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等到山地軍團和鷹愁谷守軍兩支救援隊趕到的時候, 安迪已經能站起來不說,甚至可以揮劍劈開那塊險些將他碾壓成肉餅的巨石。
其他鳶尾花小隊的成員,則是興奮地向救援小隊的人講述女巫領主如何從天而降, 救下了險些被扯斷雙腿的安迪,還用圣光術給他治好了腿。最神奇的, 莫過于在治療的過程中,安迪竟然覺醒了圣光之力,成為一個圣光騎士!不光能夠釋放圣光鎧甲保護自己,還能夠釋放圣光治療術。
雖然圣光騎士的治療術比不上正經圣光魔法師的圣光治療術,但對于在外面成天行走在生死邊緣的冒險者來說, 團隊里有這樣一個圣光騎士在,簡直等于給大家多了一條命!
而且根據女巫領主傳授給安迪的圣光騎士技能, 他還能夠給團隊成員加持各種增益祝福, 比如讓他身邊五米之內的隊友防御力提升5%, 恢復速度提高10%, 力量提高5%等等。
以后隨著他的等級提升, 還能夠釋放更多的祝福光環,增強整個冒險小隊的戰斗力。
聽到他們如此興高采烈的講述安迪的奇遇, 救援隊的騎士們也有點酸了。
他們都不止一次接受過安娜的治療,尤其是當初在魔獸潮來臨時,他們當中也有覺醒了魔力的,但大多數火系和土系魔力, 沒有一個人擁有這種能夠給隊友釋放增益祝福光環的圣光騎士。
到底是他們的問題, 還是安迪這小子的運氣太好,還是領主大人太偏心了呢?
誰也說不清, 但不妨礙他們都為安迪送上了祝福。
以后說不定大家還會并肩作戰呢,像這樣一個團戰之寶的圣光騎士, 誰不愿與他交好呢?
安娜的圣光術固然厲害,但那是純治療防御系的,對戰斗力影響不大,和圣光騎士這種專門在戰斗中團戰加成的相比,更受這些冒險團和巡邏軍的歡迎。
能不受傷就強化戰斗力拿下獵物,誰不愿意呢?
希雅在救援隊趕到后,留下了一批物資就離開了。面對這些難民將她視若神明般的膜拜,她隱約感覺到又有不少信仰之力開始“侵蝕”她的心境。
這些習慣了信仰神明的難民,下意識地將信仰轉到她的身上,卻是她敬謝不敏的。
就連當初的洛山達女神都因為信仰之毒而隕落,她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中級魔法師,魔力池和精神力有限,哪里承受得起這么多人的信仰愿力。
鷹愁谷備下的行軍帳篷,不是一般的帳篷,上面繪制著防風、防寒、堅固、驅散野獸等魔法符文,本是用于巡邏隊在山中巡邏時需要駐外所備,讓巡邏的士兵可以無懼風霜雨雪,在野外也能夠安然過夜休息。
當然,里面配套的聚火符文板、聚水符文板、微光照明燈等日常用品應有盡有,甚至每個行軍帳篷都會配備兩箱壓縮餅干,以備不時之需。
這壓縮餅干是秋收之后才研制出來的新品。
奧蘭王國大部分人都是以各種面食為主,大麥小麥黑麥是這里的主要糧食作物,只是白面包屬于貴族的食物,平民就只有黑面包可吃,而那些奴隸連黑面包都吃不上,大多數吃的都是夾雜了麩皮和木屑的“面包”,勉強能填飽肚子,卻是毫無營養。
從希雅讓女巫們用魔法幫助種田之后,還研發出各種化肥和生長藥劑,總算補上了糧食的缺口,雖然還沒到讓領地上的領民都能天天有肉吃的地步,但好歹不至于餓肚子。
能吃飽之后,就可以研發一些新口味的食物,來滿足更高的口腹之欲和特殊情況下的需求。
就比如這種壓縮餅干,研發的過程就頗為坎坷。因為希雅一開始還想著盡量在保證食物營養的同時,味道可以好一點,口感更好一點,保存期長一點,可食品研發部門的人按照她的要求,必須添加油脂、谷物、干果、肉松、麥粉、鹽、糖……之后,怎么也沒法再保證這種高鹽高糖高油高熱量的壓縮餅干味道能好到哪里去。
不過就算味道一言難盡,這種干糧還是收到了巡邏士兵和冒險者的一致好評。
因為他們的確缺少一種耐放還飽腹度高的干糧,尤其是這種壓縮餅干還沒巴掌大,吃一塊就能管一天,若是不想吃的這么干,怕被噎著,那用口小鍋或者頭盔洗干凈加水燒開后扔進去泡開,就能變成一大鍋熱粥,兩三個人吃都沒問題。
至于味道,對于這些在冒險途中連腐肉和牛皮都吃過的人來說,真不算什么大問題。
所以在試吃后的巡邏兵和冒險者們的強烈要求下,這種壓縮餅干如今已經成了巡邏軍的標配物資,連冒險者們進山的時候,都會買上一兩箱帶著。
捕獵到的魔獸和野獸都能賣錢,尤其是現在有了魔法冰箱可以保鮮存放,不用擔心會腐爛變質的問題,所以大家寧可干啃壓縮餅干,也要多帶一點獵物出山賣錢。
若是能攢夠積分,冒險團里有能夠調動魔力元素的成員,哪怕不是正式覺醒的魔法師,也能用積分換取個魔法腰包,可以帶走更多的獵物,就像弗迪南德大騎士的冒險團一樣,每次進山都能賺足了金幣和積分,讓人羨慕不已。
現在,這些巡邏軍按照希雅的要求,就是靠著領隊的火系魔武騎士配備的魔法腰包,幾乎將鷹愁谷儲備的行軍帳篷和配套物資都帶了過來,這才能安置下山谷中的五百多難民。
看到這一切安置好,希雅又給這些難民們刷了幾遍治療之雨,讓他們先安心休養,回頭她會再安排人送些衣物過來,這些救援物資會按照市價記賬,以后等他們進入工廠或開墾土地有收入后,再進行分期償還。
她并沒有打算將這些救濟物資完全免費贈予這些難民,一來是這些屬于鷹愁谷軍用物資,守軍的賬目也是需要進行收支盤賬的,并不是她調用了就能不算賬,況且當初她定下的規矩,領地里除了沒有勞動能力又無人撫養的老弱病殘和嬰幼兒之外,成年人都必須自食其力,不勞者不得食,既然要給勞動者報酬,當然也不能慷他們之慨來無償救濟其他人。
哪怕以領主的名義和權力,別人并不會質疑她的慷慨和仁慈,可她并不想養出一些人的懶惰之心。
救濟是必須有的,但無償救濟,升米恩斗米仇的故事多了去,哪怕這些難民們沒有在安迪受難時拋下他不管而逃走,做出了他們當時力所能及的努力,得到了她的認可和接受,但關系到長期利益,她沒必要用這種事再去考驗人性。
從一開始就定好了規矩,大家都按規矩做事,包括她也以身作則,才能夠讓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地遵守規矩。
破例這種事,有一就會有二,一旦開了頭,就會像是裂了縫的雞蛋,早晚會被弄得稀爛,臭不可聞。
難民們從一開始的感激不盡,到后來聽到這救濟不是無償后有些神色變化,再后來得知會給他們安排工作和租種田地,分期償還債務后,這才松了口氣。
一開始,他們甚至擔心自己會成為女巫領的奴隸,哪怕女巫領的人對外宣稱女巫領主已經廢除了奴隸制度,讓領地內的所有奴隸都成為自由民,甚至給他們分配了田地和住房,可在他們看來,天下貴族一般黑,無論一開始說得多么好聽,最后不都是靠從他們身上搜刮稅金和血汗來筑造他們金碧輝煌的城堡和莊園。
反倒是要求他們做工,分期償還這些物資款,讓他們能夠更加安心地接受這次救援。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和白面包多半有毒,靠自己勞動換取的食物,才能夠更加安心踏實地接受。
這是祖祖輩輩用血汗換取的經驗,他們可不敢輕易忘記。
希雅一走,他們就圍著鳶尾花冒險小隊的人,打聽著他們的親人現在的情況,作為參考,也對自己的未來好有個規劃。
尤其是那些年輕人,格外羨慕安迪,甚至有兩個當過獵人的年輕人,主動詢問能不能加入鳶尾花冒險小隊。
安迪勸他們先跟家人商量好,冒險小隊雖然收益不錯,但真心風險也很高,像今天這一次,如果不是領主大人及時救援,他別說突然覺醒圣光,可能連一雙腿都要丟在這里。
可那兩個年輕人卻格外執著,他們羨慕地看著安迪身上的佩劍和巴克爾手里的弓箭,這些一看就至少是精良級的武器,他們只見過領主身邊的親衛騎士用過,初級騎根本都用不起,更不用說是普通士兵了。
他們身上只有兩把牛筋木弓,只能射殺野兔之類的小型動物,連疾風狼這種低階魔獸都無法破防,更不用說野豬之類的中大型野獸和魔獸。
這也是他們只敢在外圍山坡上伐木蓋房,不敢真正深入山谷內部的原因。
里面固然有水草肥美,不畏寒冬的山谷,可那里也是各種野獸和魔獸們過冬的地方,以他們這些難民的裝備,進去就等于送菜。
可若是加入鳶尾花冒險小隊,就能跟著一起打獵,無論是從安全考慮,還是從食物收獲上,都比他們自己要強得多。
“安迪大哥,你是不是怕我們拖后腿?”那個叫蓋伊的年輕人心直口快地說道:“我可以給你當騎士侍從,不需要工錢,什么臟活累活我都能干的!給我個機會吧,我跑得是全鎮最快的,肯定不會拖累你們的!”
安迪忍不住笑了,并不是笑蓋伊說的話,而是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機靈,顯然很清楚,對于冒險者小隊來說,帶著一個普通人,更多時候是累贅,跑得快不影響他們作戰,不成為負累,比冒失莽撞地幫倒忙更重要。
另一個年輕人比利也跟著連連點頭,“我的箭術很好,射中過疾風狼……”說著又頓了一下,有些汗顏地說道:“只是沒射死,還是蓋伊用刀幫我砍死了那頭孤狼。”
“比利,我知道你!”巴克爾忍不住笑道:“那是因為你的弓箭不行吧!疾風狼雖然是低階魔獸,可是只要覺醒魔力的魔獸,一般弓箭根本射不穿它們的皮。”
他揚了揚自己手中的弓箭,帶著幾分得意地說道:“我這是用積分在冒險者工會兌換的黑鐵弓,箭頭上都銘刻著鋒利魔法符文,3階以下的魔獸,一箭就能射穿!”
盡管這套弓箭他也是這次出來才換上的,可還是忍不住向人炫耀,這個叫比利的獵人,他以前見過,是金盞花小鎮有名的神箭手,只是沒想到他也會從金盞花小鎮逃出來,而不是加入了那位新領主的護衛軍。
比利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十分羨慕地看著他手中的弓箭,“能……能讓我試一試嗎?”
巴克爾愣了一下,沒想到他這么直接,下意識地看了眼安迪,安迪則是回了他一個“活該、讓你炫耀”的眼神,他有些心疼,但還是咬咬牙,將弓和一支魔法箭遞給了比利,還不忘小心叮囑:“別射飛了啊,記得把箭收回來,這種魔法箭支很貴的,可以重復用很久的!”
“嗯嗯,我知道了!”比利興奮地接過弓箭,比劃了一下,贊嘆不已:“這把弓很穩啊!準頭一定很好!”
巴克爾一聽又高興了,“那當然,這可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如果他的積分再多點,手頭再寬裕一點,等級更高的弓箭可選擇的余地反而小,這種初級魔法弓箭是煉金工廠批量生產的,大量裝備給山地軍團和鷹愁谷守軍,分到冒險者工會的,價格并不算高,只是有些會有瑕疵,需要好好挑選才能挑到合適的。
就算如此,這已經是他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上好武器了。
比利舉著弓箭尋找了許久,忽地眼神一凝,朝著山崖上的一處石壁射去,只聽“叮”的一聲,那支魔法箭竟然沒入了石壁中數寸。
巴克爾心疼了一下,卻也看到被釘在石壁上的一條灰白色的長蛇,哪怕七寸處被釘死,身體還在拼命地掙扎著,灰白色的身體與山石顏色相仿,若不注意還真是發現不了這家伙。
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冰原蝮蛇?不是說被雪鷹們吃的絕種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湯尼也跟著說:“還好剛才那會沒出現,否則被它咬上一口,咱們全隊都得交代在這里了!”
就連安迪都有些后怕,他們也是聽晨曦之城的冒險者說起當初那場獸潮,據說就有冰原蝮蛇進階后闖入了威斯特城堡,這種蛇和雪鷹互為天敵,尤其是喜歡吃剛破殼的雛鷹,為此不惜發動獸潮進攻威斯特領,結果被女巫領主帶人殺了個干凈,后來又被雪鷹去掃蕩了一番,幾乎絕種。
他們尚不知在雪鷹老巢那邊的礦場再次出現了冰原蝮蛇,又一次被清剿,只以為這里的冰原蝮蛇是當初的漏網之蛇,便趕緊匯報給了正在發放物資的救援人員。
這次帶隊救援的正是在獸潮中覺醒火系魔力成為魔武騎士之一的邁爾斯隊長,聞言立刻帶人去檢查了一下那條灰白色的長蛇,確認的確是冰原蝮蛇之后,立刻給駐地和希雅都發了封飛鳥傳訊,然后讓救援隊的士兵先檢查周圍有沒有蛇窟,免得他們才安頓好這批難民,沒幾天就成了這些冰原蝮蛇的口中食。
這種冰原蝮蛇可不會冬眠,甚至可以說是越到雪季它們越活躍,是天生的冰系和土系魔獸,擅長打洞偷蛋,原以為它們只在雪峰那邊生活,沒想到連這邊也出現了,只怕是上次魔獸潮帶來的后遺癥。
巴克爾收回了自己的魔法箭,小心地擦了又擦,確認箭頭鋒利如故,這才放下心來,拍了拍比利的肩膀,贊賞地說道:“你的眼力和準頭還真不錯呢!這條蛇藏得這么隱蔽都被你發現了,也幸好被你發現,要不然天黑以后被它潛入你們營地,恐怕得死不少人呢!”
比利心有余悸地點點頭,也不忘吹捧他兩句:“還是你的魔法箭厲害,要不然,我根本射不穿這條蛇的蛇皮。這可是3級魔獸呢!”
遠看還不覺得如何,到了跟前大家才發現,這條蛇足足有嬰兒手臂粗細,接近兩米長,已經不算是小蛇了,而那鋒利的毒牙和身上覆蓋的鱗片,都讓人望之生畏,不管被它纏上還是咬上一口,恐怕一般人都逃不了一死。
這可是魔獸,會吃人的那種!
難民營的人也出來看熱鬧,其中一個中年男子朝著安迪行了一禮,說道:“感謝您和您的隊員的無私幫助,才讓我們避過這一劫。如有可能,希望您能收下蓋伊和比利,讓他們為您效力!”
安迪猶豫了一下,轉頭望向自己的隊友:“你們有意見嗎?”
巴克爾和湯尼搖搖頭,其他的隊員們也紛紛搖頭,還有人笑著說道:“要是還有比利這樣的神箭手,來得越多越好!等咱們小隊的人員滿25人,再完成兩個D級任務就能升級,到時候能夠領取C級任務,就有更多的積分和獎勵了!”
“說的沒錯!隊長,等回去以后,咱們再收點人吧!”
“是啊,隊長你晉升成圣光騎士了,肯定會有厲害的游俠和騎士愿意加入我們小隊的,說不定哪天還有魔法師愿意加入我們團隊呢!”
“你就別做夢了!魔法師人數那么少,一個比一個精貴,都在魔法學院里帶學生呢,哪里有空加入冒險團?”
“我就想想還不行嗎?反正隊長現在覺醒了,咱們也等于有半個魔法師了,比其他冒險團可強多了!”
“是啊!到時候咱們小隊肯定是人人搶著加入的,不用擔心收不到人。”
安迪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暢想好事,忍不住笑了笑,轉頭對滿眼企盼之色的兩個年輕人說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么歡迎你們加入晨曦之城鳶尾花冒險者小隊,希望以后能夠合作愉快!”
“謝謝安迪大哥,哦不,謝謝隊長!”蓋伊興奮地撲上來握住安迪的手使勁晃了晃,“先讓我蹭蹭隊長的運氣吧!我奶奶說隊長能夠覺醒圣光,一定是光明神看到你的勇敢與俠義之心,我以后也會好好向你學習的!”
安迪尷尬得差點用腳趾摳地,但還是不忘提醒他,“光明教廷都已經覆滅了,教皇召喚了黑暗之神,毀滅了王都,所以現在我們都已經不再信仰光明神,你可要記住了,晨曦之城可是女巫領的城市,不要在女巫面前提光明神。”
蓋伊有些意外,但還是用力點了點頭,“謝謝隊長提醒,我記住了。我也會告訴奶奶的!”
那個中年人忍不住問道:“教廷覆滅的事……是真的嗎?”
這個消息已經流傳開了,王都陷入黑暗,也是馬克斯韋爾伯爵全家老小都回不來的原因,現任的兩位子爵因此上位,接手了被老伯爵搜刮一空的領地,才會有更變本加厲的收稅收租行為,逼得他們活不下去不得不逃離家園。
可他們畢竟是從小信仰光明神的信徒,著實難以接受光明神教和教皇的墮落,領地內傳播的消息也是十分模糊不清,有人說是光明教皇改信了黑暗之神,獻祭了光明教廷的所有神官才招來這場災難,可也有人說是女巫領主為了劫走被關押在黑塔的女巫,帶著上百只雪鷹進攻光明教廷圣地,當時鋪天蓋地的雪鷹幾乎遮蔽了整個王都的天空,她們釋放出黑塔之下的惡魔,才毀滅了光明教廷,引發了黑暗邪靈降世的災難。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說法在女巫領以外的地區流傳甚廣,其中也有各地領主的推波助瀾,試圖以此降低人們對女巫領的好感度,減少女巫領帶來的壓力。
畢竟,以女巫領現在的發展速度,讓周圍的大貴族們更加提心吊膽,當初逃去王都的那批人,有像馬克斯韋爾伯爵一家那樣倒霉的全家都死在黑暗之劫中,但也有一些在黑暗剛剛降臨時跟著第一批逃走的人離開,回到了自己的領地后,仍然對女巫領心懷忌憚的。
在他們看來,原本還有王室和教廷能夠壓制女巫領,這下徹底沒了,女巫領的發展勢頭,是他們根本無法抵擋的,甚至連自己領地的平民和奴隸,都在不斷地逃往女巫領。
偏偏他們根本不敢指責女巫領廢除奴隸制和貴族制,破壞王國法令,畢竟人家都已經宣布獨立自治,而奧蘭王室的人到現在還沒出來收拾亂局,王都都丟了,哪里還能管得住女巫領。
萬一說得厲害了,女巫領不光收容他們的逃奴和平民,甚至直接打上門來,讓他們該如何應對?
只能借著王都淪陷之事,編造出一些半真半假的說法來,哄哄那些平民們,再強化女巫領不信神不敬神,早晚會被神罰的說法,總算恐嚇住那些從小受洗信仰光明神的信徒不敢前往女巫領。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嚇住,那個中年人一直心存疑慮,現在聽到安迪這么說,終于忍不住問:“女巫們連神明都不信,你們就不怕她們會引來神罰嗎?”
安迪卻笑了笑,說道:“領主大人說過,神明其實是力量最強大的魔法師,得到魔力認可的能力,是出自我們的內心,而不是依靠對神明的信仰。就像光明神教的那些神官,因為他們的信仰不純粹,甚至違背了光明教義,玷污了圣光的純凈和正義,結果他們都失去了圣光之力,就連教皇也不例外,才會獻祭了神官們,召喚了黑暗之神。”
“你看我,我就不信仰光明神,可我也能夠覺醒圣光之力,并沒有因為不信神不敬神就引來神罰啊!”
中年男人心有所管,向他又深深地行了一禮,“安迪隊長能夠得到圣光的承認,說明您的正義和勇敢符合圣光之力,哪怕沒有光明神的賜福,也能夠覺醒圣光之力。我明白了!感謝您的指點!”
“不用客氣。”安迪說道:“我們以前是鄰居,以后到了女巫領,依然是鄰居,本就應該守望相助。”
去檢查冰原蝮蛇來路的邁爾斯隊長正好回來,聽到這番話,點頭說道:“這片營地不太安全,你們先暫住幾日,等領主大人回去后肯定會給你們安排遷徙地的,到時候你們可以申請跟原來鳶尾花小鎮的人挨著住,他們的新鎮子還在建設中,多加一些房子也沒問題。”
中年人有些意外,“你們這里冬天也能蓋房子?”
邁爾斯隊長笑道:“我們有魔法師幫忙,就算冬天,她們也能用化石為泥術挖地基,還有水泥和青磚蓋房,就算冬天也能蓋。可能沒有春天的結實,但聽工程隊說,用個二十年還是沒問題的。按照咱們領地的發展速度,二十年后,你們肯定都能住上樓房了,不用擔心這些房子不結實。”
中年人連連點頭,二十年的房子還不夠好嗎?他們以前住的木屋,幾乎每年都要翻修,要不然就會各種漏水漏風,遠比不上領主的石頭城堡,雖然不知道這個救援隊長說的青磚和水泥是什么,但聽起來就很神奇的樣子。
不過想也知道,跟魔法師有關的東西,肯定都很神奇啊!
只是想不到,那位女巫領主不光親自來救援,竟然還會讓她手下的魔法師們幫忙蓋房子,這簡直讓他感覺受寵若驚。
想想當初那些教廷的神官們,高高在上不說,每年收取他們那么多的贖罪金和什一稅,也就給他們賞賜一點點圣水,如果受傷或生病還得另外交錢才能獲得治療,而他們的教堂,則從材料到人工,都是靠鎮民們集資采購和免費修建的。
和女巫領一比,那些神官大人簡直就如同螞蟥一般,難怪會墮落到被光明神拋棄,失去圣光之力,甚至連教皇都成為黑暗信徒。
真是,活該啊!
他們正在興致勃勃地討論以后的生活,卻不知道,此時的冒險者工會大廳里,卻有無數冒險者為鳶尾花小隊的獲救而歡呼雀躍,興奮得像是自己死里逃生一般。
就差開個狂歡酒會來慶祝一番了。
當然,的確也有人這樣提議,但還是有人理智地阻攔,說是就算要召開慶祝酒會,也該等鳶尾花小隊的成員都平安歸來,確認他們都沒事了,再和他們一起慶祝才好。
作為冒險者,每個人都曾經有過這種命懸一線的經歷,只是以前都靠自己或者運氣活下來,現在卻因為加入了女巫領,成為冒險者工會的一員,就能獲得巡邏軍的救援,對他們而言,是以前做夢也想不到的好事。
甚至有人追問傳訊員,鳶尾花小隊有沒有人受傷,傷得嚴不嚴重?
畢竟,在那么緊急的情況下,發出了紅色求救信號,那是到了生死關頭,受傷肯定是難免的,說不定就得殘疾了以后失去捕獵魔獸的能力,若是那樣的話,他們回來也不好再進行慶祝了。
傳訊員笑瞇瞇地拿出邁爾斯隊長發來的消息,說道:“大家請放心,鳶尾花小隊一開始是受了點傷,不過現在都已經治愈了。還有個好消息——”
她故意停了一下,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傾聽的時候,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為這次在生死關頭的時候,鳶尾花小隊的隊長安迪勇于救助同伴,不惜犧牲自己的精神,突破了自己的境界,覺醒了圣光之力,已經成為一名初級圣光騎士了!”
整個冒險者工會大廳,所有的冒險者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難以置信地揉揉自己的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什么?圣光騎士?安迪那小子竟然覺醒了圣光之力?”
“我的天啊!就連當初的光明教廷,幾百年一共才覺醒過三個圣光騎士,最近這一百年甚至連一個都沒有,安迪居然能夠覺醒圣光之力,真是太了不起了啊!”
“這難道就是大難不死,因禍得福?”
“這是狗屎運吧?安迪這家伙一向運氣好,等他回來,我一定得好好請他喝頓酒,沾點運氣!”
