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勸著點。
卓九元心頭一軟, 再看眼前的東北虎，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十。
他忍不住伸手，在對方的爪子上摸了摸, 開啟意識交流。
“虎妞，你的身體究竟怎么了？你要我們怎么救你？”
卓九元一邊說一邊摸爪子，想要盡可能的給予一些安慰，“別怕，我們正在救你，我們不會傷害你。”
東北虎無意識呻吟, 只不過是臨死前的一些呢喃, 完全沒想過，會被人類聽到。
更神奇的是, 人類不僅聽到了, 還聽懂了，甚至回應了自己。
東北虎尋著聲音扭過頭，它的眼睛依舊是閉著的，但不妨礙它看清楚眼前有一團模糊的身影。
是這個人類嗎？
他在和我說話。
“人類，想活著, 我想活著。”東北虎重復說道。
卓九元“嗯嗯”點頭, “我知道，我們所有人都在盡全力救你, 可是虎妞，從你胃里剖出來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就是那個奇怪的血肉器械結合體, 在吞噬生命力。
然而東北虎卻說：“那是我的心臟。”
心臟？
可是何孟來明確指出, 這不是心臟。
卓九元甚至抬頭看了眼剖開的軀體, 在該長心臟的位置，有一顆巨大的心臟正在跳動著。
“虎妞, 我看到你的心臟了，它還在那里。”
“不是，那是沒用的，我需要新的心臟，胃里的那一個，才是。”
東北虎很急切，卻又表達不清楚，它只是憑著完全機械化時身體的需求反應去表達。
它不需要從前的心臟，那是一顆完好的心臟沒錯，但是它支撐不了完全機械化的身體，無法供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
而新的心臟誕生了，卻又沒有。它完全機械化失敗了，血肉和器械黏糊在一起，甚至長到了不該長的地方。
失敗的新的心臟，卻依舊跳動，依然需要攝取大量能量，可是錯了位，消耗的不過是本體的生命力。
“人類，幫我，按上去。”
“人類，我需要能量，幫幫我。”
“孟媽媽，我想回家……”
一聲“媽媽”，觸動卓九元的心弦。
此時的他沒有那么多的顧慮，有的只是本能反應。
他忘記自己應該隱藏特殊性，隱瞞能夠和異種溝通的本事，可東北虎那么虛弱，隨時可能死亡。
他什么都顧不得了！
“楊所，我們能不能置換心臟，重新啟動能量體？”
安靜的模擬艙內，卓九元的聲音忽然響起，直接驚到討論中的三個人。
“置換心臟？”
何孟來最先看過去，很快反應過來卓九元說的是什么意思，但卻并不認同。
“卓九元，這件事暫時不行。雖然我們之前有設想過此類執行方案，但前提是器臟的完好性，但現在，我們找到的這個類似心臟體，幾乎是破損的。”
卓九元已經站起來，看向對面，“異種完成完全機械化，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心臟完全置換，從血肉轉為器械，這個看似破損的器臟很明顯是新生物質，它應該就是東北虎的新心臟。”
“我們不知道什么原因，這顆心臟長到了胃里，但既然找到了，置換到它本該有的位置，難道不對嗎？”
“小卓，何所的意思是，即便置換了也是徒勞，這顆心臟不完整。”
之前討論時，楊自川就提出過這個想法，但因心臟的缺陷，不得不惋惜。
卓九元卻搖頭，剛才東北虎一直在說，需要能量。那是不是有那么一絲可能，這顆心臟，還能被拯救？
“楊所，何所，如果我們注入大量能量，是不是能夠人工完成完全機械化的進程？”
“什么？”
“我是說，死馬當作活馬醫，東北虎完全機械化失敗了，這顆心臟不倫不類。但我們為什么不能試一試加大能量，促進它再一次實現完全機械化？”
卓九元扭頭看大屏幕，語氣不自覺溫柔，“它的所有數據都還在跳動，即便生命力不斷被消耗，卻依舊是很平緩的下降速度。為什么呢？因為它放棄一切外在能夠消耗能量的行為，它在不斷求生不是嗎？”
胡勒心中一動，想起這兩天觀察異種時發現的異樣。
“師伯，這只東北虎確實沒有任何生理活動，連必要進食都沒有。”
因為進食所帶來的能量消耗，遠遠大于吃進去的能量攝入。
如果可以，這只東北虎甚至愿意進入冬眠。
何孟來和楊自川都很驚訝，他們都不曾注意到這一點，反倒是兩個年輕人觀察仔細。
看著還在沉睡中的東北虎，毛茸茸一團，何孟來不知怎么的，想起一些雞飛狗跳的往事。
有那么一段時間，他替徒弟照顧過幾天狗子，那只活潑過頭的哈士奇，將他平靜愜意的生活，攪和的一塌糊涂。
但那些日子，也讓他猶如精神小伙兒。
動物，無論是不是異種，都是擁有生命的獨立個體。
“試試吧，得對得起孟所。”何孟來最后說道。
楊自川卻是皺眉，忍不住提醒，“何所，置換心臟并非簡單工序，如果——”
“我知道。”
何孟來打斷，回頭看過去，微微笑了笑，“孟所那里，我去說。”
置換失敗，就是直接剝奪生命，東北虎會立刻死亡。
何孟來知道這個結果，依然選擇那萬分之一的希望。
楊自川不禁搖頭，拍拍對方肩膀，“紅櫻那里，我去說。”
相比較而言，何孟來與對方的關系，頂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既然對方已經承擔了手術風險，那么術后責任，就不能讓他扛。
兩人說話說一半留一半，胡勒和卓九元都沒聽懂，完全不知道置換心臟的高風險。
見兩人都答應，立即激動準備臨時手術。
這一場忙活，遠遠超出預估時間，直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四個人都沒能從模擬艙內走出來。
此時模擬艙外，孟紅櫻已經站了好幾個小時。
每一分每一秒時間過去，她的心就跟著更加煎熬。
虎妞，虎妞，要挺住啊！
“孟所，你在這里等了快四個小時了，先回去休息吧，如果手術結束，我立即通知你。”
身邊助理忍不住提醒，畢竟孟紅櫻已經五十好幾了，而且常年操勞，身體素質可能比六十多的還要差。
實在是吃不消啊！
孟紅櫻沒走，依舊立在那兒，像根桿子，直挺挺的。
“我得等虎妞，它要是出來看不到我，會難受的。”
“孟所……”
“你還記得不，虎妞小時候在大山里迷路，找到的時候，直接撲我懷里，都哭了。時間過得真快，得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
助理不說話了，這只東北虎，他們何嘗不寵愛呢。
那么那么小一只，一出生就沒有虎媽，全靠他們人工喂養。
這是自家看著長大的虎寶寶啊！
“孟所，我們再等等，虎妞一定會沒事的。有楊所和何所在，手術一定能成功。”
話雖這么說，但完全機械化失敗的異種尋求新的生路，這是全國第一例。
手術失敗的概率，極高。
甚至會議期間，許多研究所都不認同，并認為浪費人力物力以及大量經費。
畢竟，光是把弧向研究所的手術模擬艙搬到首都，就是一個大工程……
中午十二點，卓九元和胡勒站在大屏幕前，此時距離手術結束已經一個小時整。
但置換的新心臟，跳動力依舊微弱。
模擬艙內連接的電量是接自紅星大酒店的，源源不斷輸出，但一個小時的電量，卻一點變化都沒有。
“是不是不夠量？”
卓九元想起自家兩只鼠子完全機械化時的狀態，差點搞壞了小區的整體電閘，而這還是在老爹的功法加持之下。
單純靠電的話，那得乘以多少倍？
“胡專員，咱要不要多加幾條線路？”
卓九元看向東北虎，嘴巴里含著一根充電線，總覺得太少了。
胡勒看向另一邊休息室，門虛掩著，但里頭的兩個人已經陷入熟睡狀態。
完全是累癱了。
“不問問？”
“充電的話，應該沒大礙？”
“那就試試？”
“試試。”
兩人都覺得問題不大，且并不想打攪前輩休息，于是各自去模擬艙找其他充電線。
你放一條，我放一條，不過幾分鐘，東北虎身上花花綠綠，一共排布十八條電線。
胡勒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得虧這模擬艙室特造的，不然充電線都不夠用。”
卓九元心說，就這我還覺得不夠呢，要是搞個百八十條，那就最好了。
但聊勝于無，十八條vs一條，完勝！
東北虎的破爛小心臟，終于開始出現變化了。
胡勒很激動，拉著卓九元立刻采集數據，兩人一個忙活動物體血肉轉變過程記錄，一個忙活心臟完全機械化的能量需求記錄。
何孟來和楊自川一覺睡醒，白熾燈亮堂堂，分不清白天黑夜。
但一看時間，已經過去六小時。
兩人走出去，見著幾乎“五花大綁”的東北虎，表情相當微妙。
然而看清楚兩個年輕人的具體操作，以及大量數據反饋，當機立斷，準備去抽調紅星大酒店的其余電量。
“小卓，你出去一趟，和六樓負責看守異種的那位說，集中所有電力，全面支持模擬艙。”
楊自川把自己的工作證遞過去，讓年輕人跑一趟。
卓九元立即領命，結果才走出模擬艙，就被“逮住”了。
面對孟紅櫻急切渴望的眼神，他咧開嘴笑，“孟所，手術基本上成功了。”
“什么叫基本上？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助理聽得皺眉，一頭霧水。
卓九元簡單快速說了一遍，就急著去六樓。
不想孟紅櫻一把把人拉住，“小卓同志，你回模擬艙，這件事我來辦。”
孟紅櫻出面，手段快速高效，外接的充電線直接拉來八十二條，幾乎是負一層的所有充電口。
這還不算，其他各層的無線充電口，也被一并帶下來。
等同于說，除了六樓看守異種這一層正常，其他所有樓層，都被抽得沒電了。
原本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的紅星大酒店，就那么一瞬間，黑了！
路過的行人都是懵住，這么大個酒店，招牌都不亮了？
國家爸爸這么摳，連自己的招待所都開始能省則省了嗎？
酒店里各樓層，在房間里的住著的出公差人員，卻是怒火沖沖。
一個個的沖到一樓前臺，想要討個說法。
他們仗著自己的所謂身份，官兒不大，架子比誰都大。
前臺被鬧得沒辦法，正打算打電話求助，不想一道聲音直接響起。
“所有人，有序排隊回房間，不得在酒店里大聲喧嘩。”
話音剛落，一排制服走出來，微弱的燈光照亮他們的臉，一個比一個嚴肅。
所有人嚇傻了，這酒店里難道在舉行什么很重要的會議？怎么還安排大量制服了？
鬧騰很快停止，個個如鵪鶉離開。
因為沒有電，電梯不運行，心里抱怨嘀咕，卻也只能認命爬樓梯。
但與這些人不同的是，有那么一波老頭老太，在人群中穿梭逆行。
他們臉上帶著激動的情緒，興奮地手舞足蹈，一邊走一邊喋喋不休。
“成功了，要成功了！”
“快快快，我要下樓去，見證這一奇跡。”
“老孟走好運了，東北要崛起了。”
“虎妞啊，也不知道好了后，能不能變回原來的模樣。那么大一只，要是變不回去，可就比大熊貓還要國寶嘍！”
“這大貓粘人得很，回頭老孟勘探大興安嶺，能騎著去，哈哈哈……”
一場特殊的停電，持續了整整一天。
卓九元比所有人都激動，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也一定要站在旁邊，親眼看見東北虎醒過來。
大屏幕上，心臟“修復”已經接近尾聲，伴隨著“滋滋滋”的電流聲，一直沉睡不醒的東北虎，尾巴動了動。
“醒了，要醒過來了。”
胡勒眼尖，看到甩動的尾巴，喊出聲。
何孟來和楊自川扭頭，那尾巴甩得更歡快。
然而還不等幾人從巨大的喜悅中回過神，那尾巴驟然異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步蛻變成器械化狀態。
再看整個東北虎，好家伙，龐大的身軀悄然改變著，馬上就要從軟乎乎的毛茸茸，變成硬邦邦的機械虎了。
楊自川立即大喊：“趕緊打開模擬艙出去，完全機械化的東北虎，力量數十倍增長，這里空間太擁擠，小心被擠成肉醬。”
這話說得驚險，卻是實打實能發生的。
四個人趕緊往外跑，路過等在外面的孟紅櫻，干脆拉著對方一起跑。
幾個人跑到安全區，大口大口喘氣。
孟紅櫻不明所以，問：“怎么了？楊所，里面究竟什么情況？虎妞醒過來了嗎？”
楊自川點頭，卻問：“紅櫻啊，虎妞平時聽你話的吧？”
“啊？對。”
孟紅櫻更疑惑了。
誰知何孟來緊接一句，“那待會兒孟所看一看，勸著點，可別溜達出去了。”
5*5的巨型機械虎，真這么大咧咧的走出紅星大酒店，不出一分鐘，就得上新聞頭條。
第52章 精神力。
卓九元一行人在酒店負一層等待, 期間楊自川打電話通知酒店安保，說明情況。
“別擔心，事情不會鬧出去的。”楊自川安撫眾人。
然而話音剛落, 就聽見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制服還沒來，老頭老太聞聲先至。
也不能說是老頭老太，還沒退休呢，五六十歲當上副所長或者所長，正是當打之年。
“楊所, 你們怎么出來了？”
“那還用說, 肯定是聯合手術成功了。”
“何所也在這里，快問問具體情況, 虎妞情況怎么樣了？”
“你們別擠, 讓一讓，我都看不到前頭的方向了。”
全國七八個研究所的各自代表，這會兒如同閑逛菜市場，鬧哄哄的，一聲更比一聲高。
卓九元本就站在最外面, 被稍微那么一擠, 就自動成為邊緣人物。
耳邊除了聲音還是聲音，且因為聽力好, 那些高頻音調直直往耳朵里鉆，頓時腦瓜子嗡嗡乍響。
卓九元：“……”
明明開會時一個比一個高大上, 整得老派學究一樣, 現在這是要鬧哪樣？
“卓九元, 跟我過來。”
胡勒不知何時從人群中擠出來，找到人, 立即帶著往旁邊小道去。
卓九元快速跟上，趁空問道：“胡專員，我們去做什么？”
“我師伯擔心模擬艙，你跟我繞到后面去看看，等機械虎走出去，我們重新進入。”
卓九元忽然想起，之前手術時記錄的數據，可一樣都沒拿出來。
“還有數據。”他提醒道。
胡勒點頭，“一會兒我們分開找，你去休息室那塊，我去手術臺。”
危險的地方還是得自己來，小年輕蠻有希望的，可不能冒險。
胡勒想的相當好，然而事實發展不可預估，完成完全機械化的機械虎哪哪兒都不去，就窩在休息室里。
龐大的腦袋擠破休息室大門，好不容易塞進去一半，就把內里空間擠滿了。
最后，整個身體露在外面，卻因處于黑暗區域，恰好完全隱藏自身。
模擬艙破爛不堪，兩人都以為機械虎離開了，卓九元一門心思找數據資料，完全沒注意到黑暗中的情況。
