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防盜門打開的剎那宋初見到的是鐘毓琴那張熟悉的臉,嘴角微揚慈愛依舊,……
防盜門打開的剎那宋初見到的是鐘毓琴那張熟悉的臉, 嘴角微揚慈愛依舊,只是眼神中平添幾分鄭重,宋初沒由來得心臟往下沉了沉, 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自覺滲出薄汗。
“阿姨好。”
在玄關處側身請客人進門, 兩手伸長將鐘毓琴手上沉甸甸的兩盒補品接過,包裝精美的盒子上印著燕窩、銀耳、阿膠之類的字樣, 余光粗略掃過便知價格不菲。
“小初, 真抱歉, 打擾你了。”
宋初垂眼搖搖頭帶著鐘毓琴在客廳沙發里坐下,又鉆進廚房倒了一杯熱水。他和鐘芷平時都沒有泡茶的習慣,家里更沒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飲料, 宋初磨蹭半天還是只倒了一杯熱水捧在鐘毓琴面前:“阿姨, 喝水。”
鐘毓琴接過水杯緩緩抿了幾口,眼神似有似無飄向南邊緊閉的臥室房門。
宋初站在一旁局促不安地手足無措, 空蕩蕩的冰箱里沒有準備好任何可以待客的水果,這些天因為生病他也沒有力氣打掃顯得客廳有些雜亂, 剛剛情況緊急也沒時間收拾一下自己,宋初抓著上衣下擺小心扯了扯,試圖讓身上的衣服顯得平整體面些。
“小初, 別一直站著, 坐下跟阿姨說會兒話。”鐘毓琴拍了拍她身旁的單人沙發, 溫和的語氣讓宋初稍稍喘了口氣。
躲在臥室里的鐘芷將耳朵對準門縫邊正在奮力聽清客廳里二人的談話,無奈主臥相較于次臥離客廳的距離更遠,再加上主臥陽臺樓下正好對著小區的中心花園, 時不時幾個熊孩子跑過伴隨著一聲興奮的嘶喊, 鐘芷快要整個人貼在門縫上也只能捕捉到些只言片語。
十幾分鐘過去,客廳里依然沒有任何其他動靜, 鐘芷在房間里實在等得焦灼,拿出手機在微信上飛快地編輯好消息
“情況如何?”
“還沒走?”
“實在不行就說你身體不舒服!”
三條信息發過去接連石沉大海,鐘芷只好繼續趴在門縫認真偷聽,可是接下來截取到的幾個詞組讓她驚惶失色,屬于鐘毓琴的那道聲音隔著木門斷斷續續,可“鐘芷”、“心臟病”、“別耽誤”之類的話卻被她聽得清清楚楚。
一股熱流直沖腦門,鐘芷猛地將臥室門從里側打開:“媽!你說什么呢!”
坐在客廳里的鐘毓琴一臉淡然,望向鐘芷的眼神波瀾不驚,反倒是宋初被她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得雙手一抖,指間一張不足手掌大的卡片滑落在地。
“阿初,你別聽我媽亂說!”
鐘芷再也顧不得被鐘毓琴發現自己住在宋初家的事實,跑到客廳沙方旁捂住宋初兩邊耳朵,對著鐘毓琴緊皺眉頭:“媽,你這么說阿初他會傷心的!”
“我說什么了?”坐在二人對面的鐘毓琴臉上寫滿了無語。
知女莫若母,就憑鐘芷躲在臥室緊閉房門此地無銀三百兩那出,鐘毓琴就料定她那天在醫院觀察的結論沒錯,這兩個人絕對有貓膩。
“阿芷,阿芷……”才回過神的宋初伸出手拍了拍鐘芷放在他耳側的雙手:“你先松手,你聽我說。”
猶猶豫豫地放開宋初,鐘芷偷偷向前走了一步護雞仔似地將宋初和鐘毓琴隔開,直勾勾地盯著宋初從地上撿起剛剛被他松開的卡片遞給鐘芷:“阿芷,阿姨是給我這個。”
那是一張名片,最中心印著“張琰”兩個大字,在名片主人的姓名下方赫然寫著“心內科主任醫師”的頭銜以及一串聯系方式,名片的背面有人手寫記下來醫生每個月出診的時間以及網上搶號的方式,鐘芷認得出來那是鐘毓琴的筆記。
“媽……”小小的紙片突然仿佛燙手山芋,將鐘芷的掌心燒得灼熱:“那,那你剛剛干嘛說阿初會耽誤我嘛……”
“我說的是他早早去看看,不要耽誤了治療!”
尷尬的空氣在客廳有限的空間內凝固,鐘芷心虛地將名片放回宋初掌心:“唔……這是好東西,你一定要保存好!”眼神滴溜溜地轉向母親的方向:“還得是我媽想得周到,你看我,這段時間都沒研究過這事,果然還得是鐘女士思慮周密,阿初你說是吧?”
