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難得睡了個整覺。

    姜曙微推開門迎接第二天的陽光時,內心總有一種不真實感，似乎熬夜工作才是正常狀態。

    小別墅那邊遞來消息，說小月不僅成功抗住了病毒, 還成功覺醒了異能，是在營地中較為少見的速度異能。

    有了速度異能,無論做什么事,都給人一種開了倍速的感覺，往常需要一上午完成的訓練，她只用了不到一小時,便順利完成了任務。

    ……然后被王修竹以時長不夠為由，安排了加練。

    小月這邊還在跟自己新得的異能磨合，另外一邊, 殷沁那里也傳來了消息。

    在姜曙微外出期間，孟原試圖逃跑,被抓了個正著。

    “接下來怎么處理？”

    姜曙微也十分頭疼。

    孟原鬧出的動靜太大，波及到的受害者又多。

    雖然按照營地的規章制度, 除非犯下極其嚴重的大案才會判為死罪，可孟原的懲罰難以抉擇。

    罰得輕了,難以服眾；罰得重了，恐怕他會伺機報復，在罰期結束后繼續禍害別人。

    也不能直接逐出營地, 這樣只不過是把危險暫時推遠, 他仍舊是一顆不定時炸彈。

    “……先讓他跟著我吧，我親自看著他。”

    殷沁一想, 覺得合理。

    現在整個營地能不被他的異能控制的人一共就兩個, 就是她和王修竹。

    有小牧羊犬在旁邊守著，姜曙微就算是吃飯睡覺等不方便一直盯著孟原的時候,也不至于擔心他趁機跑掉。

    “這樣你會不會太辛苦？”

    姜曙微輕松道：“還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圣母，不會委屈自己的，你放心吧。”

    既然她堅持，殷沁也沒有多說什么，點頭準備離開。

    剛走了沒兩步，又突然折返回來，道：“我想起來了！”

    姜曙微：？

    殷沁的目光在附近掃一圈，沒見到小牧羊犬，小聲道：“我還說上次我見到的那個男的怎么不見了，沒想到居然一直就在你身邊……”

    尷尬的回憶突然襲擊了姜曙微，她一瞬間想到了當時小牧羊犬突然變為人型，導致她在毫無準備之下被殷沁誤會，臉不由得一紅。

    殷沁卻誤會了，只以為她是被識破有些不好意思，還安慰道：“哎呀，沒事兒，不用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壓力大……不過，你還是多注意身體。”

    姜曙微差點被嗆到，連忙擺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殷沁意味深長地點頭，滿臉寫著“我懂”，附和道：“嗯嗯，我知道。”

    ……不，你不懂！

    姜曙微正要解釋，卻突然卡殼，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

    說小牧羊犬賴著他是因為之前的“一腸之恩”？還是說其實她把小牧羊犬趕走了，是牧藝靈帶回來的？

    這些理由無論怎么說都十分蒼白無力，甚至自帶一股被說中的心虛感。

    她沉默片刻，干脆放棄解釋，沉聲道：“……別多想。”

    她的反應完全在殷沁預料之外，本以為會爽快承認或試圖證明，這樣的反應卻好像在說，還有別的什么隱情。

    不過這些也與她無關，無論姜曙微愛和誰在一起，都不是她能指手畫腳的。

    她是姜曙微的朋友，不是她媽。

    殷沁動作很快，姜曙微吃了個早飯的功夫，她就已經把孟原提溜過來了。

    是真的提溜。

    孟原被五花大綁，殷沁單手提著他，往姜曙微面前一放，道：“人我帶來了，要換個綁法嗎？”

    姜曙微目光隨意地掃過，見到孟原滿身的傷，眼角和嘴角都有淤青，揮手道：“都解開吧。”

    殷沁二話不說，把繩子接下來遞給她，先離開去忙自己的訓練去了。

    孟原盯著她桌上的碗盤，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他嗤笑一聲：“心太軟，是成不了大事的。不要以為懷柔政策對我有用，把我放在身邊感化我，也是錯誤的決定。”

    姜曙微卻沒有被猜中的惱羞成怒，只是慢條斯理地喝了口水：“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我讓她把你''拎''過來，只不過是擔心你對我的朋友出手而已。”

    孟原只當她在嘴硬，沒搭腔。

    姜曙微站起來活動兩下，道：“正好我缺個生活助理，在沒有合適人選的時候，就由你先來頂上吧。”

    孟原瞪大雙眼，感到十分不可置信。

    他可以被斥責被毆打被審訊，之前無論保衛組對他做什么，他都忍了下來，為此還被說了句“硬骨頭”，他都覺得是對自己的肯定。

    可姜曙微竟然……

    沒有理會他的表情，姜曙微指了指桌面上的碗筷，道：“你先把碗洗了。注意點，這些碗筷我都很愛惜的，別給我磕了碰了。”

    孟原咬緊后槽牙，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侮辱了。

    可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強行忍住，把碗筷收拾好。

    走到洗碗池，他輕輕一擰水龍頭，一股水流傾斜而下，順著下水口流下去。

    他拿起旁邊一個碗，裝作手一滑，就要把碗往地上磕。

    比他更快的則是面前的水柱。

    那水柱像是早有準備，幾乎是同一時刻，分化為兩只手，一只手搶先去抓握跌落的碗，另一只手則十分迅速地給了他一拳。

    那只手沒有完全凝聚成形，在擊中他臉部后的下一瞬，像是失去了控制，變成了普通的水，就著慣性直接潑了他一頭一臉。

    姜曙微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我不是說了，讓你注意點嗎？”

    孟原整個人濕漉漉的，頭發、下巴都在往下滴水，上衣也濕了一半。

    這涼意讓他理智回歸，認識到用這樣低級的小事與姜曙微對抗，有些可笑。

    但他實在是不想洗碗，第一次屈服道：“我認打認罰，可不可以不洗碗？”

    姜曙微有些稀奇地問：“憑什么聽你的？”

    “你在隨意用異能操控別人的時候，有想過別人的意愿嗎？”

    “我只不過是把你對待別人的方式拿來對待你，你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姜曙微恍然大悟道：“噢——還是說，你比較希望我用''心音控制''來逼迫你洗碗？可惜了，我沒有這么好用的異能誒。”

    孟原臉色鐵青，沉默著把碗洗了，又在姜曙微的指揮下，把整個別墅全打掃了一遍。

    繞是他自問體力還不錯，整個打掃下來，也累得不行。

    姜曙微揣著兜全程在旁邊監工，還時不時對他指指點點，末了還有些不太滿意道：“唉，男人真的得多做做家務，這么簡單的事兒，你瞧瞧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你還不如我以前請的家政阿姨。”

    她很早就把辦公室搬進這棟別墅，但一直還住在之前的那個簡樸的集裝箱，沒有時間搬。

    有時熬得太晚，就直接在辦公室睡下，還被桑奈警告，要保護脊椎。

    孟原來得正好，不用白不用。

    姜曙微看著他喝了幾口水，又坐下歇了一兩分鐘，十分周扒皮地說：“行了，讓你休息這么半天，也差不多了吧？”

    孟原努力調整呼吸，默默看向她，等待下一步指示。

    很好，至少現在還挺自覺。

    姜曙微指了指集裝箱的方向，道：“正好你把房間都收拾出來了，我打算今天直接把住處搬過來。”

    孟原就跟提線木偶一樣，姜曙微讓干啥就干啥，由著她折騰，沒有再拒絕她的安排，似乎已經認命。

    偶爾的一些小動作，在姜曙微的緊迫盯人之下，也都像是試探，被發現就立刻收手。

    姜曙微像是有無窮無盡的耐心，只要他老老實實聽話干活，也沒有對他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只不過孟原身上的淤青變多了那么一點點而已。

    第72章

    小牧羊犬是在孟原收拾集裝箱里的東西時跑過來的。

    姜曙微的東西不多, 只提了個小推車，停放在集裝箱小屋的門口。

    所有東西加起來一共只裝了兩個箱子，其中一個箱子還剩了不少空間。

    這顯然與孟原的想象相去甚遠, 在他的想象中，姜曙微應該在坐上營地領主的位置之后, 便利用身份便利, 把營地中最好的物資都占為己有，沒想到她的東西出人意料的少。

    說不清自己內心是什么想法，孟原一件一件地收拾著姜曙微的東西。

    經過在別墅里的“訓練”后, 他對于這些家務活就像是突然開了竅，無需姜曙微在旁邊“提醒”，也可以做得像模像樣的。

    除了幾件衣服、三個本子、一些紙質資料, 還有少量別的雜物，而箱子中, 占用了大部分空間的是一個被子和一張毯子。

    在他的手伸向其中一個本子時，小牧羊犬突然叫了兩聲, 還差一點咬了他的手。

    孟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起身向后躲閃,緊接著一腳踢向小牧羊犬。

    姜曙微雙手抱臂，閑閑地圍觀，滿以為這一人一狗能過兩招。可小牧羊犬反應極快, 孟原一腳還沒踢過來, 它已經極為迅速地偏過頭，一口咬住了孟原的小腿。

    那位置原本就有傷, 孟原被咬得“嗷——”地一聲叫了出來。

    他不怎么喜歡狗,平時遇到狗的時候要么繞開，要么趁著沒人踢一腳,要么彎腰撿起石頭去砸，可被咬還是第一次。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自己整條腿都發痛發麻，難以忍受，只想讓對方趕緊松嘴。

    “嘖。”

    姜曙微感到有點掃興。

    她全程連表情都沒變過，見他倆在瞬息之間已然分出勝負，有些失望地直起身，從桌上把那個本子拿起來，揣在自己懷里。

    那是她的日記本，在她寫日記的時候，就連小牧羊犬都不被允許偷看，也難怪孟原伸手去拿的時候會被它咬了。

    孟原想要把小牧羊犬甩開，又怕撕扯之下自己的傷口變大，嘴里不停斥責，伸手去劈小牧羊犬后頸，對方卻先一步松開嘴，還看起來極為嫌棄地呸了幾口，就像是咬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

    孟原氣得冒煙：“你的狗咬我！”

    姜曙微撫摸著手里本子光滑的皮面封皮，漫不經心道：“我看到了，然后呢？”

    孟原大叫：“我要打針！我要打狂犬疫苗！”

    姜曙微掃了一眼他的腿，催動異能檢查一遍，道：“皮都沒破，瞎叫喚什么？”

    在她的異能下，如果腿部有受傷、滲血，那個出血點就會自帶高亮，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孟原抖著手把褲腿挽上來，仔仔細細觀察了好幾遍，這才確認自己這條布滿淤青的腿上沒有一點破皮。

    他有些尷尬，偷偷狠瞪小牧羊犬一眼，只覺得渾身難受。

    軟刀子太磨人了。

    對于他這種人來說，在自己所做事情敗露之后，其他人越是生氣憤怒，他就越有成就感。

    別人的態度會讓他有一種，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影響力”。

    反而是姜曙微這種，從言行舉止中透露出來的輕視和不在意，能很輕易地激起他心中的那股燥意。

    他無論做出再多的挑釁，都如同泥牛入海，收不到一點相關的反饋。

    這樣隨意的反應，讓他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很想再搞點大的動作來激怒姜曙微。

    偏偏他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幾次三番的試探下來，姜曙微全程看起來十分淡定，像是從來都不會生氣，就連踹他的時候，都好像沒什么情緒波動。

