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尾聲
住在某個臨海的小鎮(zhèn), 被刷成那不勒斯黃的窗戶像是鑲嵌在動態(tài)畫四周的畫框,伸出頭就能看見無比澄澈的青綠色玻璃海,再往左看就是露天的泳池和草坪。
魏斯明最近在房東的鼓勵下迷上了烘焙, 面粉,奶油, 水果, 蔗糖, 簡直是一門近乎于魔法的學科。
“延之今天要吃一百塊提拉米蘇, ”小家伙身上套著游泳圈, 朝著魏斯明飛奔而來, “我今天,我今天又是第一, ”
“什么第一,”alpha進門,一手按著這家伙的頭,不屑地拆穿他:“你哪次游得比我快?”一手摟著魏斯明的腰,低頭接了一個短暫又輕柔的吻。
“你不能這樣,”柳延之有些惱火地推開alpha, 張開手臂擋在beta面前,像只護崽的母雞,
“我才是小孩, 你是大人,不能和我一起比, 也不能親他,只有延之一個人能親, ”
“那我也是小孩,”alpha十分幼稚的低頭靠在魏斯明身上, 捧著他的臉重重的連親好幾下,
“我就要親,不像某個倒數(shù)第一,要架梯子都親不到,”
“停,”魏斯明把兩人隔開,端上一大塊提拉米蘇,往一大一小的嘴里分別塞上了兩個勺子,出乎意料的是,魏斯明在烘焙上出奇的有天賦,各種工序繁瑣的甜品制作也能很快掌握要領(lǐng)。
吃完午飯有長長的一段午睡時間,柳延之一個人溜到草坪上的吊床上睡覺,雖然alpha才囑咐過他,但這家伙還是偷偷地在上面搖晃,不出意外地側(cè)翻后又灰溜溜地爬起來,原本打算若無其事地再爬上去,一直在臥室窗邊觀察的alpha突然起身,舉著相機朝著他揮手,
“沒有,”這家伙蹲在地上一步一步往門口挪,嘴里念念有詞,“延之沒有摔,是風太大了,”
海風的確好大,襲卷過成片的草叢,吹過窗外的綠樹,魏斯明被alpha摟在懷里,正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著關(guān)于某種芝士蛋糕的配方,岳鳴欽一邊點頭回應(yīng)他,一邊翻著beta最近拍的照片。
“這張是什么?”岳鳴欽指著一張背景模糊,正中只有一個殘影的不明圖像,
“昨晚的party,你和延之正要往泳池里跳,我想抓拍,但是慢了一秒,”
“那這張呢?”
“這張是我們開車,車窗升起來的時候你剛好被擋了半張臉”
魏斯明拍的照片的確很糟糕,充斥著意義不明的殘影和再微小不過的,沒有鏡頭愿意駐足的最普通的事物,但就連alpha一時都想不起來的瞬間,他卻能指著照片很快地辨認出來。
“其實你都是在拍我?”攥著魏斯明的手,岳鳴欽低頭吻他的額頭,
“是不是都拍得很糟糕?”他有些羞澀地想合起相冊,卻被alpha一把奪了過去,
指著連最識圖都束手無措的模糊邊緣,岳鳴欽閉著眼睛夸道:“當然不是,真正的攝影大師都善于捕捉動態(tài)的真實瞬間,”
“那我擅長的是什么?”
