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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61

    對于?潘柏雷, 梁芝歡打心底里感?激他。

    要不是潘柏雷一直堅決地攔著?她,沒準一時沖動早做了后悔的事。

    所以,梁芝歡也決定請他吃頓飯, 以表心意。

    “你一個人請我可以, 別?讓阿正來。”潘柏雷臉上布滿牙酸的表情,“對著?你們兩個我吃不下。”

    這樣的話, 不知道畢正會不會不高興?

    “那就等他出差的時候我再請你?”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梁芝歡話音剛落, 畢正就走了進來。和煦的目光掃過潘柏雷,又落到她身上。

    “我明天下午要去趟鄭州。”

    潘柏雷正端著?杯子?喝水,差點被水嗆到,梁芝歡t?也是一臉怎么這么巧。

    “什么時候回來?”

    “說不好, 也許四五天。”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潘柏雷插嘴。

    畢正皺了皺眉頭:“的確有點小麻煩, 不過很?快會解決。”

    “真?的是小麻煩?”梁芝歡不放心。

    “嗯。”他點點頭, 表明來意。“今天能不能早點下班?”

    “不能。”潘柏雷惋惜地代為?回答,“我們下午要開上半年的總結會,不知道幾點能結束。”

    趕上不湊巧也沒辦法,畢正不得?不放棄計劃的約會, 只希望他們這個會盡早結束, 多一點二人世界的時間。

    哪想到過了八點,那邊冗長的總結會才結束, 晚飯都沒能一起吃。

    畢正收好東西?和梁芝歡匯合,同?潘柏雷一道搭電梯去地下車庫。

    分開各自找車的時候,他遠遠看見?柏雷在梁芝歡耳邊說了什么,她的臉刷地就紅了。爾后, 那小子?抬起頭,沖他眨了下眼睛, 瀟灑地轉身去找他的車。

    “柏雷偷偷跟你說什么?”上了車,畢正詢問。

    “沒什么……”梁芝歡低頭扣安全帶。

    畢正滿腹狐疑地發(fā)動車子?,緩緩駛出地庫。剛要拐上去梁芝歡家的那條路,忽然聽?到她的聲音。

    “去你家吧。”

    “你說什么?”

    盡管聲音很?輕,但畢正其實聽?得?很?清楚,只是一時不能相信她會主動提出跟他回家。

    通常都是他賴在她家里,更何況今天還不是周末。

    他本?來打算送她回家,呆兩三個小時再走

    “沒聽?到算了。”梁芝歡有點惱羞成怒。

    畢正趕緊握住她的手,沖她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直覺告訴他,停車場的竊竊私語一定有問題。

    所以后來,趁梁芝歡去浴室的間隙,畢正撥了電話給那小子?。

    “你在停車場跟梁芝歡說了什么?”

    “她在你家對不對?”

    “我問你到底說了什么?”

    “我說……那位老兄已經禁欲三年,你多少體諒一下他的沖動。”

    畢正簡直哭笑?不得?,所以她今晚是來體諒他來了?

    “我拜托你,別?多管閑事!”他沖口無遮攔的那頭低吼。

    “好啊!等下次梁芝歡再虐你的時候,我一定抱著?雙手看好戲。”

    畢正悻悻掛上電話,拿上睡衣去了客衛(wèi)。

    他沖澡的速度一向很?快,出來的時候梁芝歡還在浴室。畢正又去客廳倒了一杯水,回到臥室,坐上床一邊小口抿著?,一邊打腹稿。

    梁芝歡穿著?他的睡衣從浴室出來,驚訝于?他已經躺上了床。

    “我在另一邊洗好了。”他放下水杯,微微笑?著?解釋。

    第一次在他家過夜——哦不,第一次在他家“過夜”,梁芝歡顯然還有些局促,抓著?身上寬大的睡衣,慢騰騰地朝床邊挪動。

    這樣的畫面讓畢正不自覺動了動喉結。

    等她鉆進被窩,畢正輕輕摟過她,竭力?清空他念,向她解釋。

    “你不用管柏雷胡說,也不用為?了我勉強自己。更何況他說的不對,我不是因?為?單身久了才”

    畢正頓了頓。

    “解決沖動有其他的辦法,我只是想跟喜歡的人親密一點……我的意思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我才會有沖動,你懂嗎?”

    梁芝歡臉上滾燙,連太陽穴都扯得?突突直跳。

    她聽?懂了畢正的意思,但不懂為?什么他要解釋這個。

    潘柏雷在車庫對她耳語的不是“那家伙舍不得?你”嗎?

    還胡說什么了?

    “啊”

    明白被那小子?耍了,畢正無語了片刻,心里卻還是很?高興。

    “所以你也舍不得?我?”

    “嗯”梁芝歡從他懷里抬起頭。

    “我知道你工作上向來都很自信,也很?有能力?,所以有麻煩不會講。”

    “可能你覺得?講了,我不一定能為?你分擔什么,但至少,我可以陪著?你……”

    畢正嘴角輕輕揚起,心頭暖暖甜甜。

    不等梁芝歡說完,他的吻就落了下來。不在嘴唇,而是從她的額頭開始,到眉毛、眼睫毛、鼻尖、下巴……

    然后一路往下……

    “不要——”

    到達某個位置時,梁芝歡顫聲喊停。

    畢正抬起頭,迷亂的眸子里閃現一絲笑意。

    他爬上她的肩頭,對著?她耳邊吹氣。

    “但是我想”

    想親遍每一個地方……

    不是沖動使然,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所以想愛你的額頭、眉毛、眼睫毛、鼻子?、下巴、脖子?

    想愛你的全部

    這晚的畢正極盡耐性與溫柔,事后還抱她去浴室,體貼地替她放熱水。

    只不過,一想到第二天要分開,還是忍不住擠進來,洗了個持久的鴛鴦浴

    梁芝歡又有點后悔來這里,隔天早上起床,口口聲聲聲說再也沒有下次。畢正從背后把人圈在懷里,好言好語哄了大半天。

    最后分別?時,她又不出意外地心軟,什么都答應……

    *

    俗話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

    戀愛中的女人,不是因?為?臉上涂了脂粉,或者?穿了漂亮的裙子?而美麗。那種嬌媚與風情從骨子?里自然散發(fā)出來,舉手投足、一笑?一顰,全然盡是濃妝淡抹總相宜的味道。

    梁芝歡請潘柏雷吃飯的時候,他就夸她越來越漂亮了。

    “多謝你恭維!”

    “我什么時候恭維過你?”潘柏雷瞥她一眼。

    “就像今天早上你端咖啡給我的時候,我忽然覺得?眼前一亮……有一點被電到的感?覺。”

    說著?,他彎了下唇笑?了。

    “我也發(fā)現你越來越會捉弄人了。”梁芝歡翻了翻眼睛。

    不僅現在,還有前兩天和畢正胡說八道。

    “說真?的,”潘柏雷爽朗地笑?了笑?,“看你們這么甜蜜,我也想談戀愛了。”

    “那就試試呀!嘗試認真?地開始一段男女關系。”

    潘柏雷默然片刻,手拿筷子?抵在盤子?上,搖頭。

    “你想要找的一輩子?唯一的那個人,我沒有信心找到。”

    “即使有幸找到了,我也沒信心讓她一輩子?過得?幸福……我覺得?我沒有這樣的能力?。”

    “你會這樣想是因?為?……董事長嗎?”梁芝歡直白地問。

    不出所料,他輕輕點了點下巴。

    “我媽過世后,我爸沒找過其他女人,我相信他是真?的很?愛我媽。但是你看,就算這樣,他還是沒能讓我媽幸福一輩子?……或許還讓她含恨而終。”

    “當我想到他們,我就對婚姻充滿了恐懼。基本?上,認真?的男女關系最后都要進入婚姻,所以我怎么還會想開這個頭?”

    梁芝歡沉吟片刻。

    “你是不是恨你爸?”

    “我哪有資格恨他?”潘柏雷搖頭,笑?得?有點悲戚。

    “起碼他還為?了我媽守身如玉,而我什么都為?她做不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梁芝歡還是想勸勸他。

    “我相信每一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找到另一半,而且生活在一起。你媽媽要是在天有靈,也會跟董事長一樣巴不得?你談戀愛、結婚。”

    “雖然并不是每一個婚姻最后都能幸福終老,但起碼有那么一段時間你是幸福的。你可以為?你媽媽做的事情,就是讓她在天有靈,看到你做了她希望你做的事情。”

    潘柏雷張著?嘴望著?她,眼睛微微瞇著?,似乎在回味她的話。

    稍傾,他忽然笑?出一聲,語調輕快地說:“我發(fā)現你現在跟阿正說話的腔調越來越像。”

    “我這么溫柔,他那么兇,哪里像了?”

    梁芝歡表情很?夸張,但嘴角卻掩不住漾起一絲甜甜的微笑?。

    *

    兩天后,畢正出差回來,晚上到公司接梁芝歡下班,說在家做了她最愛的黑胡椒螃蟹。

    梁芝歡欣然前往,大快朵頤一頓,心滿意足地舔手指。直到餐后靠在沙發(fā)上,還在回味那個美味。

    畢正拿了兩杯紅酒過來,梁芝歡斜睨著?他:“你該不會想灌醉我吧?”

    吃飯時候喝的酒,已經讓她有些暈暈乎乎的了,再來肯定圖謀不軌。

    “灌醉你對我有什么好處?”畢正勾起食指在她腦門上敲了一記,挨著?她坐下來。

    “我有事跟你說。”

    梁芝歡不禁轉了轉眼珠,有事說干嘛還給她酒喝?

    “之前說的那個小麻煩已經解決了。”

    “哦,那太好了!”

    “不過……我快要失業(yè)了。”

    “……”

    梁芝歡的心情好似坐了一個過山車。

    剛剛還雀躍向上,一下子?又掉入谷底。她看著?畢正心事重重地拿著?酒杯,一時既難過又心疼。

    “怎么回事?”她環(huán)住他的胳膊柔聲地問。

    “大半個月前,總部那邊開始調查我的出差報銷記錄,應該是新老板想抓到我的小辮子?,好借機換掉我……”

    看到她驚恐地張大了嘴巴,畢正捏了捏她的下巴。

    “放心!我t?做事從來光明磊落,哪有把柄給他抓?其實上次在美國,他曾經暗示過讓我主動離職,他會給我很?好的補償。”

    “你沒同?意?”梁芝歡猜。

    畢正點點頭。

    “Wiliam退休前跟我提過,新任老板未來可能會插手中國業(yè)務。至于?方式,說不定是另外找個自己人來代替我。所以William那時候就勸我要提前自謀出路。”

    “所以現在是什么狀況?”梁芝歡有點被繞暈了。

    “新老板按解除合約讓我離開,按約定給我一筆補償,但不如之前主動離職給的多。”

    “所以……你后悔了?”

    “看來給你的酒已經足夠了。”畢正捏著?她的鼻子?,開心地笑?起來。

    梁芝歡更暈了。

    說難聽?點,他現在是被辭退了,但他好像并不難過,還笑?得?很?開心。

    梁芝歡搞不清楚這個笑?容是不是裝出來的?

    “那你接下來……”

    “我打算在家休息一陣子?,你愿意陪我嗎?”

    梁芝歡毫不猶豫地點頭。

    “那就搬過來住。”

    “”

    “我每天給你做好吃的,接送你上下班。”

    “”

    “你剛才已經點頭了。”

    梁芝歡搖了搖暈乎乎的腦袋,忽然明白了畢正繞的圈子?,但她依然裝傻。

    “我頭好暈,你在說什么?”

    “我說,今天晚上你穿自己的睡衣,還是我的睡衣?”

    “我回去了。”裝傻失敗的人有點惱羞成怒。

    畢正長臂一攬,梁芝歡剛站起來又跌坐下去,還正好坐在他腿上。

    “我喝了酒,沒法送你。”

    他故意朝她臉上吹了口酒氣。

    都是套路!

    梁芝歡掙扎的手被他牢牢箍著?,畢正笑?得?胸腔微微顫動。

    她鼓起腮幫子?看著?他,畢正臉上的笑?容漸漸又匯集到嘴角,然后喃喃地對她說了一句令她怦然心動的話。

    他說:芝芝

    “我現在很?想吻你……”

    第62章 62

    架不住畢正的軟磨硬泡, 這個周末梁芝歡真的搬了過去,開始了和?畢正同住一個屋檐的生活。

    潘柏雷得?知后的第一反應是,恐怕離結婚不遠了。

    他拿了兩瓶好酒到家里來慶祝, 和?畢正兩個喝得?不亦樂乎。

    “伴郎肯定是我!”潘柏雷言之?鑿鑿。

    “等你們的女兒生出來, 我要?做干爹。”

    “要?是兒子呢?”梁芝歡插嘴問。

    “我不喜歡男孩。”

    “又不是給你生。”畢正踢了他的椅子一腳。

    “芝歡也沒答應給你生。”

    “就?是。”梁芝歡笑著附和?。

    畢正抬手捏住她的臉,潘柏雷指著他打趣:“喂, 你別欺負我干女兒她媽。”

    “就?算讓你當干爹,也是三五年以后的事了。”畢正潑他冷水。

    “哪又無所謂!”潘柏雷無所謂地?聳聳肩, “你這個親爹不急,我急什么?”

    ……

    畢正一時?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梁芝歡忍不住笑起來。

    平時?被噎住的人都是她。

    那天?晚上那兩個人都喝多?了,柏雷留宿下來。

    梁芝歡收拾好廚房回到臥室, 畢正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她拿來熱毛巾替他擦了擦臉和?脖子, 然后開始脫他的T恤。

    畢正有點沉, 她著實費了一番功夫才扒下來。目光落在這具堅實的身體上,一時?移不開眼。

    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這么……泰然自若地?觀賞畢正的“胴體”。

    梁芝歡故意伸手在他胸口摸了一把?,畢正嘴里發(fā)出一個模糊不清的聲音, 翻了個身, 背對著她。

    柔和?的燈光下,一個符號在他左邊肩胛骨的位置。梁芝歡湊近細看, 是一個字母G的紋身。

    萬萬沒有料到,這么傳統(tǒng)又嚴肅的一個人竟然也玩過紋身。

    看來她真的還不夠了解他。

    就?像今天?聊起的結婚和?小孩話題,他們之?前從未談論過。

    畢正甚至連求婚這種事都沒有放到過嘴邊。他似乎沒有跟她一起憧憬未來的念頭。

    這或許就?是他的性格,不喜歡全盤托出, 只讓她按他的節(jié)奏一步一步走。

    還好,她跟他一樣不想那么早要?小孩。

    她喜歡小孩, 但一定是完全做好了準備才考慮,不會匆忙上任。

    如果?以后有了小孩,她一定會好好愛她,讓她覺得?做她的小孩很?幸福。

    潘柏雷說喜歡女孩兒,她反而希望生個男孩兒——長大后,像她面前這個熟睡的男人一樣的男孩兒。

    第二天?晚上回家時?,梁芝歡坐在副駕,隨口問起背上的紋身。

    畢正默了默,像是在回憶時?間。

    “大概三、四年前紋的。”

    “你怎么會想到去紋身?”

    “那個時?候的女朋友拉著我一起去的。”

    梁芝歡意外地?側過臉,他剛好也轉過頭來,一臉無辜地?望著她。

    “所以這個字母的意思是?”

