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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嘟——嘟——”小麥的電話響了,他差點忘記秦老師打了好多個電話給他,趕緊接起來。

    小麥把電話放到耳邊:“喂,秦老師。”

    秦總監已經爆發邊緣了,忍著怒火道:“手機是塊磚嗎?!揣著不知道接電話的?!你自己看看我打了幾個電話給你。”

    小麥趕緊道歉:“對不起啊秦老師,剛剛在開車送他們去化妝室,沒看手機,也不安全是不是,以后一定會注意的。”

    秦總監:“下次看到我的電話,找個地方停下來聽!再漏接電話,你也別干了!”

    小麥:“好的好的,對不住啊秦老師。”

    藝人助理就是個受氣的活,受公司高層的氣,受藝人的氣,受現場工作人員的氣,受粉絲的氣。

    不過在S市打工嘛,每個人都不容易。

    S市很美,繁華,喧鬧,潮流,是世界上著名的“超級城市”。

    但是對打工人來說S市就是個巨大的滾筒洗衣機,每個在打工的都在被來回折磨著,那些念到碩士博士的,還要天天受氣呢。

    他一個那種學校畢業的,能在S市活下去,有這個工資,還包吃包住已經很不容易了,被罵就被罵吧,麻利道歉就是。

    秦總監知道現在不是罵助理的時候,終于沒再啰嗦下去,沒好氣地說:“把電話給沈宜團!”

    “哎,好的。”小麥把電話遞交給沈宜團,用口型一字一頓地說,“秦老師的電話。”

    沈宜團點點頭,把電話接過來,放到耳邊,聲音纏著不甚明顯的嘶啞:“秦老師,我是沈宜團。”

    秦總監上來就冷哼了一聲:“你看到網上的事情了沒!”

    沈宜團訥訥:“剛看到了……”

    “你有什么想說的?”秦總監冷冷地。

    沈宜團垂下眼眸,想了想。

    “說話呀,啞巴了?!”

    秦總監這個態度,讓沈宜團有了很不好的預感,心沉重地墜了下去,卻看不到終點。

    沈宜團有點悲哀地想,他是不是要被退團了?

    這看起來是唯一可行的辦法,畢竟全是他一個人的負面新聞。

    讓他退團,這對公司,對組合來說是及時止損的最好辦法。

    “我沒什么想說的,秦老師。”

    于是,沈宜團聽見自己這樣說道。

    明明想冷靜一點接受這個現實的,可是,尾音還是止不住發抖。

    為什么還是落到了這樣的結局呢?

    秦總監的眉頭皺了起來:“你這是什么態度,沈宜團?你就告訴我,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沈宜團立刻道:“不是,我不是那樣的人,也沒做過那樣的事,我長大的孤兒院也不是那種地方,奶奶也很好,她也不是那種人。”

    秦總監嘖了一聲,半晌后,又問沈宜團,“你怎么證明?”

    證明?

    怎么證明?

    沈宜團又一下子沉默了。

    是啊,怎么證明自己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怎么證明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這是不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情?證明自己沒有做過。

    聽到沈宜團沉默,秦總監似乎掐了掐眉心,終于不像剛才那樣盛氣凌人,咄咄逼人的語氣。

    秦總監微微嘆了一口氣,對沈宜團道:“這就是最難的事情,沈宜團,證明你沒有,你沒做過。我當然相信你,因為我跟你相處過,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你的老師。”

    “但是網絡上的那些人并不認識你,甚至連你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已經先入為主了,他們不相信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放平心態,ok?”

    沈宜團仰頭,看著化妝室樓下那盞又高又亮的路燈。

    光有點過于刺眼,以至于讓眼眶有些酸澀,不知道怎么的,有點想哭。

    這時候,李微瀾沉默地拍了拍沈宜團的肩膀,又捏了捏沈宜團的耳朵。

    秦總監在電話里繼續道:“說實話,公司也沒想出有力的方案立刻幫你扭轉風向。”

    沈宜團嗯了一聲。

    秦總監:“第一個是這件事太久遠了,而且耀庭那個經紀人……嗯,比較有背景,不是那么輕易能弄的;”

    “第二個呢,就是這對Apollo來說,這是毀滅性的一張牌,現在才剛出道。我也沒想到對方這么急,立刻就把這件事爆出來了,娛樂圈的路還很長,還很遠,不過這也說明Apollo出道的音源的確讓他們嚇破膽了。”

    沈宜團有點糊涂地想,秦老師跟他說這個是什么意思呢?

    是為他退團做鋪墊嗎?

    不料,秦總監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語重心長道:

    “不過,公司并沒有放棄你,也沒有放棄Apollo,我已經安排人去刪帖子壓熱搜了,先暫時冷處理一下,只要度過這個難關,以后就沒有什么能夠打敗Apollo。”

    原來是要冷處理的意思。

    沈宜團心里想。

    秦總監是這么覺得的,冷處理也不失為一個解決的辦法。

    現在這個時刻,去給沈宜團找證據太費勁了,哪有那個時間和精力跑到國外去啊。

    而且又沒有藍底白字說沈宜團賣/淫被抓。

    網上那些腥風血雨,傳來傳去的,本質上只有一張深夜的霍麗酒店的糊圖而已,這還是在國外。

    大家愛怎么想是大家的事情,反正網民的記憶只有三分鐘。

    等時間過了,以后大家都會忘記的。

    這就是歲月史書。

    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穩住沈宜團。

    秦總監知道沈宜團是個老好人了,一直本分善良,很踏實的孩子。

    不過現在要讓沈宜團厚臉皮一點。

    被網暴就被網暴了,大家又不會天天網爆他。

    人們的新鮮度是有限的,現在就要咬一咬牙,昂首挺胸地挺過去。

    秦總監勸沈宜團:“沈宜團你聽著,公司沒有放棄你,你也不許自暴自棄,知道嗎?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上微博,更不許在外面發言,保持沉默,活動照常進行。公司會一直幫你降熱度,鎖廣場,清詞條的。以后再幫你洗脫罪名。”

    沈宜團小聲地嗯了一聲,雖然知道“以后會幫你洗脫罪名”只是美好的謊言。

    不過沈宜團尊重公司的決定,冷處理就冷處理吧,即使背上這點鍋也沒什么。

    不退團就不錯了。

    來日方長呢。

    沈宜團安慰著自己。

    秦總監講電話的聲音很大,大家聽到了要冷處理的決定,當即微微蹙眉。

    卻也不能說什么,只能拍拍沈宜團的肩膀安慰他。

    秦總監說:“哎,沈宜團,你也別覺得丟臉,娛樂圈社死的人多的是,那些出軌的一腳踏四五條船的,實錘未成年賣/淫的,傍富婆找金/主的,酒駕的,吸/毒的,恨國的,不照樣在厚著臉皮工作?就算被封殺了,還天天買熱搜找存在感呢,你這才哪兒跟哪兒,堅強點,知道不。”

    李微瀾實在聽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兒,把電話搶過來,很不客氣地:

    “你放什么屁呢,姓秦的,沈宜團跟他們是一類人?不會說話你就少去點廁所,吃大便吃得都不會說人話了,臭臭滴。”

    說著,李微瀾還在鼻子前扇了扇風,嘴巴微微噘起來,表示嫌棄。

    秦總監一聽李微瀾的聲音就覺得頭疼!

    關這個祖宗什么事兒啊,有他什么事兒啊!

    秦總監在電話里罵李微瀾:“關你屁事,趕緊把電話給沈宜團,趕緊的!”

    沈宜團踮起腳尖,把電話拿過來,放到耳邊:“是我,秦老師。”

    秦總監聽到沈宜團的聲音才覺得安心一些,嘆了一口氣:“反正你就硬著頭皮上,而且你的那些part也也沒人能唱,音這么高,你不唱誰唱?頂住,知道不?”

    沈宜團勉強笑了一下:“知道了,秦老師,我會好好努力的。”

    秦總監嗯了一聲,頭疼地說:“去吧,我得去幫你聯系營銷公司去了,就這樣,再見。”

    “謝謝您,再見,秦老師。”

    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

    沈宜團把電話還給了小麥,對大家笑笑,還是像以往一樣笑得平靜又溫柔,還安慰大家:

    “沒事的,一切照常進行……今天是初舞臺,我們要好好努力。不過,我身上這些新聞,可能會連累大家被罵……對不起大家。”

    林梟又生氣又心疼,大聲說:“隊長你說什么呢?!這不是你的錯,而且我們是一個組合,一個隊伍的,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是應該的,你不要自責了。”

    渝渡冰塊兒臉,一般不會講這種這么直白的話。

    渝渡只是點點頭,眼神無比堅定地看著沈宜團。

    李微瀾把手掌心攤在中央。

    大家奇怪地看著他。

    李微瀾牽著沈宜團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上,有點別扭地:“看我干什么,加油啊,你們不是很愛干這種弱|智的事情嗎?今天我勉為其難地配合你們一下吧。”

    沈宜團輕笑出聲,掌心的皮膚貼著李微瀾的手背,有些溫熱。

    而且李微瀾的手背的皮膚也很好,滑滑的,又軟又細膩,如同在撫摸一匹質感良好的絲綢。

    沈宜團在這一刻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溫香軟玉。

    成語是真的,沒騙人。

    沈宜團沒忍住又蹭了兩下。

    李微瀾瞪了一眼沈宜團,嘴巴氣鼓鼓的,不知道怎么地,顯得特別可愛。

    “大色狼!亂摸什么呢?”李微瀾用指腹戳了一下沈宜團的手腕,有點癢癢的。他又很快把手掌翻回來,手背貼著沈宜團的掌心。

    兩個人的手指交疊在一起。

    李微瀾的手掌比沈宜團的手掌大了整整一圈,貼在下面,能夠完全包裹住沈宜團的皮膚。

    沈宜團覺得蘭蘭公主真是太嗲了。

    他終于松了一口氣般笑出來,又逗李微瀾:“你的手好好摸哦,蘭蘭。”

    “只能摸這一次,下不為例。”李微瀾冷酷無情道。

    “好吧。”沈宜團有點可惜地。

    大家的掌心都放上來了,四只手加上小麥的,大家一塊兒說,“加油加油加油!”

    各自的手掌像煙花一樣散開。

    抬頭看,頭頂上依舊是那盞碩大的圓潤的路燈,像是守護女神的明珠一樣,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Apollo的男生們-

    撇開網上那些腥風血雨,愛豆本身的工作行程也很辛苦。

    他們在化妝室先試衣服,四個男生不斷穿了又脫,脫了又穿,來來回回地進出換衣室,就為了找出最凸顯個人特色,團體效果又最和諧的那一套。

    就這樣折騰了快一個小時,終于基本確定好了舞臺打歌服裝。

    說基本,就是稍微在李微瀾那兒有點猶豫。

    cody姐姐們見到李微瀾超級興奮的,臉長得太好看了,身材也好,腿巨無比長,根本不需要考慮怎么給他遮短板,完全可以隨心搭配。

    cody姐姐們瞬間重燃起了童年給芭比娃娃梳妝打扮的樂趣,把所有漂亮的衣服推出來,一件一件地在李微瀾身上比對,搭配。

    李微瀾只當自己死了,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讓轉身就轉身,讓擺手就擺手。

    只有這樣,他才能好受一些。

    畢竟自己的審美跟現在給她穿的衣服,差別太遠了!

    李微瀾自己是更喜歡華麗麗,閃亮亮的死亡貴婦風格,要很潮流的,很花里胡哨的!

    一點兒都不喜歡這種夏天休閑假日的少年風。

    正想矯情病發作的時候,李微瀾突然看到沈宜團坐在一邊。

    沈宜團一米七幾的體型差在李微瀾眼里看起來真的小小一只,只見他雙腿踩在凳子下邊的橫杠上,膝蓋并起來,看起來很溫順。

    沈宜團的臉上帶了一半的妝,平時總是笑瞇瞇的眼睛,現在有點失落地垂下來,顯得有點憂愁。

    他的手肘撐在大腿上,托著下巴,嘴唇被手腕擠得微微鼓起來,表情看起來像在發呆。

    又像是在難過。

    李微瀾的下顎緊緊繃成一條直線,憋了憋嘴,默默地脾氣又收了回去,繼續生無可戀地仰頭看天花板。

    就很像一只準備撲主人玩兒,已經在趴地,揣爪爪,扭屁股,在準備前搖階段了。

    下一秒就要發作。

    但是看主人正難過著呢,于是小貓又若無其事地收起了捕獵的姿態,跑一邊,叼一只最喜歡的魚魚玩具放到主人的手邊。再陪著主人,乖乖地,不會胡鬧。

    cody姐姐終于確定好了服裝,她們開始討論妝容了。

    李微瀾自由了,跑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兩罐冰椰汁,又蹬噔蹬地跑上樓,抱著兩罐冰椰汁,蹲在沈宜團的腳邊。

    沈宜團停止了發呆,沖著李微瀾笑了一下:“蘭蘭,怎么啦?”

    李微瀾把冰凍椰汁的易拉罐遞給沈宜團,一米九幾的個子還賣萌,嗲嗲地:“打不開。”

    李微瀾長得漂亮極了,雙眼皮褶皺鮮明又流暢,用上目線看人的時候,眼眸如潮起煙波流轉,帶著一股朦朧又婉轉的味道,輕輕地,飄渺的,又勾人。

    講話聲音還故意夾著嗓子,聲音聽起來甜甜的。

    哎,沈宜團哪里受得了這種。

    沈宜團立刻就把易拉罐拿過來,“嗞”的一下就幫李微瀾打開了。

    還用紙巾擦了擦濺出來的點滴,才遞給蘭蘭,“喏,好了。”

    李微瀾把另外一罐冰椰汁遞給沈宜團,“這是給你的。”

    沈宜團偷瞄了一眼小麥,看到他沒注意到這邊,接過冰椰汁:“謝謝蘭蘭。”

    小麥反應很快,立刻就沖過來了,瞪著眼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買的!不能喝!這個熱量很高的!”

    李微瀾站起來,高個子,俯視著小麥。

    還當著小麥的面,狠狠嘬了一大口冰椰汁,面無表情地:“好喝。”

    小麥一時戰戰,還真不敢拿李微瀾怎么辦。

    這四人里面,他見了面之后,最犯怵的就是李微瀾。

    雖然李微瀾大部分時候都只粘著沈宜團,跟沈宜團說話,只對沈宜團有表情,其他事情他一般很少理會。

    然而小麥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見到李微瀾的第一直覺就是,不好惹。

    具體怎么不好惹,小麥也說不準,總之還是小心一些比較好。

    但是沈宜團就有點笨笨的,把李微瀾當hello Kitty一樣的萌物,馬上就擋在李微瀾身前,保護著他,對小麥解釋:

    “小麥你別跟他計較,蘭蘭他這個人就這樣,小孩脾氣,沒惡意的,不是針對你。”

    小麥還能咋辦,只能說:“我沒事。下次不要再喝了,被秦老師發現的話很慘的,他會嘮叨很久,還會罵人的。”

    沈宜團嗯了一聲,又說:“謝謝小麥。”

    “嗨,沒事兒。”小麥擺了擺手,“咋這么客氣。”

    沈宜團是他見過最有禮貌,最溫柔的,甚至算得上最正直的藝人,所以他壓根兒不相信網上那些胡說八道。

    不過現在網絡上風言風語的,刷手機也沒意思。

    cody姐姐還在討論妝容,試色。

    一時間大家都不知道做點啥好,只好聚眾玩消消樂大對抗。

    沈宜團甚少玩電子游戲,有點笨拙。

    李微瀾急死了,一邊操控著自己的手機,一邊勾著沈宜團的手指尖,指揮著沈宜團玩。

    樓梯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Apollo四個男生還在聯機玩消消樂,完全沒注意到。

    直到一陣耳熟的聲音傳來。

    “喲,這么熱鬧啊。”

    Apollo抬起頭來,發現真是冤家路窄,又是paradise那四個男的,張鳴雨走在最前頭。

    門一開,一關,傳來“吱呀——”一聲,還有一個男人走進房間里,蠻年輕的,穿著西裝,頭上打著發膠,五官偏淡顏,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沈宜團正好抬起頭,看見那個男的,臉色瞬間卻白了。

    消消樂還在發出歡快的果凍音效,在手機里蹦蹦跳跳的。手機最上面跳出五彩斑斕的橫幅,可愛的小雞一扭一扭著屁股,在咕咕咕叫。

    沈宜團的指尖定在手機屏幕上,卻凝固住了,就那樣仰著頭,看著那個男的。

    李微瀾敏感地察覺到沈宜團的不對勁,順著沈宜團的目光,往前面看。

    有點眼熟。

    不過,誰?

    沈宜團怎么認識這么多人?

    真是討厭。

    李微瀾心里又想道,

    笑得這么陰惻惻的,肯定不是個好東西。呸。

    那個男的似乎發現了坐在角落里的沈宜團,臉上保持著微笑,徑直朝著沈宜團走過去,對他伸出手:“好久不見,沈宜團。”

    大家都有點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一場景。

    只有在耀庭待得比較久,又比較核心的練習生,比如張鳴雨就知道這倆人見面意味著什么。

    沈宜團把消消樂按停了,鎖屏,把手機放好,站起來,嘴唇蒼白地笑笑,勉強與他握了握手:“好久不見。”

    那個男的握著沈宜團的手不撒開,環視一圈沈宜團的背后,

    “聽說你去了新公司出道?這是你新朋友?”

    沈宜團費力掙脫開那個男的手掌,輕聲:“是的。”

    男的也不勉強,收回了手,自我介紹道:“我是paradise的經紀人Andy。沈宜團沒跟你們說起過我?”

    什么破名,土。

    李微瀾心里想。

    而且沈宜團干嘛要提起你,你算個什么東西。

    Andy說著,再次靠近沈宜團,很曖昧地俯下|身,湊在沈宜團的耳邊,目光掃向所有人:“你們也不上網?不知道沈宜團賣|淫?”

    所有人:!!!

    不是,這禮貌嗎?

    沈宜團隱忍著:“劉世白,你有病吧,你有什么資格說這些?”