直到——
硬邦邦的機械爪子，忽然從角落里伸出來，就那么大咧咧的擱在自己眼前。
好大一只爪！
卓九元驚呆住，愣愣站在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是機械虎，很小心翼翼的挪動自己的大爪子，想要撓一撓眼前弱小的人類。
但爪子伸到對方跟前，別說是臉，就是整個人類身體都被擋住了。
不能撓，會撓死的。
機械虎遺憾收回爪子，縮進自己懷里，用自以為很溫柔卻相當震撼的聲音打招呼，“人類，謝謝你救了我，我活過來了。”
“滋——”
電流竄過大腦，卓九元腦子一陣鈍痛，隨即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再醒來，人躺在床上，是他自己的房間。
視線緩慢轉移，模模糊糊看到不遠處站著自己的機器人。
“爸？”卓九元喊了聲。
卓三錢走至床頭邊，僵硬笨拙坐下，抬起機械手抓住兒子手臂，以指尖探查。
半晌放開，點點頭說道：“沒有傷及識海，倒是因禍得福，識海擴展了一部分。”
卓九元：“爸，你在說什么？”怎么都聽不懂。
卓三錢：“那東北虎大概是有機遇的，完全機械化后無師自通意識交流，但其力量太暴動，也沒有自行約束，倒是給你造成了沖擊。”
簡單點說，就是機械虎開啟意識溝通，卓九元恰好懂得此道，兩者頻率對上，精神力弱小的一方，直接被干翻了。
要不是有老父親，估計這會兒躺在床上的，就該是個植物人。
更不用說，現在人沒事，腦容量還被開發了一部分。
卓九元想明白這些，看向老父親眼眶通紅，“爸，要是沒有你，我估計就要去見爺爺奶奶他們了。”
“別胡說，你好著呢，有爸爸在，不會讓你出事。”
卓三錢安慰幾句，卓九元的感傷情緒很快消失，而后喜滋滋研究自己被擴容的大腦。
“爸，那我現在智商有多少？之前看網上說，人的大腦開發不足百分之一，只要稍稍開發達到百分之三，就能智商超過一百五。”
卓九元滿懷期冀，有種能夠站到愛因斯坦旁邊的嘚瑟感。
卓三錢直接潑下一盆冷水，“想太多了，擴容大腦只是讓你能夠提高記憶力，同一時間記住的內容更清晰更大量，對于提升智商不可能。”
說著一頓，卓三錢自己都笑了，“元元，爸媽就這智商水平，傳給你的也不多，你將就用啊。”
卓九元：“……”
果然白瞎了期待。
父子倆正聊著，房間門鈴響了。
卓三錢走過去開門，來人是楊自川。
見到領導親自過來慰問，卓九元立即從床上坐起來。
楊自川擺手，“小卓你躺著就好，剛醒過來是不是？等會兒讓醫生給你做個全面檢查，確定沒事才好。”
“楊所，你怎么過來了？”
卓九元沒躺回去，而是半靠在床頭。
卓三錢站在最外面，聽到兒子問話就說：“你領導天天來看你，一天三趟一點不落，真是關心你的。”
楊自川又問起卓九元身體狀況，兩人聊了會兒，醫生已經趕到。
一通檢查做完，最終確認無大礙。
“這我就放心了，接下去幾天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楊自川明顯松了口氣。
卓九元卻是疑惑，“楊所，我昏睡了兩天了吧？還要繼續在酒店里休息，那不是會議都開完了嗎？”
這不得趕緊回桐城啊！
“聯合手術很成功，瀕死的東北虎實現完全機械化，本年度總結會議臨時改了方向，致力于研究完全機械化失敗異種如何救治問題。”
多的楊自川沒說，在他眼里，卓九元就是個病號，休養最重要。
但卓九元哪里躺得住，第一天還裝模作樣挺尸一下，第二天說什么都不干，直接下床活動。
關鍵是，卓三錢并不阻攔，甚至認為很正常。
“元元，你準備去哪里？”見兒子要出門，卓三錢問道。
卓九元懷里揣著兩只機械鼠，笑容憨憨，“爸，我去找虎妞。”
“干什么？”
“看看它。”
“說實話。”
“哦，聽楊所的意思，機械虎因為體型原因，目前在六樓懸空室待著，我想去看看它的情況。”
“想了解意識交流的事情？”
卓九元嘿嘿笑，“什么都瞞不住你，爸，那你答應嗎？”
卓三錢早在兒子被抬回來時，就已經神識離體，去探查那只不知深淺的機械虎，確認沒有變故，這才一直不動作。
既然是對兒子無害的，那之后無論事態怎么發展，都該順其自然。
卓三錢的內心，還是更傾向于修真界的那套法則，只要親人不危及生命，一切都不會過多干涉。
妥妥的放養姿態。
卓九元一路坐電梯上去，雖然不能進入最里面房間，但工作證還是好使，很快通過驗證。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人都自信于機械虎的力量，對方不出去活動，這偌大的懸空室，就是它的相對自由活動空間。
卓九元推門進去時，機械虎正在舔爪子。
他頓時愣住，眨眨眼睛不敢相信，機械爪子有什么好舔的？
“虎妞？”
卓九元帶上門，也不害怕，徑直走到對方跟前，甚至伸手拍了拍那巨大的機械爪。
機械虎歪頭，看了會兒，尾巴緩慢甩動，“人類，你還活著。”
“嗯，死不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孟媽媽教育過我了，我以后一定會很小心。”
“你能和孟所意識溝通？”卓九元訝異抬頭。
機械虎搖搖腦袋，“不能呢，不過我傷了你，孟媽媽不高興，不讓我到處跑。“
說完，機械虎乖巧的匍匐在地，把整個腦袋埋進自己身體里。
明明那么大一只龐然大物，卻比大狗還要乖巧順從。這樣的東北虎，卓九元沒見過；完全機械化后的機械虎，更是聞所未聞。
按理說，智力提高，力量變強，脾氣也會愈加暴躁才是。
卓九元心里有疑惑，立即找老父親傾訴，“爸，這機械虎究竟什么情況？”
“自然發展規律。”
“爸你別打啞謎，我這大病初愈的，動腦子疼。”
卓三錢回頭看了眼，明知道兒子說謊，也還是順著，“嗯，那我這樣說。靈氣復蘇，天地異變，動物有機緣者吸收靈氣繼而異變，但異變后狀態并不會完全一致。有你們研究所那只機械貓的模樣，也有機械虎這種情況，或許還有其他可能性。”
“但有一點，想來你們領導也應該發現了。”
“什么？”卓九元追著問。
卓三錢回頭看看兩只玩耍的機械鼠，對于原本擔心的事情，似乎放心不少。
“元元，你和兩只鼠子能溝通的情況，估計再過不久，就可以不用隱瞞了。”
卓九元沒聽懂父親話里的深意，只以為是自己隱藏的秘密被別人發現了。
但轉念一想，也覺得很有可能，不論在研究所還是之前模擬艙內，他其實并不算多么避諱。
按照他原本的性格，這種事情肯定是要處理的很隱秘的，但因為有父親在，總有一種即便被發現了又能怎么樣的仰仗。
甚至，心底深處偶爾還會冒出來一種沖動，主動被發現了，那事情會變成什么樣兒？
再看眼前機器人，卓九元依舊聽不出老父親語氣中有焦慮，很快就心安理得躺下休息。
擺爛吧！
等領導找來，我就實話實說，愛咋咋滴。
第二天，楊自川果然找上門，甚至把人帶去了六樓。
卓九元面上很無所謂，心里卻還是有些小緊張，等到懸空室內看到孟紅櫻，忽然心跳急速加快。
孟紅櫻瞧出年輕人的不自然，笑容和藹走過去，“小卓同志，你不要害怕，我們這次找你過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些細節情況。如果你不愿意，我們也有其他試驗人員。”
“試驗？什么試驗？”卓九元一臉懵。
孟紅櫻看向旁邊，“楊所，你沒和小卓同志說嗎？”
楊自川“嗯”了聲，又解釋，“到了說也一樣，外頭人多口雜。”
說著，又看向卓九元，就精神力探測試驗娓娓道來。
卓九元一句句聽著，努力壓住內心的震撼，很快總結出關鍵。
東北虎完成完全機械化，帶來的不僅僅是異種可通過手術再度機械化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對方的無意識溝通，在事后檢測中，反應為極其強烈的腦電波數據。
楊自川和孟紅櫻都是對數據極為敏感的，且早在之前，楊自川就有這方面的猜想。于是兩人一合計，直接對機械虎進行可能性試探。
而結果很顯然，機械虎雖然不能直接和孟紅櫻進行意識溝通。但虎子是人養大的，聽話的不得了，讓干啥干啥。
強烈的表現欲和行動力，不過第一輪測試，就讓兩人明白，完全機械化的異種，是能夠聽得懂人類語言的。
而且，不存在溝通問題。
楊自川：“既然異種能夠聽得懂我們人類的語言，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嘗試分析這些數據，去提取相關信息，從而理解它們，與之建立有效溝通。”
孟紅櫻：“簡單點說，建立一種新的溝通方式，實現人與異種自由交流互通。”
卓九元怔愣當場，心中直呼好家伙！
合著國家已經研究到這一步了？
想到什么，他忽然扭頭看向楊自川，“楊所，之前在研究所，我和我家鼠子們，你……我……”
楊自川笑瞇瞇，“確實有些猜測，但在可控范圍內，你也是個好孩子，不需要把事情搞得太緊張。”
兩只憑空出現的完全化機械鼠，和一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這樣的奇葩組合，楊自川怎么可能不上心。
猜想和驗證不斷拉扯，最終證實猜想是正確的，結果是良好的，這就夠了。
卓九元：“……”
一時內心復雜，難以言表。
第53章 忽悠。
事發突然, 卓九元一時接受信息量巨大，有些緩不過來。
對精神力探索這件事，他倒是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對桐城研究所, 產生一些很微妙的情緒。
按理說，他這樣利己的性格，即便碰到差不多類型的人，也不該反應這么大。
但對方是楊自川，一個在自己心里很正直的人物，這樣的人卻默默觀察他收集信息, 這就有些接受不了了。
“小哥, 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鼠二感受到主人的情緒異樣，有些煩躁不安, 很努力從兜里跑出來, 一路爬到對方懷里。
兩只爪子揪住衣服紐扣，一只鼠蕩來蕩去，“小哥，你笑一笑嘛，有什么不高興的就吃東西啊！你說過的, 沒有什么事情是美食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來一頓。”
鼠大也是直點頭, 這會兒十分認同小老二的想法。
“叔說了，你要是不高興, 不管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 都可以告訴他。他肯定會幫你解決的！”
卓九元捏起兩只, 放在手里搓了搓，硬邦邦的小玩具還挺有意思。
這才慢慢嘀咕, “也不是不高興，就是出乎意料之外，可偏偏又在情理之中。我以前都能接受的，還認為理所當然，但現在不知怎的，有點接受不了了。”
卓三錢知道這件事，心情同樣很復雜。
兒子一直很利己，這大概是因為家里長輩去世的早，讓他沒了依靠，心里沒有安全感的一種自我保護模式。
他好不容易回來，卻也沒能改變這一點，本以為這性格也就這樣了。
卻不想，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元元，我其實更愿意看到你情緒多樣化的時候，你會生氣會失望，會難過會糾結，反而讓我很高興。”
卓九元“哎”了聲，嘟囔，“爸，我領導偷摸觀察我，你還幫外人。”
“元元，你為什么會生氣，會覺得難過？”
“因為我領導啊！他那樣的人，怎么能騙我呢。”
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覺得心里難受。
“挺憋屈的就，但楊所又很坦然承認了，讓我一肚子火沒處撒，煩死了。”
卓九元抱頭，惱火大了直跺腳。
卓三錢忍不住笑出聲，這臭小子，還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喜歡現在的工作吧？
正因為喜歡，因為相處融洽，才會有所期待。
他也不說破，打算讓兒子自己在往后的工作相處中，去慢慢體會這些微妙的情感。
這會兒，干脆支了一招，“既然不高興，那就在試驗里好好發泄，反正公費測試，你愛咋咋。”
卓九元一想，是這個理。
現在誰也不知道精神力探索究竟是什么情況，作為唯一一個自由交流者，消極怠工又或肆意散漫，誰知道呢？
精神力探索，是楊自川和孟紅櫻臨時成立的項目，因為設備有限，測試對象也只有機械虎一只。
兩人一致認為，如果第一階段測試通過，那就立即向上面匯報，申請進行全異種匹配測試。
卓九元一聽還有第二階段，而且能和其他異種進行接觸，小心思一瞬躁動起來。
當即笑容堆滿整張臉，“楊所，孟所，這事兒我保準辦好，給我兩天時間，輕松搞定。”
然而事實卻是，兩天時間，收集到的有用信息寥寥無幾。
卓九元確實可以和異種進行意識溝通，也能實現語言溝通，但其中如何轉換，又怎么從中提取數據片段，都遇到了難題。
打個比方，一人一虎同樣進行一段對話。
卓九元：“虎妞，你吃了嗎？”
機械虎：“吃了，孟媽媽給我充滿了電。”
卓九元：“好吃嗎？味道和以前的食物比起來，是不是不一樣？”
機械虎：“差不多，沒什么差別。”
語言溝通換做意識溝通，卓九元的腦電波數據波動很大，但是機械虎方面幾乎沒有改變。
卓九元拿到數據表，看完搖頭，“不應該啊，意識溝通和語言溝通耗費的腦細胞完全不一樣，我每一次意識溝通，結束后都大腦缺氧，而且還很餓。”
楊自川：“我們分段記錄了多次，每一次顯示結果都相同。小卓，我和孟所有一個猜想。”
“嗯，楊所你說。”卓九元點頭。
楊自川看了眼對面年輕人，微笑說道：“如果不是你故意作假的話，那就說明一個問題，異種完全機械化后，不僅智力攻擊力隨之提升，精神力方面也大幅度提高，甚至已經超越人類的極限。”
“楊所我——”
“你先聽我說。”
楊自川抬手打斷，又繼續說道：“在此之前，就有相關研究所做過實驗，人的精神力最大極限是100，當然這是我們人為規定的上限。但根據這個標準，以及機械虎的表現來看，它的精神力水平，我和孟所估計，在300—400之間，這還只是保守估計。”
卓九元有些難以相信，自己可是跟著老爹學過修煉的，還因禍得福擴容了腦容量，就這還和機械虎差這么多？
“楊所，我真沒作假。好吧我說實話，一開始是挺想隨便玩一玩的，但你和孟所都這么認真，這一次試驗就得六位數，我實在沒敢舍得玩。”