    “她的名字首字母。”

    “哦……”梁芝歡用?抑揚頓挫的腔調說完這個字,扭頭看向車窗外。

    畢正的一只手伸過來,覆在了她手上。

    “要?不是你提起,我早忘了還有這個。”

    這句話算是體現了男友的求生欲嗎?

    梁芝歡不禁失笑。

    這些過去了的事情,她拿來介意干嘛?

    但是,把?對方的名字紋在彼此身上這么浪漫的事情……他是跟別的女人做的。

    想到這里,總覺得?不是滋味。

    “她……是干什么的?”梁芝歡忽然想了解他的前任。

    “她喜歡畫畫。”

    “畫家?”

    “算是吧……雖然那個時?候名氣還不大。”

    “那現在呢?”

    “我怎么知道?”畢正側過臉來,“我跟她沒有聯(lián)系。”

    ……

    快到家的時?候,梁芝歡想起什么,又問:“她是畫哪種畫的?”

    “怎么突然對她感興趣了?”

    “你說過,我都可以問的。”

    畢正無奈。

    “……油彩。”

    這天?晚上,梁芝歡在書房里站了好一會兒。

    她送的那副生日禮物被畢正掛在靠門?口的一面墻上,坐在書桌后,抬頭就?能看見。

    事事皆有因果?。

    他沒有對她花費心思的禮物喜出望外,原因今天?她終于懂了。

    梁芝歡不由猜想,也許幾年前這里掛著另外一幅畫——比她這個拙劣的數字油畫高級得?多?的真正油彩。

    而畢正在欣賞的時?候會由衷地?贊美,而不是敷衍地說“我在考慮掛在哪個地方”。

    果?然潘柏雷說對了,了解前任是一件添堵的事。

    梁芝歡試圖讓自己擺脫這個陰影,但接下來的幾天?,始終有那么一塊石頭壓在心上。

    那些陳年舊事好似潘多?拉的魔盒散發(fā)出誘惑。

    她自問沒有勇氣去打開這個盒子,但又不死心。猶豫過幾次,要?不要?問那些包括他們如何?認識、如何?開始、又為什么結束的問題。

    她很?想知道,又害怕知道了會后悔。只得面上裝作沒事,內心里其實“喪”得?要?命。

    禮拜天?,梁芝歡意興闌珊地窩在書房里上網課。

    畢正叫她來健身房活動,她沒理。等他健身結束走進來,一邊拿毛巾擦汗,一邊問要?不要?出去看電影?

    逛街?找個地?方走走?

    接連給了幾個選項,都被她一一否了。

    她說,她要?學習。

    “你又不回上海了,還這么用?功?”

    “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一定要?給自己?留條后路。”

    “說不準是什么意思?你還想再找一個?”

    梁芝歡抬頭瞥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萬一有一天?我們分手了呢?”

    畢正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表情變得?嚴肅。

    “我是說理論上存在可能性……”梁芝歡瞄了一眼墻上的畫,理直氣壯起來。

    “如果?有一天?你厭倦跟我在一起了,或者被另一個優(yōu)秀的女人吸引,那我們……”

    “我又不是朝三暮四的人。”畢正截斷她。

    “這種話,你跟你的前女友在一起的時?候也說過吧?可是后面還不是分手了。”

    “那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難道你不喜歡她?不喜歡她又怎么會把?她的名字紋在身上?”

    “梁小姐,你現在是在吃醋嗎?”畢正氣笑。

    “我跟她分手后既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任何?聯(lián)系。”

    “哦,這種最恐怖。說不定那天?她突然回來找你……搞不好還帶著你的孩子。”

    梁芝歡有些氣呼呼地?想象。

    “哪里來的孩子?”

    “分手前你不知道而已。”

    “你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么?”畢正忍不住扶額。

    “反正就?是世事難料。”

    畢正來到她面前,彎腰撐在書桌和?椅子上,把?她半圈起來,眼睛與她平視。

    “你那套房子不肯退租,是不是也是后路?”

    “對啊!萬一我們吵架了,我還有地?方可以住。”

    “你這么想跟我吵架?”

    “我不是這個意思……”梁芝歡施施然,剛才斗嘴的勁頭一下子偃旗息鼓。

    “所以,你還要?對紋身的事別扭多t??久?”畢正好笑地?問。

    “我沒有!”

    被說中心事的人矢口否認,把?臉別到一邊。

    畢正又給她強扭回來:“怪不得?這個禮拜,整個屋子里都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討厭!”梁芝歡推開他的手,畢正卻突然欺身過來含住了她的嘴。

    他在她的唇上輾轉反側,用?力吮吸,手也沒閑著。

    梁芝歡被他的力量帶起來,坐在他腿上。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里,摸了上來……

    “這是書房……”

    “我知道。”他邪氣地?笑了一下,利落地?脫下運動背心。

    梁芝歡目瞪口呆,被他勾住脖子。

    “你說‘討厭’,會刺激到我。”他嗓音沙啞地?說。

    “變……”

    還沒來得?及罵出口,那個“變/態(tài)”已經氣勢洶洶地?親了上來……

    *

    八月中,畢正最后去了一趟美國?。回來之?后便正式與東家脫離關系,成了一名真正的待業(yè)人員。

    而董事長也終止了為繼任者提供辦公場所。所以,畢正那間辦公室一時?就?空在了那里。

    有時?候,梁芝歡在公司呆得?比較晚,偶爾有意無意地?會在那間辦公室外面站一小會兒。回憶起第一次在這里見到畢正的場景,忍不住想笑。

    畢正說,她時?常會做出一些令他意外又傷腦筋的事情。剛開始她還不承認,等他悻悻然地?數了幾件出來,她只有撒嬌裝傻。

    但是不只她,畢正偶爾也會做出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晚上回到家,畢正蒙著她的眼睛帶她進了書房。

    由于上午她跟潘柏雷在外面辦事,意外遇見一場浪漫的求婚,再加上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梁芝歡心里的第一反應是——畢正準備了求婚的驚喜。

    所以她在內心的一片洶涌澎湃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結果?,沒看到鮮花氣球,只是書房被重新布局了一番。

    多?了一張書桌和?椅子,兩張書桌中間還添了一臺打印機和?一張白板。

    而已。

    梁芝歡略有失落地?扭頭看向畢正。他輕輕一笑,推著她走到白板面前,把?貼在上面的一頁厚實的紙取下來遞給她。

    這是她很?熟悉的營業(yè)執(zhí)照。

    “你開公司了?”她不自覺地?抬高聲音。

    “公司還算不上,目前就?我一個人。”

    “怎么突然想到自己?做?”

    “也不是突然。”畢正告訴她,“其實在William打算退休的時?候,我就?在謀劃了。”

    “你一直瞞著我。”梁芝歡撇了撇嘴,把?執(zhí)照丟回他手里。

    他把?她蒙在鼓里,還害她以為是求婚。

    “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畢正過來哄她。

    驚喜?

    梁芝歡繼續(xù)撇了下嘴,用?挪瑜的口氣問:“那請問老板,貴公司什么時?候開張啊?”

    “已經開張,都有訂單了。”

    “哦,那應該算是驚喜。”

    “你好像不太高興?”畢正終于有所察覺。

    “我怎么會不高興?男朋友既聰明又能干,什么事拿起來都得?心應手,一點都不需要?女朋友操心。”

    梁芝歡自知今天?的情緒有點糟糕,但有的話不吐不快。

    “你知不知道公司里的同事問起你的打算,我怎么說的?”

    “我說你以前太忙了,正好休息一段時?間,享受一下沒有工作壓力的生活。”

    “我還讓他們介紹獵頭給我,等你休息好了說不定可以用?得?上……我現在覺得?我就?像一個……根本不懂主人想法、也沒資格去懂的傻乎乎的玩偶。”

    畢正聽了她的話愣了半天?。

    “我不是故意讓你有這種誤會,我可能太習慣獨自承擔問題,并不是故意瞞著你。我認為我可以解決,所以才沒有跟你說。”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解決不了就?會告訴我?”

    梁芝歡反問,可畢正既沒有點頭,也沒有答是。

    “你認為‘既然你都解決不了,告訴我也沒用?’對不對?你看,無論怎樣你都沒打算讓我知道。”

    “如果?你這么介意,我以后都告訴你。”畢正握住她的手。

    “這不是一句承諾能解決的問題,這是你已經形成的思維定式。你知不知道你太自以為是了,畢正?你在自己?掌控一切的同時?也忽略了我的感受,你明白嗎?”

    “我并不想跟你爭論或者吵架,我本來的心情也有些糟糕,你讓我靜一下好嗎?”

    說完,梁芝歡固執(zhí)地?掙脫畢正的手,把?自己?關進了臥室。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畢正從外面敲了兩下門?,然后推門?而入,手里端著一碗東西。

    “喝點這個會不會舒服一點?”他走過來,坐在床頭。

    梁芝歡從床上爬起來,往碗里瞧了一眼。

    “這是什么?”

    “紅糖水。”

    “你……”

    梁芝歡本想問他怎么知道,隨即一想,她搬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他只要?心細一點,知道也不足為奇了。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喝完紅糖水,梁芝歡心情舒暢了許多?。

    畢正沒做評價,而是反省自己?。

    “我剛才在廚房熬糖水的時?候,仔細想了想你的話。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我也接受你的批評。”

    梁芝歡聽到他這么誠懇反省,哪還有半點不快?粘著他的手臂問他剛才有沒有不高興?

    畢正嘆了口氣:“你沒有發(fā)脾氣,沒有跟我冷戰(zhàn),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我哪有那么不講道理?”梁芝歡噘起嘴,臉上帶著嬌俏的笑容。

    畢正擰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不知道你生理期不好惹嗎?”

    然后搬出了她以前在球場對潘柏雷撒氣那筆舊賬。

    “啊,你還說!你當時?為什么不來追我?”梁芝歡剛好逮住機會跟他翻舊賬。

    “我當時?明明難過得?要?命,你還跟我慪氣!就?是那天?我才決定要?回上海的……”

    畢正心中叫苦不迭,口不擇言又惹來一堆麻煩

    就?這樣,兩人的習性就?在偶爾的小摩擦中慢慢磨合著

    第63章 63

    某天, 潘柏雷約畢正去喝下?午茶。

    簡單聊了?聊近況,潘柏雷提到?兩個代理品牌的發(fā)展勢頭。

    目前武漢公司那邊的推廣進?度差強人?意,他考慮開發(fā)一些商家做下?級代理, 但是跟英國人?的合約里這一條是不容許的。

    “你如果現在去跟英國人?談開放下?級代理, 他們會認為你沒有能力?自己開拓市場。”畢正一針見血地指出弊端。

    “可事實?的確如此,我?們還缺乏有經驗的專業(yè)人?士。”

    “那就去找有經驗的專業(yè)人?士。多請幾個獵頭, 薪水給多一點,激勵狠一點, 慢慢會有業(yè)績出來。”

    “但是照這樣的速度,我?今年根本不可能達到?老?爺子給的目標。”

    潘柏雷苦著一張臉。

    “那也不能病急亂投醫(yī)。”畢正呷了?一口紅茶,不疾不徐地問他。

    “你當初是因為跟老?爺子打賭開始做進?口代理,現在你還認為只是為了?完成這個目標?”

    潘柏雷被他問得一怔, 認真想了?想。

    “當然……我?也想做出一點成績來……不過, 完成目標更?重要。”

    “不見得。”畢正搖了?搖頭。

    “你設立了?武漢分?部, 我?也剛有了?自己的公司,我?想使我?們樂于投入其中的,應該不止是一年后公司能賺多少錢吧?而且……”

    畢正又端起了?紅茶,扯了?扯嘴角:“董事長也不是目光短淺的人?。”

    “說到?底, 也沒什?么建設性意見。”潘柏雷翻了?翻眼睛。

    “最簡單的辦法, 找個女人?結婚。”

    潘柏雷又悻悻地翻了?下?眼睛,把頭扭到?一邊, 悶悶不樂地喝茶。

    “好?了?,說說建設性意見。”

    玩笑開得差不多,畢正言歸正傳,一本正經地跟他討論?開發(fā)下?級代理的時?機、摸透市場的重要性等等……

    這頓下?午茶兩人?足足喝了?兩個多小時?, 畢正看時?間不早,準備去接梁芝歡下?班。

    “你打算什?么時?候跟梁芝歡求婚?”潘柏雷忽然想起問他一句。

    “還沒想過。”

    “你真要等到?三十歲才結婚?”

    畢正聳聳肩, 意思是why not?

    “你還讓梁芝歡等兩年?”

    “我?們現在跟結婚也沒兩樣。”

    “你該不會跟我?一樣不想結婚吧?”

    潘柏雷這話不可避免地招來畢正的白眼。

    “我?好?心提醒你,在結婚這件事情上,女人?跟男人?想得不一樣——尤其梁芝歡那種傳統(tǒng)女人?。”

    畢正聽出名堂:“你怎么會認為她現在想結婚?”

    “前幾天我?們在街上遇到?一個男人?求婚,現場搞得浪漫又夢幻,你女朋友看得兩眼都放光。”

    “”

    前幾天……

    畢正立刻聯(lián)想起來,又問清具體日期,正好?是那天晚上發(fā)生小插曲的下?午。

    所以,也許t?除了?生理上的不適,她那份糟糕的心情會不會還包括了?羨慕別人?之余的失落?

    畢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問潘柏雷:“國慶節(jié)前后請幾天假你應該會批吧?”

    *

    中秋節(jié)前的一個周末,畢正帶梁芝歡回了?一趟漳州老?家。爾后,兩人?又飛去上海,陪家人?過了?一個中秋。

    在漳州老?家,畢正毫不避嫌地跟她住一間屋。但回到?上海,不得不聽從梁芝歡的安排,在芝榮房間睡地鋪。

    好?在小舅子機靈幫打掩護,晚上他成功溜進?了?梁芝歡的房間。

    畢正的歪理是,她都睡過了?他從小睡到?大的床,他也要睡她的床。

    “我?爸很古板的,萬一讓他知道”梁芝歡奮力?地想把他推下?床。

    “芝榮說,你爸媽都巴不得早日升級做外公外婆呢。”

    “芝榮的話你也信?”

    “好?吧,大不了?我?早一點再回芝榮房間……我?現在不習慣一個人?睡。”

    畢正連拉帶哄地將她摟進?懷里:“睡吧,乖囡囡。”

    “”

    無奈之余,梁芝歡只好?留下?了?他。

    結果就是,早上他們倆都起晚了?,然后一家人?在較為沉默與尷尬的氛圍中結束了?早飯。

    下?午,爸爸讓她有時?間在廈門看看在售樓盤,價錢合適的話可以買一套二室一廳的小房子。

    “干嘛要花錢在廈門買房?”梁芝歡不懂。

    “反正你現在也是白出一筆租金,還不如拿來付月供。”

    梁芝歡轉頭看向芝榮,他立刻心虛地閃到?客廳去了?。

    “那也不用買房啊……”梁芝歡怏怏地說。

    芝榮媽媽在一旁跟她解釋。

    “我?跟你爸商量過了?,買套小的既當投資也可以為以后打算。首付款我?們出,你就用租金來付月供。這事兒也不急,先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源再說。”

    于是,晚上梁芝歡把這個意思轉述給畢正。他倒是欣然贊同,表示周末有空就去看看。

    “你現在不反對我?留后路了??”梁芝歡笑著問。

    畢正往她臉上擰了一把——這好像已經成為他的一個習慣性動?作了?。

    “你爸說得有道理,你付了?租金又不住,與其打水漂還不如付月供。而且再有一套房子,以后等我?們有了?小孩,兩邊父母都可以常住廈門。”

    “小孩?你不是說那是三五年之后的事嗎?”

