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個, 正是從帕瓦爾山脈傳回來的消息，另一個，卻是來自遙遠的海外。
先前在洛山達魔法學院招生的時候, 希雅就批準了北方聯盟有魔法感知能力的孩子參加入學測試，通過的就可以和原威斯特領的孩子們一樣入學, 而其他六歲以上十二歲以下的孩童，也可以送來威斯特公學基礎班讀書。
這些孩子們都是全寄宿制讀書，學費和住宿費生活費會從他們家長在礦場的工資里扣除，當然，如果有學習成績優異的, 或是在學校參與勤工儉學活動的，這些獎勵也會直接發放給孩子們。
現在那些北方聯盟部落人都已經遷入了帕瓦爾山脈之中, 集中居住在幾個大礦場周圍, 建起了屬于他們自己新的住房, 就連在雪峰下挖魔晶石礦的部落人也學會改造那些被冰原蝮蛇開鑿出來的山洞直接作為住所, 只是到了最冷的雪季, 他們還是按照希雅的要求，搬到了阿烏尤尼峰下的礦場宿舍區。
以前阿烏尤尼峰時不時有巖漿流出, 還有兇殘暴烈的火蜥蜴出沒，加上火焰龍龜獸哪怕在沉睡中，威壓也讓一般魔獸和人類不敢靠近。
現在火焰龍龜獸被扒皮拆骨了，山腹中的火焰晶石被希雅挖走了一大半后, 就沒有原來那么熾熱躁動的火焰氣息, 加上巖漿中的不少火元素都被摩根娜孵化時吸收了，按照希雅的計算, 至少十年之內，不用擔心這座火山會再次噴發。
沒有火山噴發的威脅, 這座擁有豐富礦藏的“寶山”周圍，就成了非常適宜過冬的地方。
所以希雅安排鹽場、雪峰礦場和建筑隊的人員都返回阿烏尤尼峰過冬，避免出現雪季不必要的人口減員。
建筑隊的人員是從原來的筑路隊“升級”而來的，修路是最簡單的活計，尤其是有水泥這種筑路神器的時候，這些北方聯盟的部落大漢們，修路的速度甚至不亞于卡爾和茱莉婭。
無他，一個人的魔力元素總是有限的，而幾千名筑路工人分工合作，修路的速度一點兒也不比少得可憐的魔法師慢。
同時，他們也要兼顧伐木與種樹工作，除了幾條主干道沿途和宿舍區的樹木需要砍伐之外，還要清理掉那些因為蝗災而徹底失去生命力的枯木，然后種上各種從女巫領送來的樹苗，其中還有不少是果樹，相信再過兩年，帕瓦爾山脈里又會恢復昔日草木繁茂、野果飄香的盛景。
將孩子們送去威斯特領讀書以后，部落里的老弱婦孺們也沒閑著，他們帶來的牛羊雖然在山林中不便放牧，可是千溪谷那種水草茂盛的地方，也足夠飼養他們帶來的牲畜，哪怕在冬季枯水期，千溪谷也只是變成了小溪谷，依舊有活水流入，甚至靠近阿烏尤尼峰的山坡四季常青，根本不愁找不到飼料。
當初希雅為了讓帕瓦爾山脈恢復生機，可是和迪麗絲一起，騎著雪鷹來來回回繞了幾圈，釋放治療之雨，催生植物，雖然都累得夠嗆，可效果也是非常顯著，救活了不少被蝗蟲禍禍了的草木。
尤其是山谷里的牧草，那是澆點水都能瘋長的，更何況充滿生機的治療之雨。
那些已經挖不動礦石干不了重體力勞動的老弱，就帶著帳篷在山谷中放牧，希雅還讓人前來培訓他們剪羊毛的技術，并且收集了羊奶和牛奶，制作成奶酪后送到女巫領，也能給他們換來大量的麥粉和雜糧作為食物。
而他們飼養的牛羊，有一部分成為雪鷹幼崽的食物，另一部分則成為女巫領平民餐桌上最受歡迎的肉類制品。
成年雪鷹更喜歡具有魔力的魔獸作為食物，隨著帕瓦爾山脈里的魔力元素恢復，山中的魔獸數量也開始增多，它們根本不缺食物，甚至時不時還抓上幾頭大型魔獸跟希雅交換一些魔法藥劑。
沒辦法，這些雪鷹們從開始服役強化藥劑后，忽然發現了人類的魔法藥劑對它們也有用，雖然需要的份量比人類多得多，但它們的抗性高身體龐大，得到的益處也多，根本不用像普通人類那樣擔心服用過量導致魔力紊亂。
哪怕強化藥劑不能多喝，可補血補藍的治療藥水和精力藥水對于酷愛冒險的雪鷹們來說，那簡直就是開大的常備充電器，以前它們跟同等級的魔獸打架還得靠空中優勢放風箏般地多熬幾個小時，現在是噸噸噸地喝著藥水直接沖上前就干，基本上在帕瓦爾山脈曾經“占地為王”的高階魔獸，都被它們打得死的死、逃的逃，整片山脈如今都成了它們的領地。
哪怕當初不愿跟著亞歷山大族長去威斯特領的雪鷹，這會兒也不得不佩服族長的遠見和決策。
在入冬之前，希雅就讓筑路隊的人改編為建筑工程隊，在阿烏尤尼峰周邊選擇合適的區域修建大量的多層樓房作為過冬宿舍，并且讓人給他們送去了大量的過冬糧食和蔬菜，以免冬季大雪封路之后，不方便運送物資進山。
雖說萬一斷糧，也可以用飛鳥傳訊術送信，希雅可以派女巫騎著雪鷹用魔法腰包送糧，但雪季出行不便，就算是女巫們出去，也要消耗大量魔力開啟防護罩抵抗寒風，不到萬不得已，她還是不想讓自家的女巫太過辛苦。
至于那些部落人，他們經過這幾個月的勞動之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放下兵器，不用打仗，只需要每天安心挖礦修路蓋房子就能吃飽穿暖，不必擔心一個冬天過去，就會有大半的老人和孩童死在風雪之中，不用擔心因為缺乏食物而不得不放棄一些老弱病殘。
哪怕希雅并沒有讓他們進入女巫領生活，甚至大部分人還背著“俘虜”勞役的身份，但對于他們來說，能夠活下來就挺好，更何況希雅還同意讓他們的孩子去威斯特公學和洛山達魔法學院上學，讓下一代有了新的開始，不必像他們一樣生活在山中。
有些老人之前找過布魯斯，向這位前部落聯盟頭領訴說心中擔憂，怕這些孩子們從小在威斯特領接受教育，恐怕以后會留在那里不回來，甚至忘了自己是部落人，忘了部落的傳統。
布魯斯沉默了許久，方才問他們：“你們還想回北方高原嗎？”
老人們搖搖頭，如果不是來到這里，他們恐怕熬不到這個冬天就已經餓死，那貧瘠的土地，殘酷的生存環境，誰會想留在那里等死呢？
“既然不想回去，那還有什么部落的傳統，需要孩子們繼承呢？”
布魯斯苦笑著說道：“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久，你們還沒有看清楚女巫領的實力嗎？別看這里現在只是個伯爵領，可是以她們的擴張速度，以后恐怕會成為一個新的王國。”
“如果你們念念不忘昔日的部落，就無法真正融入這個新生的王國，就算是部落的傳統，也要我們牢記恩情，不忘回報，而不是享受著對方給予的照顧和幫助，還要貪心地要求更多的權力。”
“我無法帶領部落過上富裕的日子，但我希望大家在女巫領中，真正認同和成為這個新王國的一份子，這樣，我們的孩子，才能在未來擁有更光明的前途。”
老人們面面相覷，他們看到這里肥美的山谷草地，豐富的礦藏和鹽場，不是不動心的。這些以前三百年都未曾占領的土地，如今都是他們的人在辛勤勞作，可是大部分都要上交給女巫領，就難免生出點心思來。
尤其是布魯斯還覺醒了魔法力量，就更加讓他們心動，若是能占領這片區域，以他們過去三百年跟威斯特領作戰的經歷，他們并不覺得有多少難度，反正他們原本的生活，就是靠著不斷征戰才能活下來。
可布魯斯直接拒絕了他們，并提醒他們：“你們只看到我覺醒了魔力，可是沒看到威斯特領里，有多少人覺醒了魔力。不光是那些女巫，原來鷹愁谷要塞的守軍里，就有好幾個騎士都已經覺醒了魔力，成為魔武雙修的大騎士，無論魔法還是劍術都不亞于我。”
“更何況，他們還有雪鷹空中作戰，并且增加了許多魔能炮，這些魔能炮可跟原來的弓箭完全不同，中上一炮，就算是中階魔獸都要被炸死，更何況我這樣才覺醒沒幾天的。”
“女巫領比我們更早進入魔法師的時代，她們的力量，早就已經是我們根本無法抵抗的了。這不再是過去三百年靠武力和人命就能爭奪勝利的時候，當初女巫領主一個人一只雪鷹，就能夠讓我們數萬大軍寸步難行，更何況現在。不要想那么多了，安分日子過著不好嗎？”
他就差說，活著不好嗎？想那么多作死不要來拉上他啊！
“至于那些孩子，如果有更好的前途，我倒是希望他們不回來，能夠看看外面的世界，學會更強大的魔法，就能獲得更多的資源和更好的生活。”
“不要為了我們這些這些即將被魔法時代淘汰的人，耽誤了孩子們的前途。”
老人們終于無話可說，布魯斯嘴上說的“我們”，其實指的就是他們，畢竟，他自己已經覺醒魔力，算是趕上了這趟魔法時代的馬車，可對于他們來說，那就是真的被淘汰了。
就算有再多的不甘心，聽到布魯斯最后這句話里的警告之意，他們也只能按下心頭的想法，老老實實地回去做事，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位昔日的部落頭領，并非什么仁慈手軟的主兒，若是他們不顧他的警告，阻攔孩子們出去讀書，或是串聯其他人搗亂，那為了孩子們的未來前途，布魯斯是真的會讓他們徹底的被“淘汰”的。
其實想想，只要知足，現在這樣活著，也挺好的。
否則按照原來的生活方式，今年冬天，他們這些老頭子恐怕就很難熬得過去。
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和布魯斯的這番談話，很快就被記錄成文，由小雪鷹傳訊送去了希雅的手里。
希雅早就在設立山地軍團負責整個帕瓦爾山脈的巡邏守衛之時，特訓了一批密探，幫助他們與一些小型魔獸契約，讓他們能夠聽懂這些小型魔獸的“語言”，從而肩負起哨探監聽的職責。
沒辦法，威斯特領和北方聯盟部落打了幾百年的仗，雙方都死傷無數，哪怕現在一方完全強勢壓過另一方，可這種世仇并不是放下刀劍馬上就能徹底消弭忘卻的。
這需要一代甚至幾代人的和平相處，融合交流之后，才能真正和平相處。
所以在布魯斯和其他有威望的部落勇士身邊，一直都有些小型魔獸跟蹤監聽，定期會有人將他們的表現上報給希雅，以免發生一些意外情況，影響到帕瓦爾山脈里各大礦場和工場的安全。
包括讓部落的孩子們去女巫領讀書，也是族群融合的重要手段，這些在女巫領接受教育的孩子們長大之后，習慣了女巫領的生活方式和思想，哪怕將來回到部落里，也不會像他們的父祖一樣，繼續抱著部落的傳統不放。
人，就如同追隨陽光的向日葵一樣，永遠都會向著更好的生活奔跑，停留在原地的，終究會被時代拋棄。
就連雪鷹，都能夠放棄族地到威斯特領來孵化幼崽，為的就是族群的生存率，更何況這些經歷過北方高原殘酷生活，從小就見過無數死亡的孩子們，能夠在女巫領讀書學習找到工作，享受各種安全便利舒適的生活后，又有多少人愿意再回到山林高原上，過那種艱苦貧乏的生活呢？
希雅這本來就是明謀，毫無掩飾地要給這些部落的下一代洗腦，讓他們真正融入女巫領，而布魯斯就算知道，也無法拒絕，更不可能像那些異想天開的老人們想的一樣，以為自己覺醒了，就能抵擋女巫領的進攻。
布魯斯很清楚，如果說自己的覺醒是進步了一點，那么當威斯特領的士兵成為女巫領的戰士之后，他們的戰力和武器裝備提升的就是十點甚至一百點。
這差距只會越來越大，根本無法縮小。
希雅看到他如此“識時務”的選擇，也安心了幾分，這些部落人只要不生異心給她在后方搗亂，她還是愿意用這些身強力壯的苦力們開荒帕瓦爾山脈的。
畢竟，現在光是民生用品的研發已經足夠煉金工坊的魔法師們加班加點的干活了，大型的挖礦設備根本排不上日程表，在人力充足且十分廉價的時候，讓魔法師們專心研發更多能夠提高生產力和生活水平的魔法造物更符合當下女巫領的發展階段。
另一封信，是艾爾伯特送回來的。
除了送到晨曦之城政務廳的追加訂單之外，艾爾伯特還特地發了封信給希雅，說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工會，近期會組織一個由十二名魔法師組成的考察團前往女巫領考察學習，帶隊的是一位火系中階魔法師，希望女巫領能夠提前做好準備。
這話說得就十分有講究了。
希雅想了想，考察學習，這重點是先考察，看看她們的實力如何，打得過的話，或許就不用學習，而是直接掠奪，打不過的話，才是真正放下身段學習的時候。
所有的友好交流，都是建立在實力相當的基礎上。
尤其是在這個魔法資源貧瘠的大陸上成長起來的魔法師們，你得到的資源多了，我得到的就少了，想要升級，想要活得更久，只有在殘酷的競爭中不斷獲勝，才能獲得更多資源。
弱肉強食，在這個世界里可不是形容詞，而是真正的動詞。
說是一個中級魔法師帶隊，希雅就不信，法蒂克王國沒有高級魔法師，那些卡在瓶頸上的高級魔法師，恐怕更加需要女巫領的資源。就像當初奧蘭王國的宮廷魔法師，為了冰雪女巫留下的“寶藏”，都不惜親自出動，更何況這些法蒂克王國的老牌魔法師。
好在，希雅現在手中的力量也遠遠超過了當初。
目前達到中階魔法師等級的，就有她、艾爾維拉、安娜、摩根娜、梅麗莎爾五個女巫，還有多米尼克三大魔法家族里的四個中階魔法師，哪怕沒有一個高級魔法師，可她還有亞歷山大族長和人魚卡莉斯塔藍鯨希維爾。
如果卡莉斯塔完全恢復實力，那也是個妥妥的高階魔法師，當初收回了被霍奇森家族掠奪走的血脈之力，經過希雅和安娜的輪流治療，她已經恢復了一大半的實力，剩下的就差養了。
而其他的初級魔法師們，實力提升的速度也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原本那些從王都來的貴族魔法師們，看到女巫領的女巫和原來的同族魔法師，竟然在女巫領要兼職種地、開荒、建筑、工廠等等工作，為那些普通人“服務”，都覺得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有辱魔法師的高貴身份，將寶貴的魔力元素用在這些粗陋的勞作中，簡直是一種羞辱和浪費。
可是那些曾經當過俘虜的魔法師族人們向他們現身說法，告訴他們，按照希雅領主大人的要求進行魔法種地和蓋房子、修戰艦等工作后，將體內的魔力元素消耗一空，然后服用魔法藥水恢復魔力，這樣反復淬煉魔力池的輸入輸出后，他們的魔力池竟然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和擴張。
以前需要冥想修煉十年才能擴張一點點魔力池，甚至會在每個等級的小階段里卡瓶頸難以突破的魔法師們，在這些魔法工作中，竟然只需要一個月就能達到同樣的效果。
所以他們不是在干苦力，而是在進行一直新的修煉方式。
不但能夠提升自己的魔力等級，還能夠幫助女巫領快速發展，同時得到女巫領給予的報酬和魔法材料魔法藥劑，這種雙贏的好事兒，傻瓜才會為了所謂的尊嚴和名譽放棄。
能夠花幾十年時間苦修的魔法師都不是傻瓜，他們從一開始半信半疑地跟著這些“熟練工”們去種地，到后來發現，真的能夠提升自己的魔力元素不說，甚至還能夠提升各種魔法技能的熟練度，就連釋放魔法的速度，都比原來快了許多。
施法速度每快一秒，對于魔法師來說，都能夠在戰斗中決定勝負生死。
他們一開始想不明白為什么，后來也不想了，反正既然是女巫領主研究出來的辦法，那他們就照做好了。
更何況，這些經過魔法改良的糧食和蔬菜水果，他們自己也要享用，很快就覺得“真香”了，若是這會兒有人讓他們注意貴族的名譽和尊嚴，不要跟那些農奴泥腿子們一起種地干活，他們反而會覺得這些人是別有用心地要害他們耽誤他們的魔法修煉速度了。
反正在女巫領里，已經廢除了奧蘭王國分封的貴族爵位，大家現在都一樣，還在乎什么貴族不貴族的榮譽，提升魔法等級，獲得更長的生命和更好的生活環境，才是他們現在追求的目的。
人類就是這么現實的生物，無論是野蠻的北方部落人，還是昔日的王都貴族魔法師們，所有的傳統和名譽，都比不上切實到手的利益。
在藍達港“實習”的小魔法學徒們，現在也回到了洛山達魔法學院里。
在這個大雪飄飛的“貓冬”時節，正好是窩在溫暖的學院教學樓里夯實魔法基礎的時候。
每間教室和實驗室里，都有魔法師和魔法學徒們在熱熱鬧鬧地試煉魔法，那些一開始不愿意教魔法的貴族魔法師，現在也主動參與學院的教學工作。沒辦法，除了他們當初用家族魔法書換取的學院魔法圖書閱讀積分之外，想要獲得更多的積分，就需要通過教學或魔法造物研發成就來換取。
當初他們還為自己家族的魔法傳承而驕傲，覺得以三大魔法家族的魔法傳承知識，足以笑傲整個魔法學院，結果就很快被魔法學院的圖書館規模給打臉。
洛山達魔法學院的圖書館里，不光有蘭斯大魔法師提供的魔法基礎知識，還有希雅從冰雪女巫留下的家族傳承里保存著的各種魔法書和魔法筆記，艾爾維拉從人魚遺跡里獲得的的傳承知識，以及各個血脈覺醒女巫們得到的傳承知識，甚至還有亞歷山大族長提供的一部分人類魔法書……
亞歷山大族長說那些魔法書，大多是以前想要捕獵雪鷹被反殺的人類魔法師留下的，也有一些是雪鷹們前往人類世界歷練的時候得到的，哪怕它們并沒有刻意搜集這些人類魔法書，大多只是因為這些魔法書的制作材料是魔法羊皮卷，用來給雪鷹筑巢墊窩感覺很不錯。
如此千百年下來，這些魔法書也存了不少，就是很多因為它們的保管不當變得破破爛爛殘缺不全，但也同樣是一份寶貴的財富。
三大家族的魔法師們這才發現，他們上交的魔法書兌換的積分，根本不足以閱讀圖書館的全部魔法書，尤其是雪鷹們“收集”來的魔法書，歷史悠久，里面有不少是現在已經失傳了的魔法技能和煉金制藥技術，哪怕殘缺不全，仍然有非常高的研究價值。
這就讓他們不得不放下身段，參與到魔法學院的教學和魔法造物的研發工作中去。
在教學的過程中，他們也發現，這些剛剛開始學魔法的小魔法學徒們，哪怕有許多不是貴族出身，缺少基本的常識和素養，但正是因為他們原本對魔法一無所知，所以思想更活躍，更天馬行空，不落窠臼，哪怕是一些亂七八糟違背常理的想法，有時候也能讓他們這些一直循規蹈矩按照祖輩們留下的傳承經驗學習的魔法師們得到啟發，想出更實用的魔法應用方式。
到這個時候，他們總算明白，為什么多米尼克這個曾經被貴族們最看不起的科拉姆家族的私生子，能夠在女巫領得到這么高的重視，發明出這么多的新型煉金產品，讓無數普通人都能夠享受到魔法造物的便利。
就像一開始只是一個魔法學徒異想天開地將幾根梨樹枝嫁接在了蘋果樹上，經過魔法催生后，長出了一種融合兩種水果口味的新型水果一樣，其他魔法師和魔法學徒們也開始試驗新的“嫁接”方式，比如讓葡萄和西紅柿嫁接，讓土豆和地瓜嫁接……
這些實驗有失敗的，也有成功的，產出各種奇奇怪怪的新型水果蔬菜，極大地豐富了女巫領的菜籃子，讓這個冬日里大家的餐桌上，食物比以往更加豐富多彩。
沒錯，是多彩，這些魔法學徒們，甚至種出了茄子皮色的土豆和綠色的地瓜，其他一些顏色更奇怪的，口味也變差了的，就沒端上餐桌。
希雅第一次看到綠色的地瓜時，深深懷疑這種綠地瓜如果傳到她原來的世界，是不是除了紅薯紫薯之外，還會多出來一種綠薯。
不過這種創新精神還是非常值得表揚的，綠薯的口感和甜度雖然比不上紅薯，可是塊頭足足大了一倍不說，這產量也是翻倍增加，對于目前仍然需要大量糧食來供應給不斷增長的人口的女巫領來說，絕對是一項非常有價值的“創造”。
所以研究出高產綠薯的小魔法學徒，就得到了足足3個圖書館積分，能夠在圖書館換取3本特殊魔法書籍的借閱資格，或者換取一到兩件低階魔法道具。
別小看這些低階魔法道具，這可跟普通的生活類魔法造物不同，都是具有能夠提升魔法攻擊或魔法防御力的特殊裝備，最差也是個價值五百金幣的魔法腰包。
對于這個出身平民的小魔法學徒來說，五百金幣，是她原來一家人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的巨款。現在卻因為她“研發”出的一個綠薯，就得到了相當于一千多金幣的收入。
這個消息傳開以后，沒有人質疑希雅的獎勵是不是太過大方，而是掀起了更多人的研究熱情。
一個才不過十來歲平平無奇的小魔法學徒都能做到的事，他們這些已經成為正式魔法師甚至中級魔法師的人，有什么做不到的？
或許更多時候，差距就在于想不想得到而已。
一個靈感，勝過無數汗水。
從各地來的難民們，看到這些傳說中的魔法師們不辭辛勞地在玻璃溫室里催生植物，研究新型瓜果蔬菜，創造出各種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農作物，哪怕形狀和顏色看著奇奇怪怪的，味道有的很好有的也是說不出的奇怪，可產量就是高，能夠讓他們在這個冬天不挨餓，就已經是最大的幫助。
布雷福德家族的一個魔法師，甚至研究出了彩色的棉花種植技術。
看到他負責的大棚里，那一排排五彩繽紛的棉花，希雅不得不服，這魔法與種田結合起來，研究新作物的效率就是高。
以前需要經過幾年甚至十幾年觀察、選種、研究基因變異和遺傳性狀才能得到的高產作物和新型作物，在魔法的催生和影響下，能夠在短短十天能就進行迭代變異，良種選育，大大地縮短了農作物研發的時間。
這種天然彩棉雖然沒有后天染色的布料顏色那么鮮艷，但更加安全舒適，是真正的綠色環保原料。
希雅甚至不打算將這些彩棉制品拿去出口，而是留在女巫領內部消化，尤其是給那些嬰幼兒們做衣物，柔軟舒適安全，這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
更何況，那些外地的貴族們也未必認這些彩棉布料的安全性，在他們看來，布料的顏色越鮮艷越珍貴，若是有可能，他們是恨不得把彩虹色全都披掛到身上去。
對于這位布雷福德家族的魔法師，希雅也同樣給予了積分獎勵，想必他們更看重圖書館的珍藏魔法書，而不是那些魔法道具和金幣。
看到布雷福德家族的魔法師都能放下身段種地種出了成就，其他兩個貴族魔法師家族也不甘示弱，科拉姆家族原本是以煉金術聞名，魔能炮就是他們家的特產，只是他們原來制造的魔能炮，現在已經比不上多米尼克和艾爾維拉改良后的魔能炮，他們只能另辟蹊徑，終于研發出了小型的魔能木倉。
這種小型魔能木倉和希雅在另一個世界見過的散彈木倉類似，木倉管很粗，發射出去的子彈也會炸裂，殺傷力當然是遠遠比不上魔能炮，但是耗能低，還可以連續射擊，就連普通人都能夠使用，比起弓箭和弩箭來說，殺傷力就大得多了。
有了這種魔能木倉，就算是普通戰士，都能跟初級魔法師對打不落下風，尤其是普通戰士的數量龐大，如果有一百名魔能木倉戰士同時射擊，別說初級魔法師，就算是中級魔法師的魔法護盾都扛不住這么密集的攻擊。
可以說是在這個魔法世界，哪怕沒有了火藥這種神器，利用魔力元素的魔法科技，也終于拉開了熱武器的時代序幕。
昔日靠著刀劍戰斗的騎士時代，或許從此就要被手持魔能木倉的戰士們取而代之了。
希雅頗為感慨，雖然自己沒能研制出大殺傷性的火藥武器，可這些魔法師們，以另一種方式實現了她的想法，或許這就是不同的世界里，同樣的發展趨勢吧！
在這種充滿了積極向上的研發熱情的時刻，來自法蒂克的魔法工會考察團即將到來的消息，絲毫沒有影響到希雅的心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是朋友的，來了有綠薯招待，是敵人的，來了有魔能木倉招呼，絕對不帶怕的。
她甚至還在想，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工會存在了這么多年，應該也有一些獨屬于他們的不傳之秘吧？
既然是考察團，考察就需要交流嘛！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他們來考察來學習，那么她也不妨“不恥下問”，向這些外來的和尚取取經，開拓一下思路，說不定也能學習到一些新的魔法技能呢！
“啊——啊嚏！”跟著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考察團一起乘船前往奧蘭王國藍達港的高級魔法師約瑟夫·林德伯格忽然打了個噴嚏，在他看來，這是因為藍達港附近的海水和空氣遠不如法蒂克南海的空氣純凈的緣故。
他這次并沒有作為考察團的領隊，而是扮成了一個普通的初級魔法師，就是不想引起女巫領的關注，想要私下里查探一下這個女巫領突然崛起的秘密。
魔法，從來不是能夠在短期內一蹴而就的，需要漫長的時光磨煉，只有那些神眷者和得到特殊機遇的人，才會突然快速提高等級突破瓶頸。