    Andy無辜地眨眨眼:“怎么了?我怎么沒資格?那時候你用水晶煙灰缸打我的疤痕還在呢,怎么了?再來一次?”

    Andy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個paradise的經紀人,就是讓沈宜團背上這些罪名,卻又完美隱身的萬惡之首。

    可是Andy背景深厚,在國外留過學回來,是耀庭集團的太子爺,給藝人當經紀人只是在積累公司運營經驗而已。

    耀庭怎么可能真讓他有事?

    于是公司就把所有的鍋都推到了沈宜團身上,就是沈宜團貪慕虛榮,是沈宜團賣身求榮,是沈宜團自甘墮落。

    鬧到最后,只有沈宜團被開除出了公司,而Andy繼續當他的太子爺。

    直到今天再次見面。

    Andy作為加害者和既得利益者,還繼續在挑釁沈宜團。得意洋洋的,就看中了沈宜團脾氣軟,又沒背景,肆無忌憚地。

    化妝室不能抽煙,沒有煙灰缸。

    李微瀾環顧了一圈。

    最后,李微瀾歪了歪腦袋,隨意往前走了兩步,抬手就往Andy臉上蓋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化妝室里傳來“pong”的巨大一聲,Andy被扇得摔倒在地上,他捂著臉,嘴角流血了。

    片刻后,緩緩地吐出一口血沫子,血里還有一顆牙齒。

    所有人的清清楚楚地看著。

    沈宜團也被李微瀾嚇到了,蘭蘭是大力公主嗎?那,那怎么還拉不開冰椰汁易拉罐的拉環?

    是不是不懂技巧?

    下次他要教蘭蘭拉易拉罐的技巧才行。沈宜團心里想。

    李微瀾嫌惡地用濕紙巾擦了擦手,蹙著眉,居高臨下地蔑視著Andy,

    “你是M嗎,上趕著挨揍?不過沒有煙灰缸,你將就一下。”

    Andy混混沌沌地從地上站起來。

    他的臉被扇得腫起來,抬眼,憤恨地看著李微瀾。

    李微瀾把擦了手的手帕朝著Andy臉上一扔,輕描淡寫道:“沈宜團是包子,他怕你,我可不怕你。”

    說著,李微瀾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直勾勾地看著Andy,微笑道:“不過我看你怎么這么眼熟呢,你自己身上那堆破事完了沒?”

    李微瀾掰著手指頭數:“Andy個破名字,我一時間還沒想起來,不過看你這副賤不嘍嗖,我倒是有點印象了,嗑|藥,群|交,霸|凌,華人圈每次抓人渣都有你,你這種垃圾怎么回國了?惡,簡直污染祖國母親的空氣。”

    Andy被氣得發抖,拳頭緊緊地攥著。

    他媽的,怎么是李微瀾。

    Andy咬著牙。

    但是Andy還真不敢說什么,他那點兒家世背景,在李微瀾面前還不夠看的。

    李微瀾以前在他們圈子里很出名,不僅僅是因為臉長得好看,還因為他是個怪咖。

    在外邊留學的時候,李微瀾就非常神秘,從來不談戀愛,也沒有玩得好的朋友,開超跑出去兜風也是自己一個人出去飄圈兒。

    在市區的時候,李微瀾的超跑特別顯眼,敞篷。露出一張堪稱完美的臉,鼻梁高挺,耳釘在陽光下亮閃閃地,看著特別像不良,還很bking地戴著墨鏡。

    不過會停下來等紅綠燈。

    除了偶然的遇見以外,李微瀾很少出現在他們面前,從來不參加華人圈的轟趴,不泡夜店,不賭博,不磕藥。

    當然,也不像別的典型精英學霸。

    李微瀾就從來不會認真上學,不過每次出現都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卻很懶懶散散,兩手一揣,滿臉高冷,筆記愛做不做,就愛看著窗外的小鳥發呆。

    不想聽課了就回家。

    大家估計他有自閉癥吧,每天就擱家里自閉長蘑菇。

    不過也沒人敢說什么,畢竟李微瀾屬于頂級圈層的富二代。

    隨手玩的一塊表是他們在外邊好幾年的生活費。

    更不用說李微瀾他親爹,都不僅僅是有錢這么簡單了。

    嘶……掉了一顆牙,疼死了。Andy心里想。

    而且。

    而且,當年那件事發生在霍麗酒店。

    他媽的,又是李微瀾家的酒店。

    Andy能怎么辦,只能忍了。

    要是李微瀾發癲,非要找回當年的監控,事兒就不好辦了。

    第32章

    Andy被當眾打了一巴掌,還不能還手,丟臉得要命。

    幸好這個時候有人上來把他們分開,哪里還敢多說呀,趕緊把這倆隊祖宗分到不同樓層去,隔絕開。

    化妝室重新陷入了平靜,直到試完妝造,離開化妝室,沈宜團偷偷問李微瀾:“你手疼不疼呀?”

    嗯?李微瀾攤開手掌心,又收緊,捏了兩下。

    其實他感覺自己根本沒使勁。

    “沒感覺,完全麻了。”

    李微瀾習慣性地在沈宜團面前找事。

    不過他很快意識到,現在有比得到沈宜團的目光更重要的事情,他問沈宜團,“你也認識那個Andy?”

    沈宜團沉默了一會,最后還是點點頭,輕輕地說,“算認識吧,發生過很不好的事情。不過不是像網上說的那樣。”

    李微瀾明白了這一定是個很復雜的事情。

    然而事發突然,跟一口巨鍋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周圍又總是很多人,環境倉促又匆忙。

    他們需要一個安靜一點的地方,談一談,然后想辦法徹底解決這件事。

    李微瀾并不認同公司所說的“冷處理”。

    他知道沈宜團也絕對不想就這樣背上這口鍋。

    對視之間,兩個人的想法心照不宣地契合上了。

    沈宜團鎮靜地笑笑,決定還是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好,畢竟這是Apollo的初舞臺。

    沈宜團揉了揉李微瀾的掌心,有點擔心。

    因為蘭蘭說手麻了,多揉揉,看有沒有恢復知覺。

    沈宜團又一邊安慰李微瀾道:“蘭蘭,我沒事的,一兩年前我都能自己扛過來,現在我身邊有你們呢。而且,我總有股莫名其妙的直覺,這次,我們一定會順利度過難關的。”

    第33章

    中午11:28分,SAS電視臺,Apollo初放送舞臺,待機中。

    昨天晚上熬了一整個通宵,加一個早上,一直在來回輾轉,Apollo四個男生一直在狂灌冰美式才不至于困得暈過去。

    但是也沒好到哪里去。

    喝了咖啡之后的大腦又疲憊又亢奮,周圍所有人說話仿佛隔著一層膜布,變得有些遲鈍又模糊。

    Apollo四個男生在舞臺側邊的黑暗當中等候,前面還有一組愛豆在錄。馬上就輪到他們了。

    身后的巨型音響傳出猛烈的鼓點聲,緊接著,遙望過去,舞臺中心的燈光亮起,前輩們開始舞臺走位。

    在音樂聲中,臺下的熒光棒和燈牌也悉數亮了起來。

    在前奏的音樂間奏中,粉絲們整齊劃一的應援口號隨著熒光棒的節奏,音樂的節奏響起來,臺下一片磅礴又震撼的氣勢,又涌回臺上,與正在表演的愛豆們逐漸融合在一起。

    pd在鏡頭里看著,真的只能承認承認,這次正式的舞臺效果比任何一次彩排都要好。

    粉絲們應援的力量已經成為了愛豆們表演的巨大底氣與力量的來源。

    粉絲們應援的口號聲太大了,甚至把在舞臺側邊的黑暗里,正在昏昏欲睡的Apollo叫清醒了。

    沈宜團有點羨慕地仰起頭,看著遙遠處舞臺傳來的燈光,眼神既憧憬又有些退怯。

    他忽然感覺自己變得渺小無比,都快看不見啦,縮成小小的一團。

    渝渡和林梟估計也是差不多的感覺,一直認真地看著舞臺那邊的方向,有種說不出的渴望和羨慕。

    李微瀾倒是很無所謂,他一向不在線的。

    李微瀾現在正坐在小板凳上,在黑暗里用叉子吃著蒸南瓜,另外一只手在舉著小風扇,吐槽道:“熱死了……”

    化妝姐姐拿著眼影盤走過來,還是第一次見這么松弛感的新人愛豆。

    這是這個新人組合的初舞臺吧,新人不是一般都會緊張得走來走去,或者被前輩們聲量巨大的應援聲吸引的嗎。

    這人怎么回事。

    化妝師趕緊喊李微瀾:“別吃了蒸南瓜了,來補補妝,馬上就要上舞臺了。”

    小麥趕緊把蒸南瓜端走了。

    李微瀾憋了憋嘴,抬頭找沈宜團。

    黑暗里沈宜團的臉有些看不清。

    然而,李微瀾能感覺到沈宜團竟然有點緊張,他在反復調整著手里的戒指和麥克風。

    “你緊張?還是羨慕他們?”李微瀾仰起頭問。

    舞臺燈光一瞬間游移而過,映亮了李微瀾的臉頰。

    化妝師姐姐被驚艷了一下,隨后又假裝淡定繼續工作。

    沈宜團回頭,笑笑說:“有一點緊張,有點感慨,還有點羨慕。”

    畢竟從練習生,到出道,到即將擁有初舞臺的這一刻,沈宜團比別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來證明自己。

    漫漫長路,也比別人走得更辛苦,更曲折一些。

    有天賦的神級練習生都會被公司供起來,好生保護著。

    有誰像沈宜團一樣,還沒站上舞臺呢,就經歷了三次瘋狂的網絡暴力。

    但是都已經過去了。

    沈宜團不是消化了那些痛苦,而是選擇了當作無事發生,將自己所有的情緒掩埋起來。

    Apollo四個人在側邊的黑暗里,圍成一個圓圈,把手掌疊在一起,“加油加油加油!”-

    Apollo初舞臺正式錄制。

    攝像機的燈光微微閃爍著紅點,眼睛已經抓準了機位。

    機器搖臂在臺下緩緩地升起,頭頂上的舞臺聚光燈對準舞臺中央的Apollo,系數亮起,音樂前奏滑進……

    沈宜團在intro之后唱第一句,走位到舞臺正中央的時候,忍不住往臺下掃了一眼觀眾——

    一片黑暗。

    竟然是一片黑暗。

    沈宜團是手麥,握著麥克風的指尖緊了一下,腦子一岔,歌詞唱漏了一個字。

    下一秒鐘,沈宜團靠本能反應迅速接上了,沒錯拍,沒破音,沒跑掉,完全沒造成明顯的失誤。

    輪到林梟C了,沈宜團站在后面,眼睛一邊去抓攝像機,一邊還在分神看著臺下的一片黑暗。

    一點點光亮都找不到。

    這是anti組織常用的一種anti手段,在遇到討厭的藝人表演的時候,臺下觀眾會故意把燈牌和熒光棒全部按熄滅掉,臺下就會一片黑暗。

    當你在臺上表演的時候,臺下是一片完全的沉默,冷淡,就會顯得很尷尬。

    以前沈宜團聽過前輩遭遇這種anti場面。據說這是最難熬的anti,比任何aiti都要難熬。

    畢竟舞臺是愛豆的生命,在舞臺表演的時候被anti,無異于直接抹殺掉你的生命。

    沈宜團沒想到自己會遇上,真的……很難熬過這漫長的三分鐘。

    就好像你竭盡全力地去唱,臺下也不會給你一個眼神,你就感覺自己跟小丑一樣。

    你做什么他們都不會喜歡,他們坐在這里,就是為了抵制你,你的表演,你的努力,你的汗水,你的真心,全部都一文不值。

    沈宜團突然很討厭當主唱了。

    主唱有大段的高音需要展現,當沈宜團唱著hook部分的時候,只需要保證高音的質量。

    編舞里,沈宜團在這一段音樂當中站樁即可,不需要舞蹈。

    不用跳舞,就不累。不累,就有更多的注意力去臺下。

    從頭到尾的一片死寂。

    沈宜團的確很羨慕剛剛的前輩們有粉絲應援,給他們力量,會回應他們。

    雖然也知道剛出道的話,是不會有這么龐大的應援的。沈宜團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沒想到,因為網絡上的事情,Apollo不僅沒有應援,還受到了anti場面。

    現在開始,連一根應援棒的光亮都不會再有。

    不知道Apollo以后的命運會不會也是這樣,完全的一片空蕩冷寂,黑暗無邊。沈宜團忍不住悲觀地猜測著。

    沈宜團其實還是很害怕黑的。

    小時候住在孤兒院的時候,窗子外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樹林。

    當黑夜來臨,小小的沈宜團睡在床上,盯著窗外的樹木,總感覺那些樹葉就像鬼的臉一樣。

    樹葉在風里“沙沙”地搖晃著,涌動著,卻始終都看不清。

    小孩子沈宜團把臉躲在被子里,卻感覺更害怕了,因為不盯著那些樹葉的話,總感覺那些鬼已經把虛無的手伸到窗臺邊緣了,下一秒鐘就會涌進孤兒院,爬上他的小床,把他絞到窒息,會死掉。

    于是沈宜團連忙拉開被子,再次直直的看著那些搖晃的樹葉,還是鬼臉?看著他們朝自己獰笑,張開漸漸的牙齒,感受著他們的凝視和陰寒的威脅。

    如果是一般的小孩子,早就哭了。

    但是沈宜團不能哭。

    小小的沈宜團緊緊地抓著被子,忍到渾身發抖,咬住牙,就是不能哭。

    因為他是孤兒院里最大的哥哥,如果他哭了的話,如果他害怕的話,孤兒院里的其他弟弟妹妹也會哭的。

    他是哥哥,他一定要忍住,他一定要忍住。

    沈宜團,你一定要忍住。

    舞臺燈光亮起,偶爾會掃到臺下,沈宜團仔細看,很努力地睜大著眼睛想看清楚臺下。

    可是看不清楚,臺下的觀眾就像小時候孤兒院窗外黑暗又模糊的樹葉一樣,像鬼一樣,讓沈宜團覺得很害怕,他幾乎要發抖了。

    為什么看不清呢?為什么會看不見一點點光呢?

    他討厭黑暗。

    可是沈宜團依舊在笑,鎂光燈下,沈宜團笑起來的時候唇邊會有兩個小小的梨渦。燈光像一碗銀色的水,在小梨渦里微微晃蕩著。

    他是Apollo年紀最大的哥哥,是隊長,是主唱,如果他崩了,Apollo其他弟弟會更加慌。

    所以沈宜團還是像小時候那樣,忍到快要吐了,還是在忍耐。

    直到三分多鐘以后,初舞臺表演結束。那時候,沈宜團還有點傷心地想,可能沒有一位了。

    mc在例行采訪,臺下從來沉默的觀眾們在這一刻,忽然像蘇醒的人偶一樣,整齊劃一地喊出那兩個字。

    “退團……”

    “退團……”

    一開始只有一小撮人在喊。沈宜團在臺上作為隊長和主唱發言,手里有麥克風,勉強能蓋住他們的聲音。

    沈宜團當作沒聽見,繼續回答著mc的問題,甚至還會用手肘撞了撞李微瀾,讓他無視,千萬不要跟臺下的粉絲吵起來。

    可是很快地,臺下的aiti聲音越來越大,如同一鍋滾燙的沸水。

    “退團!”

    “退團!”

    “退團!”

    “退團!”

    他們沒有說讓誰退團,但是在錄制棚的所有人都上網,都知道現在正在臺上接受mc采訪的那個新人愛豆身上的緋聞。

    “嘖嘖嘖……”

    “退團!!”

    “退團!!”

    臺下的呼喊聲越來越熱烈,沈宜團權當作沒聽見,到時候pd會屏蔽掉臺下這些聲音,攝像機在對準他,他不能表現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退團!!!”

    “退團!!!”

    沈宜團保持著營業的笑容:“……非常感謝在背后支持Apollo的所有人,謝謝公司,謝謝秦老師,謝謝聽Apollo音樂的粉絲們……”

    “退團!!!”

    “退團!!!”

    “退團!!!”

    臺下的喧鬧聲無休止地。

    沈宜團面不改色,繼續道:“……謝謝給我們投票的你,謝謝化妝姐姐,服裝姐姐,謝謝小麥,謝謝所有人,我們會更加努力,以更好的面貌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也會努力貢獻更多更好的舞臺和音樂,以上就是Apollo,謝謝大家。”

    沈宜團對著臺下笑了一下,然后拉著Apollo的弟弟們,認認真真地向臺下的觀眾和工作pd們鞠了一躬,離場。

    離場的時候,舞臺側邊的觀眾對著沈宜團扔了一個水壺,但是被李微瀾伸長手,一巴掌拍開,擋住了飛過來的熱水壺。

    水壺被拍開,碎在地上,水壺里裝的是滾燙的熱水,不敢想象如果撒在了沈宜團身上或者臉上會怎么樣。

    李微瀾及時拍開,手可能被濺出來的熱水燙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包括觀眾席那邊,大家anti歸anti,熄燈牌藏熒光棒就已經蠻重量級的anti了,沒想到會有人砸熱水杯。

    沈宜團看著地上的碎玻璃,碎了一地,上面的水還在冒著熱煙呢,看起來像剛燒開的。

    李微瀾在旁邊緊張地用小鏡子檢查自己的臉有沒有被熱水濺到。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那張臉,有一絲差池他真的會發瘋。

    幸好沒有,李微瀾安心了一些。收起了小鏡子。

    而沈宜團已經冷了臉,伸出手指,直直地指了一下那個砸熱水壺的。

    那個人慌了一下,回避著沈宜團的目光。

    沈宜團又指了指舞臺側邊的監控,意思是監控都拍到了。

    小麥跑過來,問沈宜團要怎么辦。

    沈宜團完全不像平時那樣笑瞇瞇地,緊繃著下巴,盯著那個扔水壺的人,直接說道:“報警!蘭蘭都被燙到了。去報警吧。”

    “欸,好。我處理,不讓她離場。你趕緊帶蘭蘭去看看有沒有事。”

    沈宜團把李微瀾帶去了廁所。

    在洗手池前面,沈宜團小心翼翼地檢查著李微瀾的右手,嘆了一口氣,說:“謝謝蘭蘭幫我擋了一下。你的手背有點紅,小麥下單了燙傷膏,待會就到了,涂完藥再回宿舍吧。”

    李微瀾嗯了一聲,任由沈宜團拉著他的手。

    一會之后,他又歪著腦袋,認真觀察著沈宜團的表情,低聲問:“喂,沈宜團,你有沒有事?”

