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另起爐灶。
卓九元心頭震蕩, 但還是朝著實驗室外走出去。
之后幾天試驗，機械虎那邊進展迅速，不僅準確找出其體內兩個空間結構體。更甚者, 譚樵利用相關儀器做研究，分析出這兩個空間體的作用。
小組會議上，譚樵站在屏幕前，指尖隨意晃動，眼前的圖片一張張快速閃過。
“你們看這里，這個空間結構體是完全連接心臟位置, 只要能量充足, 空間結構就不會關閉。”
“至于另一個空間結構體，存于大腦位置, 但是這個區域的空間十分狹小, 具體如何應用暫時不得而知。”
“接下去我們會著重研究空間體的承受能力，這一部分由小蘇負責，期間記錄機械虎的精神力跳躍區間……”
機械熊貓擺爛了，卓九元的共同試驗員身份可有可無。
之所以還坐在這里聽，無非是寄希望后續能夠說服機械熊貓。
所有人都這么認為, 他們堅信每天吃竹子的大熊貓只是調皮罷了。畢竟在此之前, 那么大一只，還經常“嚶嚶嚶”耍寶。
會議結束, 譚樵幾人先一步離開。
卓九元還坐在會議桌前，對面是蘇然, 她正在整理相關資料。
“蘇然。”卓九元喊了聲。
蘇然抬頭, 匆匆看了眼又低下頭, 忙著手上的事情。
但也接了話，“怎么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沒太用？其實不要緊, 研究總是這樣子的，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也不可能永遠都是逆境。”
“蘇然，你希望這個試驗研究進行到哪一步？”卓九元問。
蘇然疑惑，哪一步？
“那當然是越詳細越好，譚組給出了很多建設性想法，我覺得都可以去嘗試，如果成功，對未來器械發展的作用不可估量。”
卓九元搖頭，看了眼會議室內四角，因為會議性質，屋子里是沒有裝監控的。
所有人都走了，他獨自悶了好些天，急需一個傾訴對象。
“蘇然，你有沒有想過，全面剖析機械虎，等我們對它完全掌握的那一天，是不是接下去要做的，就是解剖它？”
“你說什么？”蘇然終于正色。
卓九元繼續說道：“雖然動物發生異變實現完全機械化，能夠完全摒棄疼痛。不，應該說已經發展到即便全部拆卸，但只要重新組裝回去，依舊能夠完好無損的狀態。它們是一個無限生命體的代名詞，人類研究它們，真的只是為了器械發展嗎？”
“如果，我是說如果，哪一天人類找到可以提取它們身上這種無限生命力能量的方式，那它們的存在，是不是就像圈養的豬？”
“虎妞那么相信你，它知道自己被徹底研究，意味著什么嗎？”
卓九元這一番話，使得蘇然臉色異常難看。
她看向對面，聲音很低，“卓九元，你究竟知道什么？”
卓九元搖頭，“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現在只能說的是，它們不配合，或許有自己的考量。人類和異種之間，并沒有簽訂完全可靠的協議不是么。”
沒有那條安全線，異種如何能夠心安？
……
機械虎的試驗項目出現問題，原本一直配合的異種，開始和隔壁那只一樣消極怠工。
譚樵再一次拿到數據資料，臉色十分難看，“怎么回事？又出現這種情況。”
對面站著蘇然，頭微微低下，沒人看得清她此刻的表情。
但說出的話，卻是帶著愧疚，“譚組對不起，我又失敗了。”
“小蘇，別放棄，項目還有待繼續研究。你先回去調整，等下一次試驗開啟再說。”
說完，譚樵拿起通訊設備，撥出去一個號碼。
蘇然離開時，隱約聽到一些通話內容，但多的就不行了，門口站著的陸遠猶如警示棍，眼神凌厲得嚇人。
回到休息區，卓九元走過去，“怎么樣？”
蘇然繃著的身體忽然癱軟下來，整個人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頹廢模樣。
“卓九元，我心里很不安。”
“不安什么？”
卓九元坐到旁邊，湊近一些小聲說道：“我們只是做個小小試探，想要摸清楚上面對異種的態度，如果真是……虎妞不應該被那樣對待。”
蘇然忽然扭頭，“這件事，孟所知道嗎？”
卓九元想起孟紅櫻，那溫柔的眼神，總是無時無刻透著暖意。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吧？
“孟所如果知道虎妞被那樣對待，估計要心痛死。”蘇然又是一句。
卓九元沒說話，他在等待結果。
很快，事情有了進展，上面派下兩個特調專員，就異種試驗項目進行全面調查。
人是早上到的研究所，幾乎沒有休息，就立即展開工作。
蘇然看不懂，“這個事情有可調查的地方嗎？發現空間結構體是偶然，研究過程也是都有監控的。”
卓九元也是這樣想的，不明白“全面調查”四個字，究竟什么意思。
兩個小白湊一起嘀咕，想來想去都不明白。
倒是一直處于邊緣人的孟紅櫻，從里頭看出些門道。
當天晚上，實驗室發出警報。
卓九元一直關注著，第一時間跑過去看，卻發現在里面的那個人，竟然是孟紅櫻。
不，不止她一個，還有人！
“譚組，我一直盡心盡力幫助你們特別行動小組開展工作，有任何需要都在配合，尤其是虎妞，可你們竟然！”
孟紅櫻聲音還沒落下，又一道聲音響起，是譚樵。
“孟所，這是研究討論的結果，我們要服從安排。對機械虎的研究至關重要，如果能破譯相關組織結構，那么我們就能嘗試自行組裝相類似的器械，領先一步其他國家……”
“所以，虎妞不過是你們的實驗樣品，它的最終命運，就是被無數次解剖？”
“孟紅櫻，有一點你必須弄清楚，完全機械化的異種，其生命力是無限的，沒有什么解剖，只是和普通機器人一樣，進行拆解再組裝，并不影響使用。”
“使用？呵，這個詞用得好，使用！”
實驗室的門被拉開，孟紅櫻大步往外走，臉色很難看。
卓九元自知躲不過去，主動站出來打招呼，“孟所。”
孟紅櫻腳步一頓，神色復雜看了眼，隨即扭頭離開。
卓九元遲疑一會兒，這才走進實驗室內，譚樵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是上面下來的特調專員。
對方姓甚名誰，他全都不知道。
倒是譚樵，見著卓九元出現在這里，并沒有呵斥。
反而問道：“你聽到了什么？”
卓九元頭皮一緊，老實回答，“從譚組你和孟所開始說第一句，都聽見了。”
“嗯。”
除了這一聲，再無其他。
卓九元終于受不住，主動開口：“譚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上面對異種，是怎么安排的？”
譚樵看了眼旁邊的人，得到允許后，才緩緩道來。
“國家發展器械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異種完全機械化是在可預測的范圍內，繼而進行研究是正常流程。不過預設太過理想，結果卻有些艱難。”
頓了頓，譚樵又透露一個信息，“不止我們這一處，其他各研究所對異種的空間結構體研究，也都到了瓶頸期。”
能夠像機械虎那樣無條件配合的異種，基本上一只手數得過來。
而那些一開始配合的，途中接觸過其他異種，也會形成自我防御機制。
卓九元這時候才知道，空間結構體并不是他們最早發現的，在這之前，這些研究項目已經在全國各地悄悄展開。
“譚組，那我們成立的特別行動小組，還有什么意義呢？”卓九元不懂。
“探索無人區。”
譚樵看向卓九元，“這是我們最終也是唯一目的。”
然而無人區里有什么，譚樵沒有說，似乎又是一個秘密。
事情調查到這一步，就再也沒有進展了。上面派下來的兩個特調專員，還在一次次的對異種進行數據采集，妄圖分析出消極怠工的具體原因。
在他們看來，這里沒有其他異種，和外界無接觸的情況下，一定是其自身內部出了問題。
一旦找到問題所在，對整體研究也是有很大幫助的。
卓九元在旁邊看著，對方越積極，他的心態就越冷漠。
看到最后，忍不住自嘲，“人類有時候，腦子卻是拎不清，蠢的要死。”
劉峰拉扯一把，把人拽到邊上，“你要是閑得慌，就回去睡大覺，別在這里胡咧咧。”
“劉所，你也不贊同他們這樣做對吧？”
卓九元算是看出來了，他們是一伙兒的，干得積極起勁。但是劉峰不一樣，至少心里存疑，從始至終眉頭就沒舒展過。
“劉所，楊所知道這件事嗎？異種被這樣對待，符合他對器械研究的主體方向嗎？”
劉峰不止一次聽到卓九元喊他“劉所”，第二聲時，就已經知道，對方把自己重新拉回了原來的小團體。
沉默一會兒，劉峰才說：“楊所更注重機器人的發展，說實話，異種的事情，他其實并不關注太多。但有些違背本心的做法……”
劉峰話沒說盡，但卓九元已經聽懂了。
楊自川也好，劉峰也罷，并不喜歡這種試驗項目。
卓九元覺得，機械熊貓的要求，又或者說是異種們的要求，也許能夠通過劉峰傳達出去？
他如果沒記得錯的話，負責地下靈氣監測站的這一部分人，是獨立屬于一個部門的。
于是忽然笑起來，半開玩笑說道：“劉所，我有一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劉峰被這話整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接沒好氣瞪了眼，“你的秘密有什么好聽的，不是吃的就是喝的，沒半點營養。”
所謂的小秘密，劉峰在地底下工作時，經常聽卓九元說起。一開始還蠻好奇，但聽得多了，就知道這小子沒一點正型。
卓九元卻搖頭，走近一些，“這一次是真的，不是小秘密，是大秘密，一個驚天大密。”
劉峰看了眼不遠處，特調專員還在忙活，自己副組長的身份略微尷尬，估計也用不上。
還不如在這里和小年輕嘮嘮嗑。
“行，你要說，那我就聽聽。我告訴你啊，你小子要是說的不好聽，我饒不了你。”
“保證好聽。”
說著，卓九元湊上前，貼著劉峰耳邊嘀嘀咕咕。
劉峰并不在意，但越聽神情越是嚴肅，最后直接拽著人去了自己的獨立休息室。
“卓九元，你小子把話給我說清楚。”
卓九元聳聳肩，“就這些了，big白也沒細說，但反復強調要去哀牢山。劉所，你看這情況？”
“你之前怎么不說？”劉峰問。
卓九元看了眼窗外，回道：“我不相信他們。”
話說完，他整個人怔愣住。
因為同樣的話，機械熊貓也說過。
它說：“人類，我不相信他們，但是你，我還是愿意相信一點點的。”
什么時候，他也和機械熊貓有了同等心理？
人啊，真是不可捉摸的生物。
劉峰在休息室來回踱步，一直考量著，卓九元面對劉峰，是一點不著急，甚至還有點閑情坐下來吃香蕉。
吃完一根又一個，還主動遞過去，“劉所，你吃不？”
“吃個屁！”
劉峰冷哼一聲，回頭再看小年輕沒心沒肺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
“合著就我一個人頭疼？你小子，就知道吃！”
卓九元一臉無辜，笑容燦爛，“劉所，我相信你啊，你總能想法子解決的。不是你跟我說的么，咱單位全國獨一份，直屬大領導管理，咱們上達天聽。”
劉峰頓時就笑了，接過香蕉剝開來吃。
吃到一半，點點頭，說：“那是，臨時調派的單位終究是臨時的，咱老單位才是養老的好單位。”
卓九元放心了，捧著剩下的香蕉離開。
沒過兩天，劉峰被叫去開會，取消他特別行動小組副組長的身份，一并被遣退的還有卓九元。
而從上面派下來的兩個特調專員，頂替了他們的位置。
卓九元收拾收拾行李，跟著劉峰離開東北研究所。
沒有人出來送行，和來時的熱鬧相比，這會兒特別冷清寂寥。
“孟所有心，但也不能坑了人家。”劉峰解釋說。
卓九元：“我知道，虎妞的事情就夠她煩的了，還得應付那一幫人。”
等兩人走出大興安嶺地區，重新回到喀河小鎮，卓九元才問出心里所想，“劉所，咱去哪兒？回桐城嗎？”
“你想得美，活兒還沒干完呢。”
“所以？”
“去哀牢山。”
說完，劉峰也學著卓九元，湊過去小聲嘀咕，“楊所和林苗先行一步，咱過去匯合。”
卓九元：“！”
這發展，屬實沒想到。
第62章 全晝日。
哀牢山, 并不是一座山峰，而是自西北向東南延綿的一整段山脈體。
它橫亙云南，跨度五州十六縣（市）, 整體海拔幾乎都在兩千米以上。
其中高于三千米的山峰就有超過二十座，從山麓到山頂，垂直分布五種氣候特征，涵蓋一年四季所有風景線。
哀牢山外烈陽高照，但是走進哀牢山，原始森林密布, 其內環境云霧繚繞, 陰雨綿綿。
越是往深處走，能見度越低, 到處都充斥著瘴氣。甚至一個不小心, 踩到蛇蟲鼠蟻也是常事。
卓九元跟著劉峰在哀牢山西南處一個看似平常的山峰嶺地處進入，才走了兩個小時，手中的指南針已經失靈了。
“劉所，這里磁場太強了，指南針無法精準定位方向。”
卓九元說完, 抬頭往上看, 希望能夠通過太陽方位或者樹木生長方向來辨別。但頭頂上除了一層濃厚的霧氣，就是高聳入云見不到頂的參天大樹。
這里的樹又高又直, 超出一般人對樹的想象。
“劉所，咱不會還沒進去, 就迷失了吧？我們帶的東西不多, 要是在山林里過夜, 被野獸盯住的可能性還不如失溫來得大。”
劉峰停下腳步，同樣抬頭往上看, 卻是發出驚嘆聲，“真是不簡單，只是在外圍區，就已經有千年古樹。對了卓九元，你見過超過四千年的樹木嗎？要是有幸碰到了，我給你倆拍張照。”
卓九元：“……領導，這一點都不好笑，還有一件事，我感覺到林中的霧氣中有雜質，具體是什么不清楚，但每一次深呼吸，都覺得難受。”