“你的話,”alpha笑,“以后給你單列一個學科,命名為岳鳴欽學家,”
隨著不斷地漂洗,岳鳴欽和魏斯明頭上的那捋彩虹色挑染都已經(jīng)淡了很多,甚至有轉(zhuǎn)為單色的趨勢,魏斯明的是金色,alpha頭上的則是藍色。
第一天到達小鎮(zhèn)時剛好趕上房東開的生日party,所有人都舉起相機給他們拍照,房東是個很爛漫的藍眸beta,形容他們頭上的顏色是極光的微薄倒影。
氣溫漸漸升高,岳鳴欽開始教魏斯明游泳,對于一個有恐水癥的beta來說,跳進泳池的第一步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難。
泳池里沒有海怪,也沒有把人拽進水底的水鬼,有的只是岳鳴欽在陽光下的曬得微燙的皮膚,和柳延之往里面放的會吱吱叫的小黃鴨玩具。
“要學會憋氣,想象自己變成了一條魚,”
“好吃的魚頭,會呼吸的魚頭,”柳延之著急地護在魏斯明的背后,生怕他會嗆到一秒。
“不是像柳延之一樣的胖頭魚,”
雖然嘗試了一百次還是沒學會在水底憋氣,但每一個陽光充足的午后,魏斯明都會套著游泳圈浮在水面上,南部充足的陽光直射到水底,alpha在大片純粹的藍色和白色的光隙中,像古希臘神話中的美少年雕像。
“我們要一直這樣過春天嗎?做面包,午睡,游泳,沿著海邊散步,睡覺,”
“還要,還要,”柳延之肚皮朝天,躺在水面上,看著天空傻笑,“還要看很多很多動畫片,延之不要再上幼兒園,”
“你當然得上,”敲一敲這家伙的肚皮,alpha和魏斯明的手在水中十指相扣,“當然可以,如果你一直愿意的話,”
兩人的中指上都戴著兩枚同樣的戒指,只不過不是金戒,不是銀戒,只是在海邊的一家便利店給柳延之買玩具拆出來的意外收獲。
在他們到達小鎮(zhèn)的第二個星期,alpha臨時給魏斯明過了一個生日。
起因是柳延之這家伙天天吵著要過生日,于是魏斯明給他做了一個象征性的生日蛋糕,關(guān)燈許愿后點燃蠟燭的一瞬間,魏斯明在燭火中看著柳延之,笑得很溫柔,就在那一刻,alpha突然想給魏斯明也過一個生日,即使現(xiàn)在距離他真正的生日還有不算短的日期。
小鎮(zhèn)的交通其實并不便利,魏斯明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alpha是怎么在夜晚里買到那么多東西和禮盒。從零點守到魏明早起,在他看著滿床散落的禮物詫異的目光中,岳鳴欽飛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他,在他耳邊說生日快樂,然后一秒宕機,摔在床上一睡不醒。
不止如此,當天晚上在海邊,alpha給魏斯明放了一場長達半個小時的豪華煙花。
站在煙花的中心,很俗套的,他們在游客的起哄聲中,背朝著海浪接吻,升空的藍色煙花把水面點亮,alpha把魏斯明抱起來旋轉(zhuǎn),
“你會愛我多少年呢?”岳鳴欽問,這句話幾乎成了他們之間的一句暗號,因為魏斯明公寓的墻上貼了一張藍色的電影海報,其中最醒目的就是這幾個大字。
還因為在到達南部之前兩人做過一次跨越南北的小火車,當天或許是遇到了罷工,火車停在半路,沒有再往下開的可能,但走出車站又偏偏是暴雨,他們找了半天擋雨的地方,只找到了一個廢舊的電話亭。
魏斯明還清晰的記得每一幕,記得岳鳴欽說話時的每一字的語氣,記得他的頭發(fā)被雨水打濕,上面的一小撮和魏斯明一起染的藍發(fā)在雨后無比清透的光線里格外醒目,他說:
“魏斯明,你怎么還不接電話,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好久到底是多久?