諂媚討好的樣子像是瞬間換了個人。
宋初抿唇輕輕拍了拍鐘芷那只拽著他上衣衣角的手,沖她點了點頭:“是,謝謝阿姨,我這兩天就看看怎么掛號,盡快去醫院看看。”
鐘毓琴沒打算在這些小事上浪費時間,離開前指了指玄關處她帶來的幾盒東西:“燕窩和銀耳都是強心潤肺的東西,阿膠生血,我那天在醫院看他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就一起帶來了,每天都吃點對身體有好處。”
“哇——”
“謝謝,謝謝阿姨。”
宋初默默將名片妥帖地放進茶幾的收納盒里,與鐘芷眉飛色舞的神情相反,他下垂著眼睫看向那一堆禮品盒的眸色晦暗不明。
鐘芷自覺理虧主動把鐘毓琴送到了小區門口,宋初原本也想同她們一起,連外套都穿上了卻被鐘芷一個眼刀飛來,只好怯怯地停住手上動作。
待到鐘芷再回到家時才發現宋初一直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手里抱著幾盒補品愛不釋手,翻來覆去地研究。打開燕窩的外盒以后里面還有一張封層,宋初揭開透明的塑料紙一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后又將那張封層貼回原位,復原到從未打開的樣子。
“干嘛裝回去?”鐘芷搶過宋初手上的包裝盒,扯開塑料薄膜,順便拿出兩片燕窩:“咱們今天晚飯就把燕窩燉了,阿初你會做燕窩嗎?”
然而鐘芷等了大概十秒都沒有得到答復,轉頭去看才發現宋初垂頭蹲坐在地板上,額前的劉海自然遮住雙眼叫人看不清神情,鐘芷愣了愣放下燕窩走得近些:“阿初?”
“沒事,我去做飯。”
蹲坐在地板上的人扶著墻壁緩緩站起,宋初提著禮品盒進了廚房,順帶將廚房的推拉門在身后合上,把鐘芷投來的眼神生生擋在門外。
掏出手機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輸入幾個關鍵詞,銀耳燕窩的教學視頻立刻彈了出來,宋初將手機平放在操作臺上認真觀看者,可下一秒落在屏幕上的淚珠就擋住了視頻底部的字幕,歪斜的水痕逐漸匯聚將畫面變得拉扯扭曲。
他怎么會不感激鐘芷媽媽為他打聽合適的醫生?
又怎么會不為這些昂貴的補品動容?
只是人貴有自知之明,這是鐘毓琴尋用她力所能及最委婉的方式提醒宋初,他的疾病是她此刻的顧慮擔憂,也是她未來可以阻攔反對的理由。
一張小小的名片方才突然喚醒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是那年同學聚會上鐘芷告訴他的那句:“我還要拼事業呢,宋初還是找個能照顧他身體的人結婚最好。”
短暫的甜蜜在真正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之前就像是飲鳩止渴,被現實撕下偽裝之后,心中自卑的枝芽飛速瘋長,似要遮天蔽日讓他的靈魂照不進半點光輝。
“阿初,你還好嗎?需要我進來幫忙嗎?”鐘芷在廚房的玻璃門上輕輕叩響,清亮的嗓音里壓著幾分焦急。
對了,阿芷還在。
萬幸,阿芷還在。
無論如何,她還愿意回來他身邊。
宋初突然想起童年時最喜歡的一款街機游戲,游戲里讓騎士憑愛意揮舞寶劍從惡龍的城堡中救出心愛的公主,那么同樣,他也能憑愛意拿起寶劍斬斷心中密密麻麻的荊棘。
如果自卑自厭如雜草一般在他身上扎根,一不留神便能長到漫山遍野,那他會一次又一次鼓起勇氣將那些它們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如果被現實撕下偽裝后暴露出紅腫流膿的創口,那他也會咬緊牙關,割下腐肉,刮骨療毒。
“我沒事,阿芷。”宋初深呼吸兩下將濃重的鼻音掩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幫我去查查那位醫生的資料好嗎?”
“好!”
