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以如今手機的電池容量, 充電一小時,能充個80%左右。
一般情況下,這80%足夠一個人正常使用三到四天。
如果不是從早到晚地抱著手機打游戲,手機電量還算比較耐用,當代大部分人都沒有什么電量焦慮。
而且現在沒有網絡,就算是充上電,重新讓手機開了機,大部分人也頂多就是看看舊照片、拍照,或是用備忘錄寫點日記什么的。
也正是因為沒有網, 空有手機卻不能暢快玩耍的人們急了。
他們翻出了那個已經很多年不怎么使用的藍牙功能,互相分享離線軟件的安裝包,在睡覺之前逐個安裝,然后把每一個軟件都打開玩一玩。
一時間,營地中多了許多低頭族, 甚至原本在近幾天有出勤安排的小隊,也因為沉迷手機, 選擇暫時推遲行動。
“曙微姐,再這樣下去……”牧藝靈在一上午內連續三次差點被沉迷手機的人撞到,忍不住去辦公室找到姜曙微,“真不知道,掃雷、貪吃蛇、俄羅斯方塊怎么能讓他們這么著迷……”
明明這幾個小游戲,雖然會在出廠時直接內置安裝在手機里,用戶們拿到新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其卸載。
畢竟他們平時的選擇不要太多,游戲業繁榮發展,各種類型的游戲如同雨后春筍,想玩什么都能一搜一大把。
游戲玩家們只有“電子養胃”,從不會缺游戲玩。
結果自從能給手機充電, 這幾款游戲卻一躍成為全營地最火爆的游戲,不管平時愛不愛玩游戲的人,有手機的跟人要了安裝包,沒有手機的也湊在旁邊圍觀。
一個人舉著手機操作,好幾人圍在身后觀戰的組合,更是隨處可見,好不熱鬧。
就連曾經風靡全網的雙人聯機對戰游戲都只能甘拜下風。
“吶。”
姜曙微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屏幕亮起,正中央恰是那三款游戲的圖標。
甚至營地中流傳的其它軟件,無論傳播量是大是小,在她這里也全都有。
牧藝靈呆呆接過手機:“啊?”
姜曙微抬抬下巴:“經典游戲,只能說,流傳百年不是沒有道理的。你試試。”
牧藝靈接過手機,看了一眼,隨手點開俄羅斯方塊。
游戲界面十分簡單,一個碩大的游戲名出現在屏幕正中,兩秒后自動跳轉,進入游戲的難度選擇頁面。
指尖觸碰“適中”,一局游戲便直接開始,沒有任何教程指引,入目直接是一個黑色的長方形框框,下方是方向鍵,右上角僅有兩行字。
積分:0
消除行數:0
頂部很快出現了一個由四個綠色正方形組成的長條,一格一格地向下滑動。
牧藝靈依次嘗試著按動上下左右方向鍵,很快學會了如何操作。
“這游戲是通過消除來賺取積分嗎?”她在了解游戲操作后,退出去重新開了一局。
即便從來沒有玩過這個游戲,她也很快上手,輕巧地控制著方塊的位置,對準后直接按下方向鍵,讓方塊加速下落。
“這么簡單,也沒有什么挑戰性啊。”
右上角的積分飛漲,“消除行數”后面的數字也在不停跳動,牧藝靈一邊消除方塊,一邊忍不住在心中計算。
這一局玩至目前為止,四格長條的出現概率越來越低,正反“Z”字型的異形方塊則更頻繁地出現,讓她不得不開始調整策略。
而伴隨著方塊概率的調整,方塊的自然下降速度也越來越快,留給她的反應時間越來越短,牧藝靈玩著玩著,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改為用雙手握著手機游玩。
偏偏這時, BGM的鼓點也隨之加快,“咚、咚、咚”的鼓聲就像她的心跳,擾亂著她的思緒。
她的神情愈發專注,時不時用余光關注著下一個將會出現在屏幕中的方塊,提前規劃著下降的路線。
在幾次經歷過堆積到幾乎占滿屏幕,而后通過更快的手速將其幾行幾行地消除,牧藝靈手心微微發潮,在方塊已經快到幾乎自由落體時,終于一個手滑,那方塊在錯誤的地方停住了。
接下來的方塊直接一個又一個地垂直落下,在極短的時間內突破了屏幕最高處,“ Game Over”緊跟著跳了出來,宣告著游戲的結束。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在玩游戲時,整個人狀態都十分緊繃。
但這游戲已經徹底激起了她的勝負欲,“再來一局”的按鈕剛剛亮起,她順手按下,直接開始了新的一局。
有了剛才的經驗,她十分輕松地不停消除著方塊,試圖獲取更高的積分。
可過于追求速度的操作,偶爾會讓她在不經意間將方塊落入偏移的格子,在錯誤的方塊周圍形成一片難以填滿的空白。
牧藝靈咋咋呼呼地玩著游戲,在第三次因手滑而失敗后,氣哼哼地退出游戲。
抬頭卻見姜曙微正一手支著下巴,微笑著看著自己。
她忍不住臉一紅,結結巴巴道:“這,這游戲確實容易上癮……”
牧藝靈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手機,想起了來此的目的,將手機放到姜曙微面前:“那不是更該限制他們玩游戲了嗎?畢竟總是沉迷游戲的話——”
姜曙微拿過手機,道:“他們只是太久沒有玩手機了而已,現在這樣再正常不過。”
這些曾經他們習以為常的東西,在失而復得后,激起懷念的情緒簡直是人之常情。
曾經看都不看一眼的游戲,在“得來不易”的濾鏡加持下,大家這才嘗試著去體驗,才會感受到它們為什么能成為手機出廠自帶的游戲。
因為即便沒有網絡,這三款游戲也能正常游玩,喜歡策略的可以選擇掃雷,喜歡消除的、喜歡沖擊高分的,可以選擇俄羅斯方塊,而貪吃蛇,也會在玩家試圖將蛇養得越來越長時,悄悄帶走一些苦悶的時間。
姜曙微作為營地的所有者、營地的唯一領主,她自然不可能只是為了滿足居民們對手機的懷念之情。
只有有余力的人才有心情享受手機帶來的快樂,食不果腹的人則一定會將重心放在“如何通過這樣的政策賺取更多的食物”。
對于他們而言,更有意義的,其實是隨之而來的“市場”。
而有了營地的監管,這市場中的交易不僅受到保護,還會在價格等方面受到限制,防止市場中的惡性競爭。
比如,在市場價為一次充電機會可以兌換一頓飯時,突然來了一個人,自稱自己擁有數次充電機會,兩次機會兌換一頓飯。
那么市場一定會在這樣的競爭下,“勞動”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有了市場,營地其他地方的交易便都可以借用這個平臺,在營地的監管下,進行更公平公正的交易。
牧藝靈見她仍舊一如往常,走一步,將接下來的許多步都提前想好,也放下了心。
“好吧,曙微姐,那賭博那邊也是你授意許可的嗎?”
“賭博?”
牧藝靈見姜曙微表情不太對,道:“營地最西側的那個小屋里,不知道他們哪里來的紙牌,最近天天都在屋里打牌呢。賭的都是些物資什么的……”
姜曙微豁然站起身:“營地內一直不允許賭博,這是寫在規章里的。走,帶我去看看。”
第62章
兩人在去之前, 先繞路跑了一趟一號空地。
保衛組正在訓練,場上只見殷沁,王修竹不知去了哪里。
有人見到她們兩個, 訓練的動作更加認真賣力。
“殷教練,老大找你!”
殷沁停止訓練, 把一個不知從哪里帶回來的巨大的石墩子放在地上, 擦了把汗,跑到她們面前。
“什么事?”
姜曙微的目光從場內巡視一圈,一邊道:“來跟你借個人。”
場中央, 蔣羽結束了自己的五十次往返跑,停下來歇息。
剛拿起水瓶喝了兩口,注意到姜曙微, 遠遠地招了招手。
“就蔣羽吧,”姜曙微沖他點點頭, 道,“應該不會很久。”
殷沁招手將蔣羽叫過來,什么都沒問,又急匆匆地趕著回去繼續訓練了。
三人眼睜睜看著她牢牢握住石墩上的金屬把手,輕松一抬,將其抬起,露出了被石墩壓得凹陷下去的地面,都忍不住在心里估計了一下它的重量。
蔣羽收回自己羨慕的目光,問:“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牧藝靈將營地中有人私下里賭博的事情講明,又道:“我和曙微姐露面只會打草驚蛇,想麻煩你先去打探情況。”
蔣羽沒有半點遲疑, 直接點頭答應。
牧藝靈帶著兩人找到了她所聽說的那間小屋。
從外面看,小屋平平無奇, 看起來十分低調。它在周圍幾個同款小屋中,顯得格外不起眼。
由于門口不遠處有一顆粗壯的大樹,一眼看過去,還很容易忽視它。
幾人還沒怎么靠近,就已經能聽到屋內喧鬧的聲音。
是有人在打牌。
姜曙微和牧藝靈找了個方便觀察的地方藏好,又囑咐道:“先打探情況,遇事不對就弄點動靜。我們先在這里等你。”
蔣羽獨自一人走到小屋門口,臨近門前停下腳步。
他單手攥住自己領口,保持片刻后松開手,確認原本平整的領口已經布滿了褶皺,尤覺得不滿意,雙手在頭頂一通亂揉,把一頭柔順蓬松的自然卷弄得凌亂不堪,肩膀放松,平日里習慣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彎曲,看起來有幾分頹廢。
隨后,他直接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屋內打牌的人都下意識看向他,滿屋喧囂為之一靜,唯獨屋內的煙還在靜靜在空中飄浮。
窗簾被拉上,陽光透過窗簾之間的縫隙照射進來,在桌面上畫出一條長長的亮線,這線將手機、桌面上散落的牌,和幾袋零食串成一串。
他的目光迅速在屋內掃視一圈——
四個人圍在桌前打牌,一個人翹著二郎腿,手里握著幾張牌,叼著煙,擰眉看他。
旁邊椅子上睡了一個人,用棒球帽蓋著眼睛,看不清臉,但讓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旁邊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正盯著手機看,時不時在屏幕上點兩下。
牌桌上隨意放著幾個罐頭、兩個自熱火鍋和五六盒自熱米飯,基本都堆在抽煙那人的面前。
而本來請了病假,應該在小別墅看病,或者在靜養的黃東,竟然出現在這里。
黃東雙眼緊盯著自己手中的牌,面上表情有些焦慮。
“干嘛呢,誰讓你進來的?嚇老子一跳。”
黃東對面的人下意識合上手中的牌,扭過頭,發現是個陌生面孔,松了口氣。
蔣羽沒搭理他,先沖著黃東道:“……黃哥,你怎么在這里?”
黃東一抬眼看見他,有些不自然地咧開一個笑:“嗨,牌癮犯了,來打兩圈。你怎么找過來的?”
蔣羽狀似隨意道:“累了,不想訓練了,來玩兩把。”
沙發上那名長著鷹鉤鼻的男人已經放下了手機,上下打量他一番,警惕道:“問你話呢,你怎么找過來的?”