他既不是神眷者也不是那種幸運兒，而是一步步靠著自己的努力成為高級魔法師的，這一路上，有無數的幸運兒和神眷者都成為他的墊腳石，這一次，他相信，這個所謂的神奇的女巫領里，也將會誕生下一個墊腳石。
或許，還不止一個。
第102章
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考察團抵達藍達港時, 吸引了不少人的觀望。
藍達港作為奧蘭王國的第一大海港，論起海軍和戰艦在奧蘭王國是絕對的第一，無人能及。可法蒂克王國本就是一個半島王國, 像藍達港這樣的港口城市就有十座以上，故而在海軍力量和戰艦的規模上, 也絕非奧蘭王國的海軍能夠相比的。
以往往來兩國之間的大多是商船，差距并不算大，可這次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考察團不知是為了炫耀國力和魔法師工會的力量，還是為了讓這些魔法師們在航行中住得更舒適一些，開來的是一艘體型巨大的海船, 鐵甲閃亮，撞角上的飛龍形狀猙獰可怖, 靠近港口之時, 將停放在港口的一眾船只襯托得就像是孩童手中的玩具一般。
這艘掛著法蒂克王國徽號和魔法師工會六芒星圖船帆的巨船吃水極深, 無法駛入港口內, 只能停靠在最遠處的碼頭旁, 靠近碼頭時，那黃銅撞角亮得晃眼, 比碼頭足足高出了十多米，上面的銅鑄飛龍居高臨下地俯瞰碼頭上的眾人，作勢欲撲狀，栩栩如生的模樣, 嚇得碼頭上的工人們都不敢靠近, 只能站在遠處竊竊私語。
“好大的船啊！”
“第一次見……這就是法蒂克王國的魔法船嗎？”
“這能裝多少人啊？要是裝貨的話，恐怕一條就能頂我們十條船了吧？”
“……”
船上的水手們正在忙忙碌碌地收起船帆, 放下纜繩和鐵錨，將這艘塞壬號巨船靠著碼頭挺穩后, 就放下舷梯，從甲板上一層層延伸下來，竟是占據了大半個碼頭，還鋪上了白色的地毯，然后分列兩旁，恭恭敬敬地請船上的魔法師大人們下船。
考慮到這次來訪的是法蒂克王國魔法師團，哪怕帶隊的是個中階魔法師，女巫領這邊也需要有對應等級的魔法師出面接待，所以除了兼任藍達港政務長的喬安娜之外，尚未完全恢復的人魚卡莉斯塔也一同隨她前往碼頭迎接這支遠道而來的魔法師考察團。
看到這支考察團下船時擺出的陣仗，卡莉斯塔忍不住笑了笑，對喬安娜說道：“這倒是跟你第一次來藍達港時的陣勢有點像啊！”
喬安娜有些慚愧地低聲說道：“其實那是領主大人的安排。她說那些貴族最是欺軟怕硬，喜好門面排場，我給他們留下的第一印象要夠霸氣夠震撼，以后管理起來才能鎮住他們，省得那些人總是使手段玩花樣給我找麻煩。”
卡莉斯塔點點頭，“領主大人說得也沒錯，那樣做，的確能夠鎮住一些人。不過這些法蒂克人，以為一艘大船就能讓我們害怕？呵呵！”
她微微一笑，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喬安娜就能感覺到一股濕潤的水汽從自己的身邊掠過，飄向了大海之中。
“嗚——”海面上立刻傳來一聲響亮的鯨鳴聲，幾乎所有人都能聽出那聲音里的喜悅之情，一回頭，就能看到海面上浮起一個龐大的身影，噴出了三道水柱，高達幾十米，哪怕在碼頭上的人，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水柱噴灑到空中散開之后，竟是形成了一道如夢似幻的七色彩虹。
正在緩緩下船的魔法師們同樣看到這一幕，都不由微微變了臉色。
尤其是為首的火系中級魔法師安耐斯·杰弗里，他感受到了那種來自高階魔獸的威壓，立刻下意識地望向身后一位穿著白袍的“初級”魔法師約瑟夫·林德伯格，整個考察團里只有他知道約瑟夫的真正身份，也正是因為有約瑟夫的存在，他才有帶著魔法師考察團去女巫領考察的勇氣。
哪怕他是一個以暴躁出名的火系魔法師，但實際上他并不冒失，能夠在五十歲之前成為中級魔法師的，無論是魔法感知力還是心性都得相當好，再加上一定的運氣，才有可能成功。
真正冒失膽大見誰都暴躁往上沖的那種魔法師，根本活不到晉升中級。
約瑟夫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高級魔獸，還是藍鯨希維爾，這跟他原來得到的情報完全不同啊！
法蒂克王國和藍達港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兩國之間友好貿易是正常情況下，非正常情況下的海盜打來打去也是常事，藍達港最出名的就是霍奇森家族的大海騎士，擁有一只活了千年以上的中階魔獸藍鯨作為坐騎，可以說是在近海幾乎無敵的存在。
約瑟夫也不是不想契約一個中高階海魔獸，可就算是中階海魔獸，那也跟陸地上的中階魔獸完全不同，它們生活在大海之中，本身就有海水的加成，再加上這類魔獸往往體型巨大，已經生出靈智，深知打不過就跑的道理，一看到情況不對直接往海里一鉆，那些深海里藏著的巨型高階海魔獸，就算是同等級的高級魔法師都不敢輕易去撩，所以霍奇森家族這個家傳的契約海魔獸，就一直是所有法蒂克魔法師們羨慕的對象。
所以一聽到這邊的霍奇森家族徹底倒臺后，約瑟夫就按不住心底的欲望，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了這只藍鯨。
可沒想到，這邊剛想給女巫領一個下馬威，讓她們見識一下法蒂克的巨型海船的力量威懾，那邊的女巫立刻還以顏色，讓藍鯨出場放彩虹，看似歡迎，實際上彼此什么心思，大家都一清二楚。
約瑟夫給安耐斯回了個眼神，安耐斯心神一凜，知道不能用原來那種方式對待對方，便露出了官方禮貌的微笑，快走了幾步，朝著喬安娜和卡莉斯塔大步走去。
“尊敬的喬安娜女士，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常務理事安耐斯·杰弗里代表會長及國王陛下向女巫領領主和您表達最誠摯的問候，愿我們兩國之間的友誼像大海一樣寬廣，像天空一樣純凈高遠。感謝您親自前來……”
他正說著話，忽然之間，視線落在了卡莉斯塔身上，或者說，先前的卡莉斯塔整個人似乎都被籠罩在一片水霧之中，這會兒水霧散去，終于露出了她的本來面貌，安耐斯的瞳孔驟然收縮，甚至有種呼吸差點停滯的感覺，“這位……這位是……”
他的聲音都變得斷斷續續，完全無法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這時候，跟著他走下來的其他魔法師們，也終于看清楚，喬安娜身邊那個高挑纖細的女人，穿著的一襲紅裙下面，拽地的根本不是他們以為的裙擺，而是深紅色的魚尾，在陽光下粼粼生輝，與她的容貌一樣，美得足以讓人呼吸停滯，目光完全無法挪開。
“嘭！”一個魔法師甚至看直了眼，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正走在舷梯上，直接一腳踏空摔了下來，幸好前面的魔法師擋了一下，才不至于狼狽地直接撲倒在地上來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約瑟夫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這種詭異的氣氛，讓身邊的魔法師們終于回過神來，深深感到恐懼。
他們聽說過人魚的傳說，可那都是上千年以前的流行的傳說，從千年前無盡之海分裂，人魚之國據說徹底覆滅之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真正的人魚。
甚至連霍奇森家族口口聲聲說自己有人魚的血脈，祖上是與人魚相戀生下后代，在法蒂克人眼里，完全是霍奇森們給自己臉上抹金的說法，哪個大貴族不是吹噓自家祖上有過巨龍血脈，幾乎所有大陸王國的王室，都能扯出自己加老祖宗跟巨龍不得不說的故事。
什么傳說中的龍騎士，龍與公主的愛情故事等等，反正龍裔的各種魔獸數不勝數，傳說中龍都是好色多欲，一但發情根本不在乎種族美丑，那么會留下一些具有龍族血脈的人類后裔也很正常啊！
所以很多王室都自稱有龍族血脈，要不然就是有龍騎士甚至屠龍者血脈。
哦，屠龍者從一千年前就已經不存在了，因為連龍都沒了，屠龍者能夠屠的也就是被稱為地龍的大蜥蜴或者被稱為飛龍的帶翅膀蜥蜴，根本與真正的巨龍沒法相比。
至于人魚，大多數的傳說，都是人魚有著絕美的容貌、動聽的歌喉，在大海之上歌唱時，會誘惑水手們將船只開到她們所在的海島，然后從船上的人類里挑選她們喜歡的男子過夜，生下來的孩子是人魚的就留下，是人類的就會送回人類的世界。
所以，有些人自稱有人魚血脈的，天生就有水系元素親和力，能夠比別人更容易覺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
只不過，上千年沒有見過人魚，大家都以為人魚徹底滅絕的時候，竟然會在藍達港看到如此耀眼奪目的一位人魚女士，想到艾爾伯特在星月港的晚宴上說，女巫領現在有三位人魚，就讓這些一直生活在半道上，靠著大海生活的法蒂克人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所以，看到人魚后有些失態算什么，那完全是人類的正常反應。
哪怕被約瑟夫的魔法暗中往他們脖子里澆了點冰水讓他們清醒一點，這些魔法師們仍然無法按捺住心頭看到人魚的激動之情。如果不是當著卡莉斯塔的面還需要維持一個魔法師的尊嚴和風度，他們恐怕早就已經化身尖叫雞，高呼自己終于看到人魚了！
一個活的、美麗大方的、會笑會動的真·人魚！
他們原以為還得到女巫領的晨曦之城，那座洛山達魔法學院里，才能見到據說在那里教授魔法的人魚，沒想到剛下船就看到了，讓他們怎能不激動？
尤其是那些信仰人魚之神的魔法師，這會兒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直接從后排沖到了安耐斯的前面，朝著卡莉斯塔深深地行了一禮。
“尊敬的女士，我是人魚之神虔誠的信徒，我們安多哈爾港都是人魚之神的信徒，衷心邀請您和您的同伴能夠到我們的城市去看看，我們將為您們獻上最誠摯的禮物和最高的待遇，您一定會喜歡我們的城市……”
卡莉斯塔笑了笑 ，她本就生得明艷動人，經歷千年封印之后，頭發鱗片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之后，更多了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只是那笑容中的一雙眼，卻帶著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凜然威壓，只是一聲輕笑，那聲音竟然壓得那位魔法師直接跪倒在地上。
“多謝你的邀請，但我更喜歡女巫領，至少一百年之內，我還不打算離開這里。聽說你們是來女巫領考察學習，那就來吧！”
喬安娜也十分干脆利落地表示了歡迎，并向他們介紹：“卡莉斯塔女士是我們藍達港的創始人，也是我們藍達港所有人信奉的人魚之神的代行者，正是因為有她的守護，我們才能享受與大海的和平安寧。感謝諸位對人魚的熱愛與敬仰，好意我們心領了，你們如果想要來朝拜人魚之神，回頭可以去我們藍達港的人魚神廟。”
言下之意很清楚，挖墻腳是甭想了，如果真的喜歡人魚，那你們就來啊！來朝拜來送禮我們來者不拒。
跪在地上的魔法師癡癡地看著卡莉斯塔，不但沒覺得羞辱，反而直接跪著朝她行了個大禮，“尊敬的人魚女士，我會回去轉告我的親友們，讓他們都來見證這個偉大的奇跡！”
約瑟夫簡直想要一腳踹死這貨，簡直丟進了法蒂克王國魔法師的臉，可他正準備向安耐斯傳音時，剛剛張口，魔力元素的波動，就看到卡莉斯塔朝他這里看過來，他心頭一顫，立刻收回了魔力，一聲不吭地站在安耐斯身后，微微低下頭，裝作自己是個被她看得害羞了的年輕初級魔法師。
安耐斯也覺得十分丟臉，尷尬地在心里將這個魔法師祖宗八代都罵了個遍，面上還得維持客氣的笑容，“想不到我們一下船就能見到卡莉斯塔女士和藍鯨希維爾，實在榮幸之至。”
喬安娜笑瞇瞇地說道：“我們領主大人和卡莉斯塔女士聽說法蒂克王國有不少人魚信徒，為了表達我們之間的友情，才請卡莉斯塔女士和我一起迎接諸位，希望能給諸位一個驚喜。如果有什么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諸位魔法師大人多多包涵！”
安耐斯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趕緊說了幾句客套話，帶著魔法師們跟隨喬安娜一起上馬車前往今日下榻的旅館。而那艘塞壬號巨船，他們本來最驕傲的魔法船，被晉升到高階已經長達百米的巨型藍鯨希維爾襯托得嬌小玲瓏，似乎希維爾一甩尾巴都能拍翻了一樣。
這驚喜，的確是一方非常驚，一方非常喜，沒見那位喬安娜女士都笑得合不攏嘴了嗎？
那個叫西蒙多的安多哈爾港魔法師恨不得能夠跟著卡莉斯塔走，甚至趴在地上的時候，親吻她走過的地面不說差點把拖曳在地上的裙擺當成魚尾去親吻膜拜，要不是約瑟夫忍無可忍地干脆給了他一個禁言術，只怕他能當場宣布叛國，投入女巫領。
就這樣，還是幾個魔法師一起七手八腳地將他拖進了旅館的房間里，然后就由約瑟夫給他連拍了幾個禁言禁行法術，才讓他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里，還一臉委屈的表情。如果不是這廝在水系魔法和制藥術上有著法蒂克王國其他魔法師無法取代的成績，這次來“考察”、“學習”強化藥劑的主力舉是他，約瑟夫恐怕都要讓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原本他們還打算在藍達港待幾天看看，結果約瑟夫發現當晚又有兩個魔法師偷偷去求見那位人魚女士被拒絕，就果斷讓安耐斯去向喬安娜提出申請，就說他們急于前往女巫領考察學習，不便在藍達港久留，希望她能夠盡快安排他們前往女巫領。
安耐斯甚至說他們的船上有帶著三輛魔法馬車，只要配上好馬就能夠日行八百里……
喬安娜笑著說：“各位既然來到我們的地方，又怎能再勞你們費心呢？何況馬車的舒適程度遠不如大船，還是坐船更安穩一點。也符合各位尊貴客人的身份。”
安耐斯總覺得她話里有話，便忍不住問道：“女巫領位于北方平原，就算有河流能夠通航，恐怕速度和路程也比不上馬車吧？”
喬安娜點點頭：“的確如此，艾斯米拉河航運多是貨運，的確不方便貴客乘坐。不過不要緊，我們這里現在與晨曦之城的交通主要是通過空中運輸。各位大可放心，我們的浮空飛艇非常安穩舒適，速度也快，絕對不會耽誤各位的行程。”
“浮空飛艇？”安耐斯一怔，總感覺又要見到什么了不得的東西了。
他回去跟約瑟夫說了之后，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浮空飛艇嗎？這種熱氣球似的飛艇危險性極高，而且在空中極不穩定，速度也不快，怎么聽她們說得好似完全不同？到底是我見得太少，還是她們太過自大？”
約瑟夫想了想，在他們的概念里，飛艇這種空中載人飛行器不是沒人制造過，但是事故率高不說，速度和舒適度都遠不如馬車，所以很快就被大家淘汰了，只有少數人拿它作為冒險模式飛行，享受一下在空中俯瞰大地的風景。
畢竟，只有到高階魔法師才有長時間浮空飛行的魔法技能，中低階魔法師不是飛不起來，就是魔力池根本支撐不了消耗的魔力元素。
可向往天空和飛行，依然是每個人類刻在骨子里的夢想。
安耐斯翻來覆去一晚上，都無法想象浮空飛艇到底是什么樣子的，第二天早上起來頂著一對黑眼圈出門時，發現除了約瑟夫因為喬裝打扮帶著面具看不出臉色變化之外，其他的魔法師有一個算一個，都跟他一樣頂著弄重的黑眼圈，臉色蒼白，腳步虛浮，像是一夜沒睡還透支了大量精力。
約瑟夫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說：“看看你們都像什么樣子，簡直丟盡了我們魔法工會的臉面！”
說著話，他們跟著領路的旅館服務生來到了跟喬安娜約好的城市中心廣場，然后就看到了在這座城市的中心廣場旁邊，修建著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物，許多人從里面進進出出，面上都帶著一種奇異的興奮之色。
雖然那座白色的建筑物形狀十分古怪，在上方還伸出了長長的階梯通往空中，下方都是大塊的玻璃幕墻，在外面就能對里面劃分的區域一目了然，門口的牌子上寫著“藍達空港入口”、“出口”，“購票處”。
法蒂克的魔法師考察團成員站在廣場上，望著這座奇異的建筑物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那敞開的玻璃大門，無數來來往往的行人，這些原本該對他們頂禮膜拜的普通人根本對他們完全無視，從容地路過他們身邊，也沒有人向他們行禮或關注，就像是這群來自異國的魔法師跟他們毫無區別一樣。
安耐斯本想說這些藍達港的市民太過無禮，就忽然聽到那座建筑物里傳出一陣歡呼聲，就連廣場上也有許多人興奮地大喊起來，有人指向天空，然后所有人都朝天空望去。
先前，他們還有些奇怪，這古怪的建筑物上方修建的臺階是干什么用的，難不成還有人要從那里登上天去？或是在那里祭祀人魚之神？否則怎么會引起這么大的轟動呢？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了這些人激動的原因。
這大約是在上午九點多，太陽已經升起許久，冬日的暖陽雖然沒有多少溫度，依然燦爛明亮，給云朵都鑲上了一圈金邊。
也正因為那些金燦燦的云朵懸于空中格外顯眼，所以當一艘巨大的船只破開云層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才會顯得更加震撼。
那艘船約莫有一百來米長，二三十米高，船艙下方有十幾個巨大的風輪轉動著，帶動螺旋槳調整方向，穩穩當當地降落在那座奇怪的建筑物上方，原本空懸著的臺階，與船舷相接，形成了一條順暢無比的通道。
很快，歡呼聲停止，船上有人開始下船，而許多在建筑物里排隊的人也開始緩慢地走上樓梯，進入那艘巨大的船只體內。
“浮空飛艇！原來這就是浮空飛艇！”熬了夜都沒想象出浮空飛艇模樣的安耐斯，激動得無法自抑，一把抓住了身邊人的手，“你看！你快看！她們居然能讓這么大一艘船飛上天！！”
“安耐斯，你抓疼我了！”約瑟夫冷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當頭給他澆下了一桶冰水，讓他滿心的歡喜，瞬間都被凍結。
“老……老……”安耐斯一個哆嗦，本想喊一聲“老師”，可是在約瑟夫冷冰冰的眼神下，愣是沒敢喊完第二個字，結巴了半天，終于能喊出他現在用的假名：“勞倫斯，對不起！”
約瑟夫冷哼一聲，低聲說道：“收起你們那沒見識的模樣，簡直丟盡了魔法工會的臉面！等回去以后，我看你們都需要去重新閉關進修，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所犯的錯誤！”
安耐斯噤若寒蟬，不敢再說話，只是望向浮空飛艇的眼神更加灼熱。
他想飛，想登上高空，想觸摸白云藍天，想俯瞰山川河流，蒼茫大海，這種迫切的愿望，甚至能夠壓過所有對未來返程后可能遭到的懲罰的恐懼。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原本是這個魔法師考察團的名譽領隊，本該來考察學習女巫領的技術，若是能夠帶走的就帶走，若是帶不走的……交給約瑟夫。
可現在，他忽然覺得，這里的技術，可能需要他學習很長一段時間，很長，非常長的一段時間。
第103章
現在, 每天都有一趟浮空飛艇往返于晨曦之城和藍達港之間，經過煉金工坊的幾次改進后，如今這種專門用于載客貨運的浮空飛艇技術已經相當成熟, 上升至云端之后，進入風流層, 測試風向，調整方向，打開風帆后，就可以如同一艘在海上航行的三桅帆船一樣，借助風力飛行。
這種飛行速度遠比單純依靠魔能推動螺旋槳和浮空裝置要快得多, 而且非常節約魔力能源，在希雅看來, 如果不是因為懂得測風向和控制風帆的老水手和魔法師太少, 這種大型浮空飛艇將成為整個大陸最便利的空中長途運輸工具。
現在, 藍達港的新船廠里, 除了修理那些因為海獸潮損傷的船只之外, 就是在日以繼夜地改造這種浮空飛艇。
也就是在如今整個奧斯維拉大陸魔力恢復期，能夠有充足的能源和不斷覺醒的魔法師, 加上幾乎整個奧蘭王國的魔法師都匯聚到了女巫領中，才能撐得住希雅這種大型的魔法工業改造模式。
法蒂克王國魔法師考察團一眾人跟著走上浮空飛艇的時候，感覺自己的腳步都是飄著的。
真正走上飛艇之后，尤其是給他們安排的都是三樓豪華艙房, 每個人都有單獨的套房, 還有大露臺可以觀賞云海風景，俯瞰云下大地, 也沒有其他人來打擾他們，可以說是十分清靜舒適, 比他們乘坐的塞壬號有過之而無不及。
飛艇下面的兩層艙房最下面的是面對普通乘客的艙房，有四人間到八人間不等，都是上下床加個小桌獨立衛生間，中間一層則是只比三樓頂層豪華艙房稍小一點的套房，有雙人間和家庭套房，基本能夠滿足那些運貨商人們的需求。
艙底則是整個浮空飛艇的貨艙和工作艙，除了在起飛前負責運送貨物和行李的搬運工之外，非工作人員都是不得擅入其中的。
哪怕安耐斯對浮空飛艇的運作方式十分感興趣，最終也只是眼饞的看看，并沒有貿貿然地提出“參觀、學習”的要求。
畢竟，對于魔法師們來說，各家的傳承都是不容窺探的絕密，貿然窺視或偷竊都會帶來不死不休的仇恨，“偷師”、“竊密”是魔法師之間的大忌。
哪怕是魔法工會對魔法師們的的考察、以及魔法師之間的切磋，頂多都是以研究該項魔法技術中是否有黑暗元素，是否會造成不良影響為主，而不會深入到魔法師的隱秘技能技巧和煉金制藥的特殊工藝技術配方，甚至在加入魔法師工會的時候，就要求他們立誓不得隨意侵犯他人隱私和傳承秘法，為的也是保障中底層魔法師的利益。
否則，在大魔法師們施展的魔法技能之下，中低階魔法師將毫無隱私可言。
而如今，看著腳下的云層如同大片大片的浪花，簇擁著這艘浮空飛艇在云海中遨游，當云層散開時，又可以看到下方的大海和陸地，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帕瓦爾山脈，猶如一條血管般穿過整個菲爾莫斯平原的艾斯米亞河和它的無數條支流……
這是一幅自然繪制成的絕美圖畫，沒有一個畫師能夠將其復刻出來。
安耐斯看得目眩神迷，一直站在露臺上都不肯回艙房里。
這次航行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哪怕到了夜晚，安耐斯都寧可不睡覺，也要在飛艇上觀星，似乎在這浮空飛艇上看到的夜空也星象，都跟在地面上看得不一樣？
他這種沉迷的情況，簡直比那個人魚狂熱粉有過之而無不及。讓約瑟夫開始有些后悔，當初讓這個貌似暴躁實際上十分精明的家伙帶隊，是不是錯了？
甚至當第二天上午，浮空飛艇抵達晨曦之城時，要下船了，安耐斯還戀戀不舍地舍不得離開，氣得約瑟夫差點就想給他澆一頭冰水，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只是還沒等他動手，就聽到前方的廣場上，響起動聽的音樂聲，廣場中央的噴泉隨著那樂聲節奏起伏不定，綻放出一朵朵水花，哪怕是在這寒冷飄雪的冬季，這處噴泉竟然絲毫沒有結冰不說，還有水霧蒸騰，將整個晨曦之城襯托得如同海市蜃樓一般。
浮空飛艇剛一停穩，下面三等艙的旅客們就紛紛涌出，都穿上了厚厚的衣物，三樓的法蒂克魔法師考察團成員都是正式魔法師，兩個中階十個低階里還混著個高階魔法師，本身能開啟魔法護盾的自是已經可以無視氣溫，不畏寒暑，可那并不是所有低階魔法師都有足夠的魔力池維持魔法護盾的長期開啟，火系魔法師還好說，其他的魔法師乍一走出來，沒了飛艇在空中飛行時開啟的防風魔法護盾，一下子就感覺到北方的寒冷，不禁牙齒咯咯作響，抖得說不出話來。