“正常，越往里走氧氣越是稀薄，很多人沒能進入哀牢山深處，不僅是環境能見度低和辨不清方向，最主要的是森林深處氧氣缺失。人這種生物，就這點不好，沒了氧氣就得死。”
劉峰說著，從背包里取出一個針管大小的橢圓形儀器，遞了過去。
“我自制的過濾器，應該能過濾99%的雜質，我們得在日落前到達匯合點，別讓楊所他們久等。”
卓九元接過戴上，再深呼吸一口，果然進入肺部的空氣變干凈許多，人也整個舒服了。
他繼續往前走，又問劉峰怎么在濃霧中分得清大概時間點。
劉峰不吝嗇，自己知道多少都全數告知，甚至科普講解十分詳細，有時候說到重點，還會停頓反問聽懂了沒。
就這樣，走走停停，一直到下午四點左右，兩人終于走出第一座迷霧環繞的山峰，短暫進入一個較為開闊的低谷。
卓九元再一次看到太陽，心情竟然有點激動。
“劉所，我覺得今天的日落一定非常美。”
劉峰卻笑，“我不覺得。”
“什么？”卓九元扭頭問。
劉峰剛要說話，耳邊的通訊儀忽然震動兩下，他立即接聽，隨即笑容盛開。
“是楊所？”卓九元也跟著笑起來。
劉峰點頭，指了個方向，“楊所他們也到了，我們趕緊過去匯合。”
兩人腳步匆匆，緊趕慢趕，終于在半個小時后見到人。
但讓卓九元沒想到的是，除了楊自川和林苗，竟然還有一個老熟人。
“宋學長？”
看到宋元喜出現在此，卓九元是驚訝的，這人和他們小隊完全不搭啊！
唉不是！
“宋學長，你這是……”和哪方有關系？
宋元喜，從老爹口中得知，應該也是得了契機從異世界穿梭過來的。
但對方學醫，從事藥劑研究，還在桐城三院上班。就這樣一個和器械研究完全不搭邊的急診科醫生，跑哀牢山里做什么？
“劉所，你認識？”卓九元小聲詢問。
劉峰搖頭，心里也是詫異的很，“我哪認識，第一次見面。”
兩人互看一眼，隨即目光一轉，看向楊自川。
楊自川無奈說道：“我也是第一次見著宋研究員，這一次組隊進哀牢山探險，宋研究員是特派。”
又是特派！
又是研究員！
卓九元自從端上鐵飯碗，對特派和專員這兩個詞是聽膩了，也見多了。
但說實話，沒幾個能有好感。
這些個特派和專員，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面孔，做事更是規矩死多。最主要的是，他們的一些想法理念，和自己完全不符。
東北研究所那兩位，就是現成的例子。
卓九元和宋元喜也算老相識，趁著隊伍還松散自由，他主動退到對方身邊。
“有事？”宋元喜微笑問道。
卓九元看了眼前面幾人，輕咳一聲，壓低嗓子問：“宋學長，你身份許多呀，我之前算是看走眼了。如果有哪里得罪的地方，還請別見怪。”
宋元喜輕輕搖頭，“你既然還叫我一聲學長，那咱們的關系就論簡單些，我有什么其他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師兄弟的情分，還認不認？”
“學長抬舉我，我榮幸之至。”
卓九元話說完，宋元喜卻是嘆氣，“客氣得很。”
卓九元頓時不說話了，心里卻是嘀嘀咕咕：能不客氣嘛，你丫現在也不知是國家哪個保密局排下來的，研究員，特派專員，誰知道背后還有多少身份？
自己一個小小基層干雜活的，憑什么和這等大人物攀關系！
再一想對方年齡，也就比自己大了沒十歲。
可惡！人與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卓九元知趣，沒再以“學長”稱呼對方，跟著楊自川他們一起，喊起了“宋研究員”，后面又因為這稱呼太長太繁瑣，又干脆叫“宋專員”。
這一日，一行五人抵達一處山澗。
宋元喜忽然喊停，蹲在山澗口撥弄石頭上的青苔。
劉峰看了眼，大步走過去蹲下，但仔細研究也沒個結果。
于是問：“宋專員，是發現哪里不對勁嗎？”
宋元喜捏起一小撮青苔，取出一枚鏡片置于上方，讓劉峰自己看。
劉峰探過身體，往那鏡片上瞄了眼，大驚失色，“這……”
隨即回頭，沖身后幾人喊道：“你們過來看。”
卓九元是最后一個看的，等看清楚那青苔上密密麻麻分布著許多猶如真菌一樣的乳白色小點時，整個頭皮都麻了。
那些乳白色的小點都會動，是活物。
且鏡片不斷放大，能夠看清楚它們都長著獠牙。
“這是火陰蟲，喜濕，群居生活，也是黑長臂猿主要的零食之一。”
宋元喜說出零食兩個字時，還看了眼卓九元方向，大概是讓眾人明白，零食究竟是什么含義。
楊自川若有所思，“這樣推斷，找到長臂猿群落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宋元喜：“應該只能找到落單的，我們還沒有完全進入哀牢山腹地，如果長臂猿這類物種中，有至少兩只已經完成完全機械化，那它們的生活區域就會更加深入。”
“我能問個問題嗎？”卓九元忽然插了句，順便舉起手。
模樣看起來小心翼翼的，特別謹慎。
楊自川拍拍年輕人肩膀，把人往前推了把，讓卓九元和宋元喜面對面交流。
“小卓是個不錯的年輕人，吃苦耐勞，宋專員辛苦多帶帶他。”
宋元喜“嗯”了聲，“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問。”
卓九元咽了咽口水，腦子飛快轉動，問出憋在心里的問題。
“宋專員，你是怎么確定長臂猿的活動軌跡的？這一路也沒見你多么仔細研究，走的路也是楊所他們在帶，我就是想問，判斷依照的準則是？”
“首都大會那次，你見過那只機械猿吧？”宋元喜反問一句。
卓九元：“嗯，見過，有幸還聊了會兒天。”
宋元喜：“你們進行精神力探測的同時，我以藥劑輔助。會議結束，有一部分異種放歸，其中就包括那只機械猿。”
“那次開大會你也在？”卓九元更驚訝這一點。
但顯然，這事兒好像大家都知道，就他不知情。
楊自川：“小卓啊，宋專員的很多藥劑研究成果都是國家保密項目，異種的能量體最初發現，宋專員也是出了很大的力。”
卓九元頓時恍然，原來宋元喜，也是曾經的專家之一。
想想也是，一個本身對靈氣能夠感知且可以修煉的人，意外發現其他不知名的生命體，也無可厚非？
等等！
靈氣修煉，探索哀牢山……這兩者是不是有關系？
人有時候確實厚臉皮，前幾天還很有自知之明，這會兒又開始膽大包天。
卓九元再次湊到宋元喜跟前時，又喊了聲“學長”，這一次，別提多么真情實意。
宋元喜也被逗笑了，“不是生分得很？”
“學長說哪里話，在小隊里，怎么說咱們關系也算親厚些？不說學校里的關系，就憑你和我爸的淵源，還有咱那五千塊……是吧？”
“嗯，確實。”
見宋元喜沒否認，卓九元得寸進尺，往前邁了一小步，“學長，能不能透露那么一點點，我們這次哀牢山之行，除了找那只放歸的長臂猿，是不是還要找些其他什么東西？”
“你有什么想法？”宋元喜沒直接回答，倒是反問一句。
“靈氣？我聽那只長臂猿說起過，哀牢山深處，有無限秀麗風光，那是獨一無二的美景。它還一再邀請我，讓我跟著去，說能在那里得道成仙。”
卓九元回憶曾經的無厘頭對話，越琢磨越覺得，哀牢山深處，應該有一個巨大的靈礦脈。
動物本身對天然之氣就敏銳，能夠不借助外物自行完成完全機械化，那長臂猿真有那么大能耐？
卓九元：“我反正是不信的，那只猿的精神力還不如東北虎，東北虎都差點嘎了，所以我覺得，是有天然外物輔助它。”
而那只猿，也因此將其奉為神祗。
宋元喜點點頭，目光贊賞，“看來你爸和你說了許多有關靈氣的事情。不錯，結合目前各地下靈氣監測站探測到的數據，哀牢山確實是有最大可能性。”
“學長，我們要是真的找到靈礦脈，那接下去會采取什么行動？”
見宋元喜看過來，卓九元略一思忖，還是沒有隱瞞，“我之前在東北研究所，遇到過兩個特派專員……”
說起機械虎和機械熊貓，卓九元心里還是有些擔憂。
“雖然它們消極怠工，但一直被困在實驗室，總不是個事兒。”
宋元喜卻搖頭，“如果它們愿意，人類困不住。”
“怎么個意思？”
卓九元想起自己老爹曾經也說過一些類似的話，今天又聽宋元喜說起，這兩個修道的，究竟打什么啞謎？
宋元喜：“物競天擇，小世界總是在向前發展的，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需要不斷去適應。人類能在惡劣的環境中尋求機會，動物也一定會。”
卓九元：“行吧，你們道士都愛說一半藏一半，我反正不大懂。但我現在知道了，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那我心里也有底了。”
卓九元和宋元喜又說了會兒話，就快步趕上前，走到劉峰身邊。
劉峰和楊自川聊得正上頭，直接把人往后一擼，卓九元很自然落到林苗身旁。
“林所。”
卓九元也不惱，嘿嘿笑著打招呼，“等會兒咱們就能走出這座山峰了，算算時間能看到今天太陽下山，日落一定很美。”
林苗表情狐疑，抬頭看了眼天，扭頭說道：“太陽已經下山了。”
“什么？”
“你不知道嗎？在哀牢山，有幾座山峰當中，存有全晝日現象，也就是二十四小時都處于白天狀態。但云霧之外，天早就黑了。”
卓九元往后看，宋元喜點頭，表示贊同這一觀點。
他又往前看，楊自川稍作停頓，解釋說：“我們現在看到的類似太陽光線，是云霧層吸收太陽光所剩的殘余折射，光不是很明亮，有點類似日出時分，但照清道路足夠了。”
說著，看了眼旁邊，“你沒和小卓科普過這一點？”
劉峰一拍腦袋，“我忘了這茬，也沒什么，今兒不就碰上了嘛，等走出這座山，讓他瞅見一片黑，他就懂了。”
第63章 碰面。
走出這座宛如白晝的山峰, 卓九元果然看到山外一片漆黑。夜空當頂，隱約可見幾顆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黑，真黑。”
他忍不住感慨, “黑的和外面的夜晚很不一樣。”
哀牢山里的黑，除了頭頂的星空是一點點亮的，周圍能見度約等于無，真正是伸手不見五指。
“還不如在山里面呢，這黑黢黢的，我們怎么走？”
卓九元回頭, 看向身后幾人。
劉峰和林苗常年待在地底下, 對黑早已熟悉，趕路不成問題。
但是楊自川和卓九元, 這一老一少不行。
“楊所安排吧, 我和林苗都行。”
劉峰說完，一旁林苗跟著點頭，“劉所說得對，以你們的身體適應程度為先，就算趕時間, 也不急于一時。”
楊自川遂看向宋元喜, 正準備說“原地休息”時，對方卻語出驚人, “繼續往前走。”
“宋專員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踩的土地濕氣太重，再經一夜露水覆蓋, 明天不知道從地底下冒出什么來。”
宋元喜憑著自己修為去判斷, 這一塊區域并不安全。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 那也無妨，打得過就打, 打不過就跑。
但其余四個，沒一個耐造。
宋元喜只說走，并不具體解釋原因，楊自川卻沒多問，一咬牙說了聲“出發”。
趕夜路不比尋常，楊自川的年紀擺在那兒，開路的人變成了林苗。
“林所，要不我去前面開路？我年輕……”
卓九元話沒說完，就被劉峰打斷，“你比不過，人是專業的，以前待王牌部隊。”
劉峰湊過去，說了個部隊名字。
卓九元：“……”
好好好，合著你們全都有身份，就我一個普通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支平平無奇的探險小分隊，估計個個身懷絕技。林苗是特種部隊轉業，宋元喜是有修為的道人，那快七十的小老頭呢？
還有，自己邊上整天樂呵呵看起來什么也不會的直系領導？
卓九元很快見識到，自己這位笑呵呵的領導，究竟有多少本事。
在漆黑中前行，沒有方向指引和路燈照明，僅憑劉峰的野外經驗，一行人竟然沒有遇到半點危險。
這還不算，就連走錯路之類的事情，也幾乎沒有發生。
“學長，你沒動用法術吧？”卓九元忍不住確認。
見宋元喜否認，他忍不住感嘆，“我領導還是太全面了，妥妥就是戶外指南針，加某德地圖，再加人形警犬，再加……”
總之，和這樣的人待在一起，野外探險似乎都不再是負擔。
“要不是裝備少，我帶你去神農架轉一圈兒也是可以。”
劉峰聽見后頭嘀咕聲，忍不住炫耀，“想當年我跟著我師父在外勘探，華國哪個地方沒去過！要不是昆侖山潛藏龍脈，我高低得進去挖一挖。”
“劉所，你接管地下監測站前，干啥的？”卓九元好奇。
劉峰笑瞇瞇，“搞地質勘探的，就是拿著個鐵鍬鋤頭，在各個看起來不大尋常的地方一頓亂挖，挖到啥是啥，挖不倒就換地兒繼續挖。”
話雖說的玩笑，但足以表明對方經驗豐富。
趁著氣氛還算熱鬧，卓九元又問：“楊所，你一直都是做機器人維檢嗎？在這之前，是不是也大有來頭？”
“哪能，楊所這一生，日子那叫過得一個精彩。”
劉峰跟著起哄，話說一半沒繼續，剩下的等正主自己開口。
楊自川聲音和緩，一邊回憶一邊說道：“早年跟著老師傅做焊接，干了十來年老師傅轉行了，單位看我還算勤快，把我安排去其他部門擰螺絲，擰著擰著，看我技術還不錯，就調到桐城，才轉過來做機器人研究。”
劉峰站在卓九元旁邊，解釋何為焊接，何為擰螺絲。
“楊所那個焊接，接的是軍工戰機，后頭調去擰螺絲，擰的是海洋艦。當然了，也不全是擰螺絲，后頭就接觸其他項目了……總之，和器械相關的活兒，楊所干的七七八八。”
卓九元回憶自己的過往，履歷薄薄一層，實在拿不出手。
