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正文完
明天要去看望陸擎的媽媽,虞禮一晚上都很緊張。
他的行李箱里沒有一件黑色的衣服,除了baby藍就是糖果黃,一件比一件鮮艷,一件比一件活潑。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沒有一件適合穿去看望逝者。
陸擎從浴室出來時,他正試圖找人幫自己買一件新衣服送到老宅,以便于明天順利和陸擎一起去墓園。
陸擎對此表示很無奈,又覺得虞禮很可愛,二話沒說抱著虞禮親了好半天,把虞禮都給親的炸毛了。
虞禮一巴掌呼在了陸擎臉上,物理打斷了這人莫名其妙的親吻,氣急敗壞道:“別親了親個屁!妨礙我買衣服。”
陸擎被打了也開心,又湊過來貼他:“寶寶,你怎么這么可愛啊,原來你剛剛是因為這個才著急的轉圈圈嗎?”
“你才轉圈圈。胡子沒刮,不許貼我臉上!”虞禮捂住他在自己臉上為非作歹的下巴,水汪汪的一雙杏仁眼氣憤地盯著他:“讓人給我送衣服過來,不然明天我怎么跟你去啊?”
“怎么去不了?”陸擎撫摸著他捂在自己下巴上的手,聲音滿是笑意和溫柔:“你去祭拜其他人,需要穿深色以示尊重,但如果要祭拜的人是我媽媽,不用守那些規矩,她不會介意你是穿紅還是穿黑,只要是你去,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真的嗎?”虞禮瞪著那雙眼睛望著他,剔透的眸子顯得無辜又期待。
“真的。”陸擎被他看的一顆心都軟成了一灘,低聲哄著:“小禮這么好看又善良,誰會不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媽媽如果還活著,肯定也一眼就會喜歡你。”
“我哪有那么好能讓人一眼就喜歡的。”虞禮嘟囔著,心里的急切卻在陸擎的話語之下散去了許多。
陸擎是秦小姐的兒子,也是除了秦小姐的父母外,最了解秦小姐的人,他說的話,肯定是對的。
“就是有這么好啊。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了。”趁著虞禮松懈,陸擎又見縫插針把臉貼過去了:“明天你就穿那件黃色的外套,米白色的褲子去,你穿這套衣服的樣子像流心奶黃包特別可愛。”
虞禮聞言,偏頭看向掛在衣架上的那件奶黃色絨絨面包服,小聲道:“真的可以嗎……”
陸擎的語氣很篤定:“我媽以前就說想要一個像白饅頭一樣可愛的孩子,可惜我是塊臭石頭,和白饅頭根本搭不到邊。但現在有你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拜過她,她看到你,生前的愿望就能實現了。”
“哦…”虞禮抬起手摸了把自己光滑的臉,忍不住嘀咕:“我也不是很像饅頭吧…”
“難道臉蛋圓皮膚白就會像饅頭嗎?”
“那我也不是很圓吧…”
“……我就算是饅頭也是發的最好的那個。”
陸擎快被他的碎碎念可愛死了,又忍不住用下巴去拱他。
胡子扎人,陸擎找死的舉動成功挨了虞禮一個結結實實的大耳巴子。
啪——!
“死開!再用沒刮胡子的下巴蹭我你就滾去馬桶上睡!”