答應的回復在廚房門外顯得格外響亮,快速走開的腳步聲透露出主人瞬間愉悅的心情。
宋初在心中再次默念。
幸好,阿芷還在。
第18章 張琰醫生的門診向來搶手,宋初和鐘芷每天抱著手機刷新,終于被鐘芷搶到……
張琰醫生的門診向來搶手, 宋初和鐘芷每天抱著手機刷新,終于被鐘芷搶到了其他人退款不要的門診號,就診時間是十月底的一個星期三。
去醫院的前一天晚上宋初任她好說歹說, 也不愿意鐘芷請假陪自己看醫生,他總覺得因為自己的原因耽誤了鐘芷太多時間和精力。
阿芷體貼,可他不能不懂事, 他不斷告誡自己不能成為阿芷的拖累。
宋初早上七點多天還沒大亮就出了門, 小時候類似這樣的門診母親帶他去太很多次, 基本的流程他依舊熟悉, 果然醫生了解過大概情況之后先給他開了一大堆檢查單, 宋初做好了心理準備從昨晚睡前開始就再未進食, 方便其中幾項需要早起空腹的檢查上午一口氣就能做完。
大概是會受到檢查室內儀器的電磁干擾,醫院過道里的手機信號不是很好,好幾次鐘芷發給宋初的信息都延遲了十幾分鐘才被他收到,宋初這邊以為自己回復地足夠及時, 殊不知鐘芷整個早晨都坐在工位電腦面前瘋狂刷新微信消息, 心神不寧,坐如針氈。
快到中午十二點時鐘芷終于決定放過自己,在公司內部系統里跟領導請了半天假就直奔醫院。
順著宋初發來的實時定位找到他人的時候, 對方正靠在護士安排的臨時床位邊,捧著一杯葡萄糖小口小口咽下。
今天上午低血糖比宋初預計的時間來得還要早些,他本以為自己能堅持到所有檢查結束立刻去吃午飯, 卻在最后檢查心臟核磁共振的時候, 躺在承載床上突然呼吸短促, 視線昏暗。
四十分鐘的核磁平掃結束, 宋初咬牙勉強從承載床上下來的時候,雙腳才剛剛踩到地面兩條腿就像融了筋骨的橡皮泥一般癱軟下去, 兩個護士合力才把他扶到了急診室的臨時床位,塞給他一杯葡萄糖和幾袋零食,反復囑咐他徹底緩過來以后再去領檢查報告。
鐘芷一見到他額前冷汗涔涔、唇色灰白一片的時候就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么,手里夾著餐巾紙將他臉側、脖頸上的虛汗一點點擦干,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只是眸底的憐惜快要溢出眼眶看得宋初心尖一顫:“阿芷,我沒事……”
“嗯,我知道,先把葡萄糖喝完。”
鐘芷從他顫抖的雙手里接過紙杯,宋初就乖順地配合鐘芷一點點將杯子里的葡萄糖喝到見底,過分甜膩的液體像是摻了粘稠劑一樣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喝完最后一口之后宋初沒忍住干嘔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背過身去捂住口鼻,卻被鐘芷伸手輕柔地扳回正臉,再遞上一瓶路上買來的礦泉水:“沒事,喝點清水沖一沖。”
鐘芷看著宋初臉色稍有緩解倒也不著急走,幫他整理了一下病床上的枕頭靠得更舒服些,展開被褥將整個人連帶著冰涼的雙手都包進去,安頓好他鐘芷才在病床邊的塑料板凳上坐下,詢問著今天早晨的事情:“怎么樣?今天早上醫生和你說什么了嗎?”
被棉被包裹嚴實的宋初緩緩搖了搖頭:“還沒,說下午檢查結果都出來了讓我再找他一次。”
“嗯,下午我陪你一起去。”
宋初眼神茫然地看著鐘芷似是沒聽懂她的話,眨了眨眼幾秒過后反應過來沖她眉眼笑成了彎彎月牙:“好。”
沒有人能拒絕溫暖,尤其是冰天雪地里瑀瑀獨行的旅人-
主治醫師辦公室外被病人圍得水泄不通,雖然人人手里都握著號碼單,只能等待走廊廣播按順序叫號,依然有許多人尤其是病人家屬還是忍不住堵在辦公室門外,透過門上一小塊玻璃焦急地窺視著屋內的情況。
輪到宋初次序的時候,前一位病人才剛剛從辦公室里退出來,那人看上去比宋初的狀態還要差些,只能坐在輪椅上靠家屬推著才能移動,唇瓣上深深的紫紺看得人不由得內心發慌,鐘芷擋在宋初身前將他的手攥在掌心捏了捏,在他耳邊輕聲安慰:“別怕。”
“嗯。”
把手里一整沓檢查報告交給醫生以后便是漫長的等待,心電圖還有其他林林總總七八張檢查報告在桌面上被醫生一一攤開,幾張核磁共振的影像片被插在閱片燈下反復比對,燈管在醫生的樹脂鏡片上反射出大片亮光,遮住他鏡框背后銳利的雙眼叫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神情。
緊張的心情讓空氣變得稀薄,醫生偶爾微咳兩聲清清嗓子都能讓二人心跳加速,鐘芷轉頭想要跟宋初說點什么,卻發現他眼神落在幾張的影像片上看得比醫生還要專注。
“我先說結論,”張琰的風格從來開門見山,尤其是對待宋初這樣的成年人更是直言不諱:“你現在的情況并不適合做手術。”
從桌上攤開的檢查報告里挑出一張血常規放在宋初面前,用手指著上面幾項數據:“這個紅細胞計數、血紅蛋白濃度還有血小板都低于正常水平,你還有一點輕微的營養不良,起碼這幾項數據都升到標準值才能討論手術方案。”
“另外……”
張琰頓了頓,余光略微瞟過鐘芷一眼,欲言又止地面向宋初問了句:“你們兩是什么關系?”