    “現在想想,提前兩三年也不錯,趁年輕我們可以多生兩個。”

    畢正臉上露出憧憬的表情,仿佛在想象三個小孩兒在家里活蹦亂跳的景象。

    梁芝歡也學他,在他臉上使勁兒捏了?一把。

    “你的白日夢可以醒了?。”

    畢正佯裝生氣地抓住她的手,卻沒繃住、笑場了?。

    “現在可是晚上了?,梁小姐。”

    “一樣,反正‘異想天開’。”

    “那就試試看。”

    畢正猛地翻身過來壓在她身上,把她的兩只手固定在她頭頂上方。

    “第?一胎你想要女兒還是兒子?”

    “畢正!”梁芝歡知道又要被他戲弄,氣惱地掙扎反/抗。

    “這么激烈那就是兒子了?,你想好?了?嗎?”

    “我?想把你踹下?去!”梁芝歡咬牙切齒。

    “一會兒你就舍不得了?。”

    畢正輕佻地笑了?笑,低下?頭,開始溫柔地吻她。

    他大概使出了?渾身解數,單單只靠唇舌和氣息就輕易俘獲了?她。

    梁芝歡忘記了?抵抗,沉溺在他的柔情攻勢中,不自覺地也開始溫柔回應起來……

    那天晚上,她跟畢正相擁而眠。

    想要一輩子擁有這個男人?的念頭,第?一次強烈地盤踞心頭。

    仿佛整個身心都已經完完全全被他占據,既不可能有其他人?來替代,也不可能容許失去他。

    正如畢正那句玩笑話——她舍不得了?。

    頭枕在他的下?巴,梁芝歡能清楚地感覺到?畢正脖子傳來的陣陣脈動?。她又往他懷里蹭近了?一點兒,然后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

    *

    中秋節(jié)過后他們各自忙碌了?一個多禮拜。

    尤其是畢正,為了?盡可能拉長國慶旅行?假期的長度,他把有些工作“暴/力?地”揉在了?這一段時?間。以至于出發(fā)的那一天她還擔心會不會耽誤他的事情。

    “什?么事也不及你重要。”畢正向她微微一笑。

    這個家伙越來越會講甜言蜜語,也開始懂得制造浪漫。

    比如這次為期十一天的旅行?,首先湊這個天數是為了?體現“一心一意”。

    其次,他選了?意大利旅游不算大熱的西西里島。為了?帶給她特別的體驗,親歷親為地規(guī)劃了?環(huán)島路線。

    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他擁有一份浪漫的熱情。

    最后……他還在辦公室搞了?一出幼稚的小把戲。

    他們的航班是下?午四點,所以早上梁芝歡還到?公司來開了?一個會。

    會議結束后,她回到?座位就被嚇傻了?——她的桌上赫然又放著一捧紅色的玫瑰!

    對花已經有嚴重陰影的人?,心驚膽顫地翻開小卡片,上面寫?著:

    Forever Love

    Z

    簡直要她的老?命!

    梁芝歡覺得自己的大腦快要暴血!

    “你不是說阿正中午要過來一起吃飯嗎?”潘柏雷指著腕上的手表提醒她,“他可能快到?嘍。”

    上一次的冷戰(zhàn)還令她心有余悸,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畢正看到?黃治又送花來!

    梁芝歡慌慌張張抱起花束,打算直接扔垃圾桶。然而沒走出兩步就見畢正迎面走來,微笑地看著她。

    梁芝歡到?抽一口涼氣,驚慌失措地逃回辦公室

    “你跑什?么?”畢正后腳進?來,似笑非笑地問。

    “這個……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解釋”梁芝歡哭喪著臉丟下?花,上前攬住他的胳膊。

    畢正沒說話,徑自從玫瑰花中取出卡片。

    “我?真的沒有再收到?他的短信,也沒有跟他聯(lián)系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又會送花過來”

    “是嗎?”他從鼻腔里哼出兩個字。

    “真的,我?”

    梁芝歡快要哭了?

    “喂,戲演到?這里就可以了?。”潘柏雷在一旁插話。

    梁芝歡還沒體會到?那個“戲”的意思,畢正整個人?開始抽動?起來。

    “你沒發(fā)現這個Z后面有淡色的Zheng的全拼嗎?”他笑著把卡片放到?她眼皮底下?。

    梁芝歡如夢方醒,由驚轉怒,狠狠地用拳頭敲打他。

    畢正心甘情愿挨了?兩下?,忽然抱緊她,柔聲勸她別氣了?。

    “你很過分?!”她不肯消氣。

    “看在我?第?一次送花給女生的份上。”

    “幼稚!”

    ……

    潘柏雷受不了?他倆在辦公室“打情罵俏”,忍無可忍地把他們轟了?出來

    *

    廈門沒有直達西西里的線路,他們先搭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到?阿姆斯特丹中轉。

    入住酒店后已經是晚上九點。好?在是市區(qū),這個時?間點附近還有些人?氣。畢正牽著她就近隨便走了?一個多小時?,算是長途飛行?后的放松活動?。

    在飛機上,梁芝歡幾乎是一路躺睡過來,所以回到?房間根本沒有睡意。

    “這里十點以后就沒有地方可以逛了?嗎?”

    “嗯……我?只知道一個地方。”

    梁芝歡期待地望著他。

    “紅燈區(qū)。”

    “”

    “想去嗎?”畢正故意逗她。

    “那里除了?女人?……也有男人?嗎?”她也不逞多讓。

    “你有興趣?”

    “不如去看看?”

    “好?。”畢正真拽住她要往外走。

    “我?開玩笑的。”梁芝歡立刻投降。

    “你耍我??”

    “我?錯了?……”梁芝歡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

    畢正順勢將她抱起來:“錯了?就要認罰。”

    見勢不妙,梁芝歡一溜煙逃到?浴室去了?

    現在的頭發(fā)長過肩膀,當初燙得像麻花的卷也變得自然、好?看了?許多。

    她曾經問畢正,是不是更?喜歡她直發(fā)的樣子?

    他說只要不是短發(fā)都喜歡。她就跟他開玩笑,下?次慪氣的時?候去剪短,結果臉都快被他捏腫了?。

    梁芝歡對著玄關的長身鏡吹頭發(fā),還沒吹干,剛進?浴室不久的畢正又走了?出來。

    上身赤/裸,燈光下?泛著尚未擦干的水光。

    雖然已經同住過一段時?間,但只在下?半身裹一條浴巾到?處招搖的畢正,梁芝歡還是……

    頭一回見到?……

    第64章 64

    不知他在醞釀什么, 梁芝歡趕緊再吹了?兩下,爬上了?床。

    而畢正就在床邊走過來,走過去, 收了?會兒東西, 然后也去吹頭發(fā)?。

    梁芝歡沒瞧出所以然,靠在床頭, 拿著遙控器翻了?一通電視,最后停在一個電影頻道。

    “在家還沒看夠電影?”t?不知不覺, 畢正過來靠在她旁邊,自然而然地攬過她的肩。

    這是他們在家里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的習慣姿勢。

    “打發(fā)?時間而已。”梁芝歡看得并不投入,沒有中文字幕的外語片看上去很吃力。

    畢正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她臉上微微一熱, 嗔道:“你別?吵我看電影……”

    “你沒發(fā)?現我有什么不一樣嗎?”畢正拉過她的手放在左邊胸口。

    梁芝歡的視線落到那個位置, 忽然瞪大了?眼睛。

    左邊鎖骨下方?, 醒目地刻著一個小小的字。

    梁芝歡訝異地張著嘴,手指在上面來回地摩挲,心頭涌上一陣難以言明的感動。

    因為她之于?字母紋身的耿耿于?懷,畢正便?把她的名字紋在了?心上的位置——而且不是一個字母, 是她的中文名字。

    “畢正……”

    她軟綿綿地喚了?一聲, 摟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

    “本?來指望你自己發(fā)?現, 結果我在房間里晃了?那么久,你居然都?沒看見?。”畢正無奈地嘆息一聲。

    “對不起嘛……”梁芝歡揚起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就這樣?”畢正抬了?抬眉毛。

    “紋身我很喜歡。”她再親了?他一口。

    “嗯……還有呢?”畢正還不滿意?。

    “還有……”梁芝歡低下頭,在那個紋身上親了?一下。

    然后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頰輪廓, 溫柔地說:“我愛你,畢正……”

    這是她第一次把愛說出來。

    以前就算被他“逼著”都?說不出口的肉麻話, 此?時此?刻就這么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

    畢正像是被施了?魔法定住一般,黑亮的眸子怔怔地盯著她。

    她剛想?問他是不是嚇傻了?,就被他激動地撲到在床……

    *

    第二天,他們在阿姆斯特丹閑逛了?半日。最后在一家坐落在運河邊上的小餐館,梁芝歡把可?羅卷當零食吃,而畢正悠閑地喝著喜力啤酒。

    遠處一艘從運河上緩緩駛來的郵輪激發(fā)?了?她對倫敦的回憶。

    畢正一邊聽她說起在泰晤士河上坐船睡著的過往,一邊伸手過去,幫她抹掉沾在嘴角的、可?羅卷的面包屑……

    在度過了?一段云淡風輕的午后時光之后,他們回酒店拿行李去機場,飛往此?行的目的地——西西里島。

    十月的西西里島已經褪去了?酷熱,25度左右的溫度十分宜人。

    入住的酒店在陶爾米納小鎮(zhèn),位于?陶爾山半山腰上。運氣很好的是,他們沒有錯過美麗的落日。

    把行李丟在房間,梁芝歡迫不及待地拉著畢正出去閑逛。

    這個號稱西西里最美的小鎮(zhèn),視野開闊,風光迷人。

    山下就是碧藍色的伊奧尼亞海,遠方?則可?清楚地望見?白雪冠頂的埃特納火山——那是他們后期要去的一個目的地。

    天色漸暗,鎮(zhèn)上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給這座高低不平、起起落落的小鎮(zhèn)平添了?幾分童話色彩。

    畢正挑了?一家意?大利餐廳,兩個人就坐在臨海的圍欄邊,點著蠟燭,吃了?一頓還算浪漫的燭光晚餐。

    忽然有幾束煙花沖上夜空,絢爛綻放。

    接著,不間斷的煙花陸續(xù)升起,點亮了?一大片星空。

    隱約間,從山下傳來人群的喝采。梁芝歡好奇心起,急急忙忙拽著他往山下趕。

    畢正拉著她的手一路小跑,沒多久就到了?主街。這里熙熙攘攘地站了?不少人,他們小心地在人群中穿梭。

    梁芝歡突然停住,神情異樣、兩眼放空。

    “怎么了??”畢正把她帶到邊上,關切地問。

    “我……我以前做個一個夢,跟現在好像。”她恍惚地說道。

    畢正松了?口氣,笑道:“那就是好夢。”

    “嗯……是好夢。”梁芝歡有些羞赧地笑了?,回憶起夢里的場景。

    “你也是這樣牽著我的手跑過石頭路,帶我穿過人群……也看到了?煙花……”

    “然后呢?”畢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然后你親了?我……跟我說‘新年快樂’。”

    “哦?什么時候夢到的?”

    面對畢正的追問,梁芝歡只是抿著嘴笑了?笑,然后把他們倆的注意?力轉移到不遠處的煙花上去了

    翌日的黎明時分,梁芝歡被畢正拖起來去山頂看日出。

    梁芝歡記得他曾提到酒店到山頂有幾公里路,但他現在硬說沒有多遠。

    在周遭一片黑漆漆中,迷迷糊糊地被他拉著往上走。都?走到清醒了?,還沒到頂。梁芝歡嘴里開始發(fā)?出各種不情不愿的古怪聲音。

    “你到底醒了沒有?”畢正覺得好笑。

    “我的軀殼醒了?在這里,但我的靈魂還在酒店。剛才?就是我的靈魂在召喚軀殼回去睡覺……”

    說完,她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我昨天晚上不是很早就讓你睡了?嗎?”畢正忍著笑。

    “但是我還在做夢就被你叫起來了?……”

    “又?夢到我了??”

    “才?沒有——”梁芝歡故意?拉長了?聲音,然后用正常的語調說:“我夢到要去紋身……大概是受了?你影響。”

    “你千萬別?去。”

    “為什么?”

    “又?痛又?不好看。”洗掉的時候尤其痛。

    “那你還去紋?”

    黑暗中傳來畢正幽幽的嘆息。

    “我只是不想?以后你跟我慪氣的時候,還能扯到背上的紋身。”

    “”

    梁芝歡哭笑不得。

    以為他所做的浪漫的事,原來不過是因為一個現實問題。

    這個令人沮喪的事實讓她一時間挪不開步子,畢正還傻傻地問她怎么了??

    “我白感動了?。”她悶悶地說。

    “傻瓜……”畢正爽朗地笑起來,撫上她的臉。

    “雖然紋身的動機有點務實,但紋在哪個位置、以及圖案都?飽含了?我的心意?,不是很浪漫嗎?別?人一看字就知道……我是你的。”

    梁芝歡被他最后那個肉麻的口吻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好氣又?好笑地回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倪小姐就可?能誤會。”

    “我才?發(fā)?現,你還有吃飛醋的本?事。”畢正用力捏了?捏她的下巴。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唔……”

    梁芝歡被他的唇堵住嘴。而且他故意?放開,在她要張口說話的時候,又?再封住。

    被逗了?三番五次之后,梁芝歡伸手撓他腰間的癢癢——那是他最要命的地方?——畢正立刻乖乖撒手,笑著逃開了?。

    梁芝歡追上去,但哪可?能比他跑得快?追了?一會兒就氣喘吁吁,耍賴不肯走。

    畢正沒轍,只好背著她走一段,又?哄著她自己走一段,如此?反復,終于?趕在日出之前走到了?山頂。

    當晨曦的第一縷紅彤彤的日光穿透云層傾瀉出來,兩個人目不轉睛地望向天空。

    慢慢地,紅暈越擴越大,將大片的天空染上濃墨重彩。

    緊接著,就是最激動人心的時刻。畢正從身后擁住她,在那輪紅日嶄露天際的一刻吻上了?她……

    這就是這個家伙執(zhí)意?要拉她來看日出的原因吧?

    梁芝歡慢慢轉過身,摟上他的脖子,動情地回應這個浪漫之吻。

    她甚至學著他,含住他的舌頭吮吸,可?能用力過大,畢正倒吸一口冷氣。

    他瞇著眼看了?看她,又?望了?望紅日,然后揚了?揚嘴角說:“走了?。”

    “去哪里?”