于是很干脆結束這個話題，轉而聊起其他事。
天光熹微，哀牢山的濃重夜色終于退散，天又亮了。
依舊是高聳入云的樹干，幾乎看不清頭頂的太陽，但有散落的斑駁光線，大約可以判斷出是一個大晴天。
宋元喜采集到的青苔樣本，此時被拿出來，他用鑷子取出一小撮，直接放入旁邊蜿蜒的河道里。
“學長，這是做什么？”
“放點餌，找一找長臂猿的蹤跡。”
“能找到嗎？”
“不確定，但有一定機會，有機會就要去做嘗試。”
“那我幫你。”
幾個人都拿了些青苔，四處散播開來。
肉眼完全看不見那些火陰蟲的爬行軌跡，但宋元喜憑借靈氣感知，順著一個方向摸過去。
穿梭在山林中，有好幾次繞回原地，但誰也沒說，依舊老老實實跟在后面走。
尤其是卓九元，這會兒看宋元喜的背影，覺得和自己老爹真像，就是那種能夠看透天機的老道士一般。
“劉所，宋學長很厲害。”
劉峰：“我知道，他的藥劑研究在全球都是頂尖的。”
卓九元搖頭，斟酌后說道：“不止是藥劑，他在玄學上，也是強的可怕。”
“玄學？”
“劉所看過《尋龍訣》嗎？就那種摸金校尉，反正風水一事上，宋學長也是個能人。不然上面為什么特派？肯定是知道他有這個本事。”
劉峰聽笑了，“你又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
“怎么知道的？”
卓九元話到嘴邊，默默咽回去，結果得了劉峰一頓嘲笑。
兩人之后，是楊自川和林苗，卓九元和劉峰的聊天內容也聽了個大概。
不同于前頭開玩笑，這兩人的表情是相當嚴肅的。
“楊所，出發前我接到了上面指令。”林苗忽然說話。
楊自川“嗯”了聲，停頓一會兒，才說：“我也接到了指令。”
兩人分屬不同單位，但最上面的大領導卻是同一個，這指令，顯然是最高指令。
林苗看向最前面，望著宋元喜的背影，實在難以相信，這世間，竟然真的有修士？
這可是全國獨一份的苗苗，不得跟國寶一樣捧起來？
怎么還輕易的外派，跟著他們進哀牢山了呢？
林苗：“萬一出點岔子，損失巨大。”
楊自川：“物盡其用，話糙理不糙。這哀牢山，說不定真有靈礦脈。靈氣監測站就是宋專員提議的，全國也就只有他，才知道如何探索靈氣根源。”
林苗認同這一點，就是“靈氣”二字，也是當初宋元喜提出來的。
是他一力主張，地球文明正在悄然進階。
此后全球掀起靈氣熱潮，然而真正主張的第一位卻悄然隱退。林苗和楊自川對宋元喜都算熟悉，畢竟桐城三院急診部，也是去過數次，彼此之間打過交道。
可誰能想得到，他們之間還能有這么千絲萬縷的關系，甚至在一個隊伍中進行合作。
“一切以宋專員為先，他的主張，我們都得聽。”
楊自川不了解修士，但很尊重，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總是有道理的。
林苗也沒見識過，但楊自川都這么說了，她也跟著照辦。
一行人目的出奇一致，由宋元喜引導前行著，一路摸索尋找長臂猿。
然而在山峰的另一端，一處凹谷之下，一個機器人正蹲在地上，不知看些什么。
在它旁邊，是兩只完全機械化的鼠子，繞著機器人竄來竄去，喋喋不休。
“叔，你找到了嗎？”
“叔，你要是找到了吱一聲，我和老大去前面探路。”
“叔，我們為什么要跑大山里來修煉，是因為這里有很多天地靈氣嗎？”
“叔……”
蹲著的機器人正是卓三錢，此時已經勘探完地面信息，隨即站起來指了個方向。
“你們兩只朝著那條山澗走，沿著溪水一路往上，直到水源盡頭。如果發覺有異樣，立即告知我。”
卓三錢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兩只機械鼠領了任務，一蹦三尺高，高興地顛顛兒跑，呲溜一下沒了身影。
不多時，卓三錢就聽到吶喊聲，“叔你快來看，好大！”
周遭無人，荒野森林中，卓三錢幾乎瞬移過去。
等趕到機械鼠旁邊，就見一坨橢圓形不明物體立于大石之上，走近了，還能看到冒著熱氣。
鼠二很激動，指著那玩意兒嚷嚷，“屎粑粑，是長臂猿的屎粑粑，我們找到它們的蹤跡了。”
要不是鼠大拉著，鼠二甚至想要湊過去聞一聞。
卓三錢把兩只拎回來，擱在自己肩膀上，通過空氣中糞便的氣味去辨別，朝著更茂密的叢林中走去。
鼠大有些看不懂，忍不住問：“叔，咱們是進山修煉來了，為什么要找那些長臂猿？”
卓三錢：“哀牢山里的靈長類動物不多，長臂猿是其中一種，山脈中藏有純粹的天地靈氣，此類動物的感觀十分敏銳，應當已經做過先鋒部隊進行探索。找到它們，能省不少事。”
卓三錢自己是有本事的，找到純粹靈氣也是遲早的事，但自己找，必不可少動用術法。原始森林長成不容易，自然環境能不破壞就不破壞。
如哀牢山神農架此類原始自然區，一般得小世界天地饋贈，是有氣運縈繞。
這是屬于地球的資源，卓三錢不愿擅自截取。
鼠大鼠二聽得懵懵懂，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們不能直接拿那些修煉資源，但叔說的話，準沒錯兒。
“好嘞，我們這就去找它們，我們跑得可快，一會兒就找到了。”
卓三錢跟著機械鼠，在哀牢山的山峰里不斷穿梭，空氣中彌漫的氣息也愈加濃烈。他知道，已經十分接近長臂猿生活的那一塊地域了。
但萬萬沒想到，轉個大彎道的工夫，竟然和其他人類隊伍碰上了。
更讓卓三錢驚訝的是，憑著自己的修為，竟然沒能提前感知有人出沒？
雙方打了照面，卓三錢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是熟面孔，宋元喜。
原先的不解和困惑一瞬消散，是這位的話，那沒事了。
宋元喜見到機器人更是震驚，不由上前一步問道：“卓道友，你怎么會在這里？”
話說完想到什么，緊接一句，“我們的隊伍還在后面，還有四人，其中一個是你兒子卓九元。”
“元元不是去東北了嗎？”卓三錢愣住。
宋元喜搖頭，“這我不知道，不過卓道友，你無緣無故獨自跑進哀牢山，是不是該想想，怎么和卓九元解釋清楚？唔，我們隊伍中其他三位，估計也想要一個說法。”
一個機器人，跑進大山里，還是千里之外的哀牢山。
嘖，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第64章 異變植物。
宋元喜話音剛落, 卓三錢就聽到對方身后的腳步聲，不過兩三分鐘，四個人的身影陸陸續續從昏暗林中走出來。
第一個看到機器人的是楊自川, 見到的一剎那愣住，但很快想到什么，視線轉向宋元喜。
宋元喜側過身，搖頭，表示和自己無關。
“哎喲我去！卓九元，這不是你的機器人嘛！”
劉峰也看到了, 直接喊出聲, 隨即扭頭沖后面的人招手，“趕緊過來, 你小子的機器人都被盜了, 好家伙，哪個毛賊搬來哀牢山里。”
卓九元聽得迷糊，什么機器人被盜？
“劉所不可能，我的機器人那可是……”我爸爸。
卓九元啞了聲，看著眼前站著的完好無損的機器人,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嘿！和自己擱家里頭的那個一模一樣。
劉峰推了把，說：“什么像不像的, 那就是你的。誰扔半道上了吧，你趕緊過去瞧瞧。”
卓九元腦子是懵的, 聽到領導喊話, “哦”了聲就開始行動。
跑了一半路, 腦子終于清醒，這下子跑得更快了。
劉峰走到楊自川身邊, 笑容微微收斂，低聲問：“楊所，怎么回事兒？”
楊自川一直盯著對面機器人看，越看越是心驚，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甚至安撫說道：“有宋專員在，就算有事，也沒什么大事。”
宋元喜聽到這話，意外轉頭看了眼旁邊，若有所思。
另一邊，卓九元跑到機器人跟前，一把抱住開始檢查。檢查的同時，和老父親瘋狂說話。
“爸，你怎么跑出家門了？你跑出來就跑出來，怎么跑到哀牢山這邊來了？”
“要死，這事兒我怎么和我領導他們解釋。”
“爸，你到這里來想做什么？是發現什么大秘密了嗎？”
卓三錢在得宋元喜提醒后，就已經想好怎么回答，這會兒只是單純的享受兒子的關心。
直到看對方急紅了臉，這才抬起自己的機械手臂，拍了拍對方，“元元，別擔心，我和你們領導解釋。”
“你怎么解釋啊？”
“我可以告訴你們領導，我有自己的思維意識。”
“不是爸！”
卓九元打斷，眉頭擰著，“不是你說這事兒不行么，你的存在就是一個秘密，不能往外說。”
“不說我，只說機器人。”
“？”
“小子，你或許不知道，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們領導不止一次見過機器人生智。”
卓九元聽懵了，腦子跟著快速運轉，但信息量太大，一時沒反應過來。
倒是邊上兩只機械鼠，這會兒集體跳到卓九元身上，左一句“小哥好”，右一句“小哥想你了”。
“別吵吵，我過去看看我爸。”卓九元拍拍兩只。
鼠大和鼠二停下，又同時拍拍卓九元，以示安撫。
卓三錢一步一步往前走，一直走到楊自川跟前，想了想，伸出自己的機械手。
“楊所，這機器人還挺禮貌，這是想和你握手呢。”劉峰在旁邊看著，笑瞇瞇的。
然而楊自川卻眉頭緊鎖，遲疑許久，才緩緩伸出自己右手。
一人一機器交握的一瞬，一股微弱的電流從機器人指尖傳遞至對面，楊自川清晰聽到一個類似電流的聲音。
“你好，人類。”
楊自川眼睛登時睜大，死死盯著前方，再一次聽到電流聲，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然而，比起自己先前接觸過的其他可能已生智的機器人，眼前這一個機器人實在是高級，竟然已經完整開發出人類的語言體系。
雖然電音聽起來滋滋滋的有點吵，但人類與機器人之間實現自由溝通，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啊！
“你好，霸霸。”
楊自川想起這款機器人的名字，很自然的喊了出來。
這一聲喊，除了宋元喜，所有人都驚呆住。
一個小時后，一處略微平坦的山坳中，所有人圍城一個圈，最中間則是機器人。
其余四個人聽楊自川說起緣由，直到聽完事情“真相”后，個個心情復雜。
“所以你們研究所早就發現了端倪，已經著手研究自主意識化的機器人？”
劉峰說著一頓，想到什么直接就罵：“臥槽！那我上次到異種庫找你，在你辦公室里頭，那個破爛機器人是主動電我的？小樣兒存心的是不是！”
楊自川想到劉峰被電手麻嗷嗷叫的場景，忍不住笑了，“那是發現的第一款，1.0版本總是有許多漏洞，我那會兒正打算拆解它，它估計心里不大高興，所以四處放電。”
“那就能隨便電人了？這啥玩意兒，等回去我幫你拆了它！”劉峰罵了句。
卓九元卻想到很早之間的一件事，那會兒維檢一個機器人，自己和杜安國都被電過，還以為是機器人漏電原因。
“楊所，那個機器人也是嗎？”卓九元問道。
楊自川點頭，又說：“那是發現的第三例，這件事除了我和嚴所，也就一同經手的魏音知道，我們都在研究機器人觸發自主意識的根源。”
“那找到緣由了嗎？”
“如果沒有預料錯，應該和動植物異變一樣，得了天地靈氣的饋贈。這靈氣實在稀奇，不僅使得動植物能夠完成完全機械化，就連機器人也受到滋養，繼而發生異變。”
楊自川最后一句話，是對宋元喜說的，很希望這個隊伍中的唯一修道者，能夠解釋一下。
而宋元喜，剛剛和卓三錢互通有無。
接收到楊自川的詢問眼神，略一思忖，講出“傀術生魂”的說法。
末了總結道：“從道家來看，世間萬物并沒有‘生死’區別，石頭能修煉成精，動植物亦是如此，人類之所以能夠修煉的更快更強，無非是生智過早，接受更快。”
總之就一句話，只要物件有靈，靈氣滋養，就是一坨粑粑，也能生出智慧來。
這是宋元喜第一次當面承認修士身份，所說的話夾雜許多術語。楊自川和林苗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卓九元見怪不怪，早就免疫了。
這一群人中，也就劉峰，頭一次和修士面對面。
“宋專員，你……我……”
再一想宋元喜是上頭特派，劉峰頓時沉默住。
好家伙！合著國家科學玄學兩手抓，兩手硬啊！
“小卓。”
楊自川的視線轉到另一邊，看向卓九元，問道：“你是怎么研發出如此完美狀態的機器人？”
卓九元看了眼老父親，搖頭，“楊所，我不知道啊！我沒研究過，就……它自己忽然就通了。”
說著，他拎起兩只機械鼠，“和它們一樣，所有變化過程我都是懵的，大概也就是運氣好？所以撿了個大漏。”
“那你這漏撿的是真大。”
劉峰笑出聲，看卓九元又是機器人又是機械鼠的，打心眼里羨慕。現在國家還在摸索階段，這些東西的力量還不確定，是不可能貿然收上去充公的。
等一切明朗，各項規章制度定下來，個人想要再實際擁有，那幾乎不可能。
也就是說，無論是機器人還是機械鼠，都是卓九元的私人財產。
劉峰：“你小子，是有點狗屎運的。”
一行人又交流了許多信息，最后看著時間太晚，這才決定原地休息。
宋元喜第一次使用術法，雖簡單布置，只是避免被野生動物攻擊，但一招一式還是看得普通人很驚訝。
臨睡前，還能聽到劉峰嘀咕，說自己真是開了眼了。
夜深人靜，四周靜悄悄。
卓九元沒睡著，這會兒還在和老父親說話。
“爸，你早就知道楊所他們在研究不一樣的機器人？”
雖然是意識溝通，但卓九元還是轉過去，和機器人面對面。