……
…
第二天一早,虞禮便穿成了奶黃包,和陸擎一起抱著管家準備好的白玫瑰,穿過車水馬龍的鋼鐵森林,駛入京郊墓園。整座京城最寧靜的地方。
京郊墓園位于京城北部,沿著蜿蜒的公路來到半山腰,遠遠地便能從鐵柵欄的縫隙之中看到墓園里排列整齊的一塊塊墓碑。
墓園是十幾年前建的,外頭的圍欄上爬滿了叫不出名字的藤蔓,墓園地勢高,積雪尚未化盡,藤蔓上堆著雪,一叢綠,一叢白。
虞禮緊抱著白玫瑰下了車,抬眼望向這遙遙一片山腰。
京郊寂靜,埋葬了太多或壽終正寢,或因病與意外去世的人。
這里,也同樣包括陸擎風華正茂的母親,秦婉清小姐。
秦婉清的墓是一座獨立出來的墓園,平常都由秦家人打理。陸正雄死后,他的骨灰也并未埋在秦婉清旁邊,而是葬在了墓園的另外一邊,與秦婉清相隔了十萬八千里。
“秦家人不許陸正雄的骨灰靠近我媽媽,我也不允許。”陸擎抱著花束,站在墓碑面前,盯著那上面黑白色的照片,聲音很輕。
如果不是葬禮結束后陸正雄的骨灰便按照流程下葬,陸擎甚至想把陸正雄的骨灰直接扔進某個深山老林給砸了。
山上風大,將虞禮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他看著照片上那面容艷麗明媚的女人,這才發覺,陸擎的長相有一大部分都繼承與媽媽,若是兩人站在一起,一眼便能讓人認出是親母子。
熟悉的外貌讓他心中升起了一絲親近之感。慢慢蹲下身子,虞禮將花束放在了秦婉清的墓前:“秦…媽媽,我是虞禮,我和陸擎來看你了。”
他的聲音有些小,被山間的風揉得溫軟,刮進了陸擎耳中。
陸擎蹲到了他身邊,將自己手里的花擺在了虞禮那束白玫瑰旁邊,抬頭看向墓碑上笑容明艷的女人:“媽,小禮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未來要跟我共度一生的人,我帶他來看看您。我很愛他,您如果還在的話,肯定也會很喜歡他的,對吧?”
又一陣清風刮過,白玫瑰花瓣輕揚,仿佛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陸擎見狀,牽緊了虞禮的手,笑著道:“看,我說的吧。”
“……”虞禮眨了眨眼睛,盯著秦婉清照片上那清亮有神的眼睛,小聲道:“謝謝媽媽…我也很喜歡您。”
“我和陸擎,不出意外的話,未來會互相照顧,互相愛護。您不用擔心。”
墓前,兩束花緊緊依偎著。
山風浮動,暗香殘留。
……
…
廿四,陸氏上下做完了年終總結。
廿五,陸氏正式開始放假。
廿五當天,陸擎便帶著一行李箱的京城特產,與虞禮一起坐飛機回了江城。
秦越則留在了京城,與秦家人一起過年。
虞禮窩在寬大的椅子上,手里抱著冰鎮過的鮮椰汁,邊小口吸著邊用肩膀拱了拱身旁的陸擎:“還沒問你呢,秦越也姓秦,他是……?”
陸擎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疑問:“他和我媽一樣,也是秦家人,雖然和我媽媽不是直系親屬,但也得喊我媽一聲表姨。他是我的發小,也同樣是我弟。”
“難怪呢。”虞禮繼續嘬著椰汁,望向窗外緩緩倒退的云層,心情是從未有過的開心與雀躍。
他把頭往陸擎肩上一靠,忍不住開始絮絮叨叨。
“再過一小時就要回江城了,媽媽說給我們的房間換了新的床上四件套,我問她長什么樣,她死活不給我看。哼,我猜肯定就是大紅色繡著鴛鴦牡丹的被子,每年都是這樣。”
“不知道她給我哥換了沒,我哥肯定不同意,但他不同意也沒用,今年是他的本命年,說不定在我媽的淫威下他每天都穿著紅內褲去上班呢。”
“笑死,你說我要是現在問我哥內褲是什么顏色,他會不會揍我屁股啊?”
陸擎喜歡聽他說話,小嘴嘚啵嘚的可愛的要死。聽著聽著便忍不住接道:“你別問他,你問我。”
虞禮愣了愣:“問你什么?”
陸擎:“問我內褲是什么顏色的啊!我不僅會告訴你,還不會揍你屁股,因為我只會舔——”
虞禮一把捂住了他口無遮攔的嘴,有些尷尬地看向剛走進來的空姐,尬笑道:“呵呵…你又說胡話。有什么事嗎?”
“先生,我是想問,下午茶準備好了,需要給你們送過來嗎?”
空姐笑的很禮貌,但虞禮依然覺得自己從對方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絲隱忍——忍著沒當場笑出聲。
虞禮閉了閉眼睛:“送吧,送吧。”
“好的。”空姐點下頭,隨即便微笑著轉身離開了。
虞禮見她走了,立刻紅著耳尖看向陸擎,氣道:“你胡說八道什么呢,什么內褲什么舔不舔的,全被人家聽到了!!”