蔣羽十分好脾氣地道:“我跟劉哥聊天的時候,他告訴我的。誒,劉哥今天怎么沒在?”
鷹鉤鼻依舊不買賬:“劉哥?姓劉的多了,你說哪個?”
蔣羽皺了皺眉,道:“是劉雅志啊,黃哥朋友。”
此話一出,屋內氣氛一松,鷹鉤鼻哼笑一聲,沒再繼續追問。
“自己輸不起,又攛掇別人過來送物資是吧,真是下三濫。”
看來賭對了。
黃東和劉雅志關系不錯,平時總能看見他們兩個勾肩搭背,他也只是猜測,既然黃東在這里打牌,那么劉雅志估計也會參與其中。
黃東把手牌合上又重新展開,問道:“你什么情況啊,平時就你訓練最積極,怎么今天也翹了訓練?”
蔣羽順手從旁邊拽過來一把凳子,在他旁邊坐下,嘆氣:“唉,別提了。”
他站在門口那短短的幾十秒內,就已經把接口編好,此時在心里暗想,王教練,對不住了。
隨后開始大吐苦水,還抬起胳膊,道:“……他那套訓練方式根本就不管用!你看,我在組里訓練這么多天,半點肌肉都沒長……”
黃東深以為然地附和:“就是!就知道把我們往死里練,我看他純粹心理變態,就喜歡看別人累成狗,然后向他求饒的樣子!”
蔣羽跟他聊了幾句,下巴一揚:“黃哥,你們這把打完,讓我也玩會兒唄,放松一下。”
黃東早就輸光了自己帶來的所有物資,就連身上唯一的一根香煙也被別人叼在嘴里,連忙答應下來。
他又打出兩張牌,道:“雅志跟你說了吧?你沒有空手來吧?”
蔣羽一怔,摸了摸口袋,不動聲色道:“我是從訓練場直接過來的,身上沒有放東西的地方。但是我那兒有巧克力,幾位大哥要是信得過我,我輸了之后回去拿。”
黃東還沒吭聲,叼著煙的男人彈了彈煙灰,道:“看在東子的面子上,兄弟們信你一次。來吧,這把收了,重開一把,東子這把再輸可要穿褲衩子回去了。”
旁邊的幾人都心照不宣地嘿嘿笑,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丟,放黃東離開牌桌。
黃東戀戀不舍地看著桌上花花綠綠的包裝袋,跟蔣羽換了位置,道:“等我再去搞點物資回來,咱們改天一起打。”
一個聲音自門外響起:“一起打什么?”
還不等屋內的人回應,大門已然被推開,走進來三個人。
說話的正是他們才剛剛罵過的王修竹。
黃東下意識躲在蔣羽身后,結結巴巴道:“王,王教練。”
他推了推蔣羽的胳膊,頂著壓力道:“沒打什么,就是,過來看看,呵呵。”
蔣羽卻仿佛沒懂他的意思,一臉開朗地沖王修竹招招手:“王教練,你來玩不?我給你騰位置。”
鷹鉤鼻目光銳利地看向他。
營地禁賭的規則眾人皆知,蔣羽這話等于直接自曝,要不是犯蠢,那么就是故意。
他更相信是后者。
王修竹黑著臉,余光注意到旁邊睡覺的人,大步走過去把他用來蓋著臉的帽子拿起,赫然發現,這睡覺的人竟然是原本應該在崗位上的李洪。
他直接一腳踢向李洪的小腿,道:“起來,別睡了。”
李洪睡得正香,冷不丁被人一腳踢醒,半閉著眼皺眉起身,嘴里先開始罵:“誰特么活膩了,打擾老子睡覺?”
視線定格在王修竹的臉上,他所有的困意一瞬間煙消云散,嚇清醒了。
王修竹冷笑:“是我打擾你睡覺。誰活膩了?你是誰的老子?”
李洪手忙腳亂地站起身,這才發現這次來的不止是王修竹一個人。
王修竹質問道:“你在這兒睡覺,那你的崗呢,大門崗哨不能空著,你不知道?”
李洪囁嚅道:“知道,我,咳,沒空著,有人幫我頂了。”
“請病假來這里打牌賭博,翹崗在這兒睡覺,還讓別人給你頂崗。”王修竹森然一笑,目光緊盯著黃東,問,“李洪有沒有參與賭博?”
在李洪的目光下,黃東毫不猶豫地出賣''隊友'':“有!最開始就是他喊我來這里打牌,我就帶著劉雅志一起來了。”
現場幾人都知道自己躲不掉,還不等王修竹逼問,就已經開始互相攀咬,都生怕別人的懲罰比自己輕。
一時間,現場雞飛狗跳,十分混亂。
第63章
“從這里離開……你會忘記今天發生的一切……”
一個有些飄渺的女聲出現在耳邊,帶著些許蠱惑,姜曙微的眼神出現了片刻的茫然和空洞。
忘記……什么?
像是觸發了什么,那聲音產生的影響還沒來得及匯集起來,就已經被她近乎本能地排除出去。
下一瞬,她的目光重新變得清明, 仿佛從未受到影響一般, 迅速地反手一把扯住準備離開的牧藝靈。
牧藝靈的表情與她剛剛的那一瞬間如出一轍,平日里總是充滿活力的一雙大眼睛,此時十分無神,顯然還沉浸在什么當中。
“醒醒!”
姜曙微雙手握住她的肩膀,大力前后搖晃。
在這搖晃之下,牧藝靈如夢初醒,懵懂地眨了眨眼:“嗯?曙微姐,怎么了?”
受那聲音影響, 她仿佛喝醉了一般,暈暈乎乎地晃了兩下。
姜曙微握著她的手,安撫地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先幫她穩住身形。
又與王修竹對視一眼, 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這是……能通過催眠控制人精神的異能?
她十分確定,這個異能在營地內沒有登記過。
自從她整理過營地所有人的資料后,每個異能者擁有什么樣的異能,她也都十分清楚。
即便營地對于主動上報自己異能的人有獎勵措施,這個對他們出手的人還是隱瞞了自己擁有異能的事實。
不過現在倒是不需要去排查這個異能者了。
因為他幾乎將“剛才是我動的手”幾個字寫在臉上,目光從姜曙微和王修竹兩人之間來回看,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我的心音控制怎么對你們不起作用?!”
“為什么?這是為什么?你們是什么異能?”
王修竹還記得剛才那一瞬間自己渾身惡寒的感覺,那聲音帶著一股森然惡意,竟然想控制他!
要不是他曾經為了鍛煉自己,刻意在野外進行過長達九個月的特殊訓練,早已把心智鍛煉得十分堅定,恐怕這一次也要著了道。
那種惡心的感覺讓他大為光火,二話不說,飛起一腳,直接踢在那人肚子上。
“當然說明你的什么控制是個廢物技能!”
他這一腳完全沒有保留任何力道,那名異能者被踢得直接騰空而起,向后飛去,撞翻了牌桌。
牌桌被撞得側著立起來,他捂著肚子佝僂著脊背,只覺得被擊中的位置疼得他喘不上氣。
黃東低頭一看,視線首先被那牌桌的底面吸引,一瞬間血液逆流,直奔著腦子涌上。
“好哇,我說我怎么總是輸呢,原來你們三個不要臉的竟然出老千!”
他抖著手摸向粘在桌底的牌,在緊挨著牌的位置摸到了一些不規律的凸起,似乎是某種記號,方便辨別對應的牌。
旁邊的鷹鉤鼻不爽地扯了扯嘴角,一把把他拽開:“不就是輸了點吃的嗎?輸不起就別求著我們跟你玩啊,陪玩那不得收點費用嗎?”
黃東被推得一個踉蹌,手中還捏著從那桌底撕扯下來的一張梅花七。
黃東:“!!!”
這是……!
他們用來在桌下固定紙牌的東西叫做“點點膠”,他曾經回老家過節時,有見過小侄女用點點膠做手賬。
紙牌的牌面是光滑塑封的,搭配這種點點膠,也不用擔心貼得太牢固,撕不下來。
也難怪有時候他分到的牌上偶爾會有什么東西粘手,也怪他自己粗心,竟然從來都沒有留心過。
房間內的氛圍陷入短暫的沉默。
“吱呀——”
原本緊閉著的房門被猛然拉開,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聲響,屋內所有還清醒著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
那是一個看起來風塵仆仆的人,似乎是經歷了什么狂風,發型被弄得十分凌亂。
他直接當著眾人的面,一陣風似的刮到姜曙微面前,對著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掃描式檢查,一邊檢查,還一邊嗅來嗅去。
最終,確認她身上沒有受到什么傷,這才稍微松了口氣,問:“你沒事吧?”
他的目光中擔憂不似作偽,沒有半點遮掩,直白地展露著自己的內心。
姜曙微下意識搖搖頭,視線不由自主地向上飄,看向他的頭頂。
在凌亂的發叢中,有兩只毛茸茸的耳朵有著極強的存在感。
“汪嶼,你怎么……?”
“我通過……知道你好像遇到危險了,”汪嶼后知后覺地想起,姜曙微不太喜歡自己的人型,那對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來,“對不起,我太擔心了,就這么沖過來了……我不是故意的。”
姜曙微見到他這幅沮喪的樣子,只覺得如果現在是犬型,不知道得多可愛。
但他畢竟也是擔心自己。
姜曙微搖搖頭:“我沒事。”
比起這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起初是為了查看賭博的情況,卻沒想到在外面越聽,牽扯到的人越多。
在訓練場上沒有看見的王修竹,也帶著好幾個人一起過來,氣勢洶洶,在門外聽出里面人的身份后,直接闖了進去。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簡單的批評教育可以揭過的了。
王修竹推開門,早就守在門外的幾人迅速沖了進來,將目標控制住。
蔣羽在猝不及防下也被撲倒,他連忙喊:“誒誒誒,張宣,你看看清楚,怎么連我也抓啊?”
張宣沉痛道:“蔣羽,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積極上進的人,沒想到就連你也會翹掉訓練,跑來玩樂……虧我還一直把你當做目標……”
他嘴上說著,手上一刻不停地抽出粗繩將蔣羽雙手綁在背后:“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幫你戒賭。”
姜曙微從亂糟糟的人群中擠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我讓他過來的,你先松開他。”
張宣不太相信地停下手,反復確認:“真的?”
姜曙微無奈點頭。
他只好又慢吞吞地把繩子拆掉,動作間頗有一種遺憾的意味在。
這些人很快被押送到別墅區,被分配到不同的房間中。
拜這別墅的隔音所賜,只是房間分散了些,互相便幾乎聽不到屋內的聲音。
當然,這只是針對普通人。
五感在自己異能下得到加持的姜曙微不存在這樣的困擾,從這些房間中透出來的些許聲音,便已經足夠她聽清楚、掌握全部情況了。
不出她所料,那名異能者其實早就覺醒了這個異能。
他叫孟原,早在末世之初便覺醒,很快便察覺了自己的異能到底有多方便。
只要他想,在他跑不動時,隊友會“主動”拉著他不放手,耗盡自己體能也要把他帶離危險。
只要他想,在他幾次缺少食物時,偶遇的逃難者都會“好心”地給他分一多半的食物,生怕他餓肚子。
只要他想……
他就可以做到任何事。
就連之前營地傳聞中的,擁有了智慧的那只喪尸,他也并不排斥。
喪尸擁有了智慧,那豈不是說明,他的異能可以作用在喪尸身上?
