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深夜, 維納星皇宮。
宋瀾推開景怡宮的宮門,自從皇帝死后,皇后……現在應該稱為太后了,便搬到偏僻的景怡宮,將皇后的正宮讓了出來。
皇帝少時不受皇家重視, 成婚很晚, 即使如此陳太后也已經是200出頭的年紀,曾經俏麗姣好的臉上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
這對夫妻相伴百多年卻只有大皇女一個孩子成人了。
陳太后向來把大皇女當成眼珠子般疼愛。
此時大皇女過來,陳太后坐在桌邊,正在拿簽子炙烤上好的鹿肉, 鹿肉已經經過腌制, 炭火一烤不會有半點腥膻,是大皇女最喜歡的菜肴。
宋瀾坐在陳太后對面,炭火后面的人被青煙繚繞看不分明。
踟躕片刻,宋瀾道:“最近宮里不太平,母親,你不要參與進去。”
和貴族幾次較量, 宋瀾已經知道自己的斤兩。
她是皇帝的女兒,他們的性子很有幾分相似,有時宋瀾覺得像這樣當她的自在閑王也挺好, 雖然難免落寞, 但那些她完全周全不過來的事情可以交給宋衍,她只需享受就好。
“放心吧。”陳皇后抬起藏不住皺紋的眼睛,用細細的銀質簽子串起一塊嫩肉放進宋瀾碗中,“我兒只需吃著上好的嫩肉便是。”
宋瀾勉強笑笑,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食不知味地將鹿肉塞進嘴里。
……
《問劍》, 競技場。
宋衍跟著俞恬走進位于前排的觀眾席。
又是一年《問劍》表演賽,巨大的體育館內人聲鼎沸。
表演賽前排的座位很搶手,不過他們有可愛的紅娘小千弓,不需要去找【全靠聽說】那個中介,俞恬和宋衍也能拿到前排的座位。
俞恬帶著宋衍坐下,將手里的爆米花塞進他的懷里,又把兩杯可樂放進座位扶手的杯托里。
宋衍穿著和她同款的棉,抱著一桶爆米花坐下來。
在游戲里俞恬和宋衍不用易容,這樣說并不準確,在他們彼此眼中,他們還是原本的模樣,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們卻頂著一張調試過的系統模板臉。
游戲的便利性讓這樣的狀態成為可能。
最近俞恬才發現她真的是個alpha ,即使游戲里能模擬兩個人親密的感覺,然而沒有對方的信息素撫慰,結束后俞恬總是有些躁。
過程里越是沉浸,回到現實的時候就越發煩躁。
在長荊的時候,她和宋衍不是沒試過在過程中減少信息素釋放,但很多時候他們只是減少或者后置了,可是虛擬世界把信息素斷得太徹底,那種沒有得到足夠撫慰的感覺變格外明顯。
從游戲里退出來后,聞到空間里只剩她的信息素的時候,俞恬不知宋衍感覺如何,但俞恬會格外失落。
她是alpha這種感覺還輕一些,omega恐怕更不好受。
俞恬也去網上查過,異地分居的AO伴侶因為長時間得不到對方的信息素撫慰分手的不在少數,alpha和omega的身體真的格外麻煩。
不過也有情侶會郵寄雙方的信息素,還有一些模擬標記的配套產品可以用來緩解需要彼此的本能。
最近針對宋衍的刺殺一直沒有消停過,考慮到宋衍的體力,不論是在訓練的時候,又或者是親密的時候,俞恬多半淺嘗輒止,不敢做得太過。
臨近登基典禮,俞恬干脆把約會的地點定在熱鬧的地方,又或者減少上線的時間。
或許是一直以來吃得太好了,宋衍又是格外主動配合的人,和宋衍獨處的時候俞恬真的不大能控制自己。
很快《問劍》的表演賽開始了,女性alpha一邊往嘴里塞著爆米花,一邊聚精會神地看擂臺上打得起勁。
比賽是很精彩,雙方都把看家的本事拿出來了,宋衍的目光卻一直留意著俞恬。
最近恬恬上線的時間總是很短,往往對練過后就下線了,不論是親吻還是擁抱都格外敷衍,要不是知道她最近忙,并沒有對哪個omega青眼相加,宋衍會以為俞恬移情別戀了。
實在是……恬恬的熱情消退得太快了。
但是當女性alpha注視他的時候,宋衍仍然能感覺到她的專注,這種矛盾別扭的感覺拉扯著宋衍,或許只是他太過敏感了。
要不說異地戀是AO的感情殺手呢。
和異地戀相比,地下戀情都甜起來了,在長荊的時候只要想她了,把手里的事忙完宋衍就可以去找俞恬,不論是窩在她的臥室里,還是易容出去都是兩個人的世界。
現在他們的距離跨越星系,哪怕能在網絡上相見,心的距離卻仿佛遠了。
如果沒有千弓在,恐怕他會更加仿惶。
宋衍忽然抱起俞恬的手臂,像許多情侶那樣將頭枕在她的肩膀上,女性alpha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抬手將他攬住。
宋衍微微彎唇,可他的欣喜與得意沒有維持太久,體育館內便爆發出劇烈的喝彩聲。
“漂亮!”
“哇!那一招好精彩!”
“美少男momo的腿功果然了得!快得仿佛沒有蹤影!”
女性alpha的目光又被擂臺上的身影牽了過去。
宋衍只是緊了緊俞恬的手臂,坐在她的身邊,女性alpha的目光卻只是專注在擂臺上的打斗,看到精彩的地方毫不吝惜自己的喝彩,在沸騰喧囂的體育館內,宋衍卻有些寂寥。
壓下心底的不安,宋衍鼓起臉賭氣地想,什么美少男momo !
不論在哪里他的腿功都絕不差!
可恬恬最近一直在限縮他施展的空間!
……
時間過得飛快,三天時間俞恬又收繳了數十顆被貴族隱匿起來的礦星和產糧星。
看著光屏上的數據俞恬有些意猶未盡,那些貴族真是有些鼠性。
格外能藏,也格外會藏東西。
如果不是封爻吞噬了天祿,俞恬手上掌握了李家和科斯特星域當地勢力幾百年來的交易數據,恐怕沒有辦法那樣容易就把那些被藏匿在科斯特星域的財富挖出來。
不過現在……
俞恬看著光屏上的產業,紅唇微勾。
現在這些都是她的了,至此第五集團軍的財源算是穩定了大半。
給自己倒了杯椰奶,俞恬點開星際微博,準時打開皇室的賬號。
畫面里,為新皇準備的登基儀式就快開始了。
皇宮的大門緩緩打開,掛著皇室章紋和帝國旗幟的懸浮車慢慢開出來,街邊站滿了人,他們手中拿著小旗子不斷揮舞,旗子上面多半繪著帝國的旗幟和皇室的章紋。
月白鑲金的懸浮車從維持人群秩序的儀仗邊緩慢開過,透過車窗可以看見銀發omega對著人群微笑的臉。
這是皇室的傳統,登基前需要沿著皇宮前的街道轉一圈,讓民眾看見新皇的面容,最后載著新皇的懸浮車會停在皇室的禮堂前。
人群發出了熱烈的歡呼,俞恬卻抿緊了唇,壓住心底的不安,雙手不自覺交握起來。
前天比賽結束之后,他們回到公寓獨處的時候宋衍隱約提起,帝國如今的局面已經不是他想不想不破不立,而是旁人要不要了。
俞恬還記得宋衍說話的時候,男性omega臉上寂寥的神情。
俞恬還想多問,宋衍卻只道一切還在掌控之中,讓她不要擔心。
的確,遠在科斯特星域的俞恬無法給宋衍帶去任何幫助,宋衍的話中隱約的不祥讓俞恬更加緊張起來,抓起宋衍又練了半個小時身法。
宋衍的確聰明,也沒見他如何在意表演賽,看比賽的時候時常走神卻能將美少男momo的腿法還原九成九,不過客觀地說美少男momo的身法比不過蝶舞,到了最后俞恬還是勸宋衍別用。
不知為何,這莫名的一句話倒讓一直以來有些沉郁的宋衍笑了。
這是他的登基典禮,俞恬卻只能這樣,和萬千帝國子民一起在星際網絡上見證他成為帝國君主的時刻。
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現在整合第五集團軍和科斯特星域的資源就是俞恬必須去做的事情,只有這樣她才能快速成長起來,成為真正能夠支撐他的人。
在這之前……
俞恬盯著懸浮車的眸子浮現出幾許心疼和擔憂,在她真正掌控第五集團軍之前,許多事情需要宋衍去獨自面對。
皇帝雖然無用,但不可否認,正是因為無用,他才會成為各方都能接受的平衡器。
原本她和宋衍還有一些時間積聚實力,皇帝忽然去世卻讓原本緩下來的局面驟然加速,形勢已經到了各方都想要不破不立的時候。
……
工作時間,迪亞卻打開了光屏,一堆彈幕瞬間冒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吾皇! 】
【他好美! 】
【樓上,那是凜然不可侵犯的美! 】
【前段時日不知是誰在帶風向,說老皇帝死得不明不白!拜托!都300多歲的人了,擱誰家那個歲數死了都算喜喪!怎么還能怪到陛下頭上去? ! 】
【就是就是!老皇帝還沒死的時候陛下就是太子了,軍政全都交到陛下手里自己躲清閑,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有長荊那一戰。說陛下逼死老皇帝,陛下根本沒有動機好嗎? 】
【說句大不敬的話,死也就死了,反正我超愛陛下的! 】
【那一戰簡直神了,事后超多解析和復盤,模擬游戲出了一大堆,卻沒有人能在相同條件下復制那場戰斗,不論是俞上將還是陛下的操作都超神了! 】
【相同條件下通關是決然不可能的,但小可不才,在宗門的幫助下過了。 】
【同門啊!我也是月靈風影宗的弟子! 】
【同門同門! 】
【失敬!失敬! 】
【月靈風影外掛無敵! 】
看著迅速飄過的彈幕,迪亞會心一笑。
這個時間不開光屏的帝國公民已經沒有幾個了。
第五集團軍沒有組織集體觀看新皇的登基典禮實在是很不政|治|正確。
想到這兒,迪亞嘆了口氣。
現在頭兒和陛下分隔兩地,超話里喜聞樂見的密道梗已經過時了,他也只能寫寫網絡梗。
如今網絡飛速發展,尤其是精神力接入之后,全息的游戲已經被大眾視為平常,不少公司開發出接近真實體驗的戀愛游戲。
社交媒體和大型游戲都會推出專供兩地分隔的情侶使用的親密房間。
但眾所周知,全息的體驗與真實的相比總是差點意思,尤其是alpha和omega ,沒有了真實的信息素安撫,體感會差很多。
最近超話里安靜了不少,大家不敢再像之前那樣過分。
畢竟太子殿下就要變成陛下,雖然還未正式登基,但是在迪亞的心中太子殿下已經是陛下了。
他磕的CP不會變,可是再寫那樣邪門的東西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請去喝茶。
最近迪亞自己寫的東西都變得清水許多,被迫變成日常流了。
超話里似乎平靜下來,但看得出平靜只是暫時的,不少人在靜靜觀察,蠢蠢欲動,打算風頭過去了便故態復萌。
有幾個常見的馬甲卻越發活躍起來,留言都變甜變長了不少,生怕大家走了似的。
迪亞也在持續關注中,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實在有些敏感,迪亞倒是不介意被請去喝茶的。
迪亞最怕被頭兒和陛下知道,那可真是社死了。
……不對,如果他被請去喝茶,頭兒如何先不說,陛下是肯定會知道的。
迪亞簡直不敢想象那個畫面,他絕對無法面對陛下的審視!
