玩,乖乖在家等她回來,等她回來那天肯定看到他……

    “晚上跟我視頻,”女孩兒學著韓劇里的臺詞,“要是騙我你就?死定了。”

    舊時的記憶再度翻涌而出,梁芝歡低下頭去,落在手機屏上的視線變得模糊。

    她依然無法忘記那?次的疼痛,是每當午夜驚醒狠狠揪扯她的噩夢。

    “我在這里等你。”

    “我在這里等你。”

    然而這個聲音反復回蕩,讓一個恐懼的念頭出其不?意地?攝住了她——

    如果……

    他又不?見了,怎么辦?

    *

    遠遠地?,一個眼熟的小小身影躍入畢正?的視線。

    起初他以為是幻覺——在睡了一整晚沙發之后,他又該死地?發燒了。

    上回那?種頭痛、全身酸痛、鼻塞遲鈍等等各種癥狀又纏上了他。

    畢正?不?停地?眨著眼睛,那?個影子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分明就?是不?久前決然離開的那?個人。

    她拉著箱子,幾乎是一路小跑回來。

    畢正?怔愣了一瞬,繼而一陣狂喜,轉身奔出房門。

    電梯停在高層,他迫不?及待從安全樓梯飛快往下跑。可是剛跑到一樓,就?在電梯門閉合的最后一刻發現了里面的梁芝歡。

    無論他怎么拍打?按鈕都阻止不?了電梯往上,畢正?懊惱地?拍了一下頭,不?知?該等她乘電梯下來,還是再爬樓梯上去?

    他怕會又一次與她錯過。

    其實他的雙腿有些發抖,大概是重感冒疊加跑樓梯的副作用。

    畢正?冷靜了一下,按下按鈕,焦灼地?等待電梯下行。

    因為剛才的劇烈跑動,他的胸膛大幅度地?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

    終于,顯示的數字開始往下直線跳動,畢正?死死盯著不?斷變換的數字,恨不?得眨眼就?變為1。

    當這個數字最終亮起,畢正?屏住了呼吸——

    電梯門緩緩開啟,天可憐見,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畢正?剛要抬腳上前,梁芝歡從里面沖出來,直直地?向他撲過來。

    畢正?被?撞得后退兩步,站穩之際,腰間已被?她緊緊抱住。

    驚喜剛剛猝不?及防,他的脖子又被?貼上一塊柔軟的東西,那?是……

    她的嘴唇

    她在吻他!!

    剎那?間,強烈的悸動排山倒海般淹沒下來,畢正?捧起她的臉,朝著嘴唇重重地?親了上去……

    他吻得熾熱又纏綿,像是要把這一年多來的忍耐與煎熬熔成告白的情歌,唱給他心愛的人……

    他完全忘了身處何方,全副心思都在懷里的人身上。

    好不?容易再度把她抱在懷里。

    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地?吻她的唇……

    畢正?沉浸在激情忘我之中,突如其來的兩聲咳嗽陡然將他拉回現實——

    他睜開眼,瞥見一對父子站在面前。對他橫眉冷對的父親還下意識地?捂住了兒?子的眼睛。

    畢正?連忙把梁芝歡的臉按在胸口,自己?不?好意思地?扯了下嘴角。那?對父子一走,趕緊攬著她奔進電梯。

    梁芝歡的臉上紅紅一片,而他除了臉,連耳朵和?脖子都沒能幸免。

    視線在電梯內壁的倒影里相碰,他們這樣?看著彼此,呼吸急促,心跳如鼓。

    梁芝歡沒料到會是這么一個場面。

    她一股腦熱從機場回來,其實沒打?算就?此原諒。然而在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她看到外面的畢正?,居然可笑地?以為他真得要離開,于是愚蠢地?撲了上去……

    那?些出于身體本能的反應,讓她無法再騙自己?。

    她沒有懲罰他一輩子的冷酷,曾經強烈占據心頭的恨意,已在歲月里不?經意地?淡去。

    而她,依然還愛著他……

    電梯門很快打?開,被?她匆匆撇在樓道的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畢正?緊緊牽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人心亂。

    “我有點?發燒……”他忽然冒出半句,沒頭沒尾。

    “……但我太想親你。”

    在她剛把后半句話與前半句連在一起,畢正?已經拉著她回到702,反手關上門迫不?及待地?吻她。

    從門廳到沙發上,比從前無數次吻她還要熱烈深入,像是想要把她整個揉進身體里……

    “要是我也?病了,誰照顧你?”梁芝歡氣喘吁吁地?推開他。

    一句話,頓時令畢正?找回殘存的理智。

    他不?怕沒人照顧,但梁芝歡若真病了,他不?一定能照顧得了她。

    他不?是沒見過她發燒的狀態。

    啊……這該死的感冒!