    他用一身的傷換來一個結論，那就是，不要跟姜曙微對著干。

    沒給他多想的時間，姜曙微安排著他把房間搬了，吃完午飯后又折騰一會兒，才意猶未盡地收手，帶著他去了訓練場。

    平時事務繁多，她已經好久沒有訓練了。

    保衛組那些沒有工作安排的成員們都在，正值下午最熱的時候，他們有許多人都蹲在樹蔭里乘涼、聊八卦。

    孟原的事跡已經在保衛組傳開，每個人都知道他這些天做了什么好事，自然對他毫無好感。

    見他居然還敢堂而皇之地跟著姜曙微來訓練場，不禁都對他投以憤怒的目光。

    同時忍不住猜測，姜曙微這樣做到底有什么用意。

    “哎，你們說……老大這是要干什么？她不會是在保護這個狗東西吧？”

    另一人跟他交頭接耳：“想多了，怎么可能？老大不是這種人，估計是放身邊比較方便看管他吧？”

    一人若有所思地盯著孟原，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他跟在老大身邊的時候真的很聽話？”

    其余人紛紛點頭。

    姜曙微的訓練強度明顯比保衛組一眾成員都要大，他們僅僅是圍觀都忍不住覺得累，但她要求孟原在她身邊同步訓練，孟原被這強度操練得一臉生無可戀，可還是乖乖訓練，不敢有半點怠慢。

    直到最后實在是練不動了，才雙手撐著膝蓋，休息片刻。

    “聽說他那個異能對老大不起作用，”一個消息比較靈通的隊員小聲道，“不愧是老大，實在非常人也——”

    旁邊偷聽的隊員也齊齊感慨：“不愧是老大——”

    先前他們都十分擔心，生怕自己也著了孟原的道。

    八卦聽多了，帶來的后遺癥就是訓練都無法專心，總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遇到孟原，直接轉身就跑會不會有些丟臉。

    現在見到他被老大克得死死的，也暫時松了口氣。

    訓練都更有動力了。

    ***

    姜曙微到底是忙碌的。

    她把孟原折騰到幾乎躺在大街上都能直接原地睡著的程度，覺得差不多了，就只把他當做網游里的人型跟寵，開始干自己的事兒。

    打開本本，梳理了最近積攢下的計劃，她發現營地內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缺少通用貨幣。

    曾經的貨幣已經不再適合如今的情況，曙光營地需要新的貨幣。

    比起容易偽造的實物貨幣，比如紙張、瓶蓋、金屬硬幣等，她更傾向于使用線上的虛擬貨幣。

    有點類似于末世前，人們常用的數字星幣，在付款時會隨著交易自動上傳信息，最終想要追溯某筆錢的流通去向就十分簡單。

    并且，在防火墻的加持下，想要攻擊以篡改后臺數據，也會十分困難，除非懂行的人對系統進行攻擊，不然，這種方式的安全性極高。

    正好研究院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營地發電機通過了全部測試，正式投入使用。

    與此同時，人們期待已久的營地內部局域網，也將在傍晚開啟。

    也就是說——

    在經過一些小小的設置改動過后，只要是手里還有手機的居民們，就都能上網了！

    這個消息一經公開，幾乎所有人都為此而感到激動，而在營地研究院將可以免費幫忙調整設置的紙板立在門口后，沒過多久，就迎來了一堆舉著手機奔跑而來的居民。

    他們頂著其他居民羨慕的目光，在研究院門口臨時支起來的那張桌子前面，排起了長隊。

    這個設置并不難改，只要將手機本地ip由“自動獲取”改為固定ip即可，營地開放了特殊的幾個段，并且按照順序，將居民和其對應的ip地址登記在冊。

    如此，不光大家都可以上網，還在上網期間全程實名。

    只要不做一些出格的事兒，營地倒是也不會管。

    有了網絡，距離姜曙微計劃的貨幣也就不遠了。

    中間只差一個可以在全營地通用的貨幣系統，以及對各種物資、用工的初步定價。

    寫代碼她熟得很，上到服務端、服務、數據庫，下到客戶端、防火墻，全都不是問題。

    有了衛星上面資料庫的加持，她需要用到的許多模塊也找到了現成的，這些功能只需要調用即可，不用一點一點重新寫，又節省了大量時間。

    在確認了自己安排下的其他事情的進度如何后，她把星貓搬進辦公室，開始對著屏幕噼里啪啦地敲代碼。

    起初進度還有些緩慢，姜曙微在大腦中大致構思過后，找了張紙，將思路一條條地寫在紙上，又將這張紙固定在星貓屏幕旁邊。

    寫著寫著，她的手速肉眼可見地加快，手指靈活地在鍵盤上飛舞，寫下一行又一行的代碼。

    她敲代碼時極少刪除，屏幕不停滾動，帶給人極佳的視覺體驗。

    而對代碼一竅不通的孟原，則被這一串串的代碼弄得昏昏欲睡。

    他看著旁邊端坐著盯著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的小牧羊犬，偷偷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姜曙微保持這樣高速的輸入大約幾個小時，終于站起身，活動活動四肢，保存后最小化頁面，鎖了屏準備離開。

    孟原忍不住問：“寫完了？”

    姜曙微道：“還早，客戶端還沒寫，最后的調試也可能要很久。”

    一想起客戶端還要做UI，她就忍不住感到一陣頭疼。

    客戶端的默認界面很丑，她自己曾經做課設時，代碼早早寫完，做UI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可出來的效果卻不怎么好。

    有這個時間，她寧愿去碼更多的代碼。

    但若是直接就這么放著，按照默認模板簡單加幾個按鈕和文字顯示、輸入區，她又總會覺得自己優美的代碼被一坨什么東西糊住，這令她難以忍受。

    “我來吧。”

    小牧羊犬看向她，汪嶼的聲音從她腦中響起：“你不愛做UI界面，可以交給我。”

    第73章

    沒有刻意隱藏小牧羊犬就是汪嶼的事實,姜曙微把椅子讓出來，對著小牧羊犬做了個“請”的手勢。

    隨后汪嶼就在孟原震驚的目光中上演了一出“大變活人”。

    帥倒是帥的。

    上身是姜曙微給他找來的淺藍色短袖，隔著薄薄的布料也能看得出來的、恰到好處的肌肉,寬松的灰色運動衛褲，和姜曙微特地囑咐外勤小隊給他帶回來的一雙鞋。

    那張臉讓孟原不由自主地生出羨慕, 他忍不住想, 姜曙微作為老大，原來也沒有完全的清廉嘛。

    終究還是以權謀私，把營地最帥的一個留在了自己身邊。

    但是姜曙微本人對這樣的美貌卻無動于衷, 并且視而不見。

    ——興許是早已經過了最開始的時間段，再加上他一直過分聽話，姜曙微此時看著他的人類形態,已經完全沒有了最開始的抵觸。

    甚至覺得他握住鼠標的姿勢挺賞心悅目。

    畢竟有人主動幫她做她最討厭的工作，哪怕是平日里兩看相厭的同事,這時候也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濾鏡加成。

    姜曙微取過剛才那張紙，一面已經被她的各種標注填得滿滿,沒有留下一絲空隙。

    她翻到背面，唰唰幾筆,大致將頁面所需要的功能區域標注好，自己端詳一番，覺得沒有什么欠缺,就把這紙放在汪嶼面前。

    姜曙微：“給你畫了個示意圖, 按照這個來就行，謝謝啦。”

    還是第一次見姜曙微這么客氣,汪嶼和孟原同時看向那個示意圖,同時被其抽象程度震驚到。

    孟原：“……？”

    汪嶼：“……好。”

    他認真盯著那張示意圖看了一會兒，手上十分輕松熟練地找到要用的軟件,打開、新建工程、勾選設置，所有操作都十分絲滑連貫，似乎曾經做過無數次。

    操作軟件的熟練度讓姜曙微感到一陣放心，也同時讓她想起來自己從來沒有探究過的問題。

    ——汪嶼，曾經到底是什么身份？

    最初時她問過，當時汪嶼自稱失憶，只說了蘇醒以后發生的事情。

    那他這一手怎么解釋？對于身世的記憶都忘記了，唯獨留下了技能？

    她對這方面完全沒有研究，只能在心里大致猜測，或許汪嶼曾經是哪家的程序員，在她當時所在的研究院附近遭遇了什么意外，這才提前覺醒了異能，又在巧合下被她手里的食物吸引，才會以犬形態和她相遇。

    至于為什么不猜測汪嶼是她同一家研究所的研究人員——

    研究員們平時也不是完全被工作填滿，與之相反，這些人在工作之余，最擅長找點樂子填充一下生活。

    以汪嶼這個長相，如果他真的是研究所的一員，那么他一定會成為所里茶余飯后的談資之一。

    ……不過，如果汪嶼真的是一個程序員，而不是什么別有用心的壞人的話……

    姜曙微想起自己和他簽訂的“主仆契約”，以及對方在這段時間一直以犬形態待在營地，被她理所當然地當做一條真正的狗來看待，后知后覺地開始感到心虛。

    有一種趁著同行失憶，霸道欺負了對方的愧疚感。

    雖然那個契約是他未經允許自己主動簽訂的，雖然當時她趕走汪嶼，他是完全有機會可以選擇以人類形態在營地內想辦法留下的。

    可正義的姜曙微還是沒有辦法對此而感到心安理得。

    于是姜曙微正色道：“從今天開始，你不用以犬形態跟在我旁邊了。”

    回憶起小牧羊犬柔順的毛發，她壓抑住心里涌上來的一點可惜的感覺，對上汪嶼的視線，目光坦蕩。

    汪嶼沉默片刻，道：“我不要。”

    孟原：“？”

    他屏住呼吸，總覺得自己不該在這里，應該在車底。

    姜曙微怔愣一下，以為他誤解了什么，又解釋道：“不是說趕你離開營地。你以后都可以留在營地……只要完成營地安排的工作就行。”

    沒有心的資本家給自己說的話打完補丁，看了看汪嶼已經初具雛形的UI界面，再一次補充道：“你要是想住在這個別墅里也行，看上哪個房間，我讓孟原給你布置一個。”

    孟原：“！！！”

    他明明已經很安靜了！為什么一到干活又想起他了！

    好好好，這么說是吧，營地老大怎么啦，你單身一輩子！

    內心想法翻涌，但他表面上還是露出了一個堅強的微笑。

    結果面前的兩個人沒有一個看他。

    汪嶼就像完全忘記了房間里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相處，在他的默默觀察下，姜曙微的喜好早就被他摸清。

    于是他信心滿滿地拿出自己最大的殺手锏——

    一只藍灣牧羊犬幼崽出現在姜曙微面前，像一只會動的毛絨玩具，僅憑兩條后腿站著，兩只前爪抱住她的腿，可憐巴巴地抬頭看向她。

    隨后，它甩了甩尾巴，似乎有些屈辱地閉上雙眼，再一次發生變化，深灰色的小藍灣一點一點，變成了邊牧幼崽。

    姜曙微雙眼一亮，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之前她吸狗上頭的時候問過很多次，都被它裝作聽不明白，糊弄過去。

    想不到今天還有這樣的福利！

    小邊牧見狀，隔了片刻，又一次發生變化。

    變成了一只薩摩耶。

    姜曙微的心臟瘋狂跳動，再也按捺不住，伸出雙手，把扒在她腿上的小棉花糖舉起，放在沙發上。

    小棉花糖十分自覺地躺平，露出肚皮。

    孟原默默轉過身去，眼不見為凈，卻聽到姜曙微十分得寸進尺的聲音：“薩摩耶，還是大一點比較可愛。”

    小棉花糖十分聽話，身形一點一點變大，直到姜曙微喊停，一塊大一號的棉花糖出現在沙發上。

    她熟練地把臉埋在棉花糖的肚皮上，感受著柔軟毛發掃過臉頰的感覺，深深吸了口氣。

    這人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過慣了累了有狗吸的日子，冷不丁要回到曾經那種沒有狗可以隨便吸的苦日子，她也十分不舍。