    “嗯?”沈宜團抬起眼睛,笑,“沒事啊,你不是都幫我擋回去了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李微瀾冷靜地。

    他說的是網上還在發酵的新聞,說的是anti的臺下一片黑暗,說的是他接受采訪的時候臺下始終沒聽過的“退團”聲,說的是莫名遭受了巨大的惡意,那個滾燙的熱水壺是直接沖著沈宜團去的。

    一連串的事情,怎么可能還這么淡定。

    沈宜團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后又若無其事地扯了扯嘴角,安慰李微瀾:

    “沒事呀,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我是隊長,又是年紀最大的哥哥,我倒了 ,弟弟妹妹們……不是,弟弟們怎么辦呢?”

    “你在家里是長子嗎?”李微瀾問。

    李微瀾自己一向是隨便發瘋的,從來不管別人死活。

    更不能理解自己難受的時候,為什么要考慮別人呢?

    忽地,李微瀾又想到網上的新聞,想起了沈宜團好像在……孤兒院長大?

    李微瀾馬上道歉,說:“對不起,我忘記了。”

    在這一刻,李微瀾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沈宜團,甚至還是從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才知道,沈宜團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沈宜團關了水龍頭,給李微瀾遞了一張干紙巾:“這沒什么。可能從我有記憶起就在孤兒院呆著了?也沒有去過領養家庭,所以感覺自己沒跟別人有什么不同的。”

    “那你一直是孤兒院最大的小孩子?”

    沈宜團:“是呀。宜其實是一的意思,第一團小朋友,第二團小朋友,第三團小朋友這樣,以此類推,不過名字用的都是諧音……我們院里的小朋友都是這樣起名字的。我有好多,好多弟弟妹妹。”

    李微瀾默默地聽著。

    所以你一直憋著不能哭是嗎?因為你是最大的哥哥,注定了要承擔起更多的責任。

    可是……可是……李微瀾默默地想著,可是沈宜團也只是一個普通小孩。

    “不說我了,我去看看燙傷膏什么時候到。”沈宜團想出去看看,卻被李微瀾一把拉了回來,拖進了隔間,俯身抱住。

    沈宜團有些震驚,微微睜大了眼睛。

    鼻尖是蘭蘭身上若有若無的冰涼氣息。

    蘭蘭很少這樣貼近他,晚上睡覺的時候中間用玩偶擺了一條三八線,然后緊緊地貼著墻壁那邊睡。

    白天更不用說了,蘭蘭好像有肢體觸碰恐懼癥一樣,離任何人都遠遠的,很少離人離得這么近。

    沈宜團是第一次這樣被李微瀾抱住,整個人完全被圈在懷里。鼻尖纏繞著全是蘭蘭身上的氣息,蘭蘭的身體跟他細膩的手不同,肌肉很硬,肩膀寬闊無比。

    沈宜團艱難地探出腦袋,面露迷茫:“怎么啦蘭蘭?”

    “疼。”李微瀾只是這樣說。

    “啊?我看看呢。”沈宜團微微掙扎。

    李微瀾單手就把沈宜團的脖子按住了,不讓懷里的人動作,悶了一會,李微瀾又低聲說,“我想哭會。”

    “這樣……”沈宜團很理解地,蘭蘭本來就是很嬌氣的人,被水壺砸了一下,忍到廁所才哭已經很厲害了,“那你哭吧,我借你靠著。”

    沈宜團覺得自己的作用跟蘭蘭床上那堆玩偶差不多,都是抱著起一個安慰作用。

    沒有別的意思。

    話音剛落,沈宜團忽地感覺到自己的肩膀濕了,李微瀾的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

    沈宜團拍拍李微瀾的背。

    哭得真快。

    李微瀾邊哭邊小聲地說:“你不能……嘲笑我因為這點事就哭,疼了就哭啊,很正常的,為什么要忍呢?”

    “沒有嘲笑你……”沈宜團安慰他。

    其實他也有點羨慕李微瀾呢,不舒服了可以立刻找個地方哭出來。

    他也很難受,卻從來沒有一個安靜的角落讓他掉眼淚。

    不敢。

    現在李微瀾在他身上哭著,還哭得這么有感染力,沈宜團也忍不住想起了剛才的事情,想起了舞臺一片黑,想起了接連不斷的,堅定的“退團”聲,想起了那個直接朝著他飛過來的熱水壺。想起了鬼影重重的夜晚。

    難受。

    沈宜團偷偷地眨了一下眼睛。

    真是難受。

    眼眶微微酸澀,沈宜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李微瀾繼續在掉眼淚。

    沈宜團躲在李微瀾的懷里,忍不住地,也眼眶濕潤了。

    他一邊眨著眼睛,拼命忍住,拼命回想,為什么會這樣呢?想著想著,眼前已模糊成一片,再也不能冷靜地思考了,眼淚一直掉下來。任由情緒泛濫著。

    沈宜團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第一次因為不好的事情掉眼淚了。

    李微瀾繼續抱著沈宜團,繼續啜泣著,哭得很大聲。

    但是仔細看,眼里一點感情也沒有,面無表情。

    李微瀾的眼淚就這樣持續不斷地從他眼尾掉出來。

    眼淚沾濕臉頰,落到下頜線去,逐漸潤濕沈宜團的肩膀。

    然而這是個很恐怖的事情,還是在廁所隔間,李微瀾就這樣頂著一張漂亮又雪白的臉,眼睛望著前方,在默默凝視著面前瓷磚的花紋,一眨眼,卻在持續不斷地掉眼淚。

    李微瀾的嘴唇紅艷艷的,微微抿著。

    淚水沾濕臉龐,嘴角卻一點情緒也沒有,像面具一樣割裂開。

    有點恐怖,有點詭異,看起來像個角落里陰暗卻又綺麗的惡鬼,長長的手臂圈著沈宜團,分不清是溫柔的擁抱還是悄無聲息的纏繞,絞殺。

    沈宜團好像還在哭。

    李微瀾哭得更兇了。

    是那種毫無感情地啜泣著。掛著眼淚,眼尾垂下。

    其實他的手一點都不疼,也不為臺下的anti感到難過,他根本不在乎別人對他的anti或者喜歡。

    李微瀾只是覺得,只有他哭得大聲了,沈宜團才會,才敢,小心翼翼地,偷偷地,不再強忍著了,找個機會難過一下。

    眼淚也許可以稀釋沈宜團的悲傷。

    兩個人躲在小隔間里,就像兩只受傷取暖,互相舔舔的小獸一樣,哭了好久。

    到最后,沈宜團覺得好多了,李微瀾才停止開閘,收回眼淚,又可憐兮兮地說:“累了,想買個冰淇淋吃。”

    沈宜團難得輕松了一些,背著小麥和隊友,戴著口罩和鴨舌帽,跟李微瀾去DQ。

    李微瀾直接了個要抱抱系列的冰淇淋,榛子巧克力醬散發著甜美的味道。還買了個暴風雪抹茶紅豆冰淇淋打包,打算晚上看電影再吃。

    沈宜團猶豫半天,最終還是做了個違背祖宗的決定,直接點了一個暴風雪草莓紅絲絨冰淇淋,倆人捧著冰淇淋,沿著街道慢慢地散步回宿舍。

    藍色的冰淇淋杯子,大紅色的細長勺子,冰淇淋的味道甜甜的,在夏天的陽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

    風吹過林梢,沈宜團走在李微瀾身邊,挖著冰淇淋,覺得那些樹葉也不是那么害怕,甚至還能躲開地上樹葉的縫隙,邊走,邊慢悠悠地笑。

    反正也不著急,打歌節目錄完了,網上出了這種事,暫時也沒別的工作干,事已至此,還是先吃冰淇淋吧-

    回到宿舍,沈宜團說想睡一會,結果到了晚上還一直沒起來。

    沈宜團像事情發生的當年一樣,發燒了。

    李微瀾拎著抹茶紅豆冰淇淋進房間,問沈宜團要不要一起吃,結果叫了一會沒反應。

    李微瀾直接爬上床拉開被子一看,沈宜團燒得滿臉通紅,呼吸都有點不穩了。

    李微瀾還以為沈宜團燒到四十度去了這么嚴重,結果用體溫槍試了一下,三十七度八,渝渡和小麥都說這個溫度暫時還不用去醫院。

    李微瀾只能說好吧。

    李微瀾給沈宜團喂了藥,喝了水,用毛巾給他擦汗,然后就趴在床上,像只擔心主人的小貓那樣,既難過,又無措,卻什么都做不了,就默默地看著沈宜團發呆。

    抹茶紅豆冰淇淋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沈宜團發燒了不能吹空調,于是就沒開空調。

    李微瀾也沒去客廳呆著,就一直趴在床邊陪著沈宜團,生生地受著。

    他們一起流眼淚,又一起流汗,濕潤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沈宜團醒了,睜開眼睛,就看到李微瀾抱著那只深紅色的兔子窩在自己旁邊。

    沈宜團一動,李微瀾就睜開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流著眼淚睡著的,李微瀾的眼睛紅紅地,看到沈宜團醒了,他呆了一秒鐘,側躺在床上,伸出手,摸了一下沈宜團的額頭。

    李微瀾的指尖冰涼涼的。

    沈宜團就任由他摸。

    房間里靜悄悄的,兩個男生躺在床上對視著,中間隔了一只沒有眼睛的兔子玩偶。

    半空中俯視,兩張截然不同的床鋪,又毫無縫隙地拼接在了一起,像兩片不同的海域,在暗潮中交匯著,融合成一體。

    “你告訴我發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從前。”

    李微瀾的嗓子纏繞了不明顯的沙啞。

    沈宜團猶豫了一瞬間。

    李微瀾用那只兔子逗著沈宜團,又說:“我知道,每一次你鼓起勇氣面對這件事的時候都會遭受到打擊,當年你決定勇敢,然后被開除出了公司,昨天你決定勇敢一些,然后被anti,但是……但是……你可以最后再鼓起勇氣一次嗎?”

    沈宜團有點心酸。想起了那些痛苦的一點一滴。

    “其實在你發燒的時候,我用了辦法去調查,我,林梟,渝渡都知道了。”

    李微瀾輕聲說著,他不僅僅是那個只會吵著要吃蒸南瓜,要吃冰淇,稍微受了點委屈就小題大做掉眼淚,看起來只會抽風賣萌的漂亮花瓶。

    有時候,李微瀾認真起來就會顯得很靠譜,他摸著沈宜團的眼皮,低聲說:

    “你回見了從前的加害者,還遭受了跟當年一樣的網絡暴力,甚至還跟以前一樣發燒了。”

    李微瀾靜了靜,又說,“但是又不僅僅是這樣,沈宜團,舊事重提,你并不是重新經歷過一次過去的痛苦,這一次,你身邊有了……嗯……隊友,林梟,就是那個討厭的黑皮,現在在公司幫你處理昨天報警的事情,那個死冰塊兒臉,現在在廚房煮粥呢,也在這里呢,所以是不一樣的,沈宜團,不一樣了。”

    沈宜團感覺到臉熱烘烘的,仿佛余燒未退。

    沈宜團的眼皮被李微瀾摸得有些癢癢的,卻沒有避開李微瀾指尖的觸碰。

    他看著李微瀾,感覺蘭蘭有點不一樣了。

    哪里不一樣了呢?不知道,當然還是一樣漂亮的。

    沈宜團揉了揉眼框。

    李微瀾用兔子耳朵幫沈宜團擦擦額頭上的汗,收起了平時那副嗲嗲萌萌的聲音,此刻顯得溫柔又性感,尾音有種成熟的誘惑感:

    “你對我說一遍發生了什么事吧,說了我就能幫你解決,我想聽你親口說。……”

    李微瀾捏著兔子耳朵,眼睛有點濕潤,如同碎了一池星光:“沒關系的,沈宜團,你可以對我說。童話故事里,騎士偶爾也會受傷,公主也擁有守護騎士的勇氣和力量。”

    是啊,公主和騎士互相依賴,互相守護。沈宜團想。

    于是沈宜團慢慢地坐起來,把那只沒有眼睛的兔子抱在了懷里,一點一點地說了那次發生的事情。

    李微瀾認真地聽著。

    聽完以后,李微瀾又對沈宜團說道:

    “這完全不是你的錯。我們要對大眾說清楚,不要聽公司的冷處理。你愿意對著鏡頭說一遍嗎?不愿意的話,我幫你寫文案,用你微博賬號發。當年的視頻我也找到了,完完整整的,正好是霍麗酒店……嗯。還有一些其他的證據。”

    “啊?在國外你也能找到嗎?”沈宜團有點不敢相信。

    李微瀾嗯了一聲,又說:“這不重要,你的決定是?”

    沈宜團想了想,又想起來他是騎士。豬腳飯公主已經很辛苦了,眼睛紅紅的,原來是一晚上沒睡,在幫他找證據。

    他不可以再麻煩公主,一定要自己堅強一些。

    跟以前不一樣的。

    發燒的時候他不再是一個人抗,隊友都在幫助他。

    于是,沈宜團說:“我自己說吧。我需要站出來。”

    “好。”李微瀾拿起了手機,鏡頭直接就對準了沈宜團,“開始啦?”-

    沈宜團的微博上更新了兩段視頻。

    第二段出鏡的是沈宜團本人,他看起來好像生病了,臉色有點蒼白,臉上穿著睡衣,直接素顏出鏡,皮膚細膩且沒有毛孔,一如既往地對著鏡頭輕輕地笑了一下,溫柔又可愛。

    視頻背景有點亂,看起來像是在Apollo的宿舍。光暗暗地。

    然而,沈宜團開口就把所有人都吸引了過去。

    “大家好,我是沈宜團,Apollo的隊長,昨天那個新聞的主人公,大家的討論我已經看到啦,嗯但是我想說,并不是這樣的。那張照片的確是在國外的一家霍麗酒店,當時耀庭,也就是我的前公司帶練習生去國外集訓,當時我也是耀庭的練習生,所以跟著一起去了,住的是另外一家酒店。”

    “然后耀庭公司的一個經紀人,英文叫Andy,中文名劉世白,突然講他有事要找我。當時我并不認識他,只知道他是公司的經紀人,我也還很小,才十幾歲,然后就去了霍麗酒店。”

    “在大堂的時候,劉世白還好好地,但是進了電梯,劉世白就開始……非常沒禮貌,當時我很害怕,我推開他,然后瘋狂地按每一層樓的電梯,我不知道為什么酒店電梯都沒有人,而且電梯根本按不亮,后來我才知道,要房卡才能刷電梯門,幸好,在十六樓的時候,有人正好要下去,電梯門開了,我跑了出去。”

    “劉世白沒有放過我,當著陌生人的面,還想把我扯回電梯門,當時我真的很害怕,然后隨手抓了一個垃圾桶上面的煙灰缸,朝著他的腦袋砸過去,然后我就跑了,在酒店門口,就是網上發的那張照片。”

    講完這些事,沈宜團幾乎有點發抖,他繼續說:

    “砸完他之后,沒幾天,就有警察來找我,我,我不會講英文,又是在國外,異國他鄉的,我很害怕,而劉世白身后有一排律師,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那時候我很害怕,但是我沒有坐牢,劉世白的律師跟我說我們和解了,對不起,當時我太混亂了,也很害怕,我也怕他們把我扔國外。最后……最后莫名其妙地回國。對不起,我都有點忘記了,只記得很多聽不懂的語言,看不懂的文件和標語……”

    “回到國內,公司里就有人說我不正當上位,我有想解釋過,但是,但是沒有人相信我,還有那張照片也流傳了出來,耀庭以作風不當把我開除出了公司。然后我去到了泰和,重新出道。”

    “說實話,我很害怕這個事情,因為跟這件事有關的一切,都會帶來厄運,我每次都會受到很恐怖的打擊,這次也不例外。”

    沈宜團忍了忍,即將痛苦至邊緣了,他又憋了回來,看著鏡頭,慢慢地說道:

    “這次的厄運不僅僅降臨在我一個人身上,還牽涉到我的家人,我長大的地方。”

    “是的,沈宜團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沒有爸爸媽媽。”沈宜團抽了一下鼻子,

    “但是這不意味著沈宜團分不清什么是對,什么是錯。”

    “沈宜團有一個奶奶,她是孤兒院院長,她在孤兒院撿到我的時候,孤兒院已經處于停止運營的狀態,但是她還是把我帶回家了,前兩年,她靠自己的積蓄養我,我是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被遺棄的,奶奶從來沒放棄過我,一直在帶我去看醫生。”

    “后來,政府有了補貼,孤兒院重新開始運營了,奶奶就成為了孤兒院院長,收留了很多小孩子,他們有女孩子,有的身上有各種先天性的問題,但是奶奶一直在努力照顧著他們,我作為最大的哥哥,心臟病也做好了手術,身體恢復了健康,當然也會幫奶奶照顧弟弟妹妹。”

    “……我想說的是,我長大的孤兒院,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奶奶給予了我很多很多的關心和愛,教了我什么是對,什么是錯,應該真誠地善良地幫助別人,奶奶是很好的奶奶,弟弟妹妹們也都很好,不是網上說的那種地方,不是什么戀|童癖魔|窟,更不是什么拉皮條,希望大家不要再繼續那樣講了,不知道奶奶刷痘印有沒有看到,還是希望沒有看到,奶奶年紀已經很大了……”

    “最后,要跟公司說對不起哦。我沒聽你們的話,還是在網上發言了,對不起秦老師。最后還要謝謝我的隊友,謝謝蘭蘭,沒有他們,我不敢再講這些事,因為我覺得講了也是浪費大家時間,沒人相信。”

    “不過我現在還是講了,因為李微瀾說,這完全不是我的錯,我要講清楚。不管有沒有人聽。”

    ……

    視頻到這里就結束了。

    第二段視頻是霍麗酒店的電梯監控,可以完整引證沈宜團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視頻發出去,李微瀾還聯系了營銷公司,下水軍,把兩段視頻擴大傳播出去。

    附送的照片大禮包是andy每天帶著不同的小男生小女生回家,有時候一帶就是好幾個,還專門艾特了耀庭的董事長,也就是Andy親爹,叫他滾過來看看。

    至于吸|毒證據,李微瀾反手舉報到了警察局去。

    現在這個時間,估計Andy正磕醒了,給警察開門呢。

    沈宜團看傻了,問:“蘭蘭,你怎么做到的。”

    李微瀾抱著兔子玩偶,笑嘻嘻地說:“這是一個秘密。是豬腳飯公主的魔法奇跡。”

    沈宜團真是服了他了,電話響了,沈宜團一看,是秦老師的電話,他趕緊跑出去接電話。

    李微瀾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默默地收起了那副欠欠的笑容。

    低著頭,窗邊的陽光落進來,卻照不進李微瀾的琥珀色深沉眼底。

    李微瀾坐在窗邊,撐著額角,就那樣看著沈宜團打電話的背影。

    事情解決了,沈宜團似乎也不會再次發燒了。

    一切都好了起來。

    李微瀾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撩了撩耳垂墜下的蝴蝶墜子,眼尾懶散。

    半晌后,李微瀾在陰影里,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好了就行。

    其他都不重要。

    第34章

    視頻一發出去,耀庭股價開始狂跌,一天就蒸發了上億。

    且連天都在還在跌跌不休,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至于網絡上,之前被大通稿大營銷欺騙的人,這下都知道沈宜團的的確確是無辜的。

    他們還會自發地幫沈宜團洗廣場,會幫沈宜團甩視頻解釋,還說不要再那樣講孤兒院了,這樣真的很過分。

    耀庭見風向開始轉變,還不死心,再加上Andy被帶走了,那可是他們的寶貝太子爺!