……
“圣光騎士?”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沒有人注意到一直盯著定位導航地圖的法蒂克魔法師卡恩回過神來,皺起眉來,有些懷疑這些土包子們的見識:“不是說光明教廷都沒了嗎?怎么還會有圣光騎士覺醒?”
第112章
新的圣光騎士的覺醒, 讓很多人終于相信,魔力元素并非教廷宣揚的神賜特權,而是源自人與魔力元素的契合度。
就像圣光之力, 目前整個女巫領,或者說奧蘭王國, 唯二的圣光所有者,一個是小女孩安娜,曾經又聾又啞的殘疾兒童,哪怕身處最卑賤的底層之中,幾次面臨死亡, 可心底仍然保留著純凈無暇的善良和光明,才能覺醒最純粹的圣光之力, 據說就連紅衣大主教看了都自愧不如。
另一個, 就是在這次事故中挺身而出, 救下同伴后差點丟了性命的安迪。
要說兩人的共同之處, 或許就是心思赤誠、善良勇敢, 正好符合了光明神的圣光教義,所以哪怕他們并沒有信仰光明神, 也一樣得到了圣光之力。
腦筋簡單的冒險者們,就想著安迪的模式,是要勇敢、冒險、犧牲嗎?感覺自己好像也行呢!
這次因為鳶尾花小隊的遇險,冒險者工會上調了進山任務的等級, 目前除了A級和B級冒險團之外, 其他冒險團都不能再接進山的任務,等級不夠的, 不光會被守軍攔在峽谷之外,如果出事不光會被拒絕救援, 連冒險者工會的保障部也會拒絕醫療和傷殘保障,免得這些人仗著有救援隊和保障部托底,就去瘋狂冒險,帶來不必要的損失。
畢竟冒險者工會也是個新生事物,從管理人員到工作人員以及冒險者們,都需要不斷地在磨合中總結經驗,盡可能地保障冒險者的安全和利益。
那些沒法進山的冒險者們,正在糾結有什么任務可接時,就忽然看到任務告示欄里一口氣刷新出了十幾個新任務,竟然都是些魔法材料的搜集任務。
只不過這些魔法材料有不少是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正在互相打聽著,有個跟任務管理處的服務員熟絡的就湊上去問:“今天發布的這些收集材料任務,以前怎么沒聽說過?”
服務員笑了笑,朝著那些個正在翻魔法腰包的法蒂克王國魔法師們努努嘴,“你們就甭想了,那些都是法蒂克王國特產的魔法藥草和魔獸材料,咱們這邊本來就很少見。”
“哦——”冒險者們的眼神都變了變,有些羨慕也有些是幸災樂禍地看著那幾個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
那些魔法師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粗鄙的“鄉下人”的眼神,事實上,他們連這些鄉下人在說什么都沒注意聽,而是在專心地翻找符合安耐斯要求的工會任務。
雖然這次他們出行的時候,魔法工會也花了血本,給他們每個人都配備了一個魔法腰包,就想著如果有合適的魔法藥劑和魔法物品,買一些帶回法蒂克王國。
考慮到海路漫長,他們的魔法腰包里也裝了不少的東西,衣食住行樣樣都有,日常的魔法材料也有一些,就是想著如果收集到配方和魔法藥劑,方便做實驗。
現在好了,晨曦之城里居然還能夠直接用積分購買魔法藥劑和魔法裝備的冒險者工會,西蒙多那個傻瓜拿自己的魔法護腕和魔法腰包才跟人換了一支強化藥劑,而他們現在只需要完成工會發布的任務就能夠兌換強化藥劑,別提多劃算了!
只是他們忽然發現,這里的魔法藥材收購價格居然很低,尤其是他們法蒂克王國特產的魔法藥草和魔獸材料,理論上出海到其他國家至少都能翻個幾倍的價格,可晨曦之城的工會任務欄里開出的價格,竟然還不到他們在法蒂克王國收購這些材料的成本價!
也不知是什么人發布的任務,這樣打壓他們法蒂克王國特產的魔法材料,簡直是故意針對啊!
他們忍不住去找安耐斯告狀,安耐斯也是剛剛聽說了救援隊那邊發生的事,正在震驚之余,忽然聽到這個消息,就有些著急了,正好剛才買了不少傳訊飛鳥,就立刻取出一只傳訊飛鳥,按照店員先前所說的方式,傳訊給多米尼克。好在先前他問了多米尼克的飛鳥傳訊號,省去了找人詢問的步驟。
“多米尼克先生,你們冒險工會里發布的魔獸材料任務,對我們法蒂克王國出產的魔獸材料刻意以低價收購,價格甚至低于我們本國內的采購價,更是遠不及正常商行里的售價,希望您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過多久,多米尼克的飛鳥傳訊就回了過來。
“尊敬的安耐斯先生,很高興您和您的伙伴加入女巫領冒險者工會,或許你們沒仔細閱讀工會守則,工會發布的任務提供的是積分+賞金制,所以在價格上會比正常的商行低,但同樣的,工會的積分也是商品價值的一部分,能低價夠換取到許多從商行根本買不到的貨物,如果您覺得工會任務的賞金價格不合適的話,也可以直接賣給商行,沒問題的。”
安耐斯一下子就噎住了,是啊,他們加入冒險者工會,接這些任務,本來就是想攢積分來換取強化藥劑,還有冒險團徽章和定位地圖,這些工會特有的配套裝備都需要用積分兌換。
那些法蒂克王國特產的魔法材料的確被壓低了價格,但人家給積分啊!在外面賣再高的價格,沒有積分,一樣換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他把這個答復跟其他魔法師一說,眾人都有些傻眼,他們是想要借個身份刷任務刷積分換取強化藥劑,可人家也不傻,不可能那么簡單地讓他們既賺錢又賺積分。
他們商量了一下之后,無奈地說道:“安耐斯大人,沒辦法,看來我們只能低價售出這些魔法材料,爭取先換到足夠的強化藥劑和定位地圖再說。”
安耐斯點點頭,把自己身上的魔法材料也交給了他們,讓他們先去交任務,自己則去找卡恩,看看他那有多少魔法材料可以換積分。
卡恩一聽他們用這種辦法刷積分,微微皺了下眉,還是把身上帶著的魔法材料交給了他,“那個定位地圖和徽章拿到手后,先給我看看,免得被人動了手腳。”
安耐斯應了一聲,哪怕明知道他是研究不出工會大廳里懸掛著的定位地圖運行原理,才找借口要先看冒險團配裝的導航地圖,卻也沒去拆穿他的心思,反正讓他查查也沒什么不好的,畢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小心無大錯。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他們帶的所有魔法材料加起來,竟然還不夠兌換想要的東西的。
主要是他們當初來的時候,著實沒想著要賣貨,帶的魔法材料并不多,也就是平時常用的幾種,其中大部分還是安耐斯和卡恩的提供的,那些初級魔法師的魔法腰包小,根本裝不了多少東西。更何況他們來的時候準備大采購,當然是空包來最好,免得那些用不上的東西占著地方,妨礙他們掃貨存貨。
可誰能想到女巫領的特殊魔法物品,居然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居然還要靠任務積分兌換,難怪這任務積分比金幣還值錢呢!
金幣在整個奧斯維拉大陸通用的貨幣,可這女巫領冒險者工會的積分卻不是通用貨幣,只能用以兌換工會提供的魔法藥劑和魔法裝備。
可就這樣只能在晨曦之城冒險者工會內部使用的積分,卻比金幣的價值更高。
只能說,他們想要兌換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可是換到的積分卻太少。
除了必須兌換的冒險團專用版定位導航地圖和團員徽章、強力藥劑之外,其他的幾個魔法師還為優先兌換誰想要的東西而爭吵了起來。
“當然是大圣光術卷軸!這種卷軸可以救活一條命,現在在外面可是想買都買不到呢!”
“是啊,別說在外面買不到,在這里你想換也換不到啊!除非咱們不要強化藥劑和定位導航地圖了……”
“那可不行!沒有強化藥劑,怎么回去研究配方?難道你想落在西蒙多后面?”
“地圖是卡恩先生要的,他提供的魔法材料最多,你敢不給他換?”
爭來吵去的,說到底,還是因為積分太少的緣故,如果積分足夠多,那他們就根本不用如此精打細算,直接選擇全要就可以。
看看兌換處,除了這幾樣之外,還有幾種特殊的魔法燈,其中一個能照出地下礦藏屬性,一個能吸引蚊蟲靠近后滅殺,還有一個能夠驅散霧氣……讓這些魔法師們看得心癢癢的,他們從來沒想過,光是一個最普通的魔法燈,都能讓女巫領的魔法師們研究出這么多種類型。
為什么他們魔法工會那么多的魔法師,就沒有一個有如此奇思妙想的煉金術師呢?
有人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眼安耐斯和卡恩,這兩位可都是魔法工會里有名的中級魔法師,專攻煉金術,雖然方向不同,但也算得上是同行里的佼佼者。
原本魔法工會派他們來,就是因為他們是能夠通過陣營偵測的魔法師里,各有特長的人選,這次名義上的考察,實際上的偷師,大家都心知肚明,可看到對方的成績,再跟自家的一比,就難免會生出點“同樣是煉金術師/制藥師,怎么優秀的都是別人家的呢?”
可這煉金術師和制藥師都是普通魔法師得罪不起的,尤其是這兩位還是比他們高出一個大等級的存在,哪怕心里有多少意見,覺得那定位導航地圖對他們來說意義并不大,法蒂克王國是靠海吃海,有個燈塔就能解決的事,又何必非得學女巫領搞什么定位導航地圖。
就算卡恩真的能夠破解這個地圖里的符文,做出同樣的東西來,在法蒂克也不可能有女巫領這樣的效果。
光是那快速救援的巡邏小隊,他們法蒂克就找不出一個來。
沒辦法,人家有飛行坐騎雪鷹,浮空飛艇,直線飛行,完全無視地形進行救援,他們可沒有這種高等魔獸和巨型飛艇。
真要眼饞女巫領的技術,那浮空飛艇的技術其實才更加值得他們去“學習”呢!
可他們哪里敢跟卡恩爭辯,現在約瑟夫大魔法師變成了個女魔法師,還一副要留在女巫領不回去的架勢,那能夠保護他們的就只剩下卡恩和安耐斯兩人,他們是一個都得罪不起啊!
但是那些精巧奇妙的魔法物品,他們又真想要啊啊啊!
正在發愁之際,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有新任務了!”
這幾個愁的揪掉了自己好幾根頭發的魔法師忽地眼睛一亮,也跟著人群湊到任務公告板前看看發布了什么新任務。
“菲迪斯子爵領出現黑暗邪靈,緊急向女巫領求援,征召愿意前往救援的冒險者和騎士魔法師。
提供傭金:初級冒險者2銀幣+1積分/日,中級冒險者1金幣+2積分/日,魔法師10金幣+10積分/日。
斬獲黑暗邪靈和黑暗生物按照初級1金幣/只,中級5金幣/只計算報酬。”
一看到黑暗邪靈,冒險者們剛剛冒出來的勇氣就弱了三分,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是從王都逃過來的,經歷過逃出王城時那驚心動魄的廝殺,親眼見到過黑暗邪靈的可怕之處,對方不找上門來就算好的,哪里還敢主動去滅殺黑暗邪靈。
弗迪南德皺起了眉頭,問任務管理處的服務員:“菲迪斯子爵和凱南子爵是不是有兩個孩子在洛山達魔法學院上學?他們怎么不向魔法學院尋求幫助?”
服務員聳聳肩:“我哪里知道,只是收到了消息就按照他們的要求發布任務公告,那兩個孩子年齡還小,頂多是個魔法學徒,家里怎么肯讓他們回去啊!”
不等這些冒險者們商量好去不去,這任務的報酬的確不錯,可黑暗邪靈太過可怕,給大家都留下了非常殘酷的心理陰影,讓他們猶豫不定。
卡恩卻走到了服務臺前,“這個任務我接了。中級魔法師,難道也跟初級魔法師一個價格嗎?”
服務員倒吸了一口冷氣,先前就覺得這位的氣場強大,只是看到他一直盯著地圖,盯得一雙眼都布滿血絲,快流出血來,就難免看輕了幾分,沒想到人家居然是真的中級魔法師。
“您稍等,我詢問一下雇主,請他給您重新報價。”
卡恩哼了一聲,站在她面前并未離開,等著她跟雇主的溝通。
一只圓滾滾的長尾山雀飛進來落在她手上,這小鳥身上魔力涌動,顯然也是個做得十分逼真的傳訊飛鳥。
服務員從鳥嘴里取出張薄薄的紙條來,打開一看就面露喜色,連忙對卡恩說道:“這位先生,雇主同意將中級魔法師的傭金在初級魔法師傭金基礎上翻倍,也就是20金幣+20積分/日。希望您能夠接受。”
卡恩點點頭,“好吧,這個任務我接了!將他們領地的方位給我——”
服務員:“請您出示冒險團隊版定位導向地圖和徽章,我會將任務信息和任務地址傳入地圖里和你們的徽章里,屆時你們擊殺的黑暗邪靈數量也會出現在徽章上,等任務完成后統一進行獎勵結算。”
卡恩立刻轉頭望向安耐斯,“地圖呢?”
安耐斯趕緊去兌換處換出地圖來,正好他們海浪冒險團的徽章也制作完成,在任務管理處服務員那做了任務登記之后,他們手中的地圖上的東南方位就亮起了兩個紅色的火苗標志,還在一閃一閃的,真像是被點燃了的火苗。
而地圖上標記著晨曦之城的區域內,兩個小小的海浪符號出現,正式代表著海浪冒險團的成員們所在的位置,西蒙多和他的兩個伙伴回了洛山達魔法學院里的住處,剩下的人目前都在冒險者工會大廳里。
魔法師們也興奮起來,有卡恩魔法師帶隊,消滅一些初級和中級黑暗邪靈對他們來說豈不是輕而易舉?他們當中雖然沒有圣光系魔法師,但都是經歷過海獸潮的魔法師,對這傳說中的黑暗邪靈根本不帶怕的。
弗迪南德好心地提醒了安耐斯一句:“最好多帶點魔法燈,或者你們有足夠的照明物,否則那些怪物會藏在影子和黑暗里,隨時會撲出來把人拉入黑暗中吃掉或轉化成吸血魔。”
“外面的燈具行里,最普通的微光照明板,是借由安娜小姐的圣光之力制作的,專門克制這種黑暗邪靈。”
安耐斯點點頭,“弗迪南德大騎士,非常感謝您慷慨的幫助和指點,如果以后你們有機會到法蒂克王國來,我一定會盛情款待您和您的冒險團。”
弗迪南德笑了笑,說道:“不用客氣,我跟你說,也是因為我們冒險團也打算去,這任務我也要接,大家都做好事前準備,總好過到了地方發現照明板不夠,無法克制黑暗邪靈,那才叫糟糕呢!”
安耐斯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還以為這位大騎士是真的好心提醒,原來是怕他們沒有照明裝備給他拖后腿啊!
他在心底暗暗唾棄了一下這位大騎士,面上卻波瀾不驚地說道:“原來如此,我們很高興能夠和大騎士一起行動,鏟除邪惡,阻止黑暗擴張,正是我等義不容辭的光榮任務。”
他這么一說,周圍那些注意到魔法師們接任務的冒險團成員也激動起來。
“對啊!剛才還在想怎么才能找到正義的任務來迎接圣光,這黑暗邪靈就打到隔壁子爵領了,這不是來給咱們送機會的嗎?”
一開始還有些猶豫的冒險者們,紛紛跑去任務管理臺接任務,可是沒想到很快就見服務員調整了一下任務公告欄里的這條任務,后面亮著紅色的兩個大字“滿員”。
眾人不由愕然,這任務居然還有人員上限嗎?
再看看那令人眼紅的報酬,如果沒有人數上限,所有的冒險團一擁而上,恐怕來那兩個子爵領就算沒被黑暗邪靈攻破,光是支付傭金都得當場破產。
就有人有些眼神不善地望向卡恩,嘴里忍不住嘟噥著:“肯定是雇主看到有這么多魔法師接任務了,就不肯要我們這些雜兵了!”
“知道自己是雜兵,還敢冒犯魔法師大人,我看你是活膩了吧!”
那人噎了一下,趕緊低下頭去,趁著沒引起魔法師們的注意,偷偷地溜出了冒險者工會大廳。
卡恩并不在意這些冒險者們的閑言碎語,只是跟安耐斯帶著六個初級魔法師,按照那份導航地圖的指引,走出了冒險者工會大廳后,由安耐斯召出了一輛由烈焰馬拉著的四馭豪華馬車,朝著菲迪斯子爵領直奔而去。
他們按照服務員的指引,將剛剛做好的海浪冒險團徽章都別在了胸口處,這身份徽章,既是定位徽章,也是一個計數器,在徽章背面有個小小的方框,此時上面顯示著“擊殺初級黑暗邪靈:0,擊殺中級黑暗邪靈:0。”
安耐斯自從將這個徽章拿到手之后,就翻來覆去地看了不知多少遍,對這種居然能夠在一枚小小的徽章上做這么多種陣法,讓他這個中級煉金術師都沒見過如此厲害的魔法裝備。
有這個徽章在手,他們離開晨曦之城的時候,才不會被城門的禁制阻攔或傷害。
先前他們是乘坐浮空飛艇直接空降進入晨曦之城的,并沒有通過正式的城門出入,此時趕著馬車沖出城門后,一眼就看到了城墻外蜿蜒數里看不到盡頭的血肉荊棘城墻,以及城墻內外種植的食人花,法蒂克王國來的魔法師們都不由心神一凜,終于意識到,無論先前他們見到的女巫多么的溫柔大方(喬安娜翻了個白眼),和藹可親(艾爾維拉冷笑),事實上這些強大的女巫,也不會吝惜給敵人從靈魂到□□毀滅性的打擊。
趕馬車的初級魔法師埃米爾感覺自己的手都有些發抖起來,四匹烈焰馬也有些緊張地停下,不敢靠近那面血肉荊棘城墻,哪怕當中的荊棘打開了一條足足有十多米的空門,無論是他們的馬車還是其他商人的馬車和出入城門的市民們,都在從中進進出出……
安耐斯無奈地釋放出一個魔法防御結界,并用幻術加持在四匹烈焰馬身上,然后才對埃米爾說道:“你專心趕車就行,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埃米爾感激地點點頭,揮動馬鞭,催促著烈焰馬前行。這次烈焰馬幾乎是被捂住眼睛和耳朵,看不到聽不到,只能憑借感覺跟著車夫手中馭馬的韁繩前進,避免被這血肉荊棘城墻嚇得根本不敢從中間走過去。
好在他們人人身上都有新出爐的身份徽章銘牌,順利地出了城門,直奔東南方的菲迪斯領而去。
弗迪南德好不容易將自己的隊員們找齊了,想到這些家伙們剛才居然趁著他不在,大白天的就跑去酒館里鬧事,不知道這一趟回來,又會接到多少投訴和賠償要求。
只是沒想到這么一耽擱,那些法蒂克王國來的魔法師竟然已經出城了。
“速度還真快啊!”弗迪南德感慨地說道:“真不愧是法蒂克王國的中級魔法師,出門還隨身帶著馬車,簡直比原來的貴族還奢侈呢!”
阿瓦迪卡好奇地問道:“隊長你這是眼饞人家的隨身馬車,打算搶一輛還是買一輛呢?”
弗迪南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誰眼饞了,我是等你們這些家伙等得無聊才看了會兒他們的馬車,能夠帶得起這種豪華魔法馬車的,在法蒂克王國肯定也是個大貴族,跟他們搞好關系絕對沒問題。”
“趕緊的,叫大家跟上,如果掉隊了就自己回家去!咱們得加快速度,否則跟不上魔法師,他們一出手,殺起黑暗邪靈來肯定不會客氣,去晚了恐怕連口湯都喝不上!”
眾人哄笑著,翻身騎上了戰馬,他們的戰馬雖然比不上官方的龍鱗馬和那些魔法師的烈焰馬,可是單人騎行的速度,本就遠超過馬車,只要大家奮力疾馳,怕是要不了幾個小時就能追上魔法師們的馬車。
要抱大腿這種事,可是趕早不趕晚,去晚了的話,別說抱大腿,連蹭分都蹭不上呢!
作為對危險十分敏感,已經一只腳踏入魔武騎士入門口的弗迪南德非常清楚這一點,才能夠帶領小隊成員們取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只是剛跑出一段路程,就有一只小小的雪鷹飛落在了疾馳中的弗迪南德肩膀上,沖著他揮舞了一下翅膀,發出“咕咕”兩聲鳴叫。
弗迪南德接過這只小雪鷹“吐”在他掌心的密信,剛還在感慨這小雪鷹是一代比一代精細零活,仿真度越來越高,簡直就快要跟那些成年雪鷹們一個動作脾氣了。
只是這種心情,在打開密信之后,陡然改變。
他原以為不過是一封來自多米尼克的密信,讓他“照顧”好這些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們,可是只掃了一眼密信的內容,就看了落款處的人名。
那是一個花體字,別人或許不認得,可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這是女巫領主希雅的簽名!
第113章
弗迪南德看到女巫領主的親筆信, 差點就叫出聲來。
好在他已經是個成熟的大騎士了,去魔法學院旁聽了幾節課以后,已經能摸到點感知魔力元素的邊, 等到能夠吸收魔力元素,構筑出自己的魔力池后, 他就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魔武騎士了。
這也是他去接取剿滅黑暗之靈任務的原因。
聽到安迪那小子竟然死里逃生后覺醒了圣光之力,成為圣光騎士,讓無數冒險者羨慕不已,也讓弗迪南德有所領悟。
上次他感受到魔力的時候,就是在王都用魔能炮轟殺那只地獄雙頭犬之時。
那本屬于魔能炮的魔力元素, 在被他操控著轟向地獄雙頭犬時,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強大能量讓他為之震撼, 也隱約感覺到了那種屬于魔法的力量。
普通騎士通往魔武騎士的第一步, 就是對魔力的感知。
如果完全無法感知到魔力, 那就根本無法覺醒。
而騎士的經驗和力量, 需要從戰斗中不斷提升, 所以他到了女巫領之后,除了去魔法學院聽課, 就是帶著自己的冒險團去帕瓦爾山脈獵殺魔獸,試圖通過戰斗和接觸更多的魔獸來提高自己對魔力的感知能力。
接到領主大人的密信時,弗迪南德還以為希雅是讓自己伺機收拾一下那幾個目中無人的法蒂克魔法師,卻沒想到, 希雅來信的內容并不多, 只是提醒他:“艾爾維拉會帶安娜和漢克去與你們會合,注意保護好所有魔法師, 避免受傷被感染。速戰速決,早日返回。”
弗迪南德有點激動, 有安娜在,就不用擔心圣光照明板不夠的問題了。
雖然不知道這次入侵菲迪克子爵領的黑暗邪靈有多少,但看任務管理處的公告里,只有低階和中階兩個等級,憑他們小隊目前的裝備,應該問題不大,更何況還有法蒂克和女巫領的魔法師們幫忙,這場戰斗肯定能夠順利拿下!
可等他到了菲迪克子爵領,才知道希雅所說的避免受傷感染是多么嚴重的情況。
菲迪克子爵領就在雷姆洛斯城的南邊,幻象森林的北邊,因為與王都之間隔著個幻象森林,起初根本沒想到會有黑暗邪靈直接會殺到他們的領地上來。
幾個月前的圣騎士軍團轉化成吸血魔軍團,強攻雷姆洛斯城,結果被魔能炮和希雅的火焰晶石彈給炸毀,讓這里的人在害怕之余,也稍稍安心了一點。
哪怕沒有神官和教廷的保護,他們還是能夠靠著魔能炮來保護自己,那些黑暗邪靈再厲害,不還是害怕光嗎?