    “去……找你的靈魂睡覺。”

    *

    畢正說計劃有些延遲,需要調整一下安排。但對梁芝歡來說,就像不知劇本?的觀眾一樣,導演給什么就看什么。

    她完全被這個魅力無限的小鎮(zhèn)迷住了?。除了?白看不厭的風景,鎮(zhèn)上琳瑯滿目的各種小店都?讓她戀戀不舍。

    每當她對一樣東西愛不釋手的時候,畢正都?讓買下來。還傲嬌地表示,只要不是在這里買房子,其余的都?可?以買給她。他有能力滿足她隨心所欲的生?活。

    雖然相信他的“金主”能力,但是買一堆東西回去放哪兒?因而,基本?上只有在食品面前,梁芝歡才?會不假思索地放進購物籃。

    因為,食物放進肚子里就好了?。

    她在一家賣酒的小鋪子里挑了?好多五顏六色、形狀可?愛的小瓶水果酒,又?在另一家賣零食的小店搜羅了?各種水果干。

    畢正戲稱她跟水果杠上了?,她笑嘻嘻地拆了?一包榴蓮干,津津有味地吃起來。畢正直覺地皺起了?眉頭。

    她喜歡榴蓮,但他一點都?不要碰。

    “你試試這個,沒有新鮮榴蓮味道重,真的很好吃。”梁芝歡試圖說服他嘗試一片。

    “你會喜歡的,真的……就像之前你不喜歡我,對我避而遠之,但后來不也喜歡我了?嗎。”

    “你又?不是榴蓮。”

    畢正好笑,全身上下都?在抗拒這個怪味東西。

    如果非要比喻成水果,那她也應該是蘋果,每天都?要吃一個。

    或者是草t?莓,嬌艷欲滴,令他無法抗拒。

    拎著這些東西回到酒店房間,兩個人依偎在陽臺上,對著星空大海,大喝特喝買來的酒。

    “不喝光不睡覺。”梁芝歡丟下豪言壯語。

    但每打開一瓶,她只淺嘗一口,覺得好喝就多喝幾口再給畢正。覺得不好喝,立馬塞給他。

    畢正無所謂地縱著她,拿起小酒瓶一個接一個,倒是十分愜意?。

    “你這樣會不會喝醉?”梁芝歡問。

    “你想?我醉,還是不想??”他戲謔地挑著眉毛。

    “你醉了?會不會吐真言?”

    畢正朗聲笑起來。

    “你想?聽真話最好趁我沒喝醉。我喝醉了?就是睡覺,半個字都?不會說……而且,我基本?上不會讓自己喝醉。”

    梁芝歡腦海里冒出潘柏雷那句話,他說第一次看到畢正酩酊大醉。

    那個醉了?嘴里還在念她名字的畢正,沒來由地讓她心里一疼。

    梁芝歡貼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畢正問她怎么了?,她不想?破壞氣氛,就說覺得有點冷。他立馬進去拿了?兩條浴巾過來蓋在她身上。

    “要不要玩真心話?”她興致勃勃提議。

    畢正表示出濃厚興趣:“你要怎么玩?”

    “剪刀石頭布。贏的人提一個問題,輸的人可?以選擇回答,也可?以選擇喝酒。”

    第一局開始,畢正的剪刀就輸給她的石頭。

    “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梁芝歡興奮地問了?一個早就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選擇……不答。”畢正故意?擠了?擠眼睛,拿起酒瓶豪爽地灌了?幾口。

    梁芝歡不滿地皺起鼻子,可?對方?沒犯規(guī)又?不能拿他怎樣。

    游戲繼續(xù),畢正又?連輸兩局,同樣選擇了?不答。

    第四局,梁芝歡輸了?,畢正不假思索地問:“第一次夢見?我親你是什么時候?”

    “嗯……”梁芝歡蹙了?下眉,跟他一樣狡黠地說:“我也選擇不答。”

    第65章 65

    但?喝酒顯然是她吃虧。

    以畢正的酒量, 就?是一直喝到底都沒事。那么他就?可以一題都不答。梁芝歡抗/議規(guī)則不公平、不好玩。

    “下?一題你必須答。”

    “好。”畢正爽快地答應。

    第五局,果然還是他輸。

    梁芝歡想了想問:“你生氣?的時候,我怎么做能讓你消氣??”

    “對我撒嬌, 討好我。”畢正彎著嘴角。

    “你上次可不是這么說?的。”

    “只要不是原則性問題。”

    “那什?么算原則性問題?”

    “會嚴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的問題。”

    “比如說?什?么問題?”

    “你已經問了不止一個?問題, 下?次贏了我再問。”

    “”

    第六局,梁芝歡輸。

    “換我問你。”畢正說?:“假若你生氣?, 我怎么做能讓你消氣??”

    “有?耐心地哄我,給我做好吃的。”

    “我怎么覺得沒那么簡單?”

    “那是因為?你耐心不夠!”梁芝歡撅起嘴, “其實我特別吃軟的那一套……”

    “先不論?你吃不吃軟,反正我知道你是不吃硬的頑固派。”

    畢正戳了下?她的額頭。

    “那你還不是不肯服軟的強硬派!”梁芝歡不服地反駁。

    畢正啼笑皆非地跟她對視片刻,俯身過來親了親她。

    “記得我們?的約定:如果吵架,第二天要一起睡。”

    “是認錯、講和!”她翻了翻眼睛, 畢正不置可否沖她揚了揚眉。

    第七局, 還是梁芝歡輸。

    “現在還有?沒有?收前任的短信?”

    “小氣?。”梁芝歡撇了撇嘴。

    “有?沒有??”

    “沒有?!”

    早拉黑了!

    “這還差不多。”

    “那你呢?”梁芝歡反問, “有?沒有?……”

    話一出?口忽然卡住,畢正早說?過沒再和前任聯(lián)系。

    于是梁芝歡頓了頓,強行改口問道:“有?沒有?留下?前任的任何一件東西?”

    畢正偏頭望著她,好整以暇地揚起嘴角。

    “按規(guī)則, 等你贏了我, 才有?機會聽到答案。”

    梁芝歡氣?呼呼地灌了兩?口酒,跟他開?第八局、第九局、第……

    可為?什?么一直還是她輸?

    梁芝歡不服氣?, 但?就?是贏不了。越贏不了就?越想贏,誓不罷休……

    “別玩了。”畢正從醉醺醺的人手里奪過酒瓶。

    “不行……我一定要……贏一次……”

    “直接讓你問個?問題好嗎?”

    “不要!”

    畢正無奈,只好配合她繼續(xù)。

    這回他故意晚出?半拍輸給她,只見她開?心地站起來轉圈圈。

    “我終于, 贏了……”

    陽臺欄桿并不高,嚇得畢正連忙伸著手在一旁小心護著, 直到她開?心轉完圈暈乎乎地倒進懷里。

    “你還要不要問問題了?”畢正忍俊不已。

    “問……問題……你問吧……”她大著舌頭說?。

    畢正竊笑,變成他問問題了,有?一點占她便?宜的嫌疑。

    “什?么時候夢到我親你?”

    又回到了第一個?問題。

    “很多……記不清……”

    很多?

    畢正笑了笑:“第一次是什?么時候?”

    “春節(jié)……”

    “春節(jié)?”畢正挑了挑眉。

    “喔,你帶我……滑冰……”

    畢正難以置信,內心有?點小驚喜。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臉,她對著他傻乎乎地笑,令他感覺柔軟而又美好。

    畢正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個?初秋的夜晚。

    站在陽臺上,吹著習習海風,伴著皎潔月光,吻著他心愛的女?人……

    *

    在陶爾米納度過幾日?愜意時光之后,畢正又帶著梁芝歡去到西西里的另一個?城市——卡塔尼亞。

    相傳,這座建在埃特納火山下?的城市,曾經有?九次被火山灰掩埋,但?又頑強地從灰燼中新生。

    “萬一我們?還在睡夢中,火山突然噴發(fā)了怎么辦?”

    在酒店前臺辦理入住的時候,梁芝歡順口問了畢正一個?幼稚的問題。

    正在低頭簽單的人抬頭瞥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回答,柜臺里面一位西裝筆挺的金發(fā)碧眼男徐徐開?口。

    “請不必擔心,女?士。當地政府有?一套完備的預警體系,假使存在火山噴發(fā)的可能性,我們?一定會提前得到疏散通知。聽明白我說?的嗎?抱歉我只聽得懂部分中文,但?還不會說?中文。”

    梁芝歡差不多是目瞪口呆聽完他說?完這番話,又木然地點了點頭,尷尬地用英文解釋。

    “其實,我并不是想問一個?嚴肅的問題……”

    “哦,我明白了……”西裝男語氣?相當夸張,微微笑著說?,“但?我不得不嚴肅地提醒你、以及你的”

    “男朋友。”梁芝歡感覺到額上三根黑線。

    “啊……以及你的男朋友,政府的預警有?時候也不太靠譜。”

    說?著,他聳了聳肩、以及眉毛,笑著詢問:“請問你們是來此地度蜜月嗎?”

    “不是。”

    “那么是來……”

    “我們?是為火山慕名而來。”畢正接上他的話,同時瞄了眼他的胸牌。

    “馬西姆先生,多謝你提醒!希望你們有個靠譜的政府。”

    畢正朝他笑了笑,便?拉著她去找房間。

    “看來在公眾場合我不能亂說?話了。”梁芝歡僥幸地拍了拍胸脯。

    畢正卻拍了拍她的臉蛋,哄小孩一樣地寵溺說?:“沒關系,很可愛。”

    在房間內稍作休整,梁芝歡和畢正再度出?門,開?始探索這座不一樣的城市。

    如果說?,建在山腰的陶爾米納小鎮(zhèn)像個?精致迷人的少女?,令人陶醉、流連忘返。那么,卡塔尼亞則是氣?度非凡的優(yōu)雅女?士,讓人既愛她的美麗,也著迷她的明朗。

    盡管經過千年滄桑,甚至毀滅,這里至今仍留有?許多漂亮的巴洛克風格的建筑。

    看著卡塔尼亞大時鐘上的銘文“我從我的灰燼中再生”,不得不令人感嘆這座城市和人民的堅韌與樂觀。

    繼陶爾米納之后,梁芝歡又愛上了這座神奇的城市。

    她拉著畢正樂此不彼地游弋在各條大街上,聲稱要把足跡踏遍這里每一寸土地。

    當夜幕降臨,他們?吃過晚餐走到偌大的廣場,被一陣歡快的樂聲吸引過去。

    一個?樂隊演奏著不知名樂曲,主唱還在跟圍觀的一名男性觀眾插諢打科。雖然聽不懂意大利語,梁芝歡還是瞧得傻樂。

    由?于第二天要早起去看火山,沒多久畢正就?把她揪回了酒店。讓她早點休息,他自己倒又去健身房跑步了。

    很多時候梁芝歡都搞不明白,他那些旺盛的精力從何而來。

    但?每每她體力不支的時候,畢正總是言之鑿鑿說?,你就?是缺乏鍛煉。

    第二天一早,有?部專車來酒店接他們?。不知畢正怎么搞定的,他們?跟另一對新西蘭來的情侶共同租了一部車。

    司機兼導游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當地人,非常紳士地下?來替他們?開?車門。

    今天天氣?不錯,大家心情都好——包括健談的司機。

    他興t?致勃勃地對他們?講起火山與卡塔尼亞之間,令人唏噓的悲壯故事。

    視線里的埃特納越變越大,從沒見過火山的梁芝歡也越來越期待這座喜怒無常的活火山。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再加上換上山的纜車、巴士,然后徒步。當終于到達一個?所謂的火山口,每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滑稽。

    “我還以為?可以看到滾滾巖漿呢。”梁芝歡小聲跟畢正說?。

    “這個?大概是死掉的火山口。”畢正笑道。

    司機告訴他們?,山上有?許多個?火山口,活躍的不多。但?不管怎么說?,這個?以前還是噴過巖漿出?來。

    司機還讓他們?帶點火山灰回去,說?情侶最?喜歡這么干。

    那位新西蘭男子問了下?原因,司機解釋說?,埃特納的火山灰擁有?神力,可以讓死去的愛情死灰復燃,就?像卡塔尼亞數次從火山災難中重生一樣。

    新西蘭男子跟女?朋友相視一笑,相互聳了聳肩膀。

    梁芝歡看了看畢正,他也聳了聳肩。

    最?終,他們?兩?對情侶都沒有?帶走火山灰。

    去吃晚飯之前,畢正讓她換上前兩?天買的一條波西米亞印花長裙,說?要帶她去吃捷克菜。

    梁芝歡吃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捷克菜。奶油、牛肉、土豆這些東西在歐洲都太雷同,她只對那個?中間空空的面包卷印象深刻。

    從餐館出?來,她和畢正手牽手蕩馬路,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廣場。

    昨天的樂隊已經開?始奏樂高歌,唱的是她聽不懂的意大利歌。畢正拉著她站到圍觀人群的最?前面,隨著音樂輕輕搖晃。

    在倫敦的時候,他也是非常享受嬉皮樂隊的演出?。

    “看不出?你還很喜歡音樂嘛!”

    “以前讀書的時候喜歡聽。”畢正告訴她,“我在大學里還參加過歌唱比賽。”

    “啊……”梁芝歡驚訝地張大了嘴。

    “……不過沒獲獎。”

    “也很厲害了!你什?么時候唱給我聽?”她的眼睛妙變星星眼。

    “唱了有?獎勵嗎?”畢正被她仰慕的神情逗樂。

    “那要看我覺得好不好聽。”

    “不如現在唱給你聽?”

    “現在?這里?”

    有?一束燈光的輻射范圍剛好把他們?包括在里面。

    或許是這個?原因,從梁芝歡的視角,畢正的眼睛此刻格外地明亮。

    他不像是開?玩笑。

    “你在這里等我。”

    臺上一曲剛好結束,畢正沖她眨了下?眼睛,轉身往樂隊中央走上去。

    她被這突如其來發(fā)生的變故驚呆了,下?意識地喊他一聲,卻并沒有?阻止畢正的步伐。

    他真的走上去了,那個?主唱還友善地跟他擊了下?掌。只見他跟主唱說?了點什?么,主唱微笑著把話筒交給了他。

    然后主唱跟其他的隊友交代了兩?句什?么,樂隊奏出?了一首歌的前奏,那是梁芝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Wonderful Tonight》。

    ——她的手機鈴聲。

    “很感謝樂隊給我這個?機會,讓我站在這里唱一首歌。”

    畢正的聲音跟隨著前奏鉆進她耳朵里面。

    “今天對我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因為?我要唱給我愛的一個?人……在此之前我從未唱給她聽……是的,她就?在這里。”

    有?觀眾熱情地鼓掌,梁芝歡克制住想要叫尖叫的沖動,激動地拍著手。而畢正一開?嗓,她就?聽醉了……

    It''s late in the evening

    She''s wondering what clothes to wear

    She puts on her make up

    and brushes her long black hair

    And then she asks me:“Do I look all right?”

    And I say:“Yes, you look wonderful tonight.”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And the wonder of it all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how much I love you

    ……

    天吶!天吶!

    畢正從鍵盤手的鍵盤上拾起一朵鮮艷的紅玫瑰,一邊繼續(xù)唱一邊徐徐朝她走過來。

    圍觀人群里口哨和嘯叫聲此起彼伏。左右好奇的觀眾紛紛投來搜尋的目光,梁芝歡既緊張又興奮……

    And then I tell her as I turn off the light

    I said:“My darling, you were wonderful tonight”

    “Oh my darling, you were wonderful tonight.”

    當畢正站在她面前情深款款地唱出?這句話,梁芝歡覺得自己快要溺死在他的聲音里……

    觀眾在歡呼,畢正硬把她帶回了樂隊中央,繼續(xù)對著她唱完這首歌。

    I feel wonderful because I see the love light in your eyes.