卓三錢卻說：“還是你告訴我的，元元你忘了嗎？你之前被機器人電，和我抱怨過這件事。我那一次突破身體束縛，找到地底時，也一并發現了那些機器人的異常。”
只不過那些機器人都是死物，也不對卓九元構成威脅，遂被卓三錢輕易放過去。
卓九元聽到這話，心里后悔嗷嗷的，“爸，你早告訴我啊！這么重要的事情。”
“不過是個雛形，機器人想要得到靈氣滋養，變的和動植物一樣完成異變，還需要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就目前而言，你手上的這個機器人，應該是最頂尖的。”
卓九元當即明白，父親說的就是他自己。
“爸，既然是這樣，那你還暴露自己？”
優秀是一件好事，但過于優秀，甚至出類拔萃，那就有可能是一件壞事。
卓九元很擔心，這么“高級”的機器人，會被國家爸爸看上。
卓三錢卻安慰，“不打緊，如果他們需要研究，我倒是可以借出去身體。不過依我看，國家目前側重點還在異變的動植物身上。”
兩天后，合并的小隊伍碰到了異變的植物。
這也是卓九元知道異種后，第一次碰見異變植物體。不，準確的說，是正在進行完全機械化的植物體。
“那是一棵什么植物？枝頭上紅彤彤的，難道結的是蘋果？”
因為距離有些遠，肉眼看不清楚，卓九元幾個都在猜。
劉峰干脆拿出高倍望遠鏡，塞過去一個，“你再瞅瞅，這棵樹真是奇了怪了。”
卓九元接過望遠鏡，這一看，人都傻了。
從整體外觀來看，那是一棵紅豆杉樹，其外貌特征是騙不了人的。但怪就怪在那枝頭上結的果子不是紅豆杉本身自帶的，還真就是蘋果。
一個個大蘋果飽滿通紅，掛在枝頭搖搖欲墜，風一吹，似乎還能聽到愉悅的笑聲？
“楊所，植物異變還能這樣？”
楊自川也觀察完，卻是說道：“應該是自行嫁接的植物體。植物異變不同于動物，它們沒有直接能量來源，只能通過攝取周圍其他植物體的養分以供自己。這棵紅豆杉按照樹干粗細來判斷，應當有八百年之久。就是奇怪，附近怎么會生長出蘋果樹來？”
蘋果樹，一般生長于華國的西北和華北地區，南方倒也可以種植，但氣候條件并不優越，需要注意的事項太多。且因光照等原因，種出來的蘋果個頭也不大，還不甜。
南方，是熱帶水果的天下。
而哀牢山，雖說原始森林分布四季氣候環境明顯，但還真沒聽說過，里面有蘋果樹存活。
“也許是我們沒發現呢？指不定在深山里頭，還有其他各種植物。”劉峰對此很看好，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楊自川似乎也被說服了，只說等那棵紅豆杉完成完全機械化后，再過去打個招呼。
眾所周知，異變植物都是十分溫和的，它們從不主動攻擊人類。
除非，本體被傷害。
一群人等啊等，等啊等，終于等到對方完成完全機械化。
劉峰最激動，喊了一聲“沖”，直接往前跑。剩下的幾個雖然也情緒飽滿，但走得還算穩當。
終于，一行人趕到那棵紅豆杉樹跟前。
“你好，人類。”
紅豆杉樹見著出現的人類，并不覺得害怕，甚至搖晃著自己剛剛異變的機械樹枝手，從最頂端摘下幾個紅彤彤的大蘋果。
“你一個，你一個，你也一個……”
紅豆杉樹一個個分過去，還給機器人也塞了一個。
卓九元和劉峰互看一眼，咧嘴笑。
卓九元：“這怎么好意思呢。”
劉峰：“那我們就不好意思了。”
“咔嚓咔嚓”，兩人大口吃著，連連點頭，“好吃，太甜了！”
林苗也拿起蘋果吃，才咬一口，卻皺起眉。然后不死心又咬一口，這下子，眉頭完全擰在一起。
“楊所。”
她轉過身，看向楊自川，“這是山東產的紅富士。”
卓九元嘴巴里含著蘋果塊，含糊說道：“林所，這不可能，咱們在哀牢山呢。”
林苗咬了口，嚼吧嚼吧，點頭，“肯定沒錯，我老家山東，家里種蘋果的，山東紅富士我從小吃到大，我還能記錯！”
再吃一口，林苗又說：“還是上等品質的紅富士。”
一旁紅豆杉樹“唉”了聲，忽然晃動樹枝左右搖擺起來。
“人類你好聰明，你竟然吃得出來，就是最高品質的蘋果，我偷偷去科研基地，挖了他們最好的樹苗。”
紅豆杉樹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
倒是楊自川，忽然想起幾年前的一則新聞，說的是山東某一處果樹研究基地，無故發生果樹連續被盜事件。后因果樹大量被偷，不得不轉移研究基地。
楊自川抬頭，望著眼前高大的紅豆杉，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好像在對方的樹干位置，看到了一抹黃色。
那是，梨？
等等！
不對勁！
這棵紅豆杉，究竟是怎么跑到山東去的？
第65章 果王的誘惑。
卓九元蘋果吃完抬頭看, 很快發現了那抹黃。
紅豆杉樹溫和，又很愿意親近人類，他沒顧忌直接就問：“你樹干上那個黃色是什么東西？”
“黃色？啊！那是我的另一個果子。”
紅豆杉樹把枝丫再次擬化, 手臂變得更長，然后伸進自己樹干的洞口內，掏了會兒，掏出一個梨。
“喏人類，這個梨子給你吃。”
果面黃白，果點小, 無銹斑, 咬一口果皮薄而果肉潔白細膩，汁水足且口感松脆, 甜度喜人。這是非常好吃的皇冠梨品種。
“不是朋友！你一棵紅豆杉樹, 樹上結蘋果也就算了，怎么還有梨？”
卓九元雖疑惑滿滿，但一點不影響吃。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水果！
紅豆杉樹似乎更喜悅了，鋼鐵般細長的針葉舒展開來, 一邊搖晃一邊碎碎念。
“都很好吃呀！我都喜歡, 蘋果香蕉梨，草莓櫻桃橘, 葡萄獼猴桃，還有棗子和石榴……”
紅豆杉樹一連串報了十幾個水果名, 說完扭過樹身, 嘆了口氣, “還不到成熟季節呢，再等等哦, 果子都會成熟的。”
眾人已經呆滯。
對方說的如此直白，是個傻子都聽懂了，這棵紅豆杉樹，自行嫁接了十幾種果樹。
更神奇的是，這些嫁接過來的果樹竟然都在對方身體里存活了，且完美融合能夠直接生產果子。
卓九元頓時羨慕不已，這么一棵全能王，要是擱自家院子里種著，一年四季水果都吃不完吶。
而且同一棵樹上長出不同種水果，這等風景還從未見過，想想就讓人驚喜。
“劉所，異變植物這么友好，你說有沒有可能？”卓九元忍不住看向劉峰。
劉峰也吃得挺饞的，但很快打消念頭，“甭想了，野外生長的植物想要帶回去可不容易。”
“為什么？不是都說它們溫順無害嗎？”
“是很溫順，也不會主動傷害人，但異變植物的根系十分發達，如果沒有一定空間供其生長，帶回去只會毀壞研究基地。”
說到這，劉峰又談起一樁，“你可能不知道，之前西北研究所從野外帶回來一棵樟松。好家伙，剛栽種在基地時才三米高，不到一年時間，已經完成完全機械化的樟松就把大半個研究基地占滿了。”
“后來呢，那棵樟松怎么辦？”卓九元聽得興致勃勃。
劉峰扭頭看向旁邊，“這事兒林苗知道，她還因此出了趟任務。”
林苗回憶往事，表情有些微妙，那棵樟松給她留下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我和部隊一起去西北研究所執行任務，本來是想將異變植物移出帶走，但是我們連續往下挖了幾十米，仍然看不到樟松的根系部分。”
頓了頓，林苗無奈又說：“那樟松還十分友好，見我們一直挖不到，特意貼心指導，最后往下挖了一百多米才找到它的根。但為時已晚，整個研究所的地底已經完全被其覆蓋，就連附近的地下監測站也受到影響，所有人和設備都不得不集體搬遷。”
那西北研究所，就這樣成了樟松的生活樂園。
林苗：“研究員時常過去看一看，樟松已經自行繁衍，那一片區域幾乎變成一個樟松林，倒是有不少野生動物寄居在里面。”
卓九元聽完，相當震驚。
原來異變植物的情況，和異變動物如此不同？
“那這棵紅豆杉樹，它也會無限繁衍？”卓九元又看向眼前十幾米高的機械化紅豆杉。
劉峰和林苗皆是搖頭，他們并未接觸過這種植物。
倒是楊自川，頭疼得緊，這棵紅豆杉異變之后，本事是相當了不得啊！
一顆樹，竟是長腳了。
全國各地的高級果樹苗，大概都被這棵紅豆杉偷了個干凈吧？
“宋專員，這棵紅豆杉樹很具有研究價值，你看看能不能？”
楊自川之前也見識過異變植物，知道它們難控制，但還沒完全機械化就能到處跑的樹，可不多見。
或許是全國第一例！
宋元喜看著眼前高大的紅豆杉，也是陷入沉思。
然而他所想的事情和楊自川并不在同一頻道，反倒是一旁卓三錢，和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卓道友，你可有感知？”宋元喜神識傳音。
卓三錢離紅豆杉樹很近，對方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的精純靈氣，雖稀少卻難以忽略。
“嗯，確有感受，這股靈氣不同于地球上分散的其他靈氣，更像是從地球深處孕育而出的精純之氣。”
用修真界的話術來說，這么精純的靈氣，應該是自精髓孕育而出。
一人一機器對視一眼，心頭皆是一震，哀牢山里有精髓！
不，或許是比精髓更加珍貴的天地之氣，否則一棵樹懵懵懂懂的，又怎么能自主吸收呢？
“宋道友，我不方便出手，你先想個法子，看看是否能帶著這棵樹一起上路？”
卓三錢的話，也是宋元喜的考量，這棵紅豆杉樹的出現是意外之喜，如果能通過對方找到那股精純之氣，這將是此次哀牢山之行的巨大收獲。
“你們且往后退，我和這棵紅豆杉聊一聊。”
宋元喜忽然說話，然后看向楊自川，又說：“楊所，麻煩你帶著他們往后退，至少三百米的距離。”
什么談話需要人遠離那么多？
所有人一致默契認定，宋元喜要使用術法，將這棵紅豆杉樹收服了。
一行人懷著激動的心情快速后退，退到安全距離就人手一個望遠鏡，蹲著使勁看。
卓九元和劉峰看的最起勁。
“劉所，宋專員要動用天地靈氣了，修士的力量相當強大。”
“你又知道了？我看著懸，那棵紅豆杉已經完全機械化，你瞅瞅那些精鋼一樣的針葉，隨便射出來幾根，就能把人戳死。”
“劉所你不懂，修士之力可怕得很，能排山倒海，能上天入地。”
“屁！那是仙人的本事。宋專員就算是修士，也就是個陸地上的道士，我連他的劍都沒見過，他御劍飛行都不行。”
“不和你說。”
“懶得理你。”
兩人意見不合，說到最后直接分開，一人占據一個小土方。
卓九元挪到老父親的身邊，問道：“爸，學長他現在什么修為？他在這里使用術法，會不會？”
“他和我不一樣，他是正經地球人，我不過神魂歸來，所以才被天道不允。不過宋道友只煉氣八層，和完全機械化的紅豆杉……打不過。”
“啊？”卓九元一秒擔憂。
卓三錢卻笑著安慰，“怕什么，你學長腦子聰明，收服一事未必就一定得動武。”
此時的宋元喜正在和紅豆杉進行友好協商，本著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原則，存同求異。
“紅豆杉，如果你愿意帶我們去尋找促使你快速成長的天然之氣，那作為回報，我會帶你回研究所，你想要的各種果樹苗，我們無償提供。”
頓了頓，宋元喜又說：“在地球上，大約存在三萬多種水果，而華國境內占有三分之二，近兩萬種的水果，如此多的果樹苗，你想象一下，那些果子都結在你身上……”
宋元喜不知道為什么這棵紅豆杉樹如此執著于嫁接各種果樹，但投其所好，且是提供源源不斷的資源，想必能夠打動對方的心。
“紅豆杉，全國果樹培育基地，擁有品質最高的果樹苗，結出來的果子，一定是最大最甜的。”
紅豆杉樹完全被說動，這是根本沒法抗拒的誘惑。
從有意識開始，它就向往各種果子，每一次嫁接成功，都讓它的身體充滿能量。
內心深處，有一股強烈的欲望，促使紅豆杉不斷搜尋品質最好的果樹苗。
這種行為看似很奇葩，但直覺告訴它，搜集到一定數量的果樹苗，它會迎來新的春天！
“好的人類，我答應你呢，不過人類，你不能欺騙我。如果，如果你騙我的話，我、我就……不給你好果子吃，我全都給你爛果子。”
宋元喜不禁失笑，變異植物當真溫和，就連威脅放狠話，都這么沒氣勢。
對方軟乎乎又似乎傻白甜，宋元喜語氣不禁軟和下來，甚至主動上前，為其輸入一絲靈氣。
紅豆杉樹立即伸展枝丫，鋼鐵般的針葉一根根舒展開來，迎風擺動。
半個小時后，一行人連帶一棵紅豆杉樹，再次上路了。
這一次，是紅豆杉樹在前帶頭，聽聞他們要找長臂猿，更是歡喜不已。
“我知道那群猿住在哪里，它們也喜歡吃我的果子，我去過它們的大本營。”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卓九元忍不住問：“紅豆杉，那我們距離長臂猿居住地，還有多遠？”
紅豆杉眺望遠方，手臂往太陽落下的方向指去，“很近的，只要翻過這座山，再翻過那座山，最后繞過三個峽谷，就到了！”
卓九元：“……”
之后的路途雖遠，卻十分安全，有這么一棵異變植物在側，天然就親近哀牢山。先前眾人遇到的鬼打墻以及黑白顛倒區域，都很快穿梭離開。
三天后的清晨，眾人疲憊不堪，紅豆杉樹卻是停下腳步，喊了聲，“我們到了。”
卓九元不禁抬頭往前看，距離自己幾百米處的一個峽谷內，有一座突兀高聳的山石林。石林的最高處，隱約有黑色小點在活動。
拿望遠鏡仔細看，那黑色小點竟然就是黑長臂猿。
“楊所，好像沒看到那只機械猿？”
卓九元見到長臂猿群，立即四處尋找機械猿，但看過的每一處，都沒有蹤跡。