菲迪克子爵在送兒子漢克去晨曦之城的洛山達魔法學院求學時,就采購了不少魔法燈,還租了個鋪子,留下了幾個侍從和管家一邊做生意一邊照顧在魔法學院上學的兒子。
雖然魔法學院現在是寄宿制,還有不少的實習課程,都是需要自己動手完成,漢克根本不敢讓自己的侍從和管家來給自己幫忙,尤其是在第一次實習課去藍達港時,還被多娜嘲諷了一頓,回來后就加倍的勤奮努力,再不敢偷懶,更不敢小瞧那些平民同學了。
這次也多虧是菲迪克子爵在看到女巫領的傳訊飛鳥后,覺得這東西十分有意思,也方便自己和兒子的通訊,就干脆買了好幾套,給漢克兩只,給留守晨曦之城的管家兩只,自己則帶走了足足十只傳訊飛鳥。
要不然有這些能夠直通晨曦之城的傳訊飛鳥,恐怕菲迪克子爵領直到被黑暗邪靈徹底攻陷,都未必能送得出一封信去。
這些無視邪靈的傳訊飛鳥簡直太好用了,還能夠指揮著管家去冒險者工會發布任務,菲迪克子爵一聽居然有中級魔法師肯接任務時,就高興得直接加倍酬金,只要能快點來,早一天消滅這些黑暗邪靈,他就少損失一些。
為此,他將領地里的平民和奴隸們都收進了自己的莊園里,徹夜點燈,讓所有人輪班值守,在外圍燃起了一圈篝火,總之是能點亮的地方都點亮了,甚至不惜用上了儲備冬季燃料,就是為了扛過這一波黑暗邪靈的攻擊。
只要能熬到女巫領的救援和冒險者工會的到來,躲過了這一劫,菲迪克子爵甚至決定放棄領地,舉家遷往女巫領。
只是他從兒子的來信中得知,女巫領領主非常重視人口,哪怕是那些奴隸,在女巫領也都被釋放為自由民,而且更神奇的是,這些被解放的奴隸,成為自由民之后租賃土地或去工廠和碼頭做工遠比從前更賣力,還不用監工用鞭子抽打就主動干活,實際上收租金一點兒也不比買奴隸種地少,還省很多心。
漢克將自己在晨曦之城和藍達港的見聞一一寫信告訴了菲迪克子爵,這讓他想了許久,可是他的領地目前還屬于雷姆洛斯伯爵的管轄范圍,還不敢自作主張廢除奴隸制,結果這就迎面趕上了黑暗邪靈的入侵。
好在他有了這個打算之后,就特地叮囑了管家,讓監工們不要過分壓榨農奴們,那拿出了一些從晨曦之城購買的布料做成衣物發放給奴隸們過冬,為了讓現有的奴隸們能夠熬過這個冬天,他還特地讓人多采購和收集了一些過冬的燃料和木料,甚至連奴隸們住的牲畜棚都換成了木屋,比原來的條件好了許多。
也正因為如此,在第一波黑暗邪靈入侵時,這些奴隸們都是圍著篝火在取暖,溫暖的火光讓黑暗邪靈無處躲藏,只抓走了幾個奴隸就被發現,然后就有人稟報了菲迪克子爵。
這段時間,除了第一批從王都逃出來的人之外,陸陸續續還有不少王都周圍的人開始向四周逃亡,也有路過菲迪克子爵領的,讓菲迪克子爵聽說了不少黑暗邪靈和吸血魔的可怕之處,所以才大手筆從女巫領采購了不少魔法燈,尤其是漢克強力推薦的那種微光照明燈和圣光照明板。
微光照明燈可以借助白天的陽光,吸收足夠的光明之力后,夜晚天一黑就自動開始照明,屬于低消耗長期照明的類型,而圣光照明板則是以“小太陽”著稱,亮起來能夠讓黑暗邪靈退避三十米,屬于強光驅散類型。
一個防御,一個攻擊,基本上能保障菲迪克莊園一直都能有光,不至于被黑暗邪靈偷襲。
若是沒有這些準備,只怕黑暗邪靈入侵后第一時間,就能將整個領地的人都轉化為吸血魔。
因為這一次,黑暗邪靈并不像在王都那樣,抓到活人后先生吞活剝,吸血吃肉,而是先將他們轉化成了吸血魔,讓這些吸血魔去感染其他人,捕獲到更多的活人之后,再慢慢吞食這些“食物”。
畢竟,吸血魔跟黑暗邪靈相比,還有人的身體在,并沒有那么怕光,甚至還能在陽光下行走,充當黑暗邪靈的屏障。
只是他們同樣怕火,而且吸血魔的戰斗力也遠不如黑暗邪靈,哪怕是當初的圣騎士軍團轉化成的吸血魔,都無法保留生前的劍術和功法,只能靠肉身的強橫和不怕死的沖殺撕咬來感染他人。
所以這些最早被感染成吸血魔的奴隸,就更加虛弱,甚至用木棍都能把它們捅翻。
菲迪克子爵給每個奴隸和仆從都發放了一根削尖了的木棍作為武器,一手火把一手尖木棍,總算是守住了莊園,還將外面逃回來的平民和奴隸都收留進來,一起守護莊園,等待救援。
那些吸血魔和黑暗邪靈第一天的進攻遭受挫敗后,就開始源源不斷地包圍了這座莊園,不斷地沖擊著莊園的大門。
好在菲迪克子爵從女巫領買了不少水泥回來,將自家莊園的圍墻都用水泥加固過一遍,如今正好到了冬天,他又讓人在圍墻上潑水凍成冰后,更是封得密密實實,讓那些吸血魔根本爬不上去。加上冰墻對照明板的反光效果,使得冰墻外的光格外明亮,讓黑暗邪靈更加不敢靠近。
只有莊園的大門是木制的,透出里面活人的氣息,吸引得那些吸血魔瘋狂地撞擊,然后被里面投出來的火把和從門縫里刺出來的尖木棍一次次擊退。
這樣足足戰斗了三天三夜,菲迪克子爵一刻都不敢閉眼,全靠魔力藥水和生命藥水撐著,指揮著仆人和奴隸們輪流守門,這才等到了第一批救援的到來。
不得不說,卡恩魔法師只要想做事的時候,效率還是很高的。
初級魔法師開始,就能使用類似于魔法掃帚之類的魔法飛行器,只是速度和高度并不如人意,而且要消耗不少魔力,以初級魔法師的魔力池,根本無法支持長途飛行和戰斗。
而到了中級魔法師階段,就能夠通過魔法操控中型載人魔法飛行器,同樣也是消耗大,速度慢,想要提速就得加速魔力消耗,萬一速度上去了,魔力消耗沒了,就算到地方沒了魔力也沒法戰斗。
所以作為一個魔法師,魔力池的大小決定戰斗力的高低,按照多米尼克的說法,同樣是中級魔法師,有的中級魔法師之間真實戰斗力的差別,甚至比中級魔法師和狗之間的差距還大。
哦,這并非是在吐槽卡恩魔法師,而是他自己和艾爾維拉經過多次較量(挨打)后得出的結果。
當然,每次當狗的都是他。
“誰讓我是個煉金術師呢?”多米尼克理直氣壯地說:“我是負責研究的文職人員,當然不能跟某些戰斗狂相比啊!”
艾爾維拉聽說后,借著實驗新型材料的機會,又將他揍了一頓。
反正他皮厚肉糙,也不怕挨揍,沒事揍一頓,還正好幫他活動身體,免得越來越像個肉球。
卡恩因為以海向儀出名,當初為了制造希望燈塔和研究海上航向,曾經多次外出,并不是那種死宅在家里搞研究的煉金術師,所以他的飛行術練得相當不錯,在安耐斯和其他魔法師還坐著烈焰馬車趕路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地用飛行術先趕到了菲迪克子爵領。
他的水系魔法技能十分熟練,對于進階版本的冰系魔法也有過研究,看到那密密麻麻堆疊在莊園大門外的吸血魔,當即就召喚海潮,一股潮水憑空出現,嘩啦啦朝著門口的吸血魔沖去,直接將堆在門口的上百個吸血魔就沖得七零八散,然后統統被凍結在了地上。
“哇!好大的水啊!好厲害的魔法啊!”
“是魔法師!是魔法師!我們有救了!”
在門內的人們看到半空中飛來的魔法師,揮舞著魔杖,三兩下就召喚出大水沖走了那些吸血魔,頓時高興地歡呼了起來。
“快去通知子爵大人,女巫領來人了!”
卡恩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甚至還覺得奧蘭王國的魔法師真是弱,就這么弱小的吸血魔,居然都打不過,導致王都淪陷不說,聽說連高級魔法師和中級魔法師都有隕落的。
果然這些被神官們限制的魔法師,實戰上就是比不上他們法蒂克的魔法師啊!
他甚至在想,這次回晨曦之城交任務之后,是不是去跟魔法學院的那些魔法師們切磋一下,讓他們也見識一下自己的魔法,只要約瑟夫大魔法師不出手的話,以他的魔法等級,在女巫領應該根本找不到對手吧?
卡恩緩緩從空中降落,看著那些被凍結的吸血魔,正準備用魔杖繼續施展冰爆術,爆開這些吸血魔的腦袋,看他們有沒有生出魔核來,這種低等黑暗生物既不能吃也沒有其他可以用的魔法材料,唯一的價值就是可能在腦袋里生成的魔核。
這種黑暗魔核相當于黑暗魔力元素結晶,雖然沒有魔晶石那么好用,但用在煉金和制藥方面,還是有一些特殊效果的。
作為一個煉金術師,是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種特殊材料的。
法蒂克王國目前還沒有出現黑暗生靈,這些黑暗魔核拿回去應該也可以賣個好價錢,或許能讓他們在冒險者工會花費的大量資金回回血。
這么想著,他的冰爆術剛一出手,那些凍結成冰雕一般的吸血魔頭部就開始不斷爆開,里面的黑血炸開,瞬間又被凍結成一粒粒黑紅色冰珠,稀里嘩啦地灑落在地上。
其中偶然會有一兩顆花生米大小的黑色晶體掉落出來,被卡恩召喚出的水流如同絲帶般卷住,沖刷掉上面的血污之后,飛回他的手里。
真是有些可惜,這一批奴隸和平民轉化成的吸血魔能夠形成魔核的非常少,十個里面才有那么一兩個,讓卡恩有些不滿,不知不覺間就朝著這些吸血魔擁擠堆疊的地方走近了幾步。
剛好聞訊趕來的菲迪克子爵站在大門旁邊的箭塔上,看到這個魔法師一邊施展冰爆術給吸血魔爆頭,一邊竟然走到吸血魔當中,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時,原本興奮的心情,忽然感覺到眼皮狠狠跳動了幾下,一種危險的感覺襲上心頭,就忍不住沖那個魔法師大喊了一聲:“小心黑暗邪靈——”
說時遲那時快,卡恩剛走到那群“冰雕”當中,想要撿起一顆被卡在冰雕里的黑暗魔核時,幾個吸血魔腳下交織著的身影中,忽然伸出了幾個枯瘦的爪子,用那鋒利的爪尖狠狠地抓住了卡恩的雙腿。
卡恩大吃一驚,他沒想到,吸血魔都已經被他凍住爆頭了,居然還會從黑影中憑空冒出這黑漆漆的鬼爪來,他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可越來越多的鬼爪抓住了他的雙腿,連他的影子里都伸出黑色的爪子來,反手抓住了他的腳踝,讓他無法施展飛行術。
“快!快用圣光照明板!”菲迪克子爵大聲喊著,指揮人開啟了圣光照明板,如同探照燈一般,朝著卡恩的腳下照過去。
卡恩的身上有魔法護盾,可他先前為了加速飛行,并未全面開啟,那些鬼爪竟然能夠連他的護盾一起捏扁了拽住他,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地吸取著他魔法護盾上的魔力,讓他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在飛快地流失,頓時有些害怕起來。
可他越掙扎,就有更多的鬼爪伸出來拉住他,等到他的魔力消耗殆盡后,這些鬼爪就能突破他的魔法護盾,撕開他的防御,開始吸食他的鮮血,啃食他的肉……
“救……”求救的話語艱難地剛說了一半,就覺得一道刺目的白光從箭塔那邊照射過來,正好落在他腳下的那些鬼爪上,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就像是被烤糊了的橡膠果一樣,臭不可聞。
鬼爪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聲,卻仍然不肯撒手。
或者說,前面幾個鬼爪被圣光照明板罩住后,灼燒得灰飛煙滅,可很快又有鬼爪從陰影中鉆出來,毫無畏懼地繼續撲向卡恩,就好像卡恩的身體對它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就算是死了化成灰了,它們也要努力撲上去撕一下。
卡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魔力的迅速流失和鬼爪的束縛,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的陰影。
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些鬼爪距離他的腳踝只差薄薄的一層魔法護盾,甚至有幾次,那些突然冒出來的鬼爪,已經碰到了他的腿,那冰涼尖銳的觸感,讓他幾欲崩潰。
聽多米尼克說,就連光明教廷的紅衣大主教,當初都是因為被吸血魔抓破了腳踝,就果斷砍掉了自己的一條腿,才保住了性命沒有當場變成吸血魔,可是后來他還是被侵蝕污染,最終被女巫領主徹底消滅,才沒有成為禍害人的大吸血魔。
按照女巫領的說法,這種高階魔法師轉換成的吸血魔,會比一般的吸血魔更為可怕。
卡恩隱隱有些后悔起來,他為什么不等安耐斯和其他魔法師一起坐馬車過來,為什么偏偏要自己搶先過來逞強,就是為了多搶幾個積分,兌換一些冒險者工會的魔法藥劑和魔法裝備嗎?
他的執念,這次真的是把他送上死路來了!
那些鬼爪不斷地被圣光照明板的光柱燒成灰,又源源不斷地從地下冒出來,甚至從旁邊的吸血魔身體下的黑影中冒出來,它們根本不知道疼痛,也不怕死亡化成灰,只是猶如一只只黑色的老鼠或毒蛇一般,沖出來、撲上去、抓一把、“咬”一口……
哪怕有的鬼爪還沒碰到卡恩的衣角就已經化成灰,可更多的鬼爪源源不斷鉆出來,互相遮蔽著,總是有那么幾個漏網之魚,能夠穿過光柱撲到卡恩的身上腿上,撕扯著侵蝕著他身上的魔法護盾。
所有人能能看出,這個魔法師被困在原地,艱難得連挪動腳步退出吸血魔尸體的包圍圈都做不到。
菲迪克急得要命,一個勁地朝遠處張望,不明白為什么援軍怎么就來了一個魔法師,還是這樣愚蠢得完全不了解黑暗生物特性的魔法師。
如果這位魔法師死在了他的門外,那他可沒法向其他的魔法師交代。
這些魔法師遠攻的確是厲害,可真的被人或魔獸或者這些黑暗邪靈近身之后,就失去了原本的優勢,尤其是這些黑暗邪靈根本沒有實體,無法用海浪沖走,更無法用冰凍術凍住這些“幽靈”。
“再拿兩個圣光照明板過來!一定要救下這位魔法師!”菲迪克子爵咬咬牙,心一橫下令。
身邊的騎士長有些擔心地說道:“我們就剩下最后兩塊圣光照明板了,魔晶石也沒有多少了,如果現在用完了,后面再來一波黑暗邪靈,可就擋不住了!”
菲迪克子爵怒吼道:“現在不救下那個魔法師的話,不用等到下一波黑暗邪靈,我們就完了!他如果死了,后面的那些魔法師肯定不會再救我們的!明白嗎?”
騎士長嚇了一跳,立刻反應過來,臉色煞白地下去搬了兩塊圣光照明板過來,和另外一個騎士分別登上另外兩個箭塔,從三個角度一起照向卡恩的腳下,最大限度地用光明驅散這些黑暗邪靈。
卡恩感覺到又多了兩道圣光燈柱,腳下瘋狂的鬼爪似乎也弱了幾分,剛剛松了口氣,就發現身上的魔法護盾終于徹底失去了魔力支持,咔嚓一下,像是個碎裂的雞蛋殼一般,徹底失去了防護作用。
而剛剛那一批鬼爪在光柱下徹底化為飛灰,新一批的鬼爪又從四面八方的陰影下鉆了出來,不顧一切地朝他撲了過來。
這一次,哪怕只有一兩個鬼爪突破光柱,撲到他的身上,也能夠撕破了他的魔法袍,給他制造出足以致命污染的傷口!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
就在這一剎那,一道白色的圣光從天而降,將他整個人包裹在了里面——
“安娜!是安娜小姐到了!”
第114章
當初跟著菲迪克子爵去女巫領的有十多個侍從和騎士, 他們都曾經見過安娜的圣光,甚至還有不少人悄悄地在安娜給人治療的時候,去旁觀和祈禱, 蹭點圣光。
畢竟,絕大部分奧蘭王國的人, 從出生受洗開始,就一直信仰光明神,對圣光的崇拜是刻入骨髓的,只是沒想到光明教廷竟然會墮落到被光明神放棄,降下神罰, 甚至徹底覆滅。
失去信仰是一種非常痛苦的事,尤其是這些曾經依靠信仰生存的普通人, 他們曾經無數次祈禱, 希望能夠得到神明的恩賜, 給自己或親人帶來幸福。
結果他們辛辛苦苦賺的錢交了什一稅和贖罪金, 卻都進了那些神官們的腰包, 神明根本不曾接受他們的祈禱,就連教皇都是個騙子。
有些人甚至因此而崩潰, 更多的人是迷茫,不知道以后該怎么做,以前努力工作,無論吃多少苦, 想著死后能夠進入那個神官們口中無憂無慮, 沒有饑餓和寒冷的神國。
如今知道神官們都是騙子,神國遙不可及, 他們就不知道自己現在努力還有什么用,世上的苦痛無邊無涯, 還有黑暗邪靈在等著吞噬他們的靈魂。
不僅活著是痛苦,就連死后都難得安寧。
這個時候,女巫領里出現個能夠釋放圣光的女孩,身上有著比大神官還純粹無暇的圣光,怎能不吸引所有光明信徒的目光?
哪怕安娜堅決否認自己對光明神的信仰,她越是不信神,圣光越是濃郁,甚至才十多歲的女孩,竟然就已經晉升到了中級魔法師,這種晉升的速度,甚至讓許多人都認為,她或許就是光明神所選定的神使,無論她信不信神,都是圣光的化身,光明的代行者。
所以在洛山達魔法學院開學的那段日子里,各地送孩子來上學的貴族們,本人或者是身邊的侍從,有不少都明里暗里地去圍觀過安娜的治療現場。
安娜每天都會抽兩個小時在市政廳當值,負責給一些重病或重傷的人治療,女巫領的將領和士兵以及市政管理人員都是免費治療,冒險者則需要繳納一定的治療費用,普通的農民和平民則按照收入和交稅記錄扣除一定比例的治療費,其余的由市政廳承擔,也算是給納稅平民的一項醫療福利。
沒有女巫領身份的外地人,不光排號要靠后,連治療費也高一倍,也有人為此抗議的,可市政廳醫療部的人說得很明白,這是女巫領的市民福利,因為大家平時交稅種田做工,都是為領地發展做出過貢獻的,才能享有這樣的福利待遇。
外地的貴族身份在女巫領根本得不到承認,當然也無法享受這些領地福利政策,如果嫌貴的話,可以不來這里治療,自己找便宜的醫師去治療啊!
抗議的貴族無可奈何,這會兒如果能找到便宜的醫師,他們又何必來女巫領碰運氣。
只是這會兒他們就算想要出雙倍的價格,也得排隊等在那些昔日根本看不起的平民身后。
最讓他們郁悶的,莫過于排了半天隊輪到他們之后,安娜居然說他們沒什么病,根本不需要圣光治療,無論他們加價多少,都不愿浪費自己的圣光之力給他們治療。
她寧可將圣光之力用在那些泥腿子和賤民身上,都不肯為他們施展圣光。
以前光明神教的神官們絕對不會這樣,只要給教廷繳納贖罪金,他們就會十分慷慨地施展圣光,讓貴族們消除一切疲勞和虛弱的感覺,將身體的情況一直保持在最好的狀態。
身為貴族,本來就無需像普通人那樣努力,他們生來就是該享受生活的,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包括圣光在內,本也該屬于他們獨有的享受。
只是光明神教覆滅了,王都淪陷了,現在唯一掌握圣光之力的,是個小小的女巫,一個未成年的女孩,讓他們不得不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去祈求圣光的照耀,結果還被拒絕了。
菲迪克子爵當時也被拒絕過,只是他比其他貴族豁達一些,反而覺得安娜沒坑他錢的意思,比那些沒病還給他治病的神官靠譜多了,所以他和他的侍從騎士們都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小女巫的圣光。
此時此刻,看到那熟悉的圣光降落在卡恩的身上,在他即將被鬼爪撕碎的那一刻,徹底將他包圍,拉出了鬼爪的控制。
鬼爪們發出了凄厲的叫聲,聲音震得菲迪克莊園門內的所有人都一陣頭暈目眩,差點惡心得要吐出來,有的人甚至流出了鼻血。
可無論多么痛苦,都比不上看到那些鬼爪在圣光的照耀下,如同被陽光融化的冰雪,瞬間消融成一灘黑紅色的血污,然后蒸發成一縷縷黑色的霧氣,消散不見。
而那些殘余的吸血魔,見此情形,轉身就跑,可是沒跑出幾步去,就忽然腳下一挫,踉踉蹌蹌地,身體變成了幾節散落在地上。
在它們剛剛跑過的地方,一根根綳得緊緊的銀白色鋼絲沾上了黑紅色的血漬后終于顯露出來,正是這些鋒利的鋼絲,在它們狂奔之時,如同熱刀切黃油一般,輕而易舉地將它們的身體切割成了幾節。
操控著這些鋼絲的艾爾維拉從半空中落下,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有漏網的嗎?”
“應該沒有了!”弗迪南德帶著人從另一邊跑過來,手中的長劍上也有鮮血滴落,這些吸血魔不少都是剛剛轉化而成,原本只不過是子爵領和周圍村鎮的平民和奴隸,沒有多少武力值,他和他的團員們殺起來十分輕松,跟切瓜砍菜一般,眼看著徽章上記錄的數字蹭蹭上漲,都樂得合不攏嘴。
這次出任務能夠帶著安娜一起,不僅是后顧無憂,還是個刷積分和獎金的好機會呢!
安娜落地之后,看到失魂落魄的卡恩,關切地問道:“這位先生,你還好嗎?”
“我……我……”卡恩看看她,又看看艾爾維拉,感覺自己有些崩潰。
他曾經引以為傲的海向儀,在女巫領那全方位的定位導航地圖面前簡直就像是個小孩子的玩具。而他最驕傲的等級,作為一個中級魔法師,在看到女巫領上上下下都沒有一個高級魔法師時,曾經抱著一種隱秘的驕傲和自豪,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在女巫領,或許能夠成為這里最強的魔法師。
可惜,還有個約瑟夫……哦不,現在的約瑟芬大魔法師。
所以他才會接下這個清剿黑暗邪靈的任務,就是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強大,順便刷到更多的積分,去兌換那些女巫領獨特的魔法裝備。
誰能想到,這些可惡的黑暗邪靈,竟然如此狡猾,利用那些被他凍住的吸血魔來隱藏身形,將他包圍偷襲,害得他差一點點就死在了這里。
多虧了安娜的圣光救了他。
可在他看清楚安娜的等級后,這種感激之情,就變成了揪心的嫉妒之情。
他苦苦修煉了上百年,不知道耗費了多少魔法材料和資源,才升級到了中級魔法師,而面前這個小女孩,年齡都不到他的零頭,竟然就已經成為中級魔法師,還擁有了目前最神奇的圣光之力。
這就是所謂的“神眷者”嗎?比天才更天才,根本不需要如何努力,就能夠輕松晉升。
可當他心底那一點點陰暗的情緒剛生出來,就感覺到兩道犀利的視線掃過他的脖子,那種鋒銳的金元素魔力氣息,甚至刺得他脖子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抬頭就對上了艾爾維拉那金色的眸子,冷冰冰的,如同黃金,冷厲鋒銳。
再看到那些逃跑時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吸血魔的尸體,卡恩咽了口口水下去,朝著安娜老老實實地行了個禮,“多謝安娜小姐的救助,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安娜松了口氣,剛剛一過來就看到這個魔法師被鬼爪包圍,還真是嚇了她一跳,趕緊一個大圣光術丟了過去,這才算是及時救下了他。
哪怕他身上有點什么傷痛疲累的,這樣一個大圣光術下去,只要不死都能拉回半條命來。
她剛才順便檢查了一下,發現他除了魔力幾乎耗盡之外,身上還真的是一點兒傷口都沒,只是人呆呆木木的,像是被嚇壞了,就趕緊問候了一下,總算把人叫回神了。
弗迪南德也走了過來,看了眼臉色煞白的卡恩,連忙說道:“卡恩先生,剛才在外圍還有一些吸血魔和黑暗邪靈,攔住了安耐斯先生乘坐的馬車,我的幾個伙伴和他們正在清剿那邊的黑暗邪靈,等一會兒才能過來跟您會合。”
“我知道了。謝謝。”卡恩變得十分客氣,他只是缺乏和黑暗邪靈的戰斗經驗,才會被這些狡詐的家伙偷襲圍殺,如果不是輕敵,事先了解黑暗邪靈的特點和進攻手段,他也不會這么容易就落入陷阱。
但艾爾維拉展現出來的強大殺傷力,絕對是在他之上的,安娜的圣光治愈術就更不用說了,他親身體驗,那是真正比以前光明神教的神官更純粹更強大的圣光術,幾乎一瞬間就讓他渾身的疲累和幾乎崩潰的魔力池都恢復過來,否則現在他那被消耗一空的魔力池一旦崩潰,恐怕就會導致他的等級下降,甚至可能徹底失去再次進階的可能。
以他現在的年齡,如果不能晉升高階魔法師,也沒多少年的壽命可以隨意揮霍了。
所以這個人情他得領,接下來如果還有戰斗的話,他還得依靠安娜才能繼續下去,否則再遇上這次一樣的危機,他恐怕就沒這么好的運氣了。
就算是中級魔法師,也一樣能屈能伸,不懂得識時務的,早就在初級階段就已經死了。
他的態度一變,十分謙虛有禮,倒是讓艾爾維拉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她可是記得喬安娜和迪麗絲都說,這個叫卡恩的中級魔法師十分自負驕傲,現在看起來倒是不像,難道是因為被安娜救了的緣故嗎?