“聽到就聽到,我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陸擎毫不在意,他的厚臉皮已經臻至化境了。
下午茶是虞禮點餐的,他要了一份港式蝦餃,一份廣式腸粉。
一整顆飽滿的鮮蝦帶著湯汁被包裹在晶瑩微厚的水晶皮中,味道不錯。但腸粉有點一般,沒有虞禮去廣城旅游時吃到的正宗。
他不太滿意味道,吃了一半不想吃了,剩下的一半直接推到了陸擎跟前。
陸擎拿起他用過的筷子,兩三口把剩下的另一半吃完了。
又過了半小時,飛機降落,虞禮歡天喜地地拉著陸擎出了機場。
陸總現在是名人,墨鏡不離身,虞禮一轉頭就見他把墨鏡戴在了筆挺的鼻梁上。有點帥,但很裝。
食指一勾,剛戴上的墨鏡被虞禮勾了過去。
他的臉本身就只有巴掌那么大,墨鏡往臉上一戴,寬大的墨鏡鏡片頓時便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挺翹的鼻尖,與在烏色墨鏡襯托之下,顯得更加鮮紅的唇瓣。
虞禮扶著一邊的鏡腿,偏頭朝陸擎揚了揚下巴:“怎么樣?”
陸擎盯著他:“想親。”
虞禮臉一垮:“嘖。”
一把摘下了墨鏡,chua地塞回了男人懷里。
“親個屁。你自己戴去吧。”
小嘴一撅小腿一抬,虞禮把陸擎連帶著兩大箱行李拋在身后,小跑著一把鉆進了虞懷遠的車里。
“哥哥我來了!”
虞懷遠剛到,見他進來,問:“怎么就你一個,陸擎呢?”
車窗下搖,虞禮遙遙指向窗外:“他在那兒。”
虞懷遠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陸擎頭戴墨鏡,身穿大衣,寬肩窄腰大長腿,手里提著兩個大行李箱也不顯狼狽,向他們走來的模樣仿佛不是正在出機場,而是在巴黎時裝周走秀。
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虞懷遠嘴唇微張,眉頭緊皺,忍不住重重“嘖”了一聲。
“死裝的。”
…
近些年來年味越來越淡,可岑如君卻致力于將過年的氛圍提到最濃,剛進老宅莊園的大門,虞禮便看見外頭的鐵欄桿上已經掛滿了紅彤彤的小燈籠。
按照虞禮往年的經驗,這些小燈籠在大年三十那天會散發出熱鬧且耀眼的光芒。
行李虞禮不用管,自有傭人會搬上去分門別類地放好。他跳下車,小跑到門邊。
舊的春聯已被揭下,新的春聯已經貼好了。
上聯:不勞而獲坐享其成。
下聯:無功受祿一步登天。
橫批:哈哈哈哈。
虞禮迷茫地撓了撓頭。
虞懷遠從他身后走過,順帶挼了把他的腦袋:“你買了寄回來的,忘了?”
“啊?!”虞禮一臉不可置信地追了上去:“沒有吧,我買的時候看錯字了嗎?”
虞懷遠:“雖然爸媽不是很贊同這個對聯,但是你買的,不貼也是浪費,所以還是讓人貼起來了。”
“好吧。”虞禮瞅了眼購買記錄,還真買錯了。買錯了就買錯了,他扯過陸擎站在對聯前,揚起一個笑容,咔嚓拍了張照片,發在了朋友圈里。
禮想怎么樣:【回來過年啦(跳舞)】
配圖是那張和陸擎的自拍合照。
過年都放假了,剛發出去評論區就很熱鬧,不是在祝99就是在接不勞而獲坐享其成。
裴喻看到了他發的朋友圈,給虞禮打來了視頻電話。
“小禮!!你從京城回來啦?!”視頻里,裴喻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說話聲音被風刮的有些破碎,但依然能聽得出來他很開心。
“是哇,你在西藏玩得開心嘛?”
虞禮捧著手機窩到了沙發上。
“開心啊!除了偶爾缺缺氧,其他時候都很開心!”裴喻說著,將攝像頭往旁邊移了移,露出了自己此行的搭檔:“跟小禮打個招呼。”
屏幕里出現了一個包的比裴喻還嚴實的高個子男生,抬起手朝虞禮揮了揮。
許久沒見,虞禮和裴喻又嘰嘰喳喳地聊了一會兒,直到看到外頭爸媽的車回來了,才向攝像頭揮了揮手:“我爸媽回來啦,先不說了。下次聊,小喻拜拜!”