“嗯，你繼續說。”
“楊所，我再說點私事兒，我家傳的那本修煉功法，我真的有練過。我覺得自己的精神力應該比一般人要強。”
楊自川直接點頭，“確實，我很相信這一點。”
“不是楊所！你怎么就信了呢？這不科學啊！”
卓九元說完又趕緊解釋，“楊所，我的意思是，那本書交上去，上面就沒覺得不靠譜？”
“怎么會不靠譜，里面有很多內容，在史書上都有例證可查，況且，我還在你的數據資料里找到過一些佐證。”
卓九元一臉懵，自己什么時候還有另外的資料？
楊自川失笑，這孩子也是心大的。
于是提醒說：“還記得那一晚上突發情況嗎？異種暴動，張陽打電話讓你來所里，你一并帶過來的數據都交給我，我事后翻了翻，找了些很有意思的其他資料。”
卓九元想啊想，想啊想，腦子頓時僵住。
臥槽！
最開始老爹給寫的那些修煉功法，自己閑著沒事兒干，全都轉換成數據信息了。
本以為這么一堆鬼畫符的數據資料，也就自己看得懂。卻不想——
高手在民間啊！
楊自川卻是擺手，這事兒可不敢居功，主要還是相關研究人員的能力。
但這話也不好細說，楊自川打哈哈很快岔開話題，卓九元也不愿多講，很配合的說起其他事情。
兩人一合計，決定改變之前的試驗方法，以一人對多異種來收集數據，同時也想測一測，不同異種之間，精神力是否會不一樣？
“這是目前設定的數值范圍，參照樣本稀缺，也只能將就了。”
卓九元接過測試表，第一頁就詳細列出精神力的劃分區域。
以機械虎為標準，100以下是D，100-300是C，300-500是B，500-700是A，700以上直接定為S。
卓九元大學閑暇時間，也是摸過幾本小說的，相關的科幻文不少。
這劃分標準，一眼讓他聯想到星際文，里面的精神力等級劃分就是差不多這樣。
“楊所，我看小說也這樣弄，就是科幻星際文那種，當然了，你們不知道那個。”
楊自川卻笑，“這一套劃分標準是孟所給我的，她就愛看小說，估計隨意套用的吧，總歸是草臺班子，一開始先嘗試摸索。”
卓九元：“孟所也看小說？”
楊自川：“虎妞愛聽小說，孟所睡前都給它念一念。”
卓九元：“……”
對機械虎的印象，再次發生“扭曲”。
這東北金漸層，小日子過得還挺滋潤。
一對多精神力探索，涉及各大研究所的異種，這件事不能個人決定，是以直接被楊自川提上會議，進行全員討論。
機械虎的成功案例在前，孟紅櫻也相當支持，這件事并沒有受到多大阻撓。
反倒是有人擔心參加測試的小年輕承受不住，跑過來跟楊自川說：“楊所，那年輕人才二十出頭吧，買人身意外險了嗎？回頭要是……好歹賠償高一點。”
楊自川滿頭黑線，要不是看對方態度誠懇，當場就得翻臉。
“不用，這事兒我和孟所有分寸，不會傷害到小卓的。”
“那可說不準，就你們那個手術模擬艙，多堅固的物質，子彈都打不穿吶，這不就被虎妞嘎嘣幾下掰成碎片。得虧何所他們回去的早，不然留在這兒看那一堆碎片，看一次傷心一次。”
“……”
“不行，我覺這事兒不靠譜，我得和小年輕提醒一下。”
楊自川任由對方離開，這事兒他自己很有信心，但涉及他人親自做測試，買個保險，好像也行？
測試前一晚，楊自川特意和卓九元說了情況。
又一再保證，“我和孟所會對你的安全負責，當然了，萬事無絕對，我和所里報備了，如果……按照七位數賠償，同時也給你買了商業險。”
卓九元心里笑開花，這事兒他還真的一點不擔心，萬事有爹呢！
不過所里和領導如此關懷，還是讓人有一些些感動，總好過無良單位。
“放心吧楊所，我是自愿參加測試的，如果真的嘎掉了，那就是我運道不好。我家里也沒人了，再多的賠償款也沒用。”
卓九元嬉皮笑臉，想到什么又說：“哦不對，我還有兩只鼠子呢，楊所，我要是真寄了，那國家一定要替我家兩只鼠子養老啊！”
楊自川鄭重點頭，“卓九元同志，你放心。”
楊自川離開后，卓三錢忽然走過去，也是一臉認真，“元元，爸爸和你保證，絕對不會讓你有事。如果做不到，我——”
“爸！”
卓九元打斷，抬手拍拍機器人肩膀，一臉輕松，“不用發誓，咱父子倆誰跟誰，我從來都是相信你的。”
因為爸爸從來不會騙我。
第二天，卓九元再次進入懸空室內。這一次，對面的測試對象變了，不再是乖巧溫順的機械虎，而是一只放在玻璃罩內的五彩斑斕的雞。
楊自川：“小卓，這是來自神農架的紅腹錦雞，剛剛完成完全機械化，但因為能量不足，不時會退化至動物本體。”
卓九元也是才拿到信息，原來完全機械化的那些動物，會出現能量倒退的情況，伴隨這種情況就是機械化身體重新蛻變成動物本體。
這是很正常的變換模式，也就是說，先前那只機械貓，說謊了。
“楊所，這是從最弱的開始嗎？”
卓九元很快猜到楊自川挑選異種的方式，而且以他現在的精神力，由弱到強，也是一個不錯的適應方式。
“小卓，看到你身邊的那個指示燈沒？有任何不適，立即按下按鈕，精神力測試隨時可以喊停，記住，不要盲目挑戰極限。”
楊自川說完，懸空室內上方落下一個透明保護罩，如果不是罩子周圍閃爍著微弱的光暈，當真看不出來。
卓九元很快進入角色，走到眼前的玻璃罩前。
這只紅腹錦雞還處于睡眠中，他猜測是剛退化不久，能量失衡導致的虛弱。
但沒關系，可以睜開眼睛聊個天嘛，于是輕輕扣著玻璃罩。
“小雞小雞，醒醒，天亮了，出來吃米。”
紅腹錦雞渾渾噩噩，好不容易睡著，正打算趁此恢復能量，卻不想外頭吵吵個不停，擾雞清夢。
肯定是那只長臂猿，一天天就知道吹牛，哀牢山有什么漂亮的，永遠比不上神農架！
“不要吵，你真的很討厭。”
紅腹錦雞怨念睜開眼睛，待看清楚眼前場景，雞眼瞪圓。
不是！這怎么就沒有同類了？
猿呢？熊呢？我那么多同類大家族去哪兒了？
“喂人類，我記得你，你把我偷出來了？”紅腹錦雞看向玻璃罩外。
卓九元沒提測試的事情，笑瞇瞇點頭，“對，把你偷出來了，你長得很漂亮，這么漂亮的雞，烤起來吃應該味道很不錯。”
“！”
紅腹錦雞腦子嗡的一下，炸開。
“人類，你怎么回事兒？我是異種，很珍貴的異種，我已經完全機械化了，你怎么能吃我？”
“不對，就算我不是異種，我也是國家保護動物，你這是犯法的。”
卓九元聳聳肩，一臉無所謂，“那又怎么樣呢，天下和你一樣的雞那么多，我餓的快要死了，吃一只也不打緊，這叫緊急避險。哦忘了，你一只雞，不懂律法。”
紅腹錦雞被忽悠，意識恍恍惚惚，忍不住呢喃，“緊急避險？吃雞是緊急避險，不是犯法？為什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這樣吧，我悄摸和你說些別的。”
卓九元依舊坐著，但神態更放松了，原本一張一合的嘴巴已經閉上，倒是眼睛更加有神采。
楊自川和孟紅櫻都知道，這是利用精神力開啟意識溝通了。
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找到主動開啟溝通的鑰匙，但有卓九元這個先例在，他們總歸能有辦法。
只是……
“孟所，你多擔待，小卓這人就愛開玩笑，別說異種，就是三有動物，他也不吃的。”
一人一雞已經進入意識溝通，再看那紅腹錦雞情緒值的數據波動，楊自川不禁擔憂，也不知道年輕人究竟和那只雞說了什么？
這可是西南研究所的寶貝疙瘩，要是把這雞忽悠瘸了，事后做出些反常行為，那老所長的怒火可承擔不起。
全國各大研究所，任職所長的人選，年齡一般都在55-65之間。
唯獨西南研究所，是一位76歲高齡的老一輩研究員。
就是楊自川見到對方，也得恭恭敬敬喊一聲“師兄”。
孟紅櫻也想到那位的脾氣，當即看熱鬧笑說：“楊所怕什么，實在不行，就把小卓同志打包送過去。西南研究所地廣人稀，去那兒鍛煉兩年也是不錯的。”
第54章 人回了，魂丟了。
楊自川聽到這話, 卻是笑笑沒有回答。
打包送過去，只怕這一送，就要不回來嘍！
而此時的玻璃罩內, 卓九元和紅腹錦雞也進入了這一次聊天主題，就“豆漿應該喝甜的還是喝咸的”。
卓九元：“當然得喝咸的，咸豆漿開胃，早上再配兩個大肉包，一天充滿干勁。”
紅腹錦雞：“不對不對，應該喝甜的, 我老爺爺天天喝甜豆漿, 他的最愛，他都快八十歲了。”
卓九元：“你老爺爺是誰？你也跟著喝甜豆漿了？唉不是, 你一只雞, 喝什么豆漿啊！”
紅腹錦雞：“不和你說，我就愛喝，我還喝牛奶吃面包呢，我愛吃啥吃啥，我老爺爺都舍得。”
卓九元：“我不覺得, 你老爺爺肯定想把你養肥了宰了吃……”
一人一雞最后吵起來, 吵的最兇時，紅腹錦雞忽然全身雞毛豎起, 幾乎是一瞬間，再次變成完全機械化狀態。
強大的力量重新回來了, 紅腹錦雞很高興, 抬頭看向眼前人, 準備給對方一個教訓。
小小的玻璃罩，機械雞一遍一遍沖擊, 猶如倔驢死不回頭。
“人類，雞這就來教訓你，回頭我老爺爺一并教訓你。”
卓九元沒有動，他對這玻璃罩還是很有信心的。
反而因為對方的突發情況，更加充滿好奇，“楊所，異種的精神力波動大嗎？”
楊自川看著不斷跳躍的數據值，實在驚訝，沒想到他們認為最弱的異種，完全機械化后，也能沖擊400精神力。
這已經達到機械虎的級別了。
孟紅櫻提出不同意見，“虎妞很聽話，做事總是收著自己，它的精神力探測不會準。倒是這機械雞，如此大情緒波動，以此表現出來的精神力，具有一定參考性。”
第一只異種測試結束，紅腹錦雞再一次能量耗盡，退回動物本體。
被運走前，眼神憤憤怒視卓九元。
楊自川不禁好奇，核對數據時問：“小卓，你和那雞說了什么，惹惱的這么厲害？”
卓九元：“也沒說什么，就一些合理化的問題討論。哦對了，楊所你喜歡喝甜豆漿還是咸豆漿？”
楊自川不明所以，但還是回了句，“都行，有哪個喝哪個，我不挑。”
卓九元“哦”了聲，卻搖頭，“那楊所你是不適合做測試的。”
楊自川：“？”
之后幾天，陸陸續續有異種被抬進來懸空室內，一輪又一輪的精神力探索，仍舊在繼續。
這一天，被抬進來的是長臂猿。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為之，每一只被抬進來的異種，最初都是動物本體形態。
楊自川和孟紅櫻似乎對卓九元寄予厚望，期待這個年輕人能夠不斷刺激異種，在極大地精神波動中，完成瞬間完全機械化轉變。
不過這只長臂猿，顯然耐聊。
卓九元有意問起一些對動物很具有爭議性的話題，就像之前的甜咸豆腐腦之爭，讓異種情緒快速變化。
但長臂猿就是不生氣，但也不會過于高興，甚至貼著玻璃罩，十分好奇的打量人類。
卓九元被看得心里發毛，忍不住問：“你看我干什么？”
說完覺得不對，又開啟意識溝通。
長臂猿擺動自己的長手臂，如同麻花一樣扭著，扭到極致又隨意松開。
一邊玩一邊點頭，“人類，我覺得我們很有猿份。你如果愿意，加入我們，我帶你回哀牢山。”
“你說什么？”
“那只貓已經告訴我了，你在幫助它造反，你既然愿意幫助一只貓科動物，但為什么不愿意幫助有親緣關系的我？哀牢山那么美，我可以帶你在里面建造一個山洞，你以后也會異變，就當一只美猴王吧……”
卓九元沒打斷，他知道這只長臂猿酷愛念叨，之前就是如此。
但對方說的也不全是廢話，努力提取還是能夠摘出有效信息的。
首先，那貓假傳信息，忽悠了一幫子異種同類，長臂猿沒說具體內容，但應該不簡單。
第二，長臂猿心心念念一定要回哀牢山，難道是哀牢山深處，有什么寶貝？
第三，雖然有些不理解，但還是很疑惑，這長臂猿哪來的自信，憑什么認為自己跟著進入哀牢山，也能異變？
“小卓，精神力還吃得消嗎？”
楊自川見人坐著跟傻了似的，不由擔心，“如果吃不消，立即按按鈕，這只長臂猿還未完全機械化，精神力已經超過300了。”
什么？！
卓九元驚詫不已，這怎么可能呢？
“楊所，數據確定沒錯嗎？”卓九元忍不住問。
得到楊自川的肯定回答，再看眼前這只長臂猿，卓九元眼神都變了。這可真是一只深藏不漏的猿啊！
想到什么，他忽然笑了下，然后沖著玻璃罩內的長臂猿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在華國，哀牢山是具有獨特風景的。至今沒有人深入探險過，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諸如此類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太行山深處，比如神農架禁區，又比如長白山天池底下……
但這些就不必和長臂猿說了，只需告訴對方想聽的就好。
長臂猿見人類認同自己的觀點，難免手舞足蹈起來，它就知道，親戚之間還是有一定默契的。
“不像那些異種，它們總是和我爭，我知道神農架很特殊，知道東北大山里有寶貝，但那又怎么樣呢，哪里都比不上哀牢山的奇妙，我跟你說……”
長臂猿的完全機械化毫無預兆，是在和卓九元叨叨整八個小時后，忽然之間發生的。
這一瞬間，楊自川那邊關注的精神力值達到了600之多，并且連續上下跳躍十幾秒才趨于平穩。
工作人員把玻璃罩抬走時，機械猿還不大樂意，扒拉著沖卓九元揮手。
嚷嚷著，“人類，你一定要聽進去，我帶你得道成仙！”
猿走了，卓九元坐在地上，眉頭緊鎖。
楊自川進來時，他正準備站起來，卻不想腿一軟，當場跪下。
“小卓！”
楊自川嚇得臉色銳變，幾步跑過去把人扶起，擔憂問道：“你怎么樣？是不是精神力沖擊太大？”
“嗯，有點。這機械猿太會說，我甚至懷疑這是它的攻擊波，腦殼疼，楊所我不行了，我申請暫時休假。”
卓九元的假期被批準了，楊自川特意請醫生過來做檢查，然而檢查結果并無大礙。
倒是卓三錢，給兒子一番查探后，覺察出微妙不同。
房間里只剩下父子倆時，卓三錢才說：“元元，你的識海被無意識攻擊了。”
“？”
“換句你聽得懂的，你的精神力受到了攻擊，且是被動模式，這在修真界是最可怕的事件之一，但在這兒，倒是人類尚未發現的異種精神攻擊方式。”
卓九元沉思一會兒，說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那機械猿的精神力有極強的攻擊性？且是主動型無差別模式？”
“精神力可以被檢測出來，就不該是無差別模式，想來是那只機械猿自己都沒有發覺，所以并不能實現自控。”
“那如果我們提早一步發現，是不是能夠加以利用？”
卓九元思維轉變很快，立即想到了楊自川說的挖掘人類精神力這一研究項目。
實現和異種互通有無，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找到相同的頻率，而人和異種能夠實現“同類模式”的，只有精神力。