她明明記得,剛才他回過神時,看向安娜的眼神,可不是對著救命恩人那種感激的眼神,而是更加類似于嫉妒……艾爾維拉忍不住笑了,她原來也是個自負驕傲的魔法師,可自從被希雅打敗之后,就一再遭受挫折。
論起煉金術比不上多米尼克,論起升級速度比不上希雅和安娜,現在連梅麗莎爾都比不上了,她還能有什么可驕傲的?
好在她最近跟著多米尼克不停地改造浮空飛艇,在不斷地按照他那些繁瑣復雜的要求熔煉各種金屬的同時,她對金系元素的掌控力也提高了不少,甚至更多了一種特殊的領悟力。
她能夠感覺到,自己距離進階高級魔法師已經不遠了,只差一個突破的機會而已。
“既然大家都沒事,我們就去菲迪克子爵的莊園里看看吧,安娜這次來,就是幫忙給他們治療的。”
盡管被吸血魔和黑暗邪靈咬傷抓傷的人很容易被感染,傷者基本上等于沒救,可莊園里還有不少人是在奔逃的過程中受傷。
甚至有幾個人是在逃跑的時候摔成骨折了,居然還能忍著痛楚逃進了莊園里,總算保住了性命,只是骨折的部位被折騰的錯位甚至粉碎性骨折,治療起來就變得格外麻煩。
畢竟安娜只會用圣光治愈術,并不會正骨。
這時候反倒是卡恩魔法師親自出手,他是水系魔法師,還會冰系魔法,懂煉金術,也會一點解剖術,對人體的結構和骨骼十分了解。
艾爾維拉并不打算追問他是怎么了解人體骨骼結構的,反正只要他出手能夠幫助那些傷員重新正骨接骨,再由安娜施展圣光治愈術促進傷口愈合就行。
魔法師的那些事,真的深究下去,什么陣營偵測術都得崩盤。
只要他目前還處于中立陣營,并沒有傾向邪惡,就能成為抵抗黑暗勢力的戰友。
畢竟,現在他們共同的敵人,就是那些想要毀滅所有生靈的黑暗勢力。
等到他們給菲迪克莊園里的傷員治療得差不多的時候,安耐斯和其他的魔法師這才姍姍來遲。
卡恩原本還想吐槽他們幾句,這是不到最后不出場呢!結果就看到他們的形容也十分狼狽,就連素來衣著講究干凈的安耐斯,一身白色法師袍上,也沾染了不少黑紅色的血污。
其他幾個初級魔法師不光是身上有血污,連衣袍都變得有些破破爛爛的,尤其是法師袍的下擺,都跟他的法師袍差不多,被撕成了一條一條的。
那代表著原本用來防身的魔法護盾曾經被打破之后,才會傷到法師袍。
要知道,哪怕是初級魔法師的法師袍,這次法蒂克王國考察團的每一個魔法師的裝備,都是經過魔法工會集體贊助的,帶有多種防護魔法符文法陣的,比一般的法師袍要強出許多。
就這樣,都能變得破破爛爛的,可想而知,他們遇到的危險,也絕不比他這邊少。
“安耐斯先生,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是看外面沒多少黑暗邪靈嗎?”弗迪南德嚇了一跳,“阿瓦迪卡呢?他們沒事吧?”
安耐斯疲憊地搖搖頭,“他們沒什么事,就是累壞了,先找廚房那邊要點吃的去。”
說著,他抬頭望向卡恩,苦笑著說道:“是我低估了那些黑暗邪靈,它們一開始指揮著那些吸血魔進攻,實際上它們就藏在陰影之中,等我們消滅了吸血魔,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的時候,它們才開始偷襲。”
“幸好我們的魔法護盾一直開著,阿瓦迪卡和幾位冒險者身上都有圣光照明板,才沒有被那些黑暗邪靈偷襲得手,只是苦戰了一場,剛剛才終于結束。”
他們也不是沒有戰斗經驗的那種死宅魔法師,先前出現海獸潮的時候,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工會都是主動派出魔法師跟隨海軍一起出海戰斗,雖然他們的魔能炮比不上奧蘭王國的,但他們的魔法師協助之下,還是最終驅逐了那些海獸,取得了最終勝利。
他原以為這些黑暗邪靈也跟海獸一樣,遇上了打就行,不是說這些黑暗生靈都是沒腦子的,毫不畏死,感染性和污染度極高,但并沒有多么強大的攻擊力嗎?
誰能想到現在的黑暗邪靈居然如此狡猾,還會這種陰招,差點就坑死了他。
卡恩一聽,和自己差不多的遭遇,也有些心有戚戚然,便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安耐斯,兩人不覺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弗迪南德卻皺起眉來,“就算是黑暗邪靈,也不該有這么多啊!尤其是你們那個方向,再往北就是雷姆洛斯城,那邊的人口更多,如果黑暗邪靈要進攻的話,也該去雷姆洛斯城,而不是來這里啊!”
艾爾維拉冷笑一聲,說道:“恐怕那些黑暗邪靈,就是從雷姆洛斯城跑出來的呢!”
“啊?”弗迪南德一驚,不由頭皮發麻,“雷姆洛斯城可是有十幾萬人口,如果真的被黑暗邪靈入侵,那后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艾爾維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菲迪克子爵,說道:“不信你可以問問菲迪克子爵,這次出現的黑暗邪靈,到底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菲迪克子爵面露難色,糾結了一下,被兒子漢克扯了下衣角,他看了兒子一眼,想到就是面前的這位中級女魔法師將兒子帶回來的,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方才咬咬牙,說道:“先前羅恩伯爵曾經問過我,要不要遷往雷姆洛斯城,他可以保護我和我的親眷,但要我將子爵交出去。”
艾爾維拉笑了笑,趁火打劫這種事,看來這位羅恩伯爵十分熟練呢!
菲迪克子爵既然已經說出了口,就等于做出了抉擇,干脆地繼續說下去:“先前我把漢克送去洛山達魔法學院學習后,羅恩伯爵就十分不滿。我想他是擔心我會投靠女巫領,所以才想收回我的土地。”
“可我沒想到,我才拒絕了他沒多久,說我這里有足夠的力量守護莊園,結果就有吸血魔和黑暗邪靈找上門了。那些黑暗生物從四面八方襲來,外面的人根本分不清它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就已經有不少受傷甚至死在了黑暗邪靈的爪下。”
“我不敢說它們都是從雷姆洛斯城方向來的,但至少,有一部分肯定是。”
說著,他拿出了兩個染著黑紅色血漬的木牌,遞給了艾爾維拉,“這上面是羅恩伯爵家族的徽章印記,是從幾個吸血魔身上掉落的,這些吸血魔,恐怕原本是雷姆洛斯城外的巡邏兵。”
艾爾維拉用一根金屬線穿過了木牌,并不愿接觸這一看就被污血浸泡過的東西,吊起來放在面前看了看,又轉給了弗迪南德,“弗迪南德大騎士,你和這邊的貴族比較熟悉,你應該更清楚這東西的來歷吧!”
弗迪南德“接”過了木牌,仔細看了看,點頭說道:“這的確是羅恩伯爵家族的徽章,只不過這種木牌,應該不屬于巡邏兵,而是屬于羅恩伯爵的親兵。”
“啊?”菲迪克子爵更加緊張了,“如果羅恩伯爵的親兵都被污染成了吸血魔,還能夠走到我這里來,那雷姆洛斯城的其他人怎么辦?”
他的領地距離雷姆洛斯城足足有上百公里的距離,吸血魔的行進速度并不快,這些吸血魔如果是在雷姆洛斯城被感染,走到這里的時間,恐怕城里的感染情況就更加嚴重了。
弗迪南德卻搖搖頭,說道:“那倒不至于。我們就是從雷姆洛斯城方向過來的,在那邊并沒有看到大量的吸血魔和黑暗邪靈出沒,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這幾個吸血魔,可能是羅恩伯爵派來‘請’你,結果卻正好撞上了黑暗邪靈,才會被污染轉化的。”
“只不過,一旦這些人被污染,有一個逃回去的,就會感染更多的人。”
他的神色也凝重了起來,“就算是羅恩伯爵原本對你不懷好意,現在,恐怕他已經自顧不暇了!”
菲迪克子爵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來,拒絕羅恩伯爵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會不會遭到報復,羅恩伯爵可是個出了名睚眥必報的人物,如果不是兒子已經在洛山達魔法學院就學,他對晨曦之城心生想法,準備舉家遷過去的話,他恐怕就已經接受羅恩伯爵的條件,交出子爵領,去雷姆洛斯城里當個富家翁,享受生活。
可現在,外面無數的黑暗邪靈虎視眈眈,無論在哪里,都沒有什么安逸的生活可言。
他緊緊地握住了漢克的手,“既然這樣,那我就帶著子爵領的所有人,跟你們一起回女巫領吧!”
第115章
“真的?”漢克高興的差點跳了起來。
從他到了洛山達魔法學院之后, 得到了傳訊飛鳥,幾乎每天都會發兩三條訊息回家。
一開始是向父母抱怨學院里的種種不便,對于一個從小完全依靠仆從處理日常生活所需的貴族之子來說, 漢克一開始甚至連剝雞蛋殼都不會。
早餐拿到完整的帶殼雞蛋時,好幾個貴族孩子都跟他一樣, 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
而那些平民出身的孩子,粗魯地將雞蛋砰砰砰地砸在桌面上,弄得桌面到處都是碎蛋殼,然后剝出里面的雞蛋用手抓著吃下去。
漢克第一天沒吃雞蛋,第二天也沒吃, 他身邊的幾個貴族孩子也堅持不吃,甚至連碰都不愿意碰一下那些帶殼的雞蛋。
結果三天之后, 他們就因為挑食觸發了營養不良的魔法效果, 無法釋放任何魔法技能, 甚至無法感應到魔力元素。
他們并不知道那是學院食堂的設定, 只是感覺到無比的害怕。
任何一個踏入了魔法世界大門的人, 哪怕只是一個魔法學徒,在感知過魔法元素的種種神奇力量之后, 都無法再回到普通人的世界。
現在只是因為他們小小的任性挑食,不愿自己動手,就失去了對魔力的感知能力,等于斷絕了他們在魔法道路上前進的可能性, 眼看著其他人都在努力地學習魔法技能, 在冥想感知吸收魔力元素,自己竟然徹底失去了對魔力元素的感知力, 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相比之下,不就是自己動手剝雞蛋殼嗎?不就是吃點青椒和青菜嗎?
有什么大不了的!
幾個孩子立刻自己去食堂, 剝了幾個雞蛋吃下去,然后還要了整盤的青椒炒蛋和白灼青菜,吃得真是“面如菜色”,臉都綠了,到了晚上,總算是恢復了一點點魔力感知能力。
后來,聽說有不疊被子的孩子失去了魔力感知能力,還有不打掃衛生的、不洗衣服的……
大家都輪著被“教訓”了一番之后,很快都學會了獨立處理自己的生活瑣事,漢克也從一開始的抱怨吐槽,變成了驚嘆和驚喜。
寫回家的信,也立刻改變了畫風。
“我今天學會了一個生活魔法,叫清潔術。只需要一點點魔力,就能夠讓身上的衣物,吃完的碗碟變得干干凈凈,哪怕是沾上了醬汁都能清潔得跟新的一樣。”
“聽老師說,等我們的魔力再多一點,學會繪制魔法符文以后,就能夠像繪制聚火術符文板和聚水術符文板一樣,繪制這些生活魔法符文板,到時候就能讓家里人不用再為家務而辛苦勞累了!”
雖然他的家人從未因為家務活辛苦過,但能夠用這些生活魔法來解決自己的生活瑣事,對漢克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代表著他已經可以完全脫離家里的仆人們,可以獨立生活。
等到能繪制魔法符文的時候,就算沒徹底覺醒為正式的初級魔法師,他也能夠靠自己的雙手賺到生活費了。
哦,很快他就激動地寫信回家,他賺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
他跟著老師們一起去藍達港實習,老師們對付那些海獸潮,他們這些魔法學徒在一旁協助,不光見識到了老師們的強大魔法技能,還見識到了海獸潮的可怕。
這些海獸大多技能單一,按照老師的說法,它們主要龐大的軀體和特殊的甲殼鰲鉗來進行攻擊,憑借藍達港的防御力和魔法師們的強大攻擊力,再加上那些戰艦上的魔能炮,讓這些原本可以摧毀一座城池的海獸們變成了前來送菜的海鮮。
魔法學徒們在這次戰斗過程中,成長的很快,尤其是在看到已經覺醒了的多娜和安吉麗娜都已經能夠上陣用初級魔法幫助老師們攻擊海獸,他們就格外的激動。
就好像自己再努力一點,早一天覺醒,成為正式的魔法師之后,也能參與這樣的戰斗。
這種排山倒海的氣勢,這種在血雨腥風中大殺四方的力量,讓這些旁觀的魔法學徒們都忍不住心馳神往,腦補的畫面里,甚至將施法的魔法師換成了長大后的自己,那種感覺,真是……回去后再加練幾個小時,晚上的睡覺時間干脆也改成冥想就像學姐們說的那樣,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
海獸潮之后,上至魔法師,下到那些藍達港的苦力,都收獲不少,他們這些實習來的魔法學徒們,也收獲了人生第一筆收入。
漢克那天寫的信格外長,從自己見到的宏大場面,到那些碼頭工人們的勤勞工作,還有自己收獲的“工資”,第一次吃到新鮮的海獸肉切片的味道……導致那封信差點因為超重被傳訊飛鳥拒收。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漢克開始考慮,讓父親將家人都搬到女巫領來的事。
畢竟,按照老師們的說法,目前已經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魔力潮,整個奧斯維拉大陸的魔力恢復過程中,肯定會有不少覺醒了的魔獸出現,這些魔獸以人類為食,和黑暗邪靈一樣,都會聚集在一起向人類的領地進攻。
如今連王都都已經淪陷在黑暗之中,他家的領地又是位于王都到女巫領的必經之上,人口也不算少,可并沒有多少守衛力量,更不用說魔法防護裝備了,在那些黑暗邪靈和魔獸眼中,他們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擺在盤子里等候它們收割的食物。
可菲迪克子爵在猶豫中。
世世代代作為貴族,哪怕只是個子爵領,菲迪克家族也傳承了幾百年,加入女巫領就意味著放棄貴族身份和特權,怎么能對得起家族死去的先輩們。
他和其他貴族也通過信,一直在想著能不能聯合起來,“請求”女巫領主保留貴族的身份和權力,畢竟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平民都是愚昧無知的文盲,不懂任何禮儀和知識,更不用說那些寶貴的藝術才華。
女巫領主自己也是貴族出身,應該明白,如果徹底得罪了所有的貴族,將他們都推到了王室或其他大貴族那邊,她也會面臨無人可用的窘境。
隨著女巫領的擴張,越來越多的人口和土地,可不是以前一個伯爵領那么容易管理的。
魔法固然強大,可武力無法征服人心。
他們這邊還沒能說服女巫領主,雷姆洛斯城的羅恩伯爵就開始吞并周圍的小貴族領主了。
菲迪克知道雷姆洛斯城當初在抵御圣騎士軍團轉化成的吸血魔時,損失慘重,可后來羅恩伯爵加征了不少除惡稅和滅魔稅,又從各個子爵領和男爵領征召了不少的士兵補充進雷姆洛斯城,這也是導致菲迪克子爵領的防御力不足的原因之一。
在王室回歸之前,他依然屬于羅恩伯爵的下屬,無法反抗羅恩伯爵的要求。
要不是這次吸血魔和黑暗邪靈來襲,猶豫不決的他,恐怕已經被羅恩伯爵派來的人“請”進了雷姆洛斯城。
如今羅恩伯爵派來的人都成了吸血魔,死在了女巫領派來的救援者手中,菲迪克子爵也就徹底斷了搖擺不定的心思,決定帶著全家人搬去女巫領。
原本他還擔心搬家需從雷姆洛斯城路過,那是北上的必經之路,可若是進去被羅恩伯爵扣下就麻煩了。
結果根本不用他操心,艾爾維拉就利用他的城堡,在頂樓的平臺上搭建出一個奇特的“登天梯”,沒過多久,就有一艘中型浮空飛艇抵達菲迪克城堡,將菲迪克子爵全家人和領地上的平民和奴隸都接上了浮空飛艇,一起送回女巫領。
漢克也跟著回去,安娜和艾爾維拉卻留了下來。
弗迪南德和他的冒險團成員也留了下來,繼續清剿周圍的吸血魔和黑暗邪靈。這些東西的感染性極強,只要出現,就絕對不會是一個兩個,前來圍攻菲迪克莊園的這些頂多算是跑得快的前鋒兵,后面肯定還有漏網之魚。
只要有一個兩個遺漏的黑暗邪靈或吸血魔,遇到個沒有防御的村落或城鎮,很快就能變成一支黑暗軍團。
菲迪克子爵痛快地給這些人支付了傭金,哪怕是那些在莊園解圍后才趕到的冒險者也得到了半日的傭金,只是沒有擊殺黑暗生物的獎勵。
不過他們也沒有什么遺憾的,因為菲迪克子爵獲救后,很快就有其他貴族也發布了求救信息,同樣愿意支付傭金請他們前去救援。
這些人都是在送孩子去求學時,見識到了女巫領那神器的傳訊飛鳥后,也跟著或多或少買了幾只回去,這才能夠在遇險后發送求救飛訊。
若是在以前,且不說在圍攻之下能不能送出信去,就算送出信到王都,等著皇家騎士團或者教廷的圣騎士團來救援,恐怕也只能趕去給他們收尸了。
女巫領傳訊飛鳥和浮空飛艇這次發揮了巨大的作用,派出去的魔法師和冒險者們,也讓那些貴族們見識到了現在的女巫領真正的實力。
無論是菲迪克子爵那樣的搖擺派,還是一些被黑暗邪靈嚇破了膽的怕死派,哪怕是原本最強硬的保皇派,現在都已經紛紛開始改變態度。
貴族的身份和權力固然重要,可若是全家都被黑暗邪靈變成了吸血魔或者邪靈的食物,那這些身份和權力也都跟著灰飛煙滅,毫無用處。
在這個時候,就算是昔日再高貴的貴族,也終于意識到昔日那些奴隸和平民們所說的“活著”是多么艱難的一件事。
羅恩伯爵卻十分惱怒地望著那一艘艘從他頭頂上飛過去的浮空飛艇,恨不得讓人將魔能炮調轉炮口,對準了這些浮空飛艇轟上一炮!
本就是吃絕戶才能夠繼承雷姆洛斯城,成為伯爵的羅恩,早就已經對周圍的鄰居們垂涎三尺,躍躍欲試地打算在這個亂世中發一筆橫財,擴張自己的勢力。
在他看來,奧格瑪五世都已經放棄了王都,王室的威信一掃而空,王都都被他們丟了,幾十萬人的死,會讓所有的貴族和平民都不敢再為王室效力,生怕自己也會成為下一個被放棄的祭品。
這就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或許新的英雄,能夠帶領人民戰勝這些邪惡的吸血魔之后,徹底取代奧蘭王室,開創一個新的王朝。
羅恩覺得,自己當初能夠在那么多遠親之中,挑選為雷姆洛斯城的繼承者,就說明他本身是被命運女神垂青的幸運兒,連上次圣騎士軍團轉化成的吸血魔攻城那么可怕的事,最后也被他“輕而易舉”地化解。
如今正是他在雷姆洛斯城威望最高的時候,他也在拼命地重金招攬魔法師,甚至不惜收留了一些以前的神官,來防御那些可能再次出現的黑暗生物。
雖然原本王都里光明教廷的神官都被教皇獻祭了,可當初光明神教的信徒遍布整個奧蘭王國,除了威斯特領之外,其他所有貴族領地的城鎮中都有教堂和神官,這些活下來的神官哪怕失去了圣光之力,但他們都是感應過魔力元素的能力者,經過幾個月的痛苦和不斷冥想后,還是有一部分人重新掌握了魔力元素,成為新的魔法師。
在羅恩伯爵看來,這可比女巫領開什么魔法學院,從孩子培養起要容易得多。
沒辦法,他原本是光明神教的狂信徒,只差一點就能夠覺醒圣光之力,現在不光被圣光拋棄,還不敢向女巫領投誠……畢竟作為曾經的圣騎士團成員,手上可沒少沾女巫的血。
當初被裁判所和圣騎士團獵殺過女巫和她的親眷們,羅恩伯爵早不記得有多少。
可是藍達港的那場刑罰,血染了整個中心廣場的酷刑,讓這些昔日手上沾滿鮮血的神官和狂信徒們,都心有余悸。
他們很清楚,如果自己落到女巫們手里,絕不會落下一個全尸的。
當初做過的一切,都會加倍地返還到他們的身上。
所以羅恩才拼命地擴張勢力,想要趕在女巫領正式對他下手之前,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如果他能夠戰勝黑暗邪靈,再戰勝了女巫領,那誰說他不能成為一個新時代、新王國的開創者呢?
只是往往理想越美好,就襯托得現實越殘酷。
看著這一艘艘浮空飛艇,將本該屬于他的人、本該屬于他的物資和財寶全都運走,羅恩伯爵就心痛得兩眼發黑,卻又只能在腦海中怒罵著女巫領主,詛咒著她和她的手下們,卻始終都不敢真正說出口。
天知道他身邊的這些騎士和士兵們,有沒有女巫領安插的密探。
他也曾經派密探去女巫領探查情況,結果去了沒兩個月,那些密探就只送回來一封辭職信,說是打算在女巫領定居了,甚至連家人都已經被他們偷偷接走。
氣得羅恩伯爵七竅生煙,可偏偏女巫領從那以后,在城門處又加設了陣營偵測魔法,但凡是對女巫領心懷不軌的,一踏上那些魔法陣,就會立刻身上冒出紅光,還有刺耳的鈴聲響起,引來大批的士兵圍捕。
羅恩伯爵連續損失了七批人之后,終于放棄了在女巫領打探消息的心思,干脆從周圍那些小貴族領主下手,這才剛剛開始,沒想到就來了吸血魔和黑暗邪靈。
這些家伙根本不分什么敵友,在它們眼里,一切活物都是它們的死敵和食物。
一開始得知菲迪克子爵領被黑暗生物圍攻之時,羅恩伯爵還有點幸災樂禍,哪怕那些被轉化成吸血魔的人里,也有一些他派出去的手下,可若是這些黑暗生物攻破了菲迪克子爵領,那么其他貴族們肯定也會害怕地放下所有想法,進入雷姆洛斯城來尋求他的庇護。
可菲迪克子爵居然沒向他求救,而是直接用那個什么飛鳥傳訊術向女巫領求救,女巫領居然還真的派來了女巫和魔法師,只用了不到半天時間就給菲迪克子爵領解圍,那家伙居然就帶著家人和侍從奴隸們投靠了女巫領?