    And the wonder of it all is that you just don''t realize

    how much I love you

    I love you

    I love you

    畢正溫柔的嗓音重復地唱著最?后一句,梁芝歡整個?人都被融化了,感動得想哭。

    他好像還沒對她說?過“我愛你”……

    忽然,畢正把玫瑰遞過來,款款地說?了一句中文——

    “梁芝歡,你愿意跟我結婚嗎?”

    在她石化的剎那,他又用觀眾聽得懂的語言喊了一聲:“Will you marry me?”

    ……

    這個?家伙,終于把她弄哭了……

    梁芝歡捂住眼睛拼命點頭。

    在一陣熱烈的“KISS”起哄聲里,畢正捧起她的臉,大方地吻住了她……

    第66章 66

    退房那天, 梁芝歡又在前臺見到了那位西裝筆挺的馬西姆先生。他友好地問他們是否度過了愉快的假期,并希望火山沒有令他們失望。

    眼尖的他還發(fā)?現了她左手無?名指上新添的戒指。

    “戒指很漂亮!”

    “謝謝!”梁芝歡微微一笑?,不自覺地看向畢正。

    “噢, 我明白了……先生你不單單是因為火山慕名而來的吧?”

    “沒錯, 我是來求婚的。”畢正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恭喜你們!”

    “謝謝!”

    他們同馬西姆道別,然后搭上出租車駛往機場。

    盡管距離遙遠, 但海拔超過三?千米的埃特?納火山一直落在視線范圍。梁芝歡靠在畢正的肩頭,靜靜地看著它相?伴隨行。

    盡管這座城市因為它的發(fā)?怒才擁有了獨特?的悲壯魅力, 她還是不希望曾經演繹過的悲劇再度上演。

    或者,過程溫柔一點,破壞性小一點。畢竟,從灰燼中重生需要巨大的勇氣和力量。

    但愿許多?年以?后, 她跟身邊的人一同再回?到這里?的時候, 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

    至于那個傳說……無?所謂了。

    她深信, 沒有帶走火山灰的他們也會永遠一起走下去。

    因為他們不需要神力。

    因為,他們的愛情?不會死。

    *

    十一天的旅行結束,返回?廈門那天是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

    梁芝歡在家倒時差,而精力充沛的畢正花了大半天時間在書房, 寫郵件、打電話。

    聽說他們私下已經訂婚, 潘柏雷認為是值得喝一杯的事。他們兩個很久沒出去喝酒了,所以?, 某天晚上相?約去了常去的那家酒吧。

    “你知道你未婚妻現在很惹女同事眼紅嗎?”潘柏雷笑?著調侃。

    “哦?”畢正挑了挑眉毛,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有沒有男同事眼紅我這個未婚夫?”

    “我啊!”

    “”

    “我羨慕你可以?享受我避之唯恐不及的事。”潘柏雷由衷地表示感慨。

    “那是因為你還沒遇到對的人。”

    “就算也許遇到了,我也沒信心做別人的‘對的人’。”

    潘柏雷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跟畢正干了一杯。

    “你不試試, 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

    “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說著,潘柏雷話鋒一轉, 饒有興致地問起求婚過程。

    畢正頗為得意地講述經過,潘柏雷對他說唱就唱的魄力、以?及手到擒來的唱功刮目相?看。

    “其實沒那么厲害,這首歌我悄悄練了大半個月。而且,也不是臨時起意上去唱的。”

    畢正老老實實對著好友自己招認。

    出發(fā)?之前他搜過一些求婚的點子,大都很浪漫而且需要不少?道具和幫手。對于他這樣一個在外面放不開,又不善于講許多?肉麻話的人來說,這t?些點子基本都不適合。

    一路上他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直到遇見樂隊。

    他送梁芝歡回?酒店,騙她說去健身,實際上跑去找樂隊商量。

    那個主唱開頭并不同意,是他請喝了幾打啤酒之后才答應幫忙。所以?,第二天他上去唱歌求婚,全?都是前一天溝通好的劇本。

    潘柏雷聽得很是羨慕,哀嘆自己工作忙到連度假的時間都沒有。

    “聽說你國慶去了香港?”畢正不信。

    “又不是度假!”潘柏雷叫了一聲,“陪老爺子去見一個朋友……啊,對了……”

    忽然,他兩眼放光:“你猜我在香港遇到誰了?”

    “肯定是女人。”畢正一副“我還不了解你”的神情?。

    “上次在飛機上跟你換座位的女孩兒。”

    “你居然還認得她?”畢正感到稀奇。

    “老實說,是不可能在大街上還能認出來。”潘柏雷嘿嘿笑?了笑?,“那天我太無?聊了,就聯(lián)系了一下。”

    “你還留了人家的電話?”

    “剛好聊得來。”

    “你是有企圖吧?”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潘柏雷甩了一個白眼。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公?司、業(yè)績,根本沒有心思想這些事。”

    “那你還特?地拿出來說?”

    “不是剛好說起來嘛……”潘柏雷摸了摸鼻子,“也算是我呆在香港,無?聊的日子里?一點樂趣。”

    “無?聊你還愿意陪老爺子,完全?轉性了。”

    “我現在才體會到他當初辦公司不容易。”潘柏雷若有所思地說。

    “的確如此。”畢正感同身受。

    他現在就是磕磕絆絆,每一天都要處理不斷新冒出來的問題。

    從西西里?回?來之后,畢正幾乎把?所有時間跟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中。梁芝歡跟他一樣的忙,一樣飛武漢出差。

    畢正盡可能把?出差安排在她也外出的日子,這樣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才更多?一點。

    工作日復一日,生活之于他們兩個,簡單卻又甜蜜。

    當然,她或者他偶爾也會鬧情?緒,但他們開始學著對彼此?更包容。

    比如圣誕前Jessie結婚,梁芝歡剛巧要去武漢出差,便讓畢正代表她去廣州出席婚禮。

    他和Jessie只算點頭之交,更何況其他那些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畢正堅持不去跟一群不認識的人寒暄客套吃飯,梁芝歡為此?氣了好幾天。

    她坐的晚上七點的飛機從武漢回?來,到家九點多?。畢正估計她沒吃晚飯,打算給她煮餃子,問她要吃幾個。

    “我不吃。”她匆匆走進臥室,畢正緊跟了進來。

    “幾個?”

    “不要!”

    “幾個?”

    “你很煩!”

    梁芝歡拿上睡衣要去洗澡,畢正忽然把?她按在浴室門上一通亂親……

    梁芝歡很快在強吻攻勢中敗下陣來,最后乖乖地吃了他煮的餃子。

    睡覺之前,兩個人按約定相?互道歉,再一起上床

    一覺醒來哪還有半點悶氣?

    畢正說,他們好像反而變得更加甜蜜。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小吵怡情??

    總之,這些平凡的幸福,安穩(wěn)的時光,就這樣在他們的喜怒哀樂變奏曲中慢慢流淌

    元旦節(jié)前夕,梁芝歡帶上畢正的父母回?了趟上海。

    雙方家長首次見面,氣氛自然格外熱烈。

    盡管已經知曉她和畢正暫時還沒打算結婚,但絲毫不影響他們把?話題繞到“預備什么時候結婚”、“婚禮在哪里?辦”、“怎么辦”之類的,令他們興奮的問題上。

    跨年夜,她和畢正在淮海路的洶涌人潮里?等待鐘聲敲響。

    當畢正低頭吻住她,跟她說“新年快樂”的時候,梁芝歡被眼中氤氳的霧氣模糊了視線。

    如果說在西西里?所經歷的是仿佛踩在云端的幸福,那么此?時此?刻,在她從小生長的城市、在她父母身邊,現在擁有的一切令她無?比踏實與心安。

    她慶幸遇到了這個男人,更慶幸他牽起了她的手。

    “以?后每年你都要陪我一起跨年。”

    “好。”

    她隨口提出一個任性要求,畢正卻認真地答應。

    聽說畢正父母來上海,潘柏雷特?意請諸位長輩吃了一頓飯。

    去年春節(jié)那段假裝是芝榮同學的插曲很快就翻篇了,不過芝榮媽媽還是習慣性地喊他小潘。

    “小潘這么年輕就管理一家公?司真不容易啊!”

    “小潘現在不會再跟爸爸吵架了吧?”

    芝榮媽媽真的是見誰都愛嘮叨

    梁芝榮似乎也改善了一點對他的認識——至少?表面上客客氣氣,沒再故意跟他唱反調。

    后來的某一天,潘柏雷一臉忿忿告訴她,芝榮之所以?看他不順眼,是因為覺得“你對我姐有企圖”。

    “天地良心,我他媽真是太冤屈了!”

    梁芝歡只是同情?地笑?笑?,并沒有告訴他那個無?心的意外。

    都過去了,何必再提起來讓大家尷尬?

    又快到一年的春節(jié),公?司里?的姐妹們開始討論?年會抽獎、舞會穿什么。

    董事長依然提前抵達廈門,召開年度總結報告會,聽取匯報。經過這一年的努力,潘柏雷總算沒有辜負自己的犧牲,今年業(yè)績比預算的百分之十高出一倍。

    盡管沒有達到百分之三?十五的對賭目標,但董事長臉上難得露出了微笑?。

    會后劉董悄悄透露,董事長認可了今年的新布局,相?信未來兩年會有一個爆發(fā)?式增長。

    沒被老爸簡單粗暴地拉回?去結婚,潘柏雷一方面如釋重負,一方面又躊躇滿志。

    梁芝歡不禁胡亂猜想,董事長設下賭注的目的,也許并非——或者不僅僅——是想逼兒子結婚,而是借此?激發(fā)?他奮發(fā)?圖強?

    總之,今年年會那天,董事長尤為慷慨大方,抽獎環(huán)節(jié)贊助了好幾個大紅包。

    梁芝歡終于時來運轉,拿走其中一個。

    年會后沒幾天就迎來了春節(jié),按照雙方父母的約定,爸媽今年到漳州來過年。

    除夕晚上,畢正父子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梁芝歡第一次看到爸爸喝高。

    大家都很高興,最開心的當屬芝榮,所有人都給了他紅包。

    畢正給的那個最大,芝榮眉開眼笑?地說了一聲:“謝謝姐夫。”

    梁芝歡說:“大二學生,不用給這么多?壓歲錢。”

    畢正說:“他談戀愛要花錢的。”

    “還是姐夫懂我。”梁芝榮笑?得擠眉弄眼。

    相?比陰冷的上海,爸媽很喜歡這邊溫暖的氣候,催她節(jié)后趕緊去看樓盤。同時也催她快點把?那套花冤枉錢的小房子退掉。

    其實也不能算冤枉。每次畢正一個人出差的時候,她都回?去住的。一來距離公?司近,二來她獨自呆在大平層的房子晚上會害怕。

    睡覺前,畢正見她糾結了半天要不要退租,幫她做了決定。

    “退吧。”

    “可是你出差我怎么辦?”梁芝歡皺起眉頭。

    “我來續(xù)租。”

    “那還不一樣!”

    “從法律上說,不一樣。”畢正糾正。

    她當然知道從法律上,他們還不是夫妻,他們各自的錢都不是共同財產。

    “所以?你打算用法律條文來區(qū)分‘你的’和‘我的’?”

    畢正摟住她笑?道:“是區(qū)分‘你的’和‘我們的’。”

    “我既不想讓你爸媽不放心,更不想你為難。所以?你把?錢存著付月供,我來付租金好不好?”

    “那你不是很吃虧?”她吃吃地笑?。

    “我已經賺到你了,怎么可能吃虧?”

    “油嘴滑舌。”

    “發(fā)?自肺腑。”

    畢正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梁芝歡伸手撓他的腰,被他反過來撓胳肢窩。

    兩個人嬉笑?打鬧,她毫不意外被畢正鎮(zhèn)壓,躺在床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偏偏畢正還不放過她,只好求饒。

    “放過你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舌頭滑不滑。”畢正輕浮地提條件。

    梁芝歡下意識地罵了一聲“討厭”,隨即意識到大事不妙,可惜為時已晚。

    畢正牢牢控制住她的四肢,覆上來的舌頭有力地抵開她緊咬的牙關,長驅直入……

    第67章 67

    當然, 梁芝歡沒有同意畢正的?提議。

    她決定再給?自己不超過半年的?時間,等?適應了一個人不害怕的?時候,就?把房子退掉。

    三月初, Sandy跳槽去了本地另一家外資企業(yè)。她說這里是她畢業(yè)后的?第一份工作, 她呆了五年。該學的?、能學的?都學完了,她想要另一個環(huán)境來繼續(xù)成長。

    盡管舍不得, 梁芝歡也只有帶著祝福與?傷感送她離開。

    Echo在?她傷感的?時候說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話。

    她說,職場可?能有永遠的?敵人, 也可?能有永遠的?朋友,但肯定沒有不散的?宴席。

    “你做了劉董這么?多年的?助理,有沒有想過離開?”梁芝歡問她。

    這是入職這么?久以來,她們之間第一次觸及較為私人的?話題。

    “想過又怎樣?t?”Echo輕輕甩了甩波浪長發(fā), 口吻一貫地清冷。

    “想和做是兩回事。想很容易, 做卻需要很大的?決心。”

    彼時, 梁芝歡并不知曉她與?劉董的?愛恨糾葛,所以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并沒有往其他方面聯(lián)想。

    她只想著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要離開潘柏雷?

    感覺上, 似乎的?確需要很大很大的?決心才做得到。

    接替Sandy的?助理是一個剛畢業(yè)沒多久的?小姑娘, 梁芝歡已經沒了想要主動?跟她——以及其他新人熟絡的?熱情。

    后來某天,她意外聽說自己被?歸入了清高?、不友善的?A圈的?傳言, 不由地感慨萬千。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當初對Echo也有誤解?她其實并沒有看不起新來的?人,只是失去了交新朋友的?熱情。

    梁芝歡和畢正終于開始看房子。

    最開始考慮的?是距離畢正家方圓三公里之內的?新建樓盤。因為兩房的?房源少,沒找到合適的?, 只好擴大范圍。看來看去,總沒有心儀的?。

    巧合的?是, 有一天居然在?售樓處碰見了沈佳璐。

    “你們倆是來買婚房嗎?”沈佳璐半開玩笑地問。

    梁芝歡解釋了一下,然后問她是不是也來買房?