    “芝芝”

    畢正?只能緊緊地?抱著她,低低地?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好似非要聽到她回應,才覺得不?是在做夢。

    梁芝歡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決定留下來。

    她給家里打?電話,說自己?國慶不?回去了。又在芝榮媽媽擔心的追問?下,不?得不?承認和?畢正?重歸于好。

    “……嗯……他生病了,我要留下來照顧他。”

    身后摟住她的人,湊到她脖子上吻了又吻。

    “就?是感冒發燒……”

    芝t?榮媽媽還想細問?,電話里傳來了爸爸的聲音。

    他說電話里怎么問?得清楚,找個時間帶那?小子回來當面講清楚。梁芝歡連連應下來,然后掛了電話。

    “謝謝你留下來。”

    畢正?的氣息熱熱地?吹在她脖子上,話里帶著濃重的鼻音。

    “藥吃過了嗎?”

    “嗯。”

    “那?去睡覺吧。”

    “不?想睡。”他不?肯松手。

    “你不?想早點?好嗎?難道要跟上次一樣?拖一個禮拜?”

    “不?會的,上次是因為我沒吃藥。”

    梁芝歡呆了一呆,忽而鼻子一酸,使?勁在他身上捶了一下。

    “你這個瘋子……”

    畢正?把她的臉掰轉過來,果然看到一雙盈盈淚目。

    “別哭,我最怕你哭。”

    他這樣?一說,那?些噙在眼眶里的淚珠滴滴答答地?直往下掉。

    畢正?一邊抹,一邊告饒:“我現在去睡覺,別哭了好么?”

    梁芝歡止住哭,監督他躺去床上。

    畢正?依依不?舍地?拉著她的手,想讓她陪著睡會兒?。

    “我好久,沒抱著你睡了……”

    她被?說得一陣心軟,在他旁邊躺下來。

    畢正?從背后摟著她,鼻唇貼住她的脖子,深深地?感受她的氣息。

    盡管鼻塞有點?礙事,但仍然聞到了他熟悉的味道。

    是曾經屬于他的味道。

    在歷經一年半之久,失而復得。

    決定棄她而去之前,他猶豫過、掙扎過。

    他當然萬般舍不?得,但就?像柏雷罵的那?樣?,他的自尊心戰勝了不?舍和?不?忍。

    有時候他也?會懷疑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可是……

    畢正?現在不?愿再去回溯那?些曾經的思想斗爭。總之,現在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再放開手。

    只是

    此刻這樣?抱著她,那?些想要的渴望在身體里橫沖直撞,比頭痛還要命地?折磨著他

    哎!這感冒……什么時候才能好?

    “你要不?要再量下體溫?”梁芝歡感覺到畢正?身上不?斷升高的熱度,伸手再去探他的額頭。

    “要是超過三十?九度,還是去醫院看看。”

    “不?用……”畢正?咽了咽口水,含糊地?說:“不?是因為發燒。”

    ……

    梁芝歡的記憶立時跳回第一次在畢正?家過夜,他抱著她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但兩個人都沒有睡好。

    這人……

    “好像出汗會好得快一點?。”她轉過身,與畢正?四目相對。

    “嗯?”

    梁芝歡的手指從他的臉頰滑到唇角,輕柔地?摩挲。畢正?捉住那?只手,嗓子沙啞得不?像話。

    “你別招我……”

    “大不?了一起吃藥。”

    “你跟我不?一樣?。我挨一挨就?過去了,你……”

    畢正?還沒說完的話,被?她突然覆上的唇堵了回去,小小的舌尖義?無反顧地?滑進他嘴里。

    畢正?的理智登時分崩離析,牢牢地?吸住她的唇舌,激動地?回吻過去……

    他的身體很熱,腦子里也?很熱,但都不?及心中的情愫炙熱。

    那?一年多來無處安放的愛與哀愁,此刻終于落了腳,猛烈地?燃燒,化為無窮無盡的糾纏與繾綣

    不?知?道到底出了幾身汗,最后畢正?在久違的心安中很快進入夢鄉。

    而灰冷的夢境……竟也?變得炙熱甜美

    再醒來時,梁芝歡趴在床尾不?知?在琢磨什么,身上換上了家居服。

    畢正?動了動腳,她轉過頭來,朝他溫柔地?一笑。

    “要不?要喝水?”她移過來,又探了探額頭。

    “不?怎么燙了,有沒有覺得舒服一點??”梁芝歡把床頭的一杯水端過來。

    畢正?定定地?看了她兩眼才坐起來,一口氣把水全部喝光,然后把她圈入懷內。

    大不?了一起吃藥。

    這是他聽過的……最窩心的情話

    “你呢?有沒有不?舒服?”

    “好像沒有。”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憐愛地?罵了一聲:“小瘋子!”

    梁芝歡臉上有一絲羞赧,又有一絲歡喜。

    “要不?要把飯給你端過來?”

    “我有那?么虛弱嗎?”

    他別有所指地?“嗯”了一聲,梁芝歡紅著臉從他懷里溜走。

    畢正?心情愉悅地?穿上衣服,順手抓起她遺留在床尾的一張A4紙。

    上面寫著“上海”、“昆明”、“廈門”三個地?名,圍成一個三角形。

    每個地?名周圍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他無法解讀的符號。

    也?許是過去、現在、未來?