羅恩伯爵非常憤怒,他的伯爵之位是撿來的,但他也同樣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和心血來維持這座城的管理,菲迪克子爵居然這么輕易地就放棄了自己的貴族身份,投靠了女巫領?!
這些巨大的浮空飛艇從雷姆洛斯城上空大搖大擺地飛過,無數城中的市民都抬頭望向那遮天蔽日的船身,以及船上那些巨大的風帆,被這種龐然大物從頭頂碾壓過的感覺,讓人無不心神動搖,生不出半點反抗敵對之心。
這是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抗的力量,就算是羅恩伯爵招募到的那些前神官和魔法師們,見此情形,都忍不住心生悔意。
若不是沒得選擇,他們也不想跟著羅恩伯爵跟女巫領作對。
這些人和羅恩伯爵一樣,手上都曾經沾過女巫的血,根本不敢去女巫領,而現在女巫領的浮空飛艇這樣大搖大擺地從雷姆洛斯城上空飛過,說不帶挑釁的心思,誰都不信。
就看羅恩伯爵能不能忍得下這口氣了。
羅恩伯爵的額角青筋直跳,仰頭仰得后脖頸都僵硬無比,可他最終還是咽下了這口血氣,有些頹廢地揮揮手,讓讓人提高警惕,在南北城門處都用圣光照明板照著進出的人,避免讓黑暗邪靈混入城中。
同時下令,從即刻開始,雷姆洛斯城只許進不許出了。
哪怕那些逃來尋求庇護的人里,已經沒多少能榨出油水的貴族,實在是因為女巫領來得太快,浮空飛艇又太能裝了,他沒有了這些貴族的人口補充,就不得不收容一些普通人和一些避難的小貴族們。
從上次的戰斗經驗里,羅恩伯爵深深地明白,那些吸血魔的實力完全是看生前的能力,普通人轉化成的吸血魔,普通士兵都能一箭射死,可那些中高階騎士轉化成的吸血魔,又多了悍不畏死的屬性,哪怕失去了很多生前的武技,但就憑原本強壯的身體,依然可以碾壓那些普通士兵和低階騎士。
最可怕的是只要被這些黑暗生靈咬上一口、爪破了身體,就會有很大概率轉化成它們的同類,還有一部分則成為它們的食物。
他需要大量的人手來守城,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收走了城中所有貴族和平民的錢財和物資,由他來統一調配,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守城時的物資用到劍刃上。
“城主大人!”新提拔上來的一名侍從騎士匆匆爬上了城樓,向他匯報:“北城門處聚集了大量的市民,要求出城。我們宣布了城主大人的口令,他們仍不肯散去。”
羅恩冷冷地說道:“沒告訴他們,外面到處都是吸血魔和黑暗邪靈嗎?他們出去送死也就算了,給吸血魔補血添人頭的事,我絕不容許!”現在看來,留在城外人,根本沒有抵擋黑暗生物的能力,很快就會被它們同化,這時候就根本不能隨便開城門。
侍從緊張地說道:“我們說了,可是攔不住,他們說……說要去投奔女巫領,那些女巫有圣光,根本不怕黑暗邪靈和吸血魔。”
羅恩伯爵冷哼一聲,“想得真美,真以為那些女巫都是做慈善的嗎?能白給他們圣光之力?那個覺醒圣光之力的女孩甚至都不愿信仰光明神,算什么信徒?”
侍從低下頭,沒敢說現在連光明神教都沒了,誰還做光明神的信徒呢?
羅恩狠狠地一揮劍,“我要以這些黑暗邪靈來向光明神祭祀,請光明神降下神恩,來庇護我的子民們!我永遠信奉光明之神,唯有光明能燃盡一切邪惡與污穢,為我們帶來新的世界!”
他高聲呼喊著:“光明不滅,神佑眾生……主會保護我們,度過一切難關……”
他周圍的士兵們也跟著他狂熱地呼喊著,這都是經過了無數次考驗的勇士,才能夠留在他的身邊。
忽然之間,從他們的頭頂上,傳來一陣陣笑聲,帶著一些縹緲悠遠的聲音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啊,那是雷姆洛斯城啊!那些人在喊什么?”
“他們還在向光明神祈禱,求神明庇護呢!”
“光明神?不是連光明神教的教皇都投奔了黑暗之神嗎?他們不是也該跟著轉信黑暗之神,去擁抱黑暗降臨嗎?”
“難怪最近那么多黑暗生物到處攻擊我們,恐怕就是從雷姆洛斯城出來的吧?”
“看來這個雷姆洛斯城,很快也要成為黑暗之城了啊!”
那聲音是從浮空飛艇上傳下來的,是那些被女巫領接走的人在上面議論,這隔空傳下來的聲音,本該被風吹散,可此時此刻,卻無比清晰地傳入了雷姆洛斯城的每個人耳中。
希雅站在船頭,摩挲著手中的一個海螺,微笑著俯瞰下方。
魔法,真好用。
第116章
雷姆洛斯城曾經被稱為永不淪陷之城。
正是因為它在建立之后, 就從未被攻破過。
上一次被圣騎士轉化成的吸血魔軍團差一點破城時,也幸運地得到了女巫領主的幫助,在關鍵時刻啟動了陣法, 守住了城門,全殲了那批吸血魔。
但羅恩伯爵并沒有宣揚希雅在那次守城戰中的作用, 那會兒光明神教尚在,王室的名聲還沒像現在這樣爛到底,更多的人只看到魔能炮轟炸吸血魔,看到魔法陣的燦爛輝光,并不知道在最危險的那一刻, 是希雅和安娜出手救了他們。
要不是這樣,那些從王都逃走的貴族和各地殘留的教廷神官們, 也不會慕名前往雷姆洛斯城投靠羅恩伯爵。
畢竟, 在王室逃走、教廷覆滅、教皇黑化、王都淪陷的情況下, 除了女巫領之外, 就只有雷姆洛斯城的羅恩伯爵戰勝過上萬黑暗吸血魔軍團。
這些貴族和神官手上都沾過女巫的血, 哪里敢去女巫領,只能拼了命幫著羅恩伯爵守城, 他們帶來的大量物資和魔法材料的確也讓不少神官轉職成了魔法師,讓羅恩伯爵的底氣更足,對待周圍相鄰貴族們的態度也就愈發不客氣了。
在他看來,那些被嚇破膽的王都貴族們只顧著逃命, 完全夸大了黑暗生物的戰斗力, 當初那么厲害的圣騎士軍團轉化后都一樣死在了魔能炮下,那些普通人轉化成的吸血魔戰斗力就更加低下, 而畏懼火光的黑暗邪靈,只要有火系魔法師在, 哪怕沒有圣光,也能夠制造足夠的火光來燒死這些黑暗生物。
謊言重復一萬次都會被當成真實的存在,更何況說得多了,聽得人多了,羅恩伯爵不知不覺間,也認為上次守城完全是自己的功勞,是因為自己對光明之神的虔誠信仰,才讓神明驅使安娜和那個女巫回來幫忙,這是神的力量,而不是女巫的恩賜。
洗腦別人的同時,連自己也一并洗腦了,才能煞有架勢地將謊言說得跟真的一樣。
此時的羅恩伯爵,在與吸血魔們拼死一戰時,曾經的血勇上頭感應到的魔力元素,以為自己差一點兒就能突破覺醒了,于是拼命地招攬拉攏神官們,也暗中收集了不少的魔法材料,嘗試了許多種神官們提出的祭祀和召喚儀式,依然差那么一點點覺醒。
就好像與魔力元素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羊皮紙,用手指一戳就破,可偏偏他這張羊皮紙韌性極強,他怎么戳也戳不破。
直到傳來黑暗邪靈和吸血魔逼近,已經開始攻占周圍領地和城鎮的時候,羅恩伯爵忽地心生靈感,聽說女巫領當初那些魔武騎士,有些就是在與魔獸潮戰斗的過程中覺醒的,他原本是圣騎士軍團的一員,上次感受到魔力元素時,是在與那些曾為同僚的吸血魔戰斗時,只是因為女巫領主最后的大招徹底毀滅了那些吸血魔,他沒能最終覺醒。
現在這些黑暗邪靈的到來,或許就是他覺醒的契機。
那時的女巫領主也不過是個初級魔法師,現在他的雷姆洛斯城里,就有二十多個初級魔法師,甚至還有一個從大神官轉職來的火系中級魔法師,有他們的幫助,羅恩伯爵完全不懼這些普通的黑暗邪靈和吸血魔。
只要那位徹底墮落的教皇不出現,羅恩伯爵完全有把握讓自己的永不陷落之城名號更響亮一點。
可這些愚昧的平民竟然因為恐懼而打算逃離雷姆洛斯城,他們擠在北城門處,不用問都知道是往哪里逃。
偏偏頭頂上那些該死的家伙還從浮空飛艇上傳下風涼話,說得人心浮動,專門打擊他的威信,簡直讓羅恩伯爵氣得快要發瘋。
平時相隔十米開外都很難聽清楚人說話的內容,這浮空飛艇以往都在云層中飛行,現在偏偏降低高度,那也距離地面有幾百米,怎么可能上面的人說話的聲音都能如此清晰地傳到雷姆洛斯城的每個人耳中。
這一定是那些該死的女巫的巫術!
羅恩伯爵差點就想沖著頭頂上的浮空飛艇怒罵三千句臟話,可最終那龐大的浮空飛艇投下的陰影,讓他所有的話語撐破了肚皮,都沒能從嘴里吐出一個詞來。
憋得臉都漲紅了,最終卻無力地說道:“打開北門,一個小時內,愿意出城送死的就讓他們出去,但不能帶走城里的任何東西!無論是食物還是錢財,都要作為守城的貢獻金留下!”
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羅恩伯爵面色變成鐵青,甚至是咬牙切齒的,這些不忠于他的平民,本就該趕出去喂狗,他們所有的財富都是他的恩賜,卻要在這個時候背棄他。
那么,想走,可以,除了身上的一套衣物,什么都別想帶走!
北方現在是寒冬雪季,這些人出城就算是運氣好沒遇到吸血魔和黑暗邪靈,去女巫領的路上也會有各種野獸甚至魔獸以人為食,還有那寒冷的天氣,在這種情況下出城,跟找死沒什么區別。
聽到命令的士兵都愣了一下,被羅恩伯爵狠狠地瞪了一眼,“還不快去傳令?”
“遵令!”士兵打了個寒戰,連忙轉身離去,朝著北城門跑去。
果然,這個命令一傳出去,守城的士兵和城門口聚集的平民們都有些震驚和騷亂起來。
士兵們開始推搡著那些擠在前面的平民,直接從他們手中搶過包裹和行李箱,扔在了一邊,沖著他們高聲喊道:“城主有令,想出城的人什么都不許帶!”
擠在城門口的人群頓時亂了起來,尤其是混在其中的一些商人和小貴族,都猶豫了起來,他們之中有不少是跟著那些大貴族從王都逃過來的,見識過黑暗邪靈的厲害,也是聽說羅恩伯爵擊潰了吸血魔大軍才逃入雷姆洛斯城避難,可最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周圍城鎮都受到黑暗邪靈的攻擊,羅恩伯爵根本沒有派人去救援,反而將所有人都收入城內死守,這架勢,哪里像是真能打的樣子。
可若是讓他們放棄一切離開雷姆洛斯城,他們還是有些舍不得。
外面已經出現了黑暗邪靈,它和吸血魔的感染性極強,只要看到一個,就有可能在暗處藏著幾十個甚至幾百個。現在出去如果什么都不帶,也沒有守城軍的魔能炮支援,那跟送死沒什么區別。
所以城門打開后,真正兩手空空出城的,只有一千來個原本就一無所有的平民。
他們還是聽說女巫領那邊有救濟,普通人也能靠工作吃上飯的傳說,才敢冒險出城。反正他們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城主還在不停地加稅,再收下去,他們就只有賣身成為奴隸的份。
與其全家人都變成城主的奴隸,還不如出城去搏一搏,哪怕是死,一家人死在一起,也好過在城里慢慢地苦熬著一點點被榨干血肉。
他們剛剛走出城門,厚重的城門就被士兵們推著重重地在他們身后關閉,城頭上的守城士兵還沖著他們吐口水叫罵:“你們這些叛徒!出去了就別想再回來!我等著看你們變成吸血魔和黑暗邪靈的食物!”
這群只剩下身上一套衣服的平民瑟瑟發抖地踏上了弗雷河大橋,其中有幾個人回頭看了看城門,有些后悔,忍不住嘀咕道:“女巫領的人真的會收留我們嗎?萬一她們不要我們怎么辦?”
“是啊,我們什么都沒有……我身上最后一個銅板都被那個該死的士兵搜走了!”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留在城里,說不定也沒事……”
“是沒事,頂多就是繳不上贖罪金和戰爭稅變成戰奴,去當守城沖鋒的炮灰罷了!”
“……”
“行了,你們也別吵了,留在城里也是死路一條,出來雖然危險,但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但愿女巫領真的像莉塔嬸嬸說的那么好!”
“你們如果不信可以不跟我們出來,既然都已經出來了,還啰嗦什么?”
“就是,你們以為莉塔嬸嬸愿意帶上你們嗎?那可是她給北城守軍洗衣服時偷聽到的絕密情報!現在就連那些守城軍的人自己都不敢說了,要不是真的,他們為什么不出城去消滅那些黑暗邪靈?”
“可當時我們的確聽到炮聲了……羅恩伯爵的親兵也死了好多,北城門當時的守軍死了一大半……難道這么多人還比不上兩個女巫?”
“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女巫?那是女巫領主和圣光小女巫!如果是在從前,那位肯定是圣女!”
“可她根本不信仰光明神啊……”
“光明神已經放棄了光明神教,也遺棄了我們,信仰與不信仰有什么區別嗎?”
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不知不覺間,就走過了弗雷河大橋,站在河對岸再回頭望向雷姆洛斯城高大雄偉的城墻,都有種古怪的感覺。
“真的回不去了啊!”
“回去干什么?當炮灰還是當狗?走吧,我就算凍死在荒郊野外、被吸血魔或者黑暗邪靈吃掉,也絕不會回去了!”
“說得好聽,就算你想回去,人家也不讓你回去吧!”
“我們什么都沒有,到女巫領之前,吃什么?”
“聽說北方已經下雪了,我們的衣服這么薄,能扛得住風雪嗎?”
走在最前面的洗衣婦莉塔嬸嬸停下了腳步,她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飽經風霜的臉上皮膚粗糙發紅,褐色的頭發亂糟糟地用頭巾綁在腦后,原本因為常年洗衣變得佝僂的身體此時也挺直了腰板,嚴肅地望著這些跟她一起離開雷姆洛斯城的平民。
“我最后問一遍,還有人想回去嗎?”
她這般鄭重的態度,讓那些發牢騷和抱怨的人反而閉上了嘴,都已經出來了,根本不可能走回頭路,若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也不會聽到她的話就一時沖動跟著出城,只是心里的恐懼和對未來的擔憂,讓他們還是忍不住吐槽,真要是讓他們回頭,卻也是不敢的。
女巫領會不會殺平民他們還不知道,可回去的話,那些貴族老爺絕對會把他們吊死在城頭作為懲戒,順便來警告成立那些不聽從命令的平民的。
看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不再說話,莉塔嬸嬸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其實我并沒有聽到北城門士兵說的話……”她頓了頓,在人群騷動之前,語氣神秘地說道:“我是親眼看到的,我親眼看到小圣女安娜用圣光術救下了羅恩伯爵,看到那位女巫領主騎著雪鷹,用無數流星火雨消滅了那些吸血魔。”
她眼中滿是崇拜之色,“如果沒有女巫領主,雷姆洛斯城那一天就已經被吸血魔攻破了!當時幸存的士兵和羅恩伯爵都向女巫領主下跪致謝,可女巫領主帶著小圣女騎著雪鷹直接離開,連城門都沒進!”
說著,莉塔嬸嬸臉上又露出了憤憤不平之色,“可是一轉頭,羅恩伯爵居然說全靠他守住了城門,消滅了吸血魔,他怎么敢說這種謊言?難怪光明之神會拋棄我們,都是因為這個城主的欺騙和虛偽,已經遭到了光明之神的懲罰!”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他們聽說過那次大戰的各種版本,卻沒有人真正親眼看到過。
只是沒想到,莉塔嬸嬸居然是當時的目擊者。
“莉塔嬸嬸,當時你在哪里?怎么會親眼看到呢?”
莉塔嬸嬸沒好氣地說道:“我那天就在北城門營地里洗衣服,那些該死的士兵換下的衣服又臟又臭,還逼著我當天洗完,沒想到剛好吸血魔攻城,我那天洗的衣服,很多都沒了主人。”
眾人恍然大悟,莉塔嬸嬸常年在北區生活,全靠給人洗衣服為生,只是軍營里的洗衣活向來是所有洗衣婦們最不愿意干的,又臟又累還給的錢最少,甚至有時候根本拿不到工錢,全靠那些巡城兵隨機抓到哪個倒霉的洗衣婦算哪個。
看來那天倒霉的就是莉塔嬸嬸了,居然還碰上了吸血魔攻城。
若是真的被吸血魔攻破城門,恐怕她當時也活不下來。
難怪她會對女巫領那般向往,親眼看過女巫領主和小圣女的魔法,肯定和一般人不一樣啊!
這算不算是一種幸運呢?
有人鼓起勇氣問她:“莉塔嬸嬸,那個女巫領主,真的會收下我們這些一無所有的平民嗎?會不會也把我們變成奴隸啊?”
“不會!”莉塔嬸嬸果斷地說道:“女巫領沒有奴隸。這是我聽那些商人們說的,那些貴族們不愿意去女巫領,就是因為女巫領不承認貴族的身份和權力,也廢除了奴隸契約,在女巫領,所有人都是平民。”
“真的嗎?”眾人也有不少聽過這種說法的,但還是覺得無法想象,“女巫領主原來不也是貴族嗎?聽說她原本是威斯特伯爵的女兒呢!”
莉塔嬸嬸噎了一下,她也聽說過,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奴隸不愿意當奴隸,平民不愿意當奴隸都很正常,誰也不愿意成為最底層的人,像是貨物一樣被人買賣,毫無自由,任人宰割。
可貴族本身就擁有高人一等的權力,享有對平民的收稅權和對奴隸的所有權,放棄自己所有的特權,甚至背叛自己的階層,這才是女巫領主最不可思議的地方。
“是真的。”一個清亮的聲音從他們的頭頂上方落下來,所有人下意識地抬頭,先是看到一只巨大的雪鷹,那雙銀白色的翅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盡管圓滾滾的腦袋削弱了它的兇惡感,但那雙黑紅色的鐵爪上寒光閃閃,充滿威懾力,讓人一看就知道,這雙利爪輕易就能穿透獵物的身體,將獵物撕成兩半。
面對這種高等魔獸帶來的威壓,所有人先是心生畏懼,可轉瞬就感覺到一陣細密的雨霧降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輕柔的雨霧并沒有冬日的寒意,反而溫潤如同春雨拂過面頰,格外親切溫暖,洗去了他們身上的疲憊和困乏,讓他們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莉塔嬸嬸更是激動地叫了起來:“女巫領主!是領主大人來救我們了!”
她立刻跪在了地上,朝著天空中盤旋而下的雪鷹和它的主人深深拜伏下去,“尊敬的領主大人,我們是雷姆洛斯城的平民,得知您的仁慈與慷慨,想要去女巫領成為您的子民。但羅恩伯爵收走了我們所有的財物,讓我們變得一無所有,可我們寧可死在前往女巫領的路上,也不愿留在這個充滿欺騙的地方,懇請領主大人收留我們吧!”
“領主大人收留我們吧!”眾人也跟著紛紛拜倒在地上,朝著希雅叩拜不已。
希雅早就聽說過,羅恩伯爵是個狂信徒,原來的雷姆洛斯城也有著除了王都之外最大的教堂,城里的十幾萬市民都是虔誠的光明神信徒。
如今他們知道了雷姆洛斯城被光明神“遺棄”的真相,轉投女巫領也很正常。
只是敢像他們這樣徹底放棄一切離開的,的確勇氣可嘉。
“你們都起來吧,只要你們以后愿意認真工作,在女巫領都能夠賺取到足夠生活的工資。女巫領歡迎所有勤勞的人加入,你們也不用擔心路上的食宿問題——浮空飛艇上,已經給你們準備了足夠的位置。”
其實說老實話,她當時看到城門口擁擠的人群時,還有點擔心裝不下那么多人。
最后還得感謝羅恩伯爵出手,先替她篩選了一波。
現在她缺少的是真正忠誠能干的領民,而不是投機分子。
黑暗生物不怕冷,它們趁著寒冬出擊,就是因為在冬季奧蘭王國大部分時間都是陰天,就連冬日的太陽,都遠不如夏日的烈陽那么炙熱,能夠給它們帶來更大的傷害。
女巫領多救下一些人,就能夠讓黑暗邪靈少轉化一些吸血魔,少一些敵人。
更何況女巫領還有許多領地缺人開荒,很多工廠缺少工人,到了要跟黑暗生物開戰的時候,還需要生產大量的魔能武器和圣光照明板,在魔法師有限的情況下,就需要大量的普通人來做基礎工作。
所以希雅才會派出女巫領大量的浮空飛艇和冒險者工會的冒險者們,都趕赴前線去跟黑暗邪靈“搶人”。
她壓根就沒把羅恩伯爵當成對手,在她看來,那些主動發求救飛訊的貴族們,向她求救而不是進入雷姆洛斯城避難,就已經說明他們根本不愿意依附羅恩伯爵,寧可放棄貴族身份加入女巫領,這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對于羅恩伯爵冒功這種事,希雅也沒在乎。
自欺欺人,欺騙自己的領民這種事,在貴族之中非常常見。
只是現在希雅并不打算為了這個就跟他開戰,面對黑暗邪靈的入侵,這些貴族的虛榮和內部問題都可以放一放,他既然覺得自己能擋得住黑暗邪靈,那就讓他繼續守著他的城池好了。
她只是接走那些愿意主動向她投誠的貴族和平民,就算羅恩伯爵當面質問,她也占據了道義上風。
如果他真的能擋住黑暗邪靈,她說不定還能高看他一眼。
至于現在嘛,希雅只能說,不作不死。
面對黑暗邪靈就要圍城的情況下,他不想著動員所有的平民一起守城,反而要收取重稅,甚至將繳不上稅金的人變成軍奴去做守城的雜役當炮灰,這不是逼著那些平民去死嗎?
現在就連主動要離開的平民,都被他搜刮干凈了才放行,這種做法,將自己的名聲毀得干干凈凈的領主,真的能守住這座城池嗎?
希雅拭目以待。
當這些一無所有的平民排著隊一個個走上專門降落下來接他們的浮空飛艇時,都感覺跟做夢一般。
可在雷姆洛斯城頭上的士兵和羅恩伯爵本人,就愈發感覺像是一場噩夢。
“這……這怎么可能?!”
“女巫領主居然會親自去接這些賤民上浮空飛艇?”
“這些賤民已經一無所有,都是些老弱病殘,甚至沒有一個青壯男子,為什么她還會接納?”
羅恩伯爵百思不得其解,他早就已經將城中十六歲到五十歲的男子都編入了守城軍,輪流值守城墻,哪怕沒有任何兵器,晚上能夠看著火把不熄滅也行。
所以這次出城的平民,在他看來,都是一些毫無價值的賤民,頂多也就是充當黑暗邪靈和魔獸們的口糧的份。
這樣的人,女巫領也要?
那個女巫領主,居然還親自用浮空飛艇來接人,她這是窮瘋了嗎?
第117章
堂堂女巫領主, 中級魔法師,昔日的伯爵千金,哦不, 國王曾經赦封她接任伯爵,她原本已經是位不折不扣的女伯爵, 王國高等貴族,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階級,紆尊降貴,甚至不顧貴族身份體面地接納這些一無所有、卑賤貧困的平民?