“嗯……朋友,”短短的幾秒內宋初腦海中閃過無數種回答,卻在其中選擇了最安全的那一種,只不過醫生的深意顯然不是為了八卦,對于醫院保護患者隱私的規定略有耳聞,宋初想到這點為了以防萬一又補上一句:“沒事,您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說,她都可以知道,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說完“最好的朋友”宋初心跳還是有些加速,余光偷偷瞟過鐘芷一眼,見她還盯著醫生雙目炯炯有神,才悄悄按下心中那些不安的悸動。
張琰點點頭,從電腦上調出宋初以往的就醫記錄:“從病例上看,你還在□□神類的藥物,如果要動手術就得停藥一段時間,這一點上病人以及家屬都要做好心理準備。”
辦公室里一時寂靜無聲,誰都沒有再說話。
如果說貧血和營養不良是努力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那么中斷抑郁癥藥物的治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風險所在,就連宋初自己都不知道停藥之后他自己又會變成一副什么頹敗模樣,是回到幾個月前一般的行尸走肉,還是在痛苦之下既傷害自己又折麼他人?
他可以允許他傷害自己,卻無法原諒他將鐘芷也一起拖入深淵。如果前路必然險阻,他可以承受一腔孤勇帶來的任何后果,但是并不愿讓阿芷同他一起分擔這份失敗。
紛亂的思緒將大腦完全占據,直到鐘芷牽著他手將他帶離醫生辦公室時,宋初整個人依舊神思恍惚。
“阿初?”
白皙的五指張開在他面前晃了晃,失神的雙眼終于聚焦,宋初伸出手將那只手握住:“怎么了?”
“我剛剛說話你有在聽嗎?”鐘芷湊在他眼前不滿地皺起鼻梁:“你重復一遍,我剛剛說什么?”
“抱歉,阿芷……”
“我說,我要帶你去吃大餐!”
從醫生辦公室里出來宋初緊蹙的眉頭就再也沒有松開,在樓梯間等候電梯時有小孩險些撞在他身上也沒有反應,還是鐘芷眼疾手快把他拉到一旁才躲過了幾個熊孩子,她將他眼里的落寞和無助看得一清二楚,卻找不到任何恰當的語言,好像無論她說些什么在此刻都如同隔靴搔癢,無濟于事。
如果語言變得匱乏,那么行動必將奏效。
神神秘秘地帶著宋初坐上出租車,目的地是宋初未曾來過的閩菜餐廳,鐘芷叫過侍應生在菜單上輕車熟路地勾選了幾個菜品,在菜品全部上桌之前鐘芷逼著宋初發誓,今天的主食他必須吃光。
待到一碗濃稠金黃的佛跳墻端上桌的時候,宋初才明白過來剛剛的毒誓是何用意,這么一碗珍饈他要是浪費那真算得上暴殄天物。
負責這桌的侍應生站在兩人身側例行介紹著菜品細節,隨著侍應生一個個念出所用食材的名字,鮑魚、海參、魚翅、花菇,宋初腦海里的價位計算器也不斷加碼,眼看著就要沖破三位數大關。
眼看著侍應生終于轉身離開,宋初才敢壓低聲音把他憋了好一陣的問題問出口:“這一碗很貴吧?”
鐘芷表情凝重地點點頭,伸出一根食指:“嗯,很貴。就這一小碗,小一千。”
宋初瞬間瞪大的雙眼如同貓咪擴散的瞳孔:“怎么突然來吃這么貴的東西?”
“因為醫生說你營養不良呀,從今天起我們要為化驗單上的每一個數字開始努力!”
今天……
今天就開始嗎?
宋初大腦宕機幾秒才重新運轉,嘴角倏得勾起一抹淺笑。
他笑自己還在為明天躊躇著舉棋不定,而他身邊的姑娘已經踏上了未來的征程;也笑自己似乎過于擅長將一切問題復雜化,當鐘芷將答案擺在自己面前時才發現也可以簡單直接。
坐在他身旁的鐘芷已經開始享受自己的那份美味,剛剛咽下一口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和宋初補充道:“過兩天我們再去問問心理醫生,看看有沒有替代藥可以過渡。”
“好。”
宋初低下頭模仿著鐘芷的樣子夾起一塊鮑魚送入口中,充足的汁水在口腔中炸開,鮮甜的味道覆蓋過全部味蕾又竄入鼻腔,他滿意地瞇了瞇眼像只憨足的貓。
“阿芷,我保證今天這份我能吃完。”
第19章 趕在氣溫即將降到零度之前,鐘芷拉著宋初去了一趟商場。幾天前……
趕在氣溫即將降到零度之前, 鐘芷拉著宋初去了一趟商場。
幾天前鐘芷下班比較早,在小區里正好碰見了剛剛買菜回來的宋初。鐘芷自然而然地從他手里接過一個塑料袋,卻被他晾在空氣中的手指凍得打了個寒顫。
“怎么手這么涼?又沒穿夠嗎?”
宋初有些無奈地轉身指了指身上的外套, 他也總不至于在同一個地方跌倒無數次:“阿芷,我今天穿的是羽絨服……”
“哦,是嗎?”