    可讓一個大活人按照她的喜好，每天拋棄人的尊嚴，以犬形態在自己身邊待著，那她和戰虎那些變態有什么區別？ ！

    姜曙微想起戰虎，打了個激靈，從小狗肚皮上清醒過來。

    不行，她需要防沉迷。

    姜曙微狠下心，最后狠狠吸了一口小狗香香軟軟的肚皮，把頭抬起來，道：“等這個UI寫完，你就跟著外勤小隊一起去出任務吧，如果他們有點什么事兒，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些。”

    說罷，絲毫不顧棉花糖泫然欲泣的表情，打算出去冷靜冷靜。

    那話倒不是借口。

    她沒有見過“汪嶼”出手，并不知道他人形態的戰斗力如何，但他的犬形態戰斗力卻是營地里數一數二的。

    喪尸的指甲和牙齒根本就傷不到他，就算他完全不攻擊，超高的防御讓他在對上喪尸時，完全沒有性命之憂。

    姜曙微一出門，孟原只能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離開辦公室，生怕沙發上這位猛獸看自己不順眼，再給自己來一口。

    他一個旁觀者，哪怕眼睛再瞎，也不難看出來沙發上這塊會咬人的大棉花糖心情有多糟糕。

    臨推開門時，轉動門把手產生的細微動靜還是驚動了他，棉花糖重新變成人型，面無表情地掃了孟原一眼，又默默收回視線，坐到星貓面前，繼續做姜曙微交代的工作。

    孟原背后的寒毛直豎，僵著動作走出房門，關好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追著姜曙微離開的方向，只覺得在她身邊，才稍微感受到一絲安全。

    救命，關禁閉，打一頓，怎么樣都行，能不能別讓他繼續跟在老大身邊了？ ！

    早知今日，他愿意回到過去，在營地要求報備異能的時候直接報備，老老實實重新做人，再也不想著走歪門邪道坑騙其他人的物資了！

    后悔，他現在就是無比的后悔。

    可孟原畏畏縮縮地看了一眼心情同樣不怎么好的姜曙微，一個字都不敢說，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苦巴巴地走。

    越走，越是冷汗直冒。

    這方向，分明是武器庫的方向。

    武器庫，說是“庫”，其實只是一個存放了營地武器儲備的地下室。

    營地里人多眼雜，時不時就會有外勤小隊前來領用武器，位置根本瞞不住，索性安排了保衛組的成員在入口處看守。

    他之前和劉雅志勾結，用了異能讓看守武器庫的人放他們進去，拿了不少冷兵器，還在空了的盒子里放上樹枝和碎石頭充重量，只想著等他們發現時，自己早已帶著武器溜之大吉。

    至于為什么不碰熱武器，自然是因為營地對熱武器管控極其嚴格。

    保衛組那些看守武器庫的成員們對冷兵器只是清點數量，甚至不會開盒查看，但對于熱武器，每一顆子彈都會登記在冊。

    要想用異能控制每一個檢查的人忽視熱武器丟失的事實，他得耗費大量的異能，并且得每天維持。

    都不說這樣的消耗是否劃算，至少以他的能力，至今都還做不到。

    在走近武器庫的一剎那，他用了十足的力氣，才壓抑住自己想要拔腿逃跑的沖動。

    不能跑。

    他告訴自己，他根本跑不過姜曙微，現在逃了，之后的境遇只會越來越差。

    有了今天這一遭，他對于得罪姜曙微會是個什么下場，已經深有感觸，不敢造次了。

    姜曙微推開門，回頭看向眼神慌亂的孟原，挑了挑眉：“愣著干什么，跟過來啊。”

    第74章

    平日里冷清空蕩的空間內, 此時多出了幾個有點面生的人。

    孟原盡量不動聲色地跟著姜曙微進了門，在心里猜測這幾人的身份。

    有兩人是保衛組派來值班的，今天負責看守武器庫。

    他們今天一改往日輕松閑聊的狀態,椅子也沒坐，靜靜站在其他人身后,走神發呆。

    幾人正圍著一張紙討論著什么,一人注意到姜曙微靠近，抬起頭跟她打了個招呼。

    隨后道：“金屬材料您就交給我們吧，我們有經驗。上一次我們制作出來的材料應用在卡車車廂上,效果您也看見了。”

    姜曙微擺手：“不行。那種合成金屬的特點是韌性好，但是硬度不足——用來做武器太軟了，這個配比不能直接用于生產武器。”

    一旁的人小聲嘀咕兩句, 似乎是說了句“你看吧”。

    姜曙微從旁邊抽了把椅子坐下，問：“左子墨呢？”

    那名主動打招呼的金屬系異能者道：“我去問了, 他說他并不熟悉冷兵器，就不過來了。”

    又抬手揮了揮手里的紙,說：“給了我們這個，說或許能有一點幫助。”

    姜曙微拿過紙看了一眼。

    那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大堆字, 先后列舉了適合殺喪尸用的幾種武器及其特性、冷兵器通用制作原理、不同制作工藝對武器特性的影響——

    的參考論文關鍵詞。

    說人話，就是——參考資料從這些方向去查，自己去找, 別問我, 謝謝。

    什么“不熟悉冷兵器”，分明是不想被這件事耽誤手里正在做的事兒。

    能把參考資料列得這么詳細,這么面面俱到,至少是個冷兵器方面的資深愛好者。

    至于為什么會想到要去問他，其實是源于傅才瑾曾經聽說過的小道消息。

    國科院那位左姓大佬家的一個孫子, 據說就對這些挺感興趣。

    但是他的家庭人丁興旺，孫子起碼有三四個，在提到這個小道消息時，傅才瑾也不確定左子墨到底是不是傳聞中的那個孫子。

    想不到運氣不錯，不管是不是，左子墨最起碼是熟悉的。

    那么未來在營地制作武器有困難時，也可以找他幫忙。

    那名金屬異能者顯然在要到這張紙時聽到了更多，此時偷偷觀察姜曙微的表情，見她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偷偷松了一口氣。

    姜曙微冷不丁問：“我很嚇人嗎？”

    他就又被嚇了一跳，連忙道：“沒有沒有……”

    姜曙微道：“那就先按照這份清單整理資料吧，你們畢竟有之前的經驗，材料方面的配比調整應該會順利一些。”

    只是如果完全按照那資料上提到的，在制作武器之前的準備工作未免太多了些。

    她的目光從那一行行字跡上掃過，在心里默默盤算著。

    金屬系異能者必不可少，營地中每一名金屬系異能者所產生的金屬性能都不太一樣，要想讓做出的武器更鋒利、堅固、耐用，合金材料的配比必須進行反復實驗。

    而制作合金所必須的高溫冶煉，也不能完全依靠火系異能者的異能。

    他們的異能有限，據說當初在制作卡車鐵皮所用的合金時，就因為異能限制，耽誤了不少時間。

    可從零開始建造冶煉爐，無疑同樣損耗費時間。

    姜曙微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惱。

    她轉向孟原，不抱什么希望地問：“劉雅志帶走的那批武器，你知道他存放在哪兒了嗎？”

    孟原心虛搖頭，又生怕姜曙微認為是他刻意隱瞞，急忙解釋：“他說為了方便，都偷偷帶出營地藏好了，但是我有一次想用心音控制讓他交代藏匿地點，他居然含含糊糊半天都沒說清楚藏在哪兒……”

    “所以我后來偷偷跟在他身后，每次都是剛一出營地門口就被他發現，他反過來威脅說如果我再這樣，他就終止合作，我就……”

    姜曙微擺擺手，打斷了他過于啰嗦的話，表示自己知道了。

    了解了這邊的大致情況，姜曙微又領著他去先后找了其他金屬系異能者、火系異能者和秦夢，熟練應用畫餅技能，成功把參與制造武器的全部成員都定下來。

    期間，令她略感意外的是，在她找到秦夢談時，蘇琪自己主動過來找到她，說自己也想參與。

    姜曙微知道她十分擅長手工，但不確定手工和武器制作到底能不能互通，想著她的動手能力過關，便答應下來。

    等一切塵埃落定，已經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孟原在最初知道自己要跟著姜曙微一同行動時，還曾打算過要趁著她睡著，半夜偷偷溜走，逃出營地。

    結果在天黑之后，他早就體力透支到虛弱，在汪嶼的盯視下，剛躺下就秒睡過去。

    他睜眼時見到陽光，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自己錯過了昨夜的機會。

    原以為姜曙微解決了武器的事，會有一個休息時間，可她就像是感覺不到疲憊一樣，只是回去休息了不到十分鐘，就又神采奕奕地站起來，前往下一個地方。

    孟原無從判斷對方是在故意遛自己，還是平時就是這個強度，但對她的體力有了更深一步的認識。

    姜曙微去菜地逛了一圈，確認了植物的生長狀態；進研究院走了走，了解了眾人手中工作的進度；甚至去小別墅和居民區都分別逛了一圈。

    走到最后，孟原甚至已經沒有心思去注意她到底在看些什么，說些什么，在心里忍不住地想，自己直接裝暈到底是否能夠逃過這波營地暴走。

    但另一個畫面更快地襲上心頭，他仿佛看到自己在倒下之后，姜曙微提著自己一條褲腿，冷酷無情地拖著他繼續往前走。

    渾身打了個激靈，又拖著沉重的步伐，跟在姜曙微身后。

    不光是他覺得愁，姜曙微也是如此。

    有孟原在身后，她為了防止泄密，有很多東西不能細問，只能大致問問進度。

    怕他看到什么記在心里，都不敢久留，只能匆匆看幾眼，然后迅速離開。

    太礙事了。

    姜曙微越看他越煩，只想先把他丟給王修竹。

    對于這種每天閑得慌總愛想這想那的人，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榨干，讓他無暇多想，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在她還沒想好具體的懲罰辦法時，直接仿照水異能小團體的處理辦法，倒也不錯。

    說干就干，姜曙微在心里迅速做下決定，又拎起累得快睜不開眼的孟原往訓練場走。

    孟原見到訓練場的一瞬間腿一軟，就想給她跪下。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他賴在訓練場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道，“我實在是沒體力再訓練了，你讓我做別的什么都行，嗚嗚。”

    姜曙微有些嫌棄地俯視他，對著過來看熱鬧的王修竹道：“你來得正好，人先交給你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先走了，拜拜。”

    她跑得極快，王修竹眼睜睜看著她的背影，不爽地踹了孟原一腳：“哭個屁，別在我這兒號喪，站直了說話。”

    ***

    姜曙微遠離了孟原，只覺得空氣都變得清新了一些。

    昨天她把汪嶼丟下走了，也不知道他把UI界面畫完沒有。

    在她哼著歌推開辦公室門后，看著還在星貓前忙碌的汪嶼，十分好心情地湊過去看屏幕。

    UI界面已經大致畫好，但在此之后，他對著姜曙微那張寫滿了標注的紙，正在順著她的思路碼代碼。

    令她感到神奇的是，一般的程序員，在碼代碼時，都多多少少會有一些個人的習慣，尤其在大量的代碼中，這樣的習慣會越發明顯，帶著明顯的個人風格。

    可汪嶼碼出來的代碼，其中各種習慣竟然與姜曙微的完全一致。

    第75章

    念頭一閃而逝,姜曙微盯著屏幕，看著他敲下一行行代碼，滿意地點點頭。

    不是她愿意大包大攬, 實在是多人合作起來，效率不如她獨立解決效率高。

    往日里在和同事合作完成項目時, 得先在思路上達成一致, 然后安排分工。

    有的人工作效率低，就會影響其他人的進度；有的人碼代碼完全不標注釋，提交的代碼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閱讀起來十分困難，要修改還得反復去找這個人返工。