    “對呀!我來看兩房。不過,買給?我自己住的?。”她笑著眨了眨眼睛。

    于是三個人一起去看樣板房。看完后,又結伴去喝了杯茶。

    沈佳璐原來的?老板真的?在?去年國慶節(jié)結婚了,而她也真的?已經擺脫他的?糾纏。

    雖然情場失意,但在?職場卻是春風得意。沈佳璐年底拿了豐厚的?獎金,所以想著買一處小房子,自己搬出來住。

    “婚期定下來別忘了通知我。”分開的?時候,沈佳璐叮囑說。“好歹我是你們初次見面的?見證人。”

    “你誤會了,”一直默不作聲的?畢正微微笑了笑,“早在?她進?公司之前,我們就?已經見過。”

    *

    武漢分公司的?業(yè)績終于有所起色,眼看就?要步入增長通道。

    潘柏雷決定帶幾?個關?鍵人員去趟倫敦,深入學習產品和經驗。同時,也跟英國人探討下級代理的?權限。他打算讓畢正跟她一道去,可?不巧的?是,畢正的?生意遇到一點麻煩走不開。

    梁芝歡很想留下來陪畢正,但柏雷說她是幸運星,一定要去。

    畢正也反過來勸她:“你跟柏雷去,這邊我自己可?以搞定。”

    梁芝歡知道他的?個性,什么?事都喜歡獨自扛。就?算前一秒還在?坐在?書房里眉頭緊鎖,看到她進?來的?下一秒還會擠出微笑。

    無論她問什么?,他都說“放心”。

    她其實很放心,因為相信他做得到。不過就?是想陪在?他身邊,哪怕只是替他沖杯咖啡也好。

    “你的?機票我來買。”

    畢正這話一出,梁芝歡就?懂了——他想讓她正大光明地跟總經理一起坐商務艙。

    在?他們兩個之間,他一直是為對方做得更多的?那?一個。

    “好。”梁芝歡抱著他的?脖子,甜甜地回應。

    臨走前的?那?個晚上,畢正同她一起收拾行李,給?她備了一袋子的?藥。

    “希望你原封不動?地把這個帶回來。”他一邊把袋子塞進?行李箱,一邊叮嚀。

    “不要一個人外出。”

    “有任何麻煩第一時間找柏雷。”

    “還有,千萬不要頭腦發(fā)熱干傻事!”

    “你這么?不放心,干脆我不去了。”梁芝歡笑呵呵撲在?他身上。

    “就?算不放心,我也不能一輩子把你裝進?口袋里。”畢正笑著摟住她。

    “我已經跟柏雷交代過了,他會替我照顧你。”

    “照顧我這件事情,誰都不能代替你。”

    “這么?依賴我?”

    “是啊……”梁芝歡湊到他耳邊,“所以,你這一輩子都得把我裝進口袋里。”

    畢正很快捉住了調戲他耳朵的?小嘴……

    “糟糕……”

    “怎么?了?”

    “幸好……還有一個。”

    畢正舉著好不容易在床頭柜里找到的?小方塊,一臉僥幸

    早晨,兩個人是被鬧鐘叫醒的。

    畢正做好了早飯,梁芝歡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還有兩小時必須出發(fā)了。”畢正過來提醒她。

    “我舍不得走……”梁芝歡勾住他的?脖子撒嬌。

    “你別招我。”畢正掰開她的?手,把睡衣扔給?她,轉身出去。

    梁芝歡不情不愿地爬起來,去浴室洗漱。

    潘柏雷打電話過來問他們幾?點出門。得知她剛起來,還在?吃早飯,就?知道順風車沒希望了。

    畢正拿著手機坐在?她旁邊,又叮囑他別忘了要看好她巴拉巴拉……

    潘柏雷應該是被?他反復念過好幾?遍,不耐煩地在?電話里大聲起來。

    她聽到斷斷續(xù)續(xù)幾?個字,大概意思是“毫發(fā)無損地帶她回來”。梁芝歡伸出左手握住畢正的?一只手,右手繼續(xù)拿勺子吃小餛飩。

    最后一次檢查行李,把充電線之類的?東西放進?去。畢正讓她仔細想想,還有沒有疏漏,她說:“還有你。”

    “你晚上可?以跟我視頻。”

    “你不是不喜歡打電話嘛?”

    畢正嘆了口氣:“我怕你兩個禮拜見不到我會胡思亂想。”

    兩個禮拜……

    提起這個,梁芝歡又開始舍不得了。

    她現?在?越來越粘他,尤其馬上還要分開這么?久。

    畢正過來安撫,梁芝歡從來沒有如?此?貪戀他的?懷抱和親吻。

    舍不得放開,怎樣都不夠。

    她由回應變?yōu)橹鲃?,糾纏他的?唇舌。

    畢正被?她的?戀戀不舍感染,動?情地回吻她。她像考拉一樣掛在?他身上,摟著他的?頭,最后被?抱進?了臥室……

    趕飛機的?事……

    暫且放一邊吧

    當然,最后他們還是及時地趕到了機場。好在?都走VIP通道,不至于太匆忙。

    不喜歡送別的?人第一次陪她辦完check in手續(xù),一直送到安檢口。梁芝歡抱著畢正不肯撒手,引來部分路人的?紛紛側目。

    畢正有些別扭地容忍著,還是不習慣在?大庭廣眾這樣親密。

    潘柏雷再一次打來電話來問人在?哪里。

    聽說她還沒進?安檢,忍不住不滿:“又不是生離死別,你們倆干嘛呢?”

    所剩時間的?確不多了,梁芝歡不得不打起精神跟畢正道別。

    盡管已經交代過好幾?遍,畢正還是忍不住囑咐她,一定要跟好柏雷。

    “你答應我要每天視頻的?,不能言而無信!”

    “好進?去吧。”

    畢正又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她才依依不舍地走進?安檢通道。

    飛機滑行一段之后拔地而起,漸漸升空。

    舷窗外的?視物越變越小,最后,飛機穿過大氣層,平穩(wěn)地行駛在?云霄之上。

    火紅的?陽光染紅了無邊的?天際,梁芝歡已經開始在?心底默默地思念那?個,帶她抵達幸福云端的?人

    *

    此?次倫敦的?行程相當充實。梁芝歡白天跟大家一起工作、學習。晚上他們會在?外面玩到很晚,她則會在?九點之前回到酒店。

    對她來說,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十點鐘可?以跟畢正視頻。

    最初的?幾?個晚上,畢正言而有信地陪她在?視頻里聊上一會兒。

    她眉飛色舞地跟他講潘柏雷同Jason老頭的?周旋,以及與?冷面Charles的?斗智斗勇。

    畢正默默地聽著,偶爾插一兩句。但后面漸漸開始敷衍,話既不多,也似乎對她的?絮絮叨叨提不起太大興致。

    尤其是過了一個禮拜的?這天晚上,他幾?乎沒張口。

    “干嘛不說話?”

    視頻里畢正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你就?沒話跟我說嗎?”梁芝歡委屈地撅起嘴。

    “我只想抱你……”

    ……

    就?這么?寥寥數語,竟把她的?眼淚勾了出來。

    畢正隔著屏幕想替她擦眼淚,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

    梁芝歡忽然就?理解了他不喜歡隔著兩地打電話的?原因

    “不說話也可?以,但每天還是讓我看到你好不好?”她做了讓步。

    看到畢正點頭,梁芝歡破涕為笑。

    “我已經受不了這邊的?飯菜,好想吃你做的?青椒炒肉絲……柏雷說我被?你養(yǎng)刁了。”

    她又開始輕快地自說自話。

    “其實不全是,我就?覺得我們在?西西里吃的?東西都還不錯。所以說,主要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

    畢正的?嘴角好像抽動?了一下,眼神里有種類似不忍的?情緒。

    “要是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我下次再也不出這么?長的?差了,不想跟你分開這么?久……”

    “我都不顧矜持地說了這么?多,你還沒反應……果?然鐵石心腸!”

    聽不到畢正的?聲音,梁芝歡又反悔了。

    “芝芝t?……”

    畢正這時終于肯開口。

    “我愛你……”

    ……

    梁芝歡意外極了,抵不住滿心的?歡喜涌上眉梢。

    曾經聽過一次隱晦如?“不管你信不信,她就?是我喜歡的?女人”的?表白。

    聽過他唱英文的?“how much I love you”,可?還是頭一回聽到他直白地說出這三個字。

    “我真的?很愛你”

    畢正又說了一遍,而且露出了她最愛的?那?種迷人的?那?種笑容。

    微抿著嘴角,看不見牙,但眼角眉梢間浮現?出溫情笑意。

    這天晚上,梁芝歡心滿意足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她夢到畢正突然出現?在?倫敦,臉上掛著視頻中的?迷人笑容。她激動?地撲進?他懷里,抓住他再也不肯松手……

    第二天恰逢復活節(jié),潘柏雷帶所有人出去狂歡。梁芝歡惦記著跟畢正視頻,玩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好不容易等?到十點鐘,撥過去卻沒有響應。

    她又嘗試了許多次,依舊無人應答。

    這個時候廈門是早晨六點,難道畢正今天睡過頭了?

    家里沒裝固定電話,一時想不到其他辦法叫醒他。

    因為昨晚他明明點頭答應的?,梁芝歡相信畢正不會食言。他可?能還沒醒,又或者有事,現?在?不能接電話和視頻。

    于是,梁芝歡先去洗澡,過了半小時再試了幾?次。

    一小時后又試。

    每過半個小時再試……

    一直過了凌晨一點

    梁芝歡在?擔心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后來被?手機鈴聲驚醒。

    第68章 68

    “你還沒起床嗎?”是潘柏雷的聲音。

    梁芝歡匆匆起來?洗漱換衣服, 又撥了一次畢正的手機。聽到潘柏雷在?外面敲門,她拿上包去拉開門。

    “昨天晚上到現在?我都?聯(lián)系不到畢正。”梁芝歡有些著?急。

    “先別急,我們在?路上再打他?電話?。”

    坐到車上, 她和潘柏雷分別試著?打了好幾次, 都?是關機的提示音。

    “他?會不會出差了,在?飛機上?”潘柏雷說。

    “但是昨天晚上就?這樣?了, 去哪里要這么久?”

    梁芝歡腦子里閃過昨晚做的夢。

    “他?該不會偷偷坐飛機來?倫敦了吧?”

    “說不定來?陪你過復活節(jié)。”潘柏雷笑著?點頭。

    “你老實說,他?是不是跟你提過?”

    “沒有。”

    梁芝歡斜睨著?他?, 不大相信。

    “這次真沒有。”潘柏雷苦笑。

    不管有沒有,梁芝歡基本確信了這個猜想。

    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那么,畢正到了倫敦自然會聯(lián)絡他?們。梁芝歡松了口氣,開始在?車內閉目養(yǎng)神。

    然而, 等了一整天都?沒有接到畢正的電話?, 他?也沒有來?倫敦!

    晚上十點, 梁芝歡又試過幾次杳無?音訊的視頻聯(lián)絡,畢正的手機依然處于?關機狀態(tài)。

    也就?是說,他?已經?失聯(lián)至少24小時!

    梁芝歡跑去找柏雷。兩個人憂心忡忡地?搜索近日機場有沒有突發(fā)事件,甚至是……墜機意外

    “我讓舅舅明早派人去阿正家看看。”

    “好。”梁芝歡連連點頭, 然后愁眉苦臉地?發(fā)呆。

    “你別瞎想。真有什么事, 阿正肯定會跟我們說。我們剛才?也查過了,沒有壞消息……明天早上說不定就?聯(lián)系上阿正了。”

    梁芝歡抱著?潘柏雷安慰的話?語熬過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還不到八點鐘, 潘柏雷接到劉應超的回復——沒人應門鈴,好像家里沒人。

    梁芝歡趕緊把門鎖密碼告訴他?。

    又等了近一個小時,劉應超回復說:“密碼不對。”

    密碼不對!

    怎么可能?她住了那么長時間,這幾個數字早就?爛熟于?胸。

    劉應超得到她的確認之后, 親自過去了一趟。

    門還是開不了,不過他?去找了物業(yè)詢問, 但是物業(yè)……

    劉應超頓了頓說:“那些人好像搞不太清楚。”

    梁芝歡再也沉不住氣,她現在?就?要回去。

    “你一個人回去行不行?”

    看她焦慮又慌張的模樣?,潘柏雷知道她已經?沒有耐心在?這里等消息了。

    “我可以。”

    梁芝歡在?查航班的時候,潘柏雷在?猶豫。

    雖然合約談好了,但學習還有兩天。他?能把另外三個語言交流還磕磕絆絆的同事丟在?這里嗎?

    左右權衡之際,手機上進來?一條短信——正是那個失聯(lián)超過24小時的人發(fā)過來?的。潘柏雷剛要呼叫梁芝歡,在?目光掃到第一句話?時剎那失去聲音……

    “我改了今天晚上的航班……柏雷?”

    潘柏雷怔了一會兒,才?喃喃地?說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跟其他?三個人交代了后序事宜,又和對方負責人溝通過情況,然后晚上和梁芝歡一同搭飛機回國。

    至于?那條短信,他?暫時守口如瓶。

    這一切發(fā)生的實在?太突然!讓他?千頭萬緒摸不著?方向

    在?漫長的飛行途中,潘柏雷反復琢磨短信里面的內容,試圖找出隱藏的訊息,好拼湊出整個事件。

    同時,他?還要仔仔細細地?考慮清楚,怎樣?把真相說給旁邊這個人聽?

    是只透露一點點,還是全盤托出更能令她好受一些

    一路上,潘柏雷幾乎沒睡著?。

    梁芝歡每一次翻身,他?都?知道。她擔心畢正,又怎么會睡得踏實?

    在?香港轉機又停留了幾個小時。盡管如此,飛機一到廈門,梁芝歡立刻就?振奮了精神。拿好行李,他?們直奔出租車。但是師傅問去哪兒,她家的地?址從?潘柏雷口中脫口而出。

    “不是去畢正家嗎?”

    “現在?已經?快凌晨了,你先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再去。”

    “我們趕回來?不是為了早點見到畢正嗎?”

    梁芝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跟師傅說了另外一個地?址。

    潘柏雷自知這個時候無?論說什么她都?不會相信,只能默默地?把視線投向車外漆黑的夜空。

    希望可以帶給瀕臨絕望的人支撐下去的力量。

    然而希望一旦破滅,帶來的打擊或許加倍的沉重。

    當他?們不出所料地?撲空,梁芝歡整個人仿佛呆掉了。她不停地?試著密碼、按指紋、甚至瘋狂砸門……

    最后他們被保安請出了小區(qū)。

    在?保安的提醒下,梁芝歡執(zhí)意要去報警。

    “你先回家看看好嗎?”潘柏雷攔住她,“說不定,你回去一看都?明白?了。”

    梁芝歡狐疑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后急匆匆叫車回家。

    推開門,客廳里赫然立著?兩只大大的行李箱。

    梁芝歡沖上去打開。這些本來?好好掛在?畢正衣帽間的東西,怎么會跑到這里來??

    她抓住潘柏雷的胳膊:“你說回來?就?明白?了……我不明白?,你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

    “阿正現在?不在?廈門,他?說要離開一段時間。”

    “我不信!如果要離開,他?不可能不告訴我!”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們怕我承受不住所以不告訴我是不是?”

    “柏雷,你不要瞞我,畢正到底怎么了?”

    梁芝歡心里那個不好的猜疑越來?越清晰,擔心得快要哭起來?。

    “不是你想的那種?意外。”

    潘柏雷決定全盤托出。

    他?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了那封發(fā)自畢正的短信。

    “柏雷,我不得不離開廈門一段時間。

    生意上出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我必須去處理。

    請你幫我照顧芝芝。

    我做決定的那天沒告訴她,她一定會怪我、會難過……

    我也沒辦法留任何字給她,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會讓她等到什么時候?

    我給不了任何承諾的話?。

    當然我一定會想盡辦法盡快解決這件事,然后回來?。也許半年、也許一年,如果結果不算太壞的話?。不過這一次真的,我一點把握也沒有……

    如果一年后我沒有回來?,請她不用再等我。

    另,我賣掉了房子,芝芝的東西我放回她那里了。你們回國時,請務必送她到家。

    畢正”

    梁芝歡覺得自己在?不停地?往下掉。

    從?第一句“不得不離開”到最后“送她到家”,胸腔里那個亂無?章法跳動的東西一直一直往下沉

    然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不用再等我”這幾個字上,像是在?看一紙判決書。

    “柏雷……”

    一張口,眼前發(fā)黑,梁芝歡晃了一下,被?潘柏雷及時扶到沙發(fā)上。

    她慌慌張張地?揪住他?的衣服,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看不懂……柏雷,畢正到底想說什么?他?為什么一年內回不來??為什么讓我不用再等他??”