他控制那只高級喪尸,從而通過這只喪尸來控制更多的喪尸,這樣,他就能擁有自己的“喪尸大軍”了!
想通了這一點的孟原激動萬分,更加刻苦地“練習”自己的異能,提前為了操控高等喪尸、控制喪尸大軍而做好準備。
“你如果有了''喪尸大軍'',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嗯……我想做的也不多,就是找點樂子而已,”他舔了舔干裂開的嘴唇,笑道,“你不覺得,自己操控喪尸,然后在高處看著它們圍攻人類,會是一個很精彩的表演嗎?”
第64章
“……”
姜曙微沉吟片刻,對著旁邊與自己站在一起的保衛組成員說道:“把他平時經常接觸的人也一起叫來問一下吧。”
“好的。”
那名保衛組成員領命離開,別墅內各個房間中的審訊還在繼續著。
鷹鉤鼻坐在座位上,翹著二郎腿,雙手環胸,半閉著眼睛,仰著臉,似是在閉目養神。
對于隊員提出的問題置若罔聞。
審訊他的隊員在一連問了四五個問題后,都沒能得到解答,怒氣沖沖地拍著桌子,要求他配合。
“誒,我說,”被拍桌子的聲音弄得煩躁的鷹鉤鼻睜開眼睛,目光饒有興趣地盯著隊員帶著怒意的臉看,“給上面當騾子也當得這么真情實感嗎?”
那隊員一滯,皺了皺眉:“啊?”
鷹鉤鼻嗤笑道:“這樣的老大,偽善,沒有足夠的野心,實力不足,一廂情愿,在她手下干活,你要是能承認自己就是為了她發出來的那仨瓜倆棗裝裝樣子,我還看得起你。但是看你這樣子,你不會真的覺得她能領導好這個營地嗎?”
雖說這與本次審訊的重點無關,但那隊員還是忍不住反駁:“她偽善?我不知道什么是''善'' ,什么是''偽善'' ,我只知道,她給所有拼盡全力想活下去的人,一個能活下去的機會。”
“野心?營地里的種植組,研究院,重新調整了分組的外勤小隊,你從哪個上面看不到她的野心?”
“——還是說,你覺得,只有主動去攻擊、去搶占別人生存希望的,才叫野心?”
……
自從站上了那個位置,姜曙微的所有舉動、所有安排,幾乎全部都公開出來,接受全體居民的關注,正是因為她問心無愧,她的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營地能夠更好的發展。
不是所有人都能靜下心來,去體會營地能有她來做這個老大,到底有多么幸運。
在她接手營地前后,居民們的精神狀態區別之大,只要是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更讓他感受到慶幸的是,姜曙微不是自己一個人在戰斗,她還有同樣優秀、為營地著想的一群伙伴。
作為營地中的居民,心存疑慮想要觀望也好,只想著自己過上更好的生活也罷,這都是合理的,他可以理解。
但一邊享受著營地的庇護,一邊私下里聚眾做營地規則中明令禁止的事情,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他覺得自己聽到對方的言論,都臟了耳朵。
他一條條一項項地把鷹鉤鼻所說種種全部反駁,說到末尾,更是覺得,還好自己當時十分積極地加入了保衛組。
“嗤。”鷹鉤鼻扯出一個漫不經心的笑,活動活動脖子,又仰著頭往后一靠。
隊員十分眼尖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傷疤,沒有作聲。
鷹鉤鼻卻突然道:“挺天真的,挺好,希望你可以一直保持你現在的看法,永遠不要后悔。”
隊員不爽反駁:“那當然不會后悔!”
鷹鉤鼻道:“那樣最好。來吧,你都有什么問題想問,我都告訴你。”
**
比起他們這里的爭執,其余房間內的審訊工作都相對順利許多。
黃東已經放棄掙扎,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說了。
但他所說出的這些,早在小屋內互相攀咬時,便已經都說出來了,此時只不過是將當時的話語重新復述一遍。
李洪還不知道蔣羽早就回到訓練場繼續訓練了,他扒著門,對著門縫破口大罵,又被身后的隊員制住。
在這里,可沒有什么不能在審訊中動手的規矩,審他的隊員原本就跟蔣羽關系不錯,此時便直接一拳擂到他臉上,打得他頭腦發蒙。
他被迅速趕來的兩名保衛組隊員直接十分粗暴地按在椅子上,隨后被用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
“你們這是做什么?!”
困住他的兩名隊員,他并不陌生。
或者說,在最初進入保衛組時,這兩人什么水平,他都看在眼里,只覺得這保衛組收人下限真是低。
可在剛才掙扎時,他們的衣服袖子被蹭了上去,露出已經初具輪廓的肌肉來。
被他們一左一右地壓制住,他甚至生出了一股無力感。
眼睜睜看著兩人把他綁好,又一前一后地離開這個房間,李洪怒目看向房間里僅剩的一名隊員:“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那隊員扯了把椅子在他正對面坐下,認真道:“我可以。”
李洪:“……我臉上有傷,你這是暴力逼供,不合……”
隊員笑得很開心,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不合規?你還知道營地里是有規章制度的?——不過,她那么精細的人,可沒有在營地規定中提到不能暴力逼供哦。”
李洪一噎:“我要見姜曙微。”
隊員新奇地上下看看他:“你算哪根蔥?老大是你想見就見的?”
李洪道:“那我要見蔣羽。”
隊員道:“跟你說個話真費勁。蔣羽回去訓練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明明在考核里成績還不錯,結果每天訓練都渾水摸魚?”
李洪堅持道:“我要見蔣羽。”
隊員一頓,眼睛看了一眼他臉上的傷。
自己一拳大概用了多少力氣,他心里十分清楚。此時被擊中的那里已經開始出現淤青,李洪看起來狼狽又可笑。
但是隊員緩緩站起身,搓了搓雙手,道:“想見蔣羽?”
李洪:“對。”
隊員笑著,一拳掄圓了再一次打在那道傷口上。
李洪的臉被打偏,他足足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一臉震驚地扭頭。
不等他發出質問,臉上又挨了一拳。
隨后是一腳,狠踹在他腿上,李洪連著椅子,整個人直接被掀翻,后腦磕在地板上,發出“咚”地一聲。
他不敢吭聲了。
那隊員還掛著與剛才如出一轍的笑容,把他的椅子從地上扶起,擺正,問:“還見嗎?”
左臉頰處火辣辣地疼,后腦也是,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在嗡嗡地響。
恐怕是腦震蕩了。
但李洪帶著些許茫然和恐懼,連忙搖頭:“不,不見了。”
對方滿意點頭,道:“好,現在能聽我說話了嗎?”
李洪十分費力地吞了吞口水,道:“能,能。”
隊員松了口氣,一秒變臉,又成了最初時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如果臉上的傷不疼的話,或許李洪也會這樣懷疑。
他小心翼翼地問:“我,之前有得罪過你嗎?”
“現在是我提問你的時間,你怎么又忘了?”那隊員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在李洪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后,才道,“不過告訴你也沒關系,我這個人啊,就是喜歡給別人答疑解惑。”
“你那個親愛的妹妹,到底做下了什么好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洪瞳孔一縮。
“喔——看來你知道啊。”那隊員笑了起來,眼里沒有一絲笑意,“你妹妹,死得可真好。”
“如果她的死訊傳開,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覺得心中快慰呢?”
“你們家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妹妹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們的父母也是這樣。”他哂笑一聲,“是該感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還是應該感嘆基因的力量呢?”
“你妹妹她害死了那么多人,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哪怕她被那些惡心玩意兒啃成那個樣子,我還是覺得不夠解氣呢。”
李洪掙扎道:“你胡說,靜靜她,靜靜她從來沒有害死任何人!”
“人肉、網暴、寄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恐嚇,這些下三濫的小把戲,她到底對多少人用過?”
“——我的本名,叫做任寒松。”
任寒松抽出一把匕首,對準李洪的臉瞄準,片刻后又放下。
他看向李洪冷汗涔涔的臉,笑道:“想起來了?我妹妹任素馨,拜你們兄妹二人所賜,在成人禮的前一晚……”
任寒松的腮幫子鼓了鼓,跳過了那句話,道:“就只留下了一封遺書呢。”
李洪囁嚅著說不出話。
任寒松根本不需要他回應,繼續道:“你們對待一個女孩子的手段可真是惡毒又老練,抹黑、造謠、合成視頻,''沒有害死任何人''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覺得葉瀟瀟是因為蔣羽死的。”任寒松瞇著眼睛,“讓我猜猜看,是不是你妹妹說,自己陪著葉瀟瀟一起去找蔣羽?”
“——如果我說,她在說謊,她沒有去找蔣羽呢?”
“她那天,明明是去找葉瀟瀟麻煩了呀。”
“你是不是不知道為什么葉瀟瀟一直避著你?”
他說的每一句話,就如同一把把利刃,紛紛穿透了李洪。
他被捆在椅子上,渾身無法抑制地戰栗,他的脖子通紅,青筋暴起,半晌過后,他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訥訥道:“不,不是的,不會的,靜靜,靜靜她……”
他想為妹妹辯解,他想反駁,可妹妹到底都做過什么事,妹妹曾經問過他,是不是有了嫂子就會不要自己;妹妹,用異樣的眼神對他說,不喜歡葉瀟瀟做自己的嫂子。
“……”
任寒松看著他這幅樣子,絲毫不覺得解氣,只覺得可笑。
“葉瀟瀟被你喜歡上也是倒霉。”他輕飄飄道,“行了,少裝蒜了。我還得問完老大讓我們問的問題呢。”
李洪的心理防線完全崩潰,任寒松接下來的審訊十分順利,花了極短的時間結束了任務。
在他拉開門走出去的一瞬間,房間里傳來一聲飽含痛苦的悲泣。
第65章
那名保衛組成員在離開后沒多久,又很快帶著許多人回到別墅。
被喊過來的居民們才剛剛走到二層,被這一聲駭了一跳,都有些不安。
有膽子大一些的往那個房間探頭探腦,想要探究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把我們帶到這兒來?”一人忍不住問,“是孟原出了什么事嗎,可是我跟他也不熟啊,他的事兒可跟我沒關系哈。 ”
“是啊,我也就跟他說過沒幾句話,頂多碰到了打個招呼而已。”
一時間,幾乎每一個人都急著跟孟原撇清關系。
雖然他們不知道孟原到底是受害人還是犯了事的人,可被帶過來的原因卻十分一致。
只因被問了“和孟原有過接觸嗎”,回答了“有” ,就被要求進入隊伍,一起跟著過來,等待問話。
帶他們來的那名保衛組成員雙手下壓,示意先稍安勿躁。
他湊到姜曙微耳邊, 低聲道:“我剛才在跟他們溝通的時候,聽說劉雅志已經打包了東西走了。”
“走了?”姜曙微目光看向窗戶,從這里往外看,視線被一顆茂盛的樹擋住,入眼滿是綠色, “他都帶了什么東西?”