    姜曙微帶項目時就深受其害。

    但曾經哪怕提前溝通的許多細節仍舊會出差錯的工作，在汪嶼這里似乎完全用不上擔心。

    姜曙微忍不住想, 要是他之前能作為自己的同事，工作起來不知道會有多快樂。

    她從置物架上取過一個干凈杯子, 接了一杯水，想了想, 又往里加了一滴“料”，遞給他。

    她自己感到疲倦的時候就會這樣喝, 提神醒腦，效果很好，沒有副作用。

    見汪嶼默默接過, 喝了兩口后放在一邊, 她索性充當甩手掌柜，道：“辛苦了, 累了喊我。”

    自己則直接躺在沙發上, 翹起二郎腿，掏出小本本翻看。

    她的異能每天可以召喚一滴水, 在大部分用不上的日子里，她都會把當天的一滴水收集起來。

    每一滴水中都含有精純的能量，如果稀釋得當，那么喝下后，對人類有百利而無一害。

    并且，她僅僅是把水滴們集中收集在一個密封玻璃小瓶里，沒有做任何措施，水滴的能量幾乎沒有消散。

    在積分系統上線后，最好得有什么只能通過積分系統獲取的東西，這樣才能讓營地中的居民們更快地習慣使用積分系統，而不是脫離營地管控的線下交易。

    ——她有一個想法。

    把她用異能所取得的那一滴水，以合適的比例稀釋，包裝成產品，在積分系統上售賣。

    這樣做的好處，不止是能夠在營地內快速推廣積分系統。

    在她的計劃中，積分最終直接充當貨幣使用，任何交易直接通過積分系統附帶的交易模塊進行。

    一旦人們習慣了使用這個平臺，就能最大化地方便營地對市場的監管，防止出現惡意壓價導致人工越來越不值錢的現象。

    想要營地居民們的生活回到正軌，經濟方面穩定的秩序是必不可少的。

    “嗯……？”

    汪嶼敲著代碼，突然疑惑出聲。

    姜曙微迅速翻身坐起：“怎么了？”

    汪嶼道：“……星貓突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姜曙微握住鼠標，點開那條消息，是一條光禿禿的“你好”。

    “終于來了。”

    這一條消息他們已經等了很久了。

    星貓連接衛星下載資料時，從來沒有隱藏過瀏覽痕跡，只要有人同樣登錄上去，就有可能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為了方便對方聯絡，他們還在衛星資料庫中新創建了一個文檔，寫下了這臺星貓的虛擬ip地址。

    當然，為了避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姜曙微幾人為星貓上了幾套保險，關閉了所有可能帶來威脅的權限，只保留了通訊接口。

    同時，對星貓其余信息均做了多層加密處理，如果有人注意到他們，除了發來通訊信息以外，是無法獲取營地所在位置信息的。

    汪嶼在打開的窗口輸入幾行命令，道：“你看。”

    回車敲下，屏幕上立刻出現了許多監控窗口，所有的字母和數字都是沒有什么威脅的白色和綠色，對方的動向在監控中看起來一片平和。

    發消息的人似乎只是單純打個招呼，沒有做任何多余的操作，沒有攻擊他們的防火墻，也沒有試圖探查他們的隱私信息。

    姜曙微調出那個通訊窗口，道：“輸''你好''。”

    汪嶼照做。

    對方很快回復一條消息：

    【您好，這邊是希望基地給您發來消息。 】

    竟然是希望基地！

    姜曙微記得，這個基地是官方建立的大型基地。

    在末世爆發時，官方優先派軍隊將不少科研大佬保護起來，護送到希望基地。

    姜曙微從來沒有對官方的做法發表任何看法。

    在她看來，抽調人力去保護科研人員，如果站在官方的角度來說，的確是保存人類希望的合理手段。

    畢竟喪尸病毒爆發只是一時，人類不可能永遠生活在這樣的陰霾之下，總是要向前看，重新發展的。

    并且出于人道主義，這些專門護送科研人員的軍隊，會在有余力時，對路遇的平民伸出援手。

    不過在大家的預想中，希望基地應該會是擁有強橫實力，穩坐釣魚臺，時不時抽派人手去幫別的營地、基地解決困難的，沒有人能想到第一個主動發來消息的居然會是希望基地。

    見她這么彎著腰，汪嶼給姜曙微讓開位置。

    她的指尖在鍵盤上方猶豫片刻，只是敲下幾個字。

    【您好，這里是曙光營地。 】

    兩方在第一次交流時都十分客氣，互相交換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情報，便結束了通話。

    在結束前，希望基地主動提出，要求保留通訊通路，以便日后交流。

    姜曙微看著屏幕中央的幾行字，陷入沉默。

    那是對方發來的一條消息：

    【我們在經歷過數次嘗試后，發現如今的土地無法進行種植。如果貴方擁有相關人才，還請伸出援手。 】

    第一句所說的情報，姜曙微早已知曉。

    可對于第二句，她沒有貿然告知真實情況。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她在回復中，先是對這條情報表示了震驚，隨后表達感謝，又稱自己會立刻去嘗試，看看自己這邊的土地能否種出糧食，最后表示，如果有相關人才，會主動留意的。

    演戲演全套，隔著屏幕，這樣的回復可以說得上是滴水不漏，只要對方不知道他們在哪個位置，就不可能發現他們想隱瞞的東西。

    而即便是對方知道了曙光營地的位置，他們也早有準備——他們在衛星監控上做過手腳，原本是菜地的位置，從監控上看，只有一片光禿禿的土地。

    而以衛星監控的刷新頻率，即便是有人路過，站在菜地里時突然消失，也不會被輕易發現異常。

    除了他們曙光營地和希望基地，不知道還有多少人知道了這件事。

    在土地異變的消息傳播開來之時，一定會帶來巨大的動亂，陷入崩潰絕望的人們會哄搶食物，在情緒的影響下完全拋棄作為人的尊嚴。

    曙光營地確實可以種出植物，可如果全世界只有曙光營地能種，而這里又是一個十分孱弱的小營地——

    這里會變成地獄。

    她確實可以無私地告訴全世界，自己就是那個可以讓土地重新種出糧食的人，但那樣，只會給她自身帶來滅頂之災。

    只有足夠強大，才有跟別人談條件的可能性。

    菜地那邊一切狀況良好，接下來的重中之重，就是營地安防和營地所有居民戰斗力的提升。

    ……有些計劃還可以再提前一些。

    姜曙微道：“積分系統這個模塊功能差不多了，除此以外，還差服務和防火墻這兩個部分，你會嗎？”

    汪嶼點頭：“會。”

    姜曙微放心道：“行，那你先做，有什么事情聯系我。”

    作為營地中第一批給手機恢復網絡的人，姜曙微早就解決了在局域網下的通訊問題。

    雖然汪嶼手中沒有手機，但星貓就在他手里，有事直接通過星貓給她發消息，十分方便。

    姜曙微安排好工作，一手握著口袋里那個小玻璃瓶，走出了辦公室。

    她想來想去，決定去研究院門口擺個攤。

    ***

    營地老大親自擺攤，毫不費力地吸引了路過每一個人的目光，人群很快在她附近圍成一圈，打算看看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姜曙微的面前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擺放著幾杯水，連個招牌也沒有，就這么干巴巴地站在研究院小別墅門口。

    有人耐不住好奇，問：“老大，您這是干什么？”

    姜曙微指指桌面上的水，正要介紹，突然卡了個殼。

    ……來得匆忙，忘了給這東西起名字了。

    要是直接說是她異能的稀釋液，解釋起來麻煩得要命，姜曙微表情不變，道：“這是研究院新研發出來的產品，叫''活力水''。”

    “活力水？”

    圍觀眾人伸著脖子看向那幾杯水，怎么看怎么感覺這水和普通的水沒什么區別。

    有人試探著問：“這是運動飲料嗎？”

    姜曙微道：“這是新型復合功能飲料，無色無味，喝起來像普通飲用水，喝下可以提神醒腦、恢復精力，好處多多。”

    長久服用的好處十分明顯，因為功效實在太多，如果一一列舉，反而會顯得很假，姜曙微只隨意列舉了幾個很容易驗證的，便閉口不言了。

    人群里冒出一個聲音，道：“是嗎？我要試試，這個需要用飯票換嗎？”

    旁邊的人紛紛扭頭向他看去，都有些好奇，這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到底是誰。

    只見說話的人似乎是才結束了劇烈運動，額頭上還掛著汗，雙頰通紅，整個人仿佛熱騰騰地冒著熱氣。

    姜曙微把桌上一杯水遞出，道：“蔣羽？你來得正好。”

    如果他不來，姜曙微待會兒也要去訓練場跑一趟，推銷活力水。

    這東西對于他們來說，見效會十分明顯，保衛組眾人也是她計劃中的主要客戶群體。

    如果有他們在營地里給自己宣傳，那么在積分系統上線之后，她就不用愁沒人用了。

    蔣羽正覺得口渴，接過水杯，先是大口大口地喝了半杯，這才覺得解了渴。又在眾人的盯視下，緩下來，小口小口地品嘗。

    末了有些疑惑道：“我感覺喝起來跟普通的礦泉水沒有什么區別呀？”

    第76章

    姜曙微半點不慌。

    這水又不是什么神仙水,稀釋到這種程度，是不可能一杯下去就把人弄醉的。

    但不會沒有效果，頂多起效稍微慢一些。

    她靜靜等了片刻,眼看著蔣羽原本凌亂的呼吸很快平復下來，疲倦的神色也重新變得十分有精神,這才問道：“現在感覺怎么樣？”

    圍觀的眾人雙眼都像探照燈一樣在他倆之間來回掃視,試圖通過兩人的互動來判斷，蔣羽到底是不是老大找來的一個托。

    蔣羽沒有理會他人的目光，他微微皺眉,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耗盡的體力在慢慢充盈起來，就好像剛剛睡了個好覺。

    活動活動四肢, 發現在訓練后酸痛的胳膊和腿，也完全恢復過來, 輕松得讓他感覺自己還能再訓練幾個小時。

    他眼睛一亮，下意識道：“我感受到了！”

    旁邊還沒有離開的圍觀群眾左看右看,實在是受不了他這樣賣關子，忍不住催促：“你感受到什么了？能不能趕緊說？”

    蔣羽撓了撓頭,站到空一些的位置，隨便做了幾個動作，發現原本因為肌肉酸痛而無法做到的動作,都能十分輕松地完成。

    他雙眼放光地看向姜曙微, 驚喜道：“不愧是''活力水''！我感覺我現在真的恢復活力了！這比我之前喝過的運動飲料都好用！”

    他對桌上其他幾個杯子有些眼饞，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這些賣嗎？如果價格合適的話, 我想帶幾杯回去, 給組里的伙伴們試一試。”

    姜曙微搖頭：“這些都是供大家試用的，之后保衛組那邊我會專門跑一趟。”

    見他倆一唱一和,仿佛活力水是什么靈丹妙藥，圍觀的人群躁動起來。

    有人還在狀況外，有些焦急地問道：“啥呀？所以這活力水到底是什么功效？”

    有人看出一點門道，道：“感覺像是增強版咖啡或者增強版運動飲料。”

    “算了算了，我連飯都吃不飽，哪還有心情喝什么咖啡，我走了。”