    “你先別亂。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事實情況,不能光看幾句話?就?亂了陣腳。當務之急是去把阿正找回來?,幫他?一t?起解決問題。”

    這一席話?立刻令她定住了神。

    沒錯,她要去找畢正。

    但是從?哪里找?

    “別著?急,總會給我們找到線索的。”

    賣房子跟錢有關。

    潘柏雷推測畢正遇到的棘手問題應該涉及巨額債務。

    他?說要想盡辦法來?解決,但又沒向他?開口。或者是因為畢正的自傲,但更大的可能性是金額大到他?也幫不了。除此以外,潘柏雷暫時想不出其他?線索。

    梁芝歡頹然地?靠在?沙發(fā)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畢正的留言。

    他?說決定的時候沒有告訴她,應該就?是最后視頻的那一個晚上。

    所以她本來?是有機會留住他?的,但她只把注意力放在?計較他?不肯開口說話?上面,完全忽略了他?當時的情緒。

    哪怕她稍稍多關心他?一點,就?能發(fā)現他?的異常。

    那些從?來?不會掛在?嘴邊的話?,還有他?的眼神和表情流露出的一點點傷感……

    “如果那天我注意到了,畢正就?不會悄無?聲息地?失蹤……”

    梁芝歡懊悔地?向潘柏雷哭訴她深切的自責。

    “這么說的話?,要怪的人是我才?對……”潘柏雷語氣也很喪。

    “我不該拉著?你去倫敦。”

    梁芝歡一時啞然,再說不出任何話?,捧著?手機哭成了淚人……

    這一個傷心與悔恨交加的夜晚,她不記得自己如何熬到了天亮。

    每每想到畢正是以怎樣?一種?悲傷的心情說出想要抱她的話?,梁芝歡心如刀絞。

    她現在?才?明白?,畢正最后說出那句“我真的很愛你”時,其實是在?向她告別

    潘柏雷似乎是在?芝榮的房間對付了一晚。當他?從?房間里走?出來?的瞬間,她還恍惚以為是畢正回來?了……

    “柏雷,我們真的能把畢正找回來?嗎?”她對跟她一樣?頂著?黑眼圈的人說。

    “一定能。”

    潘柏雷的回答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畢正的手機仍然關機。也許,在?他?回來?之前都?不會再使用這個號碼。那條短信應該是提前寫好,并選擇了時間,延后發(fā)送出來?的。

    梁芝歡試著?聯(lián)系了畢正的媽媽,隱晦地?問起畢正。

    畢正媽媽告訴她,上禮拜接到阿正的電話?,說要去外地?忙一段時間,不能回去看他?們。

    “他?……還有說其他?什么話?嗎?”

    “沒有……芝芝,你是不是不高興他?離開太久?”

    “不是……”

    她好像還不知道兒子深陷麻煩,大概畢正也沒忍心對父母說出實情。

    畢正媽媽在?電話?里好言安慰,囑咐她照顧好自己。

    “芝芝,相信伯母。阿正舍不得你,他?會很快回來?的。”

    “我知道……”梁芝歡強忍著?喉嚨間涌上的酸楚,跟畢正媽媽道了再見。

    潘柏雷那邊跟買下畢正房子的業(yè)主聯(lián)系上,可惜并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

    他?寬慰她說,可能需要的時間會久一點,要有耐心。梁芝歡知道著?急也沒用,更不能胡思亂想,所以休息了一天還是進公司上班。

    一天下午,她接到售樓處的電話?,邀請她參加開盤認購會。

    那是她跟畢正相中的那個樓盤,現在?也沒有必要去了。

    隔天,沈佳璐打電話?過來?,問她是不是決定要去認購。梁芝歡想起來?,這也是沈佳璐看中的樓盤。

    聽說她不想買了,沈佳璐有點遺憾。

    “對了,畢正的麻煩解決了嗎?”沈佳璐隨口提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他?有麻煩?”

    “前一陣他?讓我推薦一個律師給他?……”

    梁芝歡仿佛看到一絲希望。從?沈佳璐那里拿到律師聯(lián)系電話?和地?址后,她立刻找了過去。

    “不好意思,梁小姐。未經?客戶允許,不方便透露談話?細節(jié)。”

    在?她說明來?意之后,律師禮貌地?拒絕了她的請求。

    “我了解,但畢正是我的未婚夫,這一點沈佳璐可以證實。”

    “這倒用不著?,她跟我打過招呼了。”律師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打電話?。

    “我真的想不到其他?辦法才?來?拜托你。他?不告而別,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真的很擔心他?出事……”

    大概是怕她真在?辦公室哭出來?,律師終于?松了口。

    “梁小姐,你未婚夫只是讓我?guī)退?看了一份合同,具體細節(jié)我實在?不便多講。我能告訴你的是,他?很有可能面臨一項艱難的國際訴訟。他?之所以不告而別,應該是不想對你造成拖累。”

    “謝謝……”梁芝歡紅著?眼眶離開了律師樓。

    獲取到這條線索之后,潘柏雷通過董事長的關系開始在?美國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畢正去過美國,還見過William。

    同樣?也是問他?推薦律師,但最終他?沒有聯(lián)絡過該律師,William以為他?已經?找到了其他?合適的律師。

    這之后,便沒有了新的進展。

    第69章 69

    梁芝歡很感激柏雷用工作來消耗她的精力, 讓她沒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

    她似乎也變得更堅強了一點。

    至少,白天看起來是這樣。

    然而夜深人靜的時候,當她躺在床上, 綿綿不斷的思?念會夾著回憶, 不受控地由心底蔓延、纏繞。

    那些被包裹在堅強外衣內的脆弱,便趁機破殼而出, 將她慢慢淹沒……

    一天晚上,芝榮媽媽打來電話祝她生日快樂。

    她都忘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

    芝榮媽媽還不知道實情, 問?她小?正有沒有給你過?生日?送什么生日禮物啦?有沒有帶你去?哪里慶祝?

    她說?不知道,畢正統(tǒng)統(tǒng)保密,明天才揭曉。

    芝榮媽媽又?贊不絕口地夸上他?,說?小?正那么喜歡你, 肯定?不會讓你失望。又?說?有小?正照顧你, 我和你爸都很放心

    放下電話, 梁芝歡蜷縮在沙發(fā)里,眼淚悄無聲息淌落面頰。

    去?年生日跟畢正冷戰(zhàn)歷歷在目,跟他?重歸于好也猶在昨日。

    這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幻化成數不清的眼淚打濕了沙發(fā)上的靠墊。

    思?念的痛苦, 讓梁芝歡一次次回想溫暖的擁抱, 以及甜蜜的親吻。

    她抹著眼淚,抽抽涕涕地詛咒發(fā)誓。

    “下次你回來……別指望哄哄我……給我做好吃的, 我就會……跟你講和……”

    第二天,潘柏雷沒有追問?她紅腫的眼睛,而是把一個系著蝴蝶結、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她面前。

    “生日快樂!”

    “謝謝!”梁芝歡扯起嘴角,笑容有些凄然。

    潘柏雷應該對她這副狀態(tài)已經見怪不怪了。

    “晚上去?吃飯?我定?了位子。”

    她遲疑地沒有答應, 已經很久沒有胃口了。

    “你看你,還不到一個月就瘦成這樣, 你讓我以后怎么跟阿正交待?還有這個面膜”他?指了指盒子。

    “記得用。好好保養(yǎng)自己,漂漂亮亮地等阿正回來。”

    梁芝歡機械地點頭,感謝他?一番好意?。

    晚上吃飯回來,到她家?樓下,潘柏雷從車里捧出一個生日蛋糕。

    “回去?點根蠟燭許個愿,說?不定?真的會實現?呢。”

    她苦笑一下,再次謝過?他?,提著蛋糕上樓。

    沒開客廳的燈,梁芝歡把蛋糕放在茶幾上,點了一根蠟燭插在蛋糕中央。

    沒唱生日歌,但她,真的許了一個愿

    *

    六月末的某天,潘柏雷從一個搞風投的朋友口中,意?外得到畢正的消息。

    那個朋友說?,四月底的時候他?跟幾個人聯(lián)合出資的一個研發(fā)項目要引入A輪融資,畢正準備借機出讓全部股份。

    潘柏雷連忙讓朋友去?打聽最新?進展。兩天后那朋友回復說?,畢正的股份由一個叫倪歡的人全盤接手了。

    倪歡

    梁芝歡沒主動聯(lián)系,還是潘柏雷去?打聽。

    “我只是從投資的角度決定?買下畢正的股份。具體操作都是下面的人去?跟進的,我沒有見過?畢正。”

    潘柏雷把倪歡在電話里說?的話轉述給她。

    梁芝歡被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包圍,一時無話可說?。

    “你看阿正還在努力,我們?也繼續(xù)加油。”

    然而潘柏雷的鼓勵好像沒什么效果。隔了好半天,她幽幽地說?了一句:“看來,我真的不了解他?。”

    *

    轉機出現?在七月初。

    William說?,畢正人在美國,剛剛約他?出去?喝了幾杯。

    潘柏雷請他?盡量挽留畢正,然后訂了最快的班機同?梁芝歡趕赴美國。

    “還好你有先見之明。”梁芝歡不由慶幸。

    要不是他?一早讓她辦好簽證,現?在怎么說?飛就飛美國?

    “你最好睡一覺,別頂著黑眼圈去?見阿正,不好看。”潘柏雷善意?提醒她。

    梁芝歡按捺住興奮,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狀態(tài)。然t?而她睡得很淺,不時驚醒,整個人也感覺好不舒服。

    尤其落地前最后一個小?時,心慌浮躁之余,手心一直冒冷汗。她暗暗給自己打氣,忽略掉負面的心理預感。

    在排隊過?海關的時候,梁芝歡有兩次突如?其來的暈眩。潘柏雷察覺到異樣,問?她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沒吃東西,腳有點軟。”

    入關之后,潘柏雷趕緊買了一份熱狗。她勉強吃了幾口,便拉著他?去?打車。

    半小?時之后,他們見到了William。

    “抱歉,我沒能留住他?。”

    其實William還沒開口,梁芝歡就從他慚愧的表情猜到了結果。

    她也有預感不是嗎?

    但隨后,William另一句“他?猜到你們?會來”,如?同?一盆冰冷徹骨的涼水澆在身上。

    梁芝歡眼前驟然一黑,失去?了知覺

    慢慢地,一個微弱的聲音鉆進耳朵。

    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潘柏雷模糊的臉。

    “他?好狠心……”虛弱的話一出口,溫熱的眼淚就涌了出來。

    梁芝歡拒絕去?醫(yī)院。

    她只是累了。

    潘柏雷說?她睡了將近十一個小?時。

    梁芝歡揉了揉眼睛,慢慢從床上坐起來。

    房間里亮著三?盞燈,厚厚的窗簾把玻璃窗蓋得嚴嚴實實,無從分辨白天和黑夜。

    “現?在幾點?”

    “凌晨四點三?十五分。”潘柏雷看了下腕上的表說?。

    “天還沒亮……”

    “嗯。”

    潘柏雷向她轉述了William了解到的全部信息。

    畢正所面臨的官司是他?的一個美國客戶提起訴訟的。該公司聲稱畢正所供原材料存在質量問?題,且沒有新?的合格品替換供應,從而造成美國公司停產。

    該公司根據合同?“非不可抗力下未及時供應合格產品”為由提出巨額索賠。據說?,畢正已經找到一位業(yè)內的權威律師在跟美國公司爭取和解方案。

    梁芝歡聽完之后久久沒有出聲。

    她的未婚夫一聲不響丟下她,在消失三?個月之后,她終于“從別人口中”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時間還早,你再睡幾個小?時吧。”潘柏雷的聲音透著疲倦。

    梁芝歡點點頭對他?說?:“你也去?房間睡吧,沙發(fā)上不舒服……放心,我沒事。”

    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仿佛是在確認她真的沒事。

    “我的房間就在你隔壁2005,有事打我電話。”

    “好。”

    話雖這么說?,但睡了這么久,梁芝歡也睡不著了。在床上挨到六點,她起來洗漱、換衣服。

    她是酒店早餐的第一批客人。認真吃完早飯,梁芝歡留了消息到潘柏雷手機上,然后一個人走上了紐約街頭。

    漫無目的。

    畢正此刻也在這座城市。

    這個念頭扯動了她。

    紐約何其之大!她并不奢望街頭偶遇的幸運降臨。

    因為就算是彈丸之地,她也不可能碰到那個明知你會來、卻又?故意?躲起來不見的人。

    想不到有一天,她重新?認識了他?……

    口袋里的手機很快不停地震動,是潘柏雷醒了。

    “你在哪里?”

    梁芝歡報上街道的名字,描述了身旁的幾家?店鋪。

    大概二十分鐘不到,潘柏雷匆匆跑來,微微喘著粗氣問?:“出來干嘛不叫我?”

    她平靜地說?:“我不是玻璃娃娃,不用這么小?心看著。”

    潘柏雷怔了一會兒,悶聲悶氣地問?她吃過?早飯沒有。

    “吃過?了。”

    “我餓死了,陪我吃點東西去?。”

    兩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她捧著一杯熱可可,他?啃著兩個熱狗。

    “我們?晚上回廈門吧。”

    潘柏雷差點被嘴里的東西噎進喉管。

    “你不找阿正了?”

    “他?不會讓我找到的,我現?在……也不想找了。”

    “你怪他?故意?躲開你?”

    梁芝歡搖搖頭,目光平視著大約五十米開外的一個,放在許愿池中的人臉雕塑。

    它看起來很像羅馬的“真理之口”。

    類似人的面孔,有鼻子有眼睛,張著一張大嘴。不說?真話的人假若把拳頭放進大嘴里,就會被狠咬一口。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梁芝歡把視線收回,面上靜若止水。

    “他?并不需要我。”

    “你胡扯什么?”

    “我說?真的……”梁芝歡苦笑了一下。

    “你看他?可以找沈佳璐,可以找倪歡,可以找其他?任何他?覺得對他?的麻煩有幫助的人……但唯獨把我劃在界外。”

    “說?好聽點,他?是不想拖累我,他?憑什么認為對我就是拖累?憑什么不讓我來選擇、而用所謂的‘為我好’來傷害我?”