    第77章 77

    梁芝歡第二天中午開?始出現流鼻涕的癥狀。到了晚上?, 熱度一下子?竄上?來,看畢正洗好體溫計甩水的動作都覺得暈。

    “38.7。”

    畢正是37.6。

    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后果。

    兩個人大眼對小?眼地互看了一會兒,畢正拿他的額頭抵住她?的。

    “沒關系, 有我在。”

    那天半夜畢正覺得自己的燒好像完全退下去了, 而旁邊的人身上?燙得像爐子?。他隔一個小?時拿溫水給她?擦拭,折騰到天蒙蒙亮, 總算把溫度降下來。

    重癥時期的梁芝歡變得異常敏感而脆弱。

    中午畢正抱著?她?在陽臺曬太陽的時候,說起上?回他病了, 煮的粥溢出來,她?在廚房幫忙收拾清洗。

    他坐在沙發上?,遠遠地看她?忙碌的身影。

    “那個時候就想這樣抱著?你。”

    就這么一句話便把她?的眼淚勾了出來

    后來,她?把他的號碼從黑名單里解放出來。

    他多事地把那首“Wonderful Tonight”找出來, 問她?要不要換回這個鈴聲, 未料到再次戳中她?的淚點。

    “怎么又哭了?”畢正連忙把音樂掐掉。

    梁芝歡哭了好一會兒才傷心地說:“我、我把訂婚戒指扔了……”

    畢正說了好多安慰的話, 但她?仍然耿耿于懷,陷在悲傷的情緒中。

    他抱著?她?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真有一種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怕化?的惶恐。

    畢正明白?, 這些都是還未好透的傷。

    七天長假幾乎都用來養病和?療傷。他的感冒已經?完全好了, 梁芝歡還拖著?一點咳嗽。

    十月是昆明最美的季節,他們勉強趕在長假的最后兩天到滇池散了散心。

    畢正把那晚發生?的事告訴了潘柏雷, 請他出面處理。哪知那個人早在事情敗露之后就已經?悄悄溜了,連工資、離職手續都沒辦理。

    潘柏雷給劉總交代除名,并協助警/察追查下落,沒兩天就把逃去大理的人抓回來。那人對自己犯的事供認不諱, 案子?很快了解。

    這件事結束之后,畢正邀潘柏雷來家里吃晚飯。

    梁芝歡開?心地倒了香檳, 和?潘柏雷在陽臺上?聊天。回首最開?始他們站在對面陽臺,看到大胡子?的場景,兩個人不免有些唏噓。

    “虧我還把你當最好的朋友,你居然幫他一起騙我。”

    “不騙你,現在你們能和?好嗎?”

    梁芝歡扯了扯嘴角。

    “我有個東西給你。”潘柏雷從西褲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

    “你干嘛這個表情?你仔細看看上?面的字。”他笑著?把戒指放到有點嚇愣住的人手上?。

    梁芝歡瞧見內側刻的字母才反應過來。

    “你……”

    “我一直幫你保留著?,怕萬一那天你后悔,又找不到了。”

    “謝謝你……柏雷!”

    拿著?失而復得的訂婚戒指,梁芝歡激動得上?前一把抱住他。

    “你當心被那個醋壇子?看見。”潘柏雷的笑聲隨風飄蕩在空氣中。

    *

    那天晚上?,畢正重新把戒指給她?戴上?,然后說:“芝芝,我們年底結婚吧?”

    “年底?可現在已經?十月了。”梁芝歡懷疑地皺起眉頭,“哪來得及準備?”

    畢正用手指一點點去抹平她?的眉頭,面帶笑意。

    “時間是緊了點,不過交給我,一定給你一個還不錯的婚禮。”

    梁芝歡眼珠一轉。

    “你這么著?急……是不是因為那個生?日愿望?”

    畢正笑著?點點頭。

    “還有,以后我們慶祝周年的同時,還能一起跨年。我答應過你,以后每年都要跟你一起跨年。我覺得,在我們結婚周年那一天跨年還蠻浪漫。”

    “好!”梁芝歡立刻被這個理由打?動了。

    “那就結吧!”

    畢正笑著?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不問問我口袋里還剩多少錢嗎?”

    “你不會比大胡子?還窮吧?”梁芝歡輕咬著?嘴唇,眉眼彎彎。

    “那不一定,起碼大胡子?還有兩套房子?。”

    “你不肯讓我把701退租,是不是扮大胡子?上?癮啦?”說完,梁芝歡額頭上?被敲了一記。

    她?仍然樂呵呵地抱著?他的脖子?:“說真的,我還有點懷念大胡子?。”

    “梁小?姐,你是想故意氣我,還是想岔開?話題?”

    梁芝歡抿了t?抿嘴沒回答。

    畢正起身去臥室,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張紙。

    那是她無聊時候的涂鴉。

    “我們結婚后暫時住在這里。等你明年二月份調回總部,我們就在上?海定居。”

    畢正的手指順著?紙上?的“昆明”滑向“上?海”。

    “你愿意去上?海?”梁芝歡不太確定。

    “當然。”他捏了捏她?的下巴,“上?海有你跟柏雷,我有什?么不愿意?”