不等他們下船，就立刻有人給他們送來了毛皮斗篷，十分抱歉說地先前沒有注意到客人們缺少御寒衣物，這是特地從布里斯奇商行調來的魔獸皮斗篷，防風防寒防雨雪，絕對配得上各位貴賓的身份。
奧古斯特也在這艘飛艇上，他現在每個月都要在晨曦之城和藍達港之間往返奔波，就是因為當初布里斯奇家族的人不肯聽他的勸說舉族投奔女巫領，導致在王都黑暗邪靈擴張時損失慘重不說，一部分人還去藍達港投奔了霍奇森伯爵，這些人站錯隊的原因，也少不了當初做過的壞事心虛，結果在女巫領對藍達港的貴族大清洗的時候，連他們也一并“清洗”掉了。
若不是希雅并沒有因為那些人過去犯的罪“株連”到早已經分家的奧古斯特身上，恐怕整個布里斯奇商行都得完了。奧古斯特也就保住了屬于自己的產業和族中幾個不曾涉及迫害女巫和人口販賣的族人，能夠干活的人少了，他就少不得要在兩地之間多跑幾趟。
他在浮空飛艇的二樓有個長期包房，不光是自己要坐，還有商行其他往來管事和客人都需要預留，最近因為到了雪季，他還特地讓外出的商隊從各地重金搜羅聘請了一些擅長鞣制皮革，制作皮衣的皮匠到晨曦之城里新開的皮草行工作，還在船上備了不少高檔的貨物樣品，就是方便在旅途之中，向那些二三樓的貴客們“展銷”之用。
這次就趕巧了，看到來自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們沒有御寒的衣物，也不管魔法師們是不怕冷還是其他原因，反正送上這份見面禮，奧古斯特能跟這些遠道而來的魔法師們拉上關系，就覺得值回本了。
哪怕布里斯奇家族跟法蒂克王國的船隊是由艾爾伯特負責，可一般情況下，艾爾伯特也很難接觸到這些魔法工會的上層，奧古斯特收到了幾位魔法師的感謝，亦是不卑不亢，并沒有主動上前套近乎，他深知有些事過猶不及，女巫領對這些法蒂克魔法師考察團成員的態度未曾明朗之前，他做到這種程度已經足夠。
約瑟夫倒是多看了他一眼，他聽說最早就是這位布里斯奇商行的代表力排眾議，與女巫領開展貿易，甚至代理了女巫領主親手制作的魔法藥劑，便悄無聲息地記下了這個人的特征和氣息，毫不客氣地披上了那沉甸甸的魔獸皮斗篷，繼續混在初級魔法師里裝樣。
在晨曦之城空港迎接考察團的是多米尼克、艾爾維拉和沃森·布雷福德。
希雅已經收到了卡莉斯塔的飛鳥傳訊，知道這次來的法蒂克王國魔法師里有狂熱的人魚崇拜者之后，就不打算再讓摩根娜和梅麗莎爾去刺激這些人的神經，免得這些人真的瘋上一兩個，鬧出事來就不好看了。
在自家地盤上，擁有大量的魔法武器和防御陣法，打是不怕打不過的，可魔法師們真的動起手來，殺傷力太大，往往會殃及池魚，大伙兒辛辛苦苦建起來的晨曦之城，萬一被各種魔法技能砸爛起火，再傷到那些毫無防御的普通人，她可是會心疼的。
多米尼克是懶得應酬，艾爾維拉也不擅長交際，只有沃森原來是布雷福德家族的族長，作為王都三大魔法家族，人面廣應酬多，和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也曾經有過交流，便由他出面負責接待，那兩位就相當于給他壓陣的門面。
果不其然，看到女巫領隨隨便便派出來的就是三位中級魔法師，安耐斯也收起了對浮空飛艇的心思，開始履行他考察團領隊的職責，他與沃森以前舉見過，這次見面寒暄了幾句，還為蘭斯大魔法師的隕落致哀，一路說著話就到了洛山達魔法學院。
到了魔法學院門口，其他人都跟著沃森三人走了進去，約瑟夫卻忽然停下了腳步，警覺地看著院門內那尊洛山達女神像。
普通的魔法師或許看不出來，可是已經踏入高階魔法師的他卻能夠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座神像身上竟似有神力一般，無形之中散發的威壓，似乎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根本感覺不到。
他甚至有種感覺，如果自己走進這座大門，那么身上的所有偽裝都會徹底消失，暴露出他的真實身份和等級。
約瑟夫悚然而驚，哪里還敢走進去，心中已經冒出無數個亂七八糟的念頭來。
不是說女巫領才崛起不到一年嗎？不是說奧蘭王國的三大高級魔法師都已經死了嗎？為什么一個只有中階魔法師的女巫領，竟然會有真神的遺像坐鎮？！
他正在糾結之際，卻聽一個清亮鏗鏘帶著幾分金屬質感的女聲在耳畔響起：“這位魔法師先生，怎么不走了呢？”
約瑟夫轉頭一看，是剛才在空港迎接他們的三位中階魔法師之一，金系女巫艾爾維拉。
她一雙金色眼眸閃動著異樣的光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這態度，絕不是一個正常中階魔法師對初階魔法師應有的樣子。
安耐斯正跟沃森說著話，并未注意到約瑟夫落在了后面，突然聽到艾爾維拉的聲音，轉頭一看，看到約瑟夫停在了魔法學院的門外，臉色之分難看，心頭不由一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情況，生怕這位大佬突然在人家的魔法學院門口就發飆，到時候讓他如何收拾場面？這考察團還能不能好好考察了？
他拼命地約瑟夫使眼色，感覺自己眼角都要抽筋了，就是生怕他翻臉動手，讓自己失去了在女巫領考察學習的機會。
若是在來之前，他或許根本不在乎約瑟夫打算做什么，高級魔法師在奧斯維拉大陸上是能夠橫行無忌的存在，若是他真做了什么，也是為整個法蒂克魔法工會爭奪資源，他也一樣能夠跟著沾光。
可現在不一樣了，看到了那艘集煉金術與魔法符文多種魔能技術于一身的浮空飛艇，安耐斯就知道這絕不是一個人能想出來做出來的，想靠強取豪奪的暴力手段恐怕拿不到圖紙和核心技術不說，就算搶走的飛艇拆開也會成為一堆垃圾，根本無法復原。
所以這會兒他無論如何也不希望約瑟夫動手，無論如何，總得等他先“考察”完了，想辦法挖點技術工和魔法師回去再說啊！
看到他眼角抽搐面龐扭曲的模樣，約瑟夫只覺得辣眼，卻也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嘆了口氣，對艾爾維拉說道：“我本不想暴露身份，跟著來看看就好，沒想到……我是法蒂克魔法工會副會長，高級魔法師，一等伯爵，約瑟夫·林德伯格。”
艾爾維拉笑了笑：“原來是阿刻羅伊得斯伯爵，塞壬號的主人，大魔法師閣下，沒想到您大駕光臨，竟然如此低調，真是讓我們失禮了啊！”
約瑟夫干咳了一聲，也不管她說的話里有幾分揶揄之味，干脆利落地撤去了偽裝術，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連身形也突然暴漲了近十厘米，從一個瘦弱蒼白的初級魔法師，變成一個高大挺拔的高階魔法師。
好吧，反正要掉馬，自己主動解除偽裝術，總好過進門后被那尊神像的法術給刷掉的好。
就連法蒂克王國魔法師考察團的成員，看到這一幕的變化，也都吃了一驚。
除了知道約瑟夫身份的領隊安耐斯之外，其他的魔法師并不知道這個低調的初級魔法師竟然是魔法工會的副會長約瑟夫大人，頓時都有些緊張起來，努力回想自己在旅途中有沒有排擠或得罪過他，越想越是害怕，這位這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誰能想到他一個高級魔法師，竟然會偽裝成初級魔法師啊。
約瑟夫無視他們驚惶的眼神，大步朝著魔法學院里走去。
果不其然，剛一進門，就感覺到有一股溫暖的光落在了身上，這道光中充滿生機之力，暖洋洋得如同清晨第一道晨曦之光，若是他沒有解除偽裝術，這一進門就會立刻被解除身上加持的一切魔法狀態，當場暴露身份，恐怕這次考察就徹底砸了，想圓場都圓不回來。
幾步路的功夫，除了這溫暖的晨曦之光外，還有陣營偵測魔法閃過，這倒是他們早就有過防備的，能夠入選考察團的魔法師都事先在魔法工會里進行過陣營偵測，哪怕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本身并無陣營限制，可這次來的人必須先做一遍測試，就是因為他們重金從艾爾伯特船隊的人口中收集的情報之一，就是這個女巫領許多地方，竟然都會設立陣營偵測魔法陣，一旦被發現屬于黑暗邪惡陣營，就會被直接逐出女巫領或者凈化清除！
他們可不想為了這個陣營問題，導致考察團的人無法深入考察，所以提前做好篩選，免得到了地方被人篩出去。也因為這樣，才導致通過測試的中階魔法師只有兩個，高級魔法師只有一個，剩下的都是初級魔法師。
在魔力資源匱乏的時代，想要在保持善良和中立的陣營立場同時，不被其他魔法師淘汰下去的，不是天賦出眾就是心志堅定，或者有家族和高級魔法師庇護。
約瑟夫本身陣營是中立混亂，在陣營偵測魔法陣中顯示雖然不是黑暗邪惡類的黑色或紅色光環，但也是代表危險的黃色光環，這就讓他略略有些尷尬。在魔法工會測試陣營的時候，他其實使了點小手段，用強大的魔法為自己套了幾層偽裝，自覺女巫領連高級魔法師都沒有，根本不可能看穿自己，才會用個假身份混入考察團，方便以后便宜行事，不受身份拘束。
可沒想到，一進門就被扒了馬甲，什么手段在這個有著女神像庇護的魔法學院里都無法施展，只能眼看著自己在陣營偵測魔法陣中閃著黃色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
就連安耐斯都沒想到約瑟夫身上竟然會是黃色的光……哪怕不至于心懷惡意，那也絕對是會被女巫領提高警惕的混亂陣營啊！當初魔法工會檢測的時候怎么就沒檢測出來？難不成這位老師還是在來的路上忽然改變了陣營？
真是離了大譜了！
約瑟夫卻毫無尷尬之色，完全像是沒看出自己身上跟別人的差別一般，對艾爾維拉問道：“不知這尊女神雕像，出自哪位神靈，我好像從未見過？”
艾爾維拉冷笑一聲，說道：“這是洛山達女神像，我們魔法學院就源自洛山達女神的恩賜與庇護，她原本主掌生機與復蘇之力，亦有光明權柄，曾經被光明教廷抹去了在歷史上的存在，現在是我們女巫領所供奉的正神。”
“原來是晨曦之光的主人，失敬失敬！”
約瑟夫向著女神像行了一禮，他現在一百六十多歲，除了研究魔法技能之外，也曾經游歷諸國，聽過不少吟游詩人的傳說，對這些被奧蘭王國光明教廷封鎖的上古歷史了解的并不少，自然知道洛山達女神已經隕落，否則也不會有光明之神這千年來的榮耀圣光傳世了。
忽然之間，他身上黃色的警示光芒，就淡化了許多，雖然沒有完全變成白光，但比起先前黃得亮眼的情況還是好了許多。
希雅站在學院的禮堂前，清楚了地看到了這一幕，也有些意外。
“原來約瑟夫閣下的混亂陣營，主要是源自對光明之神的不敬啊！”
原本還擔心一個混亂陣營的高級魔法師，不知道會造成什么樣的破壞，沒想到他不過警覺地自脫馬甲，這會兒還會轉換陣營立場，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約瑟夫也看到了她，這次就沒有再躲在安耐斯身后由他出面應酬，而是直接大步上前，走到了希雅面前，有些激動地問道：“你們既然找到了晨曦女神的消息，那有沒有找到大地女神呢？”
說話間，約瑟夫的聲音因為激動拔高而顯得格外尖利，讓跟隨他一起來的法蒂克魔法師考察團成員們忽然覺得耳朵刺痛，就連眼睛都快要瞎了——
安耐斯更是驚恐不已，他的老師，魔法工會的副會長，法蒂克王國的一等伯爵，怎么會……怎么就突然變成了一個女人呢？
大地女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希雅望著這位身形高大貌似男子的高級魔法師，她的最后一份偽裝，恐怕是經過切割聲帶的特殊手術改變了聲音，還對自己的身體做過許多改變，才會在法蒂克王國以一個男子的身份成為一等伯爵，魔法工會副會長。
可在充滿晨曦之光和圣光魔法陣的洛山達魔法學院里，不光能扒下偽裝術等魔法技能帶來的馬甲，就連各種物理手段的“整容”、“變音”、“修身”都會被一鍵還原，想藏都藏不住。
約瑟夫自己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再低頭一看，看到了自己身形發生的變化，不禁苦笑了一聲。
“真是想不到，我在法蒂克王國隱藏了一百五十年的身份，在你們這里不到十五分鐘就被徹底拆穿。”
“好吧，不裝了，我是大地女神的信徒，吾主與晨曦女神隕落于同一個時代，不知女巫領主可否知曉吾主的消息？”
第104章
“大地女神？”
希雅沒想到約瑟夫不但來了個男變女的大變身, 竟然還是個大地女神的信徒，看到洛山達女神像之后，竟然會向她打聽自家主神的消息。
你的主神, 你都不知道，問我？
“非常抱歉, 在我所接觸到的知識中，并沒有與大地女神相關的歷史資料。”
說來也奇怪，作為一個農牧業大國的奧蘭王國，并沒有大地女神的教會傳承，反而是法蒂克王國這個信仰自由的半島國家, 眾神教會林立，其中還保留了大地女神傳承。
可這位高級魔法師, 法蒂克王國的一等伯爵, 女扮男裝的大地女神信徒, 不在自己國家找大地女神傳承, 居然來問她？
希雅不解, 但十分禮貌的態度，讓約瑟夫失望之余, 還是耐心地向她解釋：“大地女神在隕落之時，將新生權柄賜予晨曦女神，剛才我能感覺到，女神像周圍的魔法陣, 在我的身上加成了新生與復蘇之力。所以我才會變成這樣……如果你們找到晨曦女神的傳承和遺跡的話, 請告訴我，或許能從那里, 找到吾主的信息。”
新生？
洛山達女神作為晨曦女神，擁有新生、復蘇、光明的權柄, 可以說是上古眾神時代最強大的神明之一。
而大地女神，則是在上古眾神誕生之前，更遠古的原始神明。在許多傳說中，大地女神是眾神之母，是天神烏拉諾斯、海神蓬托斯、山神烏瑞恩的母親。是光明宇宙所有天神之母，也是世間萬物之母。
然而在第一次神戰之后，這位眾神之母就失去了蹤跡，祂的權柄分給了祂所鐘愛的孩子，新的神明誕生，古老的神明隱去，哪怕世間依然有人在傳頌祂的故事，卻已經無法接觸的祂的神恩與賜福。
但人們不會忘記大地女神的恩賜，尤其是當饑荒和災難來臨時，更多的人懷念傳說中大地女神帶來的萬物生長與豐收，一些信奉大地女神的教會便會趁機傳教，收割一波信仰價值。
這也是法蒂克王國信仰自由，教會眾多的結果，普通人分不清神明的權柄，就會被各個教會的神官誘導，加上人性所求，需要出海的時候就拜拜海神人魚之神，需要種地的時候拜拜大地女神豐收女神，想要做生意的時候祈求商業女神，想求個爵位升官的時候則向貴族之神祈禱……
就是求個神盡其用。
本身信仰也沒多么堅定的法蒂克王國魔法師考察團其他成員們，聽到約瑟夫大魔法師公然宣稱自己是大地女神的信徒時，臉色都有些古怪。
如果他們沒失憶的話，當初約瑟夫伯爵就是因為剿滅了一股大地女神教會的邪惡教派，搗毀了一處血腥祭壇，救出了許多被擄去做祭品的處女，得到王室的封賞，授予一等伯爵爵位。據說這位約瑟夫大魔法師是出了名的善于偽裝，千變萬化，還曾經偽裝成女人潛入邪教會探查情報，最后將其一舉殲滅。
現在想來，千變萬化或許就是她的偽裝，可男可女的偽裝術下，大家只會在意她能變化萬千化身，而忽略了追查她本來的性別。
現在他變成了她不說，居然還自稱大地女神的信徒，這種隱秘的事現在被他們知道了，哪怕約瑟夫大法師是因為洛山達魔法學院的防御陣法被扒掉的馬甲，可他們這些人并不想知道這么可怕的秘密啊？！
如果約瑟夫大法師不打算回法蒂克王國也就算了，如果要回去的話……恐怕他們這些知情者，都得變成死人才能為她保守秘密了。
這怎能不讓他們一眾小的瑟瑟發抖，原本以為帶來的靠山金大腿，搖身一變，竟然成了他們最大的威脅……這感覺，怎么一個驚悚了得。
可現在已經進了女巫領的魔法學院，考察團的魔法師們也只能祈求女巫領的這位領主大人，千萬千萬不要幫著約瑟夫滅口，哪怕她們因為信仰問題打起來，給他們一個逃跑的機會也行啊！
希雅看看被魔法陣徹底解除了偽裝的約瑟夫，想了想，還是坦白地告訴她：“這尊女神像原本是在奧蘭王都的洛山達大教堂里存放的，那里變成了一個深淵黑洞之后，又被黑暗之神的力量籠罩，整個王都之中，恐怕只剩下黑暗邪靈的存在，再無其他活物了。”
“奧蘭王都？”約瑟夫怔了一下，過來的路上她就已經聽不少人說過奧蘭王都淪陷的事，據說是因為光明教會的教皇召喚了黑暗之神，導致整個教廷神官被獻祭，王都淪為黑暗之都，隨時都有可能繼續擴張，就連奧蘭王國的王室都逃到了南方邊界的塔爾城，靠著大王子亞歷克西斯手中的殘兵苦苦支撐。
可誰能想到，那里不僅是黑暗之地，還藏著晨曦女神的遺跡……難怪光明神教一直盤踞在奧蘭王都，大肆獵殺女巫，就是想要斷絕晨曦女神的重生機會，免得祂再次復生后與光明神爭奪光明權柄嗎？
看到她神色古怪，希雅便讓多米尼克先帶著法蒂克考察團的其他魔法師去安置，自己則帶著約瑟夫大魔法師前去圣塔，這里可以隔絕外界查探，防御更加嚴密，而且被安娜契約后，完全受她的控制，就算是高階魔法師在里面，也會被限制行動，無法傷害到她。
約瑟夫一進去，就立刻發現了這個外面掛著第一實驗室牌子的實驗室，本質上竟然是個具有圣光屬性的魔法塔，頓時嚇了一跳。
“這是光明教會的圣塔？怎么會在你這里？”
她不是沒去過奧蘭王都，只是第一次去，就感覺到光明教廷在王都的勢力龐大，以及教廷中那種霸道的圣光之力，便尋了個借口離開，以免被拆穿了身份。
那時她還是個中級魔法師，自然不敢輕易去跟擁有好幾位高階魔法師的光明教廷對著干，哪怕后來聽說光明教廷對女巫的獵殺行動越來越過分，使得整個奧蘭王國幾乎沒有女巫的生存之地，她就更不愿意去這個愚昧落后的王國。
當然，并不是說奧蘭王國夠爛，法蒂克王國就能好到哪里去。
若是真的好，她也不會女扮男裝，一扮就扮了一百五十年。
希雅看出她的警覺，解釋說道：“閣下不必擔心，這座圣塔已經契約了我的學生安娜，脫離了光明教廷，不會隨意對您造成傷害的。”
約瑟夫松了口氣，大地女神雖然號稱眾神之母，但祂本身屬于混亂混沌陣營，祂的身上，既有新生、繁衍等創造類神職權柄，也有毀滅的黑暗系權柄，是個充滿矛盾和混亂的原始神明，作為祂的信徒，約瑟夫也不可避免地擁有混亂陣營屬性，屬于被光明系圣光排斥的那種。
就算她現在是高階魔法師了，貿貿然進入圣塔之中，一旦動手，也不敢保證自己就能完全毫發無損地離開。
這可是光明神教的神器啊！居然會落到女巫領手里，還被領主的學生契約……這說出去誰信？
只是這個念頭一閃，約瑟夫忽然想起來另一個傳說，便問道：“是你那位覺醒了圣光的學生嗎？”
教廷召喚黑暗之神，女巫覺醒圣光，這是奧蘭王國最近最轟動的事件，約瑟夫當然聽說過，只是當時以為這是女巫領的噱頭，拿來對抗教廷之用的，可沒想到，這圣光女巫是真的不說，還能將圣塔從光明教廷手里奪走，難怪教皇氣得要去召喚黑暗之神，直接叛教墮落了呢。
很顯然，教皇失寵了，光明神直接放棄了整個光明神教，連圣塔都改簽了，他不改信，就等著被反噬之力徹底毀滅吧。
只不過，改信黑暗之神，也不是什么好事。
“是安娜。”希雅點頭說道：“她雖然覺醒了圣光，但拒絕了信仰神明，完全靠自己修煉，能夠契約圣塔，也完全是個意外。”
“約瑟夫閣下，冒昧請問，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工會，對女巫……在法蒂克王國，或許應該說是女性魔法師，也會像光明教廷一樣排斥甚至獵殺嗎？”
“獵殺倒不至于。你可以叫我約瑟芬。”約瑟芬說道：“魔法師工會里并非沒有女性，但他們會用另外一種方式，讓女性‘主動’退出魔法工會。”
“另外一種方式？”希雅有些意外，原本在了解到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工會情況時，她還以為那里有女魔法師，是個對女性相對友好的王國，可是看到約瑟芬大魔法師都不惜自殘身體，改變容貌和性別，就覺得其中或許并沒有傳說中那么美好。
“是啊！是另一種，叫做‘為你好’的方式。”約瑟芬帶著幾分嘲諷的笑容說道：“他們會贊美女性，會有無數英俊富有的貴族來追求女魔法師，為她們提供財富、珠寶、莊園、美食……會送給你無數華麗的服裝，邀請你每天出席各種盛大的宴會，只要你點頭，就能夠成為一個貴族世家的女主人，當一個什么都不用干……哦，除了生孩子之外，什么都不用做的米蟲。”
“修煉魔法師多么辛苦的事啊，更何況想要進階都必須突破魔力屏障，稍有不慎就有死亡的危險。可只要你點頭，不需要繼續修煉，只需要嫁人生孩子，就能享受到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你會怎么選？”
希雅愕然，會怎么選？她雖然覺醒的時間并不算長，但在覺醒時差點水火沖突爆體身亡，后來一次次修煉時魔力在體內運轉錘煉擴展魔力池，都要忍受那種將身體拆解撕裂重新組合的痛苦，這還是她擁有水系治療術的前提之下，如果沒有的話，痛苦少說也會翻倍。
更不用說她在煉金制藥時，一不留神失敗引起的爆炸，要不是她魔力充足隨時開啟魔法護盾，又有安娜這樣的圣光治療術隨時刷血，早不知道要受多少次重傷了。
修煉魔法，從來不是一件輕松的事，就算現在，希雅每天也要保持十個小時以上的修煉，因為女巫領的公務繁忙，她索性就用冥想代替了睡眠，并且隨時開啟魔法護盾來保持魔力回路運轉，時時刻刻刷技能熟練度，勤奮得簡直堪比她原來那個世界的高中生。
枯燥而危險的修煉，還并不一定能換來對等的進步，許多魔法師可能一輩子都卡在初級階段無法晉升，就算是約瑟芬這樣的大魔法師，如果不是這次魔力潮恢復，也就被卡在大魔法師的階段無法再進一步。
相比之下，貴族美男的追求，富貴悠閑的生活，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豈不是更好的選擇？
約瑟芬冷笑著說道：“他們還會說，大地女神、人魚之神、豐收女神……所有的女神的神職之中，都有繁衍的權柄，所以生育和繁衍是女人的義務和權力。與其勞心費力的修煉和工作，不如遵循女神的要求，生兒育女，為家族繁衍做貢獻……”
“在他們眼里，女性魔法師最大的用處，就是能夠生下血脈更強的繼承人。或者說，所有的女性，最好都不要去學習那些費腦子的知識，只需要當個花瓶，或者當個生育工具就行。可偏偏就有那么多的蠢貨，真以為這些人是為了她們好，放棄了自己的天賦，去做個生育的機器！還以為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呵呵！”
希雅不禁打了個寒顫，法蒂克王國這種將女魔法師高高捧起的做法，看起來比奧蘭王國的獵殺女巫要高明的多，可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洗腦式的物化？
在這種環境下被洗腦成功的女人，她以為的幸福，真正是她“想”要的，還是別人讓她以為這就是她自己想要的呢？
看到約瑟芬如此憤然的表情，希雅隱隱感覺到，她說的這些，好像親身體驗過一樣，但她不是女扮男裝了一百五十年嗎？
“你會怎么選？”約瑟芬直視著希雅，再次追問。
希雅鎮定地回望著她，從容地說道：“我選擇自己掌控一切。”
“我不相信別人的承諾，也不想接受來自別人的恩賜，更喜歡自己爭取到的一切。”
“只有自己掌握了足夠強大力量時，才能夠讓一切秩序按照我的要求進行，讓所有人按照我的規則行事。”
“同樣，我也不信仰任何一個神明，我更相信，我們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來改變這個世界，來拯救那些身處苦難中的人。而不是只能苦苦祈禱，等著神明的救贖。”