    “我對他?到底是什么?我現?在終于想明白了……”

    潘柏雷把手里捏著的餐巾紙遞過?來,她搖了搖頭。

    只是幾滴眼淚而已。

    “畢正很誠實。他?說?一年后不回來,我就不用再等了。也就是說?,這一年里他?不需要我參與他?的自救,而一年后他?更不需要我參與他?的人生”

    “所以我對于他?的意?義,只是他?事業(yè)有成后的一個附屬品而已。我的感受,我所珍視的陪伴、安慰、共度一生,這些在他?岌岌可危的事業(yè)面前沒有一點意?義”

    潘柏雷截斷她:“你何苦拿這么極端的想法來折磨自己?你不是不知道他?在乎你。”

    梁芝歡冷冷一笑。

    “但他?,更在乎他?的自尊心和事業(yè)。”

    *

    從紐約回來后,潘柏雷覺得梁芝歡變了。

    她很少再頂著浮腫的眼睛來上班。嘴里不再掛著畢正的名字,也不主動跟他?提及與畢正有關的話題。

    一個人靜坐的時候不是發(fā)呆,而是陷在某種情緒之中。

    曾經偶爾聽到被拋棄的流言會慌亂的她,現?在變得沉著而平靜。

    他?不覺得這是好事。

    因為唯一沒變的是——她很少笑。

    潘柏雷勸過?她回上海住一段時間,但她苦笑著反問?他?。

    “我怎么跟他?們?說??芝榮九月份就要去?德國念書了。”

    他?這才松了口氣。

    至少她還想留在這里,等畢正回來。

    只是,看著她日益消瘦和憔悴,潘柏雷完全無所適從、有心而無力。

    他?不大會照顧人,只會不停地用一句話來鼓勵她撐下去?。

    “阿正一定?會回來!”

    每次他?這樣說?的時候,梁芝歡或者沉默地盯著某個方向,或者淡淡地回兩個字:“是嗎?”

    八月初的一個禮拜五下午,他?們?去?外面開會。駕車經過?球館,梁芝歡忽然問?了一句:“你有多久沒打網球了?”

    他?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說?不出話。

    “是我連累了你。”她朝他?凄然一笑,“你也被劃在了界外。”

    “所以等那個混蛋回來,我不會輕易饒過?他?!”他?咬牙切齒地說?。

    “萬一……他?不回來呢?”梁芝歡的嘴角有一抹詭異的微笑。

    潘柏雷愕然地望著她、以及臉上令人悚然的漠然。

    他?覺得她已經把自己內心的恐懼封閉起來,不讓別人——甚至被自己察覺。

    就像那個瀕臨絕望的、并且堅持的希望屢次破滅的人。

    她就像一根緊繃的弦。

    只是萬萬沒料到,這根弦會斷得猝不及防……

    就在那天晚上,潘柏雷在家?忽然接到梁芝歡的電話。她哭著問?他?,畢正是不是不回來了?

    他?聽到電話里有汽車的喇叭聲,緊張地問?她在哪里?

    “柏雷,你告訴我,畢正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你先告訴我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在哪里……我沒有地方去?了……他?要是不回來我怎么辦?”

    梁芝歡一邊哭一邊說?,最后嚎啕大哭。

    無論他?再問?說?什么都沒有應答,電話里只有她哭泣的聲音。

    潘柏雷匆匆拿上車鑰匙出門,按自己猜測的方向開過?去?。他?在畢正以前住的附近兜圈子找,果然在一個公交車站發(fā)現?了她。

    梁芝歡安靜地坐在長椅上,仿佛與世隔絕。

    潘柏雷來到她面前,很輕很輕地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生怕稍微手重一點,都會碰碎這個玻璃娃娃。

    “你說?他?一定?會回來……你騙人……”

    她應該是哭累了,聲音疲憊而虛弱。

    “我沒騙你,阿正不會丟下你。”

    “可是,那個房子里已經住了別人……”

    梁芝歡的眼淚又?掉下來:“我們?的家?沒有了……如?果畢正也不回來,我能去?哪兒……”

    她抱著他?的腰嗚嗚地哭,潘柏雷輕輕拍著她,不停地告訴她那句話:“阿正一定?會回來。”

    她似乎又?相信了,漸漸止住了哭泣。

    潘柏雷扶她起來,梁芝歡突然躬起腰,五官痛苦地擰在一起。

    “哪里不舒服?”他?急聲問?。

    她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臉色蒼白,呼吸變得急促。

    “梁芝t?歡,你別嚇我!到底哪里不舒服?”

    潘柏雷忍不住吼起來,但下一刻他?就傻眼了。

    站臺發(fā)白的燈光下,他?看到兩條血跡悄然沿著她的小?腿流出,然后是觸目驚心的數條不斷流下來……

    “芝歡……”

    他?看著她在面前軟軟地倒了下去?……

    第70章 70

    急救室的燈讓潘柏雷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往事。

    他垂首坐在外面走廊的椅子上, 雙手合十。

    如果這一生?他還有一個愿望可以實現,他愿意?換她母女平安。

    倫敦那晚,梁芝歡跳湖的時候, 他正在跟一個丹麥姑娘躲在一個房里親熱。天知道他后知后覺地聽到她干了蠢事時的心情……

    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混蛋!

    他不感激這個不顧一切, 但珍惜她為他的那份真性情。如果她出事,他大概一生?都擺脫不了帶她去宴會的內疚與自?責

    門上那盞燈終于不亮了。

    潘柏雷霍地站起來, 迎上推門而出的一位醫(yī)生?。

    “孩子沒保住……”醫(yī)生?遺憾地搖了搖頭。

    他呆立在原地。

    隨后,梁芝歡從門里被?推了出來。潘柏雷機械地跟在后面, 一直到病房。他望著那張尚在昏迷、面無?血色的臉,胸口像被?什么堵得嚴嚴實實。

    護士勸他別太難過,照顧好太太最重要。

    她很虛弱,要避免情緒激動。

    護士還說, 你們還年輕, 還有機會。

    潘柏雷坐在床邊, 目光空洞。

    護士離開后,病房內靜得出奇。他的視線又落回那張臉,分明注意?到她鎖緊眉頭,像在噩夢之?中奮力掙扎

    那扇熟悉的窗戶居然亮著燈。

    盡管覺得不可能, 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上去了。

    應門鈴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男子, 疑惑地看?著她這個不速之?客。

    門打開了七八十度,她能夠看?見部?分的玄關, 好像都還是老樣子。

    我……我朋友以前住這里。

    噢……你朋友搬走了。

    男子說,你是不是跟你朋友很久不聯(lián)系了?三個月前我就?買下了這套房子。

    他的話讓她沉默不語,許久沒有哭過的眼睛竟然盈滿了淚水。

    男子問,你沒事吧?

    她轉身跑開, 迅速逃離了這個地方。

    她一邊跑一邊哭,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離她遠去。

    他們在這里相處的時光, 她跟畢正承載在這里的回憶,仿佛都要飄散而去。

    她抓不住過去,更看?不到未來。

    “又不是生?離死別。”

    柏雷的話一語成讖。

    畢正離她越來越遠,也許再?也不會回來。

    她被?這樣的恐懼與絕望狠狠攫住。

    她打給?潘柏雷,渴望繼續(xù)從他口中聽到“畢正一定會回來”這句話。

    就?像一針麻醉劑,可以讓她暫時忘了痛。

    但柏雷忽然收回了針頭,冷冷地說“他回不來了”,然后丟掉了針頭。

    一陣銳利的劇痛從她身體里迸裂開來,仿佛將她撕成了兩半。

    另一個陌生?的聲?音說“沒救了”,要把她的一半扔掉,她死死地拽住那一半,聲?嘶力竭地喊。

    沒有人聽到她的聲?音——因?為,她根本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有流眼淚

    終于有人發(fā)現她,大發(fā)慈悲地握住了她的手,跟她說“你醒一醒”。

    于是,她醒了過來。

    握住她的人正是潘柏雷。

    然后,她發(fā)現自?己躺在病床上,眼角還有未干的淚水。

    梁芝歡突然有點?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亦或都是現實?

    “要不要喝水?”潘柏雷松開手,站起來給?她倒水。

    “我怎么了?”話音落下,她感受到自?己的羸弱。

    潘柏雷拿著一杯水重新坐下來,目光溫和。

    “你的天使,去了其?他地方。”

    他抬起一只手,輕輕放在她肚子上方

    梁芝歡并沒有在病房里情緒激動地哭鬧。

    一開始她被?聽到的真相震驚到喪失了反應。而后,就?落入了自?責與追悔的無?底漩渦。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用無?聲?的眼淚,靜靜地向那個悄然而來、又決然離去的天使懺悔。

    兩天后出院,潘柏雷把手術期間被?摘下來的戒指還到她手上。她木然地看?了一眼,把它留在了病床上。

    他回不回來,現在對她沒有意?義?了。

    她的愛情……

    已經死了

    *

    為了方便照顧,潘柏雷讓梁芝歡暫住在他家?。他請了一個阿姨,每天煮各種補湯給?她喝。

    喝了一個禮拜,梁芝歡聞著味道就?反胃。

    周六的晚上,芝榮媽媽又打電話過來。她不敢接,怕自?己忍不住會失控。潘柏雷替她編了一個在武漢出差的謊搪塞過去。

    “我倒希望你失控發(fā)泄一下。”他把手機還給她。

    “如果那天我沒有失控……‘它’就?不會走……”

    “不是你的錯,那是個意?外。”

    梁芝歡對著他慘然一笑:“也許老天爺可憐我,送了我這份禮物……但是被?我親手毀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時光穿梭機,有越光寶盒多好!

    那么她就?可以回過去,留住她的天使,珍惜“它”、呵護“它”。

    既然世上沒有后悔藥,那么,就?讓她喝孟婆湯吧。

    她已經很久沒喝酒了。

    也很久沒有打扮自己。

    梁芝歡畫了很濃的妝,穿得異常性感。一杯酒還沒喝完,就?有一個男人不請自?來。她回了一個笑容,跟他碰杯。

    潘柏雷的電話不合時宜地打進來,又問她在哪里?

    這是他跟那個人以前最常來的酒吧,她笑哈哈地說:“我在我想在的地方。”

    旁邊的男人也跟著笑起來。

    梁芝歡掛了電話繼續(xù)跟他喝酒。

    當面前這個男人的臉漸漸變得模糊,忽然有人奪走了她手里的酒杯。她依稀看?到潘柏雷怒氣沖沖地站在面前。他粗魯地把她拽出酒吧,甩開她的手一頓怒斥。

    “如果我不趕來阻止,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灌醉,然后跟那個男人走?梁芝歡,你把自?己當什么?”

    “為什么你可以來這里把女人,我不可以來找男人?”

    “因?為你玩不起!!”

    “我玩不起?”梁芝歡氣得想笑,大聲?喊:“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我還怕什么?”

    “跟我回去。”潘柏雷又來拉她的手,被?她大力甩開。

    “為什么只允許你們男人不負責任,我就?活該要守一輩子?”

    “我真的好累、好辛苦!我不想再?找什么不可替代的人,不想再?經歷那種痛苦。柏雷,我不想再?堅持一輩子,我熬不下去了……”

    她終于痛聲?哭了出來,連日里積壓在胸口的情緒,突然從破口處噴涌而出

    潘柏雷把她擁進懷里,耐心地拍著她的背。

    “傻瓜,熬不下去有我,你怕什么?如果那個混蛋不回來……我?guī)慊厣虾!!?br />
    他的話如同?裂口透進的一絲光亮,照進黑暗的空洞中,讓梁芝歡想一把抓住。

    “柏雷,你跟我結婚吧?”

    ……

    “如果董事長還是要逼你結婚,我可以!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干涉你做任何事情,也不會管你交女朋友,我只是……想結婚……”

    “你是想報復他?還是怕他回來心軟,所以干脆讓自?己死心?”他仿佛看?穿了她。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可以打給?黃治。”

    “你瘋了!”潘柏雷搶下她的手機,怒不可竭地瞪著她。

    “那就?讓我瘋一次!”她歇斯底里地喊。

    “好!”他也大聲?地喊,“如果你對那個混蛋徹底死心了,我跟你結婚!”

    “如果你還沒有忘記他,就?不要拿我當墊背!我不是你們的垃圾桶,我也有感情,我也會心痛!媽的,我也想娶一個愛我的女人!”

    FUCK!潘柏雷狠狠地提鞋在地上踹了一腳。

    他居然也會該死的愛上一個女人!

    “你考慮清楚!”他忿忿地轉回頭,又叫了一聲?。

    *

    那晚之?后的一個月,梁芝歡只身一人回到了上海。她帶上了所有的行李。小房子退租了,因?為她不會再?回廈門。

    對家?人只有一句交代:“我跟畢正結束了。”

    還有一句半開玩笑的話:“你們有什么資源都介紹給?我吧。”

    九月初弟弟去了德國,梁芝歡去了總部?報到,開始為新的角色做準備。

    潘柏雷將在元旦節(jié)后正式履任總部?的總經理,但她不再?擔任他的助理。她將在農歷新年后去到昆明分部?,協(xié)助王凱主持武漢業(yè)務在昆明的復制與推廣。

    國慶期間,梁芝歡陪爸媽去了德國探望弟弟。他適應得很不錯,豬肘香腸吃多了,人又重了十斤。

    姐弟倆單獨一起的時候,梁芝歡問起他跟于菲的近況。

    “還好啊,我們各忙各的。她圣誕節(jié)過來陪我一起跨年。”

    怕刺激她,梁芝榮說話時竭力按捺著情緒,但依然能看?出他內心的喜悅。

    梁芝歡幽幽地笑了笑。t?

    或許,愛情在輕松一些的態(tài)度中反而沒那么沉重吧?

    進入十一月,晚上穿著毛衣走在上海街頭已經覺得冷了。梁芝歡在毛衣外裹了一件大大的羊絨披肩,去赴昔日老板的“約會”。

    潘柏雷坐在櫥窗邊的一個位子上,從里面朝她揮了揮手。

    “今天特別冷啊!”她走進去,在他對面的空位上坐下,兩只手仍然抓著胸前的披肩。

    “怕冷還穿這么少,”他好像看?不下去,“要好看?不要溫度。”

    “我還不是為了讓你吃飯的時候心情愉悅一點?。”

    “你現在知道為我著想了?”他挑起眉毛。

    她笑了笑:“偶爾可以。”

    寒暄到底為止,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彼此的工作進展。

    潘柏雷仍然對她一走了之?頗有微詞,碎碎念他沒有助理后多么多么地悲慘。

    “很快高助理就?能幫你啦!”

    她說的是董事長的助理高楓,潘柏雷不滿地翻了翻眼睛。

    “所以你是鐵了心要去昆明了?”

    “為什么不?剛好適合我,又可以升職我不可能一輩子只做助理吧?”

    潘柏雷愣神了一會兒。

    曾經畢正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候,她為了畢正要離開,而現在……是為了躲開他。

    “你居然對工作有抱負了!”

    “不行啊?我又不差。”對他的嘲弄,梁芝歡瞪了下眼。

    潘柏雷笑起來,過了一會兒問她:“房子找了沒有?”

    “那邊的人事還在幫忙看?。”

    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從餐廳出來,梁芝歡脖子一縮,又裹緊了身上的披肩。

    “幫你叫部?車吧?”

    “吃得太飽,我想先走一走。”

    “那一起走吧。”

    于是,潘柏雷陪著她沿著濱江步道散步。

    黃浦江兩岸的燈光將繁華的夜景襯托得格外璀璨,江上繁忙往來的游船也是燈火通明。

    比起廈門,這里更熱鬧。

    但也更冷。

    “昆明應該會暖和很多吧?我現在都不太習慣上海的冬天了。”梁芝歡吸著鼻子說。

    “我也……不習慣。”潘柏雷跟她一樣吸著鼻子。

    “不習慣我們三個走著走著就?走散了,變成形單影只一個人。”

    “你不要裝文藝好不好?”梁芝歡忍著鼻酸笑道。

    “你還記得我們三個在泰晤士河邊拍過合影嗎?”

    “”

    潘柏雷神情幽然,嗓音沉沉。

    “我很懷念那個時候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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