可是網上那些十次、九次的東西刪又刪不掉。
嗚嗚嗚……
他該怎么辦? !
誰來救救? !
胡思亂想間,皇室的懸浮車已經緩慢開到皇家禮堂,直播的主持人口齒清晰,他的語速不慢,短短時間里已經把帝國輝煌的歷史,銀白鑲金的古董懸浮車和儀仗隊都講了一遍。
不僅如此,主持人還提到這場登基典禮是由柳振楠部長主導的,陛下進入禮堂時為陛下托起披風的幼童是從大貴族和陳太后的族人中挑選出來的,所有這些細節都是為了確保整個儀式隆重。
參加典禮的貴族早在半個小時前就已經到達禮堂了,長鏡頭掃過齊聚在禮堂里的貴族們。
皇太后、老親王、大皇女和其他皇室宗親在第一排,之后是大貴族,鐘瑤、烏娜·艾米里埃、奧德·卡爾烏斯……再之后的一大片是伯爵,迪亞認識的就不多了,科斯特星域的還認識幾個,其他就完全沒有印象。
迪亞又將視線放在前排,立刻發覺反常的地方,烏娜·艾米里埃身旁站著一位身著華服的男性omega ,正在用余光頻頻打量他的伴侶,深藍色的眼睛露出幾許困惑神色。
還沒等迪亞想明白,鏡頭一轉,畫面已經從禮堂切到陛下乘坐的懸浮車旁。
身穿皇室禮服的男性omega侍者走近,恭敬地為新皇打開銀色鑲金的車門。
銀發omega并不用侍者的攙扶,哪怕他的頭上戴著象征著皇權的冠冕,哪怕身上穿著繁復的月白色禮服,厚重的披風,他的姿態依舊優雅,只一出現就牢牢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這時,一聲突兀的“哐啷”聲隱約在耳邊響起,如果不是alpha的聽覺天生敏銳迪亞根本無法捕捉,仿佛是從頭兒的辦公室里發出來的。
迪亞有些疑惑,他想要去辦公室里確認一下,視線卻仍然慣性地停留在光屏上。
畫面里,幾個穿著白色禮服的可愛孩童走到陛下身邊,就在他們俯身行禮的時候,陛下的身體忽然飄忽起來,他微微錯身,兩道角度刁鉆的灼熱射線險險擦過他的臉頰,銀白的發絲卷曲了幾根,地上升起幾許青煙,織金的紅色地毯瞬間燙出一個窟窿。
陛下卻沒有停,他握住侍者的手,兩人一起向還未關上車門的懸浮車廂倒去。
“砰——”
懸浮車門在系統的控制下驟然關閉。
與此同時“轟——”、“轟——”、“轟轟——”
前一刻還穿著白色禮服的孩子,下一刻成為炸彈的容器爆裂開來,紅色的人造血漿潑灑在織金地毯上,與人造皮膚一同飛散的還有仿生骨骼和芯片的碎片。
“啊!!!!!”
無數觀禮的民眾尖叫起來。
好在他們距離懸浮車有一段距離,爆炸的威力雖然波及了些許人群,但并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勢,只是耳膜被震得生疼,暫時聽不見聲音。
安保人員在這個時候紛紛跑來,將懸浮車團團圍住。
迪亞屏息盯著光屏,迫不及待地想要確認懸浮車里的情況。
然而直播的畫面卻忽然給到皇家禮堂內部,皇室的侍衛將陳太后、烏娜·艾米里埃、奧德·卡爾烏斯帶走,獨留大皇女惶然看著一切不知所措。
她都已經準備老實了,她都已經勸過了,怎么還來這一出?
忽然,烏娜·艾米里埃和奧德·卡爾烏斯仿佛失了魂般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一直沉默不言的陳太后忽然笑了起來,狀若癲狂:“哈哈哈哈……說什么同生共死,原來你們早就留了后手。居然是生化人!奧德·卡爾烏斯!烏娜·艾米里埃!你們這些敢做不敢當的鼠輩!居然用生化人代替真人參加典禮。我就不該信了你們……”
安東尼·艾米里埃臉色煞白,茫然看向已經倒在地上的軀殼,怎么也沒有想到烏娜會撇下他,那樣徹底!
他該怎么辦?
他什么都不知道? !
鏡頭再次一轉,圍在懸浮車旁的侍衛已經確認了狀況列隊完畢,清潔機器人行動迅速,短時間內已經將一堆雜亂的人造骨骼和血肉清理干凈。
解說員剛剛介紹過,皇家的懸浮車擁有帝國最完善的防護系統堅固無比,鏡頭下懸浮車銀白的車身雖然沾染了些許硝煙的黑痕但卻完好無損。
當車門再次被打開,年輕的銀發omega已經整理好儀容,再次從懸浮車里淡定走出來,從容對四周招手,男性omega如月清絕的容顏展露在眾人面前,目露悲憫。
仿若銀月,溫柔卻孤懸于高處。
被銀發omega拉進懸浮車逃過一命的皇室侍者從懸浮車里出來,哭著也笑著,臉上只有劫后余生般的激動。
聽見周圍人群的歡呼聲,他忽然抬起手高喊“天佑吾皇,仁君圣主”,之后便恭敬地匍匐在地上,虔誠地親吻陛下拖曳在地毯上的酒紅色披風。
侍者的呼喊立刻得到周圍人的應和。
“天佑吾皇!仁君圣主!”
“天佑吾皇!仁君圣主!”
光屏前迪亞松了口氣,雖然出了差錯,可是登基儀式仍會進行下去。
陛下沒事。
導播再次把畫面切到禮堂里,貴族們已經整理好情緒,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般等待觀禮。
想到剛才突兀的脆響,迪亞想起自己的職責,敲門走進辦公室。
掃地機器人轉著圓滾滾的腦袋,在辦公桌旁來回清掃,地板上仍然可以看見碎掉的玻璃和奶白色的殘液。
是椰奶。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頭兒喜歡起椰奶來,迪亞記得原來俞恬并不怎么喜歡喝椰奶的,她更喜歡加糖的豆漿。
現在辦公室里卻常備著椰奶味的飲品和營養液,她的沐浴露、洗發水和洗衣液都是椰奶味的。
據說一些沉迷于伴侶信息素的alpha會出現這樣的行為,心理學上把這叫做筑巢行為。
可迪亞沒聽說過身邊有哪個omega是椰奶味的,也沒有見過頭兒同任何omega有超越工作關系的接觸。
所以……頭兒只是單純的喜歡椰奶味?
迪亞摸了摸腦袋,看見光屏里陛下已經走進皇室的禮堂,立刻被吸引去了目光,悄咪咪摸到頭兒身旁。
女性alpha看了他一眼,氣壓莫名有些低卻默許了。
迪亞笑嘻嘻拖來一把椅子坐下,和女性alpha一起看向光屏。
他就說頭兒該組織大家一起看的,一起看多熱鬧,何必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偷偷觀看陛下的登基典禮呢?