而一般來說，作為一個群落的首領，機械猿應該會站在最高處巡視。
難道它不是這群猿的首領？還有更強大的機械猿？
楊自川看向旁邊，“宋專員，你的藥劑還有藥效嗎？我們能不能在不驚動這群猿的情況下，找到那只機械猿？”
宋元喜從進哀牢山就一直隨身帶著一個藥箱，卓九元從沒見過對方打開它。
但這時候，這個藥箱打開了，里面的東西一覽無余。
一個個試管內，裝有五顏六色的液體，有些液體十分純澈，有些卻粘稠如漿液。
宋元喜從中拿出一管綠色的漿液，蓋子打開，那漿液立即變為綠色氣體，隨風散去，消失在空氣中。
“爸，學長這是干什么？”卓九元看不懂，退后一步詢問老爹。
卓三錢也不大懂，但大概知道是煉丹師的手法，于是說道：“煉丹師的藥劑使用是最尋常的，如果不是地球條件限制，以宋道友的能力，應該能夠煉制出藥粉。”
地球靈氣稀薄，煉制真正的丹藥實在艱難。
卓三錢：“應該是尋蹤類的藥劑，藥劑和空氣中的靈氣相互作用，會產生一定反應。元元，一會兒你跟在大部隊后面，可以嘗試去感受感受。”
哀牢山有精髓這個可能，讓卓三錢早已滅了的心思死灰復燃。
如果兒子能夠借助精髓引氣入體，那是不是就可以開啟修煉了？
不說和自己一樣修煉至金丹，哪怕如宋元喜那般，地球文明大進階后，兒子的路途也會走得更寬敞。
卓九元不懂，但老爹說什么就是什么，照做準沒錯。
他悄摸拉開一段距離，用微弱的那點外在術法去感應周圍的靈氣。
“有什么感受？”卓三錢滿懷期待。
卓九元感受好一會兒，搖搖頭，“什么都沒有，我要是睜開眼睛看，周圍都是花草樹木。我要是閉上眼睛看，一片漆黑啥也不是。”
停頓幾秒，卓九元又問：“爸，我應該感受到什么，看到什么東西嗎？”
卓三錢：“……”
臭小子怎么就那么難開竅。
第66章 蔚藍湖泊。
機械猿見到一行人類時, 并不覺得意外。
自己被放歸哀牢山時，它就想過這極有可能是人類的陷阱。但是陷阱又如何，人類戲弄它們這些異種, 它們也可以反過來利用人類。
看，他們這就找來了。
人類走進哀牢山，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已經實現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機械猿在幾個人中不斷打量，最終視線落在卓九元身上。
“哈哈！年輕的人類，你終于來了, 我就知道, 你會聽我的，哀牢山才是我們的最終歸屬。”
機械猿忽略所有人, 唯獨對卓九元釋放善意, 最后甚至直接走過來，親昵的拉著對方的手。
要不是楊自川知道卓九元除了首都那幾日，全程沒和機械猿接觸，這會兒估計都要開始懷疑。
“小卓，看來這機械猿對你十分友好, 你嘗試和它打聽下, 哀牢山有沒有特別秀麗的風景，我們也去逛逛。”
楊自川說的隨意, 卓九元卻一秒聽懂，這是想要和機械猿探聽靈礦脈的信息。
“楊所, 我試試。”
說著, 卓九元主動跟著機械猿去一旁, 看似輕松卻實則戒備的互聊起來。
機械猿很順著卓九元，對方想知道什么, 都知無不言。甚至為了表達誠意，很愿意帶著一行人親自前往。
“人類，那里風景奇秀，你如果進入那片桃花源，也一定會喜歡上哀牢山。留下修仙吧，我們會成為最好的親戚。”
機械猿滿嘴胡話，說的十分真誠。
卓九元“嗯嗯啊啊”認真點頭，努力分辨當中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回到隊伍中，他把機械猿的要求說了一遍，“楊所，它想讓我們跟著去它認為的仙境修仙，聽起來沒有破綻，但我總覺得，那處地方可能天然就存在陷阱。”
指不定人一進去，就困死在里頭。
卓九元說完，余光瞥向旁邊，無聲詢問老父親。
卓三錢剛和宋元喜交流完，接到兒子的目光，點點頭，“應該不簡單，但值得一探。”
就是邊上的紅豆杉樹，也一個勁兒的鼓舞，“去吧去吧，我也是在那里得到寶貝的，哀牢山的山神保護我們，也會保護你們。”
顯然，機械猿和紅豆杉樹的福澤之地，重疊了。
但究竟是不是同一個，還要親自是查探。
楊自川幾人略一沉思，當下做出決定，去！
于是乎，帶頭小分隊從一棵樹變成一棵樹和一只猿。
且越是接近它們口中所說的洞天福地，它們越是恢復本體狀態。
卓九元這才很清楚看明白，這棵異變紅豆杉樹，究竟是怎么走路了。
本以為對方根系發達，異變之后，所有根系都會化為腿，這樣偷偷溜達到全國各大果樹栽培基地也說得通。
誰承想，那些根系依舊是根系，卻好像和地面有排斥力，竟然懸浮于半空中。
大半夜的要是遇上，和鬼沒差。
卓九元：“爸，這紅豆杉異變這么厲害？能懸空行走，這大概是你們修士的什么修為階段？”
卓三錢也是沒想到，“修士筑基而御劍飛行，但這棵紅豆杉明顯沒有筑基修士的能力，只能說它獲得了大機緣。”
這還不算，等到那座傳說中的山峰時，眼前的紅豆杉忽然情緒激動，“呀”了聲，直接往前沖出去。
不過眨眼間，就從一群人眼中消失不見。
“什么情況？！”
卓九元懵住，很快想到什么，扭頭問：“學長，有陣法？”
宋元喜搖頭，以他的修為能力，并沒有看出任何陣法痕跡。
遂又轉向機器人。
卓三錢對陣法并不精通，但以己身修為，也是沒看出一點破綻。
“應該是天然屏障，里面或許有什么東西吸引紅豆杉，要不要進去瞧瞧？”
宋元喜是特派，目的不過打輔助，最終做決定的還是楊自川。
但小老頭十分英勇，想都不想就往前沖，甚至還走在第一個。
“楊所，你還怪激動的，別走這么快，小心迷障。”
卓九元緊跟其后，仗著自己年輕，很快追上去，生怕老人家有個閃失。
楊自川卻擺手，把人往后推，“你跟著長臂猿，和它多聊聊，問問這里的其他情況。唉，到底是我們人類大腦開發不夠，精神力無法突破，否則人類與異種之間都能無障礙溝通，事情將會好辦許多。”
長臂猿走在最中間，身后分別是宋元喜和機器人，它感受到眼前宋元喜的不同尋常，但對身后的機器人完全沒反應。
這會兒聽到楊自川的感慨，心底忍不住發笑，人類啊，想要和我們無障礙溝通，多么簡單的請求啊，我一定會滿足你們的。
長臂猿安分當一個引路人，進入屏障后，就完全變成小透明。
它有意無意的領著人類穿過一處又一處風景奇特的地方，最后終于抵達一個山洞前。
山洞口，有一團亂糟糟的掃過的痕跡，經楊自川和宋元喜辨別，是紅豆杉樹的根系。
林苗想到什么，只覺不可思議，“我聽其他研究所的所長提起過，異變植物只有遇到極大歡喜時，才會完全暴露自己的行蹤軌跡，這就相當于是給同類發出邀請。”
所以這棵紅豆杉樹在洞口留下這些“線索”，為的就是告訴同類，它進去了，且里面有寶貝？
可這里唯一的同類，勉強算得上的，大概只有長臂猿？
長臂猿面對人類投過來的視線，聳聳肩，“我們異變動物和異變植物是不同屬性的，怎么能算同類呢，如果真要說親近關系，那棵紅豆杉樹，可能更愿意親近人類。”
卓九元當場翻譯，劉峰不禁脫口而出，“所以那棵樹是給我們留下的線索？它在告訴我們信息？”
“很有可能，如果所有異變植物都是溫和親人的話。”林苗想起之前的那棵樟松。
楊自川和宋元喜湊一起，探討山洞內的危險程度，最后決定去一半留一半。
進去的人選很快決定，卓九元，劉峰。
宋元喜本來也在進去之列，但對方提出要查看整個山體，遂三人行變成兩人組。
卓九元對自己這趟探索有些不安，直覺告訴他，山洞深處可能并不是什么好東西，這一趟進去大概率不怎么美好。
“劉所，我覺得吧……”
“不用做猜想，進去看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劉峰手里拿著的是宋元喜贈送的兩瓶藥劑，在遇到危險時可以使用。
對于宋元喜的手段，劉峰一路走來一直在了解，這會兒很清楚認識到，對方的的確確是有本事的修士。
普通人慕強，對強者有天然的信服。
劉峰甚至安慰卓九元，“你怕什么，要真遇到危險，我第一個把你踹出去，總歸不會讓你死在里頭。”
卓九元：“……”
我爸就在山洞外，我真不怕死。
怕的是，遇到不可抗力因素。
然而這一次，卓九元想多了，從山洞一路摸進去十分順坦，別說危險，就是磕絆都不曾有。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山洞越發明亮，走到盡頭，最后看見一個蔚藍色的湖。
湖之大，蔚藍如海，一眼望不到頭。
卓九元頓時后背升起一股涼意，這山體從外面看才多少大啊，這樣的湖，怎么可能藏在里頭？
“劉所，這湖不對勁。”卓九元牙齒打顫。
劉峰卻被眼前的湖泊迷住，那蔚藍色好像有一種魔力，吸引著他不斷往前走。
一步，又一步，只差一步，他的腳就要踏進湖泊里。
卓九元把人往后拉，用盡全身力氣，兩人狼狽摔倒在地。
劉峰猛地驚醒，回想之前的情況，頓時冷汗涔涔，“邪了門了，這地方絕對有古怪。”
“劉所你快看。”卓九元忽然喊了聲。
劉峰抬頭望向湖泊，只見平靜的湖面上忽然蕩起漣漪，明明山洞內沒有風，那漣漪卻越蕩越大，最后猶如層層波紋重疊，給人一種凝視深淵的感覺。
卓九元盯著那漣漪看久了，頓時腦子疼得厲害。
正想閉上眼睛是，一道聲音忽然在腦海中想起，“元元，專注集中。”
“爸？”
“宋道友檢測到不尋常，極有可能是幻象。不要放松戒備，高度集中注意力，驅除眼前的幻象。”
卓九元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沉浸下來。
再次睜開眼，身邊的劉峰已經暈過去了。
兜里兩只鼠子，在進入屏障前是雪地松鼠和純白龍貓的模樣，但進入這個山洞后，竟然恢復最原始的本體模樣。
兩只灰撲撲的大老鼠。
鼠大鼠二互相看著對方，心里嚇得發抖，多久沒見著自己原本的樣子了？
媽呀！原來自己本來模樣長這么丑啊！
鼠二嚇得往后跳，一下竄進卓九元懷里，“小哥，鼠鼠我好丑啊！”
說完，意識到不大對，又糾正，“你們人類說我們這樣子丑。”
對鼠二而言，其實長什么樣兒完全沒在意，只要不缺胳膊斷腿，跑得快吃得歡，啥樣不成！
卓九元愣住，回過神捏起懷里的大耗子，打量著打量著，忽然笑了。
“小老二，我怎么覺得你現在也眉清目秀的。”
鼠二呆懵懵，回過神抬起爪子捂住自己的臉，完蛋了，小哥的審美都變了。
逗趣完，卓九元把兩只踹進懷里，安頓好劉峰后，徑直走向湖泊。
老爹讓他專注集中精神，而他這么做的結果就是，在湖面的漣漪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是那棵紅豆杉樹的倒影。
人類口中一直以溫順著稱的異變植物，真的就是這樣嗎？
卓九元甚至開始懷疑，這個所謂的福澤寶地，是不是紅豆杉樹和長臂猿配合，故意引他們這群人進來的。
看似溫順無害小綿羊，其實才是背地里大佬？
第67章 骨灰盒。
“爸, 聽得到嗎？山洞最深處有一個湖，湖無邊無盡，湖面上有倒影, 是那棵紅豆杉樹。”
卓九元在附近找了很久，除了湖面倒影，竟然找不到紅豆杉樹的本體。
這棵樹，就如同鏡花水月般，消失了。
卓三錢的聲音再次傳進來，“元元, 那湖很有可能是幻象, 你不要再往里面走，想辦法原路退出來。”
話剛說完, 又是一句, “算了，我進來接你。”
卓九元守在劉峰身邊，等了沒多久，就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音，那是機器人踩在地面上特有的聲音。
他扭頭看, 嚯！不僅老爹進來了, 就連宋元喜也一并來了。
“爸，學長。”
卓九元站起來走過去, “劉所好像暈過去了，但呼吸正常, 應該沒什么問題。不過那個湖, 你們看。”
卓三錢和宋元喜往前看, 兩人反應各不相同。
宋元喜只看見眼前一片白色迷蒙的光，光圈內有一棵紅豆杉樹, 正在愉悅的擺動身體。
對方好像沒有意識到周圍有人，自顧取悅自己。
但卓三錢所看到的，和卓九元一樣，是一個蔚藍色的湖泊。
可又有點不一樣，這湖面上并沒有什么紅豆杉樹的倒影，反倒是有三個往下凹陷的水洞。洞口很細很小，如果不是他神魂足夠強大，根本難以發現。
“宋道友，看得見那三個漩渦水洞嗎？”卓三錢問身邊人。
宋元喜怔愣片刻，無奈搖頭，“卓道友，實不相瞞，我連湖泊都不曾見到。”
“沒看到？”
卓九元聽得驚訝，“不應該啊，我都看得清楚了。不過爸，你說的什么漩渦水洞在哪里？這會兒湖面很平靜，跟一面鏡子一樣。”
話音剛落，三個人都沉默了。
很顯然，他們都認識到，每個人似乎都陷入了幻象。
宋元喜：“我對陣法研究很少，尤其是天然幻境，更是不大懂。”
就憑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宋元喜也很清楚，他似乎被幻境排除在外了。
這是一個好消息，自己大概率是可以安全出去的。
但同時也是一個壞消息，他沒一點辦法，幫不上忙。
少了一個幫手，卓三錢不禁皺眉，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麻煩。
“爸，咱們會死在這里嗎？”卓九元忍不住問。
卓三錢愣了下，隨即搖頭，機械手臂拍拍兒子后背，“元元別怕，死倒是死不了，但就這么來了，不查清楚怎么回事，一切都是徒勞。”
不會死啊！
那沒事了。
卓九元一瞬精神抖擻，重新充滿斗志，跟在老父親身邊，企圖幫上忙。
然而結果是，越幫越忙。
不懂陣法的凡人，連八卦陣都走不出，更何況眼前這種天然大陣？
卓三錢看向旁邊，“宋道友，麻煩你送元元和劉所出去。”