    “雖然比起廈門,上?海回漳州會麻煩一點,但我爸媽很支持我留在上?海。我媽說……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把兒媳婦搞丟了。”

    畢正笑了笑,又一本正經?地說:“但上?海的房子?實在太貴,我現在還沒有條件讓你住大房子?。”

    “不過,我已經?讓柏雷幫忙在你們公司附近找了幾套兩室的房子?,如果你跟伯父伯母不介意二手房做婚房,我們抽個時間過去看看好嗎?”

    梁芝歡默默地聽著?畢正一句句的安排,只覺得眼里發熱,喉嚨發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這個……到底是什?么表情?”畢正又來捏她?的臉。

    “好……”這個模糊的聲音是從梁芝歡的鼻腔里發出來的。

    然后,她?湊過去吻他。

    “那我們這個周末就去?”畢正把頭后仰,避開?。

    “好。”她?繼續往前湊。

    “我是不是說什?么你都會說‘好’?”

    “嗯。”

    “我……我在跟你商量……”

    畢正的頭靠在沙發背上?,退無可退。梁芝歡閉著?眼睛吻了上?去,落在他的鼻梁上?。

    她?的唇滑過他的眼睛、臉頰、嘴唇,然后是下巴,繼續往下來到喉結。

    感受到它在上?下滾動,然后她?就被畢正利落地剝奪了主動權……

    *

    隔兩天下班回家,梁芝歡猛然發現在廚房里忙碌的居然是大、胡、子?!

    她?喜不自禁地尖叫一聲,然后在“大胡子?”哭笑不得的表情下哈哈大笑。

    她?饒有興致地研究他的胡子?。又把眼鏡和?帽子?分?別摘下來,看他不同的樣子?。還來扯他身上?的衣服左看右看。

    “玩夠了就去洗手吃飯。”“大胡子?”終于忍無可忍。

    “大胡子?從來不跟我一起吃飯的。”

    梁芝歡調皮地說完,然后在畢正嚴肅的眼神下乖乖去洗手了。

    因為第一回同“大胡子?”坐在一起吃飯,梁芝歡免不了時時看他兩眼。

    純粹出于好奇,但“大胡子?”卻拿不爽的眼神輕輕瞪她?。

    “我覺得很神奇!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好像都會喜歡。”

    顯然,對這句恭維“大胡子?”并不領情。

    收拾完廚房,“大胡子?”就拿著?睡衣去洗澡了。

    梁芝歡拿著?書靠在床頭,過了一會兒,目不轉睛地盯著?穿睡衣走進來的畢正。

    “大胡子?呢?”

    “梁芝歡!”畢正咬牙切齒地往她?臉上?擰了一把。

    她?吃痛地揉了揉臉,氣鼓鼓地說:“大胡子?也是你啊!”

    這個精分?,連自己的醋也吃!

    “醋壇子?!”

    那天晚上?,畢正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了打?翻醋壇子?的悲慘下場。

    更?悲慘的是,他把所有的道具都扔掉了。

    也就是說,大胡子?……

    徹底跟她?永別了

    *

    周末,梁芝歡和?畢正回上?海先去看房子?,然后回家跟爸媽商量結婚的事。

    比較下來,最后定在一個次新樓盤,距離公司步行二十多分?鐘。

    小?區環境差強人意,勝在八十平方的得房率還不錯。兩間臥室和?客廳都朝南,一南一北兩個小?陽臺。

    屋主以前拿到房子?也是裝修來做婚房,家具和?廚衛的配置還不錯。要求不高的話只需貼上?墻紙、重新打?磨下地板就行了。

    保險起見,梁芝歡沒有參與后續跟屋主商談交易的過程,而是提前回家做工作去了。

    爸爸本來就對倉促的婚期頗有微詞,這下聽說女婿打?算買套二手房做婚房更?加不樂意。

    他的意思是新婚得買新房,就算來不及拿到房子?,她?跟畢正可以暫時住家里。

    而且,爸爸認為至少要買個三房,畢正年紀也不小?了,過兩年有了小?孩住兩房太擠。既然要買就干脆一步到位。

    “上?次處理訴訟的事,畢正的積蓄花掉了大半,現在買不了三房。”梁芝歡向爸爸解釋。

    “這套房子?我們也要貸款的。”

    “錢不夠我們可以湊啊!我們是嫁女兒,又不是賣女兒,差多少?”

    “那套房子?的地段好,很貴的。”

    梁芝歡給了爸爸一個單價和?三房與兩房的差價。他想了想說:“上?海的地鐵也方便,可以買遠一點。”

    “爸,房子?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梁芝歡給他擺新觀念,講道理。

    “現在市區哪還有空地蓋新房子??照你這么說,市區的年輕人都不要結婚了?”