簡直毫無貴族體面、自貶身份、不知所謂……羅恩伯爵整個腦子都被攪成了漿糊,亂成一團, 可偏偏又隱約有種感覺,感覺正是因為對方這一切不合理的舉動, 才導致自己現在的被動。
看到女巫領主希雅親自用浮空飛艇接走被驅逐的平民這一幕的, 并不止羅恩伯爵一人。
剛剛趕走那些平民的士兵, 城墻上的巡邏兵, 以及在城內一些高樓上用各種魔法或魔法物觀察浮空飛艇的人, 甚至還有一些不為巡城軍和貴族們所注意,躲藏在下水道里的人。
那是一些已經失去了所有財產, 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又不愿成為奴隸,寧可失去身份后打黑工,住在下水道里, 活一天算一天, 被雷姆洛斯城的人稱之為“老鼠”的地下城居民們。
他們干著整個雷姆洛斯城最臟最累的活,拿著最少的工資, 在所有人歧視的目光下艱難地活著。
活過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
唯一能透口氣的地方, 是下水道在弗雷河的出口。
城里的所有污水流入下水道,最后都會從這里排入弗雷河中,然后被河水沖走。住在下游的人,永遠不會知道上游的河水里,曾經被倒入過多少骯臟的東西。
雷姆洛斯城里生活著十幾萬人,排污口也足足有兩米高,就在弗雷大橋下面,正好可以看到河對岸發生的一切,哪怕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也能看到女巫領主騎著雪鷹降落下來,揮手間灑下一片雨霧之后,就讓那些被驅逐的平民頓時精神起來。
地下城的“老鼠”們頓時看呆了,直到浮空飛艇再次飛走都沒回過神來。
緊接著,當天晚上,雷姆洛斯城里就傳遍了被羅恩伯爵禁止傳播的消息:女巫領主親自用浮空飛艇接走了那些離開雷姆洛斯城的平民,還是那些一無所有的老弱婦孺。
這些人,可以說是完全被羅恩伯爵放棄的廢物,面臨黑暗生物即將到來的大戰,這些人不光幫不上忙還會浪費糧食,否則羅恩伯爵也不會讓人放他們出城自生自滅。
誰能想到,就這樣的廢物,竟然也被女巫領主“接”上了浮空飛艇,帶回了女巫領。
消息一傳出去,那些舍不得錢財的從城門口折返回城的人都開始后悔起來。
早知道這樣,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回去啊!
現在的雷姆洛斯城岌岌可危,不管羅恩伯爵說得多么好聽,那些從光明神教轉職成為魔法師的神官,依然無法獲得其他貴族和平民的信賴,尤其是那些商人們,更加擔心起自己的財產和人身安全了。
“怎么辦?如果我們離開,羅恩伯爵一定會扣留我們所有的錢糧物資,那我們就算去了女巫領,也得一切從頭開始啊!”
“你以為留下來就能保得住這些財物了嗎?今天羅恩伯爵又讓人加征了稅金,說是要再建一層魔法防御結界,需要大量的魔法材料和黃金秘銀,所以要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又加稅?這個月已經加征了三次稅了,才到月中啊!”
“是啊,這還是黑暗邪靈沒打上門來呢,如果真的開打,你以為,羅恩伯爵還能讓我們保留自己的店鋪和物資?”
“……他這是明搶啊!”
“他是城主,他說的話就是雷姆洛斯城的法令,在這座城市里,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子民,他想要收回子民的財物,難道還需要征求子民的同意嗎?”
“可這不符合常理……”
“與黑暗勢力開戰的時候,城主將城中一切物資收回集中規劃使用,這是絕對符合王國法律的做法,更何況一城之主對此擁有解釋權,他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無法反抗的!”
“可那些貴族呢?難道他們也會交?”
“大貴族們是一體,他們能夠提供給羅恩伯爵更多的資源和支持,我們不能。”
“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們該怎么辦?”地下城里也有人同樣這么問。
“我們該怎么辦?”營房里的士兵惴惴不安地問。
“我們該怎么辦?”拉上所有窗簾,不透一絲光線的房間里,一群平民圍著一面圓形的圣光照明板,緊張地問。
這些煎熬多日的面孔上,原本滿是迷茫和麻木的絕望,可現在,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眼中都有了一簇簇小小的火苗,像星辰映入眼眸中的一點點光。
這一點點星火從每個人的眼中亮起來,連成一片時,就像是這個世界最初落入凡間的火種,哪怕微弱的風一吹都會熄滅,卻是最終能夠點燃希望的火種。
“去女巫領!”商人說。
“去女巫領!”地下城的聲音沉悶干澀,帶著磨牙的聲音,卻有著毫不掩飾的興奮,“那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去女巫領!”兵營沉悶的空氣中,忽然有人喊了出來,炸雷一般驚醒了所有的人。
“去女巫領!”民宅里的人聲音壓得很低,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人心口砰砰跳著,跳得飛快,都沒有說出后半句話——
“誰也無法阻攔,我們離開的路!”
第二天,弗迪南德從下水道的排污口放飛了一只傳訊飛鳥,擦了把汗,長長地出了口氣,接著吸了口氣,差點被臭得吐出來。
阿瓦迪卡連忙給他遞上了一瓶魔力藥水,“團長,你正在覺醒期,這些活交給我們做就行,何必你親自來呢?”
弗迪南德也不客氣,一口氣將魔力藥水都灌進嘴里,咽下去之后,感覺到自己渾身每個毛孔都終于疏通開來,不再像先前那樣被粘稠污濁的氣息堵得憋悶,這才豪爽地抹了把嘴,快意地說道:“你懂什么,這種事,如果不親力親為,你覺得領主大人會承認我的功勞?”
阿瓦迪卡不服氣地說道:“她又不知道……”
“是啊,她不知道,但我知道啊!”弗迪南德感慨地說道:“以前我也跟你想的一樣。總覺得自己是貴族出身,是大騎士,不屑于做那些日常的事,不愿意干那些低三下四的活兒,結果呢?”
他拍拍自己的手臂,“我卡在大騎士巔峰快十年了,從昔日的天才騎士,卡得快成一條狗了,要不是那次跟地獄雙頭犬干架,我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直無法進階。”
“你小子運氣好,不用像我一樣倒霉。記著領主大人說過的話,魔力元素來自大地和天空,只有自己去接觸,去感悟,才能找到與它們同調的機會,無論是戰斗還是生活,抓住契機的人,才能感知魔力元素,進而通過冥想吸收魔力元素,等到有足夠的魔力元素,能夠構建起自己的魔力池,才算是真正覺醒。”
“以前大陸的魔力匱乏,想要吸收到足夠的魔力元素太難了。現在好了,不光有魔力潮,還有這些黑暗邪靈練手,那么多的魔獸提供材料……嘖嘖,說不定你小子比我還先覺醒呢!”
阿瓦迪卡怔怔地看著弗迪南德,“團長……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弗迪南德奇怪地看著他。
阿瓦迪卡無辜地眨眨眼,“我比您先覺醒的事啊!”
“啊?”弗迪南德渾身僵硬,木然地問:“你覺醒了什么能力?”
阿瓦迪卡有些發愁地伸出手來給他看,一雙有些粗糙的大手,指節和手背上還有些汗毛,看著平平無奇。
“我也不知道這算是什么能力,就是突然之間,我的力氣變大了好多,似乎也更能吃了……”他有些心虛地看了眼團長,小聲地說道:“剛才在地下城的時候,哪怕沒點亮火把,我也能看到黑暗里藏著的人和東西。團長,我真不是偷吃,我就是有種感覺,吃得越多,我的力氣就越大,能看得越遠……”
“呵!難怪我說這兩天的干糧消耗得怎么那么快!”弗迪南德冷笑了一聲,一把拍開他的手“還有魔法腰包里的魔獸肉,你是不是也吃了不少?”
阿瓦迪卡的頭垂得更低了,“吃了……”
“我就知道是你吃的……”弗迪南德剛說著,忽然看到,被他拍開的那雙手,手背上的汗毛似乎變多了,啊,那應該不能說是汗毛,而應該說是毛爪子……毛爪子?!
關鍵是那爪子的前半部分,還有鋒利的金屬色利爪探出,足足有四五厘米,閃著森冷的寒光,不用磨都知道,這玩意兒抓一下,絕對能讓人皮開肉綻。
說了一半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啊啊啊地轉化成尖叫,沒喊出聲,又被他咽了回去。
身為女巫領洛山達魔法學院的旁聽生,拿到了女巫領主親手頒發的英勇勛章的冒險團團長,豈能像個無知的土包子一樣大驚小怪的尖叫?
更何況,他上次在用魔能炮轟炸地獄雙頭犬時,就感知到了那灼熱滾燙的火系魔力元素,可惜他自身的屬性應該與火系不相符,能感知到,卻無法吸收,結果就卡在這個關口上,始終沒能突破。
去魔法學院旁聽時,他也曾經向各位老師詢問過突破的關鍵,甚至向幾個今年突破的小魔法師和魔獸潮中突破的魔武騎士都問了個遍,光是采訪來的突破心得筆記,就寫了厚厚一本。
結果,他還沒突破,身邊啥都沒干的阿瓦迪卡就先突破了?
不管突破了個啥,總比他卡著不上不下的好吧?
弗迪南德故作鎮定地握住了阿瓦迪卡的手,哦不,爪子,發現他手心部分竟然好像貓貓狗狗一樣居然還有肉墊,下意識地捏了一下,那爪子前端的鋼爪就嗖的一下縮了回去。
阿瓦迪卡受驚似的抬起頭來,“團長,你……你你捏我的爪子干嘛?”
弗迪南德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這是在檢查,看看你的爪子屬于什么類型。唔,有點像貓爪……”
阿瓦迪卡瞪大了眼,有些不服氣,“難道不像狼嗎?這種銀灰色的,我覺得更像疾風狼啊!”
說著,他的手一動,鋼爪再次彈出,弗迪南德下意識地一伸手,正好被鋼爪在手心劃過,三條血痕瞬間顯露出來,殷紅的血液瞬間在掌心積成小小的一灘血洼。
弗迪南德呆住了。
“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啊團長!”阿瓦迪卡立刻叫了起來,連忙伸手想去取治療藥劑,結果卻忘了收回自己的爪子,一劃拉就將自己的腰帶扯斷,差點連褲子都跟著掉了下去。
“不用拿藥了,這點傷不算什么!”弗迪南德干脆地抬起手來,自己一口將血舔干凈,就看到掌心的三條淺淺的傷口,雖然不算深,但切口十分整齊,如同被鋒利的刀尖劃過,再看看提著褲子一臉驚恐的阿瓦迪卡,就感覺又是頭疼又是委屈。
這樣的傻小子居然都比自己先覺醒,這不知是狼爪還是貓爪的爪子,顯然十分鋒利,要知道他已經是大騎士巔峰水平,還喝過一劑強化藥劑,身體的強度之高,普通等級的刀劍匕首在他手上劃一下,連條劃痕都留不下,可阿瓦迪卡的爪子無意間就“蹭”了一下,都能讓他破防流血,這簡直就是自帶的精銳武器啊!
“等回女巫領以后,我帶你去魔法學院,請那里的老師幫你檢查一下身體。不過依我看,你可能是覺醒了某種魔獸血脈。”
“疾風狼嗎?”阿瓦迪卡把腰帶接起來,重新綁了個死結,總算不用再拎著褲子了。
弗迪南德沖他翻了個白眼,“你怎么就那么想當狼人嗎?疾風狼可是低級魔獸,有什么好的?”
阿瓦迪卡撓撓頭,想了想,說道:“我覺得疾風狼挺好的。跑得快,還會風系魔法,到時候我就能跟上團長的速度了!”
弗迪南德嘆口氣,說道:“你雖然現在還是個中級騎士,覺醒以后升級就快了,說不定比我還先成為大地騎士,就怕到時候是我追不上你的速度啊!”
阿瓦迪卡搖搖頭,“我會等著團長大人的,阿瓦迪卡永遠是您最忠實的侍從!”
“嗤!”一個低低的笑聲從他們的背后傳來,阿瓦迪卡的耳朵動了動,跟著身形如同閃電一般躥回了下水道里,哪怕沒有帶火把和圣光照明板,他在漆黑一片的下水道中仍然如履平地一般,飛速地沖過去、轉彎、上躥下跳,簡直比貓還要靈活。
弗迪南德直接看傻了眼,這個從六七歲開始就跟在他身邊的侍從,原本是他在街頭撿到的流浪兒,跟著他十幾年了,一直兢兢業業,腳踏實地地從騎士學徒一步步成為中級騎士,誰能想到他一朝覺醒出魔獸血脈后,竟然會變得如此厲害。
這速度,難怪他會自稱疾風狼,真是風一樣的男人啊!
沒多一會兒,阿瓦迪卡就躥了回來,他的身材修長,長手長腳的,飛奔之時,手腳齊用,雙腳蹬在下水道的墻壁上,雙手在頂上一抓一沖,說不清是像四足的疾風狼,還是像猿猴多一點。
只是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上還拎著個人,動作就慢了許多,這才讓弗迪南德看清楚他是怎樣“奔跑”的。
“團長,這家伙在偷聽我們說話!”阿瓦迪卡將一個身形瘦小干癟的人扔到了弗迪南德腳下,有些緊張地問道:“會不會是羅恩伯爵的人?我們要不要提前行動?”
弗迪南德沖他擺擺手,“讓我先問問他——”
那人一聲不吭地蜷縮在地上,臉埋在胸口,身體還在抽搐著,像是十分恐懼的樣子。
“喂,別裝死,老實交代,是誰派你來跟蹤我們的?”他用腳踢了一下那人。
那人順勢翻了個身,軟軟地躺在地上,燈光照在他的臉上,可以看到他的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來,一雙眼瞪得大大的,瞳孔放大,身體已經不抽搐了,全軟綿綿得如同爛泥般癱在地上,顯然已經活不成了。
“啊?”阿瓦迪卡嚇了一跳,“我我我沒有毒啊!”
弗迪南德皺了皺眉,“這是毒咒,與你無關。只要落入別人的手里,就會被下咒的主人直接斷絕生機。這么狠毒的詛咒,居然會出現在雷姆洛斯城。”
尤其是這個人看起來就是地下城常見的“老鼠”,干枯瘦小,營養不良,佝僂的身體是常年在陰暗潮濕的下水道里形成的結果,這樣的人身上怎么會有這種詛咒,給他下詛咒的人,難不成還想對這些下水道里的“老鼠”做什么嗎?
“阿瓦迪卡,你不用魔法燈也能看到下水道里的人,就替我去盯著地下城里兩個□□頭領,我先去軍營那邊穩住聯絡人,實在不行先送一批人離開。”
接到“挖墻腳”任務的冒險團并不多,因為這個任務屬于A級秘密任務,普通的冒險團隊根本看不到也沒資格接取,只有B級以上,且對女巫領宣誓效忠,絕無二心的團隊才有機會領任務。
相比從城外的那些被黑暗邪靈和吸血魔包圍的貴族莊園里拯救那些貴族和平民,這個“挖墻腳”的任務,看似有些上不得臺面,可對于女巫領來說,作用并不亞于拯救那些向女巫領求救的貴族。
弗迪南德原本就屬于皇家騎士團,還曾經跟羅恩伯爵共事過一段時間,只不過沒有后者的運氣,能夠有個從天而降的爵位和領地作為遺產砸到他頭上。可他還是認得一些羅恩伯爵的手下,跟北城門的統領大騎士蒙迪也是昔日舊交,一起喝過酒打過仗,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上次他護送奧古斯特一家人投奔女巫領時,路過雷姆洛斯城,還是蒙迪開門送他過橋,沒想到時隔數月回來,蒙迪居然莫名其妙的就“暴斃”了。
如今負責鎮守北門的巡城軍統領是個從王都撤退回來的貴族騎士,并沒有蒙迪那么勤勉,每日都要親自巡察,所以弗迪南德才能順利地潛入軍營,和以前蒙迪的侍從哈利接上頭。
“弗迪南德先生,我代表蒙迪大人向您表示感謝,只要您能將他的女兒帶出雷姆洛斯城,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打開北城門。”
弗迪南德點點頭,“這個你放心,蒙迪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女兒,我會將她安全帶回女巫領,讓她能夠在那里平安長大。至于蒙迪的死……需要我替他報仇嗎?”
哈利搖搖頭,滿眼的悲傷,“大人臨死之前,叮囑過我,不許我提報仇的事,也不能告訴小姐,就說他是為了剿滅黑暗邪靈而戰死,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弗迪南德嘆口氣,“既然你這么說,我就先送走他的女兒吧。”
哈利點點頭,“我把她藏在下水道里,沒有人知道她藏身的地方……”
“下水道?等等!”弗迪南德忽然想起那個身中詛咒而死的“老鼠”,“你快帶我去接她,我今天在下水道里抓出一只毒老鼠,那里恐怕有些不對勁!”
哈利大吃一驚,雷姆洛斯城的下水道四通八達,作為城中□□的地下勢力,軍方其實也有“份子”,只是以前蒙迪活著的時候,這一片地區的□□都會按時給他交錢,現在蒙迪死了,換了人管,他也從統領的副官被貶成了一個巡邏小隊的小隊長,根本接觸不到這一塊,只能按照以前的經驗,將蒙迪的女兒藏在了他所知道的一個下水道“安全屋”里。
可是“毒老鼠”這種事,他還從來沒碰到過。
弗迪南德跟著他急急忙忙從營地旁的一口水井進入了地下城,那個“安全屋”就在水井旁邊,不像地下城其他的地方都是直接連接下水道那么臭烘烘的讓人喘不上氣,這里干干凈凈的,除了沒有窗戶不見天日,跟地上的房間沒什么區別。
只是那張干干凈凈的小床上,除了一個小熊布偶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
蒙迪的女兒,仿佛消失在空氣中一般,連一點兒氣息都沒留下。
第118章
弗迪南德是個很謹慎的大騎士。
他的出身不算高也不算低, 才智和能力也屬于中等,能夠成為皇家騎士團成員,還一步步升級成為大騎士, 都是因為他的謹慎和自知之明。
同期的很多騎士,都已經化為白骨, 他還活著。
南征時,看到連威斯特伯爵這樣的老牌天空騎士都死得不明不白,弗迪南德也就熄了為國奮戰的心,借著受傷的名義,養了一陣子傷后就果斷退役, 回到王都當過侍從騎士。
直到跟著盧修斯伯爵去了威斯特領,看到希雅覺醒時的澎湃魔力, 弗迪南德果斷投降, 反正貴族交了贖金就可以保命, 沒有什么, 比活著更重要。
所以當看到這個由蒙迪準備的安全屋里的情形時, 弗迪南德并沒有追查下去,而是先返回下水道出口, 又放飛了一只傳訊飛鳥,這次是只小小的雪鷹木偶,是他接下任務時,希雅特地留給他的。
他本以為這個任務對他而言那是手到擒來, 十分輕松的事, 但領主大人賞賜的傳訊飛鳥,那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可以直接傳訊給她本人,如果真的遇到危急情況, 則可是能救命的寶貝。
聽說安迪他們就是求救后,遇到領主大人親自前去救援,還在他身上用了張圣光術卷軸,結果激發了他身上的潛力,覺醒了圣光屬性的魔法力量,成為一個圣光騎士。
所以弗迪南德就珍而重之地將這只傳訊雪鷹收了起來,本想留著做個紀念,能不用的時候盡量不用。
可現在,他卻隱隱有種感覺,不用不行了。
對危險的感知,是他能夠無數次死里逃生的秘訣之一,尤其是這一次,他甚至覺得,如果再往前追下去,恐怕就能先走一步去見死神了。
哈里完全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直到看見他放出雪鷹的時候,臉色頓時變了,“弗迪南德先生,這是女巫領的雪鷹?我只答應你,可以開城門放你們離開,但沒答應跟女巫領合謀……”
“蒙迪到底是怎么死的?”弗迪南德打斷了他的話,“別跟我說暴斃那種鬼話,他身體比一頭老虎都結實,會隨隨便便暴斃?你現在老實說,我還能幫你找回他的女兒,如果拖得時間久了,就算我請來女巫,也未必能救回那孩子了!”
哈里的臉色唰地變得煞白,咬著牙想了又想,最終還是低聲說道:“大人……大人他被吸血魔咬傷了……”
“什么?在哪里被咬傷的?難道你們城里已經有吸血魔了?”弗迪南德一驚,又感覺哪里不對,“一旦被吸血魔咬傷,就算是魔法師也撐不過半天去,他怎么還有時間交代你那么多事?”
哈里哭喪著臉說道:“是真的,是大人親口告訴我的,我還看到了他手臂上的傷口……他沒告訴我在哪里被咬傷的,只是讓我把克萊拉藏進安全屋,哪怕他死了都不能說出去。除非看到你來……”
弗迪南德皺了皺眉:“他又怎么知道我會來的?”
哈里搖搖頭,又突然想起來什么,連忙說道:“大人說看到你去菲迪克子爵領了,肯定會來雷姆洛斯城的玫瑰酒館喝酒,他還在那存了瓶好酒……”
“菲迪克子爵領?那是五天前的事了,他看到……難道他就是那天被咬傷的?”弗迪南德想起在菲迪克子爵領殺的那些吸血魔里,就有雷姆洛斯城的巡城軍,說不定就是蒙迪的手下,他既然看到了自己,為什么當時不聯系他?難道說那會兒他已經中招?
“我真的不知道……”哈里哭喪著臉,“那天我沒有跟在大人身邊,是城主……羅恩伯爵召見他去城主府的,后來發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把克萊拉交給我后,第二天就在城主府暴斃身亡,城主大人親自為他主持了安葬儀式……”
“安葬?如果是被吸血魔咬了,會尸變的!”弗迪南德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羅恩伯爵難道不知道?”
“是火葬……”哈里有些艱難地說道:“從上次吸血魔攻城的事發生后,許多士兵發生了變異,都被城主大人下令燒成了灰。從那以后,雷姆洛斯城任何人死后,都會立刻安排火葬,不會留下尸體的。”
弗迪南德先是松了口氣,但又忍不住懷疑起來,“蒙迪如果真的是被吸血魔咬了,居然還能拖到回城里安排那么多事,第二天才暴斃……這不對勁啊!”
就他所見過的那些吸血魔,只要一轉化后,那是只要聞到人味兒就跟狗一樣纏著不放,非得把活人咬死吸血,變成了自己的同伴才能撒手。
除非蒙迪剛被咬就殺了咬他的吸血魔,那也沒理由能堅持那么久啊?來之前女巫領主可是叮囑過他們,千萬要做好防護,不能被咬,否則多則十分鐘,少則幾個呼吸之間,就會轉化成吸血魔,救都救不回來。
所以他們這次出發的時候,不光穿著沉重的鎧甲護身,還在身上綁了好幾塊圣光照明板護身,就是為了防備這些吸血魔和黑暗邪靈的偷襲。
蒙迪既然參加過上次剿滅吸血魔的戰斗,那沒理由不知道吸血魔感染的時間限制,怎么會在被咬后還去接觸自己的女兒呢?難道他就不怕控制不住自己,反而咬了孩子?
“咕咕咕!”一道灰白色的影子從天而降,飛進了排污口,落在弗迪南德的肩膀上,赫然是他放飛沒多久的傳訊雪鷹,小尖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吐出個薄薄的羊皮紙卷來。
弗迪南德打開看了眼,就大喜過望,連忙拉著哈里往回走,“走,去安全屋那等著!”
哈里稀里糊涂地被他拉著轉身往回走,偷偷地朝他的肩膀上望去,卻已經不見了那只傳訊飛鳥,心下更是好奇。他前陣子就聽往來城中的商人們說,女巫領發明耳朵傳訊飛鳥十分方便,安全快捷,比什么信鴿的速度快還安全,周圍不少貴族都買了。
這次周圍的貴族們遇到黑暗邪靈入侵,就是全靠當初從女巫領買的傳訊飛鳥發信求救,才能請來女巫領主和冒險者工會的人。
城主大人原以為這些貴族會扛不住向雷姆洛斯城求救,就正好收回這些領地,沒想到女巫領相隔那么遠居然還派人趕來支援不說,居然還用浮空飛艇將那些貴族和平民都接走了!