那天晚飯以后鐘芷還是不放心, 把宋初衣柜里面的冬裝挨個檢查了遍, 她怎么看都覺得宋初羽絨服的鴨絨含量不夠高, 大衣和毛衣不是純羊毛手工, 總而言之就是御寒能力統統不及格。
倒也不算她多慮, 從醫院回來的那天起宋初便端正態度, 把恢復身體各項數值列為了重中之重。這段時間里他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他都比以往更加注重身體健康,甚至要不是心臟不允許,他還可以去小區跑道跑上幾圈強身健體。
如果再來一場感冒把之前的努力頃刻化為烏有,可能這一次宋初自己比鐘芷還要沮喪。
因此被鐘芷周末帶到商場的時候他并沒有過多反抗, 只是想著給阿芷也可以多添幾件冬衣。
宋初順著鐘芷的意思先去看了男裝的區域, 提著框子走在她身后任由她把自覺好看的衣服一個個放進框里,眼看著衣服一件件堆成小山,直到一件粉紅色海馬毛的上衣被放進框里, 宋初還是沒忍住輕聲提醒:“阿芷,這件……這件這是給我的嗎?”
“對,”鐘芷回頭看了眼掃蕩過的男裝區, 極富成就感地拍了拍雙手:“行了, 拿進去試吧。”
男裝區的試衣間和女裝區大相徑庭, 沒有排隊等候的顧客, 甚至大半試衣間都空著顯得冷冷清清,鐘芷在試衣間外的休息區坐下, 沖著相鄰不過幾步的試衣間隔著門簾喊:“換好一件就給我看看哦!”
宋初原本就有一副好皮囊,這是鐘芷從高中時代就十分篤定的事。只是前些年生病加上抑郁總是顏色慘淡,出門也總喜歡避開人群,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佝僂著背將自己蜷縮在角落,青春期清俊溫潤的氣質被時光消磨了大半。
換好了第一套從試衣間里拉開門簾的那一刻,鐘芷險些誤以為那個高中時的宋初又回來了。
這些日子兢兢業業的投喂并沒有付之東流,原本凹陷的臉頰長出了些許軟肉,時常泛白的唇瓣像是沾染了點點口脂,站在她面前不好意思地拉扯著衣服的模樣依舊有些緊張,只是背脊挺拔了許多,打開的雙肩完美展示了身上絨面襯衣的挺闊版型,看得鐘芷有些心虛地咬了咬下唇。
這,這有點過于好看了吧?
“咳咳,”戰術性清了清嗓:“剛剛那件粉色的毛衣不是放在最上面嗎?怎么不先試試那件?”
“那件?嗯……”宋初絞盡腦汁思考著措辭:“那件是粉紅色誒……”
經常作畫的宋初對顏色極為敏感,雖然他也知道所有的顏色在本質上并沒有特定歸屬,只是他總覺得像自己這樣寡淡的氣質總是配不上如此鮮活的顏色。
“去試試嘛,不好看我們不買不就好了!”
“也,也行吧。”
被推回了試衣間的宋初猶猶豫豫地再次拿起那件粉紅色的馬海毛衣,不可否認柔軟親膚的面料在穿上身的那一刻他已經可以想像這件毛衣溫暖舒適的程度,對著試衣間的鏡子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發,宋初有些忐忑地走出試衣間。
粉嫩的顏色比剛剛那件更加凸顯氣色,軟糯的衣料像是能夠瞬間減齡十歲,略微有些寬大的號碼讓毛衣衣袖蓋住了一半手掌,裸露在外的幾根手指拽著毛衣下擺不知道放在哪里好,鐘芷忍不住拉著他慌亂的手指湊近了些,將他臉紅羞怯的樣子看得仔細。
“這很好看啊!你喜歡嗎?”
“唔……”
其實是喜歡的。
只是他不好意思直接承認。
宋初偏頭看了一眼側面鏡子里的他,相較于他以往購買的白色、黑色、藍色,粉色像是能激活他的朝氣一般,站在鐘芷身旁好像也不再只是灰色的背景板。
站在他身旁的鐘芷把宋初細微的表情看得清楚,指使他再去試試其他的衣服,趁著宋初待在試衣間的空擋從陳列區中拿了相同尺寸的粉色毛衣去柜臺結賬。
當宋初再次走出試衣間的時候,鐘芷晃了晃手中已經包裝好的品牌紙袋,新衣衣角從紙袋邊緣透出些粉色:“走吧!我們去別的店再給你挑挑外套!”
“……好,好呀。”
不善言辭的性格總是讓宋初在想要表達自我時顯得格外為難,幸好他瞬間點亮的雙眸和微微揚起的唇角從來不會被鐘芷忽略。
從鐘芷手中接過紙袋默默跟在她身后,面前的人在商場左顧右盼審視著各個品牌櫥窗里展示的最新款,烏黑的長發越過她*7.7.z.l肩頭垂在身后,筆挺的背影好像在后腦勺上都刻著自信兩個字,宋初突然覺得自己就好像是被鐘芷包養的男朋友。
只是這個想法卻嚇了自己一跳。
男……男朋友嗎?