卓九元和劉峰都是普通人，屏蔽五感帶出去，也就順帶的事兒。
宋元喜不由皺眉，“卓道友想自己破開？”
“破不開，但愿盡力試一試。”
卓九元還想說什么，卓三錢直接把人弄暈，由著宋元喜一手扛一個，朝山洞口走去。
湖泊前，只剩下卓三錢一個人。
此時他干脆盤腿而坐，在識海中不斷翻找之前在修真界看過的有關于陣法的書籍和玉簡。
卓三錢別的本事沒有，在修真界百年，倒是修煉出過目不忘的本領。
而且勤奮好學，看過等于記下，只是書籍玉簡數量太多，一時回憶起來有些沒頭緒。
但好在，他耐心足，一本本書一個個玉簡，有條不紊慢慢來。
時間不經意流逝，卓三錢陷入書海中，就快迷失時，終于找到了一本相似的書籍。
那是玄天宗老祖的著作之一，是專門詳細拆分講解天然陣法的，名字更是取得通俗易懂，《手把手教你如何破陣》。
甚至書籍第一頁還有一句狠話：如若不會，可考慮換個腦子。
眾所周知，修士修煉到高級境界，全身上下每個器官都可以再造。
但換句話說，也是玄天宗老祖相當自信，打包票包學包會。
這書不是免費傳播的，但售價公道，卓三錢當初毫不猶豫就買了。
這會兒重新回憶內容，終于在書本中間頁找到這個天然陣法的名字，試心陣。
陣法很簡單，稍稍讀懂拆分，很快就能破開。
但陣法中的湖泊，卻叫卓三錢犯了難。
“魔淵之鏡，這不是那位的東西嗎？”
卓三錢看到頁面上的描述，終于知道眼前這個湖泊是什么，按照玄天老祖所說，這就是魔淵之鏡的化身之物。
也就是說，這無邊無盡的蔚藍湖泊，如果變作實體，應該就是一面鏡子。
而這面鏡子大有來頭，是玄天宗老祖的小寵之一。
卓三錢在修真界一百年，聽到的傳言就是這樣，至于魔淵之鏡被人帶去魔界的事情，以他的修為和年紀，就完全不知道了。
是以卓三錢大為欣喜，認為是異世修真界的寶貝穿梭到了地球上。
“如果通過魔淵之鏡‘喚醒’玄天宗老祖，說不定這就是地球文明大進階的契機？”
“難道天道的安排，就是在這里？”
卓三錢越想越投入，已經完全沉迷進去。
而此時山洞外的卓九元等人，卻是等不住了。
無他，他們從出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
眼看著哀牢山內的氣候越來越冷，作為普通人，如果再不出去，只怕要凍死了。
“小卓，這里暫時交給宋專員，你和我先離開哀牢山。”
劉峰早就醒過來，知道自己被卓九元保護，而后又被宋元喜送出來，心里十分感激。
尤其是卓九元，此時完完全全當自家小輩看待，舍不得對方留下冒險。
但是卓九元不聽，非要留在這里等機器人出來。
“我爸爸還在里頭。”
“你霸霸一個機器人，沒事。”
“我不能沒有我爸爸。”
“你這人怎么死軸。”
“那是我爸。”
“……”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但彼此態度一目了然。
劉峰曉得，這年輕人是要死磕了，沒辦法，最后留下一組完整的裝備，又一再拜托宋元喜，多多照顧著。
“宋專員，小卓這人性子急，你多擔待。最多半個月，大部隊立即趕過來。”
說完，又拉著宋元喜小聲說：“那小子要是想進山洞，你可千萬攔著，咱保命要緊是不是？”
山洞里的光怪陸離，楊自川等人已經知道。紅豆杉樹的消失，長臂猿的詭異態度，都讓小隊決定立即出哀牢山，調遣大部隊進來。
但山洞需要人留守，隨時關注情況，通過通訊設備匯報。
這個人，宋元喜無疑最合適。
也只有他，是有這能力的。
但是卓九元這個小年輕非要留下，還一直嚷嚷著要等自己的機器人“霸霸”出來，那就不被人理解了。
但不理解歸不理解，實在帶不走，那就尊重他人命運吧。
離開時，劉峰還在嘀咕，“楊所，咱會不會太狠心了，留孩子一個人，沒問題嗎？”
楊自川搖頭，“要相信宋專員，他們倆自保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么？”劉峰又問。
楊自川沉默一會兒，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心里對機器人的那一點微弱的懷疑，在大事面前，實在微不足道。
于是又催促說道：“我們加快腳步，有宋專員的一路留蹤，走出去不難，這里的情況立即如實上報。”
哀牢山脈，不被人類涉足的這一廣袤自然保護區，在今天之后，即將被揭開一層淺淺的面紗。
卓九元在山洞口又等了一個星期，心底的焦慮越來越多，最后終于坐不住了。
“學長，我擔心我爸，我要進去看一看。”
“你進去沒用。”
“我知道我沒用，但那是我爸，即便幫不上忙，我也愿意待在他身邊。”
卓九元想起年少時父親毅然離去的那一幕，心里堵得慌，“學長，哪怕只是讓我看著……”我也能心安。
卓九元這人，小心思許多，輕易不愿意露出真情。
但此時此刻，眼底的脆弱一覽無余。
宋元喜沉默少許，終于答應，“我可以帶你進去，但你必須在我規定的安全范圍內。”
這么久時間，他也有進入再探的想法。
卓九元大喜，立正舉手，“我保證！”
兩人一前一后再次走進山洞內，有宋元喜領路，沿途的障礙基本上都清理干凈。不過小半天，兩人已經重新回到那個湖泊前。
這一次，宋元喜也看到了蔚藍色的湖泊。
幻境變實了？
宋元喜看向四周，在湖泊的邊緣角落找到沉迷的機器人。
“卓道友，有沒有找到辦法？”
卓三錢立即睜開眼，瞥見后頭兒子縮頭縮腦裝無辜，并沒有斥責。
他將自己翻閱所得和宋元喜分享，最后又說：“以我的推斷，想要破開眼前的幻象，就必須填補湖面上的三個漩渦水洞。”
宋元喜也看到了那三個詭異的水洞，沉吟一會兒說道：“楊所已經帶隊離開，不出十天，國家會派隊伍接管，按照他們的動作，找出紅豆杉樹和長臂猿，勢在必行。”
紅豆杉樹消失后，長臂猿也趁機溜走了。
但詭異的是，那長臂猿沒有往來時的方向跑，反而和紅豆杉樹一樣，直接撞進山體里。
也就是說，這山洞里不僅藏著湖泊的秘密，極有可能，異變動植物的根源，也能在這里找到答案。
卓三錢：“那就在國家接管之前，試一試。”
兩人一通商量，最后卻是遇到了難題。
湖泊對修士排斥，宋元喜和卓三錢根本無法靠近。
“讓學弟試試。”
宋元喜忽然說了句，說完看向對面機器人，“卓道友愿意嗎？”
卓三錢卻笑了，“元元是成年人，他的決定由他自己來定，因此產生的結果，我會與他一起承擔。”
宋元喜微微怔愣，大概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答案。
但事情卻好辦了，宋元喜立即把問題轉述給卓九元，最后征詢意見。
卓九元：“那還等什么，咱趕緊的啊！事情辦完了，就把主場交給國家，我們撤退。”
卓三錢和宋元喜不禁失笑，果然，人還是這么個人，性子一點沒變。
之后的行動，由卓三錢和宋元喜以靈力牽扯，送卓九元去湖面上查探虛實。
卓九元整個人懸空立于湖泊上，高度幾十米，從上往下看的湖面風景實在美麗。
“我做夢的時候，就是這樣飛的，不過飛到一半就會掉下來，想要不掉下來，就得瘋狂蹬腿。”
卓九元想起兒時那么光怪陸離的夢，哪一次不是摔死最后驚醒。
但這一次，美夢成真了！
“爸，學長，高點，再高點。”
查探情況前，先享受一把鳥人的快樂。
“臭小子，我看你——”
“不差這點時間，讓學弟高興下也不錯。”
宋元喜想到自己年幼的弟弟，心里柔軟極了，打斷卓三錢的罵不說，甚至主動加持靈力。
卓三錢簡直沒眼看，內心吐槽同時，也跟著繼續加持。
卓九元在湖面上飛了兩圈，心思終于回到正事上，開始一點點壓低身體不斷靠近那三個漩渦水洞。
“低點，再低一點。”
山洞深處，只有卓九元的呢喃聲。
又一聲“低點”時，湖邊兩人卻是沒有動作。
感受到自己身體被定住了，卓九元立即扭頭，“爸，學長，再低一點。”
“不能再低了，再低你就被吸進去了。”卓三錢直接說道，而后又問：“元元，你看清楚沒？”
卓九元撓撓后腦勺，不確定回道：“爸，我怎么覺得這三個漩渦水洞，好像是有紋路的？”
“紋路？”
“嗯，這紋路好熟悉啊！我想想，唔……啊對了！我小時候撿到的那個銅錢，長得和這個很像。”
銅錢？
卓三錢回憶一番，沒有任何記憶。
卓九元：“這事兒你不知道，我和爺爺去掃墓的時候，在祖宗墳頭撿到的。爺爺說是老祖宗的東西，不讓我拿回來。”
“所以你放回去了？”卓三錢問。
卓九元：“怎么可能，這可是老祖宗的饋贈，所以我偷偷藏在口袋里，帶回家了。”
卓三錢：“……”是我兒子能干出來的事。
卓九元還在繼續回憶，小時候玩膩了的那個銅錢，究竟被自己扔到哪兒去了？
想啊想，想啊想，終于想起來了。
卓九元一臉激動，“爸，我知道了！我最后塞進你骨灰盒里了。”
卓三錢：“……”
宋元喜聽了這么一段，直接笑出聲。
他轉過去，看向機器人，“卓道友，既然有線索，我們大概率是不能放棄的。可能得對不住你，實在是慚愧。”
第68章 水晶般透明。
卓九元帶著老父親離開時, 山洞那邊已經被國家接收了。
也不知宋元喜究竟怎么和上面交代的，最后他也跟著一道離開。
“學長，這個事情吧, 我和我爸去就行了。”
老爹只是個機器人，但卓九元依舊感受到對方的怨氣。
想想也是，大冤種兒子不干人事兒，往自己骨灰盒里扔東西。回頭還得自己把墳給挖了，在自己的骨灰里找回來……
越想，血壓越高。
卓三錢：得虧老子修煉百年, 不然真壓不住心頭這把火。
“爸, 你生氣呢？”
卓九元在旁邊走著，手就沒停過, 時不時拉扯一下機器人的手指頭, 還要去戳一戳。
最后委屈說道：“那我媽走的時候，我也往她盒子里放玩具了，你當時也沒拒絕我。村里有老人走了，我看那家人往里頭塞袁大頭，爺爺說那銅錢有些年頭了, 我這不是放進去給你個念想嘛。”
卓三錢想起自己妻子過世時, 兒子確實嚷嚷著要把心愛的玩具車塞骨灰盒里。
“我最愛的玩具車，我要放進去, 可以永遠陪著媽媽。”
“爸爸，媽媽喜歡元元, 元元也喜歡媽媽, 我們放進去好不好？”
卓三錢心里難受, 但還是答應了。
只不過最后避著兒子，把玩具車放在骨灰盒外的側面。他還特意用膠帶黏著, 放進墓碑時，也是避開兒子的視線。
所以兒子一直認為，那玩具車是在骨灰盒里面的。
卓三錢：“……”
沒想到多年后，回旋鏢割自己身上了。
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孩子對自己的思念？
卓三錢伸出機械手指，回握了下，說道：“爸沒怪你，挺好的，自掘墳墓這事兒，我也是第一次。”
三人回到桐城，去往環山公墓。
雖說是挖自己的墓碑，但這事兒到底不道德，卓三錢很默契的選擇了半夜，還特意避開保安巡查。
“爸，我來。”
卓九元自告奮勇，話剛說完就被親爹拍了一巴掌，“胡鬧，你老子的墓你能動手？也不怕遭雷劈。”
說完指了指旁邊，“站邊兒去，我自己來。”
卓九元默默站到宋元喜邊上，看老父親蹲下，機械手指雖不靈活，但力氣大特好使。
不一會兒工夫，墓碑底下的骨灰盒就挖出來了。
卓三錢親自打開，在里頭翻翻撿撿，果然找到一枚銅錢。
然而看到銅錢的一瞬，臉色沉住。
這銅錢上的花紋，是滄瀾界特有，是他之前穿越的異世大陸，卜卦所用。
宋元喜也看到了銅錢花紋，心頭更是震驚。
無他，這銅錢上，竟然還有“玄天”標記。
這究竟怎么回事？
兩人各懷心思，卻都不動聲色。
卓三錢拿到銅錢，將自己的骨灰盒放回去，重新修復地面時，卻是“唉”了聲。
他在旁邊的小土堆里挖了挖，竟然又挖出同樣花紋的兩枚銅錢。
卓九元見狀，立即舉手表態，“我沒有！這不是我埋的。”
“埋的時間有些久，找不出因果了。”
卓三錢拿著三枚銅錢，看向宋元喜，“宋道友，你看看。”
宋元喜接過銅錢，在另外兩枚中，果然找到了同樣屬于“玄天”的隱藏標記。
但想到卓三錢和自己的際遇，從滄瀾界流竄過來一些物件，也無可厚非。
“既然東西拿到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啟程回哀牢山。”
……
山洞內，卓九元手握三枚銅錢，對面是宋元喜和卓三錢。
卓三錢：“元元，別緊張，平常心對待。”
宋元喜：“我們會用靈氣托住，一次放不進去，那就多試幾次。”
卓九元心里實在沒底，類似套圈投壺一類的游戲，自己簡直就是非酋。
十次里面，九次都能白瞎。
那漩渦水洞的孔幾乎小的看不見，三枚銅錢得扔多少次啊？
“爸，學長，你們靈力收著點，我可能挺耗的。”
卓三錢和宋元喜不大信，憑借兩人的靈力，還不能扔進去三枚銅錢？
然而事實結果是，卓九元的手氣真的爛。
地球上的靈氣稀薄，又沒有靈石和回春丹快速補充靈力，一旦耗盡，只能緩慢恢復。
宋元喜不可能讓自己體內靈力全部耗盡，到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時，就主動說道：“卓道友，這次如果還不行，我撐不住了。”
“我還可以。”
卓三錢甚至有點心疼對方，碰上自己兒子這手氣，也是倒霉。
卓九元又一次白瞎之后，身體忽然左右搖晃幾下，回頭看，湖邊只剩下老父親一人。
“爸？”
“宋道友需要休息，我給你繼續撐著。”
“爸，你還撐得住嗎？要不咱……”
“中斷后再次嘗試，耗費靈力更多，你只管繼續，我沒事。”
卓九元看著機器人，筆挺站在那里，呆頭呆腦的模樣，很是傻乎乎。
但父親擲地有聲的話，卻讓他心頭熱乎。
卓九元，得加油啊！