    公司上下惱羞成怒,高層親自指揮,加大下水軍的力度,非要把這盆臟水潑到沈宜團身上去。

    李微瀾也不是吃素的,一口氣把帶頭的四百多個營銷號全告了。

    除此以外,還有之前跳得特別高的,在沈宜團微博底下罵得特別臟的網絡暴力分子。

    李微瀾也沒有放過,找律師用時間軸固定證據,然后起訴平臺,拿到個人信息,準備開始告。

    其中有好幾個未成年人,還在上學的,一直在微信里跟律師說對不起,說會認真反省的。

    沈宜團又心軟了,勸李微瀾,說要不未成年的就算了,還是別告了,私下寫個道歉信,我給他們出諒解書。

    小朋友們還在上學呢,也不容易。

    李微瀾也不廢話,直接把那幾個所謂的“未成年”的發言懟沈宜團臉上:

    【看似愛豆,讀作男|妓,白天在公司上課,晚上在酒店跟老頭上|床,這種賣鼙鼓咖也配做愛豆?帶壞多少未成年人?】

    【有性癮就去找個棍子自己解決一下,愛豆圈其他男生多無辜,被臟東西就這么水靈靈地惦記上了,嘔呀。】

    【嘻嘻聽說沈宜團坐過牢,在監獄里早就被|輪了吧嘻嘻,裝什么純呢。】

    沈宜團:“……”

    李微瀾:“你少小看未成年了沈宜團。你沒看新聞,聽說有些未成年,十二三歲就敢殺人,好口怕滴。”

    沈宜團:“……”

    “能不能好好說話不要賣萌。”

    李微瀾噘了噘嘴,又躺了回去,懶洋洋地刷手機:“好吧。反正我就是要告,律師是我找的,你管不著。”

    沈宜團把玩偶兔子塞給李微瀾,決定還是聽蘭蘭的。

    這些事情他都不太懂,他只看得懂Apollo音源。

    沈宜團拿起手機,今天為止第一百零八遍確認pigeon榜top100的音源榜。

    這次出道的音源成績簡直像坐過山車一樣,從一開始的空降二十五,到光速飛榜,再到事情解決之后,全專的歌曲又緩慢地復蘇,回榜。

    目前主打曲已經爬到了第七十三名。

    按照這個漲幅來看,可能最高能爬到五十名左右?然后就爬不上去了。

    跟剛開始肯定是沒法比的,歌謠節目的一位啊,年度最佳新人肯定也沒有了。

    唉。

    還是有點可惜。

    沈宜團真是一刻鐘也停不下來,在擔心Apollo。

    沈宜團心里期待著今年公司能不能再給他們回歸一次啊。

    他身上最大的問題已經被解釋清楚了,也不會再發生這種這么恐怖的事情。

    要是再回歸一次的話,他們會一如既往地努力,然后Apollo一定會一路殺進一環的。

    說不定下次就能拿一位呢-

    期待著Apollo回歸的不僅僅只有沈宜團一個人。

    黃豆醬論壇,掛著Apollo關鍵詞的帖子又起了高樓,帖子一直在被頂上來,評論不斷地刷新。

    【pbc,Apollo,沈宜團的那個視頻,背景好像是他們的宿舍……笑死,兩張風格完全不同的床拼在了一起,無獎競猜,哪張是syt的,哪張是lwl的?

    主樓:rbt,lz猜粉紅色那張是syt的,因為沈宜團看起來甜甜的,好想叫他沈一甜啊,視頻里說著這么傷心的事情,笑得也是甜甜的,有種破碎感……誰懂?旁邊那張估計是蘭蘭的,酷比rapper,風格走的也是性冷淡風。】

    1l:同意lz,一幀一幀看,紫色床單上是骷髏頭,粉紅色的,而且床邊放了一堆娃娃,一想到在舞臺上slay全場的主唱,晚上睡覺埋在這么多娃娃里面就覺得他甜甜的。

    2l:同意……舔舔的。

    3l:呃,,我反對一下。感覺很多娃娃那張床是蘭蘭的,,因為蘭蘭私底下就有點像那種黏黏乎乎的人。

    4l:?

    5l:?

    6l:?大妹子,說的是中文嗎?雖然你提出的這種假設的確很有很差萌,,但是,,無論是平時接Apollo下班,還是花絮里,蘭蘭都很少說話的,冷臉rapper一個,每天都很吊的樣子,也不怎么飯撒,性格估計很冷,很難親近的人,也很直接那種,粉絲不怎么敢跟他說話的。花絮里跟隊友的相處也是,只有別人伺候他的份,叫他蘭蘭只是純因為他長得特別漂亮,特別精致的,而且蘭字比較好找!

    7l:大妹子,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我在DQ冰淇淋打工的,前兩天上班看到蘭蘭和主唱了,一起來買冰淇淋……

    8l:?臥槽,,,蘭團批集合!只有他們倆單獨買冰淇淋嗎?

    9l:我就知道這么晚不睡有飯吃,7l仔細說仔細說仔細說。

    10l:7l少造謠,我還說我在霍麗酒店打工呢,前兩天看到syt和老頭開房……

    11l:你怎么敢的?蘭蘭正在告人呢,已截圖發李微瀾。

    12l:10l別刪,刪也沒用,已截圖

    13l:10l別刪,刪也沒用,已截圖

    14l:10l別刪,刪也沒用,已截圖。

    15l:是真的,我在DQ打工,那天正好上午班,店里來了兩個男生,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個子高高的,在店里很顯眼,而且又白又帥,我看了兩眼,立刻沖上去給他們點單了。

    16l:……剛沒打完就發出去了,繼續,我懷疑那張紫色的床是李微瀾的……是因為他跟沈宜團在一塊的時候,那個狀態真的跟平時很不一樣。

    17l:怎么不一樣?

    18l:我來了,繼續說,我出來大家可能不信,李微瀾的狀態就像熱戀中的小女生一樣,看向沈宜團的時候,那個眼神雀躍的呀……有星星眼一樣……哎,我就說,少年愛人的眼神呀,就像酒心冰淇淋一樣,甜甜的。

    19l:接上文,我當時生怕李微瀾買了冰淇淋之后,撒嬌叫他老公沈宜團喂他吃那我會當場暈倒的!而沈宜團看起來很溫順的樣子,笑瞇瞇地,有小兔牙有小酒窩,看起來很寵李微瀾。不過他們倆要是再談下去,會不會喂冰淇淋,我真的不敢多想……(ps:lz要說多一句,此發言中的老公是說一種狀態,我磕蘭1,體型差性格差來看,蘭1無疑)

    20l:補充一下,沈宜團眼神不像談戀愛,所以不是談戀愛那種寵,就很像……像照顧他弟的大家長一樣。而且是沈宜團刷的卡哦,給他弟買了倆大冰淇淋,你能想象嗎?一個一米九幾的男生拎著倆大冰淇淋,高高興興地回家了,不過沈宜團也給自己買了一個。透露一下,沈宜團買的好像是草莓絲絨,蘭蘭點的是要抱抱和抹茶紅豆,都是大杯。

    21l:……大妹子,你看有幾個人信的?每一個字都沒人信。們蘭團的確有cp粉,但是不是這種磕法,你走錯片場了。

    22l:蘭團cp姐就是這么騙人磕藥的?全憑借一張嘴就開始亂編呀。

    23l:看似是蘭團cp糖,讀作DQ軟廣,姐妹,冰淇淋的廣告都打到這兒來啦?放心,你說的什么草莓絲絨,抹茶紅豆,絕對不會買的,么么噠~

    24l:能不能上個圖呢,你這樣說是誰信啊,而且李微瀾根本就不是那種性格的人,你稍微看一下Apollo的花絮呢?

    25l:工業糖精,滾,不磕。李微瀾獨美,吸血咖滾,吸血絲也滾。全都滾!

    26l:給我趕上cp粉發癲現場啦。黃豆醬,分享你剛編的cp小故事。

    27l:哎我服了,樓上的親們,我當時在上班啊,怎么拍照……會被罵死的。

    28l:那就是沒圖咯?那你說個屁,少給李微瀾草人設了,李微瀾不是你磕糖的工具,抱走。

    29l:……整了半天沒一個人信,我還發了這么多。我都說了,這倆是唯粉地獄,還好我棄暗投明做了cp粉,你們也趁早跑路吧,真的。我發誓!!

    30l:版主能不能把這個造謠的DQ姐踢出去啊,打廣告,造謠,不值得一個移除嗎?

    31l:哎我服了,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反正李微瀾散發的氛圍真的很詭異,眼神暗戳戳地,暗流涌動……而且就把占有欲寫在臉上了,看得我心里一驚,因為當時點單的時候,沈宜團把口罩摘下來了,我沒忍住多看了兩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哈,李微瀾……好像……好像立刻瞪我了。沈宜團反而比較平和拘謹,就一直笑瞇瞇地商量要點什么。

    32l:更離譜了,DQ姐,你說長這樣的人搞暗戀?(李微瀾懟臉大廣.jpg)

    33l:大妹子,你說的,你自己信嗎?你說長這樣的人搞暗戀?

    34l:大妹子,你說的,你自己信嗎?你說長這樣的人搞暗戀?

    35l:大妹子,你說的,你自己信嗎?你說長這樣的人搞暗戀?

    36l:能不能來個管理員把DQ姐移除一下啊,造謠的都不管的嗎?天天發這么抽象的話,精神病院沒關好門讓她跑出來了?

    37l:說句良心話,lwl和syt關系可能確實好,他們出道之前就有公交車站神圖,也會兩個人單獨去江邊吃燒烤,但是那都是正常的隊友情吧,李微瀾性格偏冷,沈宜團也對每一個隊友都很好,這才是現實,不是你這樣造謠法的。管理員,把她移除出去吧。

    DQ姐還在手機上打字,都已經打完了——

    “呵呵,等Apollo多回歸幾次你就知道了,談戀愛很難忍得住不秀的,到時候別被李微瀾嚇死。

    如果你知道我這么早就是蘭團美帝姐,你也會覺得我命好。”

    剛想發出去,手機頁面上顯示自己已經被論壇移除了。

    移除原因是造謠,引流,軟廣。

    DQ姐嘖了一聲,只覺得六月的天怎么就下雪了:

    “……臥|槽了,還真把我移除出去了。你們等著,到時候再回歸你們就知道了。一群沒眼光的東西,活該一輩子當不了美帝姐。”

    想了想,還是氣不過,大聲喊:“你們都給我等著,我現在就去注冊同人站。”-

    風波過去,Apollo的音源緩慢蘇醒,倒也算給泰和掙了一筆大錢。

    泰和也不再是之前圈內排名倒數的小公司了。

    然而經紀公司規模的擴大,并沒有直接利好輻射到Apollo。

    Apollo作為一個剛出道的上升期新人團,很奇怪地,反而過起了退休團的生活節奏。

    沈宜團每天通告不多,除了去公司上聲樂課,就是跑跑音綜,給大前輩們當當墊腳石,刷刷臉這樣。

    音綜通告超級輕松的,甚至都不用過夜,每天還能回家吃晚飯呢。

    不過打包不了豬腳飯了,小麥經常盯著他們,說豬腳飯熱量很高,不給吃。

    主舞渝渡沒有通告,每天就去公司的練習室練習舞蹈。

    黑皮林梟慘一點,他比較缺錢,找了個小劇組,去當跑龍套,不過是每天都要挨打那種。

    林梟作為愛豆的底線,就是盡量保護住臉,不要留下受傷的痕跡。

    而李微瀾呢,徹底過上了咸魚的快樂生活。

    李微瀾本身就懶懶散散的,無欲無求,既不想著提高自己的業務水平,也不想著掙錢,反正躺平在家里就有版權收入,夠他吃好久的。

    公司不給李微瀾安排事情做,他就能在宿舍待三四個月都不出門。

    做飯有小麥做,阿姨回來打掃衛生。

    李微瀾什么也不用干,起床了就是吃水煮雞胸肉和蒸南瓜,然后打開電視機,投屏電影看。

    才不指望姓秦的那個鐵公雞,李微瀾自己掏腰包,給宿舍換了一臺六十五寸的大電視,每天窩在沙發上抱著恐龍公仔看電影,美滋滋地看個爽。

    看完電影,沈宜團也差不多該回家吃晚飯了。

    渝渡練舞練到晚上才回家,林梟在劇組吃。

    宿舍就只有李微瀾和沈宜團倆人在一起吃晚飯。

    哎呀,日子真快活呀-

    沈宜團雖然也覺得有一點奇怪,為什么Apollo這么有空呢?

    一般剛出道的新人團是很忙的。

    沈宜團天然有種居安思危感,想了很久,又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天又錄完一個糊糊音綜,沈宜團在電視臺碰到他們出道專輯的制作人Simon。

    沈宜團朝Simon問好。

    Simon一直挺好的性格,人還是胖胖的,戴著一副用來遮黑眼圈的黑框眼鏡。

    Simon看到沈宜團,揮了揮手,叫他找個地方,有事情講。

    沈宜團雖然有點奇怪,不過還是記得Simon哥很愛喝奶茶,在電視臺附近找了間奶茶店,請Simon哥喝奶茶。

    Simon攪動著吸管,狠狠地嘬了一大口奶茶,“呼”了一聲,才說:“好喝。”

    沈宜團是愛豆,很有良心地,只點了一杯加濃冰美式,皺著眉頭喝了一口,艱難地咽下去。

    好后悔,早知道不點了。這么難喝。

    Simon把奶茶放下,看著沈宜團,幾秒鐘以后,問:“最近你怎么樣?”

    沈宜團把冰美式那股難聞的咖啡豆味兒壓下去,笑笑,說:“還可以呀,工作不忙,經常上一點音綜,然后就沒了。”

    Simon聽了以后,沉默了一會,又喝了一口芋泥奶茶,問:“李微瀾呢?那小子在干嘛?忙不?”

    沈宜團猜Simon可能真的蠻喜歡李微瀾的,提起蘭蘭的時候,門哥的表情明顯帶著關心。

    沈宜團搖搖頭,“不忙,現在這個點,估計在睡覺,待會就起來了。怎么啦?”

    Simon又沉默了一下。低頭,攪著手里的奶茶。

    奶茶店里,機器人的叫號聲叮叮咚咚地響起來,破壁機的聲音跟拖拉機一樣轟轟烈烈地,空氣里彌漫著水果,芋泥喝奶油的香味。

    奶茶店里音響里播放的輕慢的鋼琴曲反而不怎么聽得見了。

    沈宜團和Simon的位置在綠植背后,仿佛跟整個奶茶店的外面熱熱鬧鬧的空間完全隔絕了。

    漸漸地,顯得有點凝滯和冷寂。

    沈宜團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了,Simon要跟他談的事情,可能來得比較沉重。

    沈宜團的心緩慢地跳了兩下,再開口的時候,帶著一些猶豫和小心:“……門哥,是怎么了嗎?李微瀾。”

    Simon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片刻后,往后靠了一下,雙手交疊在腹部,是很嚴肅的表情,看著沈宜團:“不是李微瀾,是整個Apollo。”

    “嗯?”沈宜團眉頭皺了一下。

    Simon:“你沒發現,你們的工作行程,比同期出道的新人男團少很多嗎?甚至比一些快要解散的團還要輕松,你覺得這正常嗎?”

    沈宜團很早就發現不對勁了,也曾經隱晦地問過秦老師,不過秦老師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復。

    愛豆本人在公司里的話語權很低,公司怎么安排,就只能怎么做,是沒有多講一句話的資格的。

    所以沈宜團就算感覺到了有一絲的不對勁,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認真地把手頭上的事情先做好。

    現在Simon當面指出來,沈宜團敏銳地察覺到,這是一個突破口。

    于是,沈宜團也不藏著了,直接就點頭,看著Simon,說道:“是的,不正常。門哥,你能告訴我,為什么嗎?是不是公司對Apollo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還是……我之前那件事的影響?可是事情不是都解決了嗎?”

    Simon推了推黑框眼鏡:“我只是一個制作人,管不到高層那些事情,不過……據我所知,上面的確有想把Apollo慢慢邊緣化的意思。”

    沈宜團驚了:“啊?可是我們,Apollo才剛出道!把我們邊緣化了,那公司不就沒事情做了嗎?”