難怪城主大人這幾天那么生氣,城中人心惶惶,尤其是看到女巫領的領主大人居然親自用浮空飛艇接走了那些被城主驅逐出城的老弱婦孺,就讓更多的人生出了離開的心思,要不然弗迪南德也沒那么大的人情,能輕而易舉地說動營中的士兵們跟著離開。
只是蒙迪大人臨死前把卡萊爾交給了他,他一定得找回卡萊爾才能離開。
再次回到那個安全屋,深吸了口從水井里傳來的清涼空氣,弗迪南德將那卷薄薄的羊皮紙放在了地面上,刺破手指,將三滴鮮血滴落在上面。
以血為引,定位傳訊。
羊皮紙上的白光亮起,幾乎充滿了整個安全屋,哈里瞪大了眼,心驚肉跳地想,幸好這地方在井下,他事先關上了外面的門,否則這些光從井口泄露出去,一定會被人發現的。
腦中正胡思亂想著,就看到白光之中,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他昨天才在城墻上看到過的,那位騎著雪鷹的女巫領主。
哈里的兩腿一軟,差點就跪在了地上。他真是萬萬沒想到,弗迪南德大人竟然能夠把這位大人請到這里來,簡直……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堂堂一位領主大人,竟然敢以身涉險,單獨進入別的貴族領地,是該說她藝高人膽大呢,還是該說她完全無視雷姆洛斯城的防御呢?
雖然現在看來,雷姆洛斯城也的確防不住她就是了。
就算是魔能炮,也沒法對這些飛行在天上的雪鷹攻擊。要不然,女巫領的浮空飛艇在他們頭頂上來來回回地飛,羅恩伯爵大人都能忍下這口氣,權當沒看到。
想不到,人家不光有可以從空中投擲火焰晶石彈的雪鷹和浮空飛艇,還有這么簡單便利的傳送陣法。
要是真想攻打雷姆洛斯城的話,就憑他們這些小兵,如何擋得住這些魔法師們的可怕攻擊。
他可是親眼見識過女巫領主當初騎著雪鷹灑下漫天流星火雨,將成千上萬的吸血魔都燒成了飛灰的畫面,震撼得他當時都傻了眼,哪怕事后伯爵大人下令不得將此事外傳,可見過這一幕的士兵們,誰能忘記那壯麗恢弘的場景,那神奇而強大的魔法,絕不是他們的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
光線散去,希雅環顧四周,這是個非常干凈也非常簡陋的石屋,墻壁上還有些水汽,以她對水元素的感知力,很快就感應到外面的井水,不禁有些意外,這是個位于水井內側的密室,藏得還挺隱蔽,竟然也能把人丟了?
“弗迪南德,現在是什么情況?”
弗迪南德簡單地說了下蒙迪“暴斃”的事和哈里將克萊拉藏在這里兩天,想要交給他帶走,可到了這里之后,卻發現沒有任何外人進入的痕跡,孩子不見了。
希雅也放出了魔力感知周圍的環境,發現這個密室的確沒有其他通道,而且他們兩個來的時候,密室是從外面關著的,那個孩子才不過七八歲,應該沒那么大的膽子自己離開。
只不過……她的視線落在了靠近內側的墻壁上,先前發現這里的水汽格外重,還以為是水井返潮造成的,可現在看來,卻是為了掩飾某些魔法技能留下的痕跡。
“土系魔法,羅恩伯爵看來最近還真是招攬到了不少厲害的魔法師啊!”
“啊?”哈里有點懵,“什么土系魔法?”
弗迪南德是見識過小時候茱莉婭的魔法技能,化石為泥、化泥為石都十分熟練,不光能修筑城墻和房子,還能夠用來挖陷阱抓魔獸,別看她年紀小,現在身邊已經跟著不少魔獸,大有要當個山大王的架勢。
“土系魔法師能夠在泥土中行走,擅長打洞,看來是有魔法師來這里帶走了克萊拉。”
哈里頓時就急了,“弗迪南德先生,領主大人,求求你們救救克萊拉小姐吧!蒙迪大人只有她這么一個女兒,我答應過大人,會用生命保護她的,可現在……”
“我會找到她的。”希雅的視線落在床上的那個小熊布偶身上,將它拿了起來,感應著上面屬于孩子的氣息,“弗迪南德,你先帶他離開,繼續安排人員撤離的事,我已經讓多米尼克和艾爾維拉帶兩艘浮空飛艇在外接應,一次最多可以裝載六千人。”
“遵命!”弗迪南德立刻答應下來,拉著哈里離開,“你放心好了,領主大人既然答應了的事,肯定會把克萊拉完完整整帶回來的,你還是趕緊跟我去安排今晚撤離的事吧!”
兩人離開了密室,外面的水聲響起,很快就安靜下來。
希雅握著布偶,看到在小熊的肚子上,一塊小小的暗紅色印記,像是個指印,她感應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是個聰明的孩子,在無法反抗的時候,她留下了這個玩偶,還將自己弄傷,留下了一點血……
血?希雅忽然皺起眉來,從這枚血色指印里,她感覺到一股黑暗的氣息,那不是因預感和邪靈而生的黑暗氣息,而是本就屬于這枚血色指印原本主人的氣息。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當初光明神教的圣女崔斯蒂,那個成為不死者之后,感染了整個圣騎士軍團去向光明神教復仇的圣女。
最終她放棄了當一個不死者,而是在紅衣大主教死后,徹底化為飛灰。
正是因為光明神教的獻祭試驗,企圖獲得黑暗女士的力量,才會將她變成了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而現在,羅恩伯爵招攬了那么多光明神教的神官在這里,是想依仗這些昔日神官的新魔法力來抵擋黑暗邪靈,還是有其他的想法呢?
想要青春和永生的神官們,結果搞出了不死者和吸血魔這樣可怕的黑暗生靈,就這些被光明神遺棄的背叛者們,難道還真的能有辦法對付那些黑暗邪靈?
雖然沒有土系魔法技能,可晉升到中級后,擁有了水火光三系魔力元素的希雅,已經掌握了更多的魔法技能,現在有了那個孩子的一枚血指印,憑借這上面的氣息追蹤到她現在的位置,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這幾天在浮空飛艇上來來去去地路過雷姆洛斯城,希雅已經將整個城區的地圖都記在了心里,甚至已經感應過下面的魔法師所在。
想不到羅恩伯爵還有點本事,竟然能召集到一位中級火系魔法師和二十來個初級魔法師,這些大多都是由神官在失去圣光之力后重新冥想修煉,轉職成為魔法師的。
這些人原本就有一定的魔力元素基礎,只不過原來是直接蒙受神恩,接受光明神的恩賜晉升為神官,并沒有開發自己的魔力池,重新開始修煉后,有原本的基礎,進步倒也不算慢。
只是希雅感應到那個留下學指印的孩子,果然是跟那個魔力元素波動最強的火系中級魔法師在一起。
她甚至能夠感覺到,那孩子身上的黑暗氣息越來越重,甚至隨時都有可能轉化成黑暗邪靈。
位置,就在城中的伯爵府旁邊的一處豪宅之中,那些代表著初級魔法師的魔力漩渦分散在周圍,顯然都在守護著中級魔法師和那個孩子。
一定是有什么事正在發生!
克萊拉看著面前這個紅頭發的黑袍魔法師,黑色的大眼睛中,倒映出的紅發,如同小小的火苗在她眼中燃燒著。
“是你燒死了我父親?”她的眼中沒有淚水,雖然是問話,可語氣十分篤定。
紅發魔法師鷹鼻深目,皮膚蒼白,看著面前的黑發黑眸的小女孩,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
“是啊,他到死都不肯把你交出來,卻不知道,無論他把你藏到哪里,我們都能找到你。你的父親一直阻攔你的覺醒,孩子,只要你聽話,你將擁有強大的力量——然后,把它交給我吧,我會送你去見你的父親……”
克萊拉長長的睫毛眨了一下,像是黑色的小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認真地說:“父親說過,我的力量,不能給任何人,那會給別人帶來死亡和災難的!”
紅發魔法師大笑了起來,“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啊!可是神既然賜予你力量,就是為了讓這種力量降臨世間,你越是壓制它的覺醒,就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災難。你看,你父親不就是因為這樣才死了嗎?”
克萊拉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
紅發魔法師遞給她一個藥劑瓶,里面黑紅色的液體輕輕晃動,在玻璃瓶壁上流下一條黑紅色的黏液,散發著一種危險而邪惡的氣息。
“來吧孩子,把它喝下去,你就能擁有一個強大的力量……”
克萊拉接過了藥劑瓶,看了眼里面的液體,忽然說:“這是第三支,父親說我喝了第三支會死的。”
紅發魔法師蹲下身,笑容十分誠摯,“那不好嗎?如果你也死了,就可以見到你的父親了。”
克萊拉點了點頭,不再言語,熟練地打開了藥劑瓶,直接那團粘稠的黑紅色液體倒進了嘴里。幾乎在那黑紅色液體進入她身體的同一時間,她身上冒出了一層黑色的霧氣。
那雙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黑色的眸子如同融化了一般,瞬間將整個眼球都染成了黑色,黑漆漆的,如同最深沉的夜空,沒有一點兒星光和月光的那種。
黑霧將她小小的身軀包裹著,纏繞著,連帶著她那黑色的頭發,也如同活了似的,在她的腦后飛舞起來,仿佛無數黑色的觸手,還在變得越來越長,從原本剛剛到肩頭的長度,轉眼間已經快跟她的人一樣長了……
黑發黑眼襯得她的臉色白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玉,潔白無暇,卻不帶一點兒溫度。
“果然是最好的不死者靈體啊!真是想不到,能夠在這里見到第二個不死者!”
紅發魔法師滿眼的貪婪之色,當初教廷用那么多的圣子圣女培養不死者靈體,就是為了用他們的血肉來煉制不死藥,那種可以讓人永葆青春,不老不死的魔法藥劑,只有用經歷過死亡的不死者心臟才能夠煉制出來。
可惜崔斯蒂沒落在他的手里,可這座埋葬了上萬吸血魔軍團的城市里,竟然還誕生了一個新的不死者靈體。
他就是沖著這個孩子來的,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才不會接受羅恩的條件,來這個注定要覆滅的城市送死。
“來吧孩子,不要怕,把你的心臟給我,你很快還能長出第二顆心臟的!”
他一只手抓著這個孩子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另一只手中多了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對著孩子那瘦弱的胸口,準備剖開她的胸膛,取出那顆還在跳動的心臟。
以前那些實驗品,都經歷過這一段,只不過絕大部分人都沒能再重新長出一顆心臟前活下來,就連當初的崔斯蒂也是在實驗中死去,被埋在了花園中,才會在復活后逃了出去。
這次他一定會好好地看著這個孩子,親眼看到死而復生的奇跡,然后將她的心臟煉制成魔法藥劑,讓自己能夠有足夠長的時間繼續突破成為高級魔法師。
小女孩在他的手中,如同一個布娃娃一般,毫不掙扎,只是那雙黑色的眼睛,一直定定地望著他。
“你想要我的心,為什么不用你的心來換呢?父親說過,任何交易,都應該是雙方都有付出的。”
“所以,把你的心給我吧!”
紅發魔法師笑著說:“真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啊!你父親說的不錯,可你的心,是我親手拿的,你想要我的心,就自己來拿吧!”
說著,他手中的匕首向前一刺,刺進了女孩的胸口,熟練地剖開了胸膛,將一顆小小的心臟剜了出來,挑在匕首尖上,笑著說:“看到了嗎?這是你的心——”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噗嗤”一聲,像是什么東西刺破血肉的聲音,紅發魔法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胸膛被剖開,還在流著血,可她伸出了一只手,小小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透了他的胸膛,握住了他的心臟。
“你的心,我也拿到了!”
第119章
很多人在形容恐懼的時候, 都會描寫,猶如心臟被一只巨手攥住,心跳加速, 被攥得幾乎要爆裂開來。
此時此刻,哪怕攥著他心臟的只是一個女孩的小手, 紅發魔法師依然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心臟仿佛開始膨脹,隨時都有可能砰的一聲炸開。
他如同看著魔鬼般看著面前的小女孩:“你——你怎么能?這怎么可能?你……你明明剛吃下第三劑藥……”
第一劑藥吃下去的時候,絕大部分人只是像感染了一場風寒,有人會發熱, 有人會發寒,有人會嗓子疼, 有人會咳嗽流眼淚, 每個人的癥狀不同, 代表著他們對不不同魔力毒素的反應不同。
普通人無法感知魔力, 但魔力無處不在, 大多數魔力藥草,對于普通人來說, 都是毒草,只是毒素的輕重不同,反應也不同。
盡管光明神教的神官們一直都宣揚神會赦免世人,只要購買了贖罪券, 用圣光就能夠治愈所有的疾病痛苦, 那些使用藥草的巫醫都是邪惡的,和女巫一樣, 都是用巫術來竊取人類的靈魂,然后出賣給惡魔。
但實際上, 光明神教一樣有藥劑師,研制各種魔法藥劑,只不過他們將這些藥劑配方牢牢掌握在紅衣主教以上的神官手中,作為控制下層神官和主教們手段之一。
尤其是在他們失去圣光之力后,許多神官回過神來就開始重新修煉魔法,當然也少不了有人去找魔法藥劑配方來提升自己的魔力,不過其中更多的,還是在繼續研制不死藥的配方。
畢竟,這是在教廷覆滅之前,他們研究得相對“成熟”的一項成果。
只不過,那時候他們甚至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直到崔斯蒂將整個圣騎士軍團都變成了吸血魔軍團,直到她向紅衣大主教雅各布·克里斯蒂安的復仇,只是抓了一下他的腳腕,就逼得他砍斷了一條腿。
紅發魔法師原本是個紅衣主教,曾經參與過這項研究,在王都淪陷之前,他正好因為尋找一種魔法材料離開了王都,僥幸逃過了教皇的獻祭儀式,得知王都覆滅和教皇有關后,他就果斷脫下了神官的法袍,穿上了黑色的魔法師袍,接受了羅恩伯爵的邀請,進入了雷姆洛斯城。
他如今已經一百六十多歲,幾乎用光了這一百多年積攢下來的魔晶石和所有魔法材料,才重新修煉到了中級魔法師的境界,卻礙于年齡和身體情況,已經無法再提升魔力池,如果再不盡快配制出這種永葆青春的生命藥劑,他很快就會死去。
所以他才會以研究黑暗邪靈和吸血魔為借口,利用雷姆洛斯城的物資和人員繼續研究這種黑暗不死者,經過了兩輪實驗之后,終于在卡萊拉的身上發現了黑暗魔力元素的波動。
這些魔法試劑都是用來激發人體感知力,讓人從中吸收各種魔力元素,有與某種魔力元素相合的體質,在熬過了魔力元素侵蝕導致的“毒發”后,就有可能在體內留下相合的魔力元素。
這也是西塞爾主教當初用于催化那些魔力種子的魔法藥劑,只不過西塞爾沒有教廷里那么多的魔法材料,就更加簡單粗暴地用“廢料”來重新提取催化劑,混合了各種魔獸和魔植材料,遠不如他這次在雷姆洛斯城使用的催化劑安全。
不過他的這種方法,其實最終和西塞爾的也差不多,篩選出具有黑暗魔力體質的孩子之后,再用催化劑催生她的魔法能力,在她覺醒的時候摘取她的心臟來煉藥,然后再治愈,就可以將她制作成一個能夠長期供應“原料”的材料培養母體。
可以說,他想得很好,哪怕中間曾經因為蒙迪的緣故,一度失去了這個女孩的蹤跡,可她的身上有他所制作的藥劑,魔力波動是無法瞞過一個中級魔法師的,所以他準備好了一切之后,就讓人將她“請”了回來。
這個孩子很聰明,也很懂事,完全不像他以前見過的孩子那樣吵鬧驚懼,果然不愧是與黑暗系魔力元素契合的魔力種子,只有這樣冷靜的孩子,才能忍受得住成為不死者后的種種痛苦與折磨,不至于精神崩潰后毀掉了這個完美的母體。
只是他沒想到,她覺醒的速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松手……放開我……”紅發魔法師呼吸困難,生怕呼吸得重一點,自己的心就會在她的手心中炸裂,連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哀求,“我……我把心還給你……”
他原本抓著女孩肩膀的手松開,握著匕首的手都有些顫抖,抖得那顆被挑在匕首尖上的小小心臟,還在不停地往外滴血,甚至有些搖搖欲墜的模樣。
女孩的胸口依然保持著被他剖開的模樣,那是他曾經引以為傲的魔法,能夠協助他給人開膛破肚時,讓人的胸腔或腹腔被無形的魔法之手拉開,方便他進行下一步操作。
原本,他還能夠用圣光治愈術同步治療,避□□血過多,可現在他沒有圣光治愈術,除了具有黑暗魔力元素的不死者之外,其他人在這種情況下,要不了兩分鐘就會當場“暴斃”。
就像他本人,如果那只穿透了他胸膛的小手,也像他這樣將他的胸膛撕開,尚沒有黑暗魔力也失去了圣光之力的他,分分鐘都會死。
性命攸關,他不得不低下聲氣,向這個女孩求饒。
周圍的所有人看著這一幕,幾乎都驚呆了。
克萊拉卻沒有收回手,甚至沒有抬起頭來看他,只是盯著他的胸膛,輕輕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父親原本跟我說,如果我忍不住想要咬人或者吸血,就咬他,吸他的血。”
“可是,你們把他帶走了。”她平靜地說:“你們殺了他,把他燒成了灰。”
大人們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沒想過她能聽到,還能聽懂。
她只是知道,一開始喝下第一管藥劑的時候,她發燒了好幾天,燒得身上的血都干了,變得無比粘稠,當她痛得咬破自己的嘴唇,甚至咬破自己的手背時,都流不出一滴血來。
最后還是父親讓她咬了一口,讓她喝了他的血之后,居然奇跡般地讓她保持了清醒,恢復了正常。
然后她就被父親藏進了水井下面的小房子里,父親說,讓小熊陪著她,等兩天,會讓人帶她去一個神奇的地方,那里有好多會魔法的女巫,甚至還有比她還小的女孩,可以跟她一起玩,一起讀書……
她并沒有說她根本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因為從高燒中清醒之后,不僅僅是她的血液變得凝固,連她的思想和大腦,似乎都一起跟著凝固。
所有的時間和想法,都變得十分緩慢,能夠讓她清晰地看到自己和其他人的每一個念頭,尤其是那種純粹的惡念,都會吸引她,讓她看到他們身上的黑色的欲望,那是一種十分美味的氣息,吸引著她。
只要動動手指,甚至可能只需要動動念頭,想一下,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惡念,就會自動地朝著她涌來,帶著他們身上的魔力元素,一起涌入她的體內。
如果說,在水井下的安全屋里,她只能靜靜地等待著。
被那個土系魔法師從地下鉆出來抱走的時候,她“吃”到了第一口美味,比父親的血液更加香甜美味的,是惡念的味道。
等于說,那個魔法師帶她來吃大餐,餓了許久的她,又怎么會拒絕呢?
尤其是這個紅發魔法師,身上的惡念和周圍的黑色魔力元素,幾乎都已經濃稠得形成液體一般,包裹著他的周身,這些黑色的惡念,已經與他的魔力元素密不可分,在他抓住她肩膀的那一刻開始,就在源源不斷地將自己的身上的魔力元素和黑色惡念一起輸入她的體內。
對她來說,這可是比圣光之力還要“治愈”的大補之物。
別說給她開膛挖顆心了,再努力輸入一點,她都能當場再長出一顆心來給他挖。
不過父親說了,交易需要公平,他挖了她的心,當然也該把他的心交給她才對啊!
雖然她并不喜歡吃這種已經被黑色惡念充斥著變成了黑色的心肝,可那些黑暗魔力的確是她所需要的,甚至因為被挖出了心之后,她感覺更加餓了,急需要補充大量的食物才行。
“父親說了,要,一物換一物。”
“不!——”紅發魔法師絕望地大叫,想要掙脫她的小手,想要施展出抗拒火環來將她推開,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魔力池,竟然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里面的魔力大量地流失,如同開閘放出的洪水一般,一瀉千里,竟然都是流向了這個小女孩的體內!
克萊拉皺起了眉頭,黑色的眼睛望著他的心口,認真地說:“父親說過,信守承諾,是騎士的美德,大人,是不應該騙小孩子的!”
說著,她的手上稍稍一用力,握緊了他的心臟,向外一扯,竟是硬生生地將他的一顆心,從胸口的血洞里扯了出來。
鮮血隨之噴涌而出,染紅了紅發魔法師的半個身體,也有不少直接噴濺到了克萊拉的臉上,她向后退了一步,看著紅發魔法師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身體抽搐了幾下,兩眼圓瞪著,已經徹底斷氣。
失去心臟又失去了全身魔力的魔法師,死得真是比普通人還要快得多。
而他原本保持四十來歲的容貌和身體,在倒下的那一刻,隨著血液的噴涌,也迅速地變得干癟蒼老,仿佛渾身的血肉也隨著他的死亡而被吸干,短短幾十秒時間,就變成了一具皮包著骨頭,干枯蒼老的尸體,哪里還有生前的半分模樣。
“你……你是惡魔!你是惡魔啊啊啊!”他身后的魔法師驚恐的尖叫了起來,轉身想要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然而卻撞上了一面無形的墻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這才發現,地面上繪制的魔法陣紋,是先前紅發魔法師讓他們一同繪制的,專門用于吸收黑暗魔力的魔法陣,為了避免黑暗魔力外泄,他們還特地加了個防護陣法,在儀式結束之前,絕對不會讓這個小女孩離開這里,更不會讓外面的人闖進來干擾了儀式。
可是現在,紅發魔法師死了,他的心臟握在這個小女孩的手里,別說是她,他們都跑不了。
這算不算是作繭自縛?
幾個初級魔法師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瑟瑟發抖地朝著克萊拉跪拜,“我們愿意成為您的仆從,求您不要殺了我們!”
“饒了我吧!我不想死啊!”
“我什么都沒干,我也是被逼的,你放過我吧!”
克萊拉疑惑地看著他們,她的眼中沒有一絲白色,滿滿的全是黑色,能夠看到每個人身上纏繞的黑色惡念,里面有他們自己的,也有曾經被他們殺死的人留下的怨恨和惡念,那么多美味的食物,還是主動送上門來的,她怎么會浪費了呢?
父親說過,浪費食物的,不是好孩子。
她這么想的,也這么說了出來。
魔法師們頓時就絕望了,他們這才明白,在此時的她眼里,他們就只是“食物”而已。
有人忍不住召喚出了一個火球,朝著她扔了過去,當他看到自己召喚出的火球只有拳頭大小時,也頓時感覺到了不對勁,再一看,發現自己的魔力池竟然不知不覺間縮小了一半,頓時大驚失色。
“她……她她她在吃我們的魔力池!”
他們見過的女巫也不算少了,曾經在培育不死者的過程中,召喚出的黑暗生物不止一種,也出過各種狀況,最后都被消弭在圣塔中的圣光結界陣法中,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危害。
可現在,雷姆洛斯城并不是王都光明教廷圣地,更沒有布置著圣光結界陣法的圣塔做他們的防護罩,紅發魔法師布置的魔法陣,不光是擋住了他們逃出去的生路,還將他們身上的魔力都隨著惡念一起被吸收進了這個魔法陣,化作了卡萊拉的食物補充。
克萊拉真的非常感謝這位連名字都沒告訴她的紅發魔法師,他如此貼心地為她覺醒后的第一頓大餐做了充足的準備,讓她可以吃的飽飽的,不用再因為饑餓去咬人吸血。
如果父親還在,他一定會很高興看到這一幕的。
火球落在了她的身上,幾乎瞬間熄滅,就連她那被利刃剖開的胸膛,在紅發魔法師倒下的瞬間,也開始迅速地生長出無數的肉芽,糾纏蔓延,自動自發地形成了一顆新的心臟,比原來的那顆更大更有力地跳動著,然后主動地拉攏了胸膛,最后連一條線都沒留下,就恢復如初。
甚至,連她身上的裙子,也變成了一條純黑色的裙子,是父親曾經從王都給她訂制的一條裙子,原本是粉色的,可她沒辦法變成粉色,只能變成和那條裙子一模一樣的款式,完全的黑色。
如果有人能夠看到黑暗魔力的話,就能看到,那絲絲縷縷都是從周圍幾個魔法師身上抽出來的惡念,編織成了細密的花紋,組成了這件黑色的小裙子,還有黑色的長襪和小靴子,甚至連她的頭發上,也扎上了黑色的蝴蝶結。
每一款衣物和佩飾,都是她原來最喜歡的款式,只不過原來這些衣物和佩飾,都粉色的,藍色的,黃色的……現在都變成了黑色的。
克萊拉不喜歡黑色,可她沒有辦法用其他的顏色編織出自己和父親喜歡的小裙子,只能湊合用著吧!