最后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直接刺穿了約瑟芬大魔法師的所有防御，讓她原本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凌厲的眼神，都忽然像是被戳破的氣泡，瞬間消散。
“原來……你不信神？”約瑟芬喃喃地重復她的話，卻又搖了搖頭，“不對，你身上分明有晨曦之力，那是晨曦女神的恩賜，你若是不信仰祂，祂又怎么會給你賜福？”
希雅淡淡地說道：“我不信仰神明，但我相信希望的力量，相信光明能夠戰勝黑暗，而這種力量，是我要握在自己手中，靠自己去努力爭取，而不是祈求神明的賜予。洛山達女神早已隕落，祂也不愿復生，就是因為不想再接受那些充滿欲望的信仰。”
“所以，你以為信仰是什么好東西嗎？安娜覺醒的時候，光明神也曾降臨賜福，希望她能夠成為神的使者，可她拒絕了成為光明神的信徒后，依然沒有影響到她覺醒圣光和契約圣塔。”
“我想，真正的魔力傳承，并非來自神明，而是來自我們的內心。神明，也只是比我們更早掌握這種力量的等級更高的存在而已。”
約瑟芬聽得目瞪口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如果被別人聽到，你這是在瀆神啊！”
希雅笑了起來，反問道：“那以閣下之見，光明教皇又是為什么失去了圣光之力的呢？法蒂克王國那么多的教會和信徒，又有多少人是發自真心的信仰他們口中的神明的呢？”
“他們的祈禱和信仰，真的得到神明的回應和恩賜了嗎？”
“還是說，他們信仰的，根本就是他們自己想象中的神明呢？約瑟芬閣下，想必你也早有懷疑，要不然，你怎么會想要尋找大地女神的遺跡？”
從先前那些考察團魔法師們的表現來看，這位高階魔法師作為魔法工會的副會長，手段肯定非常厲害，而她表面上的信仰和實際信仰截然不同，要說瀆神的話，到底是誰更二五仔呢？
約瑟芬沉默了良久，方才聲音干澀地說道：“你說得對，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真正得到神明的回應，得到神明的賜福。我們崇拜信仰的女神一個個消失隕落，毫無回應，被那些掌權者肆意篡改教義，用來欺騙那些愚昧的信徒。我想要找到神明的遺跡，想要找回女神的榮光……”
“女神已經消失了……”希雅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雖然不了解這位高階大魔法師經歷過什么，但能感受她到的痛苦與掙扎，尤其是這種信念執著的神明信徒，信仰越純粹，在得知真相時就越痛苦，越容易崩潰。
“你已經是高階魔法師了，為什么不趁著魔力恢復，繼續突破，等晉升為魔導師后，離開這片大陸，前往真正的魔法大陸呢？”
約瑟芬搖搖頭，固執地說道：“我在大地女神的神像前許下諾言，一定要找到祂的遺跡，證實女神從未要求女人必須以生育為本職，女神的神職，有創造，也有毀滅。”
“因為我，就是毀滅的踐行者！”
她毫不掩飾地釋放出自己的魔力元素，一種如同深淵黑洞般的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整個圣塔中亮起耀眼的白光，就連希雅身上也有一圈金色的光芒將她從頭到腳完全籠罩住，讓這些毀滅氣息根本無法靠近她一點兒。
在法蒂克王國，約瑟夫·林德伯格伯爵是魔法工會的副會長，是個擁有狂暴海潮般魔力的水系魔法師，并且擅長偽裝術，能夠千變萬化，屬于混亂中立陣營。
可實際上，她從覺醒開始，擁有的就是毀滅系的魔法力量，無論是狂暴海潮，還是死亡泥石流，都屬于毀滅類的魔法技能，剛一覺醒，就被家族關進了法師塔里禁錮起來，生怕她繼續修煉下去，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而她的孿生姐姐，覺醒的正式完全與她截然相反的力量，那是屬于大地女神的新生之力，能夠讓草木復蘇，大地回春，溫和治愈的木系魔力，受到所有人的喜愛與歡迎。
姐姐不忍心她被囚禁，偷偷地放走了她，她就干脆女扮男裝，混入一個冒險團中，出海去獵殺魔獸，尋找晉級的機會。
等到幾年之后，約瑟芬晉升中級魔法師，回到家族所在地，得知姐姐要嫁給一個大貴族，本想帶姐姐離開的約瑟芬，聽到姐姐說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她并不想辛辛苦苦地修煉魔法，也不想出去冒險升級，只想當個幸福快樂的女人，生兒育女，就是她最大的人生追求。
約瑟芬沒有阻攔她追求幸福，而是繼續進行自己的冒險。
直到她后來收到一封信，得知姐姐死于難產。
哪怕她擁有極高的魔法天賦，覺醒了治愈系魔力，本該有強大生命力的木系魔法師，卻因為生育一次次消耗自己的魔力源，一次次將自己的生命剝離出去，最終死在產床上時，才不過二十多歲。
約瑟芬回去收養了姐姐的兩個女兒，想培養她們成為真正的魔法師，可她再一次失敗了。
當她們覺醒之后，收到眾多貴族和魔法師的追求，面對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輕松躺平的生活，反而覺得是約瑟芬冷酷無情，甚至私下和情人一起盜走了她的魔法武器，逃出了她的法師塔。
她當時親眼看著那兩個孩子私奔離開，沒有去追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放棄了她們。
第105章
哪怕約瑟芬后來成為高階魔法師, 成為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的副會長，可對于她所厭惡的一切，卻發現自己更加的無力。
她無法扭轉那些女孩的想法, 因為周圍的大環境如此，當所有人具有相同的思想時, 她就成了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她可以消滅那些反對者的□□，卻無法改變他們的思想，更無法改變那些女孩子們的命運。
甚至她所做的一切，被排斥被懷疑被逃避被憎惡，根本無人相信她的話。
甚至那兩個女孩還認為是她在迫害她們：明明她們可以過上輕松富有的生活, 享受別人的追捧，卻被她逼迫著學習和修煉, 面臨那么可怕的魔獸, 這種根本不是她們想要的生活。
約瑟芬所謂的千變萬化的化身, 也是她無數次努力嘗試的結果, 結果就是, 當她以男人的面目出現時，很多事一帆風順, 眾人都臣服于她的強大之下。
可當她以女人的形象出現時，就會被人懷疑，從懷疑她的能力，到懷疑她的性別, 懷疑她是不是以色交易, 抱著什么金大腿才能夠獲得這樣的成就。
嗯，沒錯的, 她的女號屢屢都被當成了男號的情婦，甚至連魔法工會的會長都來隱晦地提醒她, 就算要給情婦開后門，至少也別做得那么明顯，或者可以選個容貌更出色的……
是的，約瑟芬并不是個美女，甚至跟法蒂克傳統意義上的美女定義完全相反。
她身材高大、健壯、五官平平無奇，從沒有束過胸勒過腰，就算不動用魔力，她也一拳頭能打倒魔法工會里三個魔法師，穿著中性服飾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把她當成一個女人。
更何況，她的魔力元素是狂暴海潮和死亡泥石流，根本與法蒂克王國所有女性魔法師走的路子完全相反。
甚至連那些傳統的魔法師們，都更加推崇蒼白纖瘦的貴族儀態，而不是高大健碩靠滿腦子肌肉的騎士形象。
所以當約瑟芬是初級魔法師約瑟夫的時候，就是個完全符合刻板印象的魔法師形象，風一吹都能倒的模樣，在魔法師里一點兒也不起眼，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
經歷過無數次失敗之后，約瑟芬最終決定，尋找古神遺跡，試圖從古神的遺跡中找到足以支撐自己想法的理論基礎。
在她看來，眾女神的消失，肯定跟人類對祂們權柄的誤解有關，正因為教會對祂們教義的曲解，才使女神對人世失望，放棄了這些愚昧的人類。
如果能找到古神遺跡，如果能證明這些上古神明并非像現在的教會神官宣揚的那樣，否定女人的其他價值，只看重生育和繁衍，那么她就能以神明的代行者身份，來改變那些女人們的思想和命運。
“所以你以為，我和你應該是同路人？”
希雅聽完約瑟芬的自述，有些同情地看著這位孤獨的理想主義者。
“你猜想的沒錯，女神們的隕落和消亡，的確與信仰有關。雖然我不清楚大地女神到底是為何隕落，為何消失，但我曾經聽過一首古老的歌謠，里面有一句歌詞，講述的內容，或許與大地女神有關。”
“什么內容？”約瑟芬一聽就有些激動起來，她這些年以來四處尋找，也曾經找到過許多傳頌大地女神的故事和歌謠，但始終找不到，能夠支持她想法的依據，有時候，甚至她都絕望地想，或許這個世上，只有她這個異端，才會與所有人格格不入，才會癡心妄想從女神的遺跡中找到能夠支撐女人們站起來的力量。
或許，那種力量，真的不曾存在過。
可若是不存在，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女神的故事，在眾神之戰前，掌控這個世界生存與毀滅的，原本都是女神，可到了后來，女神們消亡，男神崛起，就連在人世間，女人們的地位也一步步地被限制，被剝奪，被愚弄，最終甚至被洗腦成自我放棄，自我否定，“心甘情愿”地讓出了原本屬于自己的權力和地位。
“你是萬物的母親，你是生命的搖籃，
你的懷抱溫暖而寬廣，你的血管中流淌著生命的甘醇。
森林是你的衣裳，河流是你的血脈，
那些貪婪的雙手啊，無情地剝奪你的衣裳
他們踐踏你的尊嚴、肢解你的身體，
可你卻用生命，化作萬物的種子，
當你消失時，萬物從你的身體上生長出來，那是你生命的延續，也是永遠不滅的頌歌……”
希雅停下來，望著約瑟芬，輕聲說道：“當我在夢境中見到洛山達女神時，曾經問過祂，還會不會回到我們的世界。”
約瑟芬怔怔地問：“祂怎么回答你？”她聽到這段歌謠時，腦海中已經生出一個十分可怕的畫面，大地女神的力量分散在各地，而自身早已消亡，是不是正如這歌謠所說，正是因為祂的隕落，才有萬物的新生。晨曦女神是不是也一樣？那么祂若是能回來，大地女神是不是也可以回來？
希雅笑了笑，伸出手，她掌心亮起的，是一朵小小的光之花，金燦燦的如同初升的晨曦，耀眼奪目，溫暖無比。
“祂說，我們如果能自己擁抱晨曦，又何必向祂祈求？我們如果自己都無法努力爭取自己的權力，那么求祂又有什么用？信仰并非毫無代價，神明的恩賜也絕不是單靠祈求就能獲得。”
“約瑟芬閣下，這么多年，你都沒有找到大地女神的遺跡，可你依然能夠晉升高級魔法師，你所信仰的，是傳說的大地女神，還是你心目中的大地女神呢？”
約瑟芬渾身一震，原本因為絕望而有些麻木空洞的眼神，重新亮了起來。
“你是說，大地女神……”
希雅平靜地說道：“祂就在你的心中活著。你相信祂的存在，祂就永不會消失。你擁有大地的力量，應該比我更清楚，大地女神是萬物之母，而我們每個人，都是在從祂的身上汲取養分，獲取力量。”
“女神們的隕落，不愿回歸這個世界，是因為這個世界改變了祂們定義，奪去了祂們的本源力量。想要女神們復蘇，得靠我們改變世界，而不是祈求祂們來拯救我們。”
“約瑟芬閣下，你看，你靠自己，一樣獲得了別人無法企及的力量，這是神明賜福也無法達到的境界，為什么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周圍的人，而要去尋找遺跡中的傳說，來證明你的觀點呢？”
“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哪怕你找到了你想要的東西，一樣也無法得到其他人的認可。”
約瑟芬苦笑道：“我試過，可我失敗了。根本沒有人相信我，也沒有人愿意追隨我，她們寧可沉淪在短暫的歡愉和幸福之中，也不愿靠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去爭取。”
希雅沉默了一下，問道：“約瑟芬閣下，在藍達港迎接你們的喬安娜女士，是個毫無魔法力量的普通人，手無縛雞之力，可她現在是晨曦之城的行政官，還代理藍達港的市政官，兩個城市，幾十萬人，都在她的管理下井井有條的生活。你覺得，她怎么樣？”
約瑟芬：“她是個非常能干的女士，但只有在你的領地里，她才有這樣的機會。”
希雅笑了笑，“她原本是貝爾曼子爵夫人，在貝爾曼子爵死后，向我投誠，獻上了貝爾曼領地，我得知她以前將領地內的莊園打理得非常不錯，就請她幫忙管理貝爾曼小鎮。隨著女巫領的一步步擴大，晨曦之城的建立，她也跟著成長為一個成熟的行政官。”
“就連她身邊的女仆，在獲得了自由民的身份后，也通過了行政管理課程的學習和考試，成為她的行政秘書。”
“我們這里還有許多普普通通的女人，她們原來曾經是農奴，曾經是廚娘，曾經是家庭主婦，原本都認為自己的勞動和工作毫無價值，直到我們成立了威斯特公學，她們一邊學習，一邊教授其他人，才知道這些平平常常的生活技能，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們勞動創造的價值，并不比那些騎士和貴族們低，只是過去無人看到，無人承認。現在我們開辦學校，就是讓所有人不分男女、不分貧富貴賤，都可以學到基本的知識，學會自己擅長的技能，能夠有謀生的本領。”
“唯有如此，她們才能明白，自己的價值，并不僅僅是生兒育女。她們也能夠創造更多的價值，她們的腦子并不比男人笨，能力并不比男人差，只有靠自己雙手獲得的一切，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
“約瑟芬閣下，你的想法并沒有錯，只是你低估了自己的力量。”
“神無法救世，能夠拯救世界，改變未來的，只有我們自己。”
約瑟芬看著她，眼神中充滿了驚嘆，“難怪你說你從無信仰，你這樣的想法，無論哪一個教派聽了，都會將你打成瀆神的異端。”
“那你呢？你是打算繼續去尋找神明遺跡，還是從現在開始做個改變未來的拯救者？”
希雅笑著朝她伸出右手，“不如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們的魔法學院，我們的公學，看看這里的學生們，她們或許會給你帶來更多想法。”
約瑟芬握住了她的手，鄭重地點了點頭，“非常期待，這本來就是我到女巫領想要考察學習的內容！”
她是非常期待這次考察之旅，可法蒂克考察團的其他成員們，這會兒卻一點兒都不想在繼續考察下去，甚至想要立刻離開，跑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約瑟夫伯爵居然是個女人？天啊，我以前跟她說過那么多亂七八糟的話，還笑話過那些五大三組的女人……她會不會以為我是在嘲諷她？”
“算了吧，就算我以前根本沒跟她打過交道，現在知道了她這么大的秘密，你以為她還會放我們活著回去？”
安耐斯聽到同伴們哀嚎一片，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大家也不用這么害怕，約瑟夫大魔法師根本什么都沒說，或許她根本不在乎我們知道這些呢？”
“呵，安耐斯你當過她學生，你當然不怕。可你別忘了，她擁有狂暴海潮，是塞壬號的主人，在回程的路上，隨時掀起一場海潮，就能把我們全都送進大海里喂魚。到那時，誰能說是因為我們知道的太多？頂多也就是說我們運氣不好而已。”
“是啊，反正我是不敢跟她一起回去了！”
“我也是！想到她變成女人的樣子，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你真是要死了，居然敢說大魔法師的壞話！”
“難道你不怕？如果不是這次來女巫領，恐怕永遠沒人知道她竟然是個女人……女人竟然也能成為高級魔法師？”
“女人為什么不能成為高級魔法師？”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他們身后響起，說話的人一回頭，差點嚇得當場失禁，哆哆嗦嗦地向她行了個禮，“約……約瑟夫閣下……”
約瑟芬冷笑一聲，說道：“我本來的名字叫約瑟芬，你們以后可以叫我約瑟芬。如果你們不想留下，隨時可以離開。像你們這種愚蠢又低級的腦袋，還用不著我浪費魔力。”
“那您呢？”安耐斯忍不住問道：“約……約瑟芬閣下，您會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約瑟芬搖搖頭，“我會留在這里繼續考察女巫領的魔法學院，這里有很多值得我研究的東西，短時間內不會離開。”
她說自己不走，讓那些害怕的魔法師們自己滾蛋，這些人卻又開始猶豫起來。
如果約瑟芬真的打算留在女巫領，以她的高階魔法師身份，女巫領肯定會給她一個對等的身份待遇，絕不會虧待了她。可問題是，這樣的高級魔法師，在法蒂克王國也屈指可數，來考察一趟，直接就送了人家一個，這讓他們這些同行的成員回去怎么交代？
安耐斯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我也想繼續留下考察，我對她們的浮空飛艇技術非常感興趣，也想了解一下這座魔法學院的運作模式，看看她們是不是真的會將魔法知識傳授給所有的魔法學徒們。”
剩下的魔法師們都開始猶豫起來。
考察團等級最高的魔法師和領隊都要留下繼續考察，那他們這些湊數來的人，如果兩手空空地回去，連一份完整的考察報告都沒有，等于是徹底的失敗，以后在魔法公會的評分等級肯定會變得十分難看。
想從魔法工會換取各種資源都需要積分，這些積分只有完成工會的任務才能獲取，屬于有錢都買不到的類型。
原本這次考察任務的積分獎勵非常多，他們要是完成任務回去差不多都能升一級，可以得到現在急需的晉級材料，更何況女巫領的魔法藥劑和煉金技術，都是他們迫切想要了解的，如果魔法學院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公開魔法知識授課，或許他們也能夠從中受益。
放棄任務，或許現在能保住性命，可回去后前途盡毀，一無所有。
繼續任務，或許會面臨約瑟芬翻臉滅口的危險，可若是一旦拿到女巫領的技術，取得一定考察“成果”，回去之后就能得到大量積分和資源，從此一步登天也說不定。
參加考察團的魔法師，都是經過陣營檢測挑選出來的，基本上都是屬于善良和中立陣營，雖然對約瑟芬還是怕的厲害，可最后商量了一番之后，還是決定繼續留下來，哪怕是再觀察觀察約瑟芬大魔法師，看看她到底會不會徹底偏向邪惡陣營，還是繼續保持混亂中立，只是在這里考察學習，等回到法蒂克之后，還會繼續保持她千變萬化的身份，那他們頂多立下誓言替她保密就是了。
想通此節，魔法師們都冷靜了下來，開始正式進行他們的此次考察學習任務。
約瑟芬將他們每個人的變化看在眼里，只是冷笑一聲，算是默認了他們的決定，但她并沒有跟他們一起行動，而是跟著希雅一起去了威斯特公學。
法蒂克王國考察團的魔法師們，更注重洛山達魔法學院的考察，對于那座公學，在他們看來，只是普通人的學校，學習那些亂七八糟的技能，根本與魔法無關，也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
約瑟芬先是翻看了威斯特公學的課程設置，有些意外地問道：“你將行政管理、市場管理、數學、會計這些管理類學科，和廚藝、木工、制衣等工匠類技術放在一個學校里授課，難道這些學生們沒有意見嗎？”
希雅反問道：“為什么會有意見？我提供課程，他們愿意學的就來學，又不是我求著他們來上學的？你是擔心那些貴族嗎？其實他們比普通人更聰明，更懂得取舍，一開始的確有人反對，但只要我說，這些課程就是面對普通人，貴族們如果不想學，覺得自貶身份，那他們可以自己建立一所學院，只供他們自己人學習，我不會干涉，但也不會提相應的課程輔導。”
約瑟芬有些意外，“他們居然會同意？難道你提供的課程輔導，比那些貴族們家族傳承的知識更珍貴？”
“那倒不一定。”希雅笑瞇瞇地說道：“我們的課程更實用而已。畢竟，無論是晨曦之城還是藍達港，甚至以后女巫領新建的城鎮，需要的市政管理人員，都必須經過考試選拔，而考試的內容，正好就是威斯特公學行政管理課程教授的內容而已。”
約瑟芬恍然大悟，也笑了起來，“原來如此。的確，貴族們最懂得取舍，利益當前，他們自然不會介意與那些身份低賤的平民一起讀書。”
“何止如此。”希雅笑著說：“利益當前，他們不僅可以放下身份歧視，也可以放下性別歧視。因為我曾經告訴所有人，女性在學習行政管理方面的能力，強于男性。而市政廳的不少工作崗位，都是女性考生的成績更好，更能夠勝任這些日常行政管理工作。”
“所以，那些貴族們，連以前被逐出家門的私生女都接回來，送到公學讀書，就盼著這些女孩子們能夠學出個好成績，獲得市政廳的管理崗位，能夠為他們爭取利益。”
約瑟芬沉默了一下，當她覺醒之后，她的家人卻害怕她給家族帶來“毀滅”，為了家族的利益，甚至可以犧牲她。
無論是哪個王國的貴族世家，所有的女孩們，都是家族利益驅使下的棋子。
希雅看出她的沉默，繼續說道：“可他們卻不明白，真正開始學習，懂得用腦，見過外面的世界，知道靠自己的力量也能獨立生存的女孩們，一旦走出了第一步，就不會再甘心成為他們手中的棋子。”
“約瑟芬，你的想法并沒有錯，只是神明不會回應我們的祈求，唯有當我們做到了的時候，祂們才會給予回應。因為那是屬于我們自己掌握的力量，哪怕一開始只是微小的希望，一點點火星，可只要我們努力，點燃她們的希望，總有一天，這世界會有星火燎原。”
她指著正從教室里走出來的學生們，威斯特公學的學生從六七歲到十七八歲甚至二十來歲的都有，年齡越小的，女孩越多，她們的臉上都洋溢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腳步匆匆地走向下一個教室，充滿對知識渴望的眼睛里，有無數星星點點的火苗在閃動跳躍。
約瑟芬看著這一切，忽然想起自己那些早已逝去的親人，想起自己在這一百多年來，見過的無數女人，她們懵懵懂懂地活著，稀里糊涂地死去，曾經以為是自己選擇的幸福，卻不知一生都困在金絲鳥籠中。
而這里的女孩們，從一開始，就能夠插上知識的翅膀，她們能看到更廣闊的世界，能看到屬于自己能夠掌握的世界，必然不會再像那些被圈養的女孩們一樣，度過被人安排的一生。
這感覺，真好。
她想，這次她的考察時間，真的可以再放長一點，反正，現在整個考察團里，已經不會有任何反對的聲音了。
第106章
正常的魔法課, 在教室里上課，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熟悉各種煉金工具, 認識各種魔法材料……
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都是從學徒開始, 經歷過非常嚴格的訓練和基礎知識的學習，至少五到十年以上的學徒學習過程中，不斷積累和鍛煉，有機會突破成為初級魔法師，才能成為正式的魔法師工會成員, 開始踏上魔法修煉之路。
所以到女巫領來的這些考察團成員，年齡最小的也有四十多歲, 最大的已經過百歲, 安耐斯作為八十歲的中級魔法師, 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天賦了, 另一個中級魔法師卡恩已經接近一百五十歲, 如果再沒有突破的機會，恐怕就會終老于這個等級了。
他們一直覺得, 學習魔法就是需要大量的時間，唯有經過這樣千錘百煉，才能打好基礎，穩定地踏上晉升之路, 不會被邪惡的力量影響, 在力量中迷失自我，最終導致墮落。
卡恩現在就懷疑, 安耐斯和約瑟芬就是太過執著升級，才會忽略了心境的錘煉, 精神力不夠，導致現在出現了不該有的問題。