“食物,水,還有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里面似乎有金屬,叮叮咣咣的。好像還有藥物……總之,不太對勁。”
“好,我知道了。”
姜曙微收回視線, 指了樓梯旁邊最大的一個房間,道:“來這里吧。”
一群人又被趕羊似的趕進那個房間,等待一個解釋。
姜曙微關好門,簡單說明了情況。
在說到孟原隱瞞了自己的異能時,他們又羨慕又疑惑。
“他隱瞞自己的異能,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
姜曙微道:“他管自己的異能叫''心音控制''。這一次麻煩你們過來,是問問他平時有沒有用異能對你們做一些不好的事。”
眾人嘩然,一人舉手問:“''心音控制'',是和之前小法庭上那個讀心類似的異能嗎?”
姜曙微想起當時為了小法庭的震懾效果,扯了讀心異能做大旗,解決了營地上一次的動亂。
她搖頭道:“這個不是讀心,是控制,被控制的人會在無意識下聽從、滿足他的要求。”
她回憶著講述了自己在被異能影響到時的感受,要求眾人都想一想,自己有沒有類似的經歷,或是近期有沒有發現異常。
在無意識下被人操控,這樣的異能效果顯然比讀心術更具有威脅,眾人紛紛開始冥思苦想。
可這異能之所以現在才被發現,正是因為它會影響潛意識,即便有異常,也會被大腦下意識忽視,這時候想要回憶起來,何其困難。
在每天產生的眾多記憶當中,想找到那一個微小的異常,無異于大海撈針。
姜曙微也不著急,她掏出隨身攜帶的本子,從夾層中抽出一張白紙,按動圓珠筆,發出清脆的“咔噠”聲。
眾人又是漫無目的地想了一會兒,一人突然一拍腦門道:“不知道算不算,我感覺我最近特別能吃……”
他正要繼續說,身旁的人卻被他逗笑,插話道:“你傻了吧?這跟''心音控制''有什么關系?難不成他跟你說,''你最近在長身體,多吃一點''?”
眾人發出哄笑,先前開口的人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姜曙微卻道:“特別能吃?具體有什么表現?”
那人見她神情認真,絲毫沒有把他說的話當笑話聽,這才又帶著一絲不好意思道:“就是,明明剛吃完飯,可沒過一會兒,我就又餓了……”
他早就過了能用“長身體”來解釋胃口大增的年紀,再加上自己的物資存貨也不是很多,最近食物消耗加快,他也總是為此發愁。
姜曙微想了想,問:“吃完第一頓后有飽腹感嗎?”
那人老實搖頭,解釋道:“平時我也不會一直吃到飽,一般就是吃個七八分飽,感覺不餓了就停了。”
“可是最近吃完一頓,還是很快就餓得心慌,只能再找點吃的。”
這下,人群中一個女生也恍然間想起了什么,激動道:“誒,我也是!我還以為是之前太久沒吃飽,餓久了容易饞!”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驚訝發現彼此情況一模一樣。
姜曙微點頭,不置可否,但低下頭在那張紙上認真記下。
只是這一個舉動,眾人都有一種自己受到了營地掌權者信任的感覺。
有還遲疑著不知道該不該說的,也湊了過來,嘗試著說:“我,我最近感覺自己記憶力很差,明明是休息時間,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去站崗了。”
他當時明明才吃完晚飯,在營地里遛彎。
不知怎么回事,腦子一懵,再看清眼前景象時,他居然在站崗。
可他甚至都不是保衛組成員啊!
面對他的疑惑,和他一起站崗的人卻說,是李洪用一板巧克力跟他換的,他自己“歡天喜地”地為了巧克力,答應替李洪站崗。
他摸了自己的口袋,只摸到吃剩下的巧克力包裝。
次數多了,就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老年癡呆了。
“你還記得是誰跟你一起站崗嗎?”
“記得!每一次我都是跟他一起,他……誒?”
那個名字明明呼之欲出,卻盤桓在嘴邊,像一條靈活的小魚,不著蹤跡。
“或者描述一下這個人的長相特征、服裝打扮也行。”
“……”他的額頭漸漸滲出冷汗,那個明明清晰的人,在他詳細回憶下,卻在他的記憶中慢慢變得不成人形。
一只眼睛、蒼白巨大的鼻子、兩個嘴巴,沒有胳膊,只有兩個像狗尾巴草的東西從肩膀處長出……! ! !
一番回憶之下,他只覺得自己的胃部都在抽搐,又惡心又恐懼,控制不住地干嘔起來。
不僅如此,在努力回憶之下,在記憶中被蒙上的薄霧最終被吹散,在場眾人最終驚訝地發現,所有人都多多少少被控制過。
姜曙微的信息收集得差不多,她把這張紙對折兩遍,交給那名保衛組成員,讓他拿好,轉交給殷沁。
又囑咐這些人先不要聲張,孟原的所作所為,營地會幫他們討回公道。
說完,自己就先推門出去了。
牧藝靈正等在房間門口,見到她出來,十分自然地挽上她的胳膊,道:“曙微姐,我讓人去統計了,食物儲備少了一部分,因為那邊盯得比較嚴,丟得不多。但是武器庫那邊……”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清單,上面記錄著姜曙微剛接手營地時,他們統計的武器存量明細。
武器庫中以冷兵器為主,還有少量的熱武器。
熱武器僅有手.槍和步.槍,子彈余量已然不多了,一般不會出借,只有營地崗哨才能接觸到。
而冷兵器則會在收到外勤小隊等人的取用申請后,發給申請人,并且進行登記。
這張清單寫得十分詳細,在后面還標明了狀態,被正常取出的武器后面都跟著一條備注,標明武器已出庫,借用人、借用時間等。
有了這樣的記錄,如果有人不怎么出勤,卻大量申請武器,就很容易被察覺。
但也有一個弊端,就是如果有人收了好處,替別人申請武器,營地也沒辦法及時發現。
在這一次重新排查后,那名看守著武器庫的保衛組成員越查越心驚,最后差點兩腿一軟,跪倒在地。
——熱武器沒少,但冷兵器少了將近一半。
他哆哆嗦嗦地抹了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希望這只是一場有些突兀的夢。
可令他失望的是,不僅這不是夢,在面對牧藝靈的詢問,他甚至連這武器數量什么時候對不上的都說不出來。
明明他和他的同伴每天守在這里,從未有任何一刻讓武器庫處于無人看守的狀態。
比起他的害怕,牧藝靈卻像是早有心理準備,只是道:“這件事先不要聲張,營地會調查清楚。你們繼續看好武器庫,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調查清楚?這是不打算追他的責了嗎?
畢竟是他看管不力。
對于他的疑惑,牧藝靈只是把清單匆匆帶走,沒有多說什么。
同伴知道這件事后,雖然都說不是自己做的,可幾人坐在武器庫大門內,都忐忑不安。
同伴焦慮地薅了一把頭發:“受不了了,要不咱們收拾東西逃吧!”
他心里也有同樣的想法,可僅存的理智卻告訴他:“明明不是咱們做的,現在要是逃了,那咱們可就徹底解釋不清了。”
另一人道:“說得對,說咱們沒看好武器,我認,但是監守自盜這四個字,就是我死,也不能成為我身上的標簽。”
他們互相打氣,總算覺得心里沒那么慌了,才有心情仔細回想,武器庫之前有沒有什么異常。
**
姜曙微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只覺得十分肉疼。
武器庫里的冷兵器本來就不多了,現在又丟了這么多……
她把清單對折,先遞給牧藝靈,自己則找了把椅子坐下,任由思緒飄遠。
隨著時間推移,營地中各種各樣的問題在慢慢暴露出來,有的看起來很難解決,可一旦抓到問題核心,解決起來效果立竿見影。
有的看起來很容易解決,可真的去做,卻發現提起來明面上的一個,下面盤根錯節,帶出來更多的陰暗。
以為只是有人在營地里玩物喪志,打牌賭博,卻發現這幾人分工明確。
有的負責打牌、出老千,把被拉過來的新人當肥羊宰,有的負責拉新人,還有的負責善后,如果有人試圖掙脫,要么通過心理暗示,要么武力威脅,總是能把人控制在自己手心里,乖乖被榨取剩余價值。
而隱藏至今才暴露異能的孟原也給她提了個醒。
以目前營地的政策,如果營地居民擁有技能,那么在報備之后,除了會被安排工作任務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優待。
無論是地位上,還是物質上,想要更多的物資,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這樣的政策在她看來再正常不過,但對于覺醒了異能后自覺高人一等的異能者們,或許會有所不滿。
尤其在與戰虎基地對比之下,去了戰虎基地,只要戰力高,那么就有可能成為人上人,人的地位只與實力有關;但留在曙光營地,不論是普通人還是異能者,都不會被區別對待。
甚至對于某些異能者來說,營地給安排的工作崗位,是一種負擔,是一種推脫不掉的義務。
在這樣的政策下,居民隱瞞自己的異能,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這一次發現孟原隱瞞異能,明天可能就會發現張原、李原隱瞞異能。
如果處理不好,恐怕這將成為營地中最大的隱患。
而武器庫失竊,她對于找回丟失的武器也沒抱什么希望。
劉雅志已經卷著包袱跑了,他們營地里現在也抽不出人手去追。
他一個人要想不那么顯眼地離開,帶的武器一定多不了,也就是說,可能他們早在一開始就已經一邊偷,一邊把武器運往營地外了。
如果想要追究,不僅需要分派本身就不足的人手去浪費在這件事上,還得派人時時用星貓盯著周圍的監控,尋找他們的蛛絲馬跡。
這樣性價比太低了。
她會把營地吃的這一虧重新找回來,但不是現在,現在營地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而劉雅志和他的同伙們,也會為目光短淺而后悔。
那名保衛組的成員腳程極快,在姜曙微又打開本子書寫的功夫,他已經又回到別墅了。
還帶來一個人。
姜曙微驚訝抬頭:“殷沁,你不訓練了嗎?怎么過來了?”
殷沁面色發沉:“25號外勤小隊被困,只送回來一個人,請求支援。”
第66章
“跟我來。”
殷沁帶著姜曙微等人離開別墅,指了指小別墅的方向:“傷員現在在桑奈那里接受治療,我們最好快一些。”
姜曙微問:“什么情況?其他隊員在哪兒?”