    事實上,沈宜團無意中問到了關鍵問題。

    Apollo的確才剛出道,但是出道的音源爆好,還簽了蠻多商務,報價也蠻可觀的。

    泰和有了一大筆抽成,大筆資金進賬,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在圈里排名倒數,一窮二白的小公司了。

    而且泰和也有備用的練習生,他們完全可以用Apollo賺來的錢,用來奶新人,捧新的練習生出道。

    高層們覺得,Apollo的主唱即使洗清了罪名,但是曾經沾上過那些詞條,就是不清白了。

    而且還得罪了耀庭,耀庭股價瘋狂大跌,行業會議上,耀庭的人對他們很沒有好臉色看。

    還有一點,Apollo的愛豆,不是hello Kitty,而是一群老虎,每個人都很難控制。

    明明說好了冷處理,但是李微瀾和沈宜團竟然沒有通過他們的同意,私自就把視頻發了出去,林梟和渝渡也直接轉了那個視頻。

    而且,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能耐,Apollo自己就找到了營銷公司下水軍,擴大視頻影響,完全靠自己就扭轉了風向。泰和在旁邊都看傻了。

    盡管結果是好的。

    然而資本總是傲慢無比的。

    泰和無法忍受本應在食物鏈底層的藝人,有朝一日竟然踩在了他們頭上,自以為是,肆意妄為。

    他們想要一些更好控制的,更“清白”的練習生。

    用Apollo賺來的錢,再復制一條跟Apollo一樣的道路,找同樣的制作人,企劃同樣的夏日或者冬日少年風格。

    泰和的高層相信,Apollo的音源成功并不是唯一的。

    新人團也一定能延續Apollo的輝煌,繼續成為音源爆炸大戶。

    這么想想真是太幸福了呢,找了個又聽話又好拿捏的團美美賺錢。

    誰知道那個Apollo什么來頭,動不動就召喚出一堆奔馳,霍麗酒店,還能請得動營銷公司,跟耀庭那種巨頭對著干。這么下去,以后真的紅了,那還得了?

    還是先邊緣化一下,捧個新的團吧。

    畢竟,他們是產業里最高話語權的存在,所有的資源都掌握在了他們手里,他們想給誰就給誰,想捧誰就捧誰,想讓誰回歸就讓誰回歸。

    但是,也不能一下子讓Apollo大出血,立刻就斷氣,要慢慢壓榨他們的價值。畢竟到時候還要靠他們奶新團呢。

    所以泰和一直在緩慢地,將Apollo邊緣化,類似一種慢性死亡的放養。

    一些邊邊角角的資源當然會給的,比如糊糊音綜,比如糊糊小劇組。

    但是不會再為他們找制作人出專輯。

    Simon精力有限,靈感也許也有限。

    最優質的制作人,一定要留給新人團用。

    沈宜團自己問出了那個問題,“把我們邊緣化的話,那公司不久沒事情做了嗎?”

    問完之后,沈宜團腦子轉得很快,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沈宜團很冷靜地問:“公司要推新人團?”

    Simon有點驚訝于沈宜團的敏銳,半晌后,他點了點頭。

    “這么快。”沈宜團低聲說。

    沈宜團很快就壓下了心里的狂瀾。畢竟泰和也是資本家,本質上跟耀庭并沒有什么不同。

    資本家總是這樣的,把藝人當商品,壓榨掉最后一滴價值,不滿意了就扔掉,繼續壓榨下一個。非常無情。

    Simon嘆了一口氣,雙手交疊在一起:

    “愛豆組合的確是壽命期限的,但是Apollo太快了,才一年左右。這么說吧,我的確見不得明珠蒙塵。所以今天才會找你來談談。”

    “我也知道,Apollo音源的成功,絕對不僅僅是因為我一個人制作人,你,沈宜團的演繹,李微瀾那段rap,對歌曲的大刀闊斧的修改,你們整個團的實力和和聲,真的不應該到此為止。”

    Simon繼續道:“尤其是你,沈宜團,你的實力,未來一定會是爆紅的,紅到家喻戶曉的神級主唱,絕對不應該只能每天……在糊糊音綜渾渾噩噩地過日子。還有李微瀾,他真的……很有才華。”

    沈宜團不為所動,喝了一口冰美式,也不覺得苦澀了。

    沈宜團垂下頭,拼命在想辦法:“可是能怎么辦呢?公司已經決定邊緣化Apollo了。”

    Simon往前靠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著沈宜團:

    “公司只是不給你們找回歸的制作人而已……”

    Simon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Apollo團內自己就有很厲害的制作人呢?”

    比如那個現在在家睡覺的李微瀾?

    李微瀾,別睡了,起來寫歌!

    Simon 一猜就知道李微瀾咸魚一條,直接跟他說他不一定會愿意,只能先跟主唱講一下,感覺他倆關系還可以。說不定………………能勸得動那條咸魚。

    Ps :蘭蘭畫外音……

    你們是不是真以為沈宜團跟我說什么我都會答應啊!不可能!走開(怒)

    第35章

    沈宜團馬上就明白了Simon的意思,斟酌道:“……你說李微瀾?可是……”

    沈宜團想起了李微瀾每天自己在宿舍過得無憂無慮的,不是睡覺,就是在折騰自己,給自個玩奇跡蘭蘭,要么就是躺在沙發上看電影。

    他真的愿意自己給自己找活干嗎。

    沈宜團很謹慎道:“我覺得,李微瀾是個蠻隨遇而安的人,他未必肯。”

    Simon:“所以我先跟你說著看,我去跟他說他肯定不愿意,你試試呢……反正這是你們Apollo自己的事,你好好想想?最近我都會在工作室,李微瀾要是愿意,直接來公司就行,我帶帶他。剩下的,就看Apollo自己的命數了。”

    Simon是真的很喜歡Apollo,看重沈宜團的天賦,也很欣賞李微瀾的才華,他不希望Apollo就這么白白被消耗了。

    但是泰和對他們回歸計劃不上心。

    不給Apollo找制作人的話,他們幾乎是必死無疑。

    回歸里面最大的一筆支出就是向制作人買歌。

    如果Apollo能自給自足,不用朝制作人買歌,那么回歸的成本又降低了許多。

    泰和只需要從手頭縫里漏一點點預算出來,Apollo就能回歸。

    回歸才能賺錢,才能賣得動專輯,開得起巡演。

    如此一本萬利的事情,泰和不會放過,有了歌的話,到時候肯定會讓Apollo回歸的。

    所以問題的核心就是,Apollo團內要有一個能自己寫歌的制作人。

    正好,李微瀾有這個天賦和能力,能補上這個空缺。

    Apollo也不算陷入了徹底的死局。

    能幫就幫一把吧。

    Simon只能盡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未來會怎么樣,就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沈宜團很感激:“好,謝謝哥,我待會回家就跟蘭……李微瀾說說看,一定會盡快的。”

    Simon吸了一大口奶茶,舉起來,晃了晃:“嗨,小事兒。成不成還得看你們家那位rapper。事兒說完了,我待會還得錄節目,先走了。”

    沈宜團揮手跟Simon說拜拜。

    沈宜團買單的時候,想了想,又打包了三盒牛油果酸奶慕斯回去給Apollo的弟弟們。

    那杯冰美式才喝了兩口,沈宜團又舍不得扔了,一塊打包拎回家,說不定晚上就突然想喝了。

    回到家的時候,只有李微瀾一個人在,大電視機還在開著,按了暫停鍵。

    黑白色熒屏上,電影結尾的字幕在不斷地閃爍著。

    擺在地上的音響正在播放著一首緩慢流淌的R&B。

    “……You flow through me moving me

    ……你漂游著穿透我的靈魂令我為你神魂顛倒

    I see no walls I fear no more

    我與外界的隔閡逐漸消失變得無所畏懼

    There is no place we can''t go

    只要我們在一起便可以抵達世界的各個角落

    Swimming in your presence

    在你的海洋里游淌

    We get so far away from the surface

    我們一起潛入海底離水面越來越遠

    I ain''t never been so deep

    我從未如此般與誰深交

    But with you I''m already to be……

    但你讓我發覺原來我早已進入你的心靈……”

    沈宜團在溫柔的吉他間奏里,輕輕地把家門關上了,沒有開燈。

    此時正是日落時分,燦爛的黃昏光線從窗外落進來,李微瀾醒了,蓋在雪白肩膀上的毛毯滑落下來,揉著眼睛。

    身后的太陽逆光暈染在李微瀾的臉上,讓他的五官有種雌雄莫辨的美。

    漂亮的眼尾挑起一抹弧度,桃花泛濫,直勾勾地盯著沈宜團。

    日光寧靜。光華流轉。

    李微瀾的耳垂邊又換了兩枚黑色珍珠墜子,流蘇半垂下,正隨著李微瀾揉眼睛的動作,在金黃刺眼的黃昏日光里一前一后地搖曳著。

    在溫柔沉浸的R&B洋文曲里,沈宜團望著李微瀾的臉,忍不住呆了一下。

    緩了一會,沈宜團才回過神來,真感覺他弟真的長太好看了。

    哎,他弟天生就是要當大明星的。

    “你回來啦……”李微瀾的聲音有種剛醒的沙啞感,對著沈宜團說話,總是不自覺帶著黏黏乎乎的尾音。

    沈宜團嗯了一聲,終于把燈打開了。

    沈宜團把打包回來的蛋糕和冰美式放在餐桌上,換了拖鞋,先去廚房洗手。

    李微瀾把青蛙毯子放一邊去,赤|裸著腳踝踩在地毯上,把藍牙音響的R&B按暫停了。

    他稍微扯了扯大領口的睡衣,想去廚房找沈宜團。

    沈宜團洗著手呢,聽到李微瀾起來的聲音了,大聲對著客廳那邊:“蘭蘭你起來啦?我給你打包了東西回來,放在餐桌上了,你看你要不要現在吃?”

    ——“我看到了。”李微瀾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沈宜團在廚房洗干凈了手,用格子毛巾擦干走出廚房,抬起眼就看到李微瀾正捧著自己喝剩下的那杯冰美式,在慢吞吞地喝著,偶爾咬一咬吸管,嘴唇沾了咖啡漬,看起來冰冰潤潤的。

    “你怎么喝這個?”沈宜團有些奇怪。

    李微瀾抬起眼睛,又咬了兩下吸管,才放開咖啡:“嗯?怎么了嘛?”

    沈宜團扒拉著蛋糕袋子:“這是我喝剩下的咖啡啦,不過吸管是重新問店里拿的。我給你們仨打包的是蛋糕,牛油果酸奶慕斯。”

    “嗯?”李微瀾歪著頭,看了看手里的冰美式,好像才反應過來,“啊,那我搞錯了。”

    接著,又可憐兮兮地用眼尾偷看沈宜團:“對不起。”

    李微瀾垂下腦袋的時候,臉和胸前的皮膚都是一大片亮眼的雪白。

    紅艷艷的嘴唇沾了未干的咖啡漬,亮晶晶地,微鼓著,看起來嗲嗲的又可憐。

    都這樣了,沈宜團還能跟他弟弟計較一杯咖啡的事?

    于是,沈宜團笑起來,很大方地對李微瀾講:“沒關系的,咖啡和蛋糕都是你的,這家店離我錄節目的地方很近,你愛吃的話下次我還給你帶。”

    李微瀾坐在餐桌的椅子上,雙手捧著冰涼涼的咖啡杯,瞇起桃花眼,看著沈宜團:“好。”

    這時候,沈宜團的微信“叮咚”一聲響了,拿起來一看,是門哥給他發微信,正好說到下期綜藝他們可能會見面,又說起李微瀾去工作室學寫歌的事咋樣了。

    手機響起的聲音不同尋常,吸引了李微瀾的注意力。

    李微瀾站起來,靠在沈宜團身后,目光似有似無地瞥向沈宜團的手機,撥弄著耳垂邊的珍珠,狀似無意地問道:“誰呀。”

    回到家之后,沈宜團的手機很少再響的。

    而且,李微瀾知道的。

    公司的群,沈宜團已經設置了特別的鈴聲。

    所以剛剛那聲微信響,所以不是公司的事。

    很有可能是今天新見了什么人。什么人呢?

    沈宜團今天的行程除了在公司90分鐘的聲樂課,就是坐地鐵去SAS電視臺錄音樂綜藝,肯定見到了很多人,有機會加人也是正常的事情。

    加了誰?男的女的?做什么的?素人還是同行?追得這么緊?剛回到家微信就追過來了?

    李微瀾的肩膀,悄無聲息地湊近了一些沈宜團。

    而沈宜團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被圈住了。

    李微瀾太高了,站起來的時候他得仰頭才能跟他弟對視。

    而且他弟弟一米九幾的身高,侵略感實在太強了,跟他坐著的時候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坐著的時候萌萌的嗲嗲的,站起來的時候,習慣性地俯視著別人,就給人一種凌冽又強悍的控制感。

    沈宜團下意識地往前躲了一點,從李微瀾的身體圈禁領地里逃出去一點點。

    李微瀾笑了笑,沒再追上去。他的舌頭冷漠地抵住腮部,默不作聲地咬著咖啡杯的牛皮紙管,紙吸管快要被他咬融了。

    沈宜團捧著手機回Simon信息,說rapper同學正在喝冰美式,馬上就說。又回復李微瀾:“公司的事。”

    李微瀾的眼眸輕輕地晃了一下。

    ——沈宜團在騙他。

    ——沈宜團騙他了。

    李微瀾笑意加深,指尖摩挲著咖啡杯表面滴落的水漬,指尖傳來冰涼觸感。

    “這樣。”

    李微瀾帶著不緊不慢地微笑道。

    然后李微瀾安安靜靜地看著,看著沈宜團只顧著捧著手機打字,從頭到尾頭也不抬。

    沈宜團的手機上,信息正在跳出來。

    Simon:【你們愛豆好慘,不能喝奶茶,每天都要喝那么難喝的冰美式。剛看到你了,哈哈哈哈只喝了兩口,皺著眉,好慘哈哈哈哈哈哈。】

    沈宜團噠噠噠打字:【李微瀾不慘。他能喝奶茶,因為他個子高,消耗大,放開了吃也吃不胖,好羨慕他呀。不過現在蘭蘭喝的那杯是我打包回家的,他不小心喝錯了。我給他們打包了蛋糕。】

    Simon:【李微瀾是這種性格的人咩?喝過的咖啡很明顯吧,封口是被戳過的,他也喝了?】

    沈宜團想了想,打字回復:【當時他剛睡醒,可能沒看見旁邊的蛋糕。】

    沈宜團完全沒在意。

    而手機屏幕的另外一邊,Simon看著手機,陷入了沉思。

    總感覺這倆人關系怪怪的。

    上次他跟rapper同學一塊在工作室里改歌的時候,就意識到李微瀾雖然看起來冷淡散漫的——

    但是骨子里應該是個很挑剔,超級龜毛又完美主義的一個人。

    李微瀾對細節的洞察敏感得幾乎深入骨髓。

    這也是Simon覺得他有天賦的原因。他本質上應該是個心思蠻細膩的一個人。尤其神經極其纖細,又敏感。

    這是Simon作為一個創作者對李微瀾的直覺感受,以及日常觀察所得。

    戳過的咖啡封口真的很明顯,rapper同學不可能沒注意到。

    可能李微瀾的確注意到了?Simon轉念一想。

    但是想著是沈宜團帶回家的,所以李微瀾就毫無芥蒂地接受了?給什么他都會虔誠地接受?就算是一杯喝剩的咖啡?

    Simon只能想出這樣的理由。

    不過,還是很乖,他們倆的關系有這么好嗎?李微瀾是這種人嗎?完全信任他的隊長?

    Simon想了想,又不知道該怎么問。最終還是把打好的字又全部刪掉了。

    反正這是他們倆之間的事。

    再說了,一個組合,隊內的成員關系越好,組合才能走得越長遠。

    這也不是什么壞事。

    于是Simon輕飄飄地把話題揭過去,又開始說起別的事-

    Simon并不知道,事實上,李微瀾的心緒比他推測的還要更加敏感和復雜。

    一開始,李微瀾的確就像Simon想的那樣,發現了沈宜團給他打包了一杯剩下的咖啡。

    李微瀾沒有任何異樣,直接就拆開了吸管的包裝,把咖啡從袋子里拿出來。

    然后就看到了冰咖啡后面的蛋糕盒子。

    李微瀾舉起咖啡的杯子掃了兩眼,再回頭看了一眼沈宜團在廚房的背影,輕輕地扒拉開蛋糕盒子,他發現里面裝著分開包裝的三角形蛋糕小盒子。

    一個盒子,兩個盒子,三個盒子。

    李微瀾認真數著。

    三塊一模一樣的牛油果酸奶慕斯盒子。

    李微瀾嘆了一口氣,馬上就明白了,三個慕斯盒子才是沈宜團說的,給他打包的東西。

    而不是那杯被開封過的冰咖啡。

    這是沈宜團經常在做的事情。

    買三份一模一樣的東西帶回家,然后均勻地,公平地分給Apollo三個年紀小的隊員。

    沈宜團是這樣的,從來都是這樣公公正正地,端平一碗水。

    未曾出現過一絲的偏袒和私心。

    坦誠得令人如此憎恨。

    然而看著那三個散發著香甜清新氣息的蛋糕盒子,李微瀾不知道在想什么,越過了新鮮的蛋糕,選擇拿出了那杯冰美式。

    這一刻的心情讓李微瀾有一些陌生。

    心臟正在從陰暗處滋生出來的曼妙惡意。

    他發現在這一刻,他開始有些恨沈宜團了。

    或者那種奇怪的惡意一直藏在心底,從未消亡。

    它們只是藏起了起來。

    騙過了沈宜團,也騙住了自己,還以為自己真的像表面上那樣,每天像個出生不久的小貓一樣跟在沈宜團后面,裝傻撒嬌就行,毫無攻擊性。

    事實上,他一直痛恨沈宜團從孤兒院里帶出的壞習慣。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么沈宜團對別人好的時候,總是這樣地,大方無私,一視同仁呢。

    李微瀾惡狠狠地把細長吸管刺進咖啡杯里。

    低頭喝了一口,冰美式如預料中的苦澀。難喝得李微瀾想吐。

    然而漸漸地,李微瀾似乎感覺到舌尖被麻痹了,一直到心臟。

    那陣難以言喻的苦味沉下去以后,漸漸彌漫起的,是一絲難以言喻的欣愉滋味。

    這是我的了。李微瀾面無表情地咬著吸管,一口一口地咽下苦褐的液體。

    我真的不想要跟大家一樣的蛋糕。

    我想要的是獨一無二的冰咖啡。

    李微瀾想要的是獨一無二的目光和偏愛,可是沈宜團為什么總是做不到呢?回到家了,眼睛還在盯著手機,還騙他說是公司的事情。

    明明就不是啊。

    李微瀾咬著咖啡吸管,把牛皮紙啃得破破爛爛的,牙齒咬得咯咯響。

    最終李微瀾很受不了地,把咖啡杯往桌子上一放。

    這時候,沈宜團又放下了手機,目光重新放到了李微瀾臉上。

    沈宜團抬起頭,眼睛里帶著笑,“嗯”了一聲,問:“怎么啦?”