他只希望，現在能夠平平安安地度過這次考察，然后盡快回家，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才能真正安心享受和過去一樣的正常生活。
只是在第一天熟悉洛山達魔法學院的環境，第二天了解學院的課程設置，第三天真正開始旁聽魔法課時，來自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們都懵了。
這是魔法課？確定不是農莊？
這些是魔法學徒？確定不是農夫？
你們洛山達魔法學院，莫不是想騙我們干活？！
安耐斯忍不住問正在“上課”的迪麗絲：“你確定，這是在上課嗎？這……這到底是在種地還是在練習魔法？你們……”他最終還是沒好意思說，你們是不是忽悠我們和這些孩子們一樣，給你們干活賣苦力吧？！
面前是一片足有五六畝的玻璃大棚，哪怕在外面飄雪的冬日，這里面依然溫暖如春，只是里面原本種的應該是小麥，被收割之后，還留下了不少秸稈根茬在地里，結果就成了這堂魔法課的授課教具。
迪麗絲反而不解地看著他，“當然是上課啊，你們如果不會的話，就在旁邊看著好了。”她事先得到過希雅的提醒，說這些外來的魔法師和女巫領接受的魔法教育體系完全不同，所以可能會提出一些問題，她只需要讓他們旁觀就行，無需浪費時間給他們解釋。
反正，他們只是考察團，又沒有交過學費，有什么必要給他們解釋呢？
迪麗絲的態度，讓安耐斯有些尷尬，攔下了身邊有些憤怒的魔法師們，讓大家都先看看這些女巫們的教學方式，看看她們到底是不是在欺騙這些有天賦的孩子。
“來，第一排這里，學過粉碎、腐化技能的同學，先清理麥田，要確保所有麥秸和根茬都要粉碎腐化成為綠肥。”
“第二排這里，能夠召喚出小火球的，釋放火球燒一遍地里的麥秸。”
“能夠召喚出水球的同學，要時刻注意，如果哪位同學的火球超出釋放范圍，就盡快滅火。”
“會土系魔法的同學準備好了，現在你們還不能用化石為泥的技能，但最基本的土刺可以用吧？不用你們制造多么鋒利強大的土刺，只需要將這片地翻地、起壟，來，都來試一試！”
看著那些十來歲的孩子，興致勃勃地開始施展那些0-1級魔法，法蒂克的魔法師們都有點懵。
哪怕他們再腹誹這種寓教于勞的教學方式，也無法否認，這些年輕魔法學徒們，比他們當初更早地接觸到了真正的魔法。
當初他們沒有個幾年打掃衛生洗刷煉金工具做各種雜務，就甭想接觸到任何魔法知識。
而這些孩子們，聽說也就入學才幾個月吧，竟然就已經能夠牽引魔力元素，施展出最基礎的魔法技能。
別小看了這些0-1級的魔法技能，或許在正式的魔法師看來也就是個相當于戲法的技能，根本算不得什么，既沒有什么殺傷力，也沒多大用處。
可正是這些基礎的魔法技能，是開啟他們對魔力元素操控的啟蒙，只有能夠控制體內的魔力元素，形成最基本的魔力回路，才能釋放出哪怕第一個小火球術來。
0級魔法許多都是通用魔法，并不限制魔力元素親合度，所以哪怕是魔力等級不高的魔法學徒，也能夠通過自己對魔力元素的了解，來吸收和引導它們，構建自己的魔力回路。
在這個基礎上，如果能夠熟練掌握3個以上的0級魔法技能，體內的魔力元素達到一定濃度，就可以開始嘗試構建體內的魔力池。
當魔法學徒能夠在自己體內構建成一個完整的魔力池，實現魔力元素的吸收、釋放、恢復循環往復，便成為一個真正的初級魔法師。
法蒂克考察團的魔法師們，都是這樣一步步走過來的，當然知道，釋放這些0級魔法，對于這些魔法學徒來說，有多么不容易。
卡恩都忍不住吐槽：“這才學了幾個月，就教他們施放魔法技能，就不怕影響到他們的身體發育嗎？這些孩子們的身體還在成長，如果魔力紊亂，造成的傷害，會使他們徹底斷絕魔法之路的。”
安耐斯沒接話，一開始看到洛山達魔法學院的課表，到了這個“課堂”的時候，卡恩還懷疑女巫領是拿他們當苦力，根本不是教他們魔法，現在卻又覺得人家教得太快太多，會影響孩子們的發育，看來自己這個考察團的領隊，還不讓給他來當，專職挑刺，雞蛋里都能挑出骨頭來，可見只要他想，怎么都能找到問題。
魔法師們都是耳聰目明，迪麗絲聽到了他的話，并未回頭，只是繼續引導孩子們用技能來燒荒、粉碎、腐化、施肥，然后翻地、起壟，再開始點種，澆水，催生……
一堂課下來，最起碼得保證這些新種的玉米苗能夠成活，然后再安排學生們按照不同屬性的魔力元素組隊，五人一組，每組負責一壟玉米的日常護理，按照最終的收獲成功果來對這門課進行評分。
小魔法學徒們都十分積極，哪怕是原來十指不沾陽春水貴族出身的孩子，這會兒也顧不上地里的泥土骯臟，甚至一不小心沾上燒荒時的草木灰，抹得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都毫不在意，眼里就只有他們小組的試驗田。
在孩子們自由組隊的時候，迪麗絲走到了考察團成員身邊，問道：“各位能夠聽懂我講的課嗎？還有什么問題想問的話，現在我有時間。”
卡恩忍不住問道：“魔法師是這個世上最有智慧最高貴的生命，掌握著世界真理的元素，你怎么能夠讓他們做這些粗鄙的勞動，這是對魔法的玷污！這些孩子們的手，應該是用來學習煉金術、制藥術、繪制魔法符文的，而不是用來挖土種地的！”
看到他一臉崩潰的表情，迪麗絲有些好奇地問道：“這位魔法師……先生，難道你們法蒂克的魔法師，不吃飯嗎？不會餓嗎？”
卡恩噎了一下，憤然答道：“魔法師也是人，當然要吃飯，可這跟我說的有什么關系？”
迪麗絲呵了一聲，說道：“既然魔法師也是人，也要吃飯，那為什么不能種地呢？這地里種出來的糧食和瓜果蔬菜，我們也一樣要吃啊！更何況，在這種季節里，只有用魔法，才能種出更多的糧食和蔬菜，讓大家不至于餓死。尊敬的魔法師先生，如果你覺得種地骯低賤的話，為什么還要吃地里種出來的糧食和蔬菜呢？”
“我們領主大人說過，最早的魔法，來自第一枚火種，正是因為有了火，我們才開始利用大自然中蘊藏的各種魔力元素，而這一切，都是以生存為目的。”
“孩子們學習用魔法來種地，也會用魔法來解決生活中的很多工作，這種將魔法運用到生活中去的課程，是我們領主大人親自制定，并且得到了有效實踐結果證明的。如果您覺得這種方式不好，您可以向領主大人提出意見，但領主大人接受您的意見之前，請您不要打擾我們的正常授課。”
卡恩有些不滿地看著她，忽然對旁邊的一個小魔法學徒說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魔法學徒有點懵，但還是有禮貌地答道：“尊敬的魔法師閣下，我叫漢克·菲迪斯。”
卡恩一聽這名字，立刻眼睛亮了起來，普通的平民是沒有姓氏的，雖然他對奧蘭王國的貴族了解不多，但菲迪斯這種姓氏，一聽就肯定是個貴族出身。
“我是法蒂克王國的中級魔法師，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你為弟子，一對一教授你魔法知識，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魔法師貴族，而不是用高貴的魔法來種地。”
“中級魔法師啊！”漢克上了幾個月的課，當然知道初級魔法師和中級魔法師的區別，可是看看這位“老師”明顯已經有許多皺紋和白發的蒼老模樣，他還是有些猶豫起來。
“尊敬的魔法師先生，可以告訴我，您的學生里，從一個魔法學徒到初級魔法師，需要幾年嗎？”
他都沒敢問中級魔法師，因為老師說過，初級魔法師需要勤奮，中級魔法師需要天分，高級魔法師則在這兩者的基礎上，還需要緣分。那是屬于個人修煉的感悟，并不是通過老師的教導就教會的。
卡恩有些不滿，但看著這些小魔法學徒們，這個孩子身上的魔力元素氣息與他最契合，教起來的難度也最小，為了證明自己和女巫領的教育方式相比的高明之處，當然要選個有天賦還好教的。
他只能耐心地解釋道：“從魔法學徒到真正的魔法師，不僅需要老師的指導，還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魔法資源，一般來說，十年可以入門，二十年能夠穩定魔力池……”
“要這么久啊！”不等他說完，漢克就驚呼一聲，脫口而出地說道：“那要成為中級魔法師豈不是要變成老頭子了？”
“噗嗤！”旁邊傳來了一聲笑，多米尼克走進了溫室之中，笑著說道：“什么老頭子，只要你開始吸收魔力元素，讓魔力元素溫養自己的身體，壽命就會比普通人要長得多。如果升級的早，甚至可以活上幾百年都不會變老。”
聽到他的話，小魔法師學徒們齊齊地“哦”了一聲，然后望向卡恩的眼神就有些了然的同情。顯然這位老爺爺，肯定是一大把年紀了才升級，所以才會顯得這么老吧？
漢克掰著手指頭一算時間，立刻苦著臉搖頭，“一對一學習魔法原來這么慢啊，難怪院長要讓我們學習那么多門課程，每門課都是不同的老師教授，才能夠讓我們盡快提升魔力，成為真正的魔法師啊！”
卡恩差點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明明一對一才是精英教育，能夠讓老師在他們身上更用心地教導，給他們更多的幫助，怎么到了這孩子嘴里，一個老師還不如幾個老師輪流給這幾十個孩子教學教的好呢？
可他說得如此振振有詞，竟是讓他一時之間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
多米尼克有些幸災樂禍地看了眼青筋直蹦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的“老”魔法師，然后笑著說道：“好了，孩子們，綜合農業課結束后，下節課是我的魔法道具課，上節課讓你們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啊！我的還沒準備好！”
小魔法師學徒們頓時亂七八糟地叫了起來，沒有人再去注意卡恩的表情，總算是放過了他這一會。
否則，多米尼克真擔心這位老魔法師被孩子們“同情”、“嫌棄”的眼神再多看一會兒，會不會惱羞成怒對他們出手。
對于傳統魔法師的底線，多米尼克再了解不過，哪怕是在陣營偵測中顯示善良和中立的魔法師，那種善良和中立也僅限于沒有侵犯到他們的利益，沒有觸怒他們的時候。
這位中級魔法師是法蒂克王國最常見的水系魔法師，可水系魔法之中，既有治愈類的水系魔法，如領主大人的水療術、治療之雨等等，也有傷害類的魔法，如酸雨術、腐蝕水等等。
如果不提前預防，等到他出手時再防御，萬一有點疏漏，就會傷到這些孩子們。
多米尼克當即對迪麗絲說道：“如果這堂課結束了的話，就讓孩子們去做一下課前準備吧！”
迪麗絲本就不愿意跟這些一看就眼高于頂的法蒂克魔法師們相處，當然對此求之不得，立刻點點頭，向孩子們宣布下課，讓他們去做煉金課的課前準備。
小魔法學徒們立刻歡呼一聲，一哄而散。
漢克正準備離開時，被卡恩攔下，“漢克同學，你考慮的如何？愿意當我的學生嗎？”
“非常抱歉，魔法師先生。”漢克搖搖頭，很有貴族風度地向他行了個禮，“我還是更喜歡魔法學院的學習方式，很遺憾不能成為您的學生。”
卡恩臉色陰沉地松開手，“好吧，孩子，希望你以后不會后悔。”
漢克笑了笑，蹦蹦跳跳地追著同學們跑出了大棚。煉金課是所有新生一起上的，到時候他還能看到多娜，那個一入學就覺醒了魔力池成為初級魔法師的平民天才魔法師。
這才是他想要學習的榜樣，而不是這個老頭子說的那種，需要學上十年二十年才能覺醒魔力池的初級魔法師。
呵，魔法學院的學制是三年初級，五年進階，如果達不到就要留級，如果能跟上課程，也就是三到五年就能成為初級魔法師，還能夠學到那么多綜合知識，這些寶貴的知識，無論放在哪個大貴族的領地里，都是非常寶貴的財富。他寫信回去時，父親得知他所學內容，都讓他一定要好好學習，學到這些本領，就算將來不能成為一個中級魔法師，也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領主，讓自己的領地里不會為饑荒瘟疫而大量損失人口。
看看洛山達魔法學院的這些年輕的老師們，再看看法蒂克王國考察團來的這些大叔大爺們，換誰都知道從哪位身上學習得更快。
誰愿意像那些大叔一樣，辛辛苦苦地學到那么大年紀才能成為魔法師呢？
反正他不想。
看到漢克逃也似的背影，卡恩的臉色更加難看，剛剛揉了下手指，還沒有抬起手來，安耐斯就走到了他的前面，擋住了他施展魔法的路徑。
“卡恩，算了。”
安耐斯沖他使了個眼色，讓他抬頭看看周圍。
卡恩一怔，原本還有些惱怒，可一抬頭，就對上了多米尼克似笑非笑的眼神，這個中級魔法師看著笑嘻嘻的十分隨和的模樣，可身上同樣的水系魔力元素已經在周圍形成了一圈如同水霧般的結界。
他就知道，就算沒有安耐斯的阻攔，他的那個小小的懲罰魔法，也無法突破這個結界落在那個小學徒的身上。
他只能訕笑了一聲，收回了魔力。
多米尼克權當沒看到他的小動作，笑瞇瞇地說道：“看來大家不怎么喜歡魔法農業課啊，不知道我的魔法道具課，諸位有沒有興趣去旁聽考察呢？”
“非常樂意！”安耐斯知道浮空飛艇就是出自他的改造，原本就想找機會向他求教，一聽他的課程，立刻連連點頭，“能夠旁聽閣下的煉金課，是我的榮幸。”
其他的魔法師們也跟著點頭，哪怕是以制藥見長的魔法師，也很想知道，傳說中可以量產魔法藥劑的煉金工坊，到底是用了什么樣的煉金工具，才能夠生產又多又便宜的煉金藥劑。
就連卡恩在嘴角抽搐了好半天之后，還是跟著點了點頭，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安耐斯身后，準備去見識一下這位名聲鵲起的煉金大師的課程。
據說，這個胖子原本是出自奧蘭王國的三大魔法貴族之一，科拉姆家族。
科拉姆家族是奧斯維拉大陸最大的魔能炮生產商，不光是奧蘭王國的戰艦，就連法蒂克王國的戰艦，一半以上都是采購的科拉姆家族的魔能炮。
這種屬于高端魔法科技的產物，里面的構造十分復雜，就算是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將買回去的魔能炮拆開了好幾臺，從一開始一拆就炸，到后來拆開后也無法復原，就知道里面的技術壁壘絕不是他們能夠輕易突破的。
而他們自己研制出來的魔能炮，無論是射程還是威力都與科拉姆家族生產的魔能炮相差甚遠不說，造價甚至比從科拉姆家族直接買還要貴，結果就導致魔法工會的魔能炮研發項目一直缺少資金和資源，拖了幾十年都沒有什么進展。
他們一直想得到其中的技術資料，可科拉姆家族的魔能炮生產工坊從來只招收家族內部成員，哪怕是一些外部工作，也只有簽署了奴隸契約的人才能夠參與，根本不給法蒂克王國密探任何可趁之機。
這就是魔法世界的特別之處，有魔法契約和超凡能力的制約下，對密探的工作十分不友好，哪怕再會偽裝的密探，在魔法和契約面前，都無法保守秘密。
沒見已經成為高階魔法師的約瑟夫大魔法師，到了洛山達魔法學院之后，還被這里的魔法防御陣給扒下了馬甲，徹底暴露了自己的本來面目，就連跟隨她學習魔法了上百年的安耐斯都不知道。
所以，能夠有機會光明正大地聽這位據說是科拉姆家族百年來最杰出的煉金術師多米尼克的課程，哪怕是剛剛被他嘲諷過的卡恩，都不愿放過這樣的機會。
就算他不會在教授這些小魔法學徒的基礎課程上，講到關于魔能炮和浮空飛艇的保密技術，可從他的基礎課程思路上，還是能夠了解他的煉金術思想，他們甚至可以借機提問，將仿制魔能炮失敗時的各種問題拿出來請教。
安耐斯甚至已經在想，要怎樣才能將多米尼克挖回法蒂克王國去。原本魔法工會的會長在來的時候，給予他很高的權限，而且有約瑟夫大魔法師的幫助，他還是有把握能夠說動多尼米克的。
可現在，約瑟夫變成了約瑟芬，安耐斯已經不敢想她能不能再幫自己，只是還想試一試，能不能從多米尼克這里打開突破口，學到浮空飛艇的技術。
第107章
煉金課, 同樣是分組進行。
學生們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上煉金課了，五人一組，圍著一張操作臺, 先是聽多米尼克講魔法材料的處理手法，然后開始動手嘗試從魔獸皮開始制作魔法皮紙, 看得安耐斯等考察團成員的眼角都有些抽搐起來。
安耐斯忍不住問多米尼克：“難道你們不給學生提供空白魔法卷軸嗎？連皮紙都得學生自己做？這也太……”他著實不知道該說“摳門”好呢，還是說“節約”好。
多米尼克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既然要教，就得教他們從基礎學起。如果在野外冒險，沒有帶魔法卷軸怎么辦？沒有魔法紙和魔法墨水，難道就不能做魔法卷軸了嗎？”
“更何況, 煉金術和制藥術初期都是需要消耗大量基礎材料練手，才能在不斷試驗和練習中成長。就比如說現在孩子們是從最基礎的魔鼠皮開始制作魔法皮紙, 我要求他們一只魔鼠皮至少要能夠做出三張聚火術或者聚水術符文卷軸才能及格。”
“那么他們就得好好計算, 怎樣鞣制魔獸皮才能讓皮革柔軟易分層, 老師提供的藥水都是基礎款, 想要做到更好, 就得自己研究各種藥水配方，才能夠完成基本工作。”
“接下來是裁剪和繪制符文, 每個聚火術符文需要多大的魔法皮紙，怎樣才能達到最優效果，一張皮紙可以剪裁成幾張符文卷軸？”
“或許在你們看來，這些意義不大。可如果連最基礎的符文, 都無法實現最優化, 那么在接下來的初級、中級魔法符文中，需要用到更多的符文組合, 更復雜的符文圖案，怎樣在有限的材料上繪制更多魔法符文, 組合形成最好的效果，既不會浪費材料，也不會導致符文效果沖突……這，就是基本功。”
“當然，如果你們覺得這種基礎操作多此一舉的話，也可以只看不做。”
“我明白的。”多米尼克笑瞇瞇地說道：“畢竟，雖然我們的學生年紀小，可動手操作能力一點兒也不差，這門課還是相當有難度的……”
安耐斯聽得額角青筋直跳，他這陰陽怪氣的話語，不就是說他們這些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如果真的完全自己動手做魔法卷軸，還不如這些小學徒，完全可以體諒他們不想丟臉的心情。
這誰能忍？一群幾十歲甚至上百歲的初級和中級魔法師，如果做個0級聚火術聚水術魔法卷軸還不如這些十來歲的小魔法學徒，那他們這幾十年豈不是白活了？
安耐斯還沒來得及“應戰”，就見卡恩帶著他那一組魔法師們已經開始動手了，他也只能按下心頭的怒火，平靜地對多米尼克說道：“多米尼克先生說得十分有理，雖然我以前從未親手制作過魔法皮紙，但現在正好可以動手一試，還請多米尼克先生多多指教。”
“好說好說。”多米尼克興致勃勃地說道：“其實我們每個學期還有個限時煉金術大賽，就是在規定的時間內，看誰制作出來的魔法卷軸和魔法道具數量更多、價值更高，不知道安耐斯先生和其他各位魔法師有沒有興趣參加呢？”
“那就不必了吧！”
安耐斯有些無語地看著他，這人的臉皮看來比魔獸皮還要堅韌厚實，刀劍都刺不破，否則怎么能如此厚顏無恥地提出這種要求呢？
他們是代表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的魔法師，去跟一群剛入學幾個月的小魔法學徒比試煉金術？若是贏了那就是勝之不武，若是一不小心翻船，那就更加丟臉了。
更何況，從上節綜合種田課他已經看出，這個魔法學院真是完完全全的實用主義者，他們都能讓尊貴的魔法師和魔法學徒們用魔法種地了，這煉金術比賽，煉制出來的魔法卷軸和魔法道具很顯然也會歸學院所有，這簡直就是壓榨學生們的勞動力不說，這家伙居然還把白嫖的主意打到了他們的身上！
這就是女巫領的待客之道嗎？
“不參加就不參加吧！”多米尼克顯然覺得十分遺憾，看到安耐斯已經開始拿起一張魔鼠皮準備動手，便提醒了他一聲：“你們今天剛來，還沒聽我講過鞣制魔獸皮的要點和分層制作皮紙的技巧，需要我單獨再給你們講一遍嗎？”
“不用！”安耐斯面無表情地用魔法去除了魔鼠皮上的筋膜，他也是法蒂克王國著名的煉金術師，雖然沒能夠完成魔能炮的研發工作，但基本的煉金術和煉金材料炮制手段他還是會的。
畢竟，每個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在成為正式魔法師之前，都會經歷一段漫長的學徒生涯，制備皮紙、魔法藥水和一些低階的魔法工具都是他們的日常工作，雖然枯燥無聊，但那也是他們在那段時間里，唯一能賺到生活費的途徑。
所以當多米尼克說出這個理由的時候，安耐斯就無法反駁了，畢竟，并不是每一個魔法學徒都能夠順利升級成為初級魔法師，若是升級失敗，那學會的這些基礎魔法技能，還能夠讓他們擁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無論在哪個城市都能生活得很好。
只是哪怕當初他們作為魔法學徒的時候，第一次制作魔法符文卷軸，那也用的是魔山羊皮紙，整張的魔山羊皮剝下來鞣制好以后，只選用中間完整部分裁剪制作成整整齊齊的皮紙，到他們手里都已經是成品，他們只需要在上面繪制魔法符文，封印魔力后制成魔法卷軸即可。
制作皮紙這種事，本就不屬于他們的工作范圍。
可多米尼克說得也的確沒錯，如果跟隨冒險團一起出外探險，根本無法保證什么時候返回，如果在路途上沒有皮紙，無法制作魔法卷軸，難道他們就只能放棄了嗎？
很多魔獸材料只有在最新鮮的時候進行炮制效果才最好，而制作魔法藥水的魔獸血液尤其如此。
像女巫領出產的魔法冰箱，其實原理也很簡單，就是一個冰霜符文板放在一個雙層保溫木箱里而已，說穿了原理的話，是個魔法師都能做出來，可誰也沒辦法將成本壓到女巫領的煉金工廠那么低而已。
這次前來女巫領考察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想看看女巫領是如何將那些原本成本高昂的魔法生活用品能夠壓到那么低的價格還賺錢的。
畢竟，按照布里斯奇商行販賣的各種布料、魔法燈、魔法冰箱的價格，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自己人哪怕不收手工費，光是材料費都做不到這么低的價格。
現在看到多米尼克的“煉金課”，安耐斯似乎有些明白了，看來壓縮成本的首要條件，就是不要臉啊。
“嗤——”這是第三張被撕壞的魔鼠皮了，卡恩的臉色鐵青，以他的中階魔法師水平，尤其是擅長腐蝕類水系魔法，硝皮子對他來說，本該輕而易舉，可問題是多米尼克要求必須將魔鼠皮分層，一張魔鼠皮至少要制作出三張以上0階魔法符文卷軸才算這節課成績合格。
以他的身份和水平，那不做出個五六七八張魔法符文卷軸，豈不是連那些毛都沒長齊的孩子都不如？
尤其是想到那個叫漢克的小魔法學徒居然還敢拒絕他的收徒，就讓他更加生氣，更不愿意在這些小魔法學徒們面前丟臉。
可他成為正式魔法師已經有一百多年，這一百多年里，用的皮紙從初級魔獸到中高級魔獸，全都是別人制作成上好的皮紙或空白魔法卷軸送到他面前，只需要他繪制魔法符文即可，又怎么會浪費一個高級魔法師寶貴的時間和魔力元素在制作這種低級魔法皮紙上。
所以這活兒，他還真的幾乎忘光了，真的不如那些初級魔法師和小魔法學徒們。
甚至因為他的等級太高，控制不好力道和魔力元素，幾次撕爛了這些0級魔鼠皮，導致工作臺面上的材料越來越少，同組的其他魔法師們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只是那些初級魔法師根本不敢指責他的浪費，別說不敢言了，連怒都不敢怒。
卡恩連著撕壞幾張魔鼠皮之后，旁邊的一個魔法師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這種粗笨的活本就不適合讓大魔法師閣下動手，還是我來制作好皮紙后，大家再繪制魔法符文卷軸吧！”
另一個魔法師點頭說道：“那我來做魔法藥水。”
“我看那些孩子們也是這樣分工合作的，只有繪制魔法符文成功率最高的人負責最后的繪制工作，其他人都做基礎工作好了。”