殷沁搖頭,眼中寫滿了擔憂:“回來的隊員現在還在昏迷當中, 她受了很嚴重的傷,狀況很差。”
一行人加快腳步,先后沖進小別墅,一眼就看見站在一層大廳的眾人。
大廳正中央是一張病床,上面鋪了藍色的無紡布醫用護理墊,那名傷員就躺在這張病床上。
她身上沾著的血已經染紅了護理墊,小別墅的空氣中充滿了濃郁的血腥味。
明明是十分危急的情況,她卻沒有被第一時間治療,只是被緊急進行了止血處理,此時圍在她旁邊的眾人正忙著將她的手腳束縛起來。
昏迷當中的女隊員看起來十分不妙。
走到近處,幾人都被她的傷勢驚住, 在距離病床一步之遙停下腳步。
她的身上有數道傷口,大部分是撕裂傷,像是被什么動物鋒利的爪子抓破。
肩膀處鮮血淋漓,仔細看去, 那血肉模糊的皮膚處,有凌亂的牙齒痕跡,顯然被咬、被叼住撕扯過。
牧藝靈看得倒吸一口涼氣, 目光下意識想要移開, 又攥緊了拳頭,逼迫自己直視那些傷口。
冬景沒了往日的笑意,一雙眼睛滿是認真,在桑奈的指揮下,動作迅速地清理著創口。
為了保證速度,她下手并不十分輕柔,很多次的動作,讓牧藝靈看著都脊背發涼,感同身受地一起隱隱作痛。
姜曙微抿唇,還是問道:“桑大夫,她怎么樣?”
桑奈擰眉:“沒救了。這樣的傷勢,就算最終沒有感染喪尸病毒,也難以治療。原本就受了重傷,要是能被抬著回來,沒準還能留她一條命,但是她不知道跑了多遠,劇烈運動牽扯到傷口,現在失血過多了。”
“咱們營地里沒有治愈系異能,她這么……”桑奈的一句''胡鬧''幾乎要出口,又被他重新咽了下去,只是十分遺憾地嘆了口氣,“我只能先想辦法讓她恢復清醒,你有什么要問的問題,趁著她有意識的時候趕緊問吧。”
姜曙微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臉上。
即便在昏迷當中,女隊員的表情也并不放松,緊皺著眉頭,仿佛陷入了一場夢魘當中。
她的臉頰泛紅,嘴唇卻干裂起皮,毫無血色。
將領子撥到一邊,脖子上已經出現了蜿蜒著發青發黑的血管。
“別傻站著了,幫我把她的頭固定一下。”
桑奈頭也不抬地從旁邊取過一根長長的布條,遞給姜曙微,道:“我要處理她肩膀上的傷口,你固定好了喊我一聲,我來想辦法讓她清醒過來。”
一旁的托盤中放置了一根極細的針劑。
姜曙微將那根布條結結實實地扎好,微涼的指尖偶爾觸碰到女生的額頭,昏迷當中的人眼皮動了動,似乎快要醒過來了。
原本由于昏迷被阻隔在外的傷痛,在神志即將回歸時,不約而同地向她發起攻擊,她緊閉著雙眼,表情愈發痛苦。
姜曙微盯著她的嘴唇,輕輕嘆了口氣,指尖凝結出一滴水。
這滴水在無人看到的角度散發著淺藍色的光芒。
隨后,它離開姜曙微的指尖,飛至半空中,滴落到女生的嘴唇上。
病床上的人被本能驅使,舔了舔重新潤濕的嘴唇,眼睛半睜開,幾乎馬上要蘇醒過來。
下一秒,頭一歪,還沒完全睜開的眼睛重新閉上,沒了動靜。
周圍人嚇了一跳,桑奈更是直接停下手上的動作,看到她呼吸停止,又用兩根手指去探她的頸動脈脈搏。
“……咚、咚、咚、咚”。
手指在她頸間停留了不到五秒,正在他準備收回手開始心肺復蘇時,那原本微弱到幾乎沒有的脈搏卻詭異地越來越強。
像是剛剛死了一次,又掙扎著逃離了鬼門關。
桑奈收回手,凝神繼續觀察著女隊員的狀態,見她呼吸越來越急促,臉色通紅,忍不住感到頭皮發麻。
又開始發熱了。
冬景也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她端過托盤,道:“要不……直接注射?”
桑奈目露不忍地看了那女隊員一眼:“再這樣放任下去,她隨時可能會變異成喪尸。”
“……為了救你的隊員,對不起了。”
閃爍著令人畏懼寒芒的針尖涌出一些液體,隨后靠近她的皮膚,緩緩扎了進去。
“……!”
就在即將推動注射器的前一秒,緊閉著雙眼的人突然發出一道深深的吸氣聲。
她醒了!
那女生睜開眼,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聲,一旁的殷沁立刻沖過來:“小月!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小月又咳嗽幾聲,勉力道:“救……他們,在……水……”
竟是失聲了。
周圍眾人立刻在腦海中努力思索,到底哪里有水。
這里本就是臨海城市,城市名帶“水”字的簡直數不勝數,只是這一個字,根本無法鎖定位置。
牧藝靈試探著問:“有水的地方?水很多嗎?”
小月難受地點頭。
姜曙微從口袋里把本子取出來遞給她,隨口問道:“水……是水庫嗎?”
小月顫抖著手,幾次都沒能翻開本子,只能努力點頭。
旁邊冬景連忙幫她把本子打開,翻到空白頁。
“東洲水庫!是不是東洲水庫!”牧藝靈腦海中靈光一閃,下意識問。
小月驚喜點頭,像是終于放下了心里的重擔,渾身一軟,又一次昏迷過去了。
冬景奇怪道:“東洲水庫?可是那里離營地不是很遠嗎?她是怎么從東洲水庫跑回來的?”
沒人能回答她,恐怕她的一切遭遇,只能等她再次醒過來之后,才能知道了。
牧藝靈立刻對姜曙微道:“曙微姐,我去星貓那里確認一下,很快回來!”
殷沁擼起袖子,開始一條一條地拆固定在小臂上的負重,道:“曙微,我待會兒帶人去救他們,你……”
話音未落,被桑奈的一聲“咦?快來看!”打斷。
桑奈圍在小月旁邊,冬景也湊在旁邊,驚呼:“這,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冬景往旁邊讓了讓,桑奈還在仔細觀察小月的脖子,道:“你看這里,還有這里,這么重的傷,就算她覺醒異能,也可能會直接因為傷太重活不下去。……而且你看這里,按照剛才的癥狀來說,感染喪尸病毒并且尸變的可能性幾乎為百分之百。”
——可是現在,他所提到的傷情,全都有極大改善。
姜曙微不動聲色道:“所以……?”
桑奈激動道:“所以她能活下來了!至少,如果她能繼續保持,就一定能活下來!”
他有些語無倫次,雙手比比劃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殷沁再一次開口,爭取道:“ 25小隊是我手下的人,我來負責營救他們。”
不同于被安排了營地內值守崗位的保衛組成員們,25號小隊是在保衛組成立后,單獨組建的外勤小隊之一。
新組建的外勤小隊直接歸屬在保衛組內,平日里跟隨保衛組成員一同訓練,比起管理較為散漫的外勤小隊,他們更像是“正規軍”。
姜曙微冷靜分析:“他們在水庫,我的異能更適合去營救他們。你的力量系異能在單打獨斗方面更強,但是他們極有可能是被喪尸群包圍了,你去,我不放心。”
“可是,”殷沁道,“盧建不在,營地里沒有雷系異能了,你的水異能怎么攻擊喪尸?”
第67章
姜曙微的水異能搭配雷系異能, 所爆發出來的威力,讓親眼見過的人記憶深刻。
但也僅限那兩次。
兩人原本關系就一般,兩次合作都是緊急關頭下, 不得已而聯手。
但自那以來,姜曙微再也沒跟什么人聯手過了,更有人在心中下意識地認為,脫離了雷系異能,她的水系異能沒什么用。
至于陳樹的植物系異能在戰斗中所發生的異變,更是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被眾人淡忘。
姜曙微道:“要想再次制造出''大動靜'',盧建的雷系異能不是必要元素——”
“我才是。”
與此同時,小別墅的大門被推開,汪嶼帶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殷沁的目光在汪嶼臉上多停留了兩秒,總覺得有點眼熟, 但是又想不起來。
汪嶼徑直走向姜曙微:“人我帶來了,什么時候出發?”
“現在。”姜曙微又轉向殷沁, 道,“我還有別的事情拜托你。”
她附在殷沁耳邊, 小聲交代幾句,見到殷沁鄭重點頭,這才放心下來。
殷沁有點擔憂地看著他們,問:“你們就四個人,夠嗎?保衛組有幾個人不錯,我去叫他們過來,多少也能幫到忙……”
姜曙微正要拒絕, 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動靜。
竟然是病床上的小月又一次掙扎著醒來了。
她努力地偏過頭,聲如蚊蚋:“我走的時候, 他們在水庫西北角的小房子里,沒有受傷,但是……但是武器全都不能用了,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們去的時候多帶幾把武器……”
“全都不能用了?”姜曙微想起武器庫所剩無幾的那點庫存,心里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詳細說說。”
小月道:“有一把是新領回來的斧子,其它的都是已經用了挺多天的,都是很結實的武器。可是我們遇到了一波喪尸,才開打沒一會兒,所有人的武器,都化了。”
她的嘴唇張張合合,像是想說些什么,又慚愧地垂下眼眸,閉上了嘴。
“……當時那里除了你們,還有其他人嗎?”姜曙微問。
小月一怔,仔細回憶片刻,道:“沒有了,就只有我們隊的人和喪尸在。”
姜曙微點頭:“好,我知道了。你先休息吧,我們會把你的隊友帶回來的。”
幾乎是姜曙微的話剛一問出口,牧藝靈猛然間意識到她是在說什么,跟她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后道:“曙微姐,我也要去。”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空間里的存貨,道:“有我在,咱們現在就能立刻出發。”
“藝靈,汪嶼,張影,丁觀,你們四個和我一起。”姜曙微透過窗戶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時候不早了,速去速回。”
***
東洲水庫。
25號小隊的成員們縮在一個昏暗的小房間內,不敢大聲說話。
一人透過房間高處的小窗戶往外看:“這都過去多久了,小月她……怎么還沒回來?”
另一人悄聲道:“不知道,按理說這個時間足夠開車兩三個來回了,難不成……?”
“呸呸呸,少烏鴉嘴,咱們再等等!”
“這么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要我說,咱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總比躲在這里坐以待斃強。”
“同意,而且咱們從那個小屋跑出來,她如果看到那個小屋是空的,會不會以為我們都出事了,直接回去啊?”
“隊長,你別不吭聲,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再不做決定,天都快黑了!”
一個女人盤膝坐在房間正中,閉目養神。
旁邊的隊員都看著她,看著這個隊伍的主心骨。
方鈺緩緩睜開眼,聲音仍舊不緊不慢:“再等等。”
“可是……!”
方鈺的目光掃過一眾隊員,聲音中有著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們最后再等半個小時,如果她還是沒回來,我們就自己想辦法離開。”
她從背包內側掏出手機,將其按亮,放在面前的地板上。
微弱的光芒映在每一個人的眼中。
房間又重新安靜下來,空氣中有著被刻意壓抑著的焦急,幾乎是每過四十多秒,就會有人弄亮屏幕,看看時間過去了多久。
方鈺輕輕嘆了口氣,索性把手機設置為常亮,數字時鐘占據了整個屏幕,時間的流動變得清晰起來。
又是難熬的十分鐘過去,一名隊員輕聲開口:“隊長,可是我們沒有車,如果半小時后她沒有回來,我們該怎么離開?”