卓三錢也很疑惑，人類有靈根，世界有靈氣，為何兩兩排斥？
明明排斥，卻又容許人類和異種一樣，存有高一級的腦部開發，即精神力的出現。
“元元，你對地球文明進階很感興趣。”卓三錢回過神，笑著說道。
卓九元捂著腦袋，也跟著笑，“那當然，這可是見證奇跡的時刻，我如果能參與其中，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顆螺絲丁，等我老了回憶起來，也是充滿自豪的。”
見證和參與，會主動賦予榮光。
有老父親出手調理，卓九元的頭疼很快恢復，并且得到了一個指導性方向。
對于這個可能性，卓九元毫不懷疑，他直接帶著想法去找楊自川。
“你說什么？”
“楊所，我覺得可以借助長臂猿的精神力進行人類腦電波測試，咱不是要挖掘異種精神力的極限嗎？那為什么不干脆把人類也列入這個項目？”
卓九元越說越興奮，“人和異種都存在精神力，互相探索互相對抗，說不準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而且楊所，我之前忘了說，那機械猿心心念念要回哀牢山，說不定哀牢山深處藏著什么大秘密，只要我們能夠不受其精神力沖擊，完全可以攜帶進入。”
說到這兒，卓九元想起什么，忽然抬頭，“楊所，那機械猿是不正常的吧？數據是不是能夠看出端倪？”
楊自川驚嘆于對方的敏銳，這個結果，也是今早他和孟紅櫻再一次借助機械虎的精神力數據對比出來的。
結果就在手中，卻還來不及交給上面。
“小卓，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不是一兩句就可以決定的。”
“不是楊所，這是一個值得研究的方向啊，而且我們可以利用異種的精神力進行抗組訓練，來提高人類的精神力上限，這……”都是老爹親口說的。
楊自川見年輕人焦急樣兒，不禁拍拍對方肩膀，“別急，我先打個報告，回頭批下來了，再和你說。”
“楊所，我……”
“先去休息吧，你也辛苦了。”
卓九元沒得到明確答復，病蔫蔫回房間，抱著兩只機械鼠，躺床上翻來覆去。
而此時的楊自川，帶著精準數據去做匯報，會議最后時間，忽然語出驚人。
“我提議，建立特別行動小組，以研究異種和人類精神力閾值為目標，全面推進國內器械化發展。我們有決心有信心，趕在M國之前，實現異種研究進階發展。”
楊自川說著，把一疊資料遞出去，“這是初始研究數據，研究表明人類的精神力和異種的精神力是近乎相同模式，且高度重疊的數據樣本可以不斷做參數比對，異種精神力挖掘同時，我們人類精神力可以同時開發。”
說著一頓，楊自川又拋出一個驚人的數據，“桐城器械研究所研究所卓九元同志，接受精神力測試前，我們認定其精神力值為100，但是今早孟紅櫻同志再次進行精神力檢測，其已經升至108數值。”
這說明什么？
說明人類的精神力是可以提升的！
會議上一片寂靜，所有人低頭看數據，表情凝重。但仔細看，凝重的表情之下，似乎帶著些激動的情緒。
全國一年一次的總結大會結束了，卓九元等啊等，等啊等，最終沒等來任何答案。
然后，收拾收拾行李，無精打采跟著楊自川回桐城。
劉峰千盼萬盼，終于盼得卓九元回來，一并帶到地底下的，還有機器人和機械鼠。
他對機器人不感興趣，倒是兩只機械鼠，確認沒有攻擊性后，就時常捧著愛不釋手。
甚至開始和林苗計劃，準備帶著機械鼠一并進去，測試靈氣漩渦的能量。
林苗看了眼機械鼠，問：“這事兒不應該讓小卓親自來？”
畢竟是人家的鼠。
劉峰直接擺手，“別提了，這小子出去一趟心就野了，這兩天干活都馬馬虎虎，要不是沒出差錯，我高低得狠狠批一頓。”
林苗：“這么嚴重？不就跟著楊所去了一趟首都。”
劉峰：“誰知道呢，也不曉得在那里看到什么大世面了，魂兒都沒收回來。不行，等會兒我得找人好好嘮嘮。”
卓九元做事時，劉峰已經摸到背后，看對方像個沒了靈魂的機器人，直接一巴掌拍過去。
“劉所？”
卓九元回頭，笑著喊了聲。
劉峰：“笑的真假，比以前還敷衍。”
卓九元：“……”
頓時不笑了，低頭干活。
劉峰沒走，杵在旁邊繼續看，忽然冷不丁問了句，“首都年終總結大會，遇著事兒了？”
第55章 能量試驗。
卓九元回頭, 摸了把自己的臉，“劉所，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劉峰：“以前干活很積極, 現在干活全是班味兒。”
卓九元不知道班味兒是怎么個情況，但領導既然直接指出，那指定要調整工作狀態。
于是點點頭，很認真保證，“劉所，我會注意的, 爭取兩天內恢復過來。”
劉峰：“……”
所以這個事兒, 就是不能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私事兒不影響公事, 劉峰不介意卓九元上班時間偶爾開小差。
相反, 一味地像個機器人似的全程高效化工作，反而讓人不像個人。
“小卓，你的機械鼠耐造，我和林苗準備讓它們進靈氣漩渦流，一看異種在靈氣漩渦里的反應, 二是檢測靈氣能量值是否出現變化。”
劉峰拿了一份數據表格, 交到對方手中，“這活兒你干最合適, 如果遇到突發情況，你自行決定把那兩只拎出來。”
反正靈氣漩渦流多得是, 沒必要損傷異種。
卓九元挺樂意, 這不妥妥給鼠子們提供修煉機會嘛！
再看兩只快要按耐不住, 在他識海里嗷嗷叫喚的激動樣兒，就知道監測站中心那塊洼地, 有多么吸引人了。
“劉所，我說萬一，萬一哈，我家兩只鼠子把靈氣漩渦全部吸干了，沒事兒吧？”
有話提前說，預防事后算賬。
劉峰卻不以為然，“就這么兩小只，能有多大能耐，隨便造。”
“好嘞，我明白了。”
卓九元拿著數據表，拎著兩只機械鼠進去最中心。
林苗還沒來，機械鼠狀態十分自由，一進去就沖著洼地撲過去，跟狗子似的在水坑里打滾兒。
機械材質不會沾染泥巴，稍微抖一抖連水珠都掛不住，卓九元瞧著省心，也沒阻止。
他一邊檢測靈氣數據，一邊提醒說：“你們別一上來就猛吸，稍微收著點，咱們先觀察幾天，等我領導他們適應了，再放開嘴。”
鼠大點頭，“我知道小哥，要一步步試探人類的底線，不能一下子亮出自己的底牌對不對？”
卓九元：“是這個理。”
鼠二卻是疑惑，“小哥，咱們不是吃電的嘛，現在改成吃靈氣，可以嗎？”
想到什么，鼠二又舉起爪子，聲音脆脆，“叔之前不是和我們說，不能隨便吸收天地靈氣，會引起不良反應的。”
畢竟鼠子不僅是完全機械化的鼠子，還是兼顧修煉的動物。
鼠二說這話只是隨心，倒是卓九元，心里猛地一震。
而后想到一個可能，難道劉所他們，想要借此機會檢測異種的能量來源？
“如果鼠子們行得通，那下一步是不是會拿別的異種做試驗？”
“又或者說，改變能量吸收模式？”
卓九元沒想明白，但也來不及細想，因為林苗已經進來了。
兩人搭檔工作，同時觀察機械鼠和靈氣漩渦的反應情況。
兩只機械鼠很聽話，主人讓做什么就做什么，雖然對靈氣的渴求一直很高，但每次都只是吃個半飽。
這也就導致了，每一次記錄的數據，都是很不穩定的。
林苗這個老經驗看了所有數據記錄，也無法總結出其中的規律。
“不應該啊，波動這么亂，難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卓九元站在旁邊心虛的摸鼻子，小聲說道：“或許是機械鼠的本身能量儲存不夠？我之前在首都見過，有很多其他異種，每一次完整能量需求都是很大的。不過它們的攻擊性都非常高。”
不像自家兩只，攻擊力幾乎為零，防御力倒是很強，但不打架，防御力根本不能發揮作用。
林苗還是不大相信，繼續在邊上守著，“我還不信了，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萬事成型自有其規律，總能找到一點根據才是。”
這不撞南墻不回頭的脾氣，讓卓九元心里更虛。
趁著對方不注意，趕緊沖兩只機械鼠打手勢。
鼠大鼠二接收到主人的指令，心里樂開了花，終于可以敞開肚皮吸靈氣了，這下一定要吃的飽飽的。
相較于鼠大的矜持，鼠二完全不在乎形象，一整只鉆進靈氣漩渦流最中心，尋著靈氣濃郁度最多的地方去。
“嗯？這機械鼠好像知道靈氣能量最大區間在哪里？”
林苗很快發現端倪，精神頓時抖擻，“這倒是有意思，小卓，你趕緊記錄下那只機械鼠的跑動軌跡，一會兒繪制張圖給我。”
“好的。”
卓九元默默微笑，不表露一絲一毫。
連續吸食靈氣，對于機械鼠來說，無疑是一場饕餮盛宴。
最后吃得打嗝，吸無可吸，才躺在小水坑里，四仰八叉睡大覺。
從來不需要睡覺的機械鼠，因為體內靈氣暴漲，撐得犯困了。
“小哥，我們要打個盹兒，肚皮好撐。”
“小哥，鼠二的意思是，我們要沉睡消化，可能要睡好些天，你別擔心。”
兩只意識交代完，頭一歪，吧唧一下昏死過去。
落在外人眼里，就是兩只機械鼠從充電精神飽滿狀態，瞬間轉為沒電死機故障模式。
林苗嚇得不輕，幾步跳過去，一手一只拎起。
然后在半空中甩了兩下，沒一點反應。
什么情況？
林苗抬頭，喊道：“小卓，趕緊過來瞧瞧，你家兩只出故障了。”
卓九元應了聲，假裝著急跑過去，捧過兩只仔細檢查，最后硬著頭皮說了個可能性。
“林所，我覺得吧，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們是能量太過充足，自動待機了？”
“什么？”
“就像有些機器人，一旦充電完畢，能量充足的情況下會自動進入待機模式。如果主人不召喚，這就是機器人最佳省電模式。”
林苗聽著一個字都不信，這事兒忒不靠譜。
但萬一呢？
于是說道：“這樣，你去一趟上面，喊楊所下來查看下情況。”
卓九元直接舉手，“林所，還是我帶著它們上去吧？它們體型小不礙眼，再說讓楊所經常下來，他老人家身體也吃不消嘛。”
林苗答應了，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檢查出問題立即匯報。
卓九元捧著兩只機械鼠去找楊自川，對方進行檢查時，他就杵在邊上。
“別緊張，我看問題不大，機械鼠的狀態十分良好。”楊自川檢查完，如是說道。
卓九元當然知道，自家兩只根本就是沉睡了。
但……
“有話就說。”楊自川看出年輕人的欲言又止。
卓九元一番心理建設，深呼吸一口，才大膽問了句，“楊所，那個精神力檢測的事情？”
“你倒是惦記著。”
楊自川說完，卓九元不禁嘿嘿笑，“可不惦記著嘛，我從來沒有遇見過比這更驚險刺激的事情。”
楊自川點頭，想了想才說：“有消息會通知你的。”
就這？就這？！
從辦公室走出來，卓九元心情煩躁，總覺對方是在敷衍自己，話說的也太官方了。
“楊所什么時候和余所一樣了，就給我打哈哈。”
上都上來了，卓九元也不急著回去，繞道去了茶水間，一頓吃喝填飽五臟廟，這才心滿意足站起來。
剛走出去，就和張陽遇上。
“卓九元？”
張陽不知道卓九元去了地底下，只以為人回維檢處了。
這會兒見著人下來，直接想到異種庫，“楊所喊你回來幫忙的？”
幫忙？幫什么忙？
卓九元話到嘴邊，很快意識到什么，轉而改口問道：“異種庫出問題了？那只機械貓鬧事？”
張陽卻是搖頭，一臉愁容，“是那只機械貓就好了，它倒是安穩得很。”
“是big白？”
張陽愣了下，反應過來big白是指白化大熊貓，這才點點頭。
“是那只大熊貓，最近數據反常得厲害，但又不像是要完全機械化的狀態，楊所最近一直在加班，我也跟著快要熬成鷹了。”
卓九元心頓時一沉，剛到所里的這只大熊貓，彼此之間也是有點交情的。
好歹當過幾天飼養員不是！
乍一聽到這個事情，卓九元想走的心思立刻沒了，跟在張陽屁股后頭問這問那。
卓九元前期出入異種庫自由，張陽對他沒防備，該說的不該說的，車轱轆話來回倒。
說到最后才想起來，扭頭問：“你被楊所臨時抽調了？”
“沒有啊。”卓九元很自然接了句。
話說完，氣氛一瞬凝固，兩人互看對方，誰比誰尷尬。
半晌，張陽惱火，“卓九元，你小子！挖坑給我！”
“不是不是！張工你別誤會，我就是關心一下big白，完全沒有竊取機密的想法。”
張陽不說話，狠狠瞪了眼，直接拽著人去楊自川辦公室。
先是一頓自我反省，然后控訴卓九元的心眼子，末了又說：“楊所，做生不如做熟，反正卓九元也知道了，干脆臨時抽調過來，幫著一起干。”
楊自川：“……”
我倒是想，主要是地底下不肯放人。
卓九元：“……”
我這就又要上來了？
張陽平時軸慣了，這一次倒是十分機靈，主動離開，給兩人討論的空間。
楊自川沒說話，最近事情太多，有點用腦過度了。
卓九元等了會兒，主動出聲，“楊所，如果有需要，我隨時回來幫忙。我和那只大熊貓之前相處還挺好，應該不會被排斥，如果……”
“這事兒我說了不算，你的個人檔案已經被調走了，得劉所點頭才行。”
卓九元去了一趟異種庫，瞧見病蔫蔫的大熊貓，心里不是滋味兒。
尤其是那大白團子見著他，都病的動不了了，還揮著爪子打招呼，“人類，你來看我來啦？你人真好，我還挺喜歡你的。”
瞧瞧這話，軟乎乎的說到人心坎里了。
卓九元順從自己內心想法，直接去找劉峰，請求臨時抽調去異種庫。
劉峰聽完理由，沒答應，“不行。”
卓九元頓時急了，“不是劉所，那大熊貓病的快死了，我實在不放心。”
“你隨便照顧過一只異種就不放心？那回頭你接觸的異種越來越多，它們要是都有事情，合著你全國各大研究所到處跑？”
劉峰嗤了聲，“卓九元，你跑得過來么你。”
年輕人，還是太感情用事了。
這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一顆心血紅血紅的，哪里有楊自川說的自私自利？
相較于楊自川的用人標準，劉峰更喜歡利己主義者，往往這種人做事效率更高。
只要不叛國不叛黨，存的什么心思，都無所謂。
“這個事情你可以關注，但參與就不必了，回頭我和楊所打個招呼，每隔一段時間通個氣就行。”
這是劉峰能夠給予的最大限度。
對方是領導，不批準就是不批準，卓九元沒轍，只能悻悻回到地底下工作。
卓三錢知道事情原委，沒有立即安慰，反而覺得兒子有這種情緒波動很好。
“元元，凡事盡自己最大努力就行，任何一件事，無論結果好壞，都不是個人能承擔的。”
卓九元“嗯”了聲，繼續埋頭工作，“爸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有點別扭，或許就是自己那點私心吧，沒滿足悶得慌。”