銀發omega身穿繁復的禮服,酒紅色的天鵝絨披風曳地,偽裝成幼童的生化人已經報廢,那些原本被安排來參加典禮的幼童也不知哪去了。
再無人為他托起用金線繡著皇室章紋的厚重披風。
然而他的姿態卻依然優雅,在禮樂聲中從容走上王座,禮樂中,貴族們一排排跪拜下去,迎接帝國的新皇。
新皇手握權杖穩穩坐于高處,灰眸如水抬頭平視遠方,他似在平等地俯視眾生,又像是在遠眺。
與此同時,烏娜·艾米里埃和奧德·卡爾烏斯宣布脫離帝國,幾分鐘后,聯邦宣布將烏娜·艾米里埃和奧德·卡爾烏斯的勢力納入保護。
陳太后因參與行刺新皇被賜死,大皇女被圈禁在皇室的別院。
主持登基典禮的長官柳振楠被除職,等待官方偵辦審理,受到影響的還有大量柳家的族人。
一時間風聲鶴唳,風云突變。
當晚剛剛登基的新皇下旨,宣布御駕親征。
至此,帝國的平叛之戰開始了。
第132章
鐘家。
鐘瑤緩緩走下樓梯, 看見恭謹站在樓梯下的伯尼·穆勒微微一笑。
“坐吧,怎么這個時間過來?太爺爺這些日子身體可還康健?”
鐘瑤口中的太爺爺就是那位嫁去穆勒家的omega,是鐘瑤太奶奶比較親近的堂兄弟, 伯尼·穆勒是鐘瑤的表哥, 她和穆勒家的血緣關系并不算遠。
伯尼·穆勒笑道:“老太爺身體好著呢,每天早上都起來晨跑鍛煉。”
鐘瑤點了下頭,隨意坐下。
有侍者為她端來茶水并幾盤糕點。
伯尼·穆勒隨著鐘瑤在會客廳里的軟椅上坐下來,將發生在科斯特星域的事情聲情并茂,撕心裂肺地講給鐘瑤聽。
他是真的痛啊!
那么多產糧星和礦星,還有第五集團軍借的那么多債務,俞恬看起來是想要一筆勾銷了!
俞恬怎么敢!
穆勒家幾百年積攢下來的基業,又怎么能輕易放棄?
伯尼·穆勒儒雅的面孔浮起憂國憂民的愁:“鐘上將,俞恬這是想要翻天吶!怎么能讓她這樣胡鬧?!這樣下去科斯特星域是要亂起來,民不聊生的!”
鐘瑤拿起茶盞撥了撥,又隨意放下,沒有急著接話。
伯尼·穆勒咬牙:“鐘表妹,如果能將俞恬吞下的產業收回來,我可以承諾給鐘家一半。”
鐘瑤睫羽微微一顫,她嘆了口氣,抬頭說道:“我清楚那些產業是你們撐門立戶的根本。我與俞上將也有幾面之緣,如果是其他時候我少不得是要管一管的。”
聽見鐘瑤的口風伯尼·穆勒的臉先白了三分,男性alpha著急起來:“可俞恬實在是太過分了!這是根本不給人活路!”
鐘瑤抬起細白的手,示意伯尼·穆勒安靜下來。
鐘瑤雖然是omega,卻是第三集團軍的軍長,當她收斂起笑容, 美麗的臉便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不自覺讓伯尼·穆勒住了嘴。
“奧德·卡爾烏斯和烏娜·艾米里埃同時叛出帝國,陛下已經御駕親征,而我……”鐘瑤輕輕笑了,露出兩分寥落,“我身為第三集團軍的軍長卻仍在維納星,無法走脫。伯尼,我的處境并沒有你想的那樣安逸。陛下并不信任我,現在我只能留在維納星遠程指揮第三集團軍,不能親去前線,如今維納星對于許多貴族而言與牢籠無異,那么多次刺殺陛下騰出手來之后是要細細清算的。”
女性omega狹長的眉眼流露出幾分懇切:“并非是我不清楚那些產業對科斯特貴族的重要性,也并非是我不想幫助表哥,然而俞恬的確選了個極為刁鉆的時間點。在這個時候,不論第五集團軍捅出什么簍子,陛下都不大可能懲罰俞恬,帝國已經經不起另一個手握軍權的人物叛逃了。”
鐘瑤習慣性地抬手,卻發覺隨身的煙桿并未帶在身邊,只得拿起茶盞抿了口茶令自己的動作顯得不是那樣突兀。
鐘瑤沒有說,第五集團軍的軍費本就有些問題,原本宋衍或許有其他辦法去緩頰,俞恬也可以搖擺在幾個集團軍之間討點利益先支應一陣,可現在那么大個缺口要怎么填?
猛然失去大片領土,又要面對愈發激烈起來的戰爭,帝國自己的收支都緊張起來,更不可能去支援第五集團軍。
也只能苦一苦科斯特星域的貴族了。
放下茶盞,鐘瑤繼續道:“皇室已經將李家的產業梳理完畢,現在帝國的媒體已經在皇室手中,不論俞恬做了什么荒唐的事,今時今日皇室必然會站在俞恬那邊,即使寧家的小子,就是你提到的那個還算有些名氣的記者肯為你們出頭,恐怕也不會在星際網上掀起多少水花,事情很快就會被壓下去。”
伯尼·穆勒臉色煞白,他抖了抖嘴唇問:“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鐘瑤無奈搖頭,女性omega軟了幾分音調,略帶歉意地勸道:“表哥,放棄吧。你們雖然丟掉了許多產業,卻仍能分到科斯特星域的稅權,只要儉省一點,先把艱難的日子熬過去,日后未必沒有機會把丟掉的東西拿回來。”
伯尼·穆勒臉色慘白,鐘瑤卻真的愛莫能助,烏娜·艾米里埃叛出帝國事先沒有與她通氣,那個不要臉的alpha直接和奧德·卡爾烏斯跑了,弄得鐘瑤極其被動。
鐘瑤知道是將海羽星當做禮物送給俞恬那次惹了烏娜·艾米里埃的猜忌。
其實烏娜·艾米里埃猜得沒錯,鐘瑤是想緩和與皇室的關系才會將海羽星送出去,可鐘瑤僅僅是起了個頭而已,對外鐘家一直以烏娜·艾米里埃的盟友自居,此時很難得到宋衍信任。
第三集團軍原本就相對弱小,只比李元厚治下的第五集團軍強一點點,如今她又失了先機,已經被宋衍看住,失去了與聯邦勾兌利益的機會的她只能老實下來。
鐘瑤苦笑,如果帝國在接下來的與聯邦的戰斗里不露頹勢,鐘家多半只能向皇室俯首。
最后,鐘瑤只能抱歉地看著伯尼·穆勒說道:“表哥,現在時機真的不合適。”
話說道這里,伯尼·穆勒只能失望離開。
站在窗邊,目送伯尼·穆勒憂心忡忡的背影上了懸浮車,無力感襲上鐘瑤心頭。
雖然皇室已經在恐怖平衡中取得優勢,但鐘瑤一直以為他們還能和皇室相持一段時間,哪想到轉瞬間風云突變,所謂的大貴族竟然只剩下她了。
因為有皇室的人工智能鉗制,烏娜·艾米里埃和奧德·卡爾烏斯無法帶走全部集團軍,只能帶走部分核心勢力。
說是兩大集團軍叛變,其實帝國受到的損失并不如想象中那樣大。
宋衍更是順勢收編了第二集團軍和第四集團軍殘留的兵力,所以宋衍才會將她近乎軟禁在維納星,將她和第三集團軍隔離開來,現在除了第五集團軍,其他軍隊已經在事實上被牢牢掌握在皇室手中。
不甘心。
然而事到如今,鐘瑤手中并沒有多少要價的籌碼。
鐘瑤閉上眼睛,掩住心底的憤恨。
一切都是因為烏娜·艾米里埃!
那個alpha對她說皇帝的死因蹊蹺,只要聯合陳太后指證未必不能將皇帝的死因推到宋衍身上去,如果能坐實宋衍得位不正,宋衍想要壓服一眾貴族就難了,不得不用利益贖買。
鐘瑤信以為真,真的用心挑動輿論,哪想到烏娜·艾米里埃反手便開始刺殺,數次不成之后便想著叛出帝國,魚死網破之前竟然想要直接在宋衍的登基典禮上行刺!
鐘瑤只恨不得把烏娜·艾米里埃腦袋擰下來,看看里面究竟裝了什么!