“拜拜拜拜。”裴喻臉色通紅,抓起旁邊的吸氧瓶吸了一口:“正好我說激動了有點暈,我去旁邊吸會兒。”
岑如君下午去了朋友家一趟,帶回了不少野生菌子回來,她把菌子交給了廚房,讓做的時候處理熟了,年夜飯桌上吃。
加上陸擎從京城帶回來的那一大箱子,整個老宅都堆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特產。
“回來啦?想不想媽媽?”岑如君給了虞禮和陸擎一人一個擁抱,抬手招呼著虞向國把車上裝著一溜紅色物件的大袋子拿過來,用做了大紅色過年戰甲的手,伸進去翻找了片刻,拿了一樣東西出來。
“給你倆各買了兩雙紅襪子,今晚洗過澡就得穿上,新的一年紅紅火火,喜氣洋洋。”拿著四雙繡著[平安][喜樂]的紅襪子,岑如君放在了陸擎手里,笑的很是慈祥。
虞禮:“我不……”
岑如君打斷施法:“不許不穿,小陸你也要穿,你和小禮一起穿。”
陸擎捧著那四雙和自己霸總身份毫不匹配的襪子,微笑著答應:“好的媽,今晚我們就穿。”
虞禮氣的在后頭狂擰他后腰:“我沒答應!要穿你自己穿,我才不要穿紅襪子!”
話是這么說,等真的到了晚上,虞禮卻還是迫于媽媽的血脈壓制穿上了那雙用金線繡著[平安]的紅襪子。
陸擎踩著拖鞋,穿著配套的[喜樂],站在虞禮身旁,臉上表情美滋滋的。
虞禮沒理他,嘆了口氣蹲了下去,抱住膝蓋埋著頭,縮起來的模樣像只陰暗的小蘑菇。
“不想穿紅襪子…紅襪子配衣服也太難看了…不想穿紅襪子…不想穿紅襪子……”
陸擎托著小蘑菇的膝彎,把小蘑菇端到了床上,指著岑如君關上的大紅鴛鴦被套,在虞禮耳邊輕聲安慰:“老婆,紅襪子配紅被套,就像我們的婚房一樣,你不要這么抵觸嘛。”
“而且我們的襪子還是情侶款,我覺得挺好的。”
他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和虞禮穿著襪子的腳拍照片,致力于為那個名為【老(愛心)婆(愛心)】的相冊添磚加瓦。
虞禮罵他都沒力氣。
……
…
越臨近春節,江城街上的車便越少,這些天大多數人家都和親人一起待在家里,打開電視,各個頻道都播放著新春特輯節目,就連手機游戲都帶著最新的“壓歲錢掏空項目”上線,該返場的返場,該上新的上新,虞禮這幾天已經抽了好幾套新皮膚了。
春節當天,虞家老宅廚房忙的不亦樂乎。
岑如君平常不做飯,每年僅做的那一次飯就是大年三十這天,她圍上了圍裙,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廚房。
“小陸,今天讓你嘗嘗媽媽的手藝,每年我們家餃子都不夠吃的,今年多了一個你,媽媽今天得多包點。”
彼時陸擎正在幫虞向國搬字畫出去曬,聽到岑如君的話后,干完了手上的活兒便劫了廚房師傅的圍裙,溜到了岑如君旁邊。
“媽,我來幫你。”
岑如君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來了?這里有我們幾個就行,你去陪小禮吧。”
陸擎看了眼正在幫岑如君搟餃子皮的虞懷遠,笑著道:“小禮還沒起床,爸那邊字畫我已經搬完了,正好閑的沒事兒,過來幫幫你的忙。”
“那行,會包餃子嗎?”岑如君給他讓了個位置,手上動作沒停。
陸擎:“會,不過肯定包的沒媽好。”
“這么會說話呢。”岑如君喜笑顏開:“媽先準備餃子餡的餡料,你和懷遠一起搟皮。”
陸擎答應一聲:“好。”
一家人在一塊,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話題聊。陸擎搟著餃子皮,看向正麻利準備餡料配菜的岑如君,問道:“媽,小禮說你做的餃子很好吃,這餃子餡是有什么秘方嗎?”