所幸，再一次嘗試后，三枚銅錢終于順著漩渦的旋轉方向快速流進水洞中。
“進了，我進了！”
話音未落，卓九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拖，最后摔在地上。
卓三錢立即打出屏障，護住身后兩人。
“元元，你和宋道友退后些。”
眼前的湖泊已經不平靜，誰也不知道三枚銅錢進入后，湖底究竟能出來什么。
“既是玄天宗老祖的東西，想來不會害人。”
卓三錢心里想著，對攪動的湖水有了一絲期待。
而此時的山洞外，原本灰撲撲長滿樹木花草的山體，開始出現裂縫。
那裂縫越來越大，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最后直接從最中間裂開。
正在進行勘探的大部隊迅速往后退，一百米，兩百米……直到后退一千米，才勉強算是安全區域。
“不好！宋專員和小卓還在里面。”
楊自川想到山洞內的情況，心焦極了。
但人卻被劉峰幾個拉住，不準他再往前。
“楊所，太危險，你不能過去。”
“宋專員和小卓，交給其他人去想辦法。”
“再說，宋專員的本事，保住自己和卓九元，應該沒問題。”
一群人安慰楊自川的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
誰也不知道，這樣巨大的開裂情況，里面的山洞究竟會不會被掩埋？
一旦掩埋，想要實施救援，難度十分大。
負責人已經預設最壞結果，立即調遣最專業的救援隊進入哀牢山，爭取黃金七十二小時。
而此時完全開裂的山體，伴隨著一聲爆破，無數的石塊往四周飛濺，同時，空氣中揚起大量砂石灰，半個天都被染成黃土色。
“主意隱蔽，小心落石。”
“往后退，繼續往后退！”
大部隊持續后退，又是撤離一千米。
而這一場爆破，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等空中視線再次清晰，所有人都被眼前看到的那一幕震懾住。
原本的山體不再，本以為會是一個塌陷的山谷。
然而并不是！
這山體下方也不知道藏著什么，竟然平白無故長出來一個新的山體。那山體在陽光照射下，水晶般透明，且山體極薄，從側面看，厚度大約不到十米。
但正面，巨大的透明垂直面，約有百米高。
“咳咳！什么玩意兒，嗆死了。”
“爸，學長，我沒法呼吸了，我要趕緊跑。”
劉峰聽到聲音，露出喜色，大聲喊：“卓九元？卓九元！往這邊，趕緊跑過來。”
卓九元拽著機器人，拉著宋元喜，三人并排往前跑，一直跑出二里地，才和劉峰遇上。
這會兒的三個人，卓三錢幾乎干廢了，整一個呆懵機器人狀態。至于宋元喜，靈力還沒有恢復，一口氣跑幾公里，氣喘吁吁，臉色煞白。
唯有卓九元，精神小伙兒一個。
甚至激動地和劉峰匯報山洞里的情況，“劉所我和你說，我真是非酋了，我往里頭扔了八十九次，第九十次終于中了……”
“先省點口水，跟我過去做身體檢查。”
劉峰擔心得要命，拉著卓九元去找隨行醫生，后又瞧著宋元喜仿佛更悲慘的模樣，也一并把人帶過去。
“劉所，我爸呢，也帶過來檢查檢查。”
卓九元人在前面走，聲音飄得老遠，嗓門老大。
“行，我給你搬。”
劉峰笑罵一句“臭小子”，轉身去搬機器人。
知道對方有自主意識，劉峰搬動的過程中，還主動問候，“霸霸，這樣搬動沒問題吧？雖然說姿勢丑了點，但速度快。”
卓三錢動了動機械手臂，輕輕拍了拍劉峰的肩膀。
劉峰：“懂了，你無所謂，咱走著。卓九元這小子，命可真大，出來一點表皮傷都沒有，希望內里也沒傷著。”
檢查結果喜人，卓九元完好無損，宋元喜只是脫力。
至于機器人，楊自川親自維檢，確認只有少許零件磨損，回頭在所里保養個幾個月，就跟新的沒兩樣。
這會兒，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小卓，和我們說說你們山洞里的情況。”宋元喜脫力睡著了，楊自川只能詢問卓九元。
卓九元頓時就來勁，叭叭叭一頓輸出，不帶停歇說了大半個鐘頭。
末了舔舔干澀的嘴唇，“楊所，全部信息就這些了，我們離開山洞時，那巨大的湖泊直接沒了。就眨眼工夫，消失的干干凈凈。”
“所以你覺得？”
“我很有理由懷疑，現在出現的透明山體，就是那個湖泊。”
說到這，卓九元回頭看了眼，“但這些都是我自己瞎猜的，具體情況還是得問宋專員。”
卓九元說完，用意識去聯系機器人，“爸，你沒事吧？”
“我沒事。”
“那爸，我猜的對不對？這個山體是不是就是那個湖？”
第69章 外星系文明。
哀牢山驚現異象, 國家拿出最先進的檢測儀器，卻始終無法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物質。
“這透明山體當真怪得很，地質隊想要挖一點做實驗, 你猜怎么著？”
“好家伙！十八般武器都用上了，愣是搞不下來一點。”
卓九元在大后方，前頭的信息一點不知道，但他閑不住，總是趁著劉峰換下來休息時，湊旁邊問這問那。
劉峰現在對卓九元有濾鏡, 跟看自家孩子似的, 小孩兒想知道點有趣的事情，只要不涉及機密, 那都無傷大雅。
“前頭說到哪兒了？啊對, 搞不下來，這會兒頭疼得很。”
“那劉隊，這事就這么放棄了？”卓九元對透明山體同樣很好奇。
劉峰卻笑，“怎么可能！如果常規手段一直不行，那就用非常規手段。”
“非常規？”
見劉峰不說話, 卓九元當即領悟, 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兩人聊天的工夫，帳篷忽然被人掀開了, 進來的是林苗。
“劉所，楊所叫你過去。”
頓了頓, 她又看了眼卓九元, 微微點頭, “你也一起來。”
這里頭還有我的事兒？
卓九元稀罕極了，屁顛屁顛兒跟著去, 等到了那兒才知道，宋元喜醒了。
對方從山洞里跑出來就開始脫力昏睡，這一睡足足兩天兩夜。
要不是宋元喜身體各項檢查無異樣，估計早就被運回首都進行搶救。
“宋專員，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楊自川心里帶著許多疑問，眼下無人能解，只好把所有期望放在宋元喜身上。
宋元喜躺在折疊床上，看四周烏泱泱全是人頭，他越過楊自川等人，視線最終定格在卓九元身上。
而后沖著對方招招手。
“小卓，你過來。”楊自川立即往后退，把后頭的卓九元送到最前面。
之后，又應宋元喜的要求，所有人全部退出去。
“楊所，上頭還等著呢。”有人不滿，嘀咕一句。
楊自川卻老神在在，甚至安慰說：“不著急，宋專員剛剛醒來，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小卓會講笑話，讓他陪著聊聊天，放松放松。”
其他人：“……”你看這話鬼信不信？
帳篷內，宋元喜已經從卓九元口中知道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他稍作思考，就和卓九元說道：“這樣，你想個辦法把卓道友搬過來。”
“學長，你們修士之間不是可以神識溝通嗎？”
宋元喜苦笑一聲，“神識溝通耗費靈力。”
卓九元懂了，宋元喜這是還沒完全恢復。
他立即笑了，拍胸脯保證，一定把自己爸爸弄過來。
其他人看著卓九元哼哧哼哧搬機器人，都是一頭霧水。這小年輕到底在干什么？
還有，宋元喜的帳篷里擺著各種儀器，已經夠擠了。
卓九元的解釋是，機器人可以陪伴聊天，是宋專員特別要求的。
有人稍微一琢磨，很快明白過來，但這事兒不歸他們管，機器人相關，總歸是桐城器械研究所的分內事。
于是又跑過去和楊自川打聽，到底是不是真的。
楊自川還在思考，為什么宋元喜要和一個機器人聊天，對于其他人湊近乎的各種打聽，一律打哈哈。
“是有此類苗頭，還在研究當中。”
“說不上最前沿，一切摸索還在基礎階段。”
“嗯，這事先不說，咱們還是配合完成透明山體的挖掘探索工作。”
另一邊，卓三錢和宋元喜剛剛互通有無。
宋元喜這才知道，這透明山體有很大可能就是玄天宗老祖的所有物。
從卓三錢口中，他知道那位老祖道號“玄恒”，師從體修大能繁簡道尊。
繁簡這個稱號，宋元喜知道，還沒穿梭到現代前，那位還是繁簡真人，體修的能耐不清楚，可在煉器一事上，確實很厲害。
至于玄恒道尊？
宋元喜回憶所有，竟然一無所知。
卓三錢沉默一瞬，忽然說道：“宋道友，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和你細說，那玄天宗的玄恒道尊，他……”
“他什么？”
卓三錢心頭震懾，面上卻依舊表情淡然，擺擺機械手說道：“沒什么，一些小事不說也罷，你看你現在恢復的怎么樣？外頭的透明山體，還得勞煩你去一探虛實。”
離開帳篷，卓三錢一個機器人站在平地上，手腳僵硬。
那種僵硬感真實無比，就好像被人盯住，渾身不得動彈。
就在剛剛，他想告訴宋元喜玄恒道尊的的本家名字，但話到嘴邊，卻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完全說不出口。
嘗試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至于后面想要問的事情，那就更不可能。
卓三錢不禁抬頭，看著萬里無云的天，別人因為眼光刺眼都得瞇起眼睛，但他卻是越看越遠，一直看到白云之上。
奈何也就金丹修為，想要再往上看，就看不清楚了。
“所以，是天道不允嗎？”卓三錢心里呢喃。
卓九元找過來時，就發現自家老爹一個人傻乎乎的蹲在地上，從背面看，機械身體閃閃發亮，好像一整塊鍍了銀的大寶貝。
他忍不住拍了下，一起蹲在旁邊，“爸，你干什么呢？我看學長去山體那邊了，是要去查探情況嗎？”
“嗯。”卓三錢應了聲。
卓九元卻皺眉，頭歪過去，“爸，你不對勁啊！”
“什么？”
“雖然你說話總是滋滋滋的電流聲，但我就是能聽出來你的情緒，你還別不信，你兒子我就是有這個本事。所以爸，你心里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卓三錢很詫異，兒子對電流聲能這么精準辨析？
但轉念一想，也挺好的，對他以后的發展很有幫助。
卓九元：“你別說以后的事，我就想問問你為什么，你別又說沒什么，你總說沒什么，搞的所有事情都無所謂一樣。”
父子相認后，日子過得很幸福，但有一點，卓九元心里實在憋屈。
自己老爹仗著修為高，總是什么都說“沒什么”，要不就是“無礙”，哦還有，遇到事的時候，還喜歡跟小時候一樣，說“元元別怕”。
卓九元：“爸，你總把我當小孩子，但實際上，我已經大學畢業了。”
卓三錢聽笑了，轉過去看兒子憤憤不平的表情，可怎么看，都和記憶中四五歲的孩子重疊在一起。
但卓九元的眉眼，卻又和十二三歲的時候，很像。
“嗯，不把你當小孩兒，不過元元，爸爸這邊真的沒什么事。只是剛才和宋道友討論，心里對那個山體沒有太大把握。”
“真的？”
“不騙你。”
“爸你別擔心，這事兒有國家呢。國家爸爸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卓九元對自己的國家相當自信，就像劉峰說的，如果常規手段不行，那就上非常規。
之后的幾天時間，陸陸續續有陌生隊伍進入哀牢山，光是卓九元自己看到的，就有三批。
他被安排繼續往后撤退，如果不是之前的貢獻，以卓九元的身份，大概率要被請出去了。
這會兒，卓九元抱著兩只機械鼠，正在聊天，一人二鼠都在猜測，還要多久才能出結果。
“有情況。”
一直不曾移動過的機器人忽然說話。
卓三錢的視線從遠處收回，扭頭看向旁邊，把蹲地上玩鼠子的兒子拉起來。
“元元，透明山體出現變化。”停頓一會兒，又說了句，“國家那邊應該有其他發現。”
……
透明山體腳下，所有人圍著一塊類似圓形的堅硬物質，這是他們從附近挖出來的。
其硬度雖然比不上透明山體，但一般武器竟然無法造成損傷，這就很值得人深思。
專家帶走進行進一步的檢測，很快結果出來，這不是地球上所擁有的物質。
“它的堅硬程度已經超出想象，雖然不知道這塊圓形石塊是從哪里來的，但我們可以確定，它不屬于地球文明。”
有人不服氣，憑什么地底下挖的就不是地球文明？
“也可能是幾億年前的物質，還沒有拆解進行詳細分析不是么。”
對面幾個專家卻是搖頭，幾人湊一起討論許久，最終沒說什么。
然而等其他人離開，他們卻叫住了楊自川和宋元喜。
“楊教授，宋教授，這件事國家要求保密，但你們兩個是不在保密行列的，有一些信息，我們可以無條件分享。”
楊自川和宋元喜皆是心頭一稟，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而事實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壞。
“三十年前，我們從火星上帶回一截物質體，經過反復拆解，最終確定為外星系文明。”
“外星系文明？”楊自川皺眉。
對面的人點頭，“是，超出太陽系以外的文明，我們稱之為外星系文明。那截物質體最終被分成五塊，各大國分別持有各自研究。但因為外星系文明已經悄無聲息入侵，所以在幾十年前，國家就開始為未知戰役做準備。”
說到這里，國家最大的秘密似乎也沒必要隱瞞眼前兩位了。