卓三錢卻心里微笑，這不是私心，這是你的愛心。
正準備安慰兒子，沉寂的甬道內忽然涌進來一股氣息。
卓三錢鋪開意識感知，隨即說道：“或許你想要的私心，也不是那么難實現。”
“？”
卓九元一頭霧水。
正愣神時，耳邊的聯絡器響了，是劉峰。
“卓九元，趕緊出來，搬個大家伙。特么，這么重的玩意兒，要死了。”
卓九元急匆匆跑出去，一個巨型玻璃罩映入眼簾。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玻璃罩內的大熊貓。
“劉所，什么情況？”
卓九元真懵了。
劉峰直接叭叭，“楊所和孟所聯系，最終確定這只異種即將進入完全機械化，但自身能量不夠，所以臨時決定弄到地下監測站，借助靈氣漩渦流加速完全機械化進程。”
說著一頓，又解釋：“你不認識孟所，她是東北研究所所長，我之前在那邊監測站干過，有過合作。”
第56章 特別行動小組。
劉峰沒有過多說起東北研究所, 在他看來，卓九元這樣的基礎工作人員是不可能認識孟紅櫻的。
常年待在地底下，所有結果也是直達匯報。
像之前開的年終總結大會, 劉峰也只是了解大概進程，至于具體發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不知道的，也不會花心思去知道。
“小卓，楊所說你先前就負責照顧這只大熊貓，那接下去的一段時間, 你也專門照看著。另外林苗那邊的數據信息, 你暫停一下。”
劉峰又交代了許多，之后兩人推著玻璃罩, 直接送進監測站最中心區域。
也是這時, 卓九元才知道，這七繞八繞的甬道內，不僅藏著一個小水坑。
哦不，應該說，不只具有一個天然形成的靈氣漩渦流。
林苗在隔壁繼續做試驗, 兩只沉睡的機械鼠已經醒來, 又開始新一輪修煉，一人二鼠忙得不可開交。
就是劉峰, 除了干本職工作，也偶爾過去搭把手。
只有卓九元這邊, 靜悄悄沒人問詢, 就好似被遺忘了一樣。
但又不完全是, 劉峰依舊早晚通訊一次，詢問大熊貓的各項數據, 有時候內容太多，一次通訊就得大半個小時。
卓九元又一次匯報完，忍不住嘀咕，“劉所，你既然每天都要問，干嘛不自己進來看？”
劉峰直接哼聲，“你以為我不想？還不是磁場排斥。”
“磁場排斥？”
“林苗開始新一輪試驗了，那邊的靈氣漩渦周期已經加快到十六個小時一次，也不知怎的，和你這邊的磁場產生異向發展。”
靈氣也是一種能量體，在林苗那邊待久了，劉峰自身難免攜帶一些。
但大熊貓正是關鍵期，他一點不敢打攪。
卓九元聽了一通，總結說道：“所以，我現在是孤軍奮戰？”
劉峰“嗯”了聲，意識到自己之前考慮不周，又安慰道：“小卓啊，你是個積極上進的，等異種完成完全機械化，我一定把你的努力全部上報。工作等級不說三級跳，兩級是跑不了的。”
卓九元：“……”
先前楊所也是這樣說的，結果事情干到一半，就換工作單位了。
說好的高級技術工，影都沒了。
這一個個的領導，就會原地畫餅，餅還畫的又大又圓。
卓九元回頭看了眼玻璃罩，大白團子病歪歪，瞧著心疼。心里再嘰嘰歪歪，這事兒也一個人扛了下來。
第二天，劉峰利用機器人，往卓九元那邊運送食物的同時，一并帶進去許多精密儀器，據對方所說，是楊自川從別個研究所借調過來的。
“費了楊所好大的人情，你可省著點用，別不小心就給報廢了。”
頓了頓，劉峰又說：“一個儀器就得近八位數呢。”
卓九元“嗯嗯”點頭，通訊結束，直接拿起來一個個查看。麻溜的動作，就跟撿起兩元小商品似的。
正看得投入時，玻璃罩內的大白團子忽然動了。
卓九元察覺到聲響，轉過頭去，“big白，你感覺怎么樣？這地方處于靈氣漩渦流，你有感覺舒服一些嗎？”
大熊貓努力扭轉身體，終于對上卓九元的目光，但它看不清了，眼前灰蒙蒙的，好像被什么蒙上了一層。
這種感覺，比之前眼睛動手術前，還要糟糕。
卓九元聽得心驚，“不應該啊，你的本體正在逐漸異變，趨于完全機械化的身體，應該各器官都變得靈敏才是。”
“沒呢，我瞎了。”大熊貓懊喪低頭。
卓九元挪過去，拍拍玻璃罩，企圖安慰。
大熊貓兩只爪子捂住腦袋，奈何手短，捂到臉頰位置就抬不上去了，導致情況看上去很滑稽。
又萌又蠢的。
但卓九元沒笑，這大白團子從心底深處散發出來的悲傷，太濃烈了。
還一個勁兒的叭叭叭，說著自己曾經的那些好朋友，說著瞎了以后，就再也不能跟它們見面了。說著以后的以后，會怎樣怎樣。
卓九元起初還在認真聽，但聽著聽著就走神了，等再次回神，忍不住感嘆：國寶都這么碎碎念嗎？
關鍵是，也沒聽出來絕望啊！
傷心是肯定的，但又極具喜劇效果。
“big白，我和你說一個更悲傷的事情。”卓九元忽然插了句。
大熊貓爪子掙開老大，露出一只眼睛，懵懵瞅著。
卓九元：“你如果這一次完全機械化失敗，即將面臨的不是眼瞎，而是死亡。”
“啊，我知道，我的好朋友密歇根就是這樣走的。”
“不，你沒聽明白。現在的條件和以前不一樣了，那頭狼完全機械化失敗，卻茍延殘喘活了好些年，它的生命力流失是緩慢的。但你，失敗就馬上嗝屁，懂？”
“啊！為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物競天擇？所以朋友，你要不要為了以后和你的朋友們長長久久在一起，為自己努力一把？”
“怎么努力？”
大熊貓終于從自我念叨的情緒中走出來，滿心期待凝望人類。
卓九元只說了一句，“走出玻璃罩，走進靈氣漩渦流，一次次沖擊自己的極限，主動完成完全機械化。”
這大熊貓，太懶了，能吃竹子堅決不吃電。
誰家異種不是積極異變？就它，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能會很痛，會很辛苦，但別怕，結果會是好的。”
卓九元把手放在玻璃罩上，和里面那只白色毛絨大爪子緊貼，似乎表達著“我與你同在”的想法。
然而事實卻是，當大熊貓從玻璃罩內走出來時，他已經躲到最遙遠的小角落，只憑折角望遠鏡觀察里面的情況。
他知道這只大熊貓很溫順，也很善良，但萬一呢？
誰知道完全機械化的過程中會不會暴動，自己如此脆皮，不小心被無辜霍霍了，找誰說理去？
“劉所，這是今天的數據信息，以上匯報完畢。”
卓九元把今日份數據傳遞出去，準備開始享用晚飯。
但顯然，劉峰不答應，依舊在叨叨，“不對啊卓九元，你這數據有欠缺，和之前的出入挺大。”
卓九元已經撕開包裝袋，這是他心心念念的雙層超大牛肉堡，特意讓劉峰幫忙外出買的，還是兩份。
咬了口，濃郁的汁水在口腔內爆開，香氣頓時俘獲心靈。
“嗯，啊，對！是少了點，我沒正面直接觀察，側面記錄的。”
說完，嗷嗚一口，繼續享受美食。
劉峰卻是疑惑，“側面，你怎么記錄的？”
“就利用劉所你送進來的這些儀器，有一個折角望遠鏡很好使，可以幾次折疊扭轉空間，我躲在甬道的盡頭，也大概知道big白在里面干什么。還有配套的數據顯示儀，輻射范圍很廣……”
“卓九元，你躲哪兒了？”劉峰忽然問了句。
卓九元想了想，報出自己大概位置，結果劉峰直接低吼一句，“我特么，你都快退到我這邊了，咱倆就一墻之隔！”
“嗯，我知道啊，劉所，這是我能找到的最遠距離了。再退出去，就得受林所那邊影響。”
卓九元語氣遺憾，為自己不能再退遠一點懊惱。
劉峰：“……”
從心成這樣，也是萬萬沒想到。
兩人又交流了會兒，劉峰最后下命令，明天必須往前進一步，至少是五米距離。
卓九元答應的好好地，吃完漢堡喝可樂，吃飽喝足直接躺平睡大覺。
后半夜，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卓九元被吵醒了。
他第一反應是去摸自己肩膀邊上，但很快意識清醒，兩只鼠子并不在這里。
所以這個聲音，是從里面傳出來的？
“big白有情況。”
意識到這一點，卓九元已經從甬道地上站起來，然而邁出去的那一步，又慢慢退回來。
“現在這個時候進去，可能看到的景象不會很美好，如果遇上不可抗力，單憑我這點力量，肯定打不過。”
雖然跟著老爹修煉過，但也就強身健體，估計對上大熊貓本體都難熬。
“如果完全機械化，又和那只機械猿一樣，能夠不自主發動精神力攻擊，我豈不是要變成傻子？”
小小一只猿，精神力就能達到600往上，大熊貓如果變成機械熊貓，不得1000往上？
“去，不去，是個問題。”
卓九元在甬道里來回踱步，就幾立方的空間，愣是被他踩出兩百平。
這么嘀嘀咕咕猶豫糾結時，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很輕，又很重。
“元元，別怕，進去看看。”
是老爹！
卓九元不敢直接喊，通過意識去呼喚，“爸，big白情況怎么樣？它現在什么狀態，完成完全機械化了嗎？”
“看不清，我的神識不能探入太深，唯恐影響它異變。”
那就是沒看到具體情況？
卓九元：“那你還讓我往里沖，等會兒死了，你給我轉鬼修啊？”
“胡說八道，哪來的鬼修功法。”
“我的危險概率是多少？”
卓九元最后問了一句。
卓三錢預估一會兒，報出了50%。
卓九元第二次邁出去的腳，又默默收了回來。
耳邊沒有了老父親的聲音，這個時候，只有卓九元自己做決定。
這一回，來回踱步的頻率，頗有四百平的豪橫。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過去多久，卓九元狠狠咬牙，喊著“死就死吧”，往里面一路小跑。
當初退出去有多堅決，現在跑回去就有多吃力，漆黑的甬道里伸手不見五指，饒是卓九元五感優越，也難免磕磕碰碰。
這一跑，還跑錯了幾條岔路，等終于來到中心區域，只能看見一團從水坑中升起的白霧。
卓九元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大熊貓的身影，最終視線定格在白霧中。
“這什么情況？”
是完成完全機械化，還是渡劫失敗了？
白霧很濃，中心區域里的那點微弱光照下，肉眼可見霧氣正在化水。
有股特別的清香氣息，是卓九元從沒聞到過的，但又覺得挺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嗅到過？
等了差不多半小時，濃重的白霧終于變成一小團迷你云，就浮在頂端，而后淅瀝瀝往下落，變成雨。
云層之下，是一只滿是冰冷機械感的龐然大物。
似乎聽到聲響，那物體轉過身體，幾乎一瞬，轉為本體形態。
“人類！”
大熊貓直奔過去，張開爪子，一把薅住卓九元。
然后，深深埋進自己肚子里。
“唔——唔——”
“哦哦，我忘了，人類很弱小。”
大熊貓趕緊松開爪子，小心翼翼拎起肚皮下的人，拎到自己眼睛的高度。
想到什么，腦袋伸過去蹭了蹭，表示友好。
卓九元試圖掙扎，但沒卵用，最后直接挺尸，“big白，你完成完全機械化了？”
“應該吧，忽然之間充滿了力量，我感覺能一拳頭打碎月亮。”
又一只異種完成完全機械化，為此，劉峰和楊自川都很高興。
楊自川自覺可以和上面交代，也對得起自己豁出去借來的大批量儀器。至于劉峰，對能量體試驗更有把握了。
兩人正打算寫點材料往上提交，一道特殊命令直達桐城器械研究所。
“上面成立了特別行動小組，干什么的？為什么要我去？”
劉峰拿到調令，心里很不爽，“我這試驗剛剛有進展，忙得很，我才不去。”
楊自川：“不影響，有林苗在，沒問題。”
“不對，楊所，你這態度很不對。”
劉峰終于察覺到端倪，瞅著眼前坐著的小老頭，想了又想，忍不住問：“你早就知道？”
對方態度坦然，算是默認。
劉峰直接爆粗口，“臥槽！你這人忒不厚道，你把我悄摸支開，你想自己一個人鉆研能量體的事情？”
兩人之間有合作，基本上信息互通，劉峰心里有想法，算是對楊自川全部坦誠。
萬萬沒想到，對方擺了一道。
劉峰氣極，一把拉開椅子坐下，辦公室里響起刺耳的“刺啦”聲。
楊自川卻搖頭，聲音和緩，“我倒是想做這事，但我年紀擺在那兒，上面也有考量。不是你想的那樣，是好事兒。”
劉峰不信。
年紀更大的也被安排在這個特別行動小組里，一群老弱病殘，能干嘛！
“那位我就不說了，我也沒資格說，不過卓九元這個，怎么回事兒？你必須給我個解釋。”
劉峰想不通，籍籍無名的卓九元，是有多大能耐，竟然被選入這次特別行動小組。
楊自川：“這我也不清楚，不過上頭說，是有人親自點名要的。”
“這小子，來頭挺大，走的哪個后門？”
劉峰驚訝極了。
楊自川也是困惑，“不曉得，但小卓是個好孩子，做生不如做熟，你好好帶他。”
劉峰：“……”
第57章 共頻第二人。
另一邊, 卓九元終于接到通知，拿著手中的調令，驚呆一臉。
“楊所, 特別行動小組，是我想的那個嗎？”
相較于劉峰的不高興，卓九元別提多稀罕。
楊自川：“具體事項我不清楚，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才知道所有事情。”
卓九元：“那是誰？劉所也接到了調令，他是這一次的組長？”
楊自川：“他資格不夠，這一次組長是西南研究所所長, 譚樵。”
名字有點熟悉, 好像聽誰說起過？
唉等等！
這不是那只機械雞心心念念的它家老爺爺嗎？
那一位，聽說已經快八十歲, 都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頭兒, 擔任特別行動小組組長？
再聯想劉峰之前聊天說起的，他早年受過傷，以及自己一個剛步入社會的小白……
卓九元終于明白，自己直系領導為什么嚷嚷著“老弱病殘”。
“還真是四個湊了仨。”
卓九元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和老父親叨叨, 對這個特別行動小組的期望值拉低不少。
“爸, 這一次不能帶你一起，有點傷心。”
卓九元蹲在行李箱邊, 真心舍不得，“我們父子相認后, 還沒有分開過呢。”
卓三錢也舍不得, 但孩子大了, 有自己的工作，哪有當爹的總是跟在屁股后頭？
于是反過來安慰, “不礙事，我可以自行修煉，等兩只結束，它們會順著氣息找到我，我自然帶著它們一起修煉。”
卓九元按照老父親要求，把對方搬回了原先租的那個房子，雖然研究所一再挽留，說放在所里更安全。
但卓九元毅然決然“一意孤行”。