    有的人對活力水表示不感興趣，轉身離開，還不知自己錯過了什么。

    但也有人被成功勾起興趣，見到蔣羽喝完一杯，也沒有被要求用糧票或者物資交換，也伸手要了一杯，打算嘗試。

    留下的眾人在滿臉懷疑地喝下一杯后，都在十分鐘之內發現了它的妙處。

    “好神奇！”一人摸著自己的胃，一臉驚奇，“我原本胃里有些不舒服，這一杯下去，現在感覺胃里暖暖的，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了！”

    有人活動著雙腿，道：“我本來今天站太久了，腿腳有些酸疼，現在也完全不疼了！”

    這些人圍在這里，把研究院門口弄得好像大型什么假藥售賣現場，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十分生動而又夸張，嚇退了不少原本打算嘗試的人。

    “我去，快走快走，這東西怎么喝了之后都變成傻子了？”

    姜曙微也不多解釋，反而趁機道：“今天的試飲截止到這些水發放完畢，之后的存量將會分批售賣，其中， 70%的存量將會在線上出售， 30%的存量于別墅區西側的小屋出售。敬請關注。”

    喝了活力水的人們在討論著自己的變化，有深深感受到了活力水好處的人，默默記下姜曙微說的話，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有的人立刻回去呼朋喚友，有的人則暗暗期待少一些人和自己爭搶，眾人心思各異，姜曙微帶來的活力水倒是十分順利地發放出去了。

    她完成了自己的計劃，宣傳目的已經達到，也不多停留。

    將桌子收起來，又把被用過的杯子收好，先送去食堂清洗。

    ***

    自從牧藝靈覺醒了空間異能，她便成為了外勤小隊最想要一起出任務的人。

    知道她喜歡海邊，不少小隊也會跟她談條件——她親自出馬，陪同外勤小隊下一次任務，他們就在第二天和她一起去海邊趕海。

    只要說出這樣的條件，十次里有七八次，牧藝靈都會同意。

    營地居民們也跟著沾了不少光，之前饞肉饞得眼冒綠光的人，有了各式各樣的海鮮解饞，心里都踏實了不少。

    而對于牧藝靈自己，她在頻繁使用異能的過程中，對異能的掌控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曙微姐！”牧藝靈興沖沖推開門，卻只看到在星貓前敲鍵盤的汪嶼，怔了一下，“曙微姐人呢？”

    汪嶼頭也不抬，手上動作不停，道：“不知道，她沒說。”

    牧藝靈正覺得口渴，見到旁邊桌子上有一杯水，就要伸手去拿。

    可剛才還沉浸式碼代碼的人卻手速極快，在牧藝靈指尖還沒來得及碰觸到玻璃杯時，劈手將杯子拿在手中。

    汪嶼微笑：“這是她給我的。”

    牧藝靈撇了撇嘴：“你早說這杯你喝過了，好像誰會跟你搶一樣。我這就去找曙微姐給我也來一杯！”

    她氣哼哼地關門離開，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越想越氣，腳下踢著石子。

    就是這么一分心，右腳力道不知不覺大了些，石子被踢飛，向著剛拐過來的人激射而去。

    “小心！”

    牧藝靈眼看著那顆石子沖著姜曙微的眼睛飛去，幾乎是憑借本能地催動了異能。

    那顆石子在瞬息之間消失，出現在牧藝靈的空間中，保持著原本的速度，撞在一個白色的蛇皮袋上。

    與此同時，姜曙微迅速閃身躲過，見狀，眼睛一亮。

    牧藝靈卻表現得比她更加驚訝，道：“曙微姐，你看到了嗎？！”

    姜曙微眨眨眼，道：“看到了。”

    牧藝靈沖到她面前，直接給她來了一個熊抱，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我做到了！你說的那些，我練習了好久，終于做到了！”

    彼時，她剛剛覺醒異能，只以為這空間異能就是個隨身儲物箱，只不過別人看不見摸不著，有更大的保險性，更加方便靈活罷了。

    但姜曙微的一席話讓她打開了新的大門，雖然那些來找她幫忙的外勤小隊同樣只把她的異能當做高保險的隨身儲物箱，可她一直在向著姜曙微的指引進行嘗試。

    她嘗試過在收納物品時選擇只收入一部分，成功將一截粗壯的樹干收進空間，而失去支撐掉落下來的樹冠則壓住了毫無防備的幾只喪尸。

    她同樣嘗試過扭曲空間，以達到把堅硬物品掰斷或者改變形狀的效果，雖然還沒能成功，但她總覺得自己距離成功做到，只是時間的問題。

    就是這個隔空收納，她從來沒有成功過。

    她之前的思維一直被局限住，用手心隔空對著想要收納的物品，那個物品永遠都在原地紋絲不動。

    可就在剛剛，她在情急之下，在那顆石子的前進路線上開啟了一個空間入口。

    那顆石子通過了這道入口，成功被吸入空間。

    “我悟了！”牧藝靈抱著姜曙微不松手，傻乎乎地嘿嘿直笑。

    在姜曙微身上賴了好一會兒，她這才直起身，卻冷不丁頭腦發暈，身體晃了晃，差一點直接摔倒在地。

    “怎么了？”

    牧藝靈晃了晃頭，道：“剛才那一下對異能的消耗太大了，我沒事兒，休息一下就好了。”

    姜曙微單手扶著她，另一手晃了晃手里空空如也的水桶，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道：“張嘴。”

    牧藝靈的腦子就像是被扔進了洗衣機，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全身上下只有姜曙微的手可以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她更加充滿依賴地抱緊姜曙微，乖乖張嘴。

    有一滴什么涼涼的東西飛入口中，牧藝靈下意識咽了下去，又迷迷糊糊道：“曙微姐，你給我吃了什么呀？”

    姜曙微無奈笑笑，道：“不知道我給你吃什么，你也敢咽？”

    牧藝靈笑嘻嘻道：“怕什么，你又不會害我，肯定是什么好東西。”

    她繼續心安理得地扒在姜曙微身上，片刻后，覺得自己的異能不僅得到了完全的補充，甚至比之前更加充盈，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

    “曙微姐，你給我吃的東西真的好厲害，我感覺異能好像變強了……但是還是好暈呀……”

    姜曙微低頭一看，牧藝靈的臉色通紅，從頭頂紅到了耳根，又從耳根到脖子全都一片通紅。

    她半睜著的雙眼迷離，目光渙散，無法聚焦，竟然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肩膀上。

    姜曙微：“……壞了，我就給你喂了半滴，這都承受不住嗎？”

    她捏捏牧藝靈的臉，小聲道：“藝靈，藝靈？”

    牧藝靈哼哼唧唧道：“嗯？”

    ……很好，醉得很徹底。

    她異能召喚出來的水完全不含酒精，但是由于其中蘊含的能量過于精純，猛然間一哄而上的能量很容易把毫無防備的人弄暈。

    醉能量的反應和醉酒的很相似，不過不同的是，醉能量不會有什么后遺癥。

    相反，在有了足夠的休息過后，身體會被這些能量好好修補一番，平時如果有點什么頭疼腦熱的小毛病，則會在醒過來后全部消失。

    姜曙微嘗試把她背起來，可背上的人手臂完全用不上勁兒，剛剛走兩三步，就會東倒西歪，整個人往一側滑下。

    她只得托起牧藝靈的腿彎，把這個粘人的醉鬼公主抱起來，帶去了辦公室。

    姜曙微推開門時，一直專心碼代碼的汪嶼手驀然頓住，眼睛不受控制地朝牧藝靈看過去。

    卻見那個把臉埋在姜曙微胸口的醉鬼，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隙，沖著他露出了一個近乎挑釁的表情。

    好像在說——曙微姐給你一杯水怎么了，她公主抱我！

    第77章

    汪嶼收回視線, 握住玻璃杯，緩緩喝下一口水。

    姜曙微把牧藝靈放在沙發上，先去看了看汪嶼的進度。

    他碼出來的代碼, 思路明確，該有注釋的地方都有注釋, 沒有錯誤。

    閱讀這樣的代碼簡直是一種享受。

    姜曙微大致掃了一眼,發現他居然這么快已經接近尾聲，感到十分滿意。

    “……”

    牧藝靈躺在沙發上還不安分，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哼唧些什么。

    姜曙微不擅長照顧人, 擰眉想了想，從辦公桌旁邊拎起一瓶水，又從置物架上取了一個干凈杯子, 倒了半杯。

    這水里沒有添加任何別的東西。

    她動作輕柔地托起牧藝靈的頭，用玻璃杯邊沿抵住她的嘴唇, 小心地傾斜玻璃杯。

    ……照顧人，應該是這樣做吧？

    她有些不確定,又擔心牧藝靈被水嗆到，用異能控制著流速。

    杯中的液體被小口小口喝下,眼看著杯中的水已經見底，姜曙微小聲問：“怎么樣了？還暈嗎？ ”

    牧藝靈臉上的紅色已經褪去大半，她閉著眼睛,做作地說：“唔,頭還是好暈，還好熱……”

    姜曙微一陣犯難, 猶豫半天, 把她輕輕放下，又去接了半杯水。

    牧藝靈被這么托著又喂了半杯水,喝到最后，感覺自己躺在沙發上，那水都要從嗓子眼里冒出來了。

    她有些艱難地打了個水嗝，瞇著眼看見姜曙微居然拿著玻璃杯又去接水，趕緊虛弱道：“曙微姐，我喝不下了……就讓我先靜靜地休息一會兒吧… …”

    姜曙微把水杯放回辦公桌上，確認牧藝靈的姿勢看起來不會讓她感到難受，就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開始翻看。

    一時間，屋內只有鍵盤敲擊聲和翻書聲，牧藝靈原本還閉著眼睛裝醉，有了這樣的規律的白噪音，居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姜曙微正和汪嶼湊在一起，都盯著星貓的屏幕看。

    頭部的不適已經完全消失，看起來只睡了兩三個小時，可她卻精神得像是睡了一整晚。

    她從沙發上坐起身，不是很想就此離開，想了想，索性打算在辦公室里練習異能。

    她從空間中取出了那顆石子，對著墻壁丟過去。

    開啟像上次一樣的空間入口十分消耗異能，她嘗試著在空中開啟小一些的空間入口，卻發現入口出現的位置非常難以控制，總是與她想要放置的位置有較大偏移。

    在經歷了數次丟石子——放置空間入口——石子擦著邊緣飛過，跌落在地面上的循環后，牧藝靈有些急躁起來。

    總不能以后使用異能全靠緊急情況下激發潛能出來吧？

    把應該提前練習好的東西，寄托于關鍵時刻時的概率，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

    她又一次在墻邊撿起石子，坐回到沙發上，盯著那面墻壁發起了呆。

    她從來沒有在一件事上這樣受挫，哪怕是參加王修竹的魔鬼訓練，她也咬著牙堅持下來，并且有了令人滿意的成長。

    可自從覺醒了空間異能，她才發現，自己的那些曾經引以為傲的聰明，在異能面前根本不夠看。

    ——在擁有教科書或者明確指引的情況下，她十分擅長學習，可一旦需要自己摸索前進，她卻從心里油然而生一種，不知該往何處使勁的無措感。

    用她導師的話來說，就是創新能力不足。

    當時她還覺得不服氣，可現在才發現，導師說的是對的。

    這樣練習下去，效率十分低下。

    牧藝靈扭頭看向姜曙微，她和汪嶼正在對積分系統進行最后的調試，兩個人凝神專注，偶爾對某些功能、某些代碼進行修改和優化。

    她定定地看了幾眼，深呼吸幾次，把急躁的心情平復下來，握緊了手里的石子。

    石子鋒利的棱角很硌手，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翻來覆去地按壓那些棱角，大腦開始努力運轉。