方鈺道:“沒了目標,喪尸在外面亂逛。現在附近喪尸的數量在減少,無論她有沒有及時趕回來,在半個小時后都是我們離開的最好時機。”
再晚一些,太陽會逐漸落下,光線變差,若是拖到那時再離開,才是真的來不及。
“那車呢?我們距離營地這么遠,總不能跑著回去吧?”
方鈺指向一個方向,道:“那里的房子后面有一輛車,我們可以過去把它開走。”
她咳嗽一聲,嗓音有些沙啞,最后說了句:“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一道紅色的液體自她嘴角流出。
“隊長!你怎么了?!”
旁邊低頭盯著時間的隊員偶然間一抬頭,正巧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
屋內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眾人想扶她躺下,又怕她被流出的血液嗆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方鈺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的嗓子疼得厲害,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
隊伍里沒有懂醫學的,七手八腳地翻出紙巾,幫她把嘴角溢出的血液擦凈。
“隊長,你還好嗎?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隊長,隊長,你別睡呀,再堅持一下!”
方鈺剛閉上眼,又被慌慌張張的隊員們搖晃得不得不睜開眼。
她皺著眉從地上拾起手機,點開備忘錄,開始打字。
旁邊的隊員已經帶上了哭腔,哽咽道:“隊長,你別急著寫遺書啊,我們還沒有放棄呢,我們帶你回去看醫生!”
雖然眾人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吐血,但都紛紛附和,給她加油打氣。
方鈺:“……”
她把手機遞出,甚至貼心地把備忘錄的字體調大,讓這幾個瞎操心的隊員隔著眼淚也能看清楚上面的字。
【我的異能使用過度,帶來了一點副反應罷了,別慌。 】
“嗚嗚嗚,隊長……異,異能?”一個隊員的聲音卡在喉嚨里,被自己的情緒哽得不上不下,“隊長,你什么時候有的異能?什么異能?”
方鈺深吸一口氣,又低下頭在手機上打字。
旁邊圍了一圈腦袋,湊在一起盯著她的手機屏幕看。
【言靈。但是很雞肋、很弱,限制特別多,我平時很少使用。 】
她早在最初時就覺醒了這個異能,最開始還以為會很好用,可在實際嘗試之下,發現自己與其把希望壓在異能上,還不如就當自己沒有這個異能,加強自身格斗技巧。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解釋,言靈異能過于耗藍,以她的水平,想要“無中生有”,還得修煉八百年。
剛覺醒異能時,就只能控制樹葉。
她至今記得,當時的她對著一棵樹使用了異能,說“樹葉掉光”,只有一片樹葉飄然落下,自己是個什么樣的心情。
不過雖然她一直有意忽視自己的異能,偶爾卻也會發現,異能隨著她對自己身體的訓練,在同步變強。
比起當時,現在的她已經能對一些事情產生影響了。
比如剛才她說“附近喪尸的數量在減少”、“可以過去把它開走”和“會有人來救我們的”這三句話時,都使用了異能。
無論她所說的話是否正在發生,只要她說出口,那么它們就一定會發生。
第68章
姜曙微幾人在前往東洲水庫的路途極為順利。
不知道為什么,一開始還能在路邊上看到幾只零零散散的喪尸,偶爾公路上也會有那么一兩只,她不喜歡看到四肢橫飛的場景,基本都輕打方向盤,從喪尸身邊迅速駛過。
又開了不多時, 就連這些零星的幾只喪尸也見不到了。
幾人暗暗在心中警惕,觀察著四周。
“誒,那是……”
坐在副駕駛的牧藝靈目光一凝,道:“尾號K68, 這是營地里的車!”
姜曙微控制著車速降低,車內所有人都看向斜前方。
那是一輛停擺在路邊的車,車頭撞在一根電線桿上, 金屬前蓋深深凹進去一個大坑。
駕駛位的氣囊彈出,車門玻璃破碎, 還能看到上面沾染上的血跡。
后排的張影道:“這輛,應該就是25號小隊今早開走的那輛車吧?”
結合小月的傷勢,不難猜出,她獨自開著K68返回營地求援,可路上不知為何,行車方向偏移,撞在路邊的電線桿上。
她從車里下來,從這里一路堅持著回到了營地。
至于她身上被喪尸弄出來的傷口,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了。
或許是在撞車后,周邊游蕩的喪尸被撞車的巨響吸引, 從而弄出來的傷。
姜曙微沒有停車,在大概觀察了情況后,重新踩下油門,加速向著東洲水庫駛去。
牧藝靈還有些想不明白:“他們有車,為什么不直接一起回來?就算他們在外面分散,也能開車把隊友接上一起跑吧……怎么會弄成這樣?”
剛才急著出來救人,此時車子行駛在路上,她才發現了這些疑點。
不同于殷沁對25號小隊成員的了解,牧藝靈的第一反應是懷疑。
——小月和她的隊友,在水庫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姜曙微開著車,淡淡道:“不知道。先救人。”
她的想法很簡單,現在想再多也沒用,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見到了小隊成員后直接問。
再者,就關于武器突然一起熔化這一件事,她們也不是毫無頭緒。
只是需要到現場后再進行確認。
確認,這個讓武器熔化的人,和當初把他們困在倉庫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在牧藝靈的指揮下,車子一路十分順利地到達了小月所說的位置。
水庫周圍生態環境不錯,入目是綠油油的一片。
如果忽視那些揮舞著手臂靠近的喪尸,這里倒是個極其適合野營的位置。
“他們那個小屋在哪兒呢?”姜曙微開著車在附近兜圈子,越來越多的喪尸被動靜吸引,都追在后面吃車尾氣。
牧藝靈盯著地圖看了又看,奇怪道:“應該就是這個啊……”
那間小屋的門被破壞,倒在地上。屋內人影重重,已經擠滿了喪尸,不湊近了根本看不清臉。
有個別喪尸注意到他們,推搡著從房間里出來,加入了吃車尾氣的隊伍。
車速很慢,就像是騾子面前的胡蘿卜,不遠不近地吊著它們。
張影總覺得下一秒這群喪尸就要撲上來,這感覺讓她心中泛起一絲焦慮,下意識催動異能,指尖竄出來一朵小火苗,問:“老大,需要我把那些喪尸燒掉嗎?”
姜曙微掃一眼后視鏡,道:“這么多喪尸,全燒完得消耗多少異能?”
張影握拳:“至少燒掉它們,靠我一個人就足夠了。”
姜曙微道:“你不會覺得,把這么幾只喪尸都消滅了,就足夠了吧?”
她一邊開著車,還得分心去猜測25號小隊的成員到底是全軍覆沒,還是臨時轉移到其他地方,沒什么耐心給人上課,只是道:“如果可以,用最小的消耗造成最大的傷害。等喪尸再多一些,我把它們帶到開闊的地方,你配合我,把它們炸了。”
炸?怎么炸?
張影的目光在車內巡視一圈,沒看到有什么能用來炸喪尸的東西。
心中的焦慮擴大,她沒有跟姜曙微一同作戰過,對姜曙微的實力也僅停留在聽說,從來沒有一個直觀的概念。
是信任,還是質疑?這兩個念頭在她腦中搖擺不定。
車子繞行的范圍逐漸變大,路過另一個更小一些的小屋,姜曙微的視線卻迅速往某個角度一瞥:“原來躲在這兒了。”
牧藝靈想探頭去看,又被安全帶扯著跌坐回去:“找到啦?”
姜曙微淡聲道:“嗯。張影和我負責消滅后面這些跟屁蟲,汪嶼,藝靈,你們先觀察周圍,注意所有可疑的東西。”
丁觀縮在后排,弱弱問道:“那我呢?”
姜曙微道:“你先待命。”
丁觀就閉上嘴,不吭聲了。
她估算著距離,又在場中兜了兩圈,確定周圍的喪尸應該基本上都被吸引過來,并且在她的有意控制下站得十分密集。
或者換句話說——好炸。
姜曙微道:“張影,催動你的異能,注意火勢大小穩定,不要中斷。”
張影下意識一慌,明明每一個字都聽到耳朵里,卻仍舊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么做,她慌忙問道:“在哪里?多大的火?”
姜曙微隨手一指:“空氣中,隨便哪個你覺得好控制的位置,都可以。先催動異能,然后聽我指揮。”
張影照做,她把車窗搖下一半,一只手緊緊攥拳。
一朵、兩朵、三朵……火勢越來越大,亮紅色的光芒吸引了喪尸的注意力,它們紛紛停下腳步,抬頭向上看去。
姜曙微道:“可以了,現在開始壓縮。”
張影嘗試著聽從她的指揮,雖然這樣的操作見所未見,可卻執行得異常順利,那團火焰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揉捏,聚集、縮小、凝實。
隨后從橘紅色慢慢轉變,成為了一團藍色的火焰。
那團火焰具有更加驚人的熱量,而神奇的是,它并沒有帶來更高的消耗,她控制起來仍舊十分輕松。
牧藝靈已經十分默契地提前從空間中取出兩瓶一升裝的水,擰開了蓋子,扶穩瓶身。
車子在距離喪尸群不太遠的位置悄悄停下,姜曙微催動異能,那兩瓶水直接從瓶口飛出,在火焰不遠處形成了一個光滑的水球。
這兩瓶剛開封的純凈水在她的操控下,直接飛到火焰上方極近的位置。
喪尸看著上方的異狀,嘗試著伸長了手臂去夠,已經腐爛的皮膚在火焰照耀下更加脆弱,可感知不到高溫的喪尸仍舊傻兮兮地高舉著手臂。
水球內部溫度迅速升高,但由于表面光滑,最初形成的氣泡沒有地方可以附著,“氣泡集結”的現象無法發生,液體無法轉化為氣體,溫度只能越來越高。 [1]
似乎是仍舊覺得水球內部的壓力還不夠大,姜曙微繼續催動異能,水球頂著高溫反而縮小了體積。
內部由于高溫而產生的不穩定性進一步加劇,姜曙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水球。
足足兩升的水球,硬是被她壓縮到一個拳頭的大小,隨后,似乎是在某個臨界點停下,不再縮小,而是開始劇烈地顫動。
危險!
一股莫名的寒意襲上心頭,牧藝靈后背寒毛直豎,身體前傾,右手抓向門把。
姜曙微額頭已經出現一絲汗意,沉聲道:“坐穩了!”
話音未落,右腳狠踩油門,一打方向盤,向斜前方沖去。那里正好有一塊結實的障礙物,只要繞到它的后面,這塊障礙物就能最大化地替他們擋下沖擊。
那個拳頭大小的水球,在她發動汽車的同一個瞬間,緩緩落入聚集在一起的喪尸群中。
第69章
那水球就像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球, 充滿了莫名的誘惑。
一只喪尸踮起腳去碰觸,沾滿了不知名臟污的褐色長甲戳向水球,就像戳破一個漂亮的肥皂泡泡一般——
“轟——!”