烏娜·艾米里埃倒是給自己留了后路,直接跑到聯邦去了,讓鐘瑤挑動輿論的心血白費不說,更令宋衍從桎梏里解脫出來,不但將她扣在維納星,對許多貴族宋衍都不必再留情面。
一道黯淡的光影出現在鐘瑤身旁,是一面小巧的鏡子,就像舊時精美的銅鏡,背面鏤刻著精美的暗紋。
“主人,星際網的風向有些不對。”
鐘瑤睜開眼睛看向銅鏡,眼中已經沒有了失落寂寥的神色,又像是那個不會被任何人小看的第三集團軍軍長了。
一道光屏忽然出現在鐘瑤面前。
“主人,幾分鐘前,因為那幅《凝望》一舉成名的畫師【輕舒低喃】,發表了另一部作品《向陽》,流量正在快速增長。”
不用鐘瑤吩咐,光屏已經刷到【輕舒低喃】的星際微博頁面。
那是一座礦山,渾身污漬,滿眼困乏的alpha正從礦坑里走出, alpha骯臟烏黑的臉上有一道蜿蜒而下的淚痕,眼淚將臟污洗去了些許,露出蒼白的皮膚。
礦工有幾分麻木的臉仰著,看向遠處的日光,金色的光照亮他的臉,在他身后是黑洞洞看不見底的礦坑,無數人影正從里面走出來。
畫面延續了《仰望》的風格,用強烈的明暗對比突出了人物,毫無疑問,這是一幅直懾人心的畫作。
鏡面瑩光流轉,溫柔的女聲說道:“主人,這幅畫下面帶了#第五集團軍解救K280礦工#的ag。”
不用鐘瑤吩咐,銅鏡已經打開了熱搜。
【天吶!奴隸!什么時代了!居然還有奴隸! 】
【他們居然還頂著K280的原住民身份,沒日沒夜地在地下礦坑里挖礦! 】
【他們甚至還在給溫森家賺帝國的補貼! 】
【啥也沒吃,還帶產奶!絕了! 】
【這些年他們究竟逃了多少稅? ! 】
【機器人不是早就可以挖礦了嗎? 】
【但是挖礦機器人的芯片被帝國嚴格控制了,挖礦機器人要實時上傳數據給帝國會被抽稅的,使用人肉礦工反而劃算,何況還能騙帝國補貼呢。 】
【當然完整掌握了挖礦機器人技術的家族可以越過帝國使用私自制造的挖礦機器人挖礦,但溫森家顯然還沒有掌握制造挖礦機器人的技術,走私其他咳咳……生產的挖礦機器人,又會給其他咳咳咳咳咳交稅,還不如用肉身挖呢。 】
【你咳咳咳咳個啥? 】
【帶咳咳貴族。 】
【哦,明白了。 】
【嘖嘖嘖嘖……李元厚死得不冤。 】
【李家是傳媒領域的霸王,挖礦的配套產業就很一般,所以才會用人肉的。 】
【前陣子網上還隱隱有風浪說第五集團軍弄得科斯特星民不聊生呢!現在看看究竟是誰把好好一顆礦星弄得烏煙瘴氣的!那可是一顆富含銣的礦星啊! 】
【能舍出命去救一艘星艦,一顆星球的人,能有勇氣面對殲星艦的人怎么會忽然想要把一個星域弄得民不聊生? !反正我站俞上將! 】
【俞上將分明是救民于水火!咱們甜粉就沒錯過! 】
【嘿嘿嘿……可能真是民不聊生。可究竟誰才是民? 】
【這是個好問題。 】
【……】
鐘瑤定定看了一會閉上眼睛,低聲說道:“沒想到俞恬的野心那么大。她的運氣還是那么好。”
“好得令人羨慕……”
若有似無的聲音在無人的室內響起。
女性omega看向窗外,伯尼·穆勒的懸浮車已經消失在林蔭道中,只隱約看得見懸浮車的車燈從枝椏間閃過。
鐘瑤冷笑,有這樣的野心,俞恬和宋衍還有得斗。
……
《向陽》發表后,輿論對發生在K280衛星上的事大加撻伐,一時間溫森家近乎人人喊打。
伯尼·穆勒沒能得到鐘瑤的支持,寧旭身為記者對信息和流量的嗅覺敏感,十分強硬地拒絕了寧家家主的要求,不愿參與到一場必輸的輿論戰中。
寧越也拿自家的孩子沒有辦法。
杰里·溫森、伯尼·穆勒、陳家、寧家和白家家主飛速從維納星往科斯特星域返回,再不回來不行了,他們的家都快被俞恬偷完了。
不僅那些匿藏的礦星、豐饒的產糧星被收繳了九成九,就連家族賴以生存的營生都被第五集團軍搶了大半。
不論是醫院、物流公司還是農貿商超、清潔公司,生活的方方面面……第五集團軍甚至在謀劃著開辦自己的大學和醫學院,春季就要招生了。
俞恬以迅雷之勢介入科斯特星域,不給他們半點喘息時間,一切僅僅發生在新舊皇帝權利交接之時。
俞恬可真是找了個好時候!
穆勒伯爵府。
妮莉雅敲開了父親的會客室。
“怎么?”
伯尼·穆勒問,語調里是掩不住的煩躁,這間會客室坐了不止一人,有常來的杰里·溫森,寧家、白家家主和其他貴族。
然而會客室內卻沒有茶,也沒有酒,往日的風雅全不見了,空間里浮沉著躁動的氣息。
妮莉雅小心將手中的請帖放在桌面上:“父親,是俞恬上將的請帖,說是后天上午想約父親商討第五集團軍的軍費……”
在場的人臉色都很不好看。
商討軍費?
還要怎么商討? !
俞恬都快把他們的家底給偷了個干凈,還要怎么商討? !
啊? !
根本沒法商討!
俞恬這是不給人活路!
伯尼·穆勒看向白家家主,“俞恬還在白嬰府上嗎?”
白家家主點頭。
伯尼·穆勒儒雅的面孔現出一絲厲色:“既然俞恬不肯讓我們好好活下去,我們便干脆跟她魚死網破!”
杰里·溫森陰沉著臉,惡狠狠地說:“對,跟她干了!”
俞恬是一匹餓極了的狼,不計代價地撲向一切豐腴的東西,與他們搶奪利益,沒有和解退讓的可能。
因為不填飽肚子,餓狼自己就得去死。
……
晚上,俞恬出現在《問劍》中。
俞恬上線的時候,廚房里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
這些日子帝國風云突變,兩人各忙各的,幾乎都忙瘋了。
雖然已經從光屏中知道那次刺殺并未讓他受傷,可是俞恬仍然想要親自確認,而不是通過系統公文和媒體的影像。
手指擦過餐桌,俞恬走到廚房門口,宋衍站在灶臺旁對著不斷冒著熱氣的砂煲,銀色的長發被一根墨藍色發帶束起,露出白皙的后頸,他的身上只系了一條單純的白色圍裙。
俞恬:“……”
說實話,還是宋衍會玩。
比她會玩多了。
真的。
跟宋衍比起來,俞恬真的是個老古董,前星際時代的老古董。
聽見她的腳步聲,宋衍抬手攏了下溫柔垂落的碎發,似是若無其事一笑:“很快就做好了。今天時間匆忙,只煮了些粥。”
他似乎并不覺得自己做了多么……驚世駭俗極具情調的事。
如果能忽略紅透的耳垂的話。
俞恬移開眼,也覺的臉有些熱,怕是紅了。
看來之前他們一直在現實的世界里,十分限制宋衍發揮。
俞恬以為他們已經足夠熟悉彼此了,然而宋衍仍會讓她生出不好意思的感覺。
可惜他們的廚房很小,只能容下一個人轉身,俞恬是插足不進去的。
俞恬只是呆呆站在門口看著,看得自己有些燥。
宋衍說的很快是真的很快,沒兩分鐘他就關了火,拿起手套將滾好的粥連著砂煲托起來,俞恬慢了半拍才想到自己正擋在門口,連忙錯開半步給宋衍讓出通行的空間。
宋衍端著砂煲走去餐桌,俞恬這才發現,想要讓自己的視線從他的背影上移開幾乎是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宋衍的頭發很長,銀白色的馬尾搖啊蕩啊的,十分挑戰俞恬的神經,俞恬想要看清被濃密銀發遮掩的部分,奈何即使憑借alpha優越的動態視力,卻也只能看清男性omega纖薄的肩胛。
“吃飯了。”
他放好砂煲,給兩人分別盛了一碗粥才轉身對她招手。
俞恬:……
這若無其事的態度,俞恬是真的服了。
明明臉都紅透了還要硬撐。
莫名的,俞恬不想被比下去。
看誰撐得過誰!
桌子上早已擺好了碗筷,不僅有粥還有兩盤簡單的菜。
煮粥的時間里足夠他燙一盤綠油油的青菜,炸一盤酥脆的花生,一頓豐盛的宵夜就準備好了。
俞恬慢了半拍走到餐桌邊坐下,其實俞恬并不餓,上游戲之前俞恬已經灌了一瓶營養液,可游戲里吃東西只能滿足味覺,不論吃多少飽足的也只是精神而已,與現實里的身體飽足與否沒有關系。
喝掉了滾燙的粥,俞恬的視線卻忍不住圍著宋衍打轉,最后落在可口精致的鎖骨上,其實俞恬更想看他的背影。
很快碗里空了,拿著空蕩蕩的碗俞恬卻沒有察覺她的速度有些快。
只是覺得這種食不知味的感覺,已經許久沒有經歷過了。
某個罪魁正拿著湯匙驚訝地看她。
宋衍沒有想到俞恬不到半分鐘就將盛給她的粥喝完了。
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擺在餐桌上余熱未散,仍然咕嘟咕嘟冒著泡泡的砂煲,宋衍也不知道該不該提醒。
提醒吧,在一個無法真正傷害到她的環境里似乎有些多余。
不提醒吧,俞恬的行為又著實有些……呆。
壓下心底隱約不安的猜想,宋衍擔憂地問:“不疼嗎?”
雖然虛擬的環境無法傷害她,卻會真實地模擬痛覺,也不知道俞恬是如何吃下去的,完全沒有反應一般。
俞恬看了眼已經空掉的碗,熱氣漸漸涌了上來。
啊這……
俞恬完全沒有注意到。
雖然感覺到痛,可是自從經歷了那次全身都快要被烹熟了的戰斗之后,她對疼痛的忍耐閾值仿佛被拉到了無限高。
疼痛對于她來說變成了一種感覺得到,但又完全可以忍耐的狀態。
就俞恬所知,迪亞并沒有出現這種狀況。
不論是宋衍還是紀修墨,俞恬都沒有說過,因為即使說了多半也難以治愈還平白惹人擔心,這多半也是一種應激創傷。
但既然并不影響生活,俞恬便也懶得費心。
何況對于一個機甲戰士而言,這不是件壞事。
俞恬正要遮掩過去,已經落入了某人的懷抱。
俞恬抬頭,撞進一雙擔憂的灰眸中。
“恬恬,你現在感覺不到疼痛嗎?”