又休整一天，劉峰帶著小兵卓九元啟程了，目的地首都，以便進行特別行動小組成員匯合。
卓九元兩人坐的早班機，七點左右就到匯合點，四下無人，其他人還沒來。
“劉所，有點餓。”
卓九元看到街道旁的早點鋪熱氣騰騰，頓時肚子咕嚕嚕叫。
劉峰也有點餓，立即帶著人進去。
豆漿油條，包子炒肝，糖餅羊雜湯……
劉峰已經坐下吃早飯，邊上小年輕來來回回奔波三趟，還沒有停歇。
“不是！你這是吃早飯呢還是餓了好幾頓？”
劉峰指著桌面，“包子，糖餅，羊雜湯，豆漿，豆汁兒，雜醬面……哎不對，又點豆漿又點豆汁兒，這怎么還有羊雜湯？喝得完？”
卓九元捧著一碟驢打滾坐下，端起最邊上的豆漿咕嚕咕嚕灌了幾大口。
然后才拿著油條一邊蘸羊雜湯，一邊說話，“劉所，我上次來就沒機會出來好好吃，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不得每樣都嘗一遍。再說了，我消化好能吃，頂多吃撐了不吃午飯，不會浪費的。”
年輕人，能吃也能干，挺好的。
劉峰沒說話，低頭繼續吃早飯。
八點一刻，手機響了，劉峰接起“嗯啊”幾句，帶著卓九元繞道附近胡同里，最后在一個矮平房的半敞開院子內，見到了其他人。
胡子花白的老頭兒，精神狀態極好，身體板正，應該就是特別行動小組的組長，譚樵。
邊上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對方眼神特別犀利，卓九元稍稍對視一眼就錯開目光，嚴重懷疑是有編制特派的。
“劉所，不是說五人小組么，怎么還少一個？”
卓九元和對面兩個人不熟，扯了扯劉峰的袖子，小聲問。
話音剛落，就聽對面年輕男人開口，“第五人已經在目的地，我們直接過去匯合。”
這人耳朵忒好使了吧？說這么輕也能聽到？
劉峰回頭給卓九元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說話，自己則是上前一步和譚樵打招呼。
兩人寒暄客套一會兒，大致的信息就出來了。
這一次特別行動小組組長是譚樵，副組長是劉峰，邊上的年輕男人是上頭特意指派保護譚樵的，各方面能力非常出色。
至于卓九元和另外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年輕人，那就純屬打雜的小兵。
卓九元對自己的身份接受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就跟著譚樵進進出出。更不用說，本就跟劉峰相熟，幫做瑣事幾乎是本能反應。
譚樵早年做過手術，沒法坐飛機，一行四人只能坐火車前往。
拿到票時，卓九元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居然是東北。
準確的說，是大興安嶺地區一個叫喀河的小鎮。
因為火車不能直達，四人在喀河鎮的附近下來，接著就等人開車過來接。
此時不過早上五點，但整個喀河已經完全大亮，華國南北東西跨度大，能看到的自然景觀實在大不相同。
明明是八月酷暑，但是站在這里，只穿一件短袖的卓九元，竟然感覺到絲絲涼意。
打開手機看了眼天氣，好家伙，溫度已經低到16℃了。
“好像有點冷，劉所你說呢？”
卓九元裝模作樣伸懶腰，趁機活動身體。
劉峰嗤了聲，“該！逞什么能，等會兒開車進山里，溫度還得降。”
一旁譚樵跟著點頭，這幾天對卓九元這個年輕人的印象還蠻好。
“小卓，趕緊找件沖鋒衣套上。大興安嶺地區常年溫度較低，就算是最炎熱的夏天，平均氣溫也在二十度左右。越是往林區進，早晚溫度更低，我記得有一年特別反常，夜間還下了雪，氣溫得零下了。”
劉峰也回憶起往昔，“可不是，那會兒我老領導就在這邊，凍得他直罵娘。得虧第二天出太陽，趕緊把棉襖翻出來穿上了。”
兩人說話的工夫，卓九元已經從行李箱里摸出搖粒絨套上，然后又披上特意買的防水防風的沖鋒衣。
劉峰閑聊結束回頭看，好家伙，上一秒穿短袖嘎嘎蹦跶，下一秒捂的連眼珠子都快看不到了。
“要不要這么夸張？”劉峰無語。
卓九元：“有備無患，劉所你說得對，年輕人能屈能伸，丟臉好過生病。”
不一會兒，車來了。
開車的人不認識，但進山的路上，司機說起一個熟悉的名兒，卓九元忍不住插了嘴。
“劉所，咱這是去東北研究所嗎？”
劉峰“嗯”了聲，看了眼譚樵，見對方沒有阻止的意思，這才敞開了說：“特別行動小組第一站行動點設在東北研究所，離基地不到十公里，就有一個地下監測站。”
正說著，司機突然說話，“不僅如此，另外往西北方向，有一條直通針葉林區的狹道，從那兒上去，能到我們另一個分基地點，也是最外圍的比較充足的物資補給站……”
有司機科普，卓九元知道了一些東北研究所的情況。
這個研究所有一個主基地，另有不間斷分散的分基地點十六個，最遠的那一個幾乎靠近華國最北邊邊境線。
當然，他們沒必要跑那么遠，這主要是為了說明，特別行動小組在這里工作活動，無論到哪里，都能被全球衛星覆蓋，不用怕迷路。
“對了譚所，我們這第五人，是不是就出自東北研究所？”卓九元扭頭，問旁邊老人。
譚樵目光欣賞，“怎么說？”
卓九元：“我聽司機談話內容猜的，大哥說研究所里最近有點忙，人員調動，檔案室連著兩個星期沒放假了。如果只是內部調派，也用不著這么大動干戈。”
卓九元其實算是“以己度人”，他自己接到調令后，就個人檔案調動，在研究所內跑上跑下，又跑進跑出，不知道接觸過多少個部門。
什么前期核銷信息，后期補錄資料，稍微有點不準確就要打電話問詢，總之麻煩得很……
劉峰似有同感，扭頭看向譚樵，“譚所，那年輕人是誰？聽你這口氣，對他還挺滿意的。”
譚樵：“孟所親自帶出來的，業務能力肯定不差，我也就記得個名字，具體情況等見面再說。”
車子晃晃悠悠開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抵達東北研究所。
這是一個藏在大山里的研究所，瞧著不像桐城器械研究所那么現代化有派頭，但占地面積之廣，一眼望不到頭。
卓九元下車四處望，很懷疑地底下也被研究所占據了龐大的一塊。
“譚所，劉所，你們可算來了。”
一道聲音響起，隨著研究所大門完全打開，孟紅櫻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先和譚樵等人握手寒暄，最后目光落在旁邊不起眼的小年輕身上，那眼神，稱得上和藹慈祥。
“小卓同志，歡迎來到東北，林區氣溫低，要注意保暖。”
卓九元被當眾點名，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小跑過去，連連點頭，“多謝孟所提醒，我一定吃好喝好，把這里當成家，絕對身體倍兒棒，不耽誤工作展開。”
“年輕人有活力。”
孟紅櫻笑笑，轉身領著幾個人進去。
此時不過早上七點鐘，一行人稍事休息就直奔食堂，吃了一頓熱乎乎的早飯。
飯后，孟紅櫻喊了人過來，正是特別行動小組的第五人，蘇然。
卓九元沒想到，這第五人不僅是個女孩子，而且瞧著文文氣氣的，很弱的樣子。
“唔……好像沒我耐造。”
卓九元悄咪咪觀察，一番比對后在心里嘀咕。但這話是絕對不能當面說的，第一印象不一定準確，一切還得再觀察。
倒是蘇然，客客氣氣和譚樵幾人打過招呼，竟然主動站到了卓九元旁邊。
前頭幾個領導在聊天，后頭兩個小年輕也開啟嘀咕模式。
是蘇然先搭話的，一開口就是暴擊，“卓九元，我知道你，這一次工作調動，是我和孟所提議，點名你的。”
“！”
“？”
卓九元疑惑震驚，繼而迷茫不解，幾種情緒在心底復雜交織，最后只露出個極為勉強的微笑。
“蘇同志，我好像和你不認識，咱們以前見過？”
蘇然搖頭。
“那你怎么知道我？”最主要是，為什么還要直接點名！
蘇然：“我其實對工作搭檔無所謂，不過虎妞喜歡你，我更愿意尊重它的意見。”
卓九元：“？？”
蘇然忽然湊近，聲音壓的更低了，但又特別清晰，好像是專門說給他聽的。
“感謝你的無私奉獻，因為你的實驗數據，我也成功開啟精神力了。”
卓九元不說話，腦子卻在高速運轉。
蘇然的表情就輕松多了，繼續說道：“這可真是一個讓人向往的精神世界，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虎妞心里有那么多的想法。不僅是虎妞，以后，我會知道更多動物的內心世界。”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不，應該說是異種。”
卓九元心情復雜。
該如何描述呢，大概就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驚訝，又覺情理之中的歡喜。
真好，自己不再是獨一份，沒有特殊性就不需要額外保密，生活的擔子一下子輕了。
但又十分好奇，東北研究所究竟是怎么發現的呢？
難道說，這里對于異種的研究，已經超過全國水平？
前頭譚樵幾人也正好聊到這個話題，對于加入的第五人能夠和異種展開無障礙溝通，表示好奇。
孟紅櫻：“相較于小卓的能力，蘇然還是差了些，語言溝通很弱，直接翻譯異種語言實在是困難。”
譚樵：“關于這一點，我們稍后再做討論。”
孟紅櫻點頭，接著往下說：“倒是精神力水平測試，虎妞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回到研究所，我就一直親力親為，不僅是安撫它的情緒，也是為了更好的記錄數據。蘇然會加入，也是一次偶然……”
卓九元聽蘇然說起緣由，也是感慨緣分。
誰能想得到呢，一次給東北虎擼毛時，年紀輕輕的小姑娘，竟敢和對方共腦了。
不，應該說腦電波共頻，恰好精神力連接上。
蘇然：“我也很意外，虎妞最黏的人是孟所，你不知道，孟所每晚都要給它講睡前故事，只要孟所不出差，一天都不落。你不知道吧，虎妞愛聽狗血文，什么霸道總裁愛上我，柔弱小嬌妻帶球跑，重生后我失去的都要奪回來，這些它都愛聽。”
卓九元努力憋住，知道知道，先前就聽楊所提過一嘴。
他面上點頭，表示有認真在聽，甚至開始互動，“那怎么就你成了幸運兒？”
蘇然頓時表情傲嬌，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大概是平平無奇擼貓小能手吧。”
卓九元：“？”
蘇然：“我爸爸是東北野生動物園專門管理東北虎的飼養員，我從小就愛東北大貓，我爸的飼養經驗我都有認真學。畢業后考進東北研究所，其實我的成績可以去更好的研究基地，但這里有虎妞，我很早就聽說過，我就是沖大貓來的……”
卓九元聽得連連感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真是沒想到，擼個毛，也能把那東北金漸層擼舒服上天了。
一時，卓九元的好奇點歪了，就很想知道，怎么擼大貓，對方能舒服得要死，且黏人不反抗。
“有空我教你，虎妞可乖，還會撒嬌。”
說到這，蘇然忽然話題一轉，“我聽孟所說，你們也帶了一只異種過來，聽說是剛剛完成完全機械化，是什么動物本體？”
卓九元愣住，回憶出發前和整個路程，沒有任何一個人提起過這件事。
剛剛完成完全機械化的異種，難道是……big白？
第58章 出發勘探。
結果很快揭曉, 下午去研究所專屬林區看望機械虎，卓九元在一墻之隔的另一邊，瞧見了機械熊貓。
那墻壁也是透明的, 和桐城器械研究所的異種庫屬于同一種材質。
蘇然走在前面，第一時間打開林區外的高墻玻璃。幾乎同時，一陣虎嘯聲從遠處傳來，不過十幾秒時間，機械虎奔至兩人跟前。
“小心。”
卓九元下意識后退，不忘拉一把身邊人。
蘇然卻笑笑, “別怕, 虎妞很懂事，從不會隨便傷人。”
“那是異種。”
卓九元對機械虎的力量是親眼見識過的, 才剛剛完成完全機械化, 那大家伙就能隨便幾巴掌毀了人家研究所的模擬艙。
事后聽楊自川說起，弧向研究所為此列了長長一張清單，討要近千萬的經費損失。
想到這些，卓九元不禁好奇，“這機械虎這么大只, 你們是怎么養的？”
眼前的專屬林區看著并不大, 眼前5*5的大家伙，想要在這么一小方天地自由活動, 那和大狗關進倉鼠籠差不多。
蘇然已經開始撫摸趴下的機械虎，聽到這話笑意更深, 她沒回答, 而是拍拍眼前機械虎的大腦袋。
“虎妞, 客人有疑惑，你要不要給他解惑一下？”
蘇然意識溝通不熟練, 但依舊很努力表達。
機械虎聽懂了，歪頭沖著眼前人類哈了聲，龐大的精神力瞬間輸出，“人類，我記得你，你救了我。阿姐說你不懂，那我告訴你，我的活動空間很大很大，研究所的后山都是我的地盤。”
“研究所后山？”
卓九元一臉懵，東北研究所背靠大興安嶺，山腳已經將可用的所有土地都納入建設范圍，哪里還有其他活動區間？
要說有，也就是……臥槽！
“虎妞，你該不會在大興安嶺整個地區為非作歹吧？”卓九元脫口而出。
機械虎不高興，什么叫為非作歹，明明就是我虎妞出生的地方。我在自家后花園溜達，誰敢說閑話？
卓九元：“……”
確實沒哪只野生動物敢說，你丫現在就是東北霸主。
蘇然和機械虎進行親密交流，卓九元知趣離開，繞去隔壁區域。
本以為見著的是安然啃竹子的機械熊貓，卻不想對方上躥下跳，在里頭玩得不亦樂乎。
“人類，你來了？”
見到卓九元，機械熊貓喜悅溢于言表，強有力的爪子使勁拍打玻璃大門，聲音震天響。
卓九元耳朵嗡嗡響，有點疼，不由皺眉，“big白，我承受不住你的精神力，你稍微動作溫柔些？”
“哦，你是小脆皮，我知道的，隔壁虎妞和我說過。”
機械熊貓蹲坐在玻璃大門前，此時已經轉為動物本體，鮮嫩的竹子一口接著一口往嘴里塞。
卓九元心里疑惑許多，趁著這機會趕緊詢問。
“你怎么過來的？誰帶你來的？”
“不曉得嘞，一個白胡子老爺爺我見過，裝上大籠子前，他和工作人員說，要帶我去東北勘探。”
勘探？
卓九元明白過來，他們這一次特別行動小組的任務，就是在大興安嶺地區進行地質勘探，尋找新能量體，這是劉峰提前和他打過招呼的。
至于為什么已經存有靈氣監測站，還要在地面上尋找靈氣，那就不得而知了。
卓九元繞過這個話題，又問：“big白，我蠻好奇的，為什么你能夠這么自由轉變自己的形態特征？一般來說，異種處于完全機械化狀態，只有能量耗盡才會重新變為動物本體。哦對了，還有一點更讓我想不通，你完全機械化情況下，還能繼續進食竹子？”