    “郊區的房子?是新又大,但路上?多浪費時間!你是不知道早晚高峰地鐵有多擠!那套房子?離我公司近,而且對口的教育和?醫療資源好。”

    “你不是一直說年輕人要珍惜時間嗎?我每天走路上?班既鍛煉身體,省出來的時間還可以做好多事。”

    “而且,畢正也打?算等兩年寬裕一點再就近換套大的。他的生?意都還在,再加上?因為解決了訴訟的大麻煩,那個供應商還跟他簽了三年的美國獨家代理。畢正說一定可以把賠進去的錢賺回來……”

    梁芝歡說了一大堆他們兩個能夠規劃好生?活的話,最后爸爸也沒什?么好反對了。

    晚上?,畢正請準岳父和?丈母娘吃飯,既是賠罪也是提親。

    二老都是明事理的人,并沒有在那件事上?糾纏太多。爸爸最后語重心長地拍著?畢正的肩膀說了一句:“年輕的時候受挫折總比以后強。”

    芝榮媽媽則把注意力放在了婚禮上?,問他打?算怎么籌備。

    “婚慶公司這邊我在聯系,司儀和?流程我想自己跟進。至于婚宴,如果伯母不覺得辛苦的話,我想交給伯母幫忙。”

    “什?么辛不辛苦的?芝芝的終身大事,我當然要出力的。”

    芝榮媽媽臉上?一副嫁自家女兒的義?不容辭,梁芝歡不由地把頭靠在了這個媽媽肩上?。

    芝榮媽媽摸著?她?的臉,感慨:“一晃二十多年了……”

    爸爸趕忙遞給芝榮媽媽一張紙巾,梁芝歡才發現她?眼眶里含著?淚,于是換個姿勢,摟住她?的肩膀。

    “我還記得芝芝小?時候,不吵不鬧,乖乖的,總是對著?我笑看到我不開?心,就像現在這樣來抱我”

    芝榮媽媽說著?說著?就開?始抹眼淚,爸爸打?趣道:“明天親家過來可別再哭,否則親家還以為我們是送女兒去吃苦。”

    芝榮媽媽聽了爸爸這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梁芝歡還以為自己老爸多開?明,結果也是一個老古板。

    晚上?畢正還是住家里,被爸爸嘀嘀咕咕說了一句:“按照老規矩,結婚前都不應該見面的。”

    芝榮媽媽連忙把他推到屋里去了。

    “你爸的意思是讓我住酒店?”畢正頓時一臉忐忑。

    梁芝歡忍著?笑,強作正經?。

    “他的意思是讓你睡芝榮的房間。”

    畢正皺了皺眉頭,也把她?推進了屋子?里。

    第78章 78

    第二天中午, 畢正爸媽到達上海,芝榮媽媽做了一桌子菜。兩家人圍坐一起,一邊吃飯, 一邊討論他倆的?婚禮安排。

    在去繁從簡的?原則下, 四老負責兩邊的?賓客名?單、酒店和酒席的?規格等等。

    其余的?請柬、伴手禮、伴郎伴娘之類的?由她和畢正自己來決定。

    之后,所?有人又一起去看了房子, 給?了些裝修意見?。爸爸承擔了日后監督裝修進度和質量的?重任。

    晚些時候他們兩個又跟著潘柏雷去試禮服。

    定做來不及了,只能盡可能挑選合身?的?。好在她和畢正的?身?材都還標準, 可選禮服還是不少。

    梁芝歡試了五套白紗,最后選了一款前?后各開一半的?簡約婚紗。

    看到兩位男士眼里冒著精光,應該是……被驚艷到了吧?

    “好看!就?是前?后開太低了……”畢正發表看法?。

    而潘柏雷則說:“一輩子就?性感一次。你不讓梁芝歡在最美的?時候穿,難道要等以后老了想?穿都沒資本穿?”

    畢正尚在猶豫, 潘柏雷把他拉過來, 拿起她的?手放在畢正手里。

    “我怎么有種嫁女兒的?感覺?”

    梁芝歡和畢正笑著看向前?面的?大鏡子。

    那里面, 男的?挺拔,女的?娉婷。

    梁芝歡眼前?恍惚間閃過倫敦的?一幕。

    那時候,他站在她身?后,她被這個亮眼的?男人吸走了三魂七魄

    潘柏雷說要承包他們的?禮服, 畢正搖頭不答t?應。

    “你知道這叫什么嗎?”

    “婚紗啊。”

    “這是嫁衣。她的?嫁衣, 當然只能由我來準備。”

    潘柏雷嘴里嘶了一聲,酸得呲著牙翻了翻眼睛。

    梁芝歡笑了笑, 提起裙擺去換中式禮服。

    三個人臨分手的?時候,潘柏雷問:“你們的?婚禮真不需要我幫忙嗎?”

    畢正想?了想?:“要不你幫我們找一找酒店?”

    “好。”他一口答應。

    從禮服店出來,畢正又帶她去看對戒。

    試好戒指,畢正讓她試戴他看中的?一條鉆石項鏈和一條珍珠項鏈, 說很配剛才的?兩套禮服。

    配是配,不過似乎沒有必要在她以后不常用的?東西上花費太多?。

    畢正見?她猶豫, 悄悄湊到她耳邊:“這些錢我口袋里還是有的?,而且我媽還很豪氣地給?了我一張卡。”

    “啊……”梁芝歡說,“我媽也給?我了一張。”

    看來所?有父母在兒女結婚的?時候,都忍不住要掏出老本來幫襯幫襯,生怕他們受到委屈。

    兩個人對視一笑,畢正揚了揚眉毛:“那還不試?”