或許是距離太近,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簡直震耳欲聾,哪怕是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的眾人,也忍不住渾身一僵。
牧藝靈透過后視鏡向后望去,只見爆炸處充滿了騰騰的水霧汽,朦朦朧朧的,遮擋了全部視線。
“這是……成功了?”
爆炸帶來的沖擊令整個車子跟著一起狠狠一震,張影扒著車窗努力向后看去,怎么也看不清楚。
車子沒有開得太遠,停車后,姜曙微率先拉開車門下車,隨手一揮,那些水霧便自動分開,露出了被遮擋住的景象。
絕大部分喪尸都被炸得稀碎,甚至遠遠傳來一股腐肉被煮熟的怪異味道,眾人被熏得直皺眉。
有個別幾只喪尸較為幸運, 成為了這一次爆炸中的漏網之魚。
它們有的只傷到了肩膀或者一只手臂,有的被炸飛了半邊身體,但只要是兩條腿都還健在, 腦袋還算完整的, 都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只不過比起剛才,剩下的這幾只喪尸,幾乎沒什么威脅了。
張影道:“我們把這幾只喪尸處理掉, 就回去吧?”
姜曙微卻道:“不急,再等等。”
張影不解:“現在還等什么?”
姜曙微低聲道:“我在等,藏起來的老鼠,什么時候現身。”
殺了這么多喪尸,還沒完?
張影有點著急地看了看天色,道:“可是我們得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回去……”
牧藝靈笑瞇瞇地拍拍她的肩膀:“別急嘛。曙微姐做事一向周全,她要等,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別人或許對姜曙微的行事作風還不夠了解,但她和姜曙微共事過那么久,是深刻見識過的。
有人說她大膽、細心,可牧藝靈卻認為,最符合姜曙微的詞是“掌控”。
她在等待,那么當下最明智的選擇就一定是“等待”,而不是“營救”。
牧藝靈正要習慣性地猜測她的用意,卻聽姜曙微低聲道:“來了。準備。”
那幾只漏網之魚終于晃蕩到他們面前,還沒來得及發動攻擊,已經被姜曙微更加利落地幾刀下去,全部收割。
山間出現了重重疊疊的人影,竟然已經把他們包圍了。
張影心頭一緊:“剛才不該等的,應該直接救了人趕緊離開!”
話里話外,卻仍舊覺得,是姜曙微的決定耽誤了離開的時機。
姜曙微半點兒沒生氣,悠然道:“你以為這么多的喪尸,是趁著剛才那一會兒功夫圍成這個樣子的嗎?”
有不少喪尸已經從隱蔽的地方鉆了出來,步伐僵硬,身上沾滿了泥土,顯然是早就在附近潛伏了很久。
張影也意識到不對,攥拳道:“那現在怎么辦?我們要靠剛才的辦法把這些喪尸全都炸掉嗎?”
她下意識地算了算,以剛才的消耗,自己的異能還能配合姜曙微制造出來幾個水爆炸。
答案是——最多三個。
她把這個數字告訴姜曙微,可姜曙微似乎并不覺得驚訝。
不僅沒有因此調整策略,還將眾人手中的武器都要過來,遞給牧藝靈,道:“你收好。”
牧藝靈二話不說,立刻把武器全收進空間。
張影疑惑簡直要壓抑不住,就在她腦海中出現了一個“是他們瘋了還是我瘋了”的念頭時——
姜曙微終于開口解釋。
她道:“水爆炸只能范圍攻擊,它可以炸掉大部分''普通''喪尸,可一旦遇到比較靈活的喪尸就不起作用了。”
張影費力地想要跟上她的思路,姜曙微又道:“丁觀,你來。”
丁觀上前一步:“我能做些什么?”
姜曙微道:“你是營地里最優秀的土系異能者,我們現在需要你的協助,來制作一些武器。”
大軍壓境,姜曙微看上去卻心態很穩,只是提高了語速,語氣中不見半點慌亂,還十分耐心地指導他們,道:“你們兩個,一起催動異能,搓兩把武器出來。”
張影的心臟咚咚直跳,又將火焰召喚出來,極高的溫度憑空出現,幾乎立刻將地面烤得發黑。
丁觀也知道事態緊急,催動異能,將許多土在火上炙烤。
那些土被他控制著形成了一把長刀的形狀,可它看起來十分脆弱,脆弱到一陣風吹過,都會掉一點渣。
脆弱的土刀在烈焰炙烤下很快焦化發黑,隨后表面片片開裂,慢慢露出了內里的顏色。
那是晶瑩剔透的一把長刀,像玻璃一樣,看起來比土刀好不了多少,通透、易碎。
姜曙微點頭:“不錯,一點就通。”
張影控制著火焰,即便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也忍不住為今天所見而感到驚嘆。
姜曙微也沒閑著,她接過牧藝靈遞過來的大號水桶,把蓋子一擰,幾個水球先后升起,漂浮在半空中。
不是她不想用旁邊水庫里的水,而是這水爆炸對水質要求嚴格,不然在這種富水的環境當中,她就算同時搓上十來個水球也是輕輕松松。
有了剛才那一次的經驗,她極為迅速地領悟了制造水爆炸的訣竅,幾個水球同時在火焰上方烘烤、壓縮,直到臨界點,丟入喪尸群,都不用費心瞄準,水球只要爆炸,就會清掉一大片喪尸。
她特意控制了水球的大小和爆炸傷害范圍,這些爆炸都不會波及到他們和藏起來的25號小隊成員。
這邊有距離近的喪尸已經離得很近,無需姜曙微下令,汪嶼已經變回了牧羊犬,沖進喪尸群中廝殺。
藍灣牧羊犬的體型隨風飛漲,就像一道疾馳的灰色閃電,所到之處,每一次躍起,都會伴隨著喪尸倒地的“撲通”聲。
丁觀按捺住自己內心的好奇,繼續專注地制作長刀。
直到第五把刀也制作完成,他才按了按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緩緩吐出一口氣。
“做好了!”
***
這邊眾人忙著殺喪尸,在距離他們并不遙遠的小屋里, 25號小隊成員都提著一顆心,無法安定下來。
起初聽到一輛車開過來的聲音,他們還在爭執,到底是營地派人前來營救,還是別的什么。
結果見到那車后面綴著一大堆喪尸,還有越攢越多的趨勢,他們也不敢輕易暴露自己位置,只能選擇暗中觀察。
可接下來的每一個發展都在他們預料之外,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喪尸群突然炸了,出現了更多的一大波喪尸……
隊員A哭喪著臉盤腿坐下,只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懂。
隊員B還盯著外面的形勢,問:“咱們要不要出去幫忙?”
隊員C嗤笑:“怎么幫?出去送菜,把喪尸喂飽,求他們吃飽了趕緊離開?”
隊員B撇撇嘴,扒著窗口繼續往外看。
外面的爆炸聲還挺頻繁,搞不清狀況的恐怕還要以為是有什么轟炸機飛過來了。
不過這些“水炸彈”十分好用,一炸炸一片,巨大的動靜還會吸引住附近的喪尸,有不少喪尸甚至在往遠離他們的方向走。
……有點像“祖瑪”的那些彩色球球,后面的同色球炸開,離□□最近的球球會倒退著回滾。
窗戶外側的灰塵已經很久沒有清理過,他透過窗戶只能看個大概,看不清楚來的人都長什么樣,更無從判斷對方身份。
但場中那個亂丟炸彈的人在引發了不知道多少次爆炸后,停下了這樣大威力的攻擊。
她抽出一把透明的刀,開始肆意劈砍。
隊員A還坐在地上,盯著手機發呆半晌過后,對這突如其來的安靜有些不適應:“怎么沒動靜了?他們帶的炸彈用完了?”
隊員B看得正起勁兒,隨口道:“不知道,他們開始砍喪尸了。”
隊員A臉一垮:“完了完了,他們的炸彈真的用完了,營地不會再派人來救我們了……”
隊員B專心致志地觀戰,懶得理他。
姜曙微握著這把剛剛做好的透明長刀,心中的起名欲望冉冉升起,一邊盤算著到底要管它叫“玻璃刀”、“水晶刀”還是“琉璃刀”,亦或是干脆以“ xx之刃”這樣的中二格式起名,一邊手下不停地砍殺喪尸。
每個人的進攻習慣都不盡相同,姜曙微的攻擊就是一個極端,簡單、而又充滿目的導向,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假動作,每一擊都直奔喪尸要害而去,每一招都不曾落空。
在張影的異能用完之前,她已經把絕大部分的喪尸都炸了個血肉模糊,此時這些喪尸不成氣候,完全成為她放松身心的靶子。
即便有那么一兩個肉.體發生異變,比其他喪尸略有提升的,也不過就是多砍兩刀能解決的小問題。
她肆意揮舞著手中刀,只覺得內心一片輕松。
至于潛藏在陰暗處的老鼠是否還有后招,她也并不擔心。
——因為她不會輸。
牧藝靈和張影、丁觀三人也一同握著刀殺喪尸,明明是少數對上多數,卻硬生生殺出了一股“屠戮”的感覺,只覺得此刻殺起喪尸,竟然讓他們感到十分解壓。
他們越殺越快,喪尸雖多,經歷過了姜曙微大范圍的爆炸和這些人十分高效的清理后,竟然很快就沒剩多少只喪尸了。
甚至有離得遠的喪尸漫無目的地亂走,離他們更遠了。
姜曙微單手擰開一瓶水,咽下幾口補充水分,覺得今天的運動量差不多了,這才緩下動作,向四周看了一圈。
隨后哂笑:“老鼠就是老鼠,從來不敢走到明面上。”
張影把面前的喪尸砍倒,問:“什么意思?”
牧藝靈也挺不爽:“就是被那個幕后的始作俑者給跑了的意思。”
張影:? ? ?
什么?還有幕后之人?
第70章
姜曙微猶豫一瞬, 暫時放棄了追蹤過去的想法。
此時天色已晚,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
25號小隊的一眾成員到現在還沒有露面,也不知道狀況如何。
她雖然在來時注意到了他們潛藏起來的位置,可那樣匆匆一瞥,就算是眼神再好,也不可能隔著灰蒙蒙的窗戶把里面的情況看個一清二楚。
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了, 他們得趕緊帶人回去。
***
小屋內幾人正在拌嘴。
隊員B仍舊扒著窗戶往外看,只能看到遠處血肉橫飛,小聲道:“他們真的好厲害,咱們有救了!”
一直坐著發呆的隊員D突然開口道:“……你感覺像不像,營地來的人發現咱們不見了,以為小隊團滅,殺了喪尸給咱們報仇?”
隊員A道:“不是吧?那我們得趕緊出去把他們叫住,不然一會兒人走了,咱們怎么辦?”
隊員C道:“隊長不是說了嗎,有車, 咱們可以開車回去。”
隊員B嗷一嗓子喊出聲,把眾人嚇了一跳:“來了來了!”
有人下意識先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門, 問:“喪尸來了?多嗎?”