宋衍是何其敏銳的人,瞬間讀懂了俞恬的反應代表的含義。
俞恬搖頭:“完全沒有你想得那樣嚴重,只是對疼痛的耐受力更強了。”
看見他仍舊擔憂的眼,俞恬順勢將銀發美人拉下來坐下。
俞恬心滿意足地抱住,入手一片柔軟光滑。
抬頭吻住柔軟的唇,俞恬只覺圍裙是個好東西,操作難度為零。
“恬恬,我在問你。”
“哈……”
“我正在回答。”
俞恬決定給自己上點難度,抬手一揮,手臂所及之處餐桌上的東西瞬間消失,被放進了系統儲存空間里。
看著躺在餐桌上的人,俞恬慢條斯理地撩起他的銀發,啞著嗓音說:“我的五感仍舊是靈敏的。”
“感受得到……”
俞恬緩緩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耳語,低聲笑道:“你調整過餐桌的高度嗎?我怎么覺得原來的餐桌更低一些?”
宋衍別過臉去,輕輕抽氣:“啰嗦。”
“現在,我已經進入你預設的場景,對嗎?陛下?”
回答她的只有漲紅的臉,熱烈的吻和勾住她的手腳。
俞恬低頭,蹭了蹭他的后頸:“對于自愿入甕的我,陛下有何話說?”
男性omega眼睫微顫,紅潤的唇微張,說道:“繼續。”
事到如今,俞恬當然是遂了他的心意。
等到他們再次坐回餐椅,將粥和碗碟擺上餐桌的時候,得益于貼心的游戲系統,砂煲還能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宋衍無力地靠著俞恬,灰眸散漫,蒙蒙的霧氣還未散盡,卻像透了日光的云朵,帶著溶溶的暖光。
和已經全然恢復的女性alpha相比,男性omega顯得格外狼狽些。
銀發散亂,身體微微打著顫,仍然未能平復。
朦朧的視線里,她盛了些粥,慢悠悠送到他的唇邊,宋衍懶懶地張開嘴喝了點。
他是omega,被挑起來卻又沒有信息素安撫會格外難受些。
然而他又愛極了和俞恬在一起的感覺。
哪怕會難受些也想要和她一起手氐死纏綿,不惜誘惑。
被俞恬玩鬧似的喂了半碗粥,宋衍終于攢了些力氣微微坐直身體,omega修長白皙的指沒入黑色微潮的短發,男性omega滿眼憂心:“小心。”
“放心。”俞恬輕抵著他的額頭,“你可以應付的那些危險,我也可以。在分開的日子里我們都會好好的。”
宋衍輕輕點頭,握住了她的手。
這是他們共同選擇的路。
宋衍會走下去,相信俞恬也會走下去。
他們都會好好的。
宋衍相信俞恬,也相信自己。
第133章
從游戲里退出來,空氣里浮動著微苦的氣息。
沒有了甜軟的帶著椰奶香的糯米味纏繞陪伴,顯得格外寂寥。
俞恬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起身走向浴室。
她的身上汗津津、黏糊糊的,不清洗實在難受。
將身體擦干凈穿上浴袍,只有一個人的浴室里,俞恬問:“千弓,東西到了嗎?”
一顆蔫頭耷腦的光球從俞恬腕上的光腦浮現出來, 小聲說:“就快了。”
俞恬:那就是還沒到。
“好慢。”想到宋衍無力靠在她身上,控制不住顫抖的樣子,俞恬有些心疼。
如果有信息素撫慰,那樣脆弱的樣子就不會持續那樣久。
俞恬抱起雙臂, 烏沉的眸子充滿審視:“說好的紅娘小千弓呢?算算時間, 第一個發出去的包裹都能周游帝國一圈了。”
千弓縮了縮黯淡的身體,忍不住小聲為自己辯護:“哪有那么容易,又要選擇合適的航線掩人耳目,又要掃清記錄……”
俞恬問:“所以還有多久?”
千弓中氣不足地回答:“大約……應該是能趕上的。”
俞恬淡淡地瞥了眼千弓。
光球輕輕擦著她的指尖,討好地說:“我盡量。可你也知道月華號行蹤不定,想要送點東西上去可難了!”
俞恬撥了撥光球的絨毛不由嘆氣。
月華號就是那艘被收繳的聯邦殲星艦, 被改造之后更名為月華號。
千弓已經覆蓋了那艘戰艦的智能系統,成為那艘戰艦的智能AI。
然而宋衍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奧德·卡爾烏斯和烏娜·艾米里埃叛變帶走了帝國部分星域,原本位于帝國腹地的地方忽然變成需要面對戰火的前線,帝國的版圖需要重新布防才能將邊界穩定下來,月華號并不會在一處地方久留,而是通過不斷躍遷的方式,在帝國的疆域游弋。
在監控嚴密的月華號上, 刺殺也變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宋衍身在前線卻比在維納星安全不少。
帝國因此快速穩定下來, 俞恬郵寄出去的東西卻變成了一直在途的包裹。
俞恬拉開盥洗臺的抽屜拿出提取信息素的儀器,摁上后頸的腺體。
既然包裹追不上星艦,那么她就多郵幾個,守株待兔等著總行了吧?
用機器提取信息素的時候,后頸的alph息素難免逸散到空氣里一些,微苦的味道漸漸濃郁起來,充滿浴室之后漸漸向外漫延出去。
等待的時間里俞恬看向鏡子里站在氤氳水汽中的人。
溫熱的流水洗不掉眼底的欲和躁動,鏡中的女人紅唇飽滿艷麗,一雙黑色的眸子亮得很有攻擊性,俞恬卻不由想起繃緊的白色系帶下omega瑩白的肌膚。
俞恬側過身去,從她的角度隱約能夠看見后頸的腺體。
因為無法得到他的信息素安撫,即使已經被抽取出了一些alph息素,那里仍舊隱隱有些腫,有些麻。
俞恬并沒有被完全滿足。
但她是alpha,比起omega仍舊要好受許多。
明知身體會變成這樣躁動不安的樣子,俞恬仍然想要與他親近,即使通過網絡得到的比不上真人的萬分之一,仍然想要牢牢將他抱在懷里。
宋衍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只是不知道下線之后,宋衍需要多少時間才能真正平復下來。
等到后頸的腺體終于恢復成軟軟的一塊,信息素提取儀已經從俞恬的身體抽走了半管alph息素。
將濃縮成液體的信息素密封,俞恬熟練地把試管裝進有微型冷藏裝置的快遞盒子里,明天千弓會操縱機器人把它郵走。
忽然,俞恬動作一頓,隨手拿起臺面上的牙刷。
……
貝克手持高能激光槍悄無聲息地從密道出來。
來之前他已經背過地圖,知道這里住著俞恬,那個在科斯特星域攪動風云的女將軍,從普通機甲戰士爬到帝國將軍,那個女性alpha自身的實力過人。
然而貝克是組織里排名第一的殺手,心中自有幾分傲氣。
那位將軍是在戰場上沖殺的好手,論殺人卻定然比不過他。
屋子里的alpha都懂的味道讓貝克皺了皺鼻子,一個人居住的年輕alpha出現這種狀況不足為奇,剛剛宣泄過的女性alpha正在浴室里。
空氣中混雜了alph息素和洗浴香氛的味道。
貝克悄然摸到浴室旁邊,透過磨砂的玻璃門可以隱約看見女性的身影,男性alpha冷淡地舉起高能激光槍,這把高功率高能激光槍可以在發射的瞬間燒熔浴室玻璃門并穿透女性alpha的腦袋。
按照往常的經驗,下一秒女性alpha就會成為這把高能激光槍下的亡魂。
浴室門卻以貝克不能理解的速度打開,氤氳的水汽向外彌散的那刻貝克眼前一花,緊接著便被一股巨力拉扯偏移了重心。
一切發生得太快,讓人來不及反應,哪怕貝克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沉悶的“啵”聲響起,伴隨著劇痛,貝克不敢置信地倒下,昏沉的視線里只有女性alpha白皙勻稱的小腿和精致的腳踝。
俞恬看向倒在地上本能捂住胸口的男性,牙刷的刷柄在殺手失去身體平衡的瞬間沒入男性alpha的胸口,潔白的刷頭迅速染上血色,像一朵詭異盛開的花。
本能的悶哼聲和令人牙酸的倒地聲一同響起的時候,男性alpha手中還掛著拆了保險的激光槍。
男性alpha口中不斷發出“嗬”“嗬”聲,血紅的眼睛緊緊盯著手里的槍,不斷顫抖的手指用力,企圖扣動扳機。
俞恬長腿一掃將男性alpha手里的激光槍踢到一邊,恰到好處的用力沒有觸動扳機。
俞恬無奈地發覺自己穿浴袍的時候似乎格外容易殺人。
殺布克·林特的時候穿著浴袍,殺依娜·克瑞斯的時候穿著浴袍,殺死眼前這個不知道名字的男性alpha的時候還是穿著浴袍。
沒有想到宋衍剛剛在游戲里提醒過她要小心,下線沒多久殺手就來了。
看著殺手絕望的臉,俞恬俯身,看著男性alpha血紅的眼睛低聲道:“原本你還能多活些時候。但很不幸,你聞到了我的信息素。”
說罷俞恬轉身打開房間里的空氣凈化系統。
理事府的空氣凈化系統效率很高,不過片刻飄散在空氣里的信息素味道便被凈化系統分解,就連椰奶味的沐浴露和血腥味也隨之消散,只剩下清新的,純粹的空氣。
俞恬正要脫下浴袍的時候,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敲門的聲音很重很急,俞恬只得放下襯衣打開房門。
她的副官光著腳跑來,穿著短衣短衫,黑色恤上用銀色的字體印著可鹽可甜。
俞恬:……
某個邪門的超話是發了點物料來著。
好在迪亞還記得拿激光槍,沒有空手應對專業殺手的打算。
“頭兒?我聽到了重物墜地的聲音,你嗯……”
看見俞恬開門迪亞松了口氣,下一刻卻瞥見了雪白浴袍袖口上的一點血跡。
非常小的一個紅點,洇在雪白的浴袍上卻格外顯眼。
迪亞心中一驚,真的有人摸進頭兒的房間了!