卡恩猶豫了一下，看看手上已經腐爛碎掉了的魔鼠皮，還是點了點頭，矜持地說道：“好吧，最后由我來繪制魔法符文，工會里海向儀上的魔法符文都是我繪制的。”
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的海向儀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綜合性儀器，換門用于航海，具有預測三日內風向風力、天氣、指引方向的作用。
其中最受海員們歡迎的一點，就是海向儀上的指向針，無論白天黑夜，風暴海潮，都永遠指向魔法工會在法蒂克最南端的港口設立的希望燈塔，最高級的海向儀甚至還能顯示距離希望燈塔的大致海里數。
在茫茫大海上航行，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
而這個時代的航海地圖尚不夠完備，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海港標注位置，真正在大海上遇到風浪迷失方向時，普通的航海地圖根本不管用，只有這海向儀才能夠指引他們回家的路，讓他們始終懷抱希望，不至于在海上迷失方向時精神崩潰。
故而這種海向儀哪怕價格十分昂貴，在法蒂克王國也十分暢銷，尤其是能夠顯示距離的最高級版本，都得特別請卡恩大魔法師出手才能訂制，一般的普通商人就算有錢都買不到。
這也是卡恩魔法師的得意之作，想當初，藍達港的霍奇森伯爵，也曾經派人上門求購，他連最普通版本的都不肯賣，更不用說訂制版的了。
就像他們買了科拉姆家族的魔能炮之后，會拿回去拆解研究，霍奇森家族如果買了海向儀，肯定也會拆解研究，如果被他們破解了這套海向儀的原理，不光是他的海向儀能不能賣出去的問題，而是藍達港的海軍戰艦就有了更強的戰斗力，對法蒂克王國的威脅更大，對于他來說，這是萬萬不能忍的。
不過他的海向儀，所用的材料最低也是中階魔法材料，從木料皮革到魔法墨水，就連鑲嵌在上面導魔的寶石，都要最好的品相，絕對對得起那昂貴的售價。
哪像女巫領這些魔法師，竟然連魔山羊皮都舍不得用，用這種最低階最骯臟的魔鼠皮，還要魔法師親自動手，簡直是丟盡了魔法師的臉面。
若不是為了爭口氣，卡恩真不想在這么低劣的魔法材料上繪制魔法符文，這簡直就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黑歷史。
多米尼克看在眼里，什么話都沒說，只是看到安耐斯十分認真地鞣制完小小的魔鼠皮之后，竟然能夠將這張皮料分成五層，都不由有些驚嘆他的手藝了。
“想不到你做皮紙的手藝挺厲害的啊！”
安耐斯笑了笑，“我也是個煉金術師。這點技巧，只要多練就行，可比不上你一手打造的魔法浮空飛艇。”
“你說浮空飛艇啊，那可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多米尼克不以為意地說道：“若是論想法，是我們領主大提出來的，制作過程中，更多的也是艾爾維拉女士和沃森先生出力，我做的部分并不算多。”
安耐斯有些意外地問道：“你們領主大人也懂得煉金術？”
一說這個，多米尼克就來精神了，“何止是懂煉金術啊，我們領主大人就沒有不懂的！”
“呵，就連神明都不敢說全知全能，一個女巫領主，就敢說什么都懂？那豈不比先知都厲害？”
卡恩冷笑了一聲，說道：“如果你們領主大人真的那么厲害，為什么我在你們的浮空飛艇上，連個最基本的導向儀都沒看到？”
“導向儀？”多米尼克不解地問道：“要那玩意兒干什么？”
“無知之徒！”卡恩頓時面露怒色，根本不屑于向他解釋，只是一甩袖子，轉身繼續繪制符文卷軸。
他的速度的確快，其他五個初級魔法師一起準備材料，制備皮紙，才堪堪能夠供應上他繪制魔法符文的速度。
安耐斯只得向多米尼克解釋了一番，這導向儀是在海向儀出現之前，船只出海時校對方向之用，只能根據天空中對應的星象指引個大概的方向，所以也叫星向儀。遠遠不如海向儀的功能齊備可靠。
聽他這么一說，多米尼克恍然大悟，輕松地一笑，說道：“要那么復雜的玩意兒干嘛，我們這里的冒險團和水手都有指南針和地圖，大致方向時不會錯的，而魔法學院里的人，則有領主大人的定位地圖，不光能夠指引方向和距離，還能夠定位、求救，無論在海上還是大陸上，都不用擔心迷路，所以根本用不著你說的導向儀和海向儀啊！”
“你說什么？什么定位地圖？什么指南針？”
卡恩如聞霹靂，震驚地轉過身來，死死地盯著多米尼克，“為什么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多米尼克微微一笑，說道：“因為這也是我們女巫領的特產啊，并不打算對外出售，一般人也用不到，就連那些經過女巫領審核成立冒險團，也只能帶一份區域定位地圖。”
他十分認真地說道：“這定位地圖可是我們女巫領獨有的技術，卡恩先生沒聽說過也很正常。不過，指南針是普通商品，非常便宜，在晨曦之城和藍達港的雜貨鋪里都有賣的，您若是感興趣，我也可以送給您一個。”
安耐斯立刻說道：“可不可以也送給我一個指南針？”既然多米尼克都能厚臉皮地讓他們做苦力，那他也不會跟他客氣，該要的東西當然不能少。
至于面子是什么？那東西能吃還是能賣錢？
多米尼克露出些許肉疼的表情，咬咬牙，從袖子里摸摸索索地摸了好一會兒，才摸出了兩個有點像懷表的金色圓球形造物，心疼地遞給安耐斯和卡恩。
“我可就只剩下這兩個黃金限量版的了，你們若是還想要，直接去雜貨鋪有通用版的，非常便宜，只需要五個銀幣而已。”
安耐斯接過來一看，愣了一下，“這不是懷表嗎？”雖然是個金表，做工十分精細，上面還雕刻著精美的紋飾，的確看著就價值不菲。
多米尼克指了指表盤上一個小小的頂多黃豆粒那么大的圓形氣泡，里面有個小小的菱形指針，一頭藍色一頭紅色，說道：“這就是金表啊，只是多加了個功能，看到沒，這個指針紅色代表北方，藍色代表南方，無論你怎么轉，它的藍色端始終會指向南方。”
“嵌套在金表里，就是方便看時間，還可以指向，無論在海上還是平原森林山脈中都可以用。”
安耐斯拿過來試了試，果然發現如他所說，便由衷地說道：“多謝了！那你說的定位地圖，又是什么樣的呢？不知道能不能讓我見識一下？”
卡恩也接過了他遞來的金表，哼了一聲，看了眼那里面的指南針，發現這東西雖然十分精致，卻是個沒有半點魔力的普通物品，上面的紋飾也是純粹的裝飾，而不是魔法符文，他在放心之余，就更加不解了。
沒有魔力元素，這東西是怎么驅動指針轉動指向的呢？
多米尼克聽安耐斯想要見識一下魔法定位地圖，便從袖子里又掏出來一只巴掌大的木偶雪鷹來，說道：“這事我可作不了主，我得問問領主大人。”
他隨手從一個工作臺上拿了張魔鼠皮紙，將安耐斯的要求寫在上面，然后放進小雪鷹的肚子里，輕輕打了個響指，那雪鷹便忽閃著翅膀，撲棱棱地飛出了煉金工作室。
“這又是什么？”安耐斯當然看得出這小雪鷹木偶是個煉金造物，依然感到十分震驚，“你用這種煉金魔鳥在做什么？”
這東西制作得十分簡單粗糙，結構一目了然，作為中級魔法師兼煉金術師的安耐斯當然一看就明白，讓他做的話，不光能做出來，還能做得比這只雪鷹更精美更栩栩如生。
多米尼克不以為意地說道：“這是飛鳥傳訊術啊！我們領主大人工作繁忙，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哪里，我只需要放出這只記錄了她信息的飛鳥，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送到她手里。”
“哦，這東西你們法蒂克王國應該也沒有吧？我們這里才推廣了幾個月，也就是整個藍達港和女巫領所有范圍之內都能夠使用飛鳥傳訊術，再遠的地方，就需要增加一些空間傳送陣了。”
“我們奧蘭王國也有一些貴族購買了這種傳訊飛鳥，出門時方便隨時與家人聯系。如果安耐斯先生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請示一下領主，酌情賣給你們幾個。”
說著，他有些含蓄地說道：“這也是我們女巫領獨有的技術，現在才剛剛開始推廣沒多久，造價還比較高，所以我可送不起給你們啊！”
安耐斯忍著額角跳動的青筋，點頭說道：“多米尼克先生說的沒錯，這種傳訊飛鳥既然是我想買，自然該由我來付錢。就是麻煩你替我們向領主大人申請一下吧！”
多米尼克點頭應下，一轉頭，正好看到卡恩面色難看之極，便“小聲”地問安耐斯道：“你們那位……卡恩老爺子，不會是出門沒帶錢吧？”
他哪怕是快要附到安耐斯的耳邊，可聲音絕對不算“小”，完全能夠讓所有法蒂克王國魔法師們聽得清清楚楚，讓所有人都尷尬得恨不得當場用腳趾摳出一座城堡來。
安耐斯只能替卡恩解釋道：“卡恩大魔法師是海向儀的專項權利所有者，他在導航和天氣預報方面的造詣很高，所以才對貴方的定位地圖十分感興趣，但你放心，我們都在魔法工會里立下過誓言，絕不會覬覦和侵犯他人的技術專項權利。”
多米尼克正要說話，就看到剛才飛走的那只雪鷹又撲棱棱地飛進了實驗室窗口，直接飛落在他的幾肩膀上，然后咕咕叫了兩聲，吐出個小小的紙卷給他。
“啊，領主大人答應了，讓我帶你們去看定位導航地圖……”
第108章
希雅并沒有打算給法蒂克王國的人看魔法學院里的全景實時追蹤地圖, 而是讓多米尼克帶這些人去了冒險者工會，讓他們看那里的冒險者專用定位導航地圖。
冒險者工會也是在晨曦之城建立后成立的工會之一，除此之外, 還有小商人聯合會、木匠工會、裁縫工會等行業工會，都坐落在市政大廳的兩側, 非常方便大家辦理各種手續。
法蒂克王國考察團的魔法師們，跟著多米尼克走進冒險者工會，剛一進門，就被里面沸騰的人聲吵得都忍不住皺起眉來。
這里亂糟糟的擠滿了人，所有人一邊看著工會大廳當中掛著的任務告示牌, 一邊看著帕瓦爾山脈導航圖，都在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喧囂的聲音在熱騰騰的氣氛中, 顯得格外嘈雜, 可這里的人像是非常享受這種喧鬧, 不光不去阻止其他人粗魯的高聲說話, 甚至自己也跟著拔高聲音說話，導致一聲高過一聲, 說話就像是在吵架一般。
“真是粗鄙的鄉下人啊！”卡恩低低地哼了一聲，頗有些不耐煩。
多米尼克聽到也當沒聽到，無視他，對著安耐斯笑道：“你看——那邊就冒險者工會的導航地圖, 只要在工會里買一份地圖, 并且佩戴冒險者工會的徽章，進入帕瓦爾山脈后, 不僅能夠看到地圖上的定位導航，還可以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通過徽章激發求救信息, 在附近巡邏的帕瓦爾山地巡邏兵會就近救援。”
他沒說早期這些冒險者用的都是信號彈，但自從領主大人研制出定位導航地圖之后，先是在魔法學院推行，然后因為小人魚摩根娜和梅麗莎爾冒險的事，就干脆做了個簡化版本，推廣到了冒險者工會和山地巡邏軍團。
對于這個定位求救徽章，希雅設定的是可以由冒險者自行決定是否開啟顯示定位功能，避免這些冒險團外出之時，被仇家或其他冒險團利用定位系統追蹤尋仇或打劫。
原本這這個定位顯示系統，只對晨曦之城和冒險者工會的監控管理室開放，就是為了避免泄露冒險者的行蹤。
結果冒險者們卻強烈要求能夠公開展示，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們進入了帕瓦爾山脈腹地，前往最危險的區域獵取魔獸、采集草藥……
對他們來說，這是他們英勇行為的展示，也能夠讓發布任務的雇主看到他們的位置，確保他們交回來的任務物品并無虛假，雖然會有一些其他的風險，但對于強大的冒險團來說，沒有什么比展示實力更重要的了。
按照他們的說法是，我就亮出定位給大家看，讓大家親眼看到我們進入高危區域，不怕死的就來，他們保證跟魔獸一起滅了。
經過冒險者們的強烈要求之后，冒險者工會大廳之中，除了任務展示牌之外，就多了這么一個帕瓦爾山脈區域定位圖，讓大家都能清楚地看到，有多少冒險團現在已進入帕瓦爾山脈之中。
雖然說現在帕瓦爾山脈進入雪季，路上到處都是冰天雪地，危機重重，可有一些魔獸專門在冰雪季出沒，價值還非常高，就吸引得冒險者們寧可冒著大雪封路的危險，也要進山狩獵。
對他們來說，不冒險，還當什么冒險者，開什么冒險團。
掙得就是這份刀口上舔血、魔獸爪下求生的錢，危險越高，收益也越高。
而那些等級不夠、裝備不行的冒險者，一邊眼饞地看著大佬們組團冒險掘金，一邊就在冒險者工會里開盤下注，賭那些冒險團的任務完成度。
冒險者工會作為莊家，會抽取一部分傭金，用來支付晨曦之城的管理稅金、給冒險團的分成、莊家的擔保費，剩下的才是投注者能夠賺取的獎金。
這種獎金注定不會是那種能讓人一夜暴富的賭注，那種在晨曦之城是被嚴厲打擊的，就連賭場和妓院這種在奧斯維拉大陸各大城市里幾乎必備的娛樂場所，在晨曦之城一開始就沒有給它留下生存空間。
因為所有在晨曦之城開辦經營場所的商鋪及酒館旅店等行業，都必須經過市政廳的批準后才能開始營業，沒有營業許可證的一律視為非法經營，會被市政廳安排城防軍予以取締和查抄。
只有冒險者工會經過幾次申請，才拿到了這么獨一份的許可證，還是打著“小賭怡情”的名義，同時收上來的賭注也會有一部分是捐給冒險者工會的保障部，專門用于幫扶和救援那些因為在冒險中失敗導致受傷致殘甚至喪生的冒險者。
而冒險者只需要付出的，是每月1個銀幣的會費。
這對于一般人來說不算少，可對于冒險者來說，他們出一次任務，或許能賺不少，可若是一旦受傷致殘，不光是前面賺的錢都要賠進去，還可能后半輩子都窮困潦倒甚至活不下去。
所以許多冒險者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賺到錢就瘋狂花，根本不會考慮以后。
而現在有了這個保障部，會給殘疾冒險者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哪怕是什么都干不了的，也可以去威斯特公學當個臨時講師，介紹自己的冒險經驗。
加上還有醫療部可以給工會成員免費治療，煉金工坊能夠提供一些義肢幫助殘疾冒險者恢復基本身體功能，這一系列的保障讓冒險者們少了很多后顧之憂，只需要1個銀幣的會費而已，很多人甚至擔心工會會不會因此破產倒閉，結果工會會長就拿出了女巫領主簽署的擔保協議，這是他開任務盤口接收賭注需要付出的代價。
有女巫領主的擔保和魔法契約存在，冒險者們才敢放心加入工會繳納會費，然后就發現在工會里不光能享受到各種任務積分優惠，還有定位導航服務，居然連山地軍團的巡邏軍都能夠幫忙救援，讓這些一直被奧蘭王國官方和貴族們排斥在外的冒險者們頓時大喜過望，不光是自己加入了冒險者工會，還發信給其他地方的冒險者好友們，召喚他們也來晨曦之城加入冒險者工會。
多米尼克指著任務公告牌說道：“目前因為大家的等級限制，所以最高任務也就到A級，就已經是接近高階魔獸的任務，普通冒險團都不能申請接受這種任務。只有完成過三次以上B級任務的B級冒險團，經過工會審核評定后，才能晉升A級，接受這種高難度任務。”
安耐斯忍不住問道：“新成立的冒險團一般是哪個等級？”
多米尼克看著他，笑了笑，“怎么？你也有興趣？一般冒險團成立最少要五個人，是根據團內成員的等級和能力來進行等級評定。比如說團隊里沒有魔法師，都是游俠獵人和騎士戰士，等級就會從D級開始。如果有初級魔法師的，就有機會從C級開始，有中級魔法師的，就可以從B級開始定級。”
“但這個級別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連續三次任務失敗的，就會被降等級，不能接受高等級任務。如果連續三次任務都能以完美評價完成的，就可以升級。”
“冒險者工會的不同等級，徽章都不一樣，憑著等級徽章，在工會內加上完成任務的積分，可以兌換或購買一些在外面買不到的魔法藥劑和魔法裝備。”
說著，他指了指任務接待處后面的一排排貨架，“一般來說，任務等級越高，完成度越高，獲得的積分就越高，能夠換取到的獎勵就越多。”
那些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們，除了卡恩之外，原本正興致勃勃地看著定位地圖上那些緩緩移動的冒險團徽章，對照看看任務欄里的等級和后面任務中的冒險團名稱，以及當前投注金額，顯然對這個神奇的定位導航圖的興趣，遠不如對賭注的興趣。
只有卡恩，眼睛幾乎一轉也不轉地盯著那張會動的定位導航圖，這張地圖上將山川河流雪峰標注的清清楚楚，哪怕從未去過帕瓦爾山脈的人，也能夠根據這張地圖找到目標位置和距離。
這種繪圖方式，卡恩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法蒂克王國哪怕以航海見長，卡恩也見過無數王國精英魔法師們繪制的地圖，但沒有一個地圖能夠像這幅地圖一樣清晰直觀。
甚至有的時候，有人投出幾枚銀幣，還能夠操縱地圖的畫面局部放大，讓他們能夠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所關心的冒險團走到了哪里，是山林還是雪峰，是在休息還是在狩獵……
這簡直就像是個大型幻境！還是他曾經夢寐以求卻始終無法完成的真正的導向儀。
不是像他的海向儀一樣，只能指向希望燈塔，只有進入百里范圍之內，才能顯示到燈塔的距離，雖然給了那些水手們一線希望，卻無法給他們更多的幫助，最終還是要靠他們自己回到岸上，才能夠得到救治。
可女巫領的這個定位導航地圖，不僅僅自己能看到地圖上的方向位置，還能夠在遇到危險時求救，就連救援者手里也有同樣的地圖，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救援。
光是這一點，卡恩的海向儀就已經是拍馬或鼓足風帆都趕不上。
他看得目眩神迷，整個人已經沉浸其中，反反復復地在想，“她是怎么做到的？這怎么可能？這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符文？為什么我做不到？”
作為一個中級魔法師，許多陣紋在他眼里就是完全透明的，他只要一眼看過去，就能看出里面的魔法回路以及陣紋組合變化，從而推斷出陣法的作用和效果。
可到了女巫領，從藍達港的浮空飛艇開始，卡恩就發現，這里有太多匪夷所思的魔法裝備和工具，是他原本連想都沒想到過的。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憑借海向儀，跟女巫領談談浮空飛艇的交換技術，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被對方用這個遠遠高出他海向儀N個等級的定位導航地圖給打了臉。
這套系統比他的高級了不知多少倍，讓他還怎么有臉提出交換的條件？
他只能想辦法“看一看”這定位導航地圖里的魔法陣紋，試圖分析其中的原理。
可是越看，他就越糊涂，就像先前那個據說是晨曦之城冒險者人手一個的“指南針”，上面完全沒有任何魔力，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東西，偏偏就能指引方向，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
多米尼克也沒騙他，他在進入冒險者工會之后，就已經觀察到這里的冒險者的確“人手一個”指南針，只不過他們的指南針顯然做得十分簡單粗糙，遠不如他和安耐斯的金表+指南針那么精致奢華。
他能看透的，是那些魔法陣紋，因為上面流淌著的魔力元素，會告訴他陣紋的走向和結構，根本無需靠近，光是憑借中級魔法師的感知力，他就能夠看到一切與魔力元素有關的東西。
可事實證明，女巫領的這些所謂的魔法造物，里面竟然還夾雜著大量機械技術，屬于普通人就能用，根本沒有魔力輔助的。
這就讓卡恩十分難受，每次看到陣紋的關鍵部分，就會有普通的機械結構打斷陣紋的完整性，讓他無法用魔力窺探，結果就是只能看到一鱗半爪的，完全看到還要讓人抓肝撓肺，讓他越看越是難受，越看越是頭疼，完全沒注意到身邊的魔法師竟然都漸漸離開了自己，跟著多米尼克和安耐斯一起走到任務登記處那邊。
有個魔法師看到了獎勵兌換架上的一個牌子，忍不住失聲叫了起來：“強化藥劑？這里居然用積分就能兌換強化藥劑？”
要知道，上次布里斯奇商行的奸商艾爾伯特到法蒂克王國時，一共就帶了三支強化藥劑不說，他還限購，只給最先抵達的三個港口城市提供強化藥劑，還得當著他的面喝下去，確保藥效沒問題，以免他們回家給別人喝了，有什么屬性沖突或者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導致藥效失敗再來找他鬧事。
除了他第一個抵達的星月港被安東尼奧總督重金拍下之外，其他兩個城市，都是魔法工會的人搶先知道消息，果斷出手拍了下來。
按照魔法工會的說法是，其他貴族們拍下，吃了也就是一個人受益，可若是給魔法工會后，如果魔法工會的魔法師能夠從藥劑中找到最關鍵性的“藥物”和煉制手法，那說不定以后魔法工會的煉藥師們，也能煉制出同樣的魔法藥劑，到那時他們就不用你爭我搶，而是人人有份。
結果連續兩瓶魔法藥劑的成分分析和拆解手法都徹底失敗，那兩瓶魔法藥劑都沒了，他們也只好派出了幾個制藥師來女巫領，試圖打著考察的名義，順便了解一下這種強化藥劑的配方和煉制手法。
哪怕這強化藥劑其實是初級魔法藥劑，但因為它強大的藥效和能夠幫助突破進階的“傳說”，所以一直都是制藥師們想要配制的重點藥劑。
可偏偏過去的幾百年里，連祖上傳下來的最后一支強化藥劑也沒了，他們該配不出來的藥劑，還是配不出來。
這種在法蒂克王國被人瘋狂搶購，有價無市的魔法藥劑，居然在晨曦之城的冒險者工會里，擺在貨架上隨便賣？
這個魔法師有些激動起來，“我能夠買一瓶魔法藥劑嗎？”
任務接待處的女服務生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法師袍和異域風情的眉眼，立刻知道面前的這幾位生面孔，恐怕就是前兩天大家在說的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們。
魔法師都有錢，可惜很多東西不是有錢就能夠買到的。
“非常抱歉，這是我們冒險者工會給會員的福利物品，所以除了用任務積分兌換之外，并不能夠售賣給外人。”
那魔法師一聽就急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錢都不要的商家，可是人在他鄉，他也不敢在別人的地盤上鬧事，哪怕有卡恩和安耐斯坐鎮，他這個初級魔法師如果因為購物鬧糾紛動手的話，那兩位只會把他送回旅館去關起來，而不會幫著他搶到強化藥劑的。
他想了想，正好看到一群人沖著門口大喊：“弗迪南德！弗迪南德大騎士回來了！這次任務完成了嗎？”
“當然完成了！”弗迪南德爽朗地一笑，將一個魔法腰包丟到了任務接待臺上，“B級任務物品，你們檢查一下，看看能評個幾級？”
另一個女服務生接過了他的魔法腰包，放在旁邊的工作臺上，不知按動了什么鍵，魔法腰包里的東西嘩啦啦地倒了一整個工作臺。
里面有七八只巨大的魔獸尸體，還有一盒盒魔法藥草，剛落到工作臺上，就被傳送帶送進了里面的工作間，避免放在外面占地方，里面工作間的人會盡快分割這些魔獸尸體，將其分類評級定價后，才能評定這次任務的完成度和所獲得的積分。
工作間里顯然是個處理魔獸尸體的老手，很快就給出了等級評定，唰唰唰在一張單子上劃了幾下就傳了出來。