這只機械熊貓的情況太特殊了，卓九元不禁想，這或許就是譚樵等人決定帶著來東北的原因吧。
大熊貓嘎嘣咬一口竹子，吃的嘴里甜滋滋，聲音慢悠悠說：“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想怎么變就怎么變。我感覺身體里有數不盡的力量，用不完呢。還有你說竹子？竹子很好吃呢，我就喜歡吃，變成機械體我還是喜歡。”
再多的問題，大熊貓回答不出，卓九元嘗試幾次失敗后，只能放棄。
等走出去和蘇然匯合，他心里的念頭更多了，但沒一個有頭緒。
蘇然：“其實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孟所沒說。”
“你也不知道？那你……”卓九元疑惑轉頭。
蘇然很坦然，直白說道：“反正不可能是壞事兒，與其想東想西，不如平靜等待。”
這一等，就是三天。
譚樵劉峰和孟紅櫻組成三人小組，在會議室連續開了不下五次會。
會議內容，卓九元不清楚，他目前還沒資格參與。就連蘇然，也是沒能進去會議室。
倒是特別行動小組里的“影子”選手，那位全能者參加了小組會議，全程作為會議記錄員的身份。
會議終于結束，“影子”選手拎著厚厚一疊資料，放在卓九元和蘇然面前。
“譚所要求，一天時間消化全部內容，明天中午十二點，整裝出發。”
卓九元隨手拿起一份會議文件，稍稍翻看兩頁，眼神驟變。
他把資料合上，抬頭就問：“陸遠同志，你確定這是組長給我們看的嗎？有沒有可能，是拿錯了？”
陸遠面色平靜，“卓九元同志，請認真執行任務，明天早上八點，譚所會進行驗收。”
話說完，陸遠轉身離開。
卓九元收回視線，轉而看向對面，此時蘇然已經開始翻看會議相關內容。看對方神情，亦是充滿詫異，顯然也沒想到，會議主題竟是這樣的。
“蘇然，咱們現在看的內容，算不算是重要機密？”卓九元隨意問道。
蘇然愣了下，抬頭想了想，點頭，“算吧。”
卓九元又問：“那知道如此重要信息的我們，如果不干這工作……”
“你要退出？”
蘇然打斷，皺眉說，“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你不要犯傻，現在退出應該容易，但日后想要再參與進來，就絕對不可能。”
卓九元收斂笑容，這才正色，“我沒有這種打算，趕緊開始吧。”
辦公室內，靠窗的一長條書桌上，兩人各站一邊，神情嚴肅開始默讀。
譚樵等人的會議內容很直白，幾乎是每一個討論主題都明確摘出來，稍稍分析就知道特別行動小組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首先，尋找華國各區域內的可替代能量體，改變異種對電能的依賴，且予以掌握。
第二，進行異種和人類精神力區間值測試，準確劃分各等級量，以便后續展開訓練合作項目。
第三，深度挖掘靈氣能量體，實現百分百能量轉化利用，尤其作用于動植物體。
第四……
卓九元快速翻閱資料，在不斷驚嘆中進行總結，直到看到最后一份會議文件，依舊被震懾住。
“探索無人區項目？”
卓九元終于抬頭，看向對面。
蘇然也看到了文件內容，卻是搖頭，眼神略微有些迷茫，“這我真不清楚，之前從沒涉及過此方面的研究。”
卓九元：“我以前看過一些科普，如果大致沒差的話，華國四大無人區應該是羅布泊、阿爾金、可可西里和羌塘。”
蘇然很快想起相關新聞，早年有許多探險愛好者想要穿越這些無人區，結果幾乎沒有意外，全部有去無回。
僅存能夠回來的，也根本沒有發現什么秘密，反倒是身心受到重創，從此對此類探險避之不及。
“就憑我們特別行動小組五人，這會不會太兒戲了？”卓九元對此深表懷疑。
第二天內容考察，兩人皆是順利通過。
臨了時候，卓九元忍不住舉手，目光在劉峰和譚樵兩人之間來回飄忽。
劉峰瞪了眼，“有話就說，吊兒郎當沒個樣兒。”
作為二把手，劉峰很能認清楚自己的位置，一切行動全聽組長安排。
平時卓九元開開玩笑無傷大雅，但現在，這種小毛病堅決不能慣。不僅不能慣著，還得扼殺。
卓九元很快領會前領導的意思，快速轉過身面對譚樵，直接打報告，“組長，我有疑問，請你為我解惑。”
譚樵雖嚴肅，但神色還算和緩，“你說。”
“探索無人區項目，是否是我們特別行動小組獨立執行？”
“這是當然。”
“組長，我認為不妥，單憑我們五個人，就算配備最強裝備，也不一定能夠深入腹地。”
“沒有裝備，徒手進軍。”
“！”
卓九元當場懵掉。
什么玩意兒？
不是！這么干跟送死有什么區別？
兩個小時后，一行五人走出東北研究所，前往大興安嶺深山區域，按照目標方向，首先鎖定附近十公里外的地下監測站。
每個人只有一些必要裝備，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然而，誰也沒想到，跟著特別行動小組的還有兩個“編外人員”。
卓九元跟在機械熊貓身后，在隊伍的最前面，是正在開路的機械虎。
誰能想得到呢，他們根本沒有從研究所正大門出去，而是進入東北虎的專屬林區，直接繞到研究所后山，自此開路。
卓九元看一眼機械熊貓，再看一眼機械虎，懸著的心忽然收進肚子里。
誰家小隊探險是這么開掛的！
有這兩只陪同一起，早說啊！早說我就一點都不擔心了。
“譚所，無人區項目，它們也一起跟著去嗎？”
卓九元走到譚樵身邊，小聲詢問，雖不好意思，卻又固執，大有一定要問出個結果的意思。
譚樵沒隱瞞，甚至透露點信息，“如果運氣好，或許還有結伴的朋友。”
“？”
卓九元很想再進一步了解，奈何老頭兒說話點到即止，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他又退回到隊伍中自己的位置，一邊走一邊想。
機械熊貓竹子吃完，扭頭看旁邊的迷你人類。
見對方一直皺著眉頭，忍不住問：“人類，你想什么呢？表情好苦的樣子。”
“你不懂。”
卓九元感嘆一聲，說道：“我在思考無人區項目的可行性，即便有你們兩只，我還是覺得不保險。”
前面各項任務還好說，再困難也能想辦法去完成，就最后一項，真的要捏把汗。
機械熊貓卻是“啊”了聲，忽然說了句，“不危險啊，會有很多朋友幫忙的。”
“什么？”卓九元抬頭。
機械熊貓回憶一會兒，說：“我聽虎妞說的，虎妞聽到它的孟媽媽和其他人類在開會，要啟動異種聯合作戰計劃。雖然什么叫聯合作戰計劃我不懂，但虎妞說，你們人類國家要盡量集合可以合作的異種……所以最后就算去無人區，也肯定是大部隊一起啊！”
卓九元腦海中閃過先前幾個項目內容，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原來之前所有事項，都是為了進入無人區做準備的。
這么看來，無人區里應該有什么大秘密。
第59章 你有我也有。
想清楚這一點, 卓九元心中的困惑隨即消失。即便還有許多不懂和未解的地方，但有一個最終目標，一切就有了動力。
之后的行進路程, 他比誰都積極，甚至主動提出殿后。
“小卓，你可以嗎？”
譚樵看了眼陸遠，這位上面特派的年輕人，才最適合做這一項工作。
卓九元直接擺手，“組長不用, 我可以, 我和機械熊貓關系不錯，想來應該比陸同志健談些。再說了, 陸同志跟在組長身邊才是最好的。”
劉峰也覺得對, “譚組，讓卓九元殿后沒問題，他和那只機械熊貓能無障礙溝通，一旦發生什么突發事情，我們也能立即知道。”
譚樵看了眼前方, 蘇然和機械虎也是肩并肩走著。
那機械虎如此龐大, 卻十分遷就蘇然，差不多蘇然走出去十幾米, 它的前肢才抬起來走一步。
再看機械熊貓，一邊啃竹子, 一邊還調皮的拿竹筍葉子戳一戳卓九元的頭發絲。
譚樵想起出發前, 孟紅櫻說的那句“放心”, 原來是這樣。
他笑了下，點頭答應下來。
一行人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 終于抵達附近的地下監測站。
劉峰先前在這里工作過，很清楚通往地底下的甬道位置，在場都是自己人，也沒什么好避諱的，直接就帶著走進去。
這當中，并不包括兩只。
卓九元走到最后面，正要跳下去時，衣領被什么勾住了，整個人幾乎懸空狀態。
來沒回頭，就聽到“嚶”一聲。
“人類，我也想下去，我能下去嗎？”
是機械熊貓，對方抓住卓九元，在半空中來回耍著，頗有點坐海盜船的既視感。
卓九元被晃得頭暈，有點想吐，趕緊制止，“你先放我下來，我和組長他們說。”
機械熊貓爪子一松，卓九元直接滾進甬道內，很快“追上”前面大部隊。
“卓九元，你干什么？毛毛躁躁。”
劉峰走在倒數第二個，受到沖擊回頭，聲音低了幾度，“你小子，安穩些，我現在不是老大。”
要不是楊所千叮囑萬交代，他才懶得關心。
卓九元抓住劉峰的衣服順勢站起來，說道：“副組長，big白也想下來。”
“什么？那機械熊貓？”
“嗯。”
“這甬道只允許人通過，走到最后我們自己都直不起腰，那么大一只，想什么呢！”
洞口處傳來轟轟聲，不一會兒有碎石子滾落進甬道內。
卓九元知道，機械熊貓聽到了，完全機械化后的異種耳聰目明，一只比一只能耐。
“副組長，big白語氣挺堅決的，誠意那么足，我覺得還是滿足它吧。”
說完，卓九元扯了下劉峰的衣袖。
劉峰秒懂，略一思忖，指了另一條路，末了又說：“今天老底都交代出來了。”
“謝謝副組長，我這就上去，陪big白走另一條道。”
卓九元暫別小組，抹黑爬出去，在甬道口和大熊貓大眼瞪小眼。
他愣了下，快速跳出來，而后將入口完全掩蓋。
“你怎么變回本體了？”
大熊貓瞅了眼一動不動的機械虎，挪動胖嘟嘟的大白團身體，緊挨著卓九元邊上。
“人類，我聽到了呢，洞很小，我那么大一只，很容易塌掉的。你看我現在小小一只，是不是就很方便？”
說完，大熊貓原地轉圈圈，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的靈活與苗條。
卓九元：“……”如果三百斤也能稱之為苗條。
“虎妞，你守在這里，我和big白先離開了。”
卓九元叮囑機械虎，而后帶著大熊貓鉆入密林深處，一人一熊貓閑庭信步，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所謂的備選方案，也就是劉峰所說的早年荒廢的地道口。
相較于甬道的隱秘，這地道口幾乎沒遮掩，但大喇喇的敞開著，竟然也沒野生動物鉆進去當洞穴。
大熊貓打頭，卓九元跟在后面，走走停停，不知過去多久，忽然聽到水滴聲。
“是小水坑。”
大熊貓語氣很激動，它記得水坑的環境，周圍全部都是香香甜甜的棉花糖。
“棉花糖？”
“嗯，雖然砸吧在嘴里沒有東西，但我就是知道，那是棉花糖的味道。”
卓九元思索許久才反應過來，大熊貓說的棉花糖，就是地下監測站的靈氣漩渦。
倒是頭一次聽說，靈氣是有味道的。
這家伙，果然是個吃貨！
“big白，這處監測站的靈氣漩渦流可能有其他用處？總之組長他們沒說開動，你先別吃。”
想到大熊貓完全機械化后的力量，卓九元又加了句，“可以嗎？”
大熊貓不大高興，好吃的東西就應該吃進肚子里，那才是自己的。
不過脆皮人類對自己還不錯，也不是不能接受。
卓九元放心了，這才跟著大熊貓繼續往里走。
長時間處于荒廢的地道，內里空間確實很大，但越到深處，氧氣卻越發稀少。
“難怪沒有野生動物在這里做窩，這里的氧氣幾乎要到最低標準線了。”
卓九元拿起氧氣檢測儀，數值線已經十分接近警示區。按照人類的氧氣需求度，再繼續往里走，很有可能因為缺氧導致暈眩，繼而陷入昏睡。
如果救援不及時，大腦長時間缺氧，腦死亡是大概率。
卓九元翻了翻工具包，摸出一個小型氧氣筒，穿戴之后，才站起來繼續前行。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地道下的空氣幾乎接近無氧狀態。
此時卓九元忽然意識到，這平平無奇的地道，可能根本不是劉峰提供的那一個。他們進入危險地域了！
“準確的說，只有我一個。”
卓九元心里嘀咕，抬頭看依舊活動靈敏的大熊貓，說不出的羨慕。
完全機械化的異種真是哪哪都好，不需要進食不說，連氧氣都不再是必需品。
“big白，我們應該走錯了，氧氣筒的儲存氧氣不夠，趕緊折返吧。”
卓九元話剛說完，大熊貓就搖頭，“不干，我聞到棉花糖的香味了，好香好香，人類，我都答應你不隨便吃，你咋還說話不算數呢。”
“我沒……”
“你有！脆皮小人類就會說謊，你這樣不真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大熊貓越說越氣，最后直接吼道：“我都知道，你怕我，你怕我把你吃掉。你躲得遠遠地，我都快要聞不到你的氣味了。我自己窩在小水坑里，一只熊貓忽冷忽熱的好難受，你都不來……”
卓九元起初沒聽懂，但很快他聽明白了。
大熊貓說的是之前在桐城地下監測站的時候，他躲避危險遠離中心區域。
原來它都知道？
也該知道的，異種何等聰明。
但趨利避害是一種本能，在極端危險面前，是個人都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不過，“對不起啊，我確實膽小逃跑了。”
話音剛落，卓九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下一秒直接埋進一團柔軟的毛發中。
濃密的毛發下，是炙熱的溫暖。
他被大熊貓薅住，又埋進肚子里了。
“我知道的，你是脆皮人類嘛，膽子很小。”
大熊貓抬起爪子，摸摸肚皮里的小小一只，看卓九元跟看小幼崽一樣，“但是人類，你最后回來啦。我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還是你。”
大熊貓很高興，脆皮人類雖然害怕，但沒有完全害怕。
這么弱小一只，應該已經盡力了吧？
就像現在，沒有氧氣，好像就要死了。
“人類，如果走錯了，那里面的棉花糖是不是都可以吃？我想吃，我能進去嗎？”
想了想，大熊貓又說：“別怕，我可以帶你一起進去。”
“嗯？嗯！”
卓九元使勁扒拉，終于抬頭，一臉疑惑。
大熊貓一瞬轉為完全機械化形態，然后高高舉起卓九元，不知道究竟怎么操作，他已經嵌入了對方的身體里。
那是一個狹小的區域，但容納一個成年人還是綽綽有余。
