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梁芝歡來到公司樓下的面包店吃早餐。她喜歡這里的三明治加牛奶套餐,不過通常會把牛奶換成熱可可。
付好錢在收銀臺旁邊等出餐,傳來一道熟悉的聲線:“一份三明治套餐。”
“請問在這里吃還是打包?”
“這里吃。”
不會這么“巧”吧?
梁芝歡偷偷轉臉過去,收銀臺前面站著的不是他是誰?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梁芝歡悶悶不樂地想。
“小姐,你的三明治和熱可可。”服務員把她的早點端了上來。
“不好意思,麻煩幫我打包。”梁芝歡臨時改變了上二樓吃飯的打算。
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很快就把打包好的紙袋遞給她。
“謝謝!”梁芝歡接過紙袋,轉身離開。
余光中,那個身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到她。也許跟她一樣,即便注意到了也裝作沒有看見。
展會剛結束,早上開了整整半天的會后總結,每個人都有些疲憊。
中途休息的時候,梁芝歡和echo先后到茶水間續(xù)水。echo去倒咖啡,她走到另一側,準備泡一杯菊花茶去去火氣。
“hi,echo---”一聲隨和的招呼由門口傳來。
咖啡機的位置正對茶水間入口,進來的人第一眼就能看見echo。
而梁芝歡站的這一邊需要走進來才看得見---不過光聽聲音,她已經(jīng)知道來的是誰,繼續(xù)低著頭泡自己的茶。
“我剛巧倒好咖啡,畢總請用。”
“謝謝!”
還好,她的茶也剛巧泡好。
梁芝歡端著自己的杯子,跟在echo后面走出茶水間。
這次,連一個余光都沒留給那個人。
*
晚上,潘柏雷在公司附近的一家中餐館請畢正吃飯,說是感謝他展會上拔刀相助。實際上,他那點小心思一點都不難猜。
“就算吃了這頓飯,三個月打球還是不能少。”畢正漫不經(jīng)心瞥他一眼。
潘柏雷被一語識破小心機,嘴角連抽兩下。
“打就打唄,就當鍛煉身體。”他無奈地說著,雖然還是很心疼以后每個周六的下午都要“浪費”在球館。
想到這里,他要了一點酒。
“不開車了?”
“沒關系,我助理應該在公司,讓她開。”
“大晚上送你回家,人家還以為你想干嘛。”畢正淡淡地說。
“我?”潘柏雷笑出氣音。
“我說過,我沒有跟以前的助理搞過曖昧!我又不是那種喜歡染指身邊人的花花公子!”
“那你請便。”畢正推開他遞過來的酒杯,夾了一塊魚放在盤子里。
“你也別開車了,一道送你回去。”
“呵,我可不想被人誤會。”
潘柏雷稀奇:“怎么會?你看上去又不像亂搞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這樣想我的?”畢正挑眉。
反詰的口氣,一如他此刻挑魚刺一般認真。
潘柏雷覺出蹊蹺。
“我怎么覺得……提到我助理,你的語氣有點不爽?”
“我們能換個話題嗎?今天的魚,刺很多……”
畢正決定暫時不再碰盤子里那些多刺的魚,拿勺子舀了幾只蝦仁放在碗里,一邊吃,一邊問大少爺認真工作的感覺如何?
“不怎么樣,都不知道能撐多久。”
“你好歹熬過三個月。”
“為什么搞得跟試用期一樣?”
“試用期有一定科學道理,具有普遍適用性。如果三個月之后你還是不喜歡這份工作,那么說明你的確不適合干這個。”
潘柏雷痛苦地皺起眉頭:“可是,三個月聽起來好漫長……”
“剛好,可以陪我打完球。”畢正勾起嘴角。
*
十月的最后一個禮拜,最后一個星期五,梁芝歡第一次參加了公司高管月度會議。
劉董高度評價了總經(jīng)理在展會期間的努力,梁芝歡伸著脖子偷偷瞄了瞄,可惜坐在后排,看不到總經(jīng)理臉上的表情。不過聽他聲音輕快,心里應該很高興。
下午,梁芝歡收到他的郵件,要她按他給的思路,整理分析事業(yè)二部本年度的銷售和采購明細。
梁芝歡從頭到尾快速瀏覽一遍,果然sandy說得沒錯,事業(yè)二部的小產品數(shù)量眾多、供應商雜亂,而且連客戶投訴都是最多。
總經(jīng)理說下周二就要,可今天已經(jīng)周五了。梁芝歡的眉頭不可避免地打結在一起,內心無比哀怨。
潘柏雷過來問她有沒有看到郵件,她焦慮地點了一下頭。
“怎么?你不是喜歡做分析嗎?”
“可是……這個時間有點緊張……”
“沒辦法,周三開會之前我需要這份報告。”他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劉董把事業(yè)二部交給我負責了。”
在梁芝歡略有些驚訝的表情中,他攤了攤兩手繼續(xù)說:“我總不能跟二部開會的時候什么都聽不懂、說不出吧?”