    既然丟石子然后再放置空間入口不行，那么，她可以先試著降低難度，以石子作為定點的參照物，先練習異能的準度。

    在準度提升后，再嘗試丟石子，加快反應速度。

    這樣的話，至少比起像剛才無頭蒼蠅一樣的盲目練習強很多。

    她將石子丟在近處，隨后屏息凝神，小心操控著異能，在自己與石子中間的位置打開了一個空間入口。

    在偏移、調整、再偏移、再調整的循環往復之下，牧藝靈慢慢摸到一點感覺。

    她的異能不斷被消耗，又不斷被在身體流竄的一股能量修補充盈，數次下來，她感覺自己對于異能的控制似乎更加得心應手了。

    她嘗試著再一次縮小空間入口的范圍，將其控制在幾乎成為一個點，瞄準那顆石子，催動異能。

    那空間入口恰好貼住了石子的表皮，她心念一動，石子瞬間被吸入空間。

    在她觀察之時，卻發現那顆石子已經成為了一堆齏粉。

    她有些激動，想了想，又從空間中取出一個板磚，放在地面上。

    重新催動異能，調整空間入口的大小——板磚原地消失，完好無缺地重新出現在她的空間中。

    她做到了！ ！ ！

    牧藝靈揮了揮拳頭，趁機多次嘗試，試圖將這種感覺強化加深，以便以后能夠更加熟練地使用出來。

    這個技能簡直是出門尋找物資的必備利器。

    往常去尋找物資，如果有喪尸在物資旁邊逗留，他們就必須把喪尸殺掉，才能靠近，把物資搬走。

    但利用這個技能，可以在有需要的時候，最大化地保存隊友的體力，提高隊伍生存能力。

    再者，如果有麻煩的喪尸，利用其它普通喪尸把自己圍住，她也可以利用這個技能，直接攻擊喪尸大腦。

    牧藝靈有些驕傲地想，她的異能簡直就是居家旅行、殺喪尸越貨——必備之利器！

    那個只會碼代碼的小狗能有她有用？

    開玩笑！

    她活動活動肩膀，放松放松頸椎，突然想起自己找姜曙微的目的。

    她坐在兩人旁邊看了一會兒，默默掏出那塊板磚，道：“曙微姐，你看，我帶什么好東西來啦。”

    姜曙微停下手，扭頭看過去。

    “磚？”

    牧藝靈點點頭，道：“不止。”

    她往旁邊挪了挪，一個裝滿了東西的白色蛇皮袋落到地面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上面印著紅色的大字，是“耐酸水泥”。

    一包凈重50kg，她空間里堆了不少，卻還是沒能全部帶回來。

    姜曙微有些驚喜，問：“這些是從哪兒找到的？”

    牧藝靈道：“我們今天路過了一個新小區，正好看到小區里堆放著一些建材……”

    那些建材并不多，但他們想著營地的防御工事應該能用得上，打算索性全帶走。

    結果離近了一看，這一堆蛇皮袋子中夾著一張紙，正是配送清單。

    配送清單上方標注了這批貨物的名稱、數量、規格，最重要的卻是，標題下方的經銷商地址。

    牧藝靈地圖看得多了，自己腦子里對這附近有概念，幾乎是瞬間意識到，這個經銷商距離這里并不遠。

    小隊的隊長當即決定，先去經銷商那里碰碰運氣，看看會不會有更多存貨。

    湊巧的是，在他們趕到時，看到的是一輛裝滿了建材的大卡車。

    駕駛位的車門大開著，一個喪尸坐在駕駛位，緊緊攥著副駕駛位那只喪尸的手腕。

    司機喪尸的半邊臉被啃了個稀爛，肩膀處的血已經發黑凝固，這兩只喪尸不知道在這里度過了多少時日。

    幾人又進了經銷商的院子，發現庫房里的存貨不多了。

    眾人殺掉了困在這里的喪尸，把辦公室仔仔細細地翻了個底朝天，不負眾望地翻到了他們的進貨清單，找到了建材的生產廠商。

    他們開過來的車只夠裝下庫房里的一部分存貨，把這里的地址和生產廠商的地址仔細保管好，先開著車返回了營地。

    這一趟無疑是一場豐收。

    姜曙微大概估算了一遍，這些建材在給營地圍墻加固過后，還能有余力在營地內蓋房子。

    那個清單上除去混凝土和水泥，還有磚瓦石材，甚至還有防水防潮、防火阻燃、隔熱保溫等材料。

    有了這些東西，只要及時把房屋蓋好，這個冬天就算有保障了。

    到時，人們不用擔心低溫天氣的來臨，營地內部也會更加穩定。

    姜曙微看了一眼星貓，積分系統已經大致完工，便問：“測試你會吧？”

    軟件測試的工作內容繁多復雜，比如最基本的功能測試、性能測試，又比如積分系統所必須進行的安全性測試，挨個測一遍，比編寫代碼還要耗費時間。

    但是如果有過經驗，測試起來并不困難。

    至少，這活交給汪嶼單獨去做，她還是比較放心的。

    汪嶼果然道：“會。”

    姜曙微便放心地把測試的工作全權交給他來完成了。

    她手中拿著那兩份清單，從辦公桌抽屜里翻出一份文件，對牧藝靈道：“明天早上你來找我。”

    營地中人手不足，工人出身的居民倒是有，可他們都有其他任務，且大部分都在保衛組，平日里還有工作安排。

    姜曙微有些犯難，想起最近零零散散前來投奔的人，如果他們全都一起參與進來，人手方面倒是差不多夠了。

    只是這樣一來，營地要下發更多的食物作為報酬，即便有外勤小隊帶物資回來，存量卻還是一點一點地變少。

    ……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物資蓋不了房子！

    大不了，之后在營地附近多開辟一些耕地，種更多的糧食，努努力，徹底解決糧食不足的問題。

    第78章

    次日,營地幾個外勤小隊同時出發，浩浩蕩蕩地開向經銷商和生產廠商。

    他們將建材一車車地運回了營地，堆放在菜地附近,慢慢形成了一座小山。

    有了這些建材，不光是營地的圍墻可以充分加固, 還有許多選擇。

    除去營地為了過冬必須提前蓋的房子, 她還想拆掉別墅區外面的圍欄，在研究院那個小別墅旁邊蓋一個學院。

    不同于普通的學院，這個學院專門用來給營地培養各式各樣的人才, 能讓所有有想法的居民都可以通過在這里學習，在營地里能夠憑借自己的一技之長，賺取食水物資。

    即便有的人可能不愿意“打工”, 也有別的去向。

    姜曙微上一次路過時就注意到，土灶臺那邊已經慢慢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小吃街。

    有擅長烹飪的居民不滿足于幫人代加工食材來賺取食物,已經開始自己用食材制作食品，在土灶附近擺攤售賣。

    并且已經慢慢演變出了代金券。

    上一次她還看到,有人手里握著五花八門的代金券，跟一個攤主爭執,問為什么這些代金券不能通用。

    學院不局限“專業”，所有人都可以進去學習，也都可以將自己所擅長的教授給其他人。

    一方付費聽課, 一方收費講課, 營地作為學院的所有方，從中抽取一部分費用。

    等到學院蓋好, 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營地占地的擴張。

    比起在現有營地范圍的基礎上直接擴大, 達成一致的擴張方案是——保留現有營地，在附近新圈定一片土地, 作為二號區。

    如此，若是未來人數更多，還可以繼續擴建，三號區、四號區……

    她把規劃跟牧藝靈說清，在提到人手分配時，牧藝靈脫口而出：“不是有挺多人每天去騎動感單車嗎？能不能用類似的報酬來吸引他們參與？”

    姜曙微猶豫片刻：“……也行。”

    自從營地發電機投入使用，大家充電就更加自由，不那么受限制。

    但許多人已經養成習慣，在空閑時間會去騎一騎，直到出一些汗，才神清氣爽地從車上下來。

    這些人的體能均有明顯提升，上次牧藝靈在翻看主控臺記錄的數據時，發現經常來騎車的居民們，體脂率下降，運動時可以接受的阻力變高，身體狀況都有明顯改善。

    “那就以活力水作為附加報酬吧，參與營地基建組項目的居民，每日報酬是食水、日用品、活力水，如果他們有別的需求，可以記錄下來給我。”

    牧藝靈點頭，先去聯系工人了。

    除了那些工人，其他人都完全沒有土木方面的經驗，圍墻加固還好說，工人都有砌墻的經驗，只要跟他們說了要求，就可以順利完成。

    甚至可以只跟保衛組借幾個工人，讓這些工人教會其他人，也不會太影響保衛組的工作。

    但是說起蓋房子，就不單單是指“蓋”這一部分。

    從最開始的設計，營地的布局規劃等，全都要從頭學起。

    不光是土木，營地恢復供電，還要考慮到營地房屋的通電問題，制冷制熱問題……

    姜曙微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這個學習的重擔自然落在了其他人頭上。

    研究院分出一部分人，每天對著從衛星資料庫上下載下來的資料緊急學習，甚至成立了小組，一邊學習，一邊對著資料設計房子。

    比起之前蓋了可以隨時挪走的木屋，還有十足方便的集裝箱小屋，用這些建材所建造的房屋，并不是那么好拆，在設計時，就得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好，防止出現狀況。

    營地上上下下進入了忙碌得熱火朝天的狀態。

    姜曙微每天需要處理的信息與日俱增，汪嶼在星貓旁邊埋頭測試，她在辦公桌后同樣忙得停不下來。

    在她無暇顧及的時間里，營地多出了許多前來投靠的人。

    有的人并未打算在曙光營地常駐，他們在進入營地后，自稱是往來于各個基地營地之間的商人。

    他們在營地中拿出了自己帶過來的衣服，交換了不少物資，還帶來一個消息。

    戰虎基地的老大，在前些日子里，宣布了基地二把手的身份。

    據說，這位二把手的實力十分強橫，異能威力十足。

    最開始是一個不長眼的，把他當做普通人，打算賣進戰虎。

    結果他一直忍耐著，進了戰虎基地后，當著一眾買家的面，展露出了自己的強大的實力，直接被路過的高層看重，當場帶走。

    戰虎基地高層的內斗十分嚴重，他正好需要這樣一位強有力的幫手作為自己的左膀右臂，于是兩人在一番交談過后，由這位高層帶著他去見了基地老大。

    直到這時，他才毫無保留地在戰虎老大面前，重新表現了自己異能的真正強大之處，戰虎老大同樣深覺驚喜，當即許諾，會給他一個合適的位置。

    但這人卻婉言拒絕，稱自己在外還有一個弟弟，他不求權利和榮華富貴，只求基地可以同時收留、庇護他的弟弟。

    為此，他可以為基地老大當牛做馬。

    這樣重情重義的舉動極大地取悅了戰虎老大。

    他當即喊人，讓對方去迎接躲藏在營地外的那位弟弟。

    見面后，驚喜發現，他的弟弟竟然也是一名異能者。

    兄弟二人面對戰虎老大十分感激，但態度拿捏妥當，謙和有禮的同時，還不卑不亢，那位明明在平日里十分多疑的戰虎老大，一反常態地直接歡迎他們住到離自己最近的房間。

    幾乎是當晚，這個消息就迅速傳遍了整個戰虎基地。

    人人都傳，哥哥盧新翰被戰虎老大看重，即將成為基地的二把手。

    至于他的弟弟盧樂天，看起來人畜無害，毫無攻擊力，則沒什么人討論。

    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在曙光營地同樣傳了開來，但更多的是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以及對于戰虎基地實力更加強橫的擔憂。