隊員B道:“不是,他們過來了!來救咱們了!”
隊員A問:“是誰啊,看得清楚嗎?”
隊員B道:“你別催,這個角度根本看不清臉……這是什么螞蟻視角,我就說了不要在地下室躲著,你看吧……”
隊員C道:“對, 聽你的, 在房頂躲,別人來了你就是活靶子。外面來的人走到哪了?看清楚了嗎?”
隊員B沉默片刻, 緩緩道:“……我靠,我看錯了?”
他揉了揉眼睛,重新往外看去,聲音輕得如同夢囈:“起猛了,我看到老大親自來救咱們了。”
隊員C笑出了聲:“你發什么癲呢?”
隊員B沒搭腔,瞇著眼睛努力看,道:“老大,牧藝靈,都來了……還有張影和丁觀……我靠,那絕對是老大!我看到她的狗了! ”
此話一出,其他人都坐不住了,紛紛想要把他擠下來,換自己上去看。
哄鬧間,姜曙微已經走到窗前,敲了敲玻璃,示意他們可以上來了。
隊員B愣愣點頭,動作僵硬地跳下來,道:“……老大讓咱們出去。”
旁邊的隊員C不信邪,仗著自己力氣大,擠開其他隊友,自己上去看了一眼,結果跟姜曙微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他也如同隊員B一樣,感到一陣迷糊:“我靠,居然是真的……”
隊員C迅速順著樓梯爬上地面,一眼看到手里提著一把透明長刀的姜曙微,呆了呆。
其余隊員也紛紛爬上來,直到扶著隊長的兩名隊員也出現在地面上,他還盯著姜曙微,眼睛一眨不眨。
隨后被隊員B從后面拱了一下,一個踉蹌,蹬蹬蹬幾步站在了姜曙微面前。
在逐漸昏暗下來的天色里,隊員B的耳朵比晚霞的顏色還要紅。
姜曙微壓根沒有注意到他扭捏的神色,只以為他劫后余生,遇到救援后激動到說不出話。
有人問:“老大,你是來救我們的嗎?”
姜曙微:“嗯,順便看看這邊的情況。上車吧,天色不早了,有什么話路上說。”
丁觀主動攬了開車的活,牧藝靈坐在副駕駛指揮回程的路線,姜曙微則抱著變回正常大小的小牧羊犬坐在車子后排。
這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眾人擠一擠,正好能坐得下。
他們還沉浸在激動的情緒當中。
在25號小隊眾人的預想中,前來營救的大概率會是保衛組另一個小隊的成員,就算是最好的情況,來的估計就是殷沁。
沒想到竟然是老大本人親自前來,還搞出這么大的動靜。
姜曙微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曾經在倉庫的遭遇講述一遍。
在說到留守在車內的司機昏迷時,25號小隊的成員們坐不住了。
“我們也遇到了一樣的情況!”一名隊員握拳,將今天發生的一切簡單描述。
這些描述加上殷沁的敘述,再結合他們見到的那輛車,這才完完整整地拼湊出了整個故事。
同樣是負責開車的隊員留在車內待命,可他們在努力了半天卻逮不到魚時,突然發現附近出現了許多喪尸。
而本應該向他們示警的小月,卻在車內睡著了。
當時眾人都聚集在水邊,那邊土壤濕滑,為了防止車輪陷進泥土,特意把車子停得比較遠。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意安排,大部分喪尸都位于他們和車子中間的位置,一眾隊員想要回到車內,與喪尸的戰斗是無法避免的。
然而戰斗并不順利。
或者可以說,他們毫無勝算。
所有人手中的武器都發生了異變——金屬部分就像被高溫熔化的蠟一樣,滴落,然后消失不見。
就算是車內的小月,她懷里抱著的那柄長刀,也只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木棍。
在混亂中,隊員們幾次嘗試,都沒能打開已經自動上鎖的車門,只得先暫時躲進附近的小屋。
為了喚醒她,隊員幾乎叫破喉嚨,可她仍舊睡得深沉,是隊長喊她“快醒醒”,她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見到喪尸,小月的第一反應是拉開門下車一起戰斗。
平日里一起訓練的隊友們最清楚她是什么水平,就算拿著刀,實力也在隊伍中接近墊底,就更別說手里只有木棍的此刻了。
喪尸密密麻麻地將小屋圍住,眾人苦于沒有武器,只得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
——讓她開車回營地求援。
如果這些喪尸沒有自己放棄目標,主動散開,那么目前來看,車里的小月是他們獲救的唯一希望。
如果運氣夠好,或許營地的車開過來就能把他們帶走;如果運氣不好,那么小月回到營地,也能讓營地知道,他們遭遇了怎樣的對手。
小月的腦子還有一些昏沉,她努力對抗著這種倦意,只以為自己最近休息不足,才會這么疲倦,結果那股困意卻像是生了根,在她開回營地時,為了躲避一只喪尸,腦子反應一慢,就直接撞在了電線桿上。
她是被痛醒的。
已經第二次被迫陷入睡眠的她,即便自身十分著急,可卻怎么都醒不過來,終于,耳邊響起喪尸咆哮的聲音,她的身體顫抖著,承受著被喪尸利爪撕開的痛楚,并且——成功靠著這份痛楚重新驅散了困意。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是搖搖晃晃地從車上下來,完全放棄防御,任由喪尸一下又一下地在自己身上制造傷口。
反正也活不成了,她想,讓這痛楚再清晰一些,她好能夠清醒地回到營地求援。
這里距離營地大門已經不太遠了,在一只喪尸啃上她的肩膀時,她終于感到那股難言的困意暫時遠離了自己,奮力推開旁邊的喪尸,奔跑起來。
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在營地大門終于出現在她視野中時,她忍不住抬起手,抹了一把眼淚,繼續往前走。
潮濕的手背在她臉上留下紅色的痕跡。
這樣重的傷,她不出意外地被崗哨攔下,但她不在乎。
她停在門口,用盡自己最后的體力,大喊:“25號小隊,請求支援——地址,在,東洲水庫,旁邊的小房間里……”
隨后,被洶涌而來的困意席卷,就這么在門口倒下了。
十分幸運的是,殷沁恰好路過,強行要求崗哨打開大門,把她抬進了營地。
知道小月被喪尸傷到,25號小隊成員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方鈺沙啞著嗓子道:“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帶大家來東洲水庫……”
“隊長,這也不能怪你呀,是我們聽說這邊的魚更肥更好抓,沒想到這里這么危險,還連累小月……嗚嗚,是我們不該饞嘴……”
“等一下,''聽說''?聽誰說?”
那隊員一愣,仔細思索半天,不確定道:“好像是吃飯的時候,聽到有兩個人在討論……但是我沒看是誰說的。”
線索就此斷開,如同之前的數次,似乎營地內有什么人潛伏在暗處,像一條毒蛇,覺得無聊了,就找個人咬一口。
這個暗中出手的人,和傳遞消息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人的異能大概與金屬有關,是類似能改變金屬形態的異能。
姜曙微回憶了營地內所有金屬系異能者的異能特點,只覺得沒有一個能對得上號的可疑人選。
而且,對方這么幾次出手,至今也沒有暴露太多信息。
他們至今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來自其他勢力,出手的目標是曙光營地,還是針對曙光營地中的某一個人。
沒能一舉解開這個謎題,姜曙微也并不覺得氣餒,轉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明天去找殷沁做復盤。你們這么多人,武器沒了居然會被限制成這個樣子……第一次襲擊你們的喪尸數量并不多,你們整個隊伍直接人心散亂、毫無戰意,”姜曙微一邊說一邊皺起眉,道,“整個隊伍外出做任務,準備這么不充分。那么我想請問——”
她扭頭,對上一名隊員不太服氣的眼神,問道:“如果戰斗中,你的武器意外斷成兩半,你就會直接躲在隊友中間,等其他人保護你嗎?”
就連她自己在最弱的時期,手里的武器丟失,也知道觀察環境,找能夠方便自己攻擊的東西,好讓自己不會太過被動。
這群人竟然直接原地放棄,一群人等著一個小姑娘開車回營地求救。
他們的體能在這些天的鍛煉中得到了提升,可戰斗意識沒有半點長進。
再這樣下去,別說他們外出時沒準備plan B了,就算他們準備了plan B、plan C、plan D,一遇到一點挫折,仍舊會直接失去戰意,直接畏畏縮縮地找個角落躲起來。
是時候給他們加訓練了。姜曙微想。
她一句話把整個小隊的人問得啞口無言,有人下意識想找借口,可話還未出口,再仔細一想——
他們當時,是真的完全沒有辦法自救了嗎?
不是的。
在喪尸圍攻那個小屋,并且把門窗破壞時,他們為了前往下一個藏匿點,其實有進行過十分短暫的戰斗。
雖然現在想起來,當時的配合似乎幼稚得可笑。
那如果他們在最初就沒有放棄,再努力一點,會不會小月就不用受傷了?
憑一己之力將車內的氛圍搞僵,姜曙微本人卻毫無自覺,她在發出靈魂疑問后,調整了個舒適的坐姿,思考怎樣才能鍛煉他們的戰斗本能和戰斗意識。
車子在沉默中駛回營地,崗哨翹首以盼了許久,終于見到這由遠及近的車燈,在確認過身份后,連忙打開大門,迎接他們進入營地。
“歡迎回來!”崗哨看著25號小隊眾人的臉龐,檢查后發現這群人毫發無傷,全員都被安然帶回營地,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站得筆直,向姜曙微敬禮。
姜曙微姿態端正地回了一禮。
“小月在小別墅,你們去探望的時候小心點,桑大夫脾氣不好,別惹他。”
她自己則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先去吃飯,她好餓。
剛才在外面還不覺得,這一回到營地,就好像什么屏蔽饑餓感的屏障被撤掉了一樣,她餓得能生啃一頭牛。
短時間密集使用異能帶來了巨大的消耗,不過比起剛擁有異能的艱難時期,現在的她,除了饑餓以外,沒有半點不適感。
牧藝靈跟著姜曙微一起往食堂走去,可卻發現身后綴了兩個小尾巴。
張影紅著臉道:“老大……對不起,今天在外面一直質疑你,是我的錯。”
姜曙微頭也沒回地繼續往前走,隨口道:“這一次是我,也就先算了,我不跟你計較這些,是因為你耽誤的時間我完全有能力賺回來。”
“但你跟其他人出去執行外勤任務,只要是你跟隨的隊長,那么a所做出的決定,你的第一反應永遠是執行。”
曙光營地在遴選隊長的環節上沒有任何黑幕,但凡是能當上隊長的,一定都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們可能會出錯,但作為隊員,應該對自己的隊長有足夠的信任。
不然,人人都覺得自己“很有想法”,全都拒絕執行隊長所安排的內容,那么“隊長”這一職位,就形同虛設了。
丁觀在一旁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張影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反駁,可還是忍不住道:“那如果……我的隊長,真的犯錯了呢?”
姜曙微推開食堂大門,扭頭看了她一眼:“那就把你認為隊長忽視了的,用最簡單的句子陳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