“秘方?”岑如君笑著點頭:“還真有。包餃子這個活兒是我跟我媽學的,秘方也是她傳給我的。”
岑如君從小家世好,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岑家大小姐。
結婚前大小姐沒下過廚,結婚后更是以事業為重,畢竟家里請了師傅,根本不需要她自己動手。
“我對下廚沒興趣,本來呢,這輩子可能都與廚房無緣。”岑如君笑著,對陸擎打開了話匣子。
“小禮一兩歲的時候,我媽媽還在,過年帶小禮回外婆家,我媽就會給他和懷遠包餃子吃。”
“小禮三歲那年,突然有天跟我說,外婆包的餃子特別好吃,比外面飯店里的餃子都好吃,希望外婆能永遠不死,這樣每年都能吃到外婆包的餃子了。”
虞禮童言無忌時期的隨口一說,岑如君卻記在了心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破天荒地和自己的母親學習了包餃子,從搟餃子皮到和餃子餡,每一步都親力親為。
“后來他外婆因為腦溢血去世了,咱們家包餃子的人就變成了我。”岑如君看向微微怔愣著的陸擎,哈哈一笑:“沒想到包個餃子背后還有一段故事吧?”
“是…沒太想到。”陸擎手上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表情若有所思。
看著岑如君面前采訪的一盤盤切的細碎的食材,他突然問:“媽,咱們家這個包餃子的手藝,是傳女不傳男的嗎?”
岑如君被他問的一愣:“什么傳女不傳男?咱們家可不搞重男輕女重女輕男這一套啊。”
“不是不是。”陸擎放開搟面杖,湊了過去:“我的意思是,你不介意的話,能把餃子餡的秘方交給我嗎?以后逢年過節,我也可以做給小禮吃。就像外婆、還有媽你一樣。”
這回輪到岑如君愣住了。
她望著陸擎,望著這個和自己寶貝訂了婚的男人,滿臉的真誠與期盼,望的她眼眶一酸。
“可以啊,當然可以。”眨去眼中濕意,岑如君親熱地拉起陸擎的胳膊,將他拉到了操作臺前:“正好我才剛開始準備食材,你現在就跟著我學,你平常會做飯,這對你來說應該挺簡單的。”
“好!”陸擎拿起了那把還粘著肉碎的菜刀,干勁滿滿:“我今天肯定能學會!”
廚房這一角,一片其樂融融之聲。
鋪完了字畫的虞向國也溜達著加入了搟餃子皮的行列,搟的有點丑,得到了自家大兒子嫌棄的眼神一個。
不久后,虞禮下了樓,他身上還穿著連體毛絨睡衣,小步挪到了廚房門口,打著哈欠,扒在廚房的門框上,探頭往里看。
正在搟皮的哥哥、剛加入搟皮隊伍的爸爸、當上餃子指揮官的媽媽。
還有將菜板剁的邦邦直響的陸擎。
最后一點瞌睡也沒了,虞禮看的渾身是勁兒。
他頂著一身長頸鹿睡衣就進去了。
“你們都在包餃子,我也來幫忙!”
陸擎:“老婆你醒啦?”
虞禮:“嗯嗯!”
虞懷遠:“大年三十還睡這么久。”
虞向國:“咱家小禮是小豬變得來著。”
岑如君嫌棄地將虞禮身后拖著的大長尾巴捏起,對著躍躍欲試的虞禮揮手:“去去去,廚房重地,長頸鹿不準進來。”
虞禮:“????”
好不容易心血來潮想要幫忙下廚的虞禮就這么被趕了出來,氣急敗壞地靠在懶人沙發上躺尸。
傍晚六點,外頭的天已經黑透了,一眼望去,能看到山下的燈火通明,和欄桿上亮起了亮光的小燈籠。
老宅之中,圓形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一盆白白胖胖的水餃被各種炒菜圍在了中間,透過熟透了的餃子皮,能依稀看見里面鮮的誘人的餃子餡。
虞家的年夜飯,傭人們自己一桌,主人家一桌。
今年的主桌,多了一個陸擎的位置。
剛坐上桌,岑如君便不知從哪兒拿來了三個厚的快把外殼撐破的紅包,先走到了虞禮跟前:“過年了,吃飯之前爸媽先給你們三個小孩兒發個紅包,這個是寶貝的,新的一年媽媽祝你學業有成,平安快樂。”
虞禮顯然對這個流程已經很熟悉了,他雙手接過紅包,甜甜地對岑如君道謝:“謝謝媽媽!謝謝爸爸!”