那幾個初級魔法師在召喚出火球之后,就癱在了地上,絕望地看著她,終于像那個紅發魔法師一樣,感覺到了自己體內魔力元素的瘋狂流失。
這是他們親手繪制的魔法陣,用來幫助吸收黑暗魔力元素,阻止它外泄。
現在這個魔法陣,就幫著克萊拉吸收著他們身上的魔力元素,不論他們身上的魔力元素是什么屬性的,在克萊拉的眼中,和黑色的惡念糾纏在一起,如同流水般通過魔法陣之后,都變成了美味的黑暗魔力元素,進入了她的體內。
從喝下第一支藥劑,高燒之后就一直存在的饑餓感,直到此時,克萊拉才終于有了一點點飽的感覺。
可是食物還在,她也不愿意浪費,哪怕撐著一點兒也沒關系。她隱隱有種感覺,如果不在有足夠食物的時候吃飽飽的,那么下一頓想要找到這么多又美味又方便的食物,可沒這么容易了。
這些初級魔法師們并不知道,當他們身上的惡念與魔力池糾結勾纏在一起之后,如果剛才他們沒有動用魔力元素,沒有施展魔法技能,魔力池還不至于崩潰得這么快。
在這個魔法陣里,一旦施展魔法技能,就等于自己主動打開了魔力池的閘門,自己開閘放水,那速度不快才是真的奇怪了。
他們苦苦哀求著,怒罵著,大哭大叫,可是心里都很清楚,這個魔法陣,不光困住了這個小惡魔,也把他們都困在了這里。
紅發魔法師死了,他的一身血肉精華和魔力元素,包括他的心臟,都已經被這個小女孩吸收干凈,現在整個魔法陣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她如果不放人,他們就只有被吸干魔力池和血肉,跟那個紅發魔法師一樣的慘死。
甚至更慘。
他至少還得了個痛快,被掏出心臟之后,幾十秒的時間里就死得干干凈凈。
而他們卻要忍受著魔力池崩潰,渾身魔力元素被抽干,連帶著身體內的血肉也被吸取的痛苦,這種痛苦,不亞于世上的任何一種酷刑。
甚至連求救的聲音,都無法傳出這個魔法陣,這個房間去。
這本就是紅衣魔法師特地安排的公館,已經吩咐了外面的仆人和侍從,無論這里面發出什么樣的聲音和動靜,都不得擅自闖入。
黑暗魔力的實驗本就是十分危險的事,一旦泄露出去,普通人被侵染之后,很快就會變成黑暗邪靈或吸血魔,就像是那些實驗失敗的巡城軍一樣。
這本就是紅發魔法師最妥當的安排,結果卻成了將他們所有人困死的牢籠。
“咔嚓!”一個清脆的聲音從他們的頭頂響起,這間高大的房間上方的窗戶忽然裂開,玻璃變成了無數細小的碎珠,噼里啪啦如雨珠般灑落下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道光從頭頂上方的天窗落下,落入了魔法陣當中。
白色的光,照在黑色的魔法陣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陣紋中的鮮血還在緩緩流動著,只是被光照到的地方,冒出了一股腥臭的黑煙,瞬間干涸。
血液斷流,魔法陣也隨之一滯,克萊拉微微瞇起眼來,朝著上面望去。
天窗被人打開,希雅從上面跳了下來,還沒落下來的時候,就先是放出了一個魔法護盾,罩在了克萊拉的身上。
“克萊拉,是哈里讓我來找你的!”
本想要抬起手的克萊拉,輕輕地放下了手。
她記得哈里,是父親的侍從,是這幾天負責給她食物,照顧她的那個笨蛋。
哪怕他給她的食物,根本無法讓她充饑,可他傻乎乎的樣子,讓她想起父親的話。
“哈里是個笨蛋,你不要吸他的血,否則自己也會變笨的。”
“他會找到我的一個老朋友,弗迪南德大騎士,他們會帶你去女巫領,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樣的孩子,到了那里,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克萊拉望著希雅,這是個比她大一些的小姐姐,她釋放出的魔法,跟她的不一樣,讓她不怎么舒服,可小姐姐的身上,沒有黑色的惡念,反而有白金色的,溫暖的光。
她忽然眼睛亮了起來,果斷地吸收掉魔法陣里最后的一點黑暗魔力元素,朝著希雅伸出雙手去。
“姐姐,抱抱!”
她的眼中,黑色的魔力如同潮水褪去,重新恢復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如洗。
如果跟著這個小姐姐,是不是她就能編織出白色和紅色的小裙子了?
當希雅落下時,就看到一地的尸體當中,一個穿著黑色小裙子的小女孩,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萌萌地向她伸出雙手,甜甜地叫著姐姐……
這誰能抵擋得住啊!
她的心一軟,也不管那地上的尸體是怎么回事了,連忙伸出手抱住了這個甜美可愛的小家伙。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你愿意跟我走嗎?”
克萊拉點點頭:“嗯!”
第120章
抱住了克萊爾后, 希雅就知道這些魔法師們怎么死的了。
真是,一點兒也不冤啊!
小家伙哪怕對她身上的光有點畏懼,可在聽到她的話之后, 還是毫不猶豫地向她伸手要抱抱,那黑白分明的眼中是滿滿的信賴之色, 像這樣乖巧可愛的小家伙,怎么會主動釋放黑暗氣息呢?
肯定是這些光明神教留下的神官們干得“好事”。
她一進來,就聞到那股黑暗藥劑的氣息,和塞西爾主教當初煉制的魔法藥劑十分相似,還有崔斯蒂身上的那種屬于不死者的黑暗魔力元素。
這都是屬于光明教廷的遺留產物。
顯然, 這些人是打算用這個小女孩做不死者的實驗,他們成功了, 也在成功的同時獻祭了自己的生命和血肉。
不作不死, 除了活該這兩個字, 希雅沒有其他的評語可以給他們。
沒有去管那些在外面看守的侍衛, 希雅抱著克萊拉, 順手將這屋里的所有魔法材料和死去的魔法師身上的魔法腰包都收進了空間里,然后才從被她打破的天窗跳上了屋頂。
克萊拉起初一直很安靜, 在希雅準備離開時,卻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姐姐,那邊還有好多藥!”
希雅有些意外地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卻是在雷姆洛斯城的市政大廳那邊, “你是說——這種黑暗魔力藥劑?”
克萊拉點點頭,認真地說:“最近很多人都生病了, 伯爵讓人在那里發藥,是那些魔法師做的藥。父親就是給我吃了那里的藥, 才會變得好餓好餓……”
她望著希雅,小心翼翼地問:“我已經不怕吃藥了,姐姐,可以把那些藥都給我吃嗎?父親說,不能讓其他人再吃藥了,可他被壞魔法師抓住,燒成灰了。”
她說起蒙迪的死時,語調十分平靜,可越是這樣冷靜的語氣,就讓人越發心疼。
明明是個感情充沛的小甜豆,卻因為這該死的黑暗魔力藥劑,被剝奪了情感表達,甚至從今以后,恐怕除了希雅和安娜之外,都沒有人能夠正常與她接觸,更不用說貼貼抱抱了。
希雅能夠從她平靜的語氣里,感受到她對于蒙迪之死的傷痛,也終于明白了哈里和弗迪南德的疑問,蒙迪為什么明知必死,還要回去。
那個死腦筋的騎士,恐怕還以為用自己作為證據,能夠勸說羅恩伯爵放棄與這些“光明”魔法師的合作,這樣用平民來做黑暗魔法藥劑實驗,跟教皇召喚黑暗之神有什么區別?
可惜蒙迪完全沒有預料到羅恩伯爵也有同樣的需求,哪怕他現在才三十多歲,可如果不能覺醒魔力更進一步,作為一個大騎士,壽命頂破天到一百歲。
人類所有的欲望之中,生存是最基本的,而當衣食無憂之后,還會滋生更多的欲念,越是有錢有權的人,就越是怕老怕死,怕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尤其是像羅恩伯爵一樣,天降遺產,平白得了個伯爵領的人,更是覺得氣運在身,就連教廷覆滅后,掌握著“永生魔藥”配方的紅衣主教都會來投奔他,怎么會放棄這個能夠讓自己突破,能夠讓自己永葆青春、長生不老的魔法藥劑呢?
就算在煉藥的過程中,會導致一些平民和孩童的死亡,那也屬于正常的犧牲范疇。
每一種魔法藥劑的背后,都會有無數人為之犧牲,可一旦煉制成功,也能收獲巨大的利益。
羅恩伯爵是肯定不會放棄的,甚至還有可能因為克萊拉的“成功”轉化,會發放更多的魔法藥劑,尋找更多的“魔藥”母本。
所以,蒙迪的死,根本無法喚醒裝睡的人。
希雅輕輕嘆了口氣,抱緊了克萊拉,“好的,我帶你去收走那些魔藥,不讓他們再去害人了。”
克萊拉已經覺醒了黑暗魔力,那些黑暗魔藥對她來說,倒是有益無害,可以的那個黑暗元素補充劑。可那些普通人和孩子們若是喝下這些摻入了黑暗魔力的魔力催化劑,輕則嘔吐發燒,產生魔力元素排斥反應,重則體內元素紊亂,直接爆體而亡。
而這些人里,還有可能出現被黑暗魔力侵蝕了神智,轉化成吸血魔和黑暗邪靈的存在。
難怪圍攻菲迪克子爵領地的黑暗邪靈和吸血魔力,竟然會出現雷姆洛斯城的內城巡城軍。這些人恐怕根本不是在外面被感染的,而是在城里被自家的領主大人給坑了做實驗的。
希雅就不明白,羅恩伯爵是怎么想的,在眼下如此危機重重的環境之下,不想著怎么發展生產力,多種糧食多購買圣光照明板來對付王都過來的黑暗邪靈,反而用黑暗魔藥去催生黑暗生物,這是像學著教皇一樣,把自己也轉化成黑暗生物,達到他想要的“永生”嗎?
把自己城里的守軍和平民們都變成了黑暗生物,他是打算以后當個黑暗領主嗎?
人若是犯起蠢來,作死的時候真是毫無底線可言。
光系魔法有個特別好用的技能,就是用光系魔法構建的魔法護盾,還能夠利用光的折射效應,扭曲空氣中的光線,達成特殊的“隱身”效果。
哪怕抱著克萊爾,使用浮空術,希雅也能夠從容地開啟光盾,隱身從空中飛往雷姆洛斯城的市政大廳。
這幾天城里的人只要抬頭就能看到在雷姆洛斯城上空的浮空飛艇緩緩飛過,那些浮空飛艇原本可以在兩三千米以上的飛流層借助風力快速飛行,可為了震懾雷姆洛斯城的守軍,避免他們出城來干擾周圍的貴族領地向女巫領投誠,所以希雅特地讓浮空飛艇在這一段路上降低了高度,專門從羅恩伯爵的頭頂上飛過去,讓他看得著打不著,干生氣也毫無辦法。
起初還有不少人會抬頭看,可是這兩天城里生病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的壓力驟然加大,看到那些接人的浮空飛艇,除了羨慕之外,已經變得麻木起來。
因此就沒有人注意到,這天的空氣中光線有些扭曲,仿佛有個更亮的光影從空中飛過,將原本的太陽都比了下去。
還沒到市政大廳,希雅就已經看到,從里面排出的五排長隊,已經排到了外面的廣場上,足足有數千人焦急地在寒風中排隊等候,卻不知道這看似仁慈的免費贈藥,贈送的卻是一劑可能會要了他們全家人性命的黑暗魔藥。
希雅嘆了口氣,召出一片治療之雨,將雨云中的治療之水化作霧氣,擴散的范圍更大,雖然治療效果會差一點,但對于這些本就沒什么大病的普通人來說,已經足夠讓他們的身體提高抵抗力,扛過這一波的“流感”。
“別急別急!伯爵大人說了,這次免費贈藥,只要交完稅的人都可以免費領一份治療藥劑,沒交稅的人就別排隊了,先去交稅!聽到了沒?”
里面的人高聲喊著,讓排隊的人群騷動起來。
“這已經交了幾次稅了,哪里還有錢交稅啊!”
“現在外面有黑暗邪靈,還有吸血魔,讓我們怎么出去干活?不干活哪來的錢交稅啊!”
“就是,要收稅,好歹也得先把外面的黑暗邪靈清理了吧?能出城才能賺錢,現在都快連吃飯的錢都沒了,哪里還有錢交稅啊!”
“求求你了,先把藥給我,讓我治好了孩子的病,一定努力賺錢交稅……”
希雅皺了皺眉,沒想到羅恩伯爵這不光要拿這些人試藥,還要在此之前榨干他們所有的價值,連一個銅板都不肯放過。
真是太狠了。
希雅看到市政大廳的工作人員粗暴地將那個苦苦哀求的女人推到了一旁,讓衛兵將她拖了出去,便悄然落在了她的身邊,當她再次爬起來想要去求人的時候,在她背后輕聲說道:“不要求了,他們發的藥劑是假的,不但不能治病,還會害死你的孩子和你全家人。”
女人一驚,轉過身來,卻什么都沒看到,不由嚇得瑟瑟發抖:“誰?你是誰?你在哪里?”
希雅不愿暴露出來,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干脆地扔給她一支治療藥水,說道:“拿這支藥劑去給你的孩子治病吧!記住,不要再吃任何從市政大廳和伯爵府發下來的藥劑和食物。”
說完,她抱著克萊拉繼續用浮空術飛往市政大廳后面的倉庫。
克萊拉對黑暗魔藥的感知力極強,對她來說,這些都是她的食物,雖然沒有那間屋子里經過魔法陣轉換后的魔力那么純粹美味,但對于她來說,作為平時的零嘴,還是完全可以的。
有她指引方向,希雅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那處用來存放黑暗魔藥的房間,里面還有兩個初級魔法師正在忙忙碌碌地進行分裝,還在不停地跟來取藥的工作人員抱怨。
“藥劑瓶不夠了,頂多還能裝兩百支了!”
“可外面排隊等著領藥的至少有兩千人,這怎么辦啊?”
“讓那些喝完藥的人把藥劑瓶交回來啊!你們就不會收點押金,讓人把瓶子交回來嗎?”
“現在庫存的藥劑瓶都用完了,除非你們送來新的藥劑瓶,否則我們就算能配制出幾千份魔藥,也沒藥劑瓶封裝啊!”
工作人員靈機一動,連忙問道:“那要是病人自己來,可不可以讓他們當場喝下去,這樣就省了藥劑瓶?”
那個初級魔法師猶豫了一下,“這種魔藥如果不用藥劑瓶分裝的話,恐怕會有魔力元素外泄,容易造成污染……后果很難預料啊!”
希雅微微瞇起了眼,努力克制著自己心頭躥上來的怒意。
什么叫后果很難預料?先前造成的“后果”,不都被你們弄出了雷姆洛斯城,讓他們去進攻周圍的貴族領地了嗎?
藥劑瓶之所以能夠用來封裝魔藥,就是因為在這些小小的玻璃瓶外側和瓶蓋上,都刻有魔法符文,以確保藥劑中的魔力元素不會逸散流失,導致藥劑失效。
其他的魔法藥劑里的魔力元素逸散頂多也就是藥效下降或是失效,可這些黑暗魔藥里的黑暗魔力一旦逸散出去,形成一定的濃度后,就有可能令人產生異變。
作為一個魔法師,他們既然懂得封裝魔藥的要求,顯然也很清楚這些魔藥如果產生魔力逸散的后果有多嚴重,可他們竟然只是猶豫,而沒有嚴詞拒絕,顯然也是動心了,想著盡快完成這一波發藥的任務,篩選出更多合適的魔藥種子,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催化。
這時候,克萊拉輕輕動了動手,那處房間里的黑暗魔力在她眼中,已經濃郁得快要看不清房屋原本的形狀,而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的球體,而她只是牽動了其中一根黑色的絲線,就將里面的黑暗魔力元素源源不斷地抽了過來。
魔力元素的波動顯然避不過希雅的感知,她微微一驚,開啟了魔力感知,周圍的一切魔力元素,都變成了各色光點,將整個世界點綴得五彩繽紛,無比絢爛。
那紅色的是火元素,藍色的是水元素,綠色的是木元素,黃色的是土元素,還有金色的土系變異金屬元素,青色的風元素,紫色的雷元素,白色的光元素,熒光般的毒元素,以及——黑色的暗元素。
她看到,那間房屋和里面的人,都被濃重的黑暗魔力元素包裹著,此時此刻,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的蠶繭,被牽引出了一個線頭,繞在了克萊拉的小手指上,正在被她一點點抽出來,吸收進自己的身體里。
小家伙還十分貼心地讓那些黑暗元素不靠近她,努力地伸長手臂,翹起小手指尖,勾住了那根黑色的魔力線。
希雅甚至能夠“看”到,那根黑色的魔力線就是從那個魔法師拿給工作人員的那盒魔藥上抽出來的,原本那瓶藥水里不光有黑色的暗元素,還有非常稀少的其他各種魔力元素,只是被簡單粗暴地融合在一起,正在不停地發生元素間的沖突和吞噬。
她在心底不由感嘆,這些漏網的神官果然不是什么正經的藥劑師,如此簡單粗暴的煉藥手法,難怪煉制出來的魔藥真正的藥效那么差,致死率還那么高。
他們根本不懂元素的生克變化,不懂魔藥里的各種元素調配融合,怎樣才能達到平衡,從而提高藥效,而是簡單地用最刺激最粗暴的方式來激活人體內潛伏的魔力回路,能夠吸收與自己身體契合的魔力元素的人,就有可能成為魔法種子,可這種粗暴的手段,會對人體造成極大的傷害,幾乎斷絕了這種魔法種子真正覺醒之路,只能在被激活了魔力回路之后,成為他們的煉藥母體。
第一劑魔藥激活有潛力的魔力種子,第二劑魔藥是篩選契合黑暗魔藥的人,第三劑,就是真正激活催化,讓人變成不死者的黑暗魔藥。
只是他們沒想到,他們的實驗太成功了一點,在無數人死亡的尸體上,無數黑暗魔力元素不斷逸散,竟然讓只喝了第一劑魔藥的克萊克就直接覺醒了。
在她喝下第二劑魔藥時,開始產生了變化,才讓蒙迪發現不對,去找羅恩伯爵的結果,是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沒有紅發魔法師設計的魔法陣,剛剛覺醒的克萊爾也沒有力氣跟他們這些大人抗衡,更不可能吸收他們身上的黑暗元素和魔力。
甚至,如果不是紅發魔法師主動將她抓到身前,她也沒有機會挖出他的心。
有了這些人的魔力和血肉飼養,經過魔法陣傳入她體內的大量黑暗元素,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個初級魔法師的水平,好在她是因為血脈覺醒,不用任何人教,就在血脈感應之中,自然而然地學會了吸收和控制黑暗魔力元素。
就像現在這樣,她能夠將這些魔法藥劑瓶里的黑暗魔力元素直接抽取出來,完全無視藥劑瓶上的封印,至于后面那些尚未分裝的魔藥,抽取起來就更簡單了。
可惜,這里沒有紅發魔法師的魔法陣,沒法將那幾個人身上糾纏著的黑暗魔力和他們體內的魔力一起吸收過來。
克萊拉遺憾地告訴了希雅,希雅這才知道,先前在那個實驗室里,怎么會有那么多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血肉的干尸,原來都是那個紅發魔法師的魔法陣搗的鬼。
她心頭一動,“克萊拉,如果那個魔法陣擴大一些的話,是不是所有身上纏著黑暗魔力的魔法師,體內的魔力池都會隨著黑暗魔力一起被你抽走?”
“是啊!”克萊拉點點頭,“那個魔法還能將他們的血肉也轉化成黑暗魔力傳輸給我,惡念越重、害過的人越多的,身上的黑暗魔力元素就越多。”
希雅笑了笑,“這個設定很不錯啊!看來那位魔法師,還真是個懂事的人呢!”
克萊拉或許并不明白,這種黑暗魔力轉化陣法,應該是光明教廷用來抽取不死者身上的黑暗魔力,轉化成他們想要的相對溫和的魔力元素后,能夠讓他們的身體維持在不死不生之間,從而保持“青春不老”的狀態。
結果,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自己的狗命啊!
“克萊克,你在這里等一等,先吃點零嘴,姐姐我去給你把那個魔法陣弄過來,咱們既然要弄,就弄個大的,讓你一次吃個飽!”
“好啊!謝謝姐姐!”克萊拉用力點點頭,黑白分明的眼睛,哪怕毫無光彩,此刻也格外的清澈。在她的眼里,面前這個漂亮的大姐姐,真的是格外符合她的審美,不光越看越好看,還這么會照顧她,或許這就是父親留給她的最后一份禮物吧!
看到希雅化為一團光影飛速地離開,克萊拉坐在庭院當中的一株大樹上,愉快地像只在玩毛線球的小貓一般,從下面的黑色房間里,源源不斷地抽取著黑暗魔力。
這次她沒有再直接吸收入體內的魔力池,因為魔力池這會兒真的太滿了,她在傳承記憶中找到吸收魔力元素的技能,學著壓縮魔力將這些黑暗魔力元素吸收過來變成一個光球,再壓縮成一團黑色的液體,最后凝結成一塊小小的黑色“糖塊”,這才滿意地收進了魔法腰包里。
嗯,這是那個紅發魔法師的魔法腰包,領主姐姐說那是她的戰利品,就直接送給了她,里面原本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領主姐姐怕嚇到了她,都已經收走了。
現在就算是她抽干了那間房里的所有黑暗魔力元素,也裝不滿這個魔法腰包了。
這才是真正的小零食呢!
克萊拉滿意地看著腰包里的黑糖塊,“一塊、兩塊……十二塊……還是太少了啊!”
她看到那兩個魔法師干脆地拿出了一個足足一升裝的玻璃瓶,都快趕上父親的酒瓶了,遞給了那個工作人員。
“這一瓶能分出一百支藥劑,你直接拿去,倒在藥劑瓶里,讓人當場喝下,不過你得小心點,別灑在自己身上了。這魔藥的藥效太猛烈,如果灑在自己身上,沒病的人也可能生病……”
克萊拉的眼睛忽地又一次變成了黑色,她眨了眨眼,那瓶裝滿了黑色魔藥的玻璃瓶,就直接在那個魔法師的手上炸開,里面的魔藥瞬間灑落在兩個魔法師和那個工作人員的臉上、手上……
“啊啊啊!——”三人齊齊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被魔藥接觸到的皮膚瞬間變成了黑色,甚至還在不停地向著周圍的皮膚擴散過去。
可他們的眼睛卻開始發紅起來,那個魔法師驚恐地看著自己已經變成黑色的雙手,再看看身邊的梁歪兩人,忽然不顧一切地朝外跑去。
“救命!救命!快救救我啊!”
只是他剛跑了兩步,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向前撲倒,一頭摔在了地上,這時候他已經無法呼喊出聲,和那兩個人一樣,他的臉和嘴都已經變成了黑色,嗓子里充滿了粘稠的液體,一張口,就吐出了黑紅色的“血”,里面還夾雜著一些內臟的碎塊。
“嗚……嗚嗚……”他們只能發出古怪的聲音,那足夠一百人份的黑暗魔藥,全數灑在了他們三個人身上,那濃稠的黑色魔力,克萊拉沒有抽走一絲一毫,都送給了他們三人。
想給別人吃的魔藥,還是留著讓他們自己享用的好。
等到領主姐姐給她弄來那個魔法陣后,她就可以美美地繼續進食了!
這些小零嘴放棄一點點,她一點兒也不心疼,還特別高興。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