*
周六中午,梁芝歡還在廚房炒菜,梁芝榮拿著手機晃進來。
“你們看,姐在給我做飯。”他在和爸媽視頻連線。
鏡頭轉向她,梁芝歡對著屏幕揮了揮手中的鍋鏟,笑著跟爸媽打招呼。梁芝榮又用鏡頭掃過廚房,跟媽媽聊了幾句。
“芝芝---”芝榮媽媽在叫,她應了一聲。
“芝榮說你工作挺順利,我跟你爸都很高興。雖說工作重要,也要照顧好身體。”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梁芝歡微笑面對屏幕。
“放心吧,有我在呢。”梁芝榮的臉擠進鏡頭。
“芝榮,你要照顧好姐姐。”芝榮媽媽的聲音從屏幕里傳出來。
“知道了,拜拜。”
“可以吃飯了,來盛飯盛湯。”梁芝歡吩咐弟弟。
梁芝榮收好手機,瞥見臺面上的紅燒排骨,直接用手夾了一塊送入口中。
“快把菜都端出去。”梁芝歡催他,同時把鍋里的菠菜盛在盤子里。
梁芝榮一手接過盤子,一手端起紅燒排骨,語帶嫌棄。
“姐,老實講,你目前的廚藝尚且還不能留住男人的胃。”
梁芝歡抬起手里的長柄湯勺,順手往他額頭敲一記。梁芝榮兩手不空,又后退不及,結結實實挨了一勺。
“還有脾氣也是---”說完,人趕緊溜出廚房。
梁芝歡端著兩碗飯出來,冷聲叫他去盛湯。梁芝榮不滿地撅起嘴去了廚房,她坐下來休息。
為了這頓飯,買菜做菜,忙活大半天。對于一個平時幾乎不做飯的人來說,真心覺得有點不習慣。
“等下碗你洗。”
“我難得回來,還被你差使。”梁芝榮皺眉。
“你要是不回來,我今天就不用忙到現(xiàn)在。”
“對呀,我要是不回來,你又不好好吃飯了。”
“......”
“你看你臉都瘦了,平時一定沒好好吃飯。”
在吃飯這件事情上,梁芝歡并無太多要求。她也不喜歡花時間、花心思在做飯上。早上隨便買點早餐,中午通常是簡單的套餐,而晚上在公司加班基本面包、三明治,最多加點水果就行了。
“你這個周末不去見于菲了?”梁芝歡岔開話題。
他點點頭:“以后我一個禮拜回來陪你,一個禮拜去陪她。”
“少來---”梁芝歡毫不留情戳穿他:“你是不是跟于菲吵架了?”
梁芝榮搖頭否認。
“我們這叫給彼此空間。兩個人整天膩在一起,很快就會覺得乏味。”
“那你們以后結婚了還分開住?”
“哇,結婚太遙遠了,我們都還沒想過。”
弟弟塞了一塊排骨在嘴里,把骨頭隨手放在桌上。
“況且,談戀愛又不一定要結婚。如果談戀愛就要結婚,一輩子不就只能談一次?或者,一輩子要結好幾次婚……”
“談了戀愛自然而然就會想到結婚啊。”
“我才十九歲,怎么去想三十歲的事情?”
梁芝歡無言反駁。
她第一次跟黃治正兒八經(jīng)談戀愛是二十二歲,已經(jīng)想過二十五歲的時候就嫁給他。看來她跟現(xiàn)在的小孩之間有代溝,而且代溝還不小。
“姐,明天帶你去鼓浪嶼。”小孩提議。
“我還有工作,恐怕沒時間…….”
可是看到弟弟失望的眼神,她又改口:“好吧,我盡量今天多做一點,明天跟你一起去。”
果然,梁芝榮臉上馬上多云轉晴。
唉,果然還是個孩子。
吃過飯,梁芝歡回到臥室打開電腦,繼續(xù)分析二部的數(shù)據(jù)。
隔了一段時間,梁芝榮洗好碗進來,往她的床上一趴,從床上散落的一片紙張中撿起一張a4紙。
“這么多數(shù)據(jù),看著就能催眠。”
“那你去你房里睡一會。”
梁芝榮把紙丟回床上,躺下玩手機。
“別躺著玩手機。”梁芝歡的小書桌就在床邊,只用余光就能看見他。
于是,梁芝榮把枕頭豎放,起來靠著床頭。
“姐,這份工作是不是很辛苦?”他低著頭玩手機,狀似隨意地一問。
“不會啊……我蠻喜歡。”梁芝歡輕快地敲著鍵盤。
“周末還讓人加班,你老板也太剝削了。”
“也不能這么說……他從不靠譜的浪蕩公子哥轉型成正經(jīng)總經(jīng)理,太想做些事情來證明自己……”
梁芝歡很能理解潘柏雷現(xiàn)在的心情。
正好她也可以多學點東西,既是為他工作,也是為自己工作嘛!
“你還真會替他著想。”梁芝榮冷不丁的一句話讓她沒反應過來。
“這種富二代你絕對不能有想法!”
“......”
梁芝歡停下敲鍵盤的動作,扭頭看他,他也轉臉過來。
“梁芝榮,你想說什么?”
對他的“善意提醒”,梁芝歡感到匪夷所思。
“就是我說的意思。”梁芝榮又低下頭繼續(xù)玩手機,“你的男朋友,我要幫你把關。”
梁芝歡失笑:“小孩子不要管家長的事。”
“富二代不適合你。”他不折不撓。
“你想多了……”她又開始敲打鍵盤,以十分肯定的口氣說:“我現(xiàn)在只對工作感興趣,完全不想找男朋友。”
那邊消停一會兒。
“你是不是……還沒放下他?”梁芝榮問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她緬懷過去。
梁芝歡手指一頓,對著屏幕沉默片刻。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