    戰虎基地一直以來并不老實，時不時就有小隊外出。

    與曙光營地外勤小隊不同的是，他們的小隊，更多地以人為目標。

    比如躲在車子里候著，發現有車駛過，立刻將車輛橫過來，擋在馬路中間，逼停來往車輛后，逼迫對方交出物資。

    有時見到從車上下來的人符合心意，那么不光對物資動手，還可能會把人一同拐回去。

    這樣臭名昭著的基地，但凡是聽說了他們舉動的人，在往這個方向行駛時，都會刻意繞一圈，避開可能會被他們伏擊的路段。

    以他們的胃口，周圍幾個基地中，只要是知道他們惡名的人，無一不在擔心他們主動出擊，向著周邊的基地發起進攻。

    在這其中，曙光營地，看起來是最好的目標。

    營地內部發生內斗，臨時換了新老大，在內斗時失去了不少戰力。

    要不是聽說曙光營地食物大量失竊，或許戰虎早就攻過來了。

    最近的新消息說，曙光營地中間出了叛徒，偷了一批武器離開，曙光營地更是成為了附近營地居民們的談資、笑話。

    他們都在冷眼觀望著，等待未來某一天，曙光營地徹底彈盡糧絕。

    等著看曙光營地的人們被短缺的食物逼迫，會做下怎樣的事？

    是出賣自己，去戰虎求得一些食水，還是互相傾軋，弱肉強食，憑借武力奪取他人的口糧？

    這些前來貿易的商人也抱著探聽消息的心態前往，可他們到了曙光營地才發現，這里好像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首先就是營地居民們的精神狀態。

    其他的基地和營地，哪怕看起來綜合實力很強，大部分人都過得不怎么樣。

    沒能力殺喪尸的老弱群體，一個個都面黃肌瘦，看著感覺指不定哪一天斷了頓，就會餓死在屋子里，好不可憐。

    即便是擁有異能的人或者是青壯年群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保證自己頓頓吃飽，一個個手里都得握著些余糧，才能安心一些。

    這些余糧還都藏得嚴嚴實實，生怕別人搶了去。

    可曙光營地的居民們，看起來情緒平和，對于他們帶過來的食物也并不會眼冒綠光地盯視。

    這些商人在曙光營地中一邊看似閑逛，一邊留意著營地內的環境，心中的震驚幾乎要壓不住。

    ——他們居然還有心情鍛煉減肥！ ！ ！

    一個商人在看到露天擺放著的動感單車時，徹底繃不住了。

    那動感單車上面完全沒有積灰，有經常被使用的痕跡。

    天氣太熱，他在靠近時，動感單車上并沒有人，他還暗戳戳吐槽，覺得這營地也真夠裝的。

    大家都吃不飽的情況下，居然會在外面擺動感單車，恐怕是為了顯示自己營地中的存糧充足，強行裝面子。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這曙光的老大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奇葩，充面子也就算了，還知道安排人每天給動感單車擦亮，做戲還知道做全套。

    直到天黑下來，動感單車前面排起了隊，有人在車上揮汗如雨，快樂搖擺，他才有種臉被打腫的感覺。

    ……不是，你們曙光的人，都能吃飽嗎？ ？

    他不信邪地想，這些人身材都看起來不錯，完全沒有吃不飽的那股子虛弱勁兒，應該是這營地里戰力最高的那一批人，平時吃得飽是正常的。

    他無暇去觀賞中控臺的全息投影，找了個人問了路，直奔食堂而去。

    看到捂著肚子從食堂中走出來的居民，他咚咚直跳的心臟平復下來，只覺得這樣才對。

    哪怕去了食堂，還是吃不飽，這樣才有末世中小破營地的樣子嘛。

    他深吸一口氣，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食堂擺放著的食物都冒著騰騰的熱氣，嗯，想來他們管后勤的有火系異能者。

    食堂窗口前排著隊，他湊過去觀看——嗯？怎么你們的打飯阿姨手都不抖的？ ！

    他的目光顫抖，盯著餐盤里的食物，肚子發出了饑餓的咕嚕聲。

    阿姨給一個人打完飯，道：“新來的？交飯票去排隊打飯。”

    原來如此，他心里一定，想必是為了騙自己購買飯票，才給這個人打了這么多的飯。

    他心里冷笑一聲，離開隊伍，走到就餐區，向那些人的餐盤看去。

    一個個的飯量都多得很，一看就能讓一個人吃飽。

    墻上還用大字寫了“光盤行動，浪費可恥”，他再低頭一看，這些人面對這么大量的飯，都慢條斯理地進食，與他曾經在其他營地見到的那些如同餓死鬼投胎的吃相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難道……

    他嗅著空氣中飄來的香味，只覺得腹中饑餓難忍，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包中的干糧，總覺得別人盤子里的飯一定更好吃。

    他猶豫半天，還是厚著臉皮，找到打飯阿姨，問：“我沒有飯票，可以交換嗎？”

    阿姨在百忙之中看了他一眼，道：“兌換飯票去那邊。”

    他走向那個站在桌子后面的人，還不等開口，對方便道：“用什么換？”

    他從包里掏出幾袋食物，問：“這些夠不夠？”

    這些夠他吃好幾頓了，要不是實在想吃點新鮮飯菜，他才不會忍痛交換。

    對方有些疑惑地問：“你要換幾張？”

    他一愣，反應慢了半拍，道：“先，先換一張。”

    那名工作人員只從他手里抽走一包分量中等的食物，遞給他一張飯票：“有這個就足夠了。”

    他有些不可思議，舉著那張飯票呆呆愣愣地站在了隊尾，又呆呆愣愣地打了飯，直到端著飯盤坐在就餐區，還覺得這一切都有些夢幻。

    自從末世后，他就再也沒有這么輕易地吃上熱食了。

    他握緊手里的筷子，夾起一口米飯，小心翼翼地塞進嘴里，米飯熱騰騰的，香香軟軟，帶著一股大米所特有的香甜氣息。

    面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模糊起來，吧嗒，一滴透明的液體自眼眶滑落，順著臉龐流下去。

    第79章

    一頓飯吃得格外慢。

    晶瑩剔透的大米飯, 并不夸張但能看出十分用心的菜，雖然比不上他在末世前每日能輕易吃到的美味佳肴，在這個時候, 卻是頂級的享受。

    不是那種放涼后反復加熱的食物，而是出鍋不久的新鮮飯菜。

    ——蔬菜是脫水蔬菜烹飪制成,這種放在以前他會認為缺少營養的食材,在其他營地得靠托關系才能獲取。

    而在曙光營地，竟然能在每一個人的餐盤中見到。

    他一點一點把飯吃完，直到餐盤里的最后一粒米也被吃干凈, 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筷子。

    好想留在這里。

    他有些猶豫，想起自己還在遠方等他歸來的家人和朋友，決定再多逛逛。

    如果這里真的適合停留,那么他可以想辦法雇傭隊伍，護送他們一同前來。

    這么想著,他摸著肚子，走出了食堂。

    營地有的區域被圍擋住,他看不到里面，正要扒著縫隙向內觀看,卻被人喝止：“干什么呢？”

    他有些心虛道：“我是來做交易的商人，看看咱們營地有沒有什么商機——能問問這里面是什么嗎？”

    巡邏的人上下打量他一番，似乎對他有些印象, 道：“這里是營地種植組的地盤。”

    又道：“這個消息你知道吧, 說是現在的土地不適合種植物，但凡是嘗試過的, 無一例外, 全都失敗了。我們老大不信這個邪，派了人每天在這里折騰。”

    商人聽得有些緊張, 忙問道：“那種出來了嗎？”

    巡邏奇怪地看他一眼，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道：“當然沒有啊，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就種出來。其實我們大家都認命了，就只有老大還堅持，那有什么辦法，那就種唄。 ”

    商人聽他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也不禁沉默下來。

    他還以為這營地有多好，想不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作為一個營地里權利最大的人，老大所作出的決定，是會極大程度地關系著營地居民們能過上什么日子的，可曙光的老大，竟然如此一意孤行。

    別的營地、基地都是想著如何更久地持續，曙光營地卻反其道而行之，讓大家在彈盡糧絕之前，先吃飽，這樣死也能做個飽死鬼，不用在終日饑餓中惶惶然地死去。

    ……他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沉默著走了。

    巡邏看他被糊弄過去，偷偷松了一口氣。

    這些商人天天流竄于各個營地之間，要是讓他知道了曙光營地能成功種出糧食，哪怕他們的這些作物還沒有結出果實，也恐怕會遇到滅頂之災。

    好在老大早有準備，把菜地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直接接納他們進門，再同時加強巡邏管控，給外來者都統一安排了最靠近大門的住處，防止他們亂跑。

    在菜地加上一圈木板圍墻后，在這里更是增派了人手，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看管。

    更是提前培訓好，如果有人來打探消息，每一個巡邏都提前背過臺詞，統一了口徑。

    若是有人問：“既然你們種不出糧食，為什么還要立這么高的圍墻？”

    巡邏就會嘆一口氣，道：“這些不知道老大從哪兒找來的人，自稱''專家''，可是他們事兒極多……動不動往土壤里倒各種化學藥劑，一會兒溫度一會兒濕度，還禁止別人闖入，怕影響了他們的實驗。”

    如果問的人還不相信，巡邏會繼續道：“但其實呢，他們那些化學藥劑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臭的很！我有一次不小心聞到，熏得我差點暈過去。要我看，圍起來才好呢，那些危險的東西就這么擴散出來，指不定要傷害到多少人呢。”

    如果遇上有心人，跟不同的巡邏問東問西，他們還會自己在“標答”的基礎上，添油加醋，進行一些無傷大雅的改編。

    營地這樣齊心協力地糊弄之下，菜地的消息被瞞得死死的。

    他們來的時機不太巧，營地里眾人忙著加固圍墻，但凡是離施工地點近一些的地方，空氣中灰塵都很大。

    有的索性也加入了施工的隊伍，驚喜發現，營地用工待遇還不錯。

    他們有的防備心比較重，把密封包裝的食物吃掉，背著人偷偷把那杯不明來源的水倒在屋后的土地上。

    無他，給他們分發食物的人總是忍不住看向那杯水。

    ……實在是太可疑了！

    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的人，為自己細致入微的觀察感到慶幸。

    營地在一片繁忙之中，終于迎來了秋天。

    在這些日子中，積分系統順利上線，比起積分，更受人矚目的是其附帶的“市場交易”模塊。

    在這個界面，營地所有居民都可以掛上訂單，比如售賣食材、出賣勞力、用工招聘，甚至外出組隊申請都有。

    而默認置頂的，則是營地產出的“活力水”。

    除去第一批嘗試過活力水的人和保衛組的人，還有帶著好奇心試著兌換了活力水的居民。

    他們憑借購買憑據，一人獲得了一瓶活力水。

    用來裝活力水的瓶子十分漂亮，有些像玻璃，但又自帶彩虹般的炫彩色澤，給這種飲品更添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總體來說，會在積分系統購買活力水的人群，還是以經常出勤的外勤小隊成員為主，一些平日里工作強度較大的人也會按需購買，而不論買家是誰，最終都會在商品評論處，留下一個滿分好評。

    更神奇的是，這些好評無一例外，都只說了“好，會回購”之類的無參考價值評論，對于活力水的實際功效絕口不提。

    唯一令人在意的，是來自保衛組成員的一條評論：“這么好的產品，就別限購了吧？”