于是又是一句，“三十年前，國家借造航母之勢，開始研發星際戰艦，具體情況我們不清楚，但三十多年來，應該取得了一定成就。”
宋元喜對手中的圓形石塊更加感興趣。
外星系文明，這已經超出他的認知了。
但也不算完全陌生，在現代世界，他一直在不斷汲取各種新信息，有關外星人的相關報道研究，也在有關部門翻閱過。
倒是楊自川，因為對方的話，腦子快速運轉起來。
很多過往忽略掉的信息，在這會兒開始重新雜糅整理，最后，竟然拼湊出一個驚人的答案。
“符教授，我這些年在桐城器械研究所的維檢項目，以及做的機器人研發，難道都是？”
“二十年前，我被秘密帶入基地維檢器械，那個地方，難道說？”
“國家當真是……”
楊自川震驚無比，沒想到早在幾十年前，自己竟然已經無意識的開始參與建設了。
而那個時候，他還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什么，楊自川又問：“那現在的情況怎么說？既然外星系文明已經進入地球，那情況？”
“我不清楚，這不是我負責的模塊，我現在要做的，是把已經發現的這一塊石頭帶回去，由國家進行最終商榷。”
幾個人正說著，外頭忽然有人大喊：“變了，開始變了！”
楊自川和宋元喜跑出去看，原本透明的高大山體，竟然在陽光下開始熠熠生光，隨著光線越來越烈，那透明程度漸漸不再。
太陽鉆進云層的一剎那，所有人不約而同轉頭，看向正前方。
原來的透明山體，這會兒竟然變成一個巨大的鏡子。
而他們對著鏡子的正面，幾百米高的大鏡子前，所有人的神情都被清晰捕捉。
“這是什么？”
楊自川失神呢喃，“怎么會有龐大如山一樣的鏡子？這是天然形成，還是說……也是外星系文明之一嗎？”
而宋元喜，想起之前卓三錢說的那些話，已經可以確定，眼前這面如高山的鏡子，就是滄瀾界那邊流竄過來的魔淵之鏡。
第70章 大白一日同風起。
既是道家寶貝, 無論出現在哪里，必定有其因果或傳承。
然而無主之物才會有傳承，卓三錢說的很明白, 那是玄天宗老祖的東西，所以排除傳承可能性，只剩下因果。
所以現代世界和滄瀾界，有什么因果聯系？
宋元喜正思考兩個世界的關系，還沒深思，就被人叫了出去。
繼發現外星系文明之后, 在這個高山大小的鏡子后面, 又發現了一個事情。
原本消失的紅豆杉樹和長臂猿，都從鏡子的背面出來了。
“我們那么多雙眼睛, 這么多人一起看著, 就是那樣神奇，它們是從這面鏡子的背后走出來的。”
有人給宋元喜比劃，說著倆異種是如何在眾人面前大變魔法。
“之前山體透明，對，我是說這個大鏡子, 它透明時還什么都不覺得……如今一面變為實體, 那鏡面都薄了好幾米，這里頭怎么可能躲得了東西？”
所有人都好奇, 異種是如何進去的？
但更好奇的是，大鏡子的里面, 究竟藏著是什么？
長臂猿在人群中找尋, 沒看到自己想看的, 搖頭，“我只和那個年輕人類說, 你們，信不過。”
“你這猴頭！”
“別！”
沖在前頭的幾個被拉回來，而后科普說道：“那小年輕叫卓九元，和異種打交道一流，是有點本事的。這個節骨眼兒正是關鍵，一切都按那只猿說的做。”
卓九元聽說消失的異種又回來了，心里也是好奇滿滿。
被請過去臨時外交，又覺自己身上擔子重。
“我要是談崩了怎么辦？”
卓九元一邊往前走，一邊不時看向旁邊，給他帶路的是宋元喜。
“學長，它們從大鏡子里出來，有沒有再次發生異變？”
宋元喜聽到這話詫異轉頭，“你爸和你說了什么？”
卓九元搖頭，“那倒沒，就我自己猜的。就之前吧，那只長臂猿口口聲聲說福寶之地里有山神，神會保佑它們新物種。結果咱們也看到了，山洞里藏著的就是個神奇的鏡子，所以這應該就是它們的信仰？”
卓九元很想說，動植物之所以異變，可能所需要的能量來源，大概率就在這個鏡子里。
而這個猜測，很快被證實。
長臂猿并不藏著，很直白和人類說：“是的，哀牢山的生物們，我們都信仰我們的神，神露出了真身，它要開始庇佑所有異種。”
紅豆杉樹在旁邊甩著枝丫，最上面結出的果子晃頭晃腦，“對的對的，我偷摸跑到全國各個地方找果樹苗，都能感受到神的氣息。”
這鏡子的影響力這么大，已經覆蓋全國了？
卓九元聽到這話沒有欣喜，反而更加擔心。
他過來前，剛還聽到一種言論，說的是這個大鏡子，很有可能是天外來物。
這要是外星人的類似宇宙飛船的器械零部件，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嗯，你們說得很神奇，它出現了，顯現在人類面前，那你們的神究竟想要做什么？”
卓九元心思百轉，卻又一一壓回去，反而順著對方的話繼續聊下去。
長臂猿朝著鏡子方向拜了拜，又說道：“人類，外星文明要入侵了，地球馬上就要被毀，這不僅是你們的家園，更是我們的家園。所以神指示我們，和你們人類暫時達成和平契約，共同抵抗外來入侵者。”
“外星人要來了？！”卓九元被這幾個字刺激到。
長臂猿：“不是來，也不是路過，是即將入侵。侵略懂嗎？會把地球上所有生物變成它們的奴隸。”
紅豆杉樹：“實在太可怕了，它們長著長長的觸須，有三只手，一只手老長老長，可以伸到后面把自己的腦仁挖出來。它們吃紅彤彤的汁水，黏糊糊的……”
卓九元越聽越是迷惑，紅豆杉樹后面的那些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
就是長臂猿，也說不清為什么，只是告訴卓九元，這是神降下的警示。
“人類，神可以幫助我們抵御入侵，神可以達成平等契約，如果你們愿意，放開所有被研究的異種，我們可以共同商量大事。”
卓九元把異種的要求帶回去，一字不改完全轉述。
話剛說完，就聽到對面一聲嗤笑，“那些異種倒是異想天開，編出來的謊話就想給我們人類下套。它那腦瓜子幾斤幾兩，還和我們玩陰謀！”
“入侵這事還有待商量，但是放回所有正在研究的異種，這一點很不現實。”有人跟了一句。
之后很多人發表意見，但絕對大多數都站在一條線上，那就是，不可能。
整個過程，卓九元沒聽到楊自川和他身邊的那個專家說話。
那個專家姓符，據說是隊伍里非常有威望的，一定層面代表了國家某些想法。
他很想聽他們兩個的心聲，就這事兒，究竟怎么個意思？
卓三錢卻說道：“你現在的級別，是不可能接觸到這些事情的。與其在這里想些有的沒的，不如跟我回家，我最近修煉有所得，教你一些功法。”
事情發展難以控制，且朝著變幻莫測的方向演變著，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又會跳出什么所謂的異象。
卓九元已經被允許離開，卓三錢就想帶兒子走人，回家過小日子。
雖然卓九元還想再聽聽，但老爹要走了，他只好壓下八卦之心，跟著離開。
回到桐城，卓九元把客廳的沙發搬到陽臺，然后身體一歪癱成餅，舒服的哼哼唧唧。
“還是家里好，擱家里頭躺著曬一曬，感覺人的魂兒都回來了。”
卓九元翻過身，蛄蛹幾下，腦袋探出沙發外，看到老父親正在廚房和客廳之間進進出出。他們回家前順道去了趟超市，大肆購物一番。
等電梯時，他爸就說了，要做紅燒肉和可樂雞翅。
對了，可樂！
卓九元想起來，嘞開嘴笑，大聲喊：“爸，我喝點可樂行不？買的大瓶裝呢，做雞翅用不了那么多。”
“你小子天天就知道喝飲料，牙齒還沒壞，也是奇了怪了。”
卓三錢從廚房里走出來，打開冰箱翻了翻，一瓶可樂拎到陽臺上。
兩只鼠子配合默契，一只拿玻璃杯，一只推小桌子。
“呲——”
瓶蓋擰開，氣一下子冒出來，悅耳的聲音讓父子倆心情都很愉快。
“我牙齒好那是遺傳，咱家基因優秀，爺爺七十多還吃烤蠶豆呢，一咬一咯嘣。”
卓九元倒了三杯可樂，自己一杯，兩只鼠子各一杯。
雖然機械鼠吃電，但到底是動物異變而來，想要吃點原先的食物，對身體并沒有傷害。
“爸，你也喝一點？”
卓九元倒了第四杯，遞到機器人跟前，還有點好奇，“爸，你這個煉體不是有點小成就了么，喝點飲料可以的吧？我記得好像可以，你喝下去機器不會出毛病。”
卓九元回憶父子相處的點點滴滴，很認真抽取器械相關的事情，最終確定下來。
又重重點頭，“沒毛病，我肯定沒記錯。”
卓三錢：“我喝沒問題，不過這玩意兒我不愛喝。”
“那今天太陽好，咱們父子倆心情也好，喝點怎么啦？”
“爸你坐過來，我們一起躺著喝。你要是覺得喝可樂沒意思，我下樓買酒去？”
卓三錢立即打住，接過杯子，當真坐到沙發上。
卓九元端起杯子，看向眼前的機器人，仿佛透過這個冷冰冰的器械，看到了父親帶著笑的面龐。
“爸，干杯！希望年年有今朝。”
卓三錢跟兒子碰了下杯，一口飲盡。
冰涼的液體順著機械身體緩緩流淌，還沒到胃部，就已經在全身運化中消失了。
但他的神識卻又很清晰感受到，屬于可樂獨有的味道。
“嗯……好像沒以前好喝了，不夠甜。”
卓九元咂摸兩下嘴巴，皺眉，“是不夠甜，咋回事？”
扭頭看一眼打開的可樂瓶，直接一聲嗷，“無糖的，怪不得那么難喝，我最討厭糖精的味道。”
說著，直接翻過沙發，匆匆跑去冰箱，再翻出一瓶可樂。
甚至一臉慶幸，“還好還好，這一瓶是有糖的，爸，我們再喝一杯唄？”
“你自己喝，我趕著做飯。”
卓三錢起身，把沙發讓出來，兩只機械鼠很快跳進去趴著，舉著玻璃杯叫嚷。
“小哥，我要喝。”
“小哥我要喝有糖的，甜甜的氣泡水。”
陽臺上，一人二鼠笑成一團。
廚房里，機器人老神在在操作廚具，熟練的炒菜。
與此同時，東北研究所，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機械熊貓，忽然醒了過來。
它從仰躺說的姿勢轉為站立，鼻翼兩側輕輕扇動，似乎在空氣中努力嗅著什么。
黑暗中，旁邊實驗室里的機械虎也醒了過來。
它的動作更大，醒過來的一瞬就撕開了身上所有亂七八糟的線路，即便因為撕掉這些線路而引起警報，也是無所謂。
“有東西進來了。”
機械虎說完，心情有些煩躁，“它們從天上掉下來，落在大興安嶺，鉆進雪地里了。”
九月份的大興安嶺地區，有些地方已經開始下雪了。
機械虎嗅到那些東西的氣息，它們好像有生命一樣，一落地就鉆進地底下。
“這里有危險，我要出去巡視。”
機械虎聽到刺耳的警報，實在惱火，要不是因為孟媽媽，早就一爪子一個，把這些人撓個稀巴爛。
研究研究，每天都是數據分析，也沒見研究個屁出來！
“big白，你也嗅到是不是？你要和我一起去巡視嗎？”機械虎發出邀請。
然而機械熊貓卻是搖頭，“不，我嗅到更遙遠的地方，等等，我再嗅一嗅，是在哪里……”
機械熊貓努力讓自己沉浸，試圖跟著空氣在外游蕩，它要追著那些不明的小東西，去看一看它們的落腳點。
而此時的實驗室外，已經被人包圍。
譚樵聽陸遠匯報完，眉毛都快擰成一條直線。
他不明白，一直以來十分配合的異種，怎么會大半夜突發狀況？
“孟所呢，立即喊她過來。”
“譚所，那只機械熊貓更不對勁。”陸遠從實驗室退出來，再一次匯報。
譚樵卻很無力，完全機械化的異種刀槍不入，如果正面剛，沒有人打得過。
還是得打感情牌。
“機械熊貓暫且不管，先找孟所過來，我們想辦法安撫機械虎。”
譚樵和陸遠正在合計對策，此時的實驗室里，機械熊貓卻是眼睛睜得老大。
幾乎一瞬，從完全機械化狀態變為動物本體。
爪子握住的半截竹筍，就這么掉落在地。
“咋回事啊？為什么那些小東西，跑到那里去了？”
機械虎守在實驗室大門口，聽到聲音沒回頭，只問：“跑去哪里了？big白，你都看到了什么？”
可以隨時自由切換兩種身體形態，憑著機械化的軀體也能無障礙進食竹筍，機械虎一直都很清楚，這是白化大熊貓的戰斗力，比自己高出太多。
所以對方嗅到那些奇怪東西出現在更遙遠的地方，這很正常。
但機械虎沒想到，大熊貓這一嗅，竟然嗅到了一千公里之外。
“大熊貓基地？你確定？”機械虎難以置信。
大熊貓的情緒越來越糟糕，肉眼可見急躁起來。暴躁的過程中，很快從動物本體轉為完全機械化狀態。
它連蹦兩下，跳到機械虎身邊，拍拍對方腦袋。
“虎妞，你幫我引開那些人類。”
“你要干什么？”機械虎預感不妙。
機械熊貓揮舞自己的機械爪子，放狠話，“我要去捉出那些壞東西，它們跑到我老家去了，我決不允許它們傷害大熊貓寶寶。”
就在昨天，機械熊貓從蘇然口中得知，大熊貓研究基地，剛剛迎來兩個小生命。
大熊貓幼崽多脆弱啊，比脆皮人類還要脆，不好好照顧，很容易就嘎掉了。
機械熊貓想起兒時歡樂時光，在大熊貓研究基地，那些奶爸奶媽，還有許多同類好朋友。
“誰也不能傷害你們，別怕哦，大白來救你們了。”
機械虎引著一大群人朝大興安嶺深處跑去，唯獨留在研究所的孟紅櫻，看到了這一幕。
那只機械熊貓一躍而起，在半空中伸展四肢，從它的后背，忽然長出一對機械翅膀。不過眨眼間，已經飛的看不見蹤影。
“孟所，這！這！！”
剛剛跑過來的助理看到一點尾巴，直接嚇傻了。
孟紅櫻只稍稍驚訝，卻依舊鎮定，“看來我們對異種完全機械化的程度并沒有摸透，它們的機械化進程還在持續中。”
“孟所，這件事要匯報上去嗎？”
孟紅櫻想了想，擺手，“暫時不用，如果那只機械熊貓有事情要做，這個情況是瞞不住的。”
有事情要做？
助理不大理解，自己所長這個用詞是不是不太準確，應該說有動作比較好？
孟紅櫻已經看向研究所后山，甚至微微笑了下。
一直以來，虎妞和big白，都算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