俞恬順著迪亞的視線抬起手臂,看見上面暈開的血跡。
今晚她到底躁動了些,出手的時候沒有控制住力道,讓血濺出來了。
俞恬轉身讓開空間給迪亞進來,隨意道:“是有人摔倒在地上,現在應該快斷氣了。”
仿佛在印證俞恬的話語,打開門時還能隱約聽見的呼吸聲徹底停了。
俞恬嫌棄地看著染了血跡的浴袍,走進臥室。
關上房門之前她對迪亞道:“讓人把尸體抬走,處理一下。”
“是。”
戒備森嚴的理事府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殺手摸進來,迪亞點開光腦,先讓警衛把白嬰和寧長遙控制住,之后他翻出拖鞋穿上走進浴室。
看了眼地上尸體,他戴上手套摸了下殺手的臉。
沒有易容。
又點開光屏掃了下他的臉,也沒有得到任何信息。
這不奇怪,專業殺手行動前都會改頭換面,有的時候是很物理的改變,用專業的掃描儀可以掃出整容的痕跡但無法還原整容前的容貌。
迪亞在殺手身上提取了幾處組織和體&液分別裝入容器中,打算拿去實驗室驗一下,但是通常專業的殺手不會留下馬腳。
他們從小就被殺手組織收養、訓練,生物信息多半沒有被帝國的系統收錄。
就在這時,迪亞呼叫的機器人到了。
俞恬成為上將之后相關的配套也齊全起來,身為俞恬的副官,迪亞擁有使用它們的權限,其中就有專門處理棘手事務的機器人。
兩臺腦袋里安裝了棘手事務處理細則的機器人十分貼心地帶來裹尸袋,在迪亞的指令下,機器人將尸體裝進裹尸袋搬走。
迪亞指揮機器人將浴室清理好,直到檢測不出任何血跡的時候,迪亞才走出浴室門,恰巧俞恬也換好了衣服。
看見從房門里走出來的俞恬,迪亞不由一愣。
凌晨一點,女性alpha穿著作訓服也就罷了,手里居然還拎著戰術手套。
“迪亞,點些人跟我一起出去。”
俞恬邊說邊戴上黑色的戰術手套,冷冷一笑:“既然他們不講武德,就不要怪我出手太重。”
掃了眼穿著某個超話限定恤的副官,俞恬無奈道:“去換身衣服。”
迪亞低頭,看見身上的短衣短褲,熱氣漫了上來,睡前才碼了一章,此時迪亞只能心虛地接受某位主角的審視。
還好“可鹽可甜”只是一句十分普通的描述,還好頭兒不知道某個隱隱有些擴圈的超話。
沒錯,糾結之后迪亞又開始產糧了。
迪亞無數次誠實地問自己:寫一篇和寫1000篇有什么不同嗎?
迪亞無數次誠懇地回答:被發現了是同樣的社死,但寫1000篇比寫1篇要多1000倍快樂。
所以他當然是繼續寫下去了。
帶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心態,迪亞帶著一種好日子過一天少一天的心理開始產糧。
每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不把心中的靈感全都寫出來實在是不甘心!
帶著“今天又沒有被發現呢”的僥幸,迪亞火速返回自己的房間,飛快換好衣服,點齊人馬和俞恬一起走出白嬰的理事府,大有大軍開拔之勢。
……
上午,科斯特星理事府。
晨曦剛剛爬上理事府的梢頭,理事府的議事廳里已經坐滿了貴族,比請帖上預定的時間早了一個多小時。
貴族很少會將焦急的心情表現出來,在參加晚宴的時候他們多半會踩著點,甚或稍稍晚些抵達,越是重要的人物越是如此。
會把一群貴族早早逼到理事府的議事廳里,還表現得如此焦急,如此不淡定是因為他們完全被下請帖的人踩到了尾巴,甚或踩斷了手腳。
他們已經顧不得體面,失去的財富令他們只想痛哭哀嚎,想要俞恬快些將他們的東西還回來。
小貴族們各自聚在一起議論起來。
“不知俞恬將咱們請過來是為了什么?”
“不是寫得很清楚嗎?為了第五集團軍的軍費。”
“唉,我知道,這不是給俞恬弄怕了嗎?害怕她又想出歪點子。”
“她已經搶了那么多礦星和農用星球,還要怎么樣?!”
“可現實就是第五集團軍的軍費還有不少缺口。”
“這幾日我托人打探過,的確是這樣,俞恬接管第五集團軍得到的資源很少,如今奧德·卡爾烏斯和烏娜·艾米里埃雙雙叛出帝國,皇室自己都緊張起來,哪里還有資源再支持第五集團軍?!”
“那也不能伸手跟咱們要啊!地主家也沒余糧了!”
“軍費歷來不就是那樣,李元厚當初用第五集團軍的名頭借了不少債,雖然債務的大頭被握在李元厚和他的親信手中,隨著他們失勢那些債務已經被收繳勾銷,可是咱們手里的債也不少,不知俞恬會如何應對。”
“如果還是借債倒也不是不行。”
“我記得新一期的利息快到了,那可不是一筆小錢,俞恬不會想要賴賬吧?”
“誰知道呢?”
“放心吧,真有事也有高個兒頂著。俞恬這么鬧騰可長久不了。”
“哎哎,我聽小道消息說,最近科斯特星域可不太平呢!”
“俞恬在這樣鬧下去,可未必能有好下場。她是過江猛龍,可咱們這兒的地頭蛇也不是好惹的。”
“真的假的?說來聽聽?”
“真要是能早點把俞恬這喪門星給抬走該多好啊!”
“翹首以盼!翹首以盼啊!”
“別把溫森和穆勒家想得那么好,即使真的把俞恬給辦了,那些被俞恬收入囊中的東西多半也不會還給咱們。”
“誰說不是呢?!”
“我知道,可是我總覺得事情沒完,繼續讓俞恬這么搞下去,咱們肯定更慘……”
“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咱們又沒有足夠的資本可以像奧德·卡爾烏斯和烏娜·艾米里埃那樣直接叛出帝國。”
“就算咱們愿意帶著封地叛出去,聯邦也未必肯接,沒有聯邦的殲星艦護持傻愣愣的直接叛出帝國,三兩下就給帝國的艦隊收編了,和送菜有什么區別? ”
“時間快到了,怎么杰里·溫森、伯尼·穆勒、寧白兩家的家主都還沒來?”
“還有陳家家主,也沒來。”
“拿喬唄……李元厚和他的親信一倒,在咱們科斯特星域里數得上號的也就是那幾家了,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哎,也別那么說。溫森家和穆勒家在維納星也有些人脈。”
有人噗嗤笑了,挖苦道:“你是說艾米里埃嗎?現在她在聯邦倒是說得上話。”
眾人轟然而笑。
兩個小時在吵吵嚷嚷中一晃而過。
不知不覺中,時間早就已經超過請柬上標注的時間,正主卻還沒到。
一開始貴族們只以為俞恬想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可是一個小時之后俞恬仍然未到,等待的人難免心焦起來。
“究竟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你消息靈通,群里有沒有消息?”
“奇怪,咱們人雖然在理事府里,可又不是和外界斷了聯系,今天群里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你發現沒?不止俞恬沒來,杰里·溫森、伯尼·穆勒,還有寧白陳三家的家主也沒有過來。”
“……似乎也沒有見到理事府的白嬰大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多人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杰里·溫森、伯尼·穆勒等人即使想要給俞恬一個下馬威也不會遲到一個小時,更有幾個消息靈通的住了嘴,臉色陰晴不定起來。
更多的人在小聲議論,不安的氛圍漸漸在議事廳里升起,就在聲音愈發吵雜起來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軍靴整齊踏在地上的聲響。
聽覺敏銳的人不由抬頭看向門口,果然下一刻議事廳的大門被打開了。
俞恬身穿深藍色的作訓服走進議事大廳,和蕭殺的空氣一起卷入這片空間里的,還有濃重的血腥氣。
俞恬手里拎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巨大黑色袋子,她的面色冷肅,進門之后也不理會上前問好的貴族,直接走到長桌前抬臂一揚將黑色袋子扔到桌面上。
被甩到臺面上的袋子沒有打結,剛摔到臺面上,幾顆血淋淋的腦袋便滾了出來。
立時有人吐了,其他人臉色煞白,有人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們都認出來了,那幾顆人頭正是從久久不見人影的杰里·溫森、伯尼·穆勒、寧白陳三家家主和科斯特理事白嬰身上取下來的。
即使他們的臉全是血污,即使帶著血塊的發絲紛亂地黏在臉上,屋子里的活人也認出了那幾顆人頭的主人。
俞恬坐下,她并不去提及那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只道:“今天將各位召集起來是為了與諸位商議第五集團軍的軍費。這些在請帖上已經寫得十分清楚,相信各位都是想要熱心幫助第五集團軍解決軍費問題才會出現在這里。”
俞恬上來一頂帽子扣下,讓一眾人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底愈發驚懼,不知道俞恬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女性alpha卻全然不理他們的臉色,自顧自說起來:“第五集團軍的艱難大家看在眼里,這些日子我的確想了點辦法,但無法從根本上解決第五集團軍軍費,如今戰亂四起正是需要各位鼎力支持的時候。”
俞恬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讓在座的各位臉色更青紫幾分。
什么叫想了點辦法? !