    直面著那樣的目光,李微瀾又收回了手,藏在背后,搖了搖頭。

    一瞬間冷靜了下來。

    李微瀾回憶起剛剛自己的念頭,就覺得自己很可怕。

    他在想什么?他剛剛竟然想抓著沈宜團的頭發,迫使他昂起頭來,露出脆弱的血管,逼視著他,讓他只能看著自己。

    他還想掐沈宜團的脖子。

    他怎么能這樣做呢?簡直就是偏執狂才會有的行為,太恐怖了,沈宜團一定會嚇到的。

    幸好,幸好,及時冷靜了下來。

    同時,李微瀾又感到后怕,如果下次控制不住怎么辦呢?

    他不正常。李微瀾知道自己。

    偶爾會有那種很暴戾很血腥的念頭。

    不行,一定要緊緊地藏好,磕藥片也行,反正不能在沈宜團面前失控。

    沈宜團似乎毫無危機意識,笑瞇瞇地看著李微瀾:“蘭蘭,跟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嗯?什么?”

    李微瀾心跳瘋狂跳動,還在后怕,擔心自己真的做出混亂又瘋狂的行為嚇到沈宜團。

    李微瀾的表情倒是裝得淡定,抬起眼睛,歪了歪頭,像小貓那樣豎起琥珀色的瞳孔,似乎在等著沈宜團接下來要說的話。

    只是,如果沈宜團仔細看的話,他會發現,李微瀾琥珀色眼底涌動著一片熾熱的欲念,情緒深不見底。

    可惜他沒仔細看,腦海里糾結著接下來要說的話:“蘭蘭,你想學寫歌嗎?”

    “為什么突然這么說。”李微瀾很冷靜的語氣。

    沈宜團想了想,把Simon今天跟他說的話,完整地跟李微瀾轉述了一次。

    李微瀾聽了以后,沉默了一會。

    沈宜團低聲說:“去吧,好不好。”

    李微瀾咬著牛皮紙吸管,慢吞吞地說著:“你很希望我去嗎?”

    沈宜團說:“是的,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我好希望Apollo能繼續走下去,有時候會夢見我們四個人站在一個巨大的舞臺上唱歌,麥克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臺下全部是揮舞的閃光的熒光棒,做了好長的夢,夢里一直在開演唱會,夢的最后是灑下來的金黃色紙花,太美好啦,不過醒過來的時候才意識到這個是夢,會有一點點,一點點難過。我跟林梟也聊過,他說他也做過同樣美好的夢。”

    李微瀾快把冰美式喝光了,吸著杯底,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似乎在斟酌。

    沈宜團感覺到似乎有希望:“怎么樣,怎么樣,蘭蘭,而且你去寫歌的話,你也會有很多版權收入呀,賺了錢,就不用坐五菱宏光了,還能買一個有恒溫系統的浴缸,這樣洗澡的時候就再也不會被燙到了。”

    “而且門哥真的人很好,他不會怎么樣你的,是覺得你人超級聰明超級有天賦才會這樣說的,你別擔心。”

    沈宜團絞盡腦汁想一千個一萬個理由,真的很想讓李微瀾同意這件事:

    “而且很多人都會聽到你寫的歌,你所想表達的東西,你的靈感,你的天賦,你的想法,會有很多人在認真傾聽,是不是聽起來很棒?”

    “……”

    沈宜團:“總之,如果學寫個的話,除了稍微辛苦一點,完全沒有別的壞處,可以讓Apollo起死回生,可以讓你賺好多好多錢,可以讓更多人喜歡你……”

    沈宜團說了好多,墻壁上的分針轉了大半圈,留下長長的陰影。

    到最后,李微瀾把那杯剩下的冰美式喝光了,捏了捏杯子,“啪啪”作響,很認真地問:“你常常會做那個夢嗎?”

    沈宜團面露迷茫:“哪個?”

    李微瀾:“剛剛你說的,站在舞臺上唱歌那個夢。麥克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醒來之后發現是夢卻有點難過。”

    “啊……”沈宜團有點不好意思,“偶爾。畢竟站在舞臺上唱歌一直是我的夢想啦,從孤兒院文藝匯演開始,那時候就很喜歡唱歌。”

    李微瀾想了想,把冰美式的咖啡杯捏成一個團,往后一拋,精準的投入身后的垃圾桶。

    空空的垃圾桶發出“哐當”聲響。

    李微瀾最終說:“好吧。我會試試的。什么時候去?”

    如果是你的夢想的話,我就會愿意。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就跟別的人都不一樣了。

    只有我才能讓你站在那個飄著漫天金黃色紙花的舞臺上。

    到時候,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杯獨一無二的冰咖啡呢?

    我只想要那個。

    那樣我就不恨你了。

    我們依舊是最好,最好,最最好的朋友。

    沈宜團沒想到蘭蘭這么快就同意了,眼睛亮閃閃地:“真的呀?!我立刻就去跟門哥說,明天我們就能去找他。”

    李微瀾沒什么反應,輕輕地嗯了一聲。

    片刻后,他又指著桌子上蛋糕盒子,說:“我其實很討厭牛油果慕斯。”

    沈宜團雖然有一點不明白為什么突然說這個,但是還是點點頭,“沒關系,還有很多不同的蛋糕,草莓慕斯,抹茶慕斯,芒果慕斯,你喜歡什么?”

    李微瀾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憂愁地看著沈宜團。

    他感覺面前這個人是永遠都不會懂了。

    李微瀾真是生氣,又有點難過-

    第二天李微瀾準時起床,沈宜團把李微瀾帶去了公司Simon的工作室,Simon通宵工作了,桌子上還留了兩三杯奶茶。

    敲門的時候,Simon正好把手里的工作做到收尾階段,伸了個懶腰:“來啦?”

    沈宜團點點頭,跟Simon問好。

    李微瀾剛睡醒就被拖過來了,臉上完全沒化妝,搭的衣服也比平時低調一點,白色刺繡T恤,牛仔褲破的洞直接從大腿裂開到膝蓋下面,半塊布一邊走一邊吊著,露出來的長腿皮膚白到晃眼。

    眉釘唇釘耳釘依舊樣樣不落,只不過是簡單低調一些的白金色,跟在沈宜團身后,看上去乖乖地,比以往好說話多了。

    三個人簡單地聊了幾下,Simon發現李微瀾這小子竟然有基礎?

    李微瀾自己就會編曲這部分,這是對作好的曲子進行加工的步驟。

    Simon可以直接跳過不用教,李微瀾很熟練就能用Cubase創建文件,然后就開始按照順序編寫和聲,節奏類例如鼓,最后是低音類樂器,有素材的話,李微瀾已經可以獨立制作一段旋律了。

    Simon被他嚇到了,問李微瀾:“你啥時候會的?”

    李微瀾玩著圓珠筆,漫不經心:“小時候,隨便玩玩的。編曲就是熟能生巧的東西。”

    Simon:“好好好,你會彈吉他或者鋼琴吧?這里都有,你可以試著自己哼一段曲子,然后分析你哼的曲子和弦,我教你分析和弦?還可以教你分析歌曲結構,嗯……你可以隨便哼哼,反正你們家主唱很厲害,橫跨多少個度的音域都能銜接得很完美,隨便跨。”

    李微瀾想了想,還是試著把吉他接過來。

    沈宜團感覺蘭蘭和Simon談得還蠻順利的,不用他在中間協調,于是他先自己去上聲樂課了。

    等到晚上,沈宜團下了聲樂課,來找李微瀾一起回家。

    沈宜團還以為工作室內氛圍會很好,結果剛推開門,就看到李微瀾抱著吉他,仰躺在沙發上,滿臉生無可戀,腳邊的紙團散了一地。

    情況看起來有點不妙。

    沈宜團吃了一驚,看著他們,問:“這是怎么了?”

    “寫不出來——”李微瀾有氣無力道。

    Simon也嘆氣:“不知道怎么了,在這里坐了一天,一段旋律都沒哼出來,奇了怪了。李微瀾不是這樣水平的呀。”

    李微瀾捂著大腦:“我腦袋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出來,什么也沒有,空的。”

    說著,李微瀾瘋狂地用腦袋砸沙發扶手。

    Simon趕緊拉住他:“別別別……”

    沈宜團把李微瀾拉住了。

    Simon:“沒事沒事,可能今天狀態不好,今天先這樣,明天再試試。”

    只能這樣做了。

    李微瀾悶悶不樂地把吉他放下來,再把地上的紙團收拾好。

    其實每一個紙團都是空的,他今天一個和弦都沒寫出來。

    臨走之前,Simon很可惜地跟沈宜團說:“不知道你們家rapper這是怎么了,好像…通靈寶玉突然碎掉了一樣,靈感完全被堵住了,他在這里坐了一天,真的一段旋律也哼不出來,我沒讓他正式開始寫歌,只是想教他分析和弦而已,或者學會抓住腦海中的旋律,但是……他沒有,不知道怎么了。”

    沈宜團也知道情況確實有些不對勁,但是創作的狀態這種事,沒辦法的,只能先回家,明天再來試試看。

    就這樣,李微瀾一直試了好幾天。

    他每一天都去Simon工作室報道,每一天都大腦空空,寫不出一個音符,就連簡單的和弦排列也學得馬馬虎虎的,總是很容易就忘掉。

    李微瀾焦慮得都快要跳樓了。

    得不到那杯唯一的冰美式了。可是他真的好想要。

    李微瀾焦慮到,想把自己的腦袋撕爛,看看腦子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如果有水的話,全部抖干凈,再讓沈宜團把他腦袋縫起來,就像當初他縫兔子一樣。

    當初的兔子玩偶能變好。

    那么他也可以吧。

    把腦袋撕爛算了。試試看。

    第36章

    三天以后,泰和果然官宣了又要推新團。

    沈宜團本來還覺得沒啥,然而情況貌似越來越嚴峻,首先就是公司把小麥調走了,沒人跟Apollo對接每天的工作行程了。

    沈宜團作為隊長,還得肩負起助理加經紀人的責任,給隊里小的整理行程,管他們起床,督促他們準時到位上班。

    然后沈宜團跟李微瀾一起去公司,李微瀾去Simon的工作室,沈宜團自己去上聲樂課。

    然而,沈宜團一個人在教室里面等了好久,都沒看到聲樂老師的影子。

    在微信上一問,才知道,老師被高層調去給新團的主唱上課了。

    沈宜團:“……”

    過了半分鐘,老師主動找他了。

    打開微信一看,老師讓他現在來公司七樓的錄音室,給新人團錄個歌曲的demo。

    沈宜團:“……”

    沈宜團還是去了,但是錄完了demo還不能走,又被抓著要教新人咬字表達和換氣,一直被白|嫖到晚上六點多才下班。

    走出錄音室的時候,沈宜團還挺樂觀地想,要是Apollo真的沒有以后了,他也不用去新的城市,可以就留在泰和當聲樂老師,也蠻好的。

    去Simon的工作室,找李微瀾,李微瀾還是一點東西也寫不出來。

    沈宜團當然不會怪李微瀾,還跟李微瀾說:“小麥最近都不會管著我們,給你買豬腳飯好不好?”

    李微瀾也知道了公司要推新團的事情,也知道小麥為什么不在。

    小麥被公司調去照顧公司新人去了。

    于是,李微瀾連豬腳飯也沒心情吃了,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悶悶不樂:“回家吧。”

    “好。那我們下次再吃。”

    回到家,小麥不在,他們還得自己給自己做飯。

    結果倒霉事一樁接著一樁,做飯的時候宿舍突然停電了……原來沒人交電費,物業直接給他們拉閘斷電。

    但是灶上還開著火呢,一時半會也處理不了斷電的事。

    沈宜團只能站在爐灶中央炒青菜,鐵鍋被拍得咚咚響亮,火苗躥得老高了。

    周圍三個小的圍成一個圈,手里拿著手機,打開手電筒,對著爐灶給沈宜團照明。

    Apollo除了隊長以外,三個男生個子一個比一個高,卻都乖乖地垂著頭,圍在隊長身邊,眼睛盯著滋亮的油鍋,眼睛里散發著渴望的光。

    這一幕顯得有些詭異。

    沈宜團回過頭來,卻瞬間涌起一陣奇妙的感受。

    這一瞬間有可能是他人生里難以忘記的閃光時刻-

    吃完晚飯之后,去交電費,順便未雨綢繆,把水費也交上了。

    折騰了一天,大家早早就洗澡睡覺了。

    李微瀾躺在床上,抱著兔子玩偶,眼睛盯著天花板,卻睡不著。

    今天Simon跟他說,沈宜團沒能上到聲樂課,在免費給新人當聲樂老師。

    李微瀾又郁悶又憤怒,氣得睡不著,半夜起來去浴室玩手機,百無聊賴地摸到一個論壇。

    論壇上面的玩意兒他都看不太懂,但是刷了好幾條都覺得很符合自己現在的心情。

    于是李微瀾火速注冊了賬號,劈里啪啦開始打字發帖。

    反正不舒服的話,李微瀾事絕對不會忍著的。他一定要發泄出來。

    不過需要偽裝一下。

    不然被扒出來是他本人賬號的話,又會鬧出麻煩。

    李微瀾注冊的id賬號叫幸福蘭。

    【幸福蘭:家人們,我好想給我老公生個孩子,但是因為我心態的原因,一直沒辦法成功,怎么辦呀。】

    【主樓:如題。今年跟我老公確定關系了,然后呢,我老公跟我說,我需要生一個孩子,生了孩子的話,我們整個家庭才能維持下去,還說會對我有好處,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老公說,我生了孩子之后,他才能實現他的夢想。那我當然要幫我老公實現夢想呀。

    然后我的壓力就變得有點大。

    我老公那邊的家屬說我沒問題的,我自己也覺得我沒問題,以前就有過相關經驗,我很熟練的。

    但是可能因為心態的原因,我太想幫我老公了,反而一直沒辦法成功。

    現在我們家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我老公今天還被人欺負了,聽得我好生氣呀,想把他們都殺了,憑什么這么欺負我老公!

    我一定要盡快成功幫我老公生一個。

    但是越這么想,我就越緊張,越失敗。怎么辦,怎么調節我的心理壓力呢。謝謝大家。】

    1l:樓主認真的?還是搞抽象?

    幸福蘭:很認真的,我真的很著急,很想幫幫我老公。

    2l:……嬌妻能不能滾……受不了了,地球滅絕吧。

    3l:什么叫生孩子是你老公的夢想?你呢?你沒有考慮過你自己嗎?

    幸福蘭:老公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

    4l:……

    5l:……

    6l:……懶得噴。

    7l:很難見到這么純種的嬌妻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點什么好,樓下來吧……

    8l:你老公救過你的命?你這么愛他?

    幸福蘭:也可以這么說吧,我老公對我很好的。不過,你是怎么知道我老公對我這么好的。

    9l:服了呀嬌妻癮大發作是吧,又讓樓主暗爽到了……算了,就當我沒問吧。

    10l:嬌妻的濾鏡,我不敢評,說不定老公長得肥頭大耳的,所謂的對你好,不會是吃飯的時候你不能上桌,等他吃完了你才能吃兩根青菜吧?

    幸福蘭:你為什么要這么說我老公?我老公真的對我很好,你這么陰暗,是不是過得很慘呀?

    11l:誰慘?肥豬和嬌妻絕配,鎖死吧,別來氣網友了,滾。

    幸福蘭:你再罵我老公試試呢?我老公確實很愛我,我也很愛我老公,你怎么敢的,再罵罵呢?我會跟你拼命。

    12l:樓主,看了你主樓的發言,能感覺出你真的很愛你老公,但是你老公對你有同樣的感情嗎?如果你老公真的愛你,為什么要用一個孩子來捆綁你,還說這是他的夢想?他的夢想關你雞毛事?他愛生讓他找別人去啊,他要是真這么做,你就跟他離了吧,因為很明顯,這段感情除了你0人在付出,希望樓主能看進去,再好好想想。

    幸福蘭:謝謝你12l,打了這么一大段。我跟我老公的關系真的很好,是我老公先靠近我的。以前我過得就是……不能說慘吧,反正就是不太高興,我有爸媽,但是爸媽都不太管我的,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靠近我。當然,我自己性格也有問題,跟人說話我總是好煩,真的很討厭跟別人說話,好累,好麻煩。

    幸福蘭:但是在我無家可歸那天,是我老公把我撿回了家,讓我洗澡,還給我吃好吃的。

    幸福蘭:說實話,老公家里小小的,還沒有我以前家里一個廁所大,但是我就覺得那里很溫馨呀,可以跟我老公靠得很近,講話也不需要太大聲,小小聲地就能聽見對方說話,哎,你們不懂有多幸福。

    幸福蘭:對了,我老公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跟我說生日快樂的人,你們真的不懂,我真的,從來沒有因為“出生”這件事被祝福過,但是我老公就笑著跟我說生日快樂,我還記得我老公的笑得眼睛彎彎的。聽到的那一瞬間,我真的好想哭啊(可能也哭了吧,我不記得了TAT)

    13l:樓主原生家庭也挺那個的……哎,難怪你對你老公死心塌地的。

    幸福蘭:嗯呢,是的,所以聽到我老公在外邊受委屈的時候,我就真的特別生氣。我老公脾氣很軟的,他根本不會對人生氣,那些人就能隨便欺負我老公,呵呵,真的好想親手捅死他們。

    第37章

    14l:lz的精神狀況怎么有點怪怪的,欸嬌妻蘭先跟你說了,你可別為了你老公真去捅人,到時候你在里面受寒窯,你老公可在外面逍遙快活滴。

    幸福蘭:我老公不會的。

    15l:lz你是不是精神狀態有點問題啊?去看看呢?這種心理狀況真的適合生孩子嗎?……抑郁了咋辦?