于是魏斯明開始想起alpha曾經(jīng)給自己講過的那場少年時惆悵的夕陽,那場暴雨中的煙花,那尾紅色的金魚,
“我已經(jīng)等了你7785天,186840個小時,零,”alpha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零56秒,真的是太久了,和你在一點的時間明明還沒那么長,我卻已經(jīng)想不起沒遇見你的時候我的生活到底又是什么樣子的了,對了,還記得我跟你講過我很喜歡金魚嗎?只有七秒的記憶,遇到任何不開心的事,吐出七個泡泡就都能忘掉,”
“魏斯明,我還記得你給我做的第一頓飯,里面有燒糊的雞蛋和藍色的青菜,真的好奇怪,你知道我的很多朋友都說我是個很高傲的alpha,確實如此,我能看透你古板,固執(zhí),奇怪的外表下的窘迫和孤獨,完全以自己的想法去分析,去揣摩另外一個陌生人的內(nèi)在,自以為能看穿你的一切,這當然是很高傲,很自大的行為,但是我看著系著圍裙,身體下意識往后縮,不斷跟我說抱歉的你,突然就有點想笑,”
“我想,這個beta到底是怎么一種古怪的生物,一直吃這種東西維持生命體征的話,是怎么撐過這么多年的呢?看著魏家庭院里那顆枯萎的樹木,你站在樹下,那個破庭院實在是太小了,你看起來像是被圈在四方圍籠,被圈在培養(yǎng)皿里的,可憐的實驗生物,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突然會那么生氣,干脆放一把火燒了這個庭院,或者干脆把這些樹全他媽鋸了,可是魏斯明,你看起來那么難過,”
“從小到大,感到痛苦的時候我喜歡浮在水面上,把臉透出來呼吸,想象自己是長出腮的魚類,去他媽的世界,我只是一條沒有記憶,只知道潛入水里的魚,”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讓你開心起來,或者cos成大白鯊,然后咬著你的脖子威脅你和我一起浮在水面上看天?或者我們重來,不要做奇怪又冷漠的人類,雨雪,云煙,蟲鳥,或者是缸底的兩只咸魚,魏斯明,我們重新來過,”
“離開B市的那天晚上,你給我買的金魚,來C市的時候,迎著暴雪一個人自駕,魏斯明,你總覺得自己懦弱,優(yōu)柔寡斷,可是明明,你才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天才beta,你是超級英雄。明明是冬天里出生,天生和雪有緣的孩子,可是魏斯明,你不像雪,你像炙熱的火堆,明明從來沒得到過純粹的愛,明明是懂事到所有人都忽略,從來得不到糖果的,最缺愛的小孩,但是從來不吝嗇把愛分給任何人,你說我是帶著幸運降生的孩子,魏斯明,我當時真的想把你一口啃掉,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生物呢,真是想不出任何理由,魏斯明,你是一團厚重又溫柔的積云雨,”
“你問我到底要怎么樣才算談戀愛,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沒有絲毫經(jīng)驗,看見你的眼睛也會感到后怕,這種恐懼就像是突然撿到了最名貴的夜明珠,你的光芒太亮,我害怕有一天醒來你突然離開,對著我擺擺手,說我是個差勁的alpha戀人,雖然我也覺得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不行的話,把你綁起來,隨時揣進我的口袋里。”
“我不想再看什么狗屁的戀愛教程,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牽著手,像兩個幼兒園小朋友,想到第二天的見面都會興奮到睡不著覺,我們要窩在被子里一起看電影,要黏在一起親吻,要擁抱很多很多次,我知道你會給我拍一萬張照片,我也會給你放無數(shù)場煙花,糟糕,”alpha笑,
“好像聽起來一點也不高級,說一萬遍愛你聽起來也好俗,但是魏斯明,我的寶貝,我的天才beta,我還是很愛你,我最愛你,如果一定要有一個期限的話”
迎面拍來的白色浪花,壓得很低,霧藍色的海空,岳鳴欽撲身要向大海奔去,緊緊地攥著魏斯明的手,beta分不清天空和海面的區(qū)別,它們互為鏡面,世界突然被壓縮的那么小,alpha笑得那么開心,他是天生屬于水,屬于海洋的孩子,
“前面的浪快要撲過來了,”alpha故意嚇唬魏斯明,“我們得快逃,”
“岳鳴欽,”魏斯明捏了捏他的手心,“你低頭,”
岳鳴欽于是低下頭,魏斯明湊到他的耳邊,悄悄地,像是要告訴他全世界最珍貴的秘密,但他的聲音偏偏又那么大,像是從此再也不畏懼,要昂著頭宣告世界:
“如果真的有期限的話,我希望是一萬年,永遠,永遠,好了,我已經(jīng)說完了,”他抬頭,和alpha十指相扣,
“岳鳴欽,我們快逃,”
巨大的黑藍色天幕下,海水卷著浪花咆哮,月亮已經(jīng)升上了天空,海灘上三三兩兩散落著散步的游客,有人在談著吉他唱歌,也有人說今晚還有一場海上煙花,海浪邊一對牽著手奔跑的情侶和其他人混在一起,那么平常,那么微不足道,遠遠地看上去只像兩個小白點,
可是他們牽著對方的手,永遠不再回頭
此去,奔逃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