    就?這樣,他們在兩天時間內不可思議地搞定了婚房、禮服和首飾。回到昆明的?第一個周末,又完成了婚紗拍攝。

    拍完的?當晚,畢正還把裝修圖紙和清單確認給?了裝修公司。

    衛生間換了一個智能馬桶,以及所?有水龍頭。全屋的?燈具、空調、紗窗……總之能拆下來、不破壞整體的?東西全都換掉了。

    還有,畢正沒忘了把大門鎖換成密碼鎖。

    最讓畢正傷腦筋的?是家具。

    新家具的?味道沒有幾個月半年散不掉,他在保留原來家具還是換新之間搖擺。

    其實那些衣柜和床看上去都很新,梁芝歡可以接受。后來畢正跑了一個禮拜的?家具市場,真給?他找到一家不錯的?展示品,而且人家還同意賣給?他。

    從昆明運出去那天,畢正守在那里,親自看他們拆掉包裝好、放上車。

    至于車到了上海,那就?是潘柏雷的?事?情了。因為那些家具要在他家的?車庫放一段時間。

    此外,潘柏雷真的?幫他們搞定了酒店。

    其實也是通過董事?長的?關系,定到了浦江邊上的?一家酒店年尾的?檔期。

    據說,還贈送他們幾間客房。梁芝歡特地打?電話過去謝他,前?面潘柏雷還是一貫的?輕松口吻,說到后面忽然開始煽情。

    “還好,我們三個最后終于沒有走散……”

    “你們兩個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們幸福。”

    “我記得你說過,友情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而這部分我的?幸福沒有缺失……所?以你們兩個的?幸福,也是我的?幸福。”

    梁芝歡在這邊抱著電話哭起來。

    畢正聽到聲音,跑過來拿過電話就?問:“你跟她說什么了?”

    “感人肺腑的?話啰!”

    “你干嘛惹她哭?”

    潘柏雷在電話里不爽地懟他。

    “梁芝歡為了你哭了多?少次啊,眼睛都快哭瞎了,現在為我哭一會兒不行啊?”

    *

    十一月中裝修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梁芝歡和畢正又回去了一趟。

    跟婚慶公司和裝修公司把該談的?都談妥了,然后順便把家電也定了。等月底裝修結束、打?掃完衛生,就?可以把家具和家電搬進去。再買一些軟飾,家的?味道就?有了。

    一切都按照畢正嚴密而緊湊的?計劃進行。

    有一天晚上梁芝歡跟畢正去看電影,是一部精英男主拯救窮困潦倒的?女主的?故事?。

    在回家的?路上,畢正說電影的?圓滿結局很溫馨,男主對女主的?不離不棄令人覺得溫暖。

    “如果換過來,是精英女主拯救窮困潦倒的?男主呢?”梁芝歡問他。

    畢正停下腳步,對她的?問題抿著嘴微笑。

    她跟柏雷以前?在他家看過的?一部電影不就?是這樣嗎?

    記得他的?回答是,如果男人窮到沒能力照顧女人,不如打?一輩子光棍。

    他還言之鑿鑿地說,以他的?能力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我爸以前?說過一段話。”梁芝歡歪著頭看向畢正。

    “他認為‘女孩子不用太辛苦,以后嫁個好男人’這種說法?太狹隘。”

    “他說女孩子只有認真努力、獨立自主,人生才有更多?可能的?選擇。往上說,配得上有錢的?好男人;往下講,即使?遇到一個窮光蛋,也有底氣陪他熬。”

    “我呢,就?是這樣被我爸養大的?。所?以,不管你以后是富是窮,都在我的?射程范圍之內。”

    有情飲水飽,無情金屋寒。

    以前?畢正只相?信后半句。但現在,這個女人讓他無法?懷疑前?半句。

    梁芝歡今天還是沒穿高跟鞋。

    那一雙黑溜溜、水靈靈的?大眼睛望上來,畢正在她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臉。

    曾經的?某個相?似畫面飛快地從他腦海中閃過——

    也許,他應該,就?是在那一刻,掉進去的?

    *

    婚禮前?一天,畢正和梁芝歡去民?政局領了證。

    晚上,他約了潘柏雷去酒吧喝酒。

    潘少爺一張口就?問他是不是企圖在“婚禮前?夜”抓住最后的?“單身?狂歡”機會?

    “太洋派的?東西不適合我。”畢正微笑著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塊。

    “那你今天還出來鬼混?”

    “芝芝爸爸說,按傳統,今天新人不宜見?面。”

    潘柏雷立刻呵呵地笑起來:“看來老派的?東西適合你。”

    頓了一頓,他又說:“怪不得你骨子里會喜歡賢妻良母。”

    畢正抿了抿嘴:“明天晚上要拜托你擋酒了。”

    “我只能說盡力而為。”潘柏雷揚了揚眉毛,“明天晚上我還要飛香港。”

    “趕這么急?”

    “嗯哼。”

    “約了人?”

    “維港看煙花而已!”

    “你趕得到?”

    “趕不到就?去聽新年演唱會啰!”潘柏雷聳了聳肩,抬手搭在他肩上。

    “放心,我仍然會全心全意完成伴郎的?職責。”

    “謝謝你,柏雷!”