    16l:嬌7沒得救的,大家散了吧。

    17l:不知道為什么,好想報警……我真的受不了了……

    18l:誰來心疼我的乳腺?0人,除了我自己。

    幸福蘭:不生我才會抑郁。12l剛剛有一點說錯了,不是我老公用孩子捆綁我,是我想用孩子來綁住我老公。

    幸福蘭:To be honest,我懷疑我老公一開始撿我回家是覺得我臉挺好看的,這我也認了。可是就算我再漂亮,老公也有看習慣的那一天吧……孩子,孩子……這大概是我能想到唯一的,我對我老公有用的地方……我不想老公找別人,真不想。

    19l:什么?那你老公撿你回家居心不良啊我靠。

    20l:……

    21l:……萬一你老公真的找第二個了,讓你跟你老公分了你會分嗎?

    22l:……希望你老公不會辜負你吧。

    23l:……

    24l:有病吧靠……新中國解放沒通知你?現在什么年代了都,還有這種思想,不知道怎么罵了,滾遠點,我的意思是,我滾,不打擾您發瘋了。

    25l:老天爺,這就是我晚睡遭的報應嗎……讓我看到這種狗屁倒灶的玩意兒,還不如殺了我。

    26l:你干嘛要用孩子綁住你老公?難道你老公有別的心思?讓你這么急,都說了嬌7的濾鏡不可信,圖窮匕見了,老公愛出軌吧?嘻~

    幸福蘭:我老公沒有出軌!!!!!!!!!!!!!我老公沒有出軌!!!!!!!!!!!!!我老公沒有出軌!!!!!!!!!!!!!我老公沒有出軌!!!!!!!!!!!!!我老公沒有出軌!!!!!!!!!!!!!我老公沒有出軌!!!!!!!!!!!!!我老公沒有出軌!!!!!!!!!!!!!

    幸福蘭:都是別人勾引我老公,我老公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絕而已!!!

    幸福蘭:而且他們沒有做別的,我老公給他們買蛋糕訂外賣只是施舍他們,老公跟我經歷的事情最多,也是最早認識我的,我老公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我老公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他最愛我最愛我最愛我!!!

    27l:這……哎,看下來,lz也挺可憐的,感覺狀態已經崩潰到一定地步了,大家不要罵樓主了,還是去找找看S市精神病院吧,看能不能幫一下lz。

    28l:這就破防了?好幽默……最愛你那你怎么半夜自己在這刷論壇?你老公呢?不會摟著別人睡著呢吧?

    幸福蘭:沒有,是我自己睡不著,自己在浴室玩手機。手機屏幕太亮了,會影響我老公休息。他今天好累了。

    29l:認真答題,lz其實就是一個安全感的問題。你老公給你的安全感足夠多嗎?如果你相信他的話,就不會一直執著于用孩子“幫助”(綁住)你老公了。

    30l:剛剛沒打完就發出去了,繼續……lz我是過來人,只想告訴你,孩子在一段親密關系里,并不是工具,而是你們這段感情真心的結晶,孩子是你們這段關系里可以自由選擇的禮物,可以要,也可以不要,一直強求的話反而會適得其反。

    lz還是好好想想吧,我感覺,你要孩子的目的出現了一點認知扭曲……

    31l:……我還是剛剛那個層主,這樣,要不要多相信你老公呢?你學會從心底里真的覺得你老公愛你,不會離開你,而不是在網上跟網友吵架,試圖說服別人你老公真的很愛你……

    我看下來,感覺你也在給自己洗腦說你老公很愛你……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直覺在提醒你事實并非如此呢?希望這一段話對你有所幫助,加油lz,希望你能逃離過去的陰影,從現在開始擁有一個幸福的人生。

    32l:樓上跟他說這么多有什么用呢?lz已經嬌妻癮晚期了,真的沒得救了……

    他老公完全是個虛偽的人,愛出軌,中央空調,吸血咖,鳳凰男,把lz騙得團團轉,lz還跟腦|殘一樣陷進去了,你罵lz老公lz就跟你急!!

    幸福蘭:謝謝你29l,你發的我都有好好看。好吧,也許我該改變一下我的想法。

    幸福蘭:32l,現在你說我老公的壞話,我已經無所謂了。哼,因為我老公的好我知道就行了,最好全世界都覺得他是個爛人,都不愛他,這樣我老公就只有我一個人了。嘻嘻^v^

    33l:……法律可不可以禁止嬌妻上網?可以嗎?為此我做什么事都可以的,球球了……

    34l:現在真的很好奇lz的大腦構造,不會拆開了看里面全是水吧,一點有用物質都沒有的呵呵呵呵,

    35l:lz讓我回憶起幸福的童年,小時候最喜歡去公園滑滑梯了……lz的嬌妻戀愛腦就很適合滑滑梯,超絕平坦光滑的大腦,一絲褶皺都沒有滴,沒有滴!

    36l:lz當嬌妻當得這么爽,也算功德一件了,一定要跟你老公99呀,千萬別讓你老公這種人流入市場

    幸福蘭99:謝謝,你是為數不多祝福我們的,已經改id啦,我要跟我老公99

    37l:……真是無語,省略號都快要扣爛了,嬌妻蘭99你賠不賠!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李微瀾沒看到別人叫他賠省略號的事,他已經下線了,收起手機,回到漆黑幽閉的臥室里。

    李微瀾借著窗外月光的陰影一看,沈宜團已經睡著了。

    然而沈宜團睡得離渝渡很近,臉朝著渝渡那邊,垂著頭,兩個人幾乎要抱到一起去了。

    李微瀾瞬間就想起了論壇上說的,“你老公不會摟著別人睡著呢吧……”

    李微瀾的臉色一沉。

    轉念一想——算了。沈宜團又不是真的是他老公,他愛怎么睡就怎么睡,關自己什么事呢?

    李微瀾默不作聲地躺回床了,懷里抱著兔子。

    他的眼睛卻不肯閉上,在黑暗里一直盯著沈宜團。

    沈宜團本來已經睡著了,不知道怎么地,好像突然做了一個噩夢。

    半夜,沈宜團恍恍惚惚地睜開眼睛,只感覺到一絲潮濕陰冷的黏膩目光纏繞著他。

    沈宜團睡得迷迷糊糊的,以為是沒關窗。

    幻覺里,不知道怎么地,好像出現了滴滴答答的水聲,一直侵蝕著他的神經,像半夜走在地下的巖洞里,滴水聲不停地落到他的心臟上,陰寒得有點受不了了。

    冷風呼呼地吹著,脊背有些陰涼,像被什么臟東西突然沖上身一樣。

    就這樣一直被困擾了很久,沈宜團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撞入眼的就是李微瀾的一張臉,漂亮,冶艷,卻陰冷得像人皮面具一樣。眼睛半天不眨一下,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正在慢悠悠地盯著自己。

    懷里好像還抱著個沒有眼珠子的玩偶兔。

    一人一兔,就那樣直勾勾地趴在床頭盯著自己。

    沈宜團的眼皮忍不住跳了兩下,猛地被嚇清醒了。

    不過很快又意識到這是他弟呀,別扭但是人很好,很善良的蘭蘭,于是沈宜團就不害怕了。

    在夜里,沈宜團低聲說:“蘭蘭?怎么了?還不睡覺。”

    李微瀾輕輕地扯動著嘴角,笑了一下。

    李微瀾對沈宜團講:“我冷。”

    “冷?”沈宜團懵了一下。

    沈宜團又突然想起來,自己也是因為感覺到某種陰冷的風,才會突然醒過來了。

    于是很理解蘭蘭,說:“確實有點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蓋同一張被子?我的被子可能厚點。”

    李微瀾垂下了眼眸,似乎在猶豫,輕輕地咬著唇。

    沈宜團擔心他弟真的冷到,不高興也好,嫌棄也好,還是先將就一個晚上,明天買了厚被子再說。

    于是沈宜團直接把自己的被子搭在李微瀾身上,低聲哄他:“先一起睡一晚上,你忍忍吧,感冒就不好了。”

    沈宜團慢慢地挪過去,發現蘭蘭的被子真的很薄。

    在黑暗里,沈宜團不小心碰到李微瀾的身體,發現對方的指節冰冰涼涼的,如同某種冷血動物。

    這時候,李微瀾慢慢地講:“哥,你把被子給我蓋了,你冷怎么辦呢?我沒事的,我不怕冷。你別管我。”

    沈宜團聽著心疼死了,都渾身冰涼了,怎么可能不怕冷呢?

    于是盡量把更多的被子蓋在蘭蘭身上,低聲安慰他可憐的弟弟,冷了到現在才講。

    都不知道被那陣冷風吹了多久呢。

    沈宜團在輕輕地整理著被子,不免得動來動去的。

    李微瀾忍了一會,還是按住沈宜團,皺著眉,帶了一點警告的意思:“哥,真的不冷。別蹭我了。”

    沈宜團“嗯?”了一聲。

    沈宜團有點沒聽懂蘭蘭怎么突然就不爽了,正想去觀察李微瀾的表情的時候,

    李微瀾卻先一步閉上了眼睛,完全遮住了此刻眼底翻涌的情緒,只有睫毛輕輕地顫動著。

    沈宜團也就無法看清楚蘭蘭在想什么。

    于是沈宜團不再動了,安心睡覺。

    后半夜,沈宜團倒是再也沒有那種陰寒的感覺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鐵線緊緊捆住的窒息感,整個人完全被圈住,扣死,完全動彈不得。

    沈宜團在睡夢里只能綣縮得更緊,嵌入身后冰涼卻寬大的懷抱當中。

    早上沈宜團醒得很早,醒的時候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睜開眼睛,低頭看,發現李微瀾整個人都快壓到他身上了,一雙長腿攪成麻花一樣纏繞住沈宜團的小腿,是依賴又占有欲很強烈的姿態。

    沈宜團費了一些力氣才把他弟弟的身體推開,回頭,又把那只大兔子塞進蘭蘭的懷里,才下床去洗漱。

    走路的時候,腿都有點麻了,沈宜團無奈地笑了笑,自己錘錘小腿。

    沈宜團知道李微瀾睡覺愛抱娃娃,沒想到抱這么緊。

    刷牙的時候,沈宜團一邊鼓搗著牙刷,一邊對著鏡子,揚起下巴,明顯地看見自己脖子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的勒痕。

    側腰也感覺到有一些酥麻。

    沈宜團掀起睡衣一看,整個腰腹部都被捆紅了,紅紅的勒痕,像一條艷麗冰冷的的蛇一樣懸爬在他的腰間。

    摸摸的話,會有些輕微的酥癢。

    坐地鐵去公司的路上,沈宜團跟李微瀾說了這件事。

    不過他并不是抱怨,完全沒覺得李微瀾摟他摟得這么緊有什么問題,全然當作他弟弟真的很愛抱娃娃。

    沈宜團只是擔心他弟晚上睡覺冷,說道:“晚上一起去買被子吧。”

    “嗯?”李微瀾摘下了耳機。

    他耳機里還在聽《Nothing Sweeter》,地鐵聲好吵,他討厭。

    沈宜團開玩笑說:“不買不行了呀,蘭蘭,我脖子差點被你勒斷了,腰上也是。”

    說著,沈宜團微微昂起下巴,露出了白皙且纖細的脖頸,脆弱的血管,就那樣毫無防備地,直直地對著他弟。

    沈宜團的眼神溫柔又平靜,心里還想著要給蘭蘭買什么被子好呢?

    李微瀾的目光盯著沈宜團暴露出來的薄弱脖頸。

    在這一刻,他又覺得地鐵在山洞里轟隆而過的吵鬧動靜沒什么不好的。

    地鐵搖搖晃晃地震蕩著,報站的聲音用不同的語言正在循環,車門開啟,涌入人流,又關上。周而復始,地鐵再次啟動,發出“呼呼呼”的聲音。

    在嘈雜的環境當中,正藏在薄薄的皮膚之下,束縛在微弱而敏感的血管里面。

    瘋狂上下攢動的心跳聲,如同來回翻涌的潮汐一樣,“咚咚咚”地被眼前一片雪白的視覺神經刺激著。

    地鐵飛馳而過,窗外的廣告燈箱也變得模糊一片。

    如果,如果這顆心臟因為承受不住劇烈的欲|望,在下一刻突然捅穿了皮膚,跳出身體之中,可能沒蹦達幾下,會被高速飛馳當中的地鐵甩出去吧?

    那樣就好了。

    心臟還在瘋狂跳動著,意味不明。

    只是他不喜歡嚇到沈宜團,盡管他覺得沈宜團遲鈍到令人討厭。

    也羞恥于展示自己潰爛腐敗的情緒。

    第38章

    李微瀾就跟每天都去懺悔室告解的教徒一樣,準時到Simon的工作室報道。

    去到那雖然一點東西也寫不出來,但是也不是純發呆,有時候Simon糾結癥犯了不知道喝什么奶茶好,李微瀾就幫他點小公雞決定。

    而且李微瀾Cubase用得很熟練,可以幫Simon處理一些編曲工程。

    而且很神奇的是,要李微瀾自己寫專的話,他寫不出來,但是他總是能給Simon的編曲提一點很靈的建議,比如建議稍微改一點點和弦,或者在某個地方插|入一個新的樂器啊什么的,每次提出的建議都適如其分,說明李微瀾腦子還是很夠用的。

    Simon恨鐵不成鋼,嚼著珍珠,惡狠狠地說:“你腦子到底咋了,這不是挺好的嗎?怎么每天都在哀自己腦袋空空。”

    李微瀾抱著后腦勺,一邊改錄音文件,漫不經心地轉著椅子:“不知道啊。要我寫的話,我就是寫不出來。”

    Simon認真地看著李微瀾:“你是不是太緊張了,李微瀾。你就放輕松啊,不要太在意,一切都會好的。”

    李微瀾轉了轉圓珠筆,雪白且明晰的指節扣著圓珠筆的帽子,“噠噠”扣兩下。

    不知道怎么地,忽然想起好像很多人都在叫他放輕松一些。

    哎……好吧……或許他該試著更相信沈宜團。

    無論他寫成什么樣,結果是什么,沈宜團都不會責怪他的,對吧。

    對吧…………?

    他不知道。

    李微瀾的下巴緊緊繃成一條直線,還是決定試一下,隨手抓了一張白紙,抱著吉他,撥弄了幾下,開始試著哼一段旋律。

    Simon見李微瀾終于開始動了,這下他連喝奶茶的聲音都輕輕地,也不敢大口咕嚕,生怕打斷了這位大少爺的思緒。

    房間里一時間只有李微瀾彈吉他的聲音,以及在紙面上沙沙沙寫著什么。

    兩個人都在工作室里認真工作,時間過得飛速,轉眼間就到了晚上六點鐘。

    李微瀾終于勉強擠出了一段旋律。

    不過,他現在對于自己寫的東西完全喪失了判斷力了,只能用手機先錄起來,拿去問Simon行不行。

    Simon一開始很期待地把手機接過來,聽了幾秒鐘,沉默了,把手機熄滅屏幕,扣上了。

    ——好吧。李微瀾心里想。其實他還是不敢輕易相信網上的論壇所說的,“你老公給你的安全感足夠多嗎?你要從心底里相信你老公真的愛你呀。”

    李微瀾不相信。

    這個世界上有人會無端端地在乎一個什么用都沒有的神經病嗎?

    顯然不會。

    可是他真的一丁點都寫不出來。

    心態崩的話就寫不出來,寫不出來就心態更崩,這是個無解的循環。可能只有他死了才能跳出這個輪回吧。

    Simon皺著眉頭思考了兩秒鐘,很嚴肅地看著李微瀾:“李微瀾,你每天坐在這里,是為什么呢?你真的喜歡做音樂嗎?”

    李微瀾面無表情:“不然呢。”

    Simon:“那你到底在緊張什么?為什么一讓你自己寫歌你就狀態失靈?這不是你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嗎?你拋開沈宜團,拋開你的組合,拋開一切,相信你自己,就讓你腦子里裝的東西自然地傾瀉出來,行不行?你真的很聰明很有才華的!”

    李微瀾姿態慵懶:“我根本沒在乎他們。”

    Simon無奈了,媽的這小子怎么嘴這么硬!這么擰巴啊!他到底是寫歌的還是賣麻花的??