那個女服務生接過單子看了眼，立刻笑著對弗迪南德說道：“弗迪南德先生，恭喜你，這次您的團隊獵取了兩只中階魔獸，六只初階魔獸，身上的皮毛器官完整，總計獲得366積分，這些魔法草藥的品相也十分完好，可以獲得200積分，總計566積分。請問您有什么想要兌換的物品嗎？”
弗迪南德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那個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西蒙多就迫不及待地湊上來說道：“能夠幫我兌換一瓶強化藥劑嗎？只需要88個積分就可以兌換，我可以用金幣跟你換，或者……我用其他魔法藥劑跟你換也行！”
剛剛拒絕了他的女服務生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之色，沒想到這個外國魔法師居然如此執著，沒有積分還想用金幣跟人兌換，不知道弗迪南德先生會不會答應他呢？
弗迪南德看了眼西蒙多拿出來的金幣和治療藥水，輕輕地搖了搖頭，“非常抱歉，我的隊員也十分需要這支強化藥劑……”
西蒙多急切地說道：“你的積分那么多，就算兌換兩瓶也不是不可以啊？我只要一瓶就行！”
他上次是跟著老師一起研究強化藥劑配方，以老師為主，結果失敗了，他連點藥渣都沒能嘗到，也無法確定心里的猜想，這次如果能夠買到一支強化藥劑，他一定能夠拆解出其中所用的材料，復原出配方的！
可弗迪南德依然搖頭：“每個冒險團隊一個月只能兌換一瓶強化藥劑，這支藥劑我已經答應給我的隊友了。非常抱歉。”哪怕這位魔法師手里拿著的治療藥水看起來也不錯，但他答應過隊友的事，絕不會反悔的。
西蒙多咬咬牙，又取出了一個魔法護腕來，“這是我們法蒂克王國魔法工會出產的魔法護腕，能夠抵擋中級魔獸五次致命攻擊，如果你肯給我換一瓶強化藥劑，這個魔法護腕就是你的了！”
周圍的人一聽都轟動了，魔法護腕啊，這種防具就連冒險者工會出的也不多，一般能夠抵御中級魔獸的魔法裝備，價格都不低，少說也能賣到一千個金幣，對于他們這些冒險者來說，簡直就是天降橫財啊！
弗迪南德猶豫了一下，望向身后的一個年輕男子，“阿瓦迪卡，你怎么看？這本該是屬于你的強化藥劑。”
阿瓦迪卡看著那個魔法護腕，也有些心動，剛張了張口，還沒說出話來，就聽到多米尼克在旁邊笑道：“西蒙多先生，我們這里的冒險者不知道強化藥劑在法蒂克的行情，可你應該很清楚吧？用一千金幣的魔法護腕來換取能夠在法蒂克賣到五千金幣的強化藥劑，你還真是會做生意啊！”
西蒙多的臉色立刻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是要占便宜的意思，我的魔法護腕也很好，在法蒂克那是因為拍賣……一個城市只有一支強化藥劑，才會拍出那么高的價錢，這里……這里當然不一樣……”
多米尼克笑著說道：“當然不一樣，這里是女巫領，是晨曦之城，是因為領主大人恩賜給大家的福利待遇，才能讓冒險者們憑借積分換取強化藥劑，這是他們用生命和勇氣換來的積分，您這樣換走，不覺得有點太廉價了嗎？”
他眨眨眼，說道：“我記得就算是你信仰的人魚之神，教義里也有說過，勇氣是無價的！”
西蒙多看看阿瓦迪卡，又看看多米尼克，只好將自己的魔法腰包也壓了上去，“那我再加一個魔法腰包！真的沒有更多的了！”
阿瓦迪卡利落地一點頭：“成交！”
第109章
魔法腰包價格雖然不算太貴, 但十分少見，和大多數魔法物品一樣，都需要有一定的魔力感知, 能夠引動魔力元素的人才能使用。
所以在過去，大部分魔法物品, 都是魔法師的專用物品，根本無法普及到普通人的生活之中。
可希雅改變了這一切。
從魔法冰箱開始，只需要贈加一個小小的魔力觸發器，普通人打開魔法冰箱，也一樣能夠觸發冰霜符文板, 讓冰箱發揮速凍保鮮效果。
到后來的魔法燈，以及各種通用型魔法藥劑, 魔法裝備, 哪怕沒有魔力的騎士們, 也一樣能夠使用這些魔法物品, 享受到魔法帶來的便利和保護。
于是當冒險者工會的積分兌換物品中增加了這些以前冒險者們見都見不到的魔法物品后, 大家的積極性就更加高漲，尤其是當魔法腰包上架, 能夠帶回來更多的獵物，也不用擔心采集的魔法藥草失效的問題，兌換的積分就一直居高不下，而且經常性缺貨。
至少在晨曦之城的冒險者工會, 一個魔法腰包需要的積分, 是遠超過一瓶強化藥劑的。
畢竟一個是可以無限期使用的空間物品，一個只是一次性提高身體素質的魔法藥劑, 出去組團冒險的冒險者團隊，最需要的就是能夠帶回更多獵物的魔法腰包。
更何況, 對于弗迪南德來說，哪怕是剛才那個魔法護腕，他都已經打算換了，大不了下個月再給阿瓦迪卡兌換強化藥劑，只要有了新的魔法腰包，他們小隊去帕瓦爾山脈狩獵能帶回來的戰利品就會更多，能夠兌換更多的積分，不愁換不到下個月的魔法藥劑份額。
其他的冒險者們也看得羨慕不已，紛紛跑去接任務。哪怕原本覺得冬日去帕瓦爾山脈狩獵太危險也太受罪，可現在一聽到魔法藥劑在法蒂克王國居然能賣5000金幣，甚至在這里，那些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也愿意用魔法腰包和魔法裝備來換，這潑天的富貴他們如果不抓住，下月考察團的魔法師走了，他們上哪兒去找這種好事？
就算委托那些商人販賣到法蒂克王國，中間肯定會被商人們收取高昂的代理費作為海運的運輸費和銷售費用，哪里比得上在這里一手賣貨一手拿錢來得舒服。
西蒙多雖然有些心疼，但拿到強化藥劑之后，還是激動不已。
有這樣完整的一瓶藥劑，他能做好幾次實驗進行分解復原配方的實驗，如果能成功復原藥劑配方，那他也能煉制出強化藥劑，現在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以后都能賺回來。
他現在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做實驗了。
一轉頭，想跟卡恩打個招呼，卻見他兩眼發直地盯著那張定位地圖，眼中的血絲密布，都快要流出血來了，他也不敢打擾，只好跟安耐斯說了一聲，便帶著兩個初級魔法師一起跟著多米尼克的助理去晨曦之城安排的旅店了。
希雅和多米尼克都是實驗狂，自然也了解魔法師的某些屬性，所以在安排法蒂克考察團的住處時，并沒有安排在城中商業區的旅館中，而是安排在了洛山達魔法學院的專用接待旅館。
那里位于洛山達魔法學院的東北角，依山傍水，還設有魔法防御陣，既能夠保護在里面居住的客人，也能夠預防某些客人進行危險實驗時給學院帶來破壞性傷害。
好吧，老實說，這里原本就是希雅的魔法實驗室，只是自從有了安娜契約的圣塔之后，她更多的危險實驗都放在圣塔里進行，那里面的安保措施更加完善，所以這里就空閑下來，在接到法蒂克王國考察團要來考察的消息后，就立刻將這里改建成了特殊的魔法師專用旅館。
結實、耐炸、扛造，配備了工具齊全的煉金和制藥實驗室，除了價格有點小貴之外，一切都非常完美。
是的，旅館雖然是女巫領免費為考察團提供，但在里面除了日常飲食之外的其他花費，包括實驗室的使用費在內，都需要考察團成員自行承擔。
按照希雅的說法是，就算友好鄰邦，前來考察學習，但女巫領現在還處于創業的艱苦時期，不能夠將領地的資金隨便花費在接待這些客人身上，基礎的接待工作可以提供，超出范圍的讓他們自己承擔，也是為了避免鋪張浪費。
據說當時聽到這個說法的約瑟夫大魔法師十分不滿，不過現在嘛，她已經住進了給魔法學院高級魔法準備的獨棟小別墅里，開始進行自己的實驗工作，根本無心理會這些考察團成員。
她現在需要做更多的實驗，準備充分之后，還打算去一趟已經被黑暗籠罩的奧蘭王都，看看那個在深淵之下的洛山達大教堂。
希雅勸了她幾次都沒用，在約瑟芬看來，洛山達大教堂沉入地下，正說明了洛山達女神和大地女神的關系，或許從那里，她也能夠找到大地女神的遺跡線索。
哪怕現在她已經放棄了用神教來改變和拯救法蒂克王國的女人們的想法，但作為大地女神虔誠的信徒，得知女神的遺跡線索而不去找的，她的心里會一直過不去，甚至影響到自己的修煉和心境。
話都說成這樣了，希雅只能無奈地放棄勸說，只是在想，王都的黑暗領域內什么情況，連巡邏的雪鷹都無法靠近，看不到也聽不到里面的動靜，約瑟芬這樣好不容易變成自己人的高級魔法師，若是這樣一去不復返的話，著實是太虧了。
且不說回旅館去做實驗的西蒙多，留在冒險者工會的幾個魔法師，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后，都沖著安耐斯使了使眼色，慫恿他出頭，安耐斯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一咬牙厚著臉皮問多米尼克：“你們這里的冒險者工會，對冒險團的成員有什么要求嗎？比如說，外地人能不能申請？”
“哦？”多米尼克轉頭望著他，剛才那幾個魔法師盯著強化藥劑兩眼放光的模樣他也看在眼里，只是為了保住這些法蒂克考察團成員的面子，看到也當沒看到，反正他們如果真想要，自然得付出一點點代價。
“安耐斯先生難道也想組建冒險團接任務嗎？只是若是出去冒險，時間可能會比較久，恐會影響到你們這次的考察任務啊！”
安耐斯輕咳了一聲，說道：“我看到有一些任務是求購魔法材料或者魔法裝備的，這種或許我們直接能夠完成，就不必進山去捕獵，不會花費很多時間的。”
“這樣啊……”多米尼克想了想，點頭說道：“我們領主大人當初準許冒險者進入帕瓦爾山脈捕獵時，提出了捕獵守則，不能破壞山脈中的植被，亂砍亂伐樹木，如果有需要的樹木材料，必須報備之后，砍一棵樹種三棵樹，采集魔法草藥也是，不能將同樣品類的魔法草藥采光挖盡，必須留種保證后續生長。”
“捕獵魔獸時，不能捕殺孕期母獸和幼崽，稀有品類的魔獸也不能趕盡殺絕，山地軍團的巡邏隊會在山中巡邏，對于違反規定的冒險團隊都會逐出帕瓦爾山脈，根據所犯錯誤程度禁獵一到三年不等，最嚴重的情況會被判處終身禁獵，取締冒險工會會員身份。”
安耐斯聽得嘖嘖稱奇，法蒂克王國以魔法工會為主，騎士和游俠們都是為魔法師服務，也會組成大小不一的冒險團，但魔法工會從來不會限制他們捕獵的范圍，更不會提出這些束手束腳的要求，甚至是越稀有的魔獸價值越高，就會有越多的人去捕獵。
可他也明白這樣做的好處，像他這樣的煉金術師，已經能夠感覺到，百年前的許多常見魔法材料，現在已經變得十分稀少甚至絕種，如果當初就有人這樣管理和要求冒險團們不可竭澤而漁，或許現在就不會出現魔法材料緊缺，導致許多常用魔法裝備和魔法藥劑無法制作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就像那強化藥劑，其實各地的魔法師傳承里，都有強化藥劑的配方，只是上面的大多數材料都已經絕跡，導致煉藥師們不得不想辦法尋找替代品，可這種藥劑的藥效非常吃配方，替代品根本無法實現強化效果不說，還容易出現“爆體”、“變異”等可怕的結果，導致大家不得不放棄這個藥劑配方。
直到艾爾伯特拿出了那三支魔法藥劑，才讓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們都為之瘋狂。
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個強化藥劑的問題，而是如果能復原配方，找到用目前大陸上現有的魔法材料制作出強化藥劑的思路，那么就有機會根據這個思路來調整更多傳承中留下的魔法藥劑配方，讓這些因為缺少魔法藥草的配方重新發揮作用。
這里面的價值，遠遠超過了一瓶魔法藥劑本身的價值，甚至可以說是能夠讓無數制藥師翻身的一次戰役，又怎能不讓他們為之瘋狂呢？
西蒙多是個中級制藥師，本身家族實力雄厚，否則也無法供養得起一個制藥師從初級升到中級時需要耗費的大量魔法草藥，所以他能夠不惜血本地先換了強化藥劑去研究，其他的魔法師們就要考慮考慮了。
畢竟不是每個魔法師都能像他一樣，看到什么一上頭，就完全不用腦子了。
明明只需要幾十個任務積分就能換到的強化藥劑，他居然用兩個魔法裝備去換，除了財大氣粗之外，就只能說一聲“冤大頭”了。
剛才西蒙多他們眼睛只看著任務積分兌換架上的魔法藥劑，可他們卻沒放過任務公告牌上滾動播放的各等級任務。
冒險者工會的任務五花八門，從捕獵各種等級的魔獸到采集魔法草藥都有，還有一些是求購特殊魔法裝備的，也有求購特殊材料的，有尋人或者送信送貨的，甚至還有收購情報的，居然都公開發布任務，就讓他們看得大開眼界。
不過他們也看到，那些接任務的冒險者，需要在任務登記處報名后，跟著服務員去里面的小會客室，過一會兒再出來時，有的人面露喜色，有的人卻一臉憤然或失望，顯然并不是每個人想接任務就能接到的，還需要經過那個會客室里的人評估或者任務的委托人認可才行。
可無論哪一種，在他們看來，只要有足夠的實力都不成問題。
而他們作為法蒂克王國魔法師的代表，絕對有完成這些任務的實力。
所以他們才慫恿著安耐斯出面，只要成立了冒險團，有了冒險工會成員的身份，就能購買那種特殊的定位導航地圖，回去以后慢慢研究，何必像卡恩一樣，盯著工會里那張定位地圖盯得眼睛都快流血了，脖子都仰得快要斷了，看著就讓人感覺好疼……
因此，無論女巫領對冒險者的要求多么苛刻復雜，他們都會答應下來，反正他們本來也不打算進帕瓦爾山脈，只是打算用自己會的技能和現有的材料刷一刷任務獲取積分，來換他們想要的東西罷了。
至于那些嚴苛的要求，就算真的違反了，大不了就是禁獵唄，反正他們以后也不打算去帕瓦爾山脈捕獵魔獸，根本影響不到他們。
聽完多米尼克講述的各種規則后，魔法師們迫不及待地去冒險團登記處先進行登記，他們留在這里的八個人里，算上卡恩有兩個中級魔法師，六個初級魔法師，完全可以直接申請B級冒險團評級。
只是沒想到在評級時，卻因為他們冒險團的成員職業太過單一，缺少能夠保護魔法師的騎士或戰士，還缺少游俠和弓手，全魔法系職業雖然威力強大，但都是脆皮，一旦遇到近戰或黑暗系魔獸，還是會發生事故。
安耐斯聽評級員說完之后，還熱情地向他推薦目前還沒有冒險團的騎士和游俠，都是很不錯的冒險者，要不是缺少魔法師他們早就組建團隊了。
他有些無奈地拒絕了，堅持全法系職業的魔法師冒險團，哪怕先評個C級都沒關系，反正他們很快就能刷滿晉級任務成為B級，甚至成為A級冒險團。
評級員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看到了多米尼克使來的眼色，便在他們的冒險團申請書上蓋上了冒險者工會的章，還打上了一個C級的鋼印，然后告訴他們，現在就可以去任務領取處接取任務，至于冒險者徽章需要他們提供徽章的圖樣后，冒險者工會會在三日內制作完成。
如果需要加急的話，則需要加錢。
安耐斯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冒險者工會，雖然說是為冒險者服務，但這收費的項目可真是不少啊！
入會要交會費，參加傷殘失業保障還要交保險金，領取徽章需要交材料費，如果加急還得交加急費，就連完成任務之后，委托方也要給冒險者工會交委托金，更不用說還有完成任務的賭注抽成……真是只有他想不到，沒有他們不賺錢的地方。
安耐斯忽然想到，估計那種定位地圖也得另收費吧？
這錢，可得卡恩來出，要不是他心心念念這東西打敗了他的海向儀，他們也不會到這里來，就不會被誘導消費了這么多……摸摸自己的魔法腰包，安耐斯忽然有點肉疼起來。
不知道這些開支，回國之后能不能讓魔法工會報銷呢？
安耐斯在這邊辦理入會手續，隨手畫了個海浪的圖案作為他們“冒險團”的徽章圖紋，然后交上去等著他們制作。
那位工作人員接過了他填好的表格和繳納的各項費用，笑瞇瞇地說道：“按照先生您所繳納的加急費用，你們海浪冒險團的八枚徽章和定位地圖最晚明天一早會送到您下榻的旅館，保證不會耽誤您明日出行所需。”
“好吧！那我先去看看我們能夠接的任務。”安耐斯剛才就讓其他的初級魔法師去篩選他們能夠當場完成的任務，這會兒好不容易辦完了手續，成為正式注冊在冒險者工會的海浪冒險團，當然要盡快完成任務，才好換取強化藥劑和其他魔法物品。
多米尼克便說道：“既然你們要做任務，那我就先失陪了，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找我的話，隨便找個工作人員發飛鳥傳訊給我就行。”
安耐斯忽地靈機一動，問道：“不知道這傳訊飛鳥，我能不能買呢？這樣就可以直接與你聯系，不用每次都麻煩別人了。”
多米尼克點點頭：“當然可以啊，我們這里的傳訊飛鳥有個專賣店，就在工會隔壁，有很多種款式，你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造型。不過目前這些市面上銷售的傳訊飛鳥只能在奧蘭王國使用，暫時還無法跨海與法蒂克王國進行傳訊。”
“如果你們用了覺得喜歡的話，可以申請在法蒂克王國建立傳送陣和信號塔，這樣就可以直接實現跨國飛鳥傳訊，非常便利。”
安耐斯聽得心癢難耐，當即便點了點頭，叫過一個魔法師來，讓其他人繼續篩選任務，自己帶著那個魔法師一起去隔壁的傳訊飛鳥專賣店購買傳訊飛鳥。
他先前就發現了，這種傳訊飛鳥也是傀儡術和機械術結合制成的產物，只不過結構更簡單，機械部分最主要的用處在于觸發魔晶石的供能系統，讓普通人也能夠使用這些神奇的魔法裝備。
作為一個中級煉金術師，安耐斯一直不覺得自己會比多米尼克差很多，從這種傳訊飛鳥到浮空飛艇，其中最關鍵的部分就在于機械與魔能的結合，他原來根本沒想過還能這樣使用魔力能源，這次是真的開了眼界，所以一定要多買一點傳訊飛鳥進行研究。
多米尼克看著他急匆匆地離開，笑著摸摸自己肉嘟嘟的下巴，看來很快他就有一大筆進賬了。
“多米尼克先生！”弗迪南德走過來向他行了個禮，說道：“這次多虧您的提醒，我們才能用強化藥劑換到這兩件魔法裝備，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和我的伙伴做的，我們愿意隨時恭候您的吩咐。”
當時他們差點就準備換魔法護腕了，若不是多米尼克提醒，他們就得虧價值三四千金幣的魔法腰包出去，這份人情不管多米尼克認不認，反正他們是一定要記住，并且會尋找機會報答。
反正抱魔法師大腿的事，也不算什么恥辱。尤其是這位多米尼克先生，還是女巫領主手下的紅人，負責管理著好幾家煉金工廠，可以說是女巫領最紅的人物之一。
弗迪南德以前在王都也聽說過多米尼克的名字，但更多時候，都是跟“科拉姆家族的私生子”、“妓女的兒子”、“走運的陰溝小子”等等侮辱性的綽號在一起。
哪怕他升級成為中級魔法師，但他的孤僻驕傲和特殊嗜好讓他根本無法融入王都的貴族圈，就連科拉姆家族的魔法師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生怕被他“玷污”了他們的名聲。
誰能想到，當初這個人人不齒的妓女的兒子，現在居然能夠發明出那么多種神奇的魔法裝備，成為女巫領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多米尼克看出了他的心思，懶洋洋地說道：“一點小事，你們不用放在心上。反正，我是看不慣這些人占女巫領的便宜。”
弗迪南德恭敬地說道：“無論如何，您的恩情，我們會銘記于心的。”
多米尼克笑了笑，用魔法籠罩住他和自己，小聲地說道：“好吧！那我就交給你一個任務，去盯著剛才那位法蒂克王國的魔法師，看看他們買的哪種傳訊飛鳥，記下來，然后等著我的消息。”
弗迪南德微微一驚，立刻點了點頭。
果然，女巫領的高層們，對這些來自法蒂克的魔法師們，并不是毫無保留啊！
等到他離開之后，多米尼克這才看了眼還傻站著觀察定位導航地圖運行方式的卡恩，以及任務管理處那幾個魔法師，輕輕地搖了搖頭，從旁邊的樓梯，直接走上了二樓的工作區域。
在那里，還有他的一間辦公室，可以直接發布他所需要的材料和物品任務，比在下面跟那些亂哄哄的人爭搶要清凈得多。
讓他好好想一想，法蒂克王國都有哪些獨有的魔法材料，這些魔法師身上有哪些魔法裝備，既然來都來了，不留下點什么，豈不是說他“待客無方？”
他唰唰唰地按照一路上觀察所見，針對這些考察團成員身上應該有的材料和魔法裝備，發布了二十多個任務，基本上都在C級之列，任務積分不多，但任務足夠多，可以讓這些法蒂克人好好地刷一把任務了！
按下最后的發布鍵，多米尼克神清氣爽。
這，算不算各取所需的“雙贏”呢？
第110章
“滴滴滴！嗚嗚！——”
一陣刺耳的笛聲忽然響起, 這是有人發出求救訊號的聲音，原本在冒險者工會大廳里熱烈討論今天新加入的法蒂克海浪冒險團的人們，紛紛抬起頭來, 望向大廳正前方懸掛的那張定位導航地圖，上面有一個繪制著鳶尾花標記的徽章團, 此時正閃動著紅色的光芒。
所有冒險者們都很清楚，這代表著鳶尾花冒險團遇到了危險，不得不發出求救訊號。
求救訊號有兩種，一種是黃色，屬于物資短缺訊號, 需要幫助，但還不算十分緊迫, 另一種則是紅色訊號, 表示遇到了會危及生命的情況, 緊急求助。
可問題是, 鳶尾花所處的位置, 并不屬于帕瓦爾山脈深處，甚至可以說是已經接近邊緣地帶, 只是更靠東南方的山谷地帶，那里本是馬克斯韋爾伯爵的領地，只是先前因為女巫領的擴張，現任的馬克斯韋爾伯爵一度攜家帶口逃往王都“避難”, 也是一力主張清剿女巫領的貴族之一。
可惜馬克斯韋爾伯爵還沒等到王室和教廷剿滅女巫領, 光明教廷自己就玩死了自己不說，還連累整個王都淪為黑暗之地, 幾十萬王都市民和貴族變成了黑暗邪靈的口中食，或是轉化成了吸血魔, 只有幾萬人一開始見勢不妙逃了出來，算上最后跟著布雷福德家族法師塔逃出王都的幸存者，還不到王都總人口的十分之一。
馬克斯韋爾伯爵當初就留下了兩個兒子和三百騎士給他看守城堡和領地，王都出事時，留在王都的馬克斯韋爾家族成員一個都沒能跑出來，反倒是那兩個原本不受他喜愛的兒子繼承了偌大的伯爵領。
這兩人得不到王室的正式冊封，也沒法正經繼承伯爵領，加上旁邊還有個不斷壯大的女巫領，也沒了內斗的心思，干脆自行分家，一人一半，免得剛獨占一方得意呢，就被隔壁的女巫領給滅了。
分成兩個子爵領，兩人甚至干脆連姓氏都改了，分別繼承了老爹埃默里·馬克斯韋爾的半個名字，一個叫布魯爾·埃馬克子爵，一個叫葛林·韋爾斯子爵。
其實就算他們想爭產也沒什么好爭的，當初領地的精兵強將都被埃默里·馬克斯韋爾伯爵帶走，伯爵領積攢數百年的財富和珍藏也都被帶走，只剩下一些笨重的陳舊的搬不動的古老家具和裝飾，就連這些裝飾品上鑲嵌的寶石都被老伯爵讓人摳下來帶走了就給他們留了幾百金幣和一群剛剛放下鋤頭征召為領地守衛的新兵，就這還得養活領地上萬農奴，要不是可以從領地上的自由民手里收稅，怕是兩兄弟還沒繼承家產就先破產了。
兩人本就不受老伯爵喜愛，也并非伯爵夫人所生，是老伯爵都記不得了的某個情婦和女仆所生，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稀里糊涂地在伯爵莊園里長大，并沒有像幾個哥哥一樣學習各項貴族技藝，根本不擅長管理領地，只知道從自由民身上收稅，過的一時算一時。
結果就出現的大量自由民逃離領地，去投奔女巫領的情況，讓兩兄弟是敢怒不敢言。
正常情況下，這個時代的平民一輩子或許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出生地，因為一旦離開出生地，沒有領地主人簽發的身份證明書，那就不再是自由民，而是會成為流民。
流民是得不到任何貴族庇護的，無論是其他領地的貴族領主，還是那些打著冒險者招牌的人口販子，抓住他們后，都可以將他們變成再無自由人身權的奴隸。
哪怕自由民需要給領主繳納稅金，有的挨不過災荒連自己的土地也賣了，不得不租種領主大人的土地，成為佃農，但至少他們還擁有自己的房子，可以自由的結婚生孩子，而不是娶回家的妻子和生下的孩子都成為領主大人的財產，任由他們擺布。