他們數百年來藏下的財富近乎被俞恬掏空了!
什么叫需要鼎力支持? !
俞恬還想從他們這里拿去什么! ?
他們積攢千百年的財富,俞恬怎么敢就這樣一筆勾銷?
還有沒有天理? !
還有沒有王法? !
“自古解決經費問題無外乎開源節流兩種辦法,都需仰仗諸位。”
俞恬一句“仰仗”不由讓人心中一寒。
若是往日,一干人等早就跳起來了,可眼前的女性alpha仿若世間最艷麗的精靈鬼怪,明明已經磨刀霍霍向他們而來,他們卻被桌面上的人頭和她紅唇邊的淺笑攝住,半點不敢做聲。
“節流嘛……”俞恬抬眼,冷淡的目光一一掃過議事廳里的貴族們,“在座各位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有第五集團軍的債券,我建議各位能將手上的債權勾銷。”
“咣鐺!”
有人再也忍不住,哪怕站起來的時候雙腿隱隱打顫,哪怕他需要用手撐住臺面才能穩住身體,卻仍然站了起來。
那人弄出的聲音不小,在緊張的氛圍里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俞恬也盯著他,淡聲說道:“埃文斯子爵,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有什么事最好等我說完。”
“我,我我……”
因憤怒升出的勇氣飛速消散,埃文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俞恬目光微沉,冷淡地笑了:“既然還沒想好要說什么,就坐下吧。”
被烏沉的眸子盯住,埃文斯的面色愈發慘白,幾顆,無數顆頭顱在埃文斯眼前打轉,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埃文斯忽然發現在盈滿戾氣的女性alpha面前,他的勇氣不值一提,埃文斯抖了抖嘴唇終究是坐下了。
“剛剛說了節流,至于開源,貴族每年能分到科斯特星域三成稅收,按照科斯特星域每年的GDP和稅收收入,第五集團軍還需要科斯特星域的兩成稅收。”
看著驚懼惶然的人群,女性alpha紅潤的唇微勾,美艷的臉不怒自威:“這兩成就各位出了吧。”
第134章
理事府議事廳。
俞恬話音方落就有人不淡定地站起來, 不止一人。
頂著幾個血淋淋的人頭,這次站起來的人卻更多了。
俞恬實在是太過分了!
不但強搶了那么多礦星和農用星球,想要讓他們把債權勾銷,居然還想要染指他們的稅款!
俞恬不能那么猖狂!
女性alpha仍坐于主位,烏沉的眸子掃過眾人冷冷一笑, “來到科斯特星域以來,我替各位厘清了賬面上的財產,各位真是家大業大,我是心善的人,你們在科斯特星域做下的那些事情我還未報與陛下知曉,不知各位手中的產業夠不夠償還偷繳的稅款和罰金?”
那些站起來的人中有人顫抖著腿,又悄悄的坐下了。
“各位能夠想明白很好,如此我們還能相安無事,你們仍是富甲一方,家大業大的伯爵子爵,而我只是一個不再需要為了軍費頭疼的將軍。”
“一會兒我的部下會將相關的文件拿過來,把文件簽了就能回家。”
頓了頓,俞恬勾唇一笑:“當然,不簽也可以回去。只是面子都是相互給的,如果不簽,我會將那些產業整理出來,交給陛下,由陛下定奪,到時削爵補稅怕是少不了的。”
說完俞恬沒有多待,她不耐煩再與貴族們糾纏, 利益完全相悖的雙方也談不出結果,她的話已經帶到了, 妥協或者刀刃相向是貴族們該考慮的。
她只需接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俞恬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眾人與溫森、穆勒還有寧白陳三家家主的頭顱相對,滿眼驚懼。
他們無法忘記女性alpha離去前輕蔑的目光,仿佛他們是什么不值一提的東西,和那幾顆人頭一無二致的死人。
杰里·溫森、伯尼·穆勒幾人死了。
死的如此容易。
更讓人心驚的事,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們居然沒有得到任何風聲,俞恬對信息的掌控力令人心底發寒。
直到一個小時之后才有人陸續接到消息,發出不敢置信的哀嚎。
“俞恬半夜跑到穆勒幾人家里,直接把人從床上扭下來砍了,任何敢于反抗的人都被俞恬滅了?!”
“科斯特星域那個組織……我是說最有名的殺手組織也被俞恬給端了!她絕對是早有準備!否則不可能剛剛被刺殺就殺到殺手老巢去了!”
“什么?我原本還想發個懸賞的。”
“別想了。”
“俞恬把那個組織端了也就算了,怎么還把黑街的紅魔方也給端了?!甚至收容了大批流鶯?!她要做什么?”
“剛剛理事府的代理事發布了第106號臨時法案,宣布全面取締風俗產業。”
“??????”
“俞恬……這是要斷了那些產業的根。”
“天真,存在了千百年的東西怎么可能被消滅?”
“但她就是做了。”
那個該死的女性alpha不但把他們私藏的產業吃干抹凈,還要將擺在臺面上的蛋糕也切下一大塊來吞下!
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貪心的人? !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李元厚及其親信倒了之后,杰里·溫森、伯尼·穆勒和寧白陳三家勉強撐著臺面,都說天塌了有高個頂著,俞恬卻揮刀把高個兒的全都齊根切了,甚至連帶著把灰色、黑色產業也給收拾了。
這讓他們如何不怕? !
都說殺雞儆猴,俞恬卻是把老虎、獅子、黑熊和孤狼一起摁在猴子面前殺了。
俞恬就是一只餓極了的怪物,撲向一切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吞噬下去,任何膽敢阻攔她的人都會被她一口咬死。
因為如果不能填飽肚子,第一個死的就是俞恬。
沒有人想要被俞恬咬斷脖子。
不知何時穿著軍裝的人走進來,恭敬地將文件和簽字筆放在他們面前,甚至貼心地附贈了一支營養液,給他們充足的時間思考,不至于餓暈在議事廳里。
不知是誰先打的頭,抖著手率先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恍恍惚惚地站起來,消失在大門之外。
他們是用科斯特星域的膏腴養出來的軟肉,敢于反抗的骨頭早就被俞恬砍了放在桌面上,剩下來的他們,只能割肉,只是為了活下去。
就像俞恬說的,妥協后他們還是富甲一方的貴族,還有家族百多年的積累,即使衰落也是個漫長的過程,如果膽敢反抗,只怕是活不過明天。
……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
這段時間帝國和聯邦的交戰頻繁起來。
雙方沒有再次動用能夠殲星的力量。
兩位大貴族叛逃固然令帝國版圖縮小,卻也使得人工要塞之間的距離縮短了,讓彼此之間的守望變得更加容易,聯邦找不到機會不敢貿然行動。
帝國則在抓緊時間推進能源晶礦的研究,只需再等一段時間人工要塞就能獲得至少抵擋一擊殲星炮而不需被擊穿鈦合金護板的能力,完全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刻與聯邦硬拼。
為了加快進度封爻也加入了推演,吞噬天祿之后,封爻的算力有了十分明顯的躍升,雖然仍舊不及千弓,卻可以給千弓打下手了。
千弓在性能上明顯更勝一籌,但它終究是顆毛球,時不時會被封爻弄得炸毛。
這或許是一顆毛球遇見貓咪后不可更改的命運。
因為宋衍的殲星艦一直在第一集團軍和第三、第六集團軍駐扎的勢力范圍里游弋, 這段時間戰火一直焦灼在第一集團軍的防線和宋衍新收編的第三、第六集團軍防線上。
期間聯邦軍隊也曾把第五集團軍當成帝國的軟肋,企圖沖撞科斯特星域的防線,都被俞恬以逸待勞擋了回去。
收繳科斯特星域的一眾產業之后,科斯特星域的經濟仍然平穩地運行著,有些人的日子卻難免艱難起來,因為第五集團軍加入不得不打起了價格戰。
衣食住行,醫療等方面的價格近乎腰斬,而第五集團軍已經盤下許多產業和地塊,第五集團軍直屬的中小學和高等院校也緊鑼密鼓地籌辦起來,到了春季就會招收第一批學生。
毫無疑問,當第五集團軍的學校投入使用之后,科斯特星域的學費也將跌到地板價。
這種來自方方面面的降價令科斯特星域的經濟數據十分不好看,科斯特星域政府的稅收收入也降到幾十年來的最低點。
然而一切竟然仍舊平穩地運行著,科斯特星域居民的生活并未因為經濟的下降有所減損,第五集團軍的戰斗力也并未隨著減少的稅金縮水。
但第五集團軍并非沒有變化。
聯邦軍隊屢次進犯之下,第五集團軍以逸待勞也取得了一些戰果,先不提機甲師和戰艦是如何痛苦磨合的,就說勝利之后。
幾次戰斗之后第五集團軍的戰艦指揮驚慌地發現,俞恬統轄的第五集團軍雖然將軍功算得不差分毫,卻只報軍功。
也就是說,繼續待在第五集團軍將無法封爵。
倒也不難理解,俞恬本人已經在先帝面前許下誓言,此生絕不封爵,俞恬正是用了自己的爵位換得了普通士兵晉升的路,可誰能想到當她變成集團軍長之后,那道誓言卻成為擋住眾多貴族子弟上升的攔路石?