岑如君又拿著第二個紅包來到了陸擎跟,前,笑意盈盈:“小陸,今年是你第一年在我家過年,這個紅包是給你的,媽媽祝你新的一年事業進步,平安健康。”
過年長輩給小輩發紅包,是每個家庭的孩子幾乎都會經歷的事。但收到爸爸媽媽紅包這件事,陸擎已經十三年沒有再經歷過了。
他接過岑如君遞來的紅包,動作有些僵硬,仿佛拿在手里不只是一個紅包,而是什么幾百億的合同一般。
岑如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抬起手拍了拍陸擎的肩膀:“以后每年都有,快收好。”
陸擎這才回神,語氣珍重地向岑如君夫婦道了謝。
到了虞懷遠這里,岑如君臉上笑容一垮,重重哼了一聲:“至于你,明年要是還單著回來過年,紅包就沒你份了!”
虞懷遠:“……”
虞懷遠:“我是親生的嗎?”
岑如君留下了一個白眼。
給小孩兒的紅包發完了,岑如君叫上了虞向國和虞懷遠當苦力,抬起另外一摞紅包去給在偏廳吃飯的傭人發年終獎金去了。
年夜飯還沒正式開吃,陸擎低垂著頭,盯著手里的紅包磚發呆,不知在想什么。
虞禮湊過去,撓了撓他的手心:“我也給你準備了紅包。”
陸擎剛一抬頭,虞禮便像展開一把折扇似的,將手里的紅包攤在了陸擎面前。
他眨了眨眼:“你抽一個。”
陸擎看著他:“不能都給我嗎?”
虞禮撇了撇嘴:“不能,快抽!”
陸擎抽了最中間的那個。
虞禮把其他紅包收了起來,用肩膀拱了拱他:“打開看看。”
陸擎依言拆開紅包,從里面抽出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虞禮將無條件答應陸擎,為他實現一個新年愿望。
虞禮眼睛很亮:“這張紙條很靈的哦,你有什么愿望嗎?”
“只有一個愿望。”陸擎攥緊了那張紙條。
虞禮:“嗯?”
陸擎輕輕勾了勾他的小拇指:“想現在就跟你結婚。”
“這個實現不了。”虞禮譴責地看著他:“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許點能實現的。”
陸擎又道:“那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能像今天一樣愛我。”
虞禮歪頭望過去:“那你呢?”
陸擎緊握住他的手:“我會一年比一年更愛你。”
“好吧。”虞禮勾起唇角,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只筆,在那張已經被陸擎捏的皺皺巴巴紙條的背部寫下了一段話。
【以后的每一年,虞禮都會像今天一樣愛陸擎】
在這段話的末尾,虞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虞禮彎起眼睛:“好了,你的愿望現在開始生效了。”
“白紙黑字,抵賴不掉啦。”
白紙黑字,抵賴不掉。
陸擎垂下眼,從虞禮手中接過了那支筆。
在這段話的下面,他寫:【以后的每一年,陸擎都會前一年更愛虞禮】
陸擎的簽名簽在了虞禮下面,貼的很近。
一個字體娟秀,一個字體狂放,挨在一起卻顯得分外和諧。
將這張紙條撫平,陸擎珍之又重地重新塞回了紅包袋中。
虞禮叮囑他:“你要收好。以后每年我都要檢查。要是你弄丟了我會很生氣的。”
陸擎把紅包放進了心口處的口袋里:“我會的。我丟了它也不會丟。”
虞禮:“你也不許丟。”
陸擎笑著去蹭他:“那你得看好我。”
虞禮朝他伸出手:“看你很累的,要給錢。”
陸擎嘿嘿傻笑:“待會兒我就把我所有的卡都給你,銀行卡密碼就是我上次告訴你的那串數字。”
虞禮哼笑:“這還差不多。”
飯桌上的其他人還沒回來,聽偏廳的動靜,恐怕還要好一會兒。
陸擎伸出手,摟住了虞禮的腰,一如從前那樣把臉埋進了他的頸窩里,悶聲道:“老婆,我愛你。”
虞禮摸著他的狗頭:“我也愛你。”
陸擎收緊了手臂,鼻間環繞的滿是虞禮的氣息,他閉上眼,喃喃重復。
“虞禮,我愛你。”
一年比一年更愛你。
歲歲年年,從一而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