有些自由民祖上甚至是騎士和落魄的貴族，因為家道中落衰敗而成為平民，只要他們生下來的孩子能夠成為騎士，追隨領主出征立下功勞，一樣還有重新崛起的機會，可若是淪為奴隸，不光是自己，連后代們也再無出頭之日。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一般的自由民都不會拋家舍業地離開家鄉，成為隨時可能變成奴隸的流民。
但現在不一樣了，馬克斯韋爾伯爵領的隔壁，出現了一個廢除了奴隸制度，給平民分租土地，提供住房的女巫領，留下來只會面臨那兩兄弟越來越嚴苛的盤剝，最終不得不賣地賣房子，甚至賣兒賣女賣自己，同樣要淪為奴隸的境地，就不如豁出去逃往女巫領，說不定還能找到一條生路。
秋收后，收到兩位新子爵高達八成的租金和稅金要求時，一大半的雇農和自由民都絕望地看著自家勉強收上來的糧食，想想在春天蝗災時餓死的家人，好不容易熬過一個夏天，收獲的這點糧食如果交了租金稅金，那一家人還怎么活過這個冬季？
跑，不跑就只有留下來等死的份！
按照晨曦之城九月的市政報告記錄，光是在九月一個月里，接收到的流民人數就多達上萬人，其中一半都是從馬克斯韋爾伯爵領逃過來的。
希雅也沒為難這些流民，將他們安排在了與馬克斯韋爾伯爵領相鄰的領地內，派人過去修建城墻和防御工事，并將那里的荒地交給這些流民開墾，在冬日前他們可以先蓋房子過冬，等到來年春天就可以進行開荒工作，按照女巫領的法令，這些新開墾的荒地，都歸開荒者所有，并且免除前三年的稅收。
原本相鄰領地之間留下拋荒區，是以前為了防備領地之間的兼并戰爭，而今年這些拋荒的土地，大多數卻是因為去年的旱災和今年春天的蝗災造成，加上原本威斯特領的人口大量損失，那些平時為民戰時為兵的士兵跟著老威斯特伯爵一去不返，威斯特領的荒地可以說是附近幾個伯爵領最多的。
若不是希雅后來帶著女巫們用魔法種田，恐怕現在的荒地更多，根本無法養活領地內的人口。
好在，魔法世界里，魔法就是最高科技，能夠挖掘出更高的生產力，滿足領地的糧食需求。
只不過希雅也知道，用魔力催生植物，其實也是對土地肥力的極限榨取，如果后續跟不上施肥和輪播，這塊土地一旦被徹底榨干凈肥力的話，就會變成荒漠中的砂礫一般，根本無法再種植任何植物。
所以除了前期為了保證領地內的領民不會餓死時，希雅帶著迪麗絲和小艾拉催生了不少小麥和玉米土豆之外，后面大多數時候就催生一下幼苗，然后繼續交給農民們耕種。
只是有了她和迪麗絲研制出的魔法生長藥劑和特殊的肥料后，就算不用女巫們催生作物，地里的蔬菜瓜果和小麥玉米也長得比原來更快更好，甚至在冬日來臨之時，她們還搭建起了玻璃大棚來種植作物，既能夠讓小魔法學徒們練習基礎魔法技能，還能給一些流民提供過冬的地方。
在東部領地邊緣，在那些流民們蓋房的同時，也蓋了一些大棚，既能夠種菜過冬，還能夠以防萬一在冬季又有大量流民涌入時能夠給他們提供臨時安身之處。
而鳶尾花冒險團，就是這些從東部逃來的流民之中，幾個曾經當過騎士侍從的平民，進階騎士和游俠之后，組建的D級冒險團，哦，因為他們能夠達到初級騎士和游俠的人數不足五人，甚至都不能稱之為一個冒險團，而只能備注為冒險小隊，除非等到他們正式職業者的人數超過五人，冒險者總人數達到二十五人以上，才能被稱之為正式的冒險團。
像這種最低階的冒險小隊，根本不敢進入魔獸眾多的深山之中，只能在邊緣地區，距離山地軍團和鷹愁谷不遠的地方捕獵一些小型魔獸，采集一些低階草藥，就算這樣，幾個月下來，他們也賺到了過去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甚至還換到了一瓶強化藥劑，讓他們當中最有希望進階的一位初級騎士進階到了中級，這樣才能帶領他們獵殺更多的魔獸。
鳶尾花的隊員和其他冒險團不一樣，他們都有家人跟著一起逃來女巫領，所以他們平日里出去做任務都十分謹慎，輕易不會涉險，這次原本也是想著在雪季到來時最后一次進山，沒想到竟然就會遇到了危險。
多米尼克立刻發了飛鳥傳訊給希雅，同時也給山地軍團那邊發去飛鳥傳訊，讓他們在救援的同時及時匯報情況，避免其他還在山里的冒險者也發生危險。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級別的險情，怕是要么不來，要來就會全面爆發。
雪季的帕瓦爾山脈之中，誰也不知道蘊藏著多少危機。
以往大雪封山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敢進山捕獵，哪怕明知道雪季初期的魔獸皮毛豐厚，一些特殊雪季魔法草藥產出，價值都比平時高，可是那會兒大家知道進去是十死無生，也就收斂著，再怎么想，也不敢進去冒險。
可現在因為有了山地軍團的救援隊，還有了冒險者工會的保障部托底，也養大了這些冒險者們的心，真的去搏一搏這富貴險中求。
結果這不就出事了嗎？
多米尼克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干脆給礦場營地也發了封飛鳥傳訊去，讓他們警惕山中險情，不要讓人輕易出去冒險。
該發的傳訊都發完以后，多米尼克便去一樓看看冒險者們的反應，一進大廳，就聽到下面的冒險者們正在七嘴八舌地議論。
“鳶尾花這些家伙真是要錢不要命了！雪季哎，擱以前只要餓不死，連家門都不敢出的，他們居然還敢進山去捕獵，以為自己真跟弗迪南德大騎士一樣厲害啊！”
“就是，我看工會就該定個規則，不允許低階冒險團在雪季進山，這不是浪費山地兵團巡邏軍的時間和精力嗎？”
“咳，你們也別站著說話不腰疼。鳶尾花的那幾個小伙子，都是拖家帶口從東邊逃亡過來了，加上親朋好友的，那群流民足足有幾千人，根本沒敢帶多少東西逃過來，這會兒到了冬天，要不靠他們賺錢買糧食回去，難道光等著吃救濟嗎？”
“也是，至少人家肯自力更生，總好過一些只知道吃救濟的懶漢！”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看看那邊有沒有去救援的吧！希望他們平安無事！”
“是啊！不管怎樣，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回來！”
大家都開始為鳶尾花冒險團的人祈禱，哪怕是原本不信神的，這會兒想不起來臨時求哪位神靈庇佑比較合適，干脆就祈求領主大人保佑，救援隊能夠及時找到鳶尾花的成員，將他們平安帶回來。
卡恩兩眼死死地盯著那副地圖，尤其是看到那代表著鳶尾花的徽章發出紅光和警報后，就愈發仔細地觀察那求救訊號傳遞的魔力流轉規則，生怕錯漏了任何一點細節，導致無法推演出這幅地圖運行的魔法符文陣法紋。
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地圖上忽然亮起了兩個綠色的光點，一個從地圖的左上角，標著山地軍團駐地的位置，另一個從地圖的右下角，也就是西南方鷹愁谷位置，幾乎同時朝著紅色鳶尾花閃動的方向挪動。
要知道，這個地圖才比例尺，高達1:1000000，也就是在這里看到每挪動一厘米，就相當于現實中挪動了10公里，在山地中救援，能夠有這種速度已經是相當快了。
“他們這是借用了雪鷹趕去救援吧？這速度真是太快了！”
“應該是，聽說有好幾只成年雪鷹長期在鷹愁谷和山地軍團那邊打工，每天都要給它們投喂不少魔獸肉呢！”
“嘖，真是厲害啊！不知什么時候，我能有機會騎一只雪鷹上天啊！”
“我看你是想得美！也不看看自己的等級，你覺醒魔力池了嗎？人家正經雪鷹只跟魔法師契約，最少也得是大騎士以上，能夠進階天空騎士的，才有資格騎雪鷹。”
“哈哈，我看這輩子你是沒戲了，還是下輩子投胎自己當個雪鷹自己飛上天還差不多！”
“閑著沒事就回家睡覺，睡著了做個好夢，夢里啥都有！”
正在說笑著的冒險者們，誰都沒想到，剛剛有一只雪鷹，就從冒險者工會的上空飛掠而過，載著他們口中的領主大人，正朝著鳶尾花冒險小隊求救的方向飛去。
正常情況下，希雅并不會參與冒險者救援事宜，這是山地軍團和鷹愁谷守軍巡邏隊的日常任務之一，他們也靠這個來積攢功勛和積分，換取更多的獎勵和魔法裝備。
同時，這種救援活動也能夠增進領地軍民之間的友情，讓那些喜好冒險違規者在看到巡邏軍時的態度不敢囂張，誰知道你今天得罪了巡邏軍，明天會不會遇到險情要向人家求救呢？
和北方部落停戰，將這些部落人納入山地軍團的管理范圍后，女巫領原來的守軍任務就少了許多，平時也會在巡邏路上打打魔獸，算是撈點外快，現在放冒險者們入山之后，其實是降低了巡邏軍的收獲。但當他們巡邏作為對冒險者們的保護，就能分到冒險者工會的紅利，他們也樂意接受這種細水長流的收入。
更何況，每次救援后能夠得到的嘉獎，遠勝于他們自己捕獵的收益，這也是領主大人對他們的一種贊賞，還能夠收獲女巫領所有冒險者的尊敬，這種感覺，是一般的捕獵無法給予的榮光。
所以現在巡邏隊的救援任務，都是大家搶著干的好活。
希雅親自出動，也是因為和多米尼克同樣的感覺。
雪季到來的帕瓦爾山脈，里面的危機一旦爆發，絕不會僅限于一個點，尤其是鳶尾花所處的已經靠近邊緣地帶，若是那里都出事，其他地方還不知會怎樣。
小雪如今的翼展已經是雪鷹族群中僅次于亞歷山大族長的存在，得益于連吃三支強化藥劑，還得到了希雅幫助梳理魔力回路，蹭了點晨曦之力，使它的成長遠遠超過了一般的成年雪鷹。
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還有治療之雨洗澡澡，小雪現在的成長幾乎讓所有的雪鷹羨慕嫉妒，恨不起來，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女巫領主的契約魔獸呢？
不過到了用得著它的時候，小雪也十分賣力，載著希雅從洛山達魔法學院直飛鳶尾花冒險小隊所在的位置。
它和希雅有契約，能夠直接通過思維溝通獲取地圖方位，比山地軍團和鷹愁谷軍團那兩只打工雪鷹的溝通方式更便捷準確，加上它的速度更快，哪怕距離比鷹愁谷過去還要遠了上百公里，最后反倒是它第一個抵達出事地點。
只是希雅用精神力感知外放在出事地點方圓三公里內一掃，神色頓時凝重起來，連忙寫了張紙條發飛鳥傳書給鷹愁谷要塞：“速度帶生命藥水和行軍帳篷來救援地點，此地有五百以上的難民。”
鳶尾花冒險小隊的隊長安迪被壓在了一塊巨石下，幾個隊員正死死地扛著那塊巨石，免得它繼續往下滾動，將隊長徹底碾壓成一團肉醬。
可他們的力氣也頂多只能支撐巨石一會兒，根本無法將其推開。
當山石崩塌時，若不是隊長奮力沖過來擋住了這塊巨石，怕是他們幾個和那些來偷砍樹木的難民當場就會被砸成了肉餅，可盡管如此，隊長也沒能挺住，雙腿被壓在了巨石下面，鮮血直流，若是他們拼命地將身上的生命藥水給他灌進嘴里，只怕他光是流血都能夠失血過多而死。
“隊長，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山頂軍團很快就會來救援的！”
“安迪你不能死啊！清醒一點，不要睡！我們一定能等到救援的！”
“你們松手吧！否則等到最后你們想跑都跑不掉，難道要跟我一起死嗎？”
安迪疲憊地嘆息一聲，他何嘗不想活，可是如果等到大家都徹底沒力氣撐不住這塊巨石的時候，不光他會被壓死，那些力竭后來不及閃避的兄弟們也會跟他一起死。
要怪還是怪他太過托大，以為晉升為中級騎士，就能夠扛得住這塊巨石，若是在平地上他的確能舉起千斤巨石，可這塊是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居高臨下滾落時帶來的壓力，何止千斤，哪怕他抵擋了一下，救下了其他人，自己卻還是沒能撐住，反而被壓在了下面。
“不要再浪費生命藥水了，這次我們已經是虧大了，如果你們都回不去，那我們的親人以后誰來照顧？湯尼，巴克爾，你們難道忘了你們的母親和妹妹還在家里等你們回去嗎？”
湯尼早就已經哭得滿臉眼淚鼻涕糊成一坨還被凍成了冰，一聽這話就哭得更厲害了。
“隊長！剛才要不是你，我已經死了！我如果不能帶你一起回去，我媽一定會罵死我的！”
“是啊！隊長，我妹妹一直喜歡你，要是知道你為了救我受傷，我還把你丟下的話，她一定不會讓我進家門的！”
其他的隊員們也七嘴八舌地說著話，試圖讓安迪振奮起來，他們都很清楚，在這冰天雪地的環境下，被巨石碾壓加上失血過多，安迪一旦睡著，就永遠也沒有醒來的機會了。
哪怕他們已經感覺很累，雙臂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覺，可能下一刻就會支撐不住，被巨石將他們一起碾壓成肉餅。
可這一刻，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愿松手，因為一旦松手，就等于放棄了安迪的生命。
正當他們快要力竭之時，忽然覺得手上輕了一點兒，低頭一看，旁邊又多了好幾個衣衫襤褸的難民，有男有女，都上來幫他們撐住了這塊巨石。
哪怕這些難民中的任何一個人，力量都遠遠比不上他們，可他們一個接一個上來，前面的撐住巨石，后面的人撐住前面的人，幾乎能站人的地方都擠滿了人，密密麻麻的圍在巨石周圍，甚至還有幾個人扛了兩根木樁過來，墊在了巨石下面，一群人跟著壓住木樁，撐住巨石不至于繼續滑落。
鳶尾花冒險小隊的成員有些吃驚，他們原本看到這些偷偷進山砍伐樹木的難民時，就打算阻止，可是看到他們大多數人連一套完整的皮衣都沒有，很多人甚至赤腳踩在雪地上，就全靠著砍下的樹木在山谷中搭起了兩個木屋在里面抱團取暖。
這些人他們都很熟悉，是原本馬克斯韋爾伯爵領里，金盞花小鎮上的平民。
他們鳶尾花小隊之所以取這個名字，也是因為他們都是出自同一個小鎮，原來的鳶尾花小鎮。
馬克斯韋爾伯爵領中有八個小鎮，都是以鮮花命名，鳶尾花小鎮和金盞花小鎮相隔距離并不遠，兩個小鎮上的平民也經常通婚走動，互相之間有不少相熟的人，甚至還有不少往上數幾代都是一家人。
他們是帶著家人逃出了馬克斯韋爾伯爵領，進入女巫領后過上了好日子，甚至都敢用原來的鎮名做冒險小隊的名字和徽章，就是為了讓更多人知道后，能夠有勇氣逃離那個吃人的貴族領地，跟他們一樣到女巫領開始新生活。
說什么女巫是惡魔的使者，會把人類的靈魂出賣給魔鬼，若是惡魔領地都是這樣的生活，他們寧可把靈魂出賣給惡魔，也好過被那些貴族們吃干喝盡，壓榨身上最后一滴血汗后，還要埋在土里肥田。
所以哪怕明知道這次山石崩塌可能是因為這些難民不知輕重地亂砍濫伐導致的結果，鳶尾花小隊的人也沒有去罵人或怪責他們。
一開始選擇救人的是他們，那么因為力量不足而導致的后果，也該由他們自己承擔。
只是沒想到，他們原以為已經逃走的難民們，這會兒居然都回來了，還弄來了不少木料和工具，試圖幫助他們頂住這塊巨石，甚至還想將它撬起來救出安迪隊長。
一根根撬棍插進巨石下方，其余的難民努力搬來石頭墊在撬棍下面，然后齊心合力壓動撬棍，讓那足足有上千斤重的巨石緩緩被抬了起來。
安迪痛得慘叫了一聲，立刻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臉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還沒落地就凍成了一粒粒冰珠。
“隊長你忍住啊！”湯尼趕緊將最后一支生命藥水灌進了他的嘴里，卻有些不忍心看他已經被碾壓得成扁扁的一團肉醬的雙腿。
巴克爾松開手，發現難民們仍然能夠撐住巨石，就想去抱起安迪，哪怕斷了兩條腿，回去找冒險者工會的保障部求助，也能申請個殘疾補貼和義肢，只要能留下命來，怎樣都好！
只是他剛想抱起安迪的時候，忽然聽到從頭頂上傳來一個女孩清亮的聲音——
“不要挪動他！”
巴克爾吃了一驚，或者說，所有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他們的頭頂上方忽然有一片巨大的陰影投下，當他們抬頭望去，是一只足足有十幾米長的雪鷹，灰白色的羽毛在陽光和雪山之間依然熠熠生輝，一雙巨大的鷹爪足以撕裂各種兇猛的魔獸。
幾乎與那話語聲同步落下的，還有那個從鷹背上跳下來的少女。
她的手中亮起了一片金色的光霧，隨著她的手勢灑落下來，紛紛揚揚地落在巨石周圍的每個人身上。
鳶尾花冒險小隊和難民們都覺得身上一暖，原本該是冰冷的水霧，落在身上居然有種暖洋洋的感覺不說，還讓身上的各種疲累、痛楚都隨之消失，就連精神都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晨曦跳出地平線時，那種充滿活力和生機的感覺。
“領主大人！”
“領主大人你終于來了！”
希雅落在地上，先是施展冰凍術將那塊巨石和支撐它的撬棍凍結在一起，然后讓大家都讓開后，她連續撕開兩個圣光術卷軸扔在了安迪身上。
這是安娜給她準備的，里面關注了她晉升中級魔法師后能夠施展的大圣光術，治愈力量遠超過普通的圣光治愈術，甚至能夠實現斷肢重生。
像安迪這樣，如果硬是將他受傷部分的斷腿去除后再進行治療，就十分困難，可若是在目前這種重傷情況下，大圣光術能夠激活體內的生機，甚至可以讓碎骨復原，血肉重生。
這樣一來，安迪的雙腿就能夠保住。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那純白圣潔的光芒落在安迪身上，濃厚得幾乎如同乳白色的牛奶一樣的圣光將他整個人都淹沒在里面。
他那從大腿一下被壓扁了的雙腿，正在如同吹氣一般，碎骨復原，血肉重生，一點點地修復著他殘破的肢體，甚至連他身上的一些小傷也跟著痊愈，這一切的變化，讓安迪難以置信。
“天啊，是圣光！圣光保佑！”
“那是女巫領的領主大人嗎？感謝領主大人！”
“感謝領主大人！”
周圍的人都跪倒在地上，震驚而虔誠地望著希雅，此時此刻，她在他們的眼中，就如同神明的化身一般，將他們從死亡的威脅中拯救出來。
或許她不來，安迪斷了雙腿也能活，但這些難民們，就很難度過這個寒冷的冬天。
現在看到她的到來，這些難民們都有些激動起來，他們原本逃離金盞花小鎮后，想著想到這片山谷里避過這個冬季，然后再開墾一些土地，只要那兩位新子爵不敢進入帕瓦爾山脈，他們就能成為躲在山里的自由民，不用向任何人納稅。
可理想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帕瓦爾山脈哪怕是最外圍，也有不少魔獸，而且這片山谷正好處于迎風坡，一場雪下來就成了雪窩子，如果不能多砍些木柴取暖，大家這個冬天恐怕會都凍死在這里。
可是為了建木屋砍掉的樹木過多，山上的積雪過重，沒有了樹木的支撐保護，竟然在他們伐木時導致了山石滑坡，若不是鳶尾花小隊的幾個成員及時救助，恐怕他們這次要死傷不少青壯勞力。
在這種殘酷的自然環境下，金盞花小鎮的難民們終于意識到，鳶尾花小鎮的選擇比他們靠譜的多。
看看這些跟他們一樣逃離馬卡斯韋爾伯爵領的年輕人，才短短幾個月，都換上了一身魔獸皮甲裝備和精良的武器，就連身形和面色一看就能看出他們最近不但沒有挨餓受凍，還吃得好住得好。
所以當女巫領主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就知道，這次機會決不能放過，跟著這位能夠釋放圣光的女巫領主回去，他們就真的可以活下去了！
希雅感覺到了周圍這些人的情緒變化，但她這會兒也顧不上，先看著安迪的雙腿慢慢恢復，她怕圣光術卷軸的療效不夠，自己又補上了幾個水療術。
她的水療術在進入中階之后，也帶上了晨曦之力的效果，復蘇之力可以催動人體內的潛力，讓人體自身的潛力發揮到最大效果，配合圣光術治療效果會更好。
她先前趕來救人，沒來得及帶上安娜，還好她的空間里有存著安娜制作的圣光術卷軸，終于能夠及時治療，讓安迪不至于當一段時間的瘸子。
只不過，很快她就發現，自己的治療好像有點過度了……安迪的雙腿恢復之后，剩余的圣光之力還修復了他身上其他的外傷內傷，水療術激活了他體內的潛力，或許是因為度過了一次生死關頭的考驗，在這個時候，安迪似乎在覺醒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所有在冒險者工會登記注冊會員的冒險者，都能夠享有一次免費魔力測試的機會，就是為了避免這些成年人里有遺漏的魔力種子。
在那次檢測的時候，安迪應該沒有任何魔力感知能力，可現在他為了救人差點犧牲之后，被圣光術整個人刷了個遍，不知道是內因還是外因，他的體內萌生出來的，竟然也是圣光之力！
這個才不過十九歲的大男孩，原本在鳶尾花小鎮只是個平民的孩子，給馬克斯韋爾伯爵的騎士團當過一陣子騎士侍從，很努力地向那些騎士們學習各種騎士劍術和騎術，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騎士。
可當老伯爵帶著家人逃去了王都，新子爵分家后開始瘋狂地搜刮平民收稅斂財，他也被趕出了騎士團，徹底斷絕了晉升之路不說，還要面臨家人被迫賣地賣房交稅的困境。
于是他果斷聯合鎮上的其他年輕人，趕在子爵的手下前來收取秋收稅金和糧租之前，就帶著家里所剩無幾的食物，一起逃往女巫領。
在逃亡的過程中，他戰勝了追兵，成為一個初級騎士，于是在抵達女巫領之后，知道晨曦之城成立的冒險者工會，就和他的小伙伴們一起申請成立了鳶尾花冒險小隊。
一步步地，從一個小小的騎士侍從，成為第一個初級騎士，又靠著小隊成員共同的努力，兌換到第一瓶強化藥劑，在大家的公推下，讓他第一個進行強化，其他人喝下強化藥劑大多數是提升身體素質，有利于以后的突破。而安迪卻直接突破成為中級騎士，這也讓他有了勇氣帶著小隊成員們在雪季之前再進山一次。
只是這一次，幸運女神沒有站在他身邊。
在他差點支撐不住時，是小伙伴們拼命將他從生死邊緣拉回來，在他即將成為一個失去雙腿的殘廢時，是女巫領主重新給了他一雙腿……
安迪此時此刻覺得身體里充滿了力量，還有一種奇異的白色的圣光在體內流動著，他以為那是尚未完全消散的圣光，可那道白光在他的身體里轉了一圈又一圈，修復了他體內所有的暗傷之后，竟然停在了他的小腹處，慢慢地沉淀下來，形成拉一個白色小水洼。
他有些愕然地起身，發現自己能夠坐起來了，動了一下腿，先前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雙腿，此時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十分矯健有力。
于是他一翻身站了起來，轉身就單膝跪倒在希雅的面前，向她鄭重地行禮。
“感謝領主大人賜予我的新生，安迪將誓死效忠領主大人，愿為您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希雅微微地笑了一下，說道：“是你的善良和勇氣，給了你新生的力量，你將成為女巫領第一位圣光騎士，愿你永遠能夠保持一顆赤誠之心，不負你所擁有的力量。”
“圣光騎士？”安迪愕然地望著她。
希雅伸出手指，點在他的額頭眉心處，將圣光術的幾個技能傳入他的腦海中。
安迪一個激靈，接收到的信息迅速充斥在腦海中，讓他下意識地催動小腹處的那團光球，忽然之間，他的身上就冒出了一層薄薄的白色光芒，猶如一副白色的光之鎧甲，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圣潔光輝，凜然不可侵犯。
周圍的人都無比震驚地看著他，湯尼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天啊！圣光鎧甲！安迪你真的成了圣騎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