嗯……如果……
如果真的是男朋友就好了。
無數燈光將商場角角落落照得通明,強光反射在門店外的玻璃櫥窗上隱隱約約映出他和鐘芷的影子,宋初稍稍加快步伐趕上鐘芷和她并肩而行,二人的影子立刻在玻璃窗上凝成一片,宋初的個頭略高,好像他一抬手就能將鐘芷圈入懷中。
如果,真的是男朋友就好了。
他在心底再次重復。
“阿初!來試試這件羽絨服!”
思緒被鐘芷一聲呼喚打斷,他轉頭看到鐘芷已經進了另外一家店里,正從衣架上取下一件奶白色的羽絨服,從衣服內膽里露出一點毛茸茸的里襯。
“來啦!”
快步跟在鐘芷身后接住她取下的衣服,駕輕就熟地直接套在自己身上,穿好之后任由鐘芷幫他整理了一下歪斜的衣領。
宋初又偷偷轉頭看了眼鏡子里的他們,阿芷抬頭為他整理衣服的樣子真的好像……
好像一對眷侶。
他回頭將目光落在面前姑娘的臉上,突如其來的,他想要確認點什么。宋初直直望進鐘芷眼里,生怕錯過她任何一絲表情:“阿芷,好看嗎?”
鐘芷抬眼對上宋初強裝鎮定的表情,語氣玩味卻又故意省去主語叫人浮想聯翩:“好看,全部都好看。”-
在商場里掃蕩了一下午,兩人在頂層的餐廳里把晚飯也解決了。
點餐的時候鐘芷給自己點了一杯冰檸茶,端上桌的時候宋初一直眼巴巴地瞧著,眼神多么懇切鐘芷都不為所動:“不行,你不能喝這個。”
“哦……”
宋初可憐兮兮地低頭喝了一口擺在自己面前的溫水。
這段時間的健康生活讓宋初對很多曾經失去了興趣的事情都迸發出新的熱情,只是唯一的弊端是這種興趣偶爾不會得到滿足和允許,比如鐘芷偶爾嘴饞下單送到家的炸雞外賣,再比如此時此刻就放在他對面那杯讓人垂涎欲滴的冰檸茶。
一臉委屈的樣子看得鐘芷心里軟乎乎的,給宋初碗里又添了一勺湯:“你先吃飯,吃完了帶你去喝星巴克。”
“好!”
當宋初以最快的速度吃光自己碗里的米飯,終于站在期待已久的星巴克門店面前時,看著鐘芷從取餐區接過店員遞給她的白色紙杯,宋初興致勃勃地捧到自己眼前喝下一大口。
嗯?
這個味道怎么和純牛奶一模一樣?
低頭仔細去找杯身粘貼的標簽——“大杯原味蒸氣奶”。
“阿芷……”
“你先喝,我去一趟洗手間,大概二十分鐘!”
為了躲開他幽怨的眼神,鐘芷在宋初再次開口之前先找好了借口溜走,讓他獨自冷靜一段時間。以她對宋初的了解,二十分鐘以后這件事他就很難再去追究了。
雖然心里感到了一絲絲抱歉,但畢竟自己也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鐘芷心安理得地坐在洗手間的馬桶蓋上打開手機,準備度過這二十分鐘的網上沖浪純享時段。
宋初端著一杯純牛奶無奈地站在原地,老老實實又喝下一小口。
算了,再怎么樣,也是一杯星巴克。
商場一層出了零星幾個咖啡奶茶店以外,大多數都是彩妝和珠寶的品牌專柜,宋初對這些商品大多沒有什么了解,只是眼神掃過對面櫥窗里陳列的手鏈時,他突然想起下個月就是鐘芷的生日。
宋初鬼使神差地走進裝修低調奢侈的店面中,西裝革履的導購立刻迎上來,語氣溫和:“先生,請問有什么需要嗎?”
“我……想看看你們櫥窗里的那條手鏈。”
“好的,先生這邊請。”
宋初被安排在休息區的沙方上,沙發淺棕色的皮料和店內裝修搭配一致,導購半蹲在他面前,將他剛剛見過的那條手鏈擺放在展示架上:“先生,是這條嗎?”
純白色的貝母被雕刻成四葉草的形狀由銀白色的鏈條連成一串,一些不起眼的碎鉆鑲刻在貝母周圍卻讓手鏈在燈光之下變得異常耀眼。
“嗯……這條,多少錢呀?”