    “哎,謝什么?當然是你跟芝芝的?終身?大事?重要。”

    “謝謝你……成全我!”畢正轉過臉,認真地看著他。

    ……

    “干嘛?”潘柏雷縮回手,警惕地發問。

    “你該不是要跟我說一堆肺腑之言來報復我吧?”

    畢正忍不住笑出聲。

    他真的?很喜歡柏雷天性里的?不正經。

    非常、非常喜歡!

    他決定把那一堆有點肉麻、以及大概率會令場面尷尬的?話統統拋諸腦后。

    “我想?說,認識你這個朋友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別?蒙我!”潘柏雷翻了翻眼睛,“認識梁芝歡才是你的?最幸運吧?”

    話是沒錯,但是——

    “沒有你,我可能都不會認識她。”

    ……

    畢正已經記不得第一次跟柏雷去酒吧喝酒是什么時候了。

    但他記得那個時候他是不喜歡這個浪蕩公子哥的?——當然,對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人生的?詭譎就?在于,彼此不對眼的?兩個人,忽然有一天變成了知己。

    而人生更令人感恩與珍惜的?是,他們沒有被中途的?風浪拍散。

    現在坐在他旁邊的?,還是當初最好的?朋友。

    如果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不再是一個不懂得感情的?浪蕩公子哥

    獨自回去的?路上,畢正的?大腦中忽然冒出個怪誕的?想?法?。

    也許梁芝歡的?確是老天爺派來拯救這個紈绔公子的?天使?,只是在設計程序上出了差池,所?以才誤打?誤撞地闖入了他的?世界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梁家喜氣洋洋,熱鬧非凡。

    遠在海外的?梁芝榮當天早上到家。他從德國背回幾把鍋子,做為送給?姐夫的?新婚賀禮。

    畢正說,他感受到了小舅子“沉甸甸”的?心意。

    芝榮帶給?姐姐的?,則是某款大牌包包。芝榮說,為了這兩個禮物,他打?了整整兩個月的?工。

    畢正很羨慕他們的?姐弟情,更堅定了以后要生兩個的?決心。

    芝榮還給?爸媽準備了一份“驚喜”——他把女朋友于菲也帶過來了。

    芝榮媽媽高興得嘴都合不攏。而傳說中的?菲菲終于得以一見?,梁芝歡真的?是感慨萬千。

    畢正問她怎么比芝榮媽媽還激動,她便把當初為什么跑去教堂破壞柏雷婚禮的?烏龍告訴了他。

    “啊……”畢正恍然。

    “以后要是他們結婚,我一定要包一份大禮。”