    羅霖看到這條評論時，還覺得有些離譜。

    她從第一次見到老大擺攤，就有些好奇。

    但老大找的那個托實在太過明顯，時機又那樣巧——

    正好老大擺攤推銷活力水，正巧那人剛運動完覺得累，正巧喝了活力水，然后恢復了體力？

    把她當傻子呢？ ！

    可過了不久，在積分系統上線時，羅霖看著活力水新換的精美包裝，又覺得自己悟了。

    看來老大自己也知道之前的包裝過于簡陋，想用精美的瓶子顯得這水更加厲害呢。

    羅霖之前很愛上網，對于很多知識都知道一些，比如運動之后喝一些電解質水會對身體有好處，想來這活力水就是這個原理吧。

    她看了看自己的積分，不多不少，正好50點。

    活力水商品圖左下角有個顯眼的標志，是個紅色的貼紙，上面寫著“內部價”。

    5點積分，即可換得一瓶500毫升裝的活力水。

    而普通的飲用水，1積分可以買兩瓶。

    不就是電解質水么。

    ……

    半小時后，羅霖看著自己手中的玻璃瓶，陷入沉思。

    她到底還是花了5點積分去換了活力水。

    沒辦法，活力水可以不喝，但是這個玻璃瓶子真的很好看啊！ ！

    她把活力水放在桌上，看向手機屏幕，余額還剩45點。

    她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都什么時候了，還這么沖動購物！”

    手放下時，手肘不小心撞到桌子邊緣，原本就不怎么結實的桌子劇烈地一抖，上面的活力水晃蕩兩下，在她驚愕的目光中，向地上跌去。

    這地面硬邦邦的，直接落地肯定要碎。

    羅霖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想用腳背勾一下，可一個沒控制住，一腳踢上玻璃瓶，反而把瓶子踢得更遠了。

    眼看著瓶子朝著前面的金屬柜腳撞去，羅霖下意識閉緊了雙眼，只覺得心都在滴血。

    “鐺啷啷——”

    玻璃瓶子跌落在地，骨碌骨碌，在地面上滾動，不僅沒有碎，連個裂紋都沒有。

    她有些后怕地彎下腰，拾起那個瓶子，發現瓶子完好無損，沒有受到半點影響，看起來質量很是過關。

    “唔，不愧是下過功夫的，包裝還挺到位。”

    她把活力水的瓶子舉高，對著光端詳了好一會兒，好奇心再一次浮現。

    撬開瓶蓋，羅霖沒有找杯子，直接就著瓶口喝了一口。

    好像沒什么味兒。

    “什么啊，這不就是普通的白開水嗎？”羅霖撇撇嘴，她今天一整天沒有出勤任務，打算在營地舒舒服服窩一天，這會兒噸噸噸地喝下小半瓶活力水，覺得自己沒有半點變化。

    她對著瓶子看了兩眼，發現自己只是這么幾口，就喝掉了2點積分的量，又心疼地把瓶蓋封住。

    聽說他們保衛組有幾個人每天都要喝，嘖嘖，可真夠奢侈的。

    她愜意地翹著二郎腿，從自己珍藏的箱子中，掏出一本書，愜意地翻看起來。

    看了還沒幾頁，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大咧咧地闖了進來。

    羅霖抬頭一看，有些不滿：“喬紅棉，你怎么從來不知道敲門啊？”

    喬紅棉氣喘吁吁，正要解釋，卻看見她桌上熟悉的玻璃瓶，眼睛一亮：“你也買了活力水？”

    羅霖點頭，道：“買了，感覺要不是這個瓶子，這活力水就是純純智商稅。我感覺就是普通白水……”

    喬紅棉驚訝：“怎么會？”

    她自顧自打開瓶蓋，猛灌一口，閉上眼悠然自得地感受片刻，滿足道：“不會錯，這就是正品活力水——既然你不想要，那這瓶我就喝完啦。待會兒瓶子還你。”

    羅霖抓住枕頭砸她：“那些水得3積分！你就這么給我喝了！”

    喬紅棉笑嘻嘻道：“反正你又看不上這水。你喜歡瓶子，我喜歡活力水，我們也算是各取所需嘛。”

    第80章

    羅霖眼睜睜看著她把活力水全都灌進肚子,道：“也就是你，換個人……”

    她就早翻臉了。

    喬紅棉挨著她坐下，道：“別急嘛,我還有10積分，正好夠換兩瓶。下次你需要的時候跟我要,喝你半瓶,還你兩瓶，夠意思了吧？”

    羅霖往她肩膀上一靠，無所謂道：“算了算了, 你窮成這樣了，就當我送你的。”

    喬紅棉沒有手機。

    她之前每一次買活力水都很麻煩，別人可以線上購買之后,直接帶著憑據去領取，她得在店里排隊現場購買。

    偏偏對活力水感興趣的人, 有不少都沒有手機。

    他們得在證明自己身份后，等待前臺查詢積分余額, 才能選擇購買。

    比起線上，線下購買的存貨量更少, 還不能蹲點，喬紅棉被煩得不輕。

    她猶豫片刻，道：“你既然對活力水不感興趣, 那我能不能占用你的名額購買？我下次去前臺那邊給你轉回去。”

    羅霖抬起頭,擰著眉道：“你怎么這么上癮？這活力水里不會加東西了吧？”

    喬紅棉輕輕嘆了口氣：“你別總是把別人都往最壞處想。下次出勤喊我一起，給你試試就知道了。”

    她突然站起身, 拉開門往外看了看, 確認外面無人，小聲道：“而且, 營地里有傳言，說……說這個活力水，說不定能讓人覺醒異能。”

    最后兩個字，她說得極輕，輕得讓羅霖懷疑是自己幻聽。

    她剛要下意識反問，又連忙捂住嘴。

    但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真的假的？哪來的謠言？有證據嗎？”

    喬紅棉附到她耳邊，悄聲道：“你別跟別人說，傳言說，老大身邊那個牧藝靈，還有殷沁，就是靠這活力水覺醒的異能。”

    她神情認真，理性分析：“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她倆突然覺醒異能，時間離得這么近，之前還都沒有被喪尸傷過，你不覺得很可疑嗎？我也覺得，可能是活力水在公開之前，老大先給她的兩個好閨蜜用了。”

    不論是拿她們試驗活力水的效果，或是有了好東西先緊著親朋好友使用，都沒有關系。

    大家只對活力水能不能幫助普通人覺醒異能感興趣。

    這也就是為什么，明明活力水價格昂貴，需要5積分換一瓶，看上去似乎只有快速恢復體力的效果，卻仍舊能引得許多人哄搶。

    因為他們都想要賭一把。

    就算是對此抱以不屑態度的居民，其實也都在暗中觀望。

    他們嘴上說著不相信，口口聲聲說是智商稅、奢侈品，可實際上都暗暗囤積積分，就等著有人出面證實這傳言是真實的，就立刻動用自己的積分，同樣加入哄搶的隊伍。

    更有什者，已經完全習慣了積分系統的使用，在細細研究了一遍市場訂單后，給不同訂單總結出了一份“性價比排行”。

    這份排行不出意外地流傳開來，手里有手機的，都爭著去接訂單；沒有手機的，則忙著托人打聽，到底哪里有賣手機的地方。

    營地中越來越熱鬧，似乎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而氛圍更是在一個人聲稱自己覺醒了異能后，到達了高潮。

    線下售賣活力水的地方排起了長龍，線上每日放出的庫存更是被瘋搶，手速但凡慢上一點，每天點開就只能對著“售罄”的字樣嘆氣。

    就連黃牛都隨之出現，開始炒高活力水的價格，使得營地不得不出面控制。

    好在眾人心照不宣地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個個把消息瞞得死死的，竟是沒對外來的人透出半點口風。

    商人只知道曙光營地供網供電，面對那些前來求購手機的居民，只覺得這營地重度網癮如此之多，上上下下都看起來怪怪的。

    他們有時看到營地居民興高采烈，上前詢問，得到的答復也基本上都是諸如“喜歡的游戲終于可以上線體驗了”、“隔壁姓王的嬸子做了好吃的”這類不怎么正常的理由。

    先前那名在思考著要在曙光定居的商人，也徹底熄了這樣的心思，決定在這里撈一筆就趕緊離開。

    賣手機的地方倒是不難找，商人心里清楚，在距離這里不遠不近的一家商場里，是絕對有庫存的。

    他曾經在手機廠商出熱款時，靠倒賣熱款手機賺了不少錢，對于手機款式、庫房位置甚至是那幾家手機店庫房的鑰匙習慣性藏匿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有需求就有商機，他深知這一點。

    他對自己的實力有十分清晰的認知，在營地雇傭了一個小隊，收拾收拾準備擇日出發。

    ***

    到了出發的那一日，他終于見到了即將保護自己前往商場的隊伍。

    這隊伍的人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之前他雇傭的隊伍都看起來傲氣十足，但對于出行會顯得十分謹慎。

    可這一次的隊伍，就只有一個人出來問他：“你是錢國偉？”

    錢國偉：“是的。”

    他做好了被盤問的準備，對方卻只是點點頭，說：“哦。”

    就沒有下文了。

    錢國偉：？

    這是什么意思？

    他們不問問自己跑得快不快？

    不問問自己會不會殺喪尸？

    他站在原地遲疑著，看著這隊伍眾人都坐上了車，卻不關上車門，儼然一副在等人的樣子。

    他忍不住在心里質疑，總感覺自己這一次恐怕懸了。

    這也太無組織無紀律了吧。

    在他等得心焦氣燥時，一個年輕女孩子跑了過來，坐進車里，還絲毫不覺得愧疚，道：“哎呀，來晚了，曙微姐臨時找我說了句話，不好意思哈。”

    錢國偉憋著氣，硬邦邦道：“你明知道我們今天要出去，為什么不早一點？所有人都在等你一個。”

    一旁的喬紅棉輕輕拍了他一下，先一步開口解釋：“你這個訂單下得實在倉促，我們沒能提前跟藝靈約好時間，這不能怪她。”

    錢國偉不吭氣了。

    他倒要看看這個擺架子來得遲的人到底有什么厲害之處。

    車門關閉，車子緩緩駛出了營地大門，朝著一個方向開去。

    那個最后上車的姑娘十分自然地擔負起指路的職責。

    錢國偉對這一片也算比較熟悉，自然看出她指揮的路線其實繞了不少路。

    在第三次，他看著明明可以直接直走的路口，牧藝靈指揮著讓車子拐彎，錢國偉再一次忍不住開口。

    “你為什么總是帶著大家繞路？”

    牧藝靈坐在副駕駛，眼睛專注地盯著路況，隨口道：“哦，剛才的建興路嗎，那邊不好開。有兩輛車撞上了，把路堵死，過不去的。”

    她道：“我指路你放心，這邊的路況我最熟悉了。而且每次出來之前，我都會再確認一次路況的，一般不會有問題。”

    錢國偉質疑道：“一般？”

    牧藝靈又指了指方向，示意駕駛員拐彎，道：“從我看完衛星監控后到現在，之間的這一段時間，這里要是發生什么導致道路不通，我是不知道的。不過這樣的概率并不太高。”

    又往前開了兩個路口，商場的大樓邊緣就直接出現在他們眼前。

    那大樓的外側都是玻璃幕墻，明明都是十分結實且堅韌的材質，此刻卻敞開著十數個黑漆漆的洞口，像是有著一口漏風的牙，看起來有些滲人。

    錢國偉盯著那些缺少玻璃的位置，在心里瘋狂回憶。

    二層、三層、四層……

    洞口處有人影一閃而過，而他要找的手機店在三層，手機店附近的玻璃尚且完好，外表看起來風平浪靜。

    他有些大氣不敢喘，在心里暗罵自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今天要是為了這一堆手機，沒能活著回去，那可丟死人了。

    喬紅棉從包里掏出一個用布包裹的東西，遞給羅霖，道：“''渴了''的時候記得喝，別浪費了。”

    羅霖余光掃過錢國偉，什么也沒說，默默把那東西塞進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