    Simon不知道說什么了,這幾天以來第一次冷了臉,嘰嘰咕咕地一直嚼著珍珠奶茶不說話。

    李微瀾可不是那種會被別人冷臉唬住的人,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工作室里的燈光有些黯淡,李微瀾琥珀色的瞳孔在吊燈的照耀下,呈現一種冷淡的淺灰色,隨意玩著筆,情緒很淡。

    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工作室的門“咚咚”兩聲被敲響,沈宜團下班了,探頭進來,察覺到工作室里氣氛有一些不對勁。

    “怎么了呀。”沈宜團輕輕地走進來,把地上的紙團撿起來,攤開,是空的。

    沈宜團把紙團扔到垃圾桶去了。

    “沒事。”Simon說,“有一些分歧。”

    沈宜團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是否嚴重,只能溫聲勸著兩個人:“有話好好說,不要吵架。”

    李微瀾似乎不想再讓沈宜團知道更多,起身,把吉他放好,別過臉:“沒吵架。回家。”

    沈宜團:“好。”

    臨走的時候,趁著李微瀾去洗手了,Simon決定跟沈宜團單獨談談。

    Simon首先說了李微瀾這幾天的狀態。當李微瀾上手幫他處理編曲的時候,表現堪稱完美,腦袋靈氣滿溢,才華卓絕。

    但是要讓他自己寫的話,腦子就開始罷工了。

    Simon:“我覺得,李微瀾的心態很有問題,他沒辦法放輕松地去創作,總是表現得手很緊,似乎肩膀上的包袱很重。”

    沈宜團聽著,慢慢地皺起了眉,心里想是不是自己給李微瀾的壓力太大了。

    Simon又看著沈宜團:“當然,我覺得他的責任感并不來自于Apollo,他看起來不像是那么關心組合的人。”

    沈宜團“嗯?”了一聲。

    Simon很直接道:“李微瀾的壓力可能來自于你,沈宜團。甚至我覺得,李微瀾肯每天坐在這里,也是因為是你跟他一起來公司的。”

    “他很依賴你,沈宜團。我能感覺出來,李微瀾發呆的時候會在草稿紙上寫你的名字,只不過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會把那些草稿紙全部扔進碎紙機。我就說呢,他一直在用碎紙機碎什么。”

    Simon:“我會看見,是因為李微瀾寫得實在是太用力了,都滲進下面的紙去了,我用鉛筆描出來的,雖然有點不禮貌吧。”

    沈宜團有點吃驚。

    不過他沒有多想,只是覺得他弟是不是有點太孤獨了,只有自己一個朋友。

    只是,Simon作為創作者,更敏感一些。

    他感覺得出來,沈宜團對李微瀾的態度就是,“你對我做什么都行,我會無底線包容你。但我是直男,不會往別的方面想。你永遠是我的好弟弟,雖然我有三個好弟弟。你永遠是我的好隊友,雖然我有三個隊友。”

    也許李微瀾的不安全感就來自于此?

    李微瀾本身就有點完美主義,于是更想做得最好,變成唯一。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Simon真的很擔心李微瀾。

    當你全身心都放在同一個人身上,靠著他才能正常活著,靠著他才不會沉下去。

    你把呼吸權都交到了對方手上。

    可是人的關系真的很難說清楚,再恩愛的夫妻都會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那一天。

    何況只是一個脆弱的同事關系?愛豆的合約是有時常限定的,到了后期,一個組合里的人肯定會考慮自己的行程,會面臨單飛的結局。

    而沈宜團又能真的能對著李微瀾,永遠地“無底線包容嗎?”有一天沈宜團厭倦了呢?

    可是,你已經把呼吸權都交到了對方手上。

    Simon都不敢想李微瀾會怎樣。

    他對此抱有悲觀的態度。

    于是,Simon嘆了一口氣,建議沈宜團:

    “沈宜團,你要不要,試著遠離一下李微瀾?就是,你們倆分開一下。我覺得他所有的壓力,都來自于你。真心的。”

    第39章

    Simon的話正好戳中沈宜團的心窩子,其實他也有懷疑過是不是自己說的那些話給李微瀾太大壓力了,才害得蘭蘭每天這么焦慮,寫不出來,還搞得蘭蘭每天都不開心。

    其實仔細想來,以愛豆身份站在舞臺上從來都不是李微瀾的夢想。

    那個只是自己的夢想而已。

    李微瀾只喜歡打扮自己,以及在窩在沙發上抱著玩偶看電影。

    李微瀾也會寫歌,只要邁過那個門檻,隨心所欲,毫無負擔地開始創作,李微瀾就能養活自己。

    反而是自己的出現了,給了他壓力,害得李微瀾每天焦慮得那么痛苦。

    沈宜團這時候才恍然大悟,一直以來,好像的確是……他有一點強人所難了。

    沈宜團嘆了一口氣,對Simon說:“好吧,謝謝哥,我會考慮你說的話的。”

    Simon嘬著奶茶,點點頭。只希望他們倆能稍微分開一些,李微瀾清醒一下,能把創作的初心放回到自己身上,摒棄外界所有的壓力,為自己寫。

    走廊里傳來李微瀾的腳步聲,工作室里的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保持了沉默。

    直到李微瀾推門進來,微微皺了一皺眉,掃視了一圈Simon和沈宜團:

    “你們在聊什么?”

    李微瀾微微地蹙眉。

    “沒什么。”沈宜團笑笑,“回家吧,今天我們打車走,在路上給你買被子。”

    李微瀾拎起耳機,掛到脖子上:“再說吧,我感覺今天不是很冷,不會跟你搶一床被子。先回家,肚子好餓。”

    李微瀾像小孩子那樣揉了揉自己肚子。

    沈宜團對著Simon揮了揮手說拜拜,推門出去,罕見地沒有順著李微瀾:“不行。蘭蘭,晚上肯定會冷。”

    沈宜團在這一刻也意識到兩個男生睡在同一個被窩里,脖子和腰腹都被勒出了痕跡屬于一個邊界模糊的地帶,既然要拉開他們倆的距離,這種事情就不應該再發生了。

    走出公司大樓,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霓虹燈起,倒映在兩個人的臉上。

    沈宜團在前面走,李微瀾在身后沉默地跟著,手里拎著一個空蕩蕩的西餅店紙袋。

    因為李微瀾一直在說很餓,想快點回家,被子下次再買吧。

    沈宜團溫柔地拒絕了,給李微瀾買了一打泡芙墊肚子,說先吃著就不餓了,被子是一定要買的。

    李微瀾氣死了,氣哼哼地啃著泡芙,沒走過兩條街,12個泡芙給他咔咔咔一頓啃,全吃光了。

    幸好小麥不在,不然他看見又要哭天喊地了說“少爺別吃了,這得在跑步機上跑多久,才能消化掉這12個泡芙的熱量啊。”

    兩個人進了商場,迅速買了一床被子,打車回家。

    不敢擠地鐵,抱著被子去擠下班時間的地鐵,被子會瘋狂洶涌的人群擠成咸菜的。

    李微瀾肯定會嫌棄,不愿意蓋咸菜了。

    兩個人在路邊等了快半小時才打到車。

    一上車,出租車司機在放土搖DJ,鼓點節奏跟開拖拉機一樣,“突突突突突”,聽得李微瀾耳朵都快流膿了。

    李微瀾從破洞牛仔褲的兜里掏出一根有線耳機的線,插好手機,低聲跟沈宜團:“你要不要?”

    沈宜團看了一眼李微瀾脖子上掛著的beats耳機。

    李微瀾:“干嘛啦?我出門就是要帶三個耳機,怎么啦?我還有藍牙耳機呢。”

    說著,又從牛仔褲的另外一個兜兜里掏出一個藍牙耳機,耳機殼一貫是李微瀾花里胡哨的的風格,表面鑲滿了鉆,長長的蝴蝶流蘇垂下來,丁玲啷當的,車窗外的霓虹燈游移而過,水鉆耳機殼閃閃發亮。

    沈宜團笑起來:“好厲害呀。耳機殼也很認真裝飾。你其實蠻愛音樂的,蘭蘭。”

    李微瀾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沈宜團對著他一笑,他就消氣了。

    也忘記糾結沈宜團非要給他買被子的事。

    不過也有可能是剛剛連啃12個泡芙,緩慢地起了作用。

    才不關沈宜團的事。

    李微瀾的語氣有點黏黏乎乎地:“嗯……還好啦。沒有音樂和電影的人生很無聊呀。”

    李微瀾說著,眼眸又落在沈宜團的鼻尖上,琥珀色的眸子映在黯淡的燈光里幾乎凝成實質。

    他盯著沈宜團,鼻尖右側那枚黑色小痣若隱若現,語氣狀似不在意地,遞了一只耳機給沈宜團:“嗯……所以你要不要嘛。”

    沈宜團搖了搖頭,手掌貼在一起,放到耳朵旁邊,歪了一下腦袋,意思是他想睡一會。

    “好吧。”李微瀾也不在意,噘了噘嘴,自己就把耳機插上了,還是在聽那首《Nothing Sweeter》。

    “Nothing to fight when you are here

    有了你我不再如履薄冰

    Uncover my skin

    卸下我的防備

    Undo this pain

    消除我的痛苦

    Unbreak my heart

    修補我破碎的心

    Until I remember the way

    直到我再也無法忘記這些瞬間

    Nothing sweeter than this

    沒有什么比這更甜蜜

    Nothing hits like the first kiss

    沒有什么比初吻更讓人心動……”

    沈宜團睡覺的時候靠著車窗玻璃那一面,晚高峰的出租車走走停停,反反復復,于是沈宜團的腦袋就一直在玻璃上磕來磕去的。

    李微瀾轉頭看了一眼,摘下了耳機。

    窗外橙黃色的車燈滑落進來,明明滅滅,落進李微瀾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里,如同微微晃蕩著水光。眼神不知道怎么地,顯得有些蠱惑的溫柔。側顏立體又深邃,低下頭,陰影微掩著五官,神色幽深。

    李微瀾安靜看著沈宜團。

    兩秒鐘以后。李微瀾伸出手臂,摟過沈宜團的脖頸,讓他的腦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按了按,固定好。

    李微瀾還往右歪了一下腦袋,蹭了蹭。兩個男生的額頭和耳垂離得很近,幾乎是親昵地貼在一起。

    呼吸余熱。

    胸前微微起伏著。出租車上,氤氳著一種潮濕又昏沉的氛圍。

    出租車司機看后排客人在睡覺,關掉了土搖DJ,換上了更為平靜的粵語抒情。

    出租車繼續往前行駛著,沿途的橙黃車燈宛如流淌的星辰。

    李微瀾始終沒有戴起另外一只耳機。

    被遺忘的耳機溫順地垂在身邊,偶爾微微晃動著。

    李微瀾始終安靜坐著,一只耳朵在聽R&B歌詞里緩慢傾訴的心緒,另一只耳朵在靜靜地聽著隱秘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交纏錯亂。單曲循環了不知道幾百遍,好像心跳融進了歌詞里面,耳機正好唱到那句:

    “You flow through me moving me……(你漂游著穿透我的靈魂令我為你神魂顛倒)

    ………

    There is no place we can''t go(只要我們在一起便可以抵達世界的各個角落)………”

    再一次急剎車,沈宜團醒了。

    他睜開了眼睛,呆了兩秒鐘。

    李微瀾呼吸聲微頓。

    沈宜團坐直了身體,屁|股往右邊挪,遠離了一點李微瀾,然后靠著車窗,繼續睡覺。

    李微瀾平靜地轉頭,看著沈宜團。

    瞬息的光影在他臉上穿游而過。

    顧盼生姿的一張臉,正在默默地凝視著沈宜團。

    李微瀾在心里靜靜倒數,五——四——三——二——一點五——一。

    沈宜團沒動,還在靠著車窗睡。

    李微瀾垂下了眼睫。

    他直接把另外一只耳機塞進耳朵里,靠著另外一扇車窗,閉上眼睛睡覺-

    從Simon對他講話的那天起,沈宜團嘗試著一點一點地離李微瀾遠一些,想少點出現在他面前。

    一開始沈宜團只敢慢慢地,一點一點地退出。

    他實在擔心李微瀾不能習慣。

    但是這幾天下來,李微瀾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依舊每天正常地吃飯,睡覺,玩耍和打工。

    于是沈宜團松了一口氣,就感覺自己很像那種要帶小貓去坐飛機,結果比小貓更應激的主人。

    看到小貓好好的,主人也放心了很多。

    SAS電視臺剛好有一臺外景節目,沈宜團沒有猶豫就接下了這個通告,沒兩天就收拾行李出差去別的城市了。

    于是兩個人的物理距離就更遙遠了。

    臨走之前,沈宜團還跟李微瀾說,他要是不想一個人上班,可以跟渝渡一起去,忙內也是去公司的,正好結伴-

    李微瀾當然也沒有跟渝渡一塊去公司。

    事實上,沈宜團一走沒兩天,李微瀾就懶得去公司了,每天在家里什么也不做,Simon打電話不聽,隊友喊他他也裝作聽不見,也不打扮自己了,每天就是蒙在被子里睡覺。

    吃飯也跟很久以前一樣,一天只吃一頓。

    吃的是那種即撕即吃的速食面包。

    現在沒人管他,版權費用還在大筆進賬,他的賬戶上有好多錢,他明明可以自己去吃飯,吃泡芙,吃豬腳飯,吃章魚小丸子,喝奶茶,吃火鍋,吃拉面。

    可是李微瀾懶得。

    每天就在宿舍發著呆,吃速食面包。

    房間里的窗簾每天都緊閉著,屋子里黑漆漆的。扔掉的包裝袋塞進角落的垃圾桶里,像混亂又迷茫的心情一樣。

    堆了一個多星期的面包垃圾袋,沉默自閉了一個多星期的李微瀾,像房間里陰翳的一朵蘑菇。

    有時候在自言自語,語氣冷冷的。

    沈宜團什么時候回來呢?

    不知道,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正在慢慢地從自己的生活里消失。

    有很多時候,李微瀾好想偷偷發個微信問沈宜團在干嘛,還哭訴自己肚子好餓,面包好難吃,吃得他好想死。

    可是當打好了那些字,光標一閃一閃地躍動著,李微瀾又“噠噠噠”把敲好的字全部刪掉了。

    別犯賤,李微瀾。

    李微瀾自我警醒著。

    憑什么要他先聯系沈宜團呢?

    應該是沈宜團先找他才對。這一切明明是沈宜團的錯。

    李微瀾是個心思很敏感又細膩的人,在出租車那天晚上,沈宜團推開他的肩膀,選擇自己靠在玻璃窗的時候,李微瀾就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有什么東西悄悄發生了改變。

    沈宜團似乎正在微微地松開繩索的另外一端。

    他能感覺到的,繩子另外一端的力量正在逐漸淡去。

    李微瀾能怎么做?

    他沒有任何辦法,不可以失控,不可以嚇到別人,不可以露出猙獰腐爛的一面,沒人能受得了他那一面。

    李微瀾告訴自己,盡量控制好自己,保持理智和沉默,一點一點地看著繩子被再次抓起。

    或者徹底垂落,像那天在出租車上被遺忘掉的耳機一樣。

    最終只有他一個人撿起來。

    尷尬又無措。

    李微瀾不是不能原諒沈宜團。

    沉默地嚼著面包的時候,他甚至會出現幻聽,手機微信是不是響了?是不是有人找他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李微瀾分不清是夢境還是幻覺,總是在模糊中看見沈宜團趕最晚一班飛機回家了。

    沈宜團洗了澡,換了睡衣,躺在他那張土得掉渣的格子床單上。

    卻帶著柔軟的氣息。

    身邊不再是空蕩蕩的。

    好吧。李微瀾覺得自己那個時候一定會心軟。

    就像他生氣的時候,沈宜團只是很輕地笑了一下,他就能立刻原諒。

    李微瀾心底里清楚的,吃一百個泡芙,一千個泡芙,都不如沈宜團能哄他一下下。

    只不過全部都是一廂情愿。

    沈宜團并沒有那樣做。

    沈宜團沒有發微信給他。

    也沒有回家。

    完全失去了消息。

    不知道他在干嘛呢?

    李微瀾繼續吃著干得難以下咽的面包,照舊開始倒數。

    就像那一晚上在出租車上那樣。

    李微瀾倒數,心里想,他把那一整箱面包都吃光了以后,沈宜團再不回頭的話,那他也不想再堅持下去了。

    不然總是熱臉貼冷屁股的話,顯得自己也太賤了吧。

    沈宜團算老幾,憑什么敢這么對他?寡恩薄義,冷酷無情,三分鐘熱度,言而無信,水性楊花,全部都是沈宜團。

    面包漸漸地見了底,露出紙箱子褐色的底部。

    李微瀾倒數到最后,一塊面包掰成三天吃。

    他一米九幾的個子,平時吃漢堡包要吃三層芝士牛肉漢堡包,能瞬間解決一打泡芙,回到家還得吃晚飯。

    每天只吃一點點速食面包怎么可能撐得住?于是在宿舍直接餓到胃穿孔送醫院了。

    李微瀾暈了一夜才醒過來,問清楚時間,原來已經又一天過去了呀。

    但是這也不算作弊吧?畢竟他生病了,停止倒數一天,也算合理范圍內。

    于是,李微瀾又等了一天。

    到了第二天,實在沒有理由再作弊了,李微瀾只能小心翼翼地掰開最后一塊面包。

    面包有點干,不過眼淚流下來的時候,劃過臉頰和嘴角,有點咸澀。

    正好,難吃的面包也沒那么干噎了。

    在病房里,李微瀾很傷心地把最后一塊面包吞下去。

    把包裝紙揉起來,扔進垃圾桶的時候,李微瀾心里想,

    結束了。

    沈宜團還是像上次一樣,沒有完成自己心里倒數的祈愿。

    怎么總是這樣呢。

    ……

    好吧,

    好吧。

    真是可惜。

    李微瀾帶著眼淚的眼尾抬起來。

    淚珠冷冷地反射著陰翳的水光,生病了,臉色蒼白,唇角沾了淚水,抹了脂膏一般,紅艷艷的。

    正面無表情地盯著雪白的墻壁,看起來像個怨氣沖天的艷鬼。

    第40章

    黃豆醬論壇的著名用戶“幸福蘭”再次發帖。

    【幸福蘭:想跟老公離婚了,過不下去了。】

    【主樓:誰都別攔我。再也不想看見我老公了。本來我就沒有多少時間了,現在好了,鐘聲提前敲響。】

    1l:事實上,0人攔你。

    2l:不知道這位的可以看lz發帖記錄,戰績可查。

    3l:樓上小瞧幸福蘭了,她的帖子已經被營銷號搬出去了,外面的人都在蛐蛐咱們論壇呢。

    4l:太好了,lz終于想開了,祝幸福。

    5l:樓上別高興得太早,說不定是嬌7的把戲,在老公那受了委屈就來找咱們求安慰呢,別問我咋知道的,我那嬌妻閨蜜也這樣,等你跟著跟他一塊罵她老公,她反而會怪你,到時候搞得你里外不是人……

    幸福蘭:不會的,你罵吧,我老公怎么樣,跟我已經沒關系了。

    6l:哎……樓主這種心如死灰的感覺我也懂。lz堅強點吧,忍一忍,會過去的。你還年輕,人生很長,以后會遇到讓你更幸福的人的,實在不行每天來論壇跟我們聊聊天嘛,大家都很熱情的。

    不幸福蘭:我沒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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