“先生,這條現在的售價是……五萬八千元人民幣。”
此刻躲在洗手間內,正看著一條小狗學人說話的短視頻被逗得咯咯直笑的鐘芷怎么也沒想到,僅僅二十分鐘,宋初先生共計消費將近六萬人民幣。
第20章 鐘芷的生日在十二月的第一天。距離生日還有不到兩周的時候,她……
鐘芷的生日在十二月的第一天。
距離生日還有不到兩周的時候, 她手機上的好友群就開始熱絡起來,尤其是大學舍友和部門同事兩個群聊信息往來最為頻繁。
上一世幾位大學好友有人結婚生子,有些外派出國, 后來那些日子她們能夠湊齊吃一頓飯的機會都變得難能可貴,眼見她們在微信群里已經熱熱鬧鬧地張羅起來,鐘芷嘴上說著不用麻煩, 心底卻十分期待與老同學闊別已久的重聚。
葉舒語在大學時期住在鐘芷下鋪, 也是和她關系最好的朋友, 午飯時間短短一個小時大學舍友的微信群徹底被她的消息淹沒, 無數消息中鐘芷先看到幾條大眾點評的鏈接, 基本都是生日轟趴館的推薦。
“鐘芷, 你看看喜歡哪個?我去把包廂預定了,這幾家空余都不多。”
微信群里葉舒語還在催促著她決定,鐘芷思緒卻飄到了此時此刻待在家里的宋初。
這么吵鬧的環境阿初應該不太喜歡吧……
鐘芷思慮再三先回絕了葉舒語:“舒語,我再看看, 過兩天跟你們定地點。”
下午臨下班前鐘芷剛好完成了手頭的工作, 余下將近半個小時的空閑時間,她摸出手機在各個社交媒體上搜索歸納個遍,終于找到幾個環境和味道都不錯的餐廳, 打電話過去也確認了當天還有大包廂可供預定。
收藏的幾個餐廳里,鐘芷最中意的還是一家新式中餐廳,菜單上的菜品齊全麻辣和清灼兼備, 尤其是包廂里側還帶有一小間休息室, 顧客評價里有人提到休息室的隔音效果不錯, 萬一其他人聊得太晚, 她也能帶著宋初在休息室里先歇一歇。
所以晚飯時她把手機遞給宋初看的時候,提前先點開了那家餐廳的頁面, 放在宋初手里的時候還不忘補上一句:“這家甜品都是新鮮制作,你都可以吃,尤其是雙皮奶很不錯!”
言下之意的暗示過于明確,宋初想忽略都難。
只是他沒有預料到鐘芷要舉辦生日聚會,更沒有想過這樣的聚會自己也會被邀請。
人際交往一直是他無法攻克的難題。
學生時代的孤獨源于他天生內向的性格和過于孱弱的身體,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樣的情況非但沒有緩解,甚至在他換上了抑郁癥之后,還被心理醫生在病歷本上寫下來“社交恐懼”之類的用詞。
他害怕面對陌生人群說著乏味干澀的話語,更害怕當這些陌生人變成鐘芷的朋友時,他的不善言辭會讓她為難,讓她疲累。
“阿芷,我覺得……”
“你不會準備不參加吧?”
鐘芷在宋初開口前就打斷了那人接下來的話,她坐在餐桌對面早就把他臉上猶豫的神情看得分明,不過幾秒鐘她甚至都想好了駁回宋初請求的理由:“可是,我那天如果喝多了,誰送我回家呀?”
鐘芷的眼神里滿是參雜了狡黠的無辜,盯著宋初似是不解:“阿初,我喝醉了你會不管我嗎?”
“我……我管。”
別說會不會管的問題,恐怕得知鐘芷一個人夜晚在外醉酒,宋初都要在家里坐立難安急得轉圈,兩權相較之下還不如和鐘芷一同參加這場聚會來得更加安心-
墻上的鐘表顯示時間已經臨近午夜,以往這個時候就算是靠著安眠藥的作用也早已陷入夢鄉的宋初卻仍在床上輾轉反側。
無聲地嘆了口氣,宋初從床上爬起,光著腳踩在地板上坐在書桌前。
宋初喜歡把東西藏在臥室書桌第三層抽屜的最里側,那是他從小就形成的肌肉記憶。他將抽屜最外側的幾本繪圖書籍取走,露出一個乳白色、系著淺綠色絲帶的首飾禮盒。
宋初伸手將禮盒小心翼翼地取出抽屜,淺綠色的絲帶被店員系成一個完美的蝴蝶結,隨禮盒附贈的還有一張印有品牌標志的賀卡,只是賀卡中央的空白處依舊空空如也,他還沒想好要給鐘芷留下怎樣的祝詞。
五萬八千人民幣……
這對宋初來說不算一個小數目,即使他憑借幾本漫畫連載積攢了不少積蓄,骨子里的節儉依舊根深蒂固,那天在珠寶店里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宋初也在心中暗暗驚嘆。
可他仍然毫不猶豫地買下了那條手鏈。
因為阿芷值得。
她為他做的一切他心知肚明,也許性格使然他無法通過語言去表達自己的心意,那么他愿意通過沖動消費將他的心思撕開一個角袒露在對方眼前,即使是這樣他仍覺不夠,比起阿芷帶給他的,這些仍是不夠。
宋初從桌面的筆筒里取出一只黑色的簽字筆,筆尖在展開的賀卡上方微微停頓,他又將措辭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良久筆尖終于落下,在紙面上留下一串墨色筆跡:璀璨如你-
生日聚會選在了周五。
鐘芷前一天睡覺前將所有同事好友拉在同一個群聊中,宋初清早起床看見微信群上方人數為“23”時,還是不免緊張得手指蜷縮抓緊了身上的被褥。
還沒等他消化完聚會人數這件事,手機再次響起,是鐘芷發來的私聊信息:“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降溫,記得今天把那件新羽絨服拿出來穿哦!”