卓九元在黑暗中摸索，震驚于機械熊貓的逆天操作。
“這是什么地方？big白，你把我放到哪里了？”
“在我身體里，很安全，很溫暖，你還缺氧嗎？”
“你身體里？”
比起缺氧，這件事更讓人難以置信。
卓九元很快想到之前看過的小說，機甲，作戰空間。
難道說，完全機械化后的異種，就是文明再進一步的藍星機甲？
這是科幻小說照進現實了嗎？
卓九元還在思考這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機械熊貓卻是已經撒丫子開始奔跑，沒有顧忌之后，整個地道就是它撒歡的地方。
一直跑到盡頭，眼前竟是沒有路了。
但這完全難不倒它，蓄力于兩只前爪，就那么輕輕一抓一撓，堅硬的石壁如同紙張被撕裂開。
機械熊貓連著刨了幾十米，耳邊的水滴聲越來越清晰，它激動地和卓九元分享，“人類，全部都是棉花糖，好香的味道。”
卓九元眼前一片漆黑，背后是堅硬的冰冷器械，目前為止，他并不確定自己位于機械熊貓身體內的哪一部分。
但對方的聲音卻如雷貫耳，如同立體循環音在他耳邊不斷播放。
他嘆了聲，這才回了句，“big白，你身體里的環境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清。”
說著一頓，又滿是希冀問道：“能開燈嗎？我是說，有沒有類似照明的方式，將我這一塊變成明亮區域。”
“不知道哇，我也不懂。”
溝通失敗，卓九元無奈只能放棄。
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不可控，他在黑黢黢的密閉空間里顛簸，顛簸之后就是聽機械熊貓愉快進食。
等對方吃飽喝足，他又再一次顛簸，直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將他推出。
眼前頓時刺目明亮，卓九元抬手遮住眼睛，緩了會兒睜開，人已經在地道口外面了。
旁邊是已經變回動物本體的大熊貓，吃得懶洋洋的很是滿足，幸福感肉眼可見都快溢出來了。
尋找地道無果，卓九元只能帶著大熊貓原地返回。
劉峰幾人也正好從甬道內走出來，但一個個臉色不大好。
“怎么了？”卓九元走到蘇然身邊，和同齡人打聽。
蘇然：“地下監測站中心區域遭到破壞，具體原因不知。但所有靈氣漩渦一瞬間被抽空，形成的小型颶風差點讓我們受傷。”
劉峰“嘖”了聲，連連搖頭，“實在想不通，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就今天出事了？”
“這件事需要立即上報。”
譚樵說完，看向旁邊年輕人。
陸遠心領神會，從懷里拿出一個紐扣形狀的通訊器，正準備打開通道，卻被卓九元及時喊停。
“小卓，你有想法？”譚樵最先看過去。
卓九元看著眼前幾個人，又看看身旁的大熊貓，不自覺吞咽口水。
“有話就說，就屁就放。”劉峰瞪了眼，眼神微妙提醒。
卓九元深吸一口氣，這才把之前遇到的情況娓娓道出，說到最后，目光直接落在旁邊大熊貓身上。
“譚組，我知道的就這么些。”
譚樵卻是眼睛冒精光，看向眼前大熊貓，猶如稀世珍寶。
“小卓同志，你的報告很及時，這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發現。陸同志，先不急于報上去，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異種完全機械化后的內部空間結構。”
說著，他的目光又轉向機械虎，詢問蘇然，“機械虎有沒有這種能力？小蘇同志有接觸過嗎？“
蘇然從驚訝中回神，立即搖頭，“譚組，我不知道，這簡直太神奇了。”
譚樵有些遺憾，但又覺得正常，于是決定立即返回東北研究所。
需要儀器支持，只有研究所內才能展開各種試驗項目。
一行人才剛出發，走進密林不過幾個小時，最遠距離只有十公里，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最快也要三天后返回。
卻沒想到，半天工夫，人全都回來了？
“出了什么事？”
孟紅櫻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趕過來。
譚樵神色激動，湊過去輕聲說了兩句，這下，輪到孟紅櫻表情差點失控。
她看向旁邊埋頭吃竹子的大熊貓，難以想象對方完全機械化后，身體結構里，竟然有那樣一塊區域，能夠容得下人類？
所以國家的研究方向是對的，異種的發展可能性，果然復雜多樣化。
誰也不知道，這會兒東北虎躡手躡腳靠近大熊貓，胖乎乎的腦袋蹭了蹭對方。
大熊貓扭頭，看到對方頭上紋身，忍不住伸出爪子撓了下，嗯，還怪好看的。
“big白，你身體里的那個地方，是不是黑黢黢的？”東北虎湊近，用只有兩只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問。
說完，又嘀咕一句，“那樣的地方，我好像也有。”
唔，而且比你多，我有兩個。
第60章 不拒絕，不配合。
譚樵和劉峰將研究目標放在機械熊貓身上, 對方在極端環境中主動納入卓九元的這一行為，充分表明其對人類的友好態度。
但蘇然的一句話，讓兩人的想法發生改變。
“小蘇, 你是說機械虎主動告訴你，它也存有類似的體內空間結構？”
面對譚樵提問，蘇然直接點頭，“譚組，不僅如此，虎妞的體內應該存有兩個。”
“什么？”
“你說什么？”
譚樵和劉峰異口同聲。
說完, 兩人互看一眼, 神情皆是激動。
“如果是這樣，那么研究方向必須做出調整。小卓那邊和機械熊貓互動很好, 機械熊貓也愿意接受我們的試驗, 這一點決不能放棄。不過虎妞和小蘇的組合，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譚樵和劉峰湊一起商量，最終決定就為數不多的實驗器材一分為二，同時為機械虎和機械熊貓進行試驗項目。
卓九元和機械熊貓進入自己的實驗室，透明玻璃房內可以清楚看到周圍所有情況。
在他們對面, 是蘇然和機械虎。
顯然, 一分為二的試驗還是讓研究所捉襟見肘了，有一些重要器械只能共用。
“人類, 這個試驗對你有傷害嗎？”
機械熊貓用爪子撥弄那些花花綠綠的電線，有些擔心, “你這么弱, 萬一被弄死了怎么辦？”
卓九元：“……”
就不能盼我點好？
但試驗伙伴如此真心實意, 他還是很感動的，畢竟只是共事的小伙伴而已, 不像自家鼠子是絕對的家人。
“big白，謝謝關心啊，不過你別擔心，譚組他們知道分寸，會精準把握的。”
機械熊貓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默默咽回去。
試驗項目很快開始，最初時是不需要卓九元參與其中，他在實驗室里的作用是隨時記錄機械熊貓的數據，在儀器勘探對方體內空間結構時，緊密觀察機械熊貓的精神力波動。
這工作很容易，但臨了進來，劉峰還交代了一件事。
“精準劃分精神力區間一事，在這一次試驗中可以無限次展開，你把握住機會。”
卓九元又一次記錄下數據，抬頭看躺在那兒的機械熊貓，對方的精神力波動情況十分平緩。
想起一開始在桐城器械研究所，剛剛完成完全機械化的機械熊貓，精神力波動幅度可不是這樣。
難道是成長過快，趨于緩和了？
正想的入神，旁邊的一條電線忽然動了動，卓九元抬頭看，是連接在機械熊貓爪子上的那一根。
同一時間，一股強大的意識沖入腦海中。
“人類，你們想要找到我身體里的那個地方，還想測試精神力最大值，你們是想將我們這些異類趕盡殺絕嗎？”
異類，是機械熊貓對自己的定義。
它覺得這和人類給予它們的異種稱呼沒什么不同。
卓九元心頭一震，忍不住說：“怎么可能！我們絕對沒有傷害你們的想法，之所以探索精神力區間，不過是……”
“不過是想把我們挖得透透的，研究得透透的，然后壓榨我們身上的所有勞動力。”
機械熊貓回憶會兒，又重復說道：“沒錯，就是這樣的，你們人類就是資本家，心跟墨汁一樣黑。”
機械熊貓持續進行著試驗項目，與卓九元的意識溝通也從未停止，但試驗結果并不喜人，甚至是出現了故障。
卓九元拿著數據離開實驗室，譚樵看完眉頭緊鎖。
實在差太多了，和機械虎那邊對比，機械熊貓的數據根本不能用。
“怎么會這么平緩？它在整個試驗過程中，精神力幾乎沒有波動。就是體內空間結構，也勘探的很模糊。”
譚樵把另一份數據遞過去，“小卓，你看看小蘇的，有什么想法？”
卓九元看了蘇然的數據報告，心里有很多想法，但面上卻一點不顯，甚至抱歉說道：“譚組，是我做得不夠好。”
譚樵擺擺手，“和你本身能力并不相關，主要還是異種的配合度問題。機械虎是孟所從小養大的，自然親近人類，這一點是任何其他異種無法比擬的。”
卓九元一直聽著，時不時點頭，然而離開辦公室后，臉上的表情卻是變了。
他抬頭看天，天依舊蔚藍，但自己的心好像有點失去平衡了。
之前一直挺害怕異種，異變后的植物不知道是什么情況，但異變后的動物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
它們輕輕松松就能毀掉一座城市，他相信它們做得到。
這樣可怕的未知生命體，卻要在地球上和人類共存，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可就在剛剛，卓九元聽譚樵說起機械虎和機械熊貓的情況，那無意識流露出來的上位者姿態，讓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各個國家發現異變動物后，都在積極研究，他們的最終目的，或許真如機械熊貓說的一樣。
卓九元又想起自己老爹說的，動物異變是天道饋贈，是地球自我選擇的結果。
“所以人明明有靈根，卻沒法吸收靈氣進行修煉，而動物沒有靈根，卻能利用靈氣進行異變，這是大自然對人類的報復嗎？”
這種事情不能想，一想就很容易鉆牛角尖。
卓九元意識到自己可能想的太多的時候，及時停了下來。
等平靜下來，他再次進入實驗室，和機械熊貓進行一場面對面的溝通。
這一次，機械熊貓倒是友好許多，也透露出更多的信息。
一人一熊貓隨意聊天，不知那個話題聊到，忽然帶出來長臂猿和貍花貓那兩只。
“big白，你剛剛說的那些，是原先在我們研究所的那只貍花貓告訴你的？”
卓九元心里很驚訝，那么短暫的時間里，那只貍花貓究竟給大熊貓灌輸了多少？
首都大會之后，那只貍花貓回到了桐城器械研究所，相較于之前總是想要逃跑的狀態，那貓卻是一改常態，變得怡然自得。
他以為是這貍花貓見了同類之后，可能認清楚逃跑一事是很不現實的，已經屈服于現實環境。
如今看來，在那幾天時間里，那些異變動物們，曾經集體密謀過什么大事。
“所以，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卓九元看向對面，試圖問出些什么。
機械熊貓沒隱瞞，“就是你們人類對我們進行精神力測試的時候，那些儀器不能傷害我們，可是大貍說得對，你們今天能拿儀器研究我們，明天就能拿刀斬殺我們。”
有價值的異類，是被供起來的特殊保護動物。
那沒有價值了呢？
它們會被當做怪獸，剿滅干凈的吧？
卓九元啞然，不知該怎么接這話題。
機械熊貓扭頭看了眼隔壁，對面那只機械虎傻乎乎的，主動暴露有兩個體內空間，還全心全意配合人類做試驗。
哎，如果最后被宰了，它會不會傷心難過？
卓九元也同樣心情復雜，一會兒看向隔壁機械虎，一會兒看向眼前機械熊貓，兩只的情況應該說基本一樣，大差不差。
可這么些天，別說機械熊貓體內的第二個空間結構沒找出來，就是第一個的具體位置——
等等！
不對！
卓九元想到什么，眼睛頓時變得有神，“big白，你不是很厭惡人類對不對？之前在地道里，明明只要把我弄出去，你自己進去吃靈氣就好了。可你卻主動和我暴露你體內空間的存在。”
“唔。”
機械熊貓動了動。
卓九元更來勁，“所以你是愿意和我們人類和平共處的，你喜歡人類，你愿意接納我們是不是？但你又害怕，你怕人類真的和其他異變動物說的那樣，最后會把尖刀指向你們？”
機械熊貓想起曾經的那些日子。
從一開始在野外被人類發現，他們驚喜的抱住自己，說著“幸運”之類的話。然后，人類帶著它去熊貓基地，在那里，可以看到許多的同類。
它在那里吃好喝好，每天無憂無慮。
有時候閑得慌，還能去找同類打打架，因為自己是唯一一只全身雪白的大熊貓，人類都很偏袒保護它。
后來，被送去弧向研究所。
本來以為要一直被關在籠子里，可是人類幫助自己做了手術，它又能重新曬太陽了。
最重要的是，在那里，它有許多許多的好朋友，每天從早玩到晚，都沒法盡興。
好朋友的主意太多了，里面的研究員又那么隨意，只要不攻擊，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那時候的日子真快活啊！”
機械熊貓的精神力，因為這一句話，出現短暫的波動。
卓九元親眼看到數據從一條平緩的曲線陡然升高，但很快又降落至原來水平位置。
“小卓，剛剛發生了什么？機械熊貓的精神力一下子增長了近三百。”
耳邊通訊器內，傳來譚樵的聲音，“你仔細觀察，注意小心。”
卓九元也好奇，但并沒有太多的警惕，他更傾向于是機械熊貓的內在情緒波動。
異變的動物還是動物，動物也有自己的感情，而且很豐富。
“big白，你想到了什么？”卓九元問。
“想到大花了，還有張朝陽，還有胡勒，很多很多人。”機械熊貓看了眼對面，搖頭，“人類，你不懂。”
卓九元：“……”
確實不懂，你丫說話說一半，誰能聽得懂啊！
機械熊貓：“人類，你很有小心思哦，我都知道。像你這樣的人，和他們不一樣，但是和實驗室外面的那些人又不一樣。和他們待在一起我不喜歡，我還是更愿意待在你身邊。”
這話說得更加難以理解，但卓九元竟然聽懂了。
沉默一瞬，搭了句，“那還挺謝謝你，我在你這里評價還行。”
“因為他們更壞。”機械熊貓擲地有聲。
卓九元：“……”
離實驗室時，機械熊貓忽然喊住卓九元。
“人類，沒用的，除了像虎妞那樣的，沒有異類會愿意主動配合你們研究。如果你們真的想和我們和平共處，那就答應那只猿，去哀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