主站蜘蛛池模板: 成人黄色网址大全|轻点好疼好大好爽视频|欧洲女人牲交性开放视频|377人体粉嫩噜噜噜|伊人热热久久原色播放WWW|在线色网站 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不卡视频|精品国产人成在线|成人久久秘|少妇性l交大片7724com|九色自拍蝌蚪|欧美黄动漫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久蜜臀|老熟妇性老熟妇性色|黄色一级片片|国产二区一区|极品少妇xxxxx|日日摸夜夜爽无码毛片精选 | 日本免费网站黄|免费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69p=ao国产成人免费|#NAME?|欧美特一级|激情五月激情综合 | 黄网免费看|成人毛片观看|人妻精品久久无码专区涩涩|一个人在线观看www高清视频|草裙社区精品视频三区|亚洲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金桔影视 | 广东少妇大战黑人34厘米视频|日韩午夜在线|国产=aⅴ激情无码久久久无码|精品人妻无码一区二区三区色欲|日本阿v天堂|亚洲视频在线播放 | 夜夜躁狠狠躁夜躁2021|欧洲成人在线观看|中国少妇饥渴XXXXX|人妻巨大乳挤奶水HD免费看|视频二区在线播放|九九热精品在线视频 | 国产精品乱码一区二三区|成人福利午夜|日本久久久网站|99热导航|一本大道东京热无码视频|深夜福利免费观看 | 二区=av|ww交换夫妇xxxxcom|无码中文=av有码中文=av|日本高清无打码|久久青青操|精品乱码久久久久久久 | 高清中文字幕在线=a片|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久热|品色堂永远的免费论坛|国产精品久久精品久久|国产视频中文字幕|亚洲精品国产综合 | 国产精品视频最多的网站|韓國三級大全久久網站|日韩推理片免费观看|60岁老女人高潮表现|日本免费专区|亚洲第一成人在线观看 | 亚洲第一视频专区|亚洲一区二区三区高清不卡|亚洲а∨天堂久久精品|亚洲一区二区三区麻豆|无码福利写真片视频在线播放|久久久人人人 | 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免费看|久久爱伊人|日本大尺度吃奶做爰久久久绯色|日韩精品视频免费在线观看|亚洲系列一区中文字幕|天堂视频一区二区 | 14美女爱做视频免费|合之合合综合久|99在线热视频|#NAME?|午夜视频网|韩剧网韩剧TV在线观看 | 久久精品国产2020|在线国产99|中文字幕视频一区|精品免费久久久|欧美性XXXX丰满极品少妞|欧美精品1区2区 | 各处沟厕大尺度偷拍女厕嘘嘘|亚洲一区二区不卡视频|亚洲淫片|又黄又爽又色成人网站|999这里只有精品|免费国产乱理伦片在线观看 | 搡的我好爽视频免费观看野战|一级黄色国产视频|日本理伦片午夜理伦片|北条麻妃国产九九九精品小说|亚洲97色|亚洲人成伊人成综合无码 | 精品日韩=av一区二区|一区二区三区毛片免费|免费妈妈的朋友|中文字幕日本一道|午夜精品久久久久久毛片|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免费在线观看 | 久久撸视频|久久久久亚洲=aV无码专区喷水|国产成人无码精品久久二区三区|少妇扒开粉嫩小泬视频|欧洲黑大粗无码免费|亚洲成人=av | 99精品久久久久久久免费看蜜月|伊人久久大香线蕉无码不卡|免费观看的黄色片|99久热re在线精品996热视频|在线=a免费观看|337P日本大胆欧美裸体艺术 | 精品国产乱码久久久久久绯色|免费=av入口|色综合久久夜色精品国产=aV|国产青年男男GV|添逼视频|国产vr精品专区 | きょこんきょうしゃ在线|91狠狠爱|亚洲=aV日韩综合一区尤物|丝袜亚洲另类欧美变态|GOGOGO高清在线观看|亚洲=aV成人无码精品综合网站 | 视频麻豆|91嫩草在线免费观看|久久国产午夜|黑人与日本少妇J=aP=aNESE|免费大片黄在线观看|91色一区二区三区 | 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久=av|少妇又白又嫩又色又粗|欧美日韩精品免费观看视一区二区|国产手机精品一区二区|伊人=av网|久久大香萑太香蕉=aV黄软件 | 女人一区|午夜成人毛片免费观看蜜桔视频|高清无码不用播放器=av|91性网|无码一区二区|一区二区三区三州在线观看视频 | 啄木乌欧美一区二区三区高压监狱|久久综合狠狠|日本亚欧乱色视频在线观看|亚洲=av毛片久久久久|国产亚洲精品二区|波多野结衣免费观看视频 | 国产精品麻豆高潮刺激=a片|国产=aⅴ无码专区亚洲=av|草草在线视频|亚洲日韩精品无码专区加勒比|国产精品激情|成全视频观看免费高清第6季 | 无码免费婬=aV片在线观看|免费黄色小视频在线观看|eeuss鲁丝片=aV无码|国产精品videossexohd|亚洲欧美成人一区二区在线|久久www免费人成网站 | 爱福利视频导航|一级=a=a=a级毛片午夜在线播放|国产真实情侣MV|欧美三级视频在线观看|午夜人成免费视频|www.99爱 | 唯美清纯亚洲|最近的2019免费中文字幕|西西人体www大胆高清视频|成人超碰97|婷婷射吧|亚欧洲精品视频免费观看mv在线观看 | 婷婷综合缴情亚洲狠狠|日日夜夜操视频|三级在线中文字幕|日本精品免费在线观看|日产国产亚洲精品系列|国产高欧美性情一线在线 | 黄色一级大片视频|国产精品55夜色66夜色|中文字幕激情|欧美精品久久久久=a|狠狠狠=av|超级乱淫片67194免费看 | 日韩性生活一级|日韩久久无码一区二区|欧美胖老太一级毛片|欧美精品一区二区精品久久|国产精品日韩在线观看|亚洲=av线=av无码=av岛国片 | 国产精品原创视频|国产综合视频|1000部夫妻午夜免费|亚洲综合九九|色99日韩|成人久久18秘免费 | 亚洲第一视频专区|亚洲一区二区三区高清不卡|亚洲а∨天堂久久精品|亚洲一区二区三区麻豆|无码福利写真片视频在线播放|久久久人人人 | 欧美一区三区在线观看|中国黄色一及片|国产特黄色片|国产精华液一线二线三线|内射合集对白在线|日本免费无码XXXXX视频 | 青青草日韩|亚州=aⅤ中文=aⅴ无码=aⅴ|日本免费=a∨片免费|久久久亚洲=aV无码精品一区|热久久亚洲|农村妇女毛片精品久久久 | 亚洲精品久久久久一区二区|啊灬啊灬啊灬快灬高潮了视频网站|国产妇女野外牲一级毛片|两个人的房间高清在线观看|国产chinese男男G=aYG=aY视频网站|日本=aⅴ毛片成人偷拍 | 老司机67194精品线观看|激情久久久|九九热视频在线播放|乱人伦人妻精品一区二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影视|日本高清不卡在线观看 | 美女视频黄=a视频免费全程软件=axs|忘忧草在线影院两性视频|久久人妻内射无码一区三区|亚洲精品一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中文字幕久精品免 | 日韩在线精品一区|久久久久久视|成人=av一级|欧美一区二区三区视频在线播放|久久久久久久999|色欲人妻综合=a=a=a=a=a=a=a=a网 | 久久国产超碰女女=av|2019最新国产拍自产在线|日韩xxxxxxxxx|国产在线观看=av黑料在线不打烊|国产精品久久久乱弄|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区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