過了兩分鐘,微信群聊里才收到相似的信息,提醒大家今天降溫記得保暖。
鐘芷一條消息終于讓微信群里熱鬧起來,幾個平時就性格活躍的朋友在群里輪番吹捧起來:“壽星也太體貼了!”、“有鐘芷姐姐的關懷我的心就是暖的!”,諸如此類的玩笑話讓鐘芷在工位上沒忍住淺笑兩聲。
然而,守在家里的宋初顯然對這些玩笑話上了心,挨個點開每一個微信頭像,確認對方是女生以后才悄悄放心。他退出群聊界面,再次打開和鐘芷的私聊對話框:“好的,謝謝阿芷,你也要注意保暖。”
他想,無論如何,阿芷第一條消息發給了他。
與愛意一齊瘋狂生長的還有名為占有欲的本能。
在宋初越來越無法忽視自己心意的同時,他也在不動聲色地尋找鐘芷同樣在乎他的證據,在每一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宋初心底貪婪的小人便又會叫囂著乞求更多。
宋初總是會在意識到他心中逐日膨脹的占有欲時,狠狠譴責自己貪得無厭,欲壑難填。可是每每當鐘芷向他投來一個關切的眼神或是講出一句安撫的話語,一絲渺茫的希望就能讓他的本能再次被無限催生。
臨出門前,宋初將準備好的禮物放進羽絨服里側的口袋里,口袋的空間夠大正好能容納一個方形首飾盒,只是挨著他腰側胯骨走路被膈得生疼。
宋初走進包廂的時候鐘芷和幾個關系好的同事已經早早到了,他才剛剛踏進門還沒來得及給鐘芷打聲招呼,江時序就先一把摟過他的肩膀:“給大家隆重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仰慕已久的妹夫!”
宋初還不知道自己“小男朋友”的稱號被這群人已經私下八卦了許久,鐘芷也從來不會把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拿出來擺在臺面上跟宋初講。
只是他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其他人用“男朋友”這樣的詞匯和鐘芷聯系在一起時,破天荒地沒有反駁,只是悄悄臉紅向鐘芷的方向看了眼,見對方也沒有要阻攔的意思,宋初就只是眉眼帶笑地跟大家問好,一系列反應在周圍人看來幾乎就是默認。
鐘芷另外幾位姍姍來遲的大學好友見到宋初時倒有些驚訝,從大學時期就默默跟在鐘芷身邊的人她們曾經在宿舍里明里暗里撮合過無數次。
尤其是葉舒語,她最了解鐘芷的性格,怎么看怎么覺得像宋初這樣的男孩簡直就是給鐘芷量身定做的男朋友,只不過那時候當局者迷,那時的鐘芷從來沒有把宋初納入過自己的考慮范圍,甚至由于事業心過重,大學四年所有追求者也都被鐘芷拒之門外。
“誒,你倆怎么回事?怎么宋初也來了?”坐在鐘芷左手邊的葉舒語在吃飯間隙找了個機會在鐘芷身側耳語。
如果她沒有記錯,兩年前宋初被鐘芷當著眾人拒絕的事情可是傳遍了他們的圈子,怎么一段時間未見,兩個人看起來關系親密得令人瞠目結舌,她剛剛眼睜睜看著宋初幫鐘芷把蒸魚里的魚刺挑出,又親耳聽到鐘芷低聲提醒宋初別忘了飯前吃藥。
“什么怎么回事,就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鐘芷模凌兩可的回答聽得葉舒語云里霧里,只是有一件事她聽出來了,鐘芷對宋初的態度絕對不是當初那么冷若冰霜、無動于衷了。
葉舒語側頭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著宋初,確實比印象中的他看著面色紅潤了許多,坐在鐘芷另外一邊也不再是自卑寡言的模樣,尤其是當鐘芷的眼神短暫落在他身上的時候,宋初整個人就像是一朵終于綻放的荷花,就連葉瓣都汲取了足夠的水分舒展開來。
感受到一旁熱烈的眼神,宋初恍然向那邊看去,與葉舒語視線交匯的一刻,對方從桌下緩緩伸出右手,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悄悄跟宋初豎起大拇指,配上她及其容易辨認的口型:“加油。”
宋初驚詫之余連忙回過頭,微揚的嘴角卻泄露了主人此刻雀躍的心情,他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再次看向葉舒語時,宋初也學著她的方法用口型無聲回答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