然而帝國的境地艱難至此,想要讓皇帝在這個時間點節制第五集團軍軍長幾乎做不到,帝國再也經不起一次分裂,何況第五集團軍擁有最驍勇的機甲部隊。
知道鬧也沒用的貴族子弟紛紛走起門路,恰逢宋衍收編第二和第四集團軍,成立第六集團軍。
在掌握了第三、第六集團軍后,宋衍也有往里摻些沙子的想法。
一時間,不少貴族子弟都自請調往第三、第六集團軍,兩個集團軍的競爭空前激烈起來,艦長去了也只能暫時屈居大副、二副……到了最后甚至只能做普通的戰艦士兵。
即使如此,仍然不能阻止貴族們離開的腳步。
俞恬也嫌棄那些貴族太過傲氣,總是轉不過彎來,既然他們不肯與機甲師好好配合,便不攔著全部都同意了,順勢提拔了不少根底淺薄的戰艦指揮,送走幾波大爺之后戰艦和機甲部隊的配合度終于上來了,也算讓兩方都如了意。
……
一日的工作終于結束,季清伸了個極其不符合omega修養的懶腰,跟著他的護士更是累得直接攤到在只有軟性隔斷的病床上。
忙了一天,他們實在是有些累了。
好在有兼容了家政系統的醫療機器人輔助他們收拾攤位。
看著圓滾滾的醫療機器人將醫療垃圾收集起來放進運送車里,季清兩只眼睛還是直的。
任何人一天看了幾百個病號后也要累癱了,之前在陳氏的醫院里,季清從來沒有感覺到科斯特星域居然會有如此多需要治療的人。
缺了一小截小指、少了顆牙、膝關節磨損、腰椎間盤突出,這種只需要小手術或者修復儀就能治愈的病癥,因為醫療價格高昂人們便選擇默默忍耐、習慣身體上的不適,而不是走進醫院治愈。
那個人到了之后,將醫療價格一降再降,即使沒有醫療保險也完全用的起那些基礎的醫療設備。
紀修墨說,即使如此整個醫療系統仍舊是盈利的。
季清只是嘆為觀止。
在他的慫恿下不少學弟學妹和同事都轉到了第五集團軍的醫院,因為最近第五集團軍推出了一項極為優惠的政策——只要轉入第五集團軍直屬的醫院……唔醫療攤位工作,就可以減免學貸利息。
那是普通家庭出身的醫學生絕對無法拒絕的誘惑,就連季清看著簡陋的醫療攤的時候都覺得順眼了不少,感覺自己可以在這里干一輩子。
因為這個月,季清終于擁有了一點積蓄,心里變得安穩了。
哪怕一天要他看1000個病人,季清也是干勁十足。
紀修墨還說春季第五集團軍直屬的醫學院就要招生了,到時候可以給他一個講師的位置。
之前科斯特星域里學院講師的職位一直牢牢掌控在陳家手中,即使是才華橫溢的紀修墨也無法染指,那是原來的季清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沒有想到竟然這樣輕易就砸到自己腦袋上。
即使科斯特星域的媒體不時放陰風扇鬼火,說科斯特星域的經濟近乎腰斬,進入了異常嚴峻的通縮狀態,可是季清卻覺得自己和身邊的人日子是越過越好了。
不得不說,他們的好日子的確是有代價的,代價就是科斯特星域換了個理事,還有對面門庭寥落,幾乎沒有幾個病人的陳氏醫院。
和每天排成長隊,甚至需要加增人手維持秩序的醫療攤相比,陳氏的醫院近乎成了高端的代名詞,只有一些格外在乎體面的人群才會到陳氏的醫院去。
然而很快這部分客戶也會被第五集團軍的直屬醫院咬掉一大部分。
紀修墨身邊偶爾會出現一個叫做柯林的年輕人,紀修墨曾經介紹那個年輕人給季清認識,季清知道柯林是個剛剛畢業不久,資歷淺薄的設計師。
柯林似乎很得機甲部隊那些團長們照料,手上時常有些小案子,就連紀修墨也將醫院的部分設計交給了柯林。
年輕人做事很認真,眼中總是有股子熱忱,也肯認真詢問醫護的需要,盡量將他們的需求融入設計里。
前幾天柯林說第五集團軍的直屬醫院就快建好了,第一批先建了20間醫院,季清昨天也接到了通知,下個月很多醫療攤位就會被撤掉……因為實在是沒有那么多醫生。
不過按照通知里的說法,第五集團軍仍然會定期提供醫療攤位服務,方便偏遠地區的人們就醫。
毫無疑問,第五集團軍的觸手正伸向科斯特星域經濟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季清卻覺得這很好,簡直好極了。
他從來沒有活得這樣有干勁。
……
月華號。
宋衍站在舷窗前,從他的位置看去明亮的藍紫色星球仿佛觸手可及。
他身旁是一座泥塑臺。
這里的布置和血月號還有宋衍在維納星的臥室是一樣的。
今天月華號停在扶溪星的近星軌道旁,隨著引力的作用環繞那顆漂亮的宜居星轉動,扶溪星的海洋里普遍存在一種特殊的藻類,夢幻般的藍紫色像絲帶般隨著洋流和潮汐在藍色的海洋間飄蕩。
已經是帝國系統時間下午兩點,宋衍卻仍然穿著睡袍,銀發隨意披散在肩頭,眉眼間有幾分慵懶。
宋衍沒有按照往日的節奏出現在艦橋之中,他站在舷窗前隨意捏著泥塑臺濕潤的陶土,只是站著,沒有任何運動鬢發卻微微泛著潮意。
忽然一道人影出現在他的房間里,俞恬走到舷窗前看向仿佛近在咫尺的夢幻星球贊嘆道:“這顆星球可真漂亮。”
“這是扶溪,”宋衍放下手中的陶土,拿起手帕仔細擦干凈手指上的泥土,看向那顆再次被推上前線的星球說道,“那是我母親的故鄉。”
宋衍走到一旁的五斗櫥旁,拉開最上面的抽屜,里面是整整一排抑制劑。
從里面拿出一支針劑握在手中,宋衍瞥了眼俞恬:“什么惡趣味,非要看著我打抑制劑。”
俞恬卻被水潤的灰眸看的心神一晃,宋衍的潮熱期快到了,已經出現了一些臨近潮熱期的表征。
微潮的銀發,泛紅的眼眶,格外水潤明亮的眸子,還有些微短促的呼吸,就像熟透了的果實,隔著網絡和光年也讓人想要咬上一口。
一定就像想象中那樣甜軟。
在宋衍撕開抑制劑包裝前,俞恬強行收斂心神笑道:“不如看看第二個抽屜里裝了什么。”
聞言,宋衍隨手打開第二層抽屜,里面裝了一個沒有見過的,帶有冷藏功能的快遞盒。
宋衍一怔,抬手按開帶著指紋鎖的盒子開關。
指紋鎖里記錄的果然是他的指紋,宋衍一按盒子就開了。
里面是三管濃縮成液體的alph息素和一個注射環。
宋衍不由看向俞恬。
俞恬的光影已經走近,神態間有些無奈:“其實我已經抽了幾十管信息素了,可惜月華號一直在躍遷,那些包裹實在追不上你,原本是想要登基當晚送給你的,然而帝國的局勢變化太快,直到昨天這三管東西才好容易被運上月華號。”
宋衍拿起裝著半透明液體的試管,微涼的溫度讓他忍不住想要將之貼上臉頰,即使穿著單薄寬松的睡袍,即使室溫已經調至17° ,宋衍還是覺得熱。
似乎只有眼前試管中的液體可以緩解他的渴望。
宋衍忍住貼上試管的渴望,將它緊緊握在手中,清冽的聲音仍舊平穩,只是比平時低了一個度:“所以我在維納星的臥室里也有至少一管信息素?”
俞恬點頭,以為宋衍是在擔心那管信息素會露出破綻,不由安慰:“放心,千弓會好好替我們看著。”
宋衍:……
他只是想著哪怕回到維納星也能聞到她的味道。
俞恬隨意坐下,撐著下巴抬頭看向汗津津的銀發omega ,目露促狹:“那么陛下,潮熱期里你是想要用我的信息素安撫,還是想要用抑制劑?”
宋衍抬手,碰了碰女性alpha噙著笑意的嘴角,在精神力的幫助下,他幾乎可以感覺得到女性alpha肌膚的柔軟和溫度。
宋衍不覺呢喃:“有自己的alpha誰會想要抑制劑呢?”
“上游戲。”俞恬的手虛虛搭在他的腕子上,“雖然不能100%還原,但有信息素輔助應該能勉強撫慰。”
宋衍抬手捂住眼睛,面色緋紅,忽然有些踟躕。
“怎么了?”俞恬奇怪地看他,“不愿意嗎?”
如果宋衍不愿意,如果他更想要抑制劑,俞恬也只能走了。
宋衍抬手想要拉住她的衣袖,卻忘了出現在房間里的女性alpha只是一道光影罷了,他的手指只能失落地穿過那道光影又收回,心里空落落的難受。
潮熱期放大了宋衍的情緒。
宋衍抿了下唇,幾不可見地搖頭:“不是。”
他不是不想要,只是忽然想到在只能精神連接的游戲里,恬恬無法感受到他的信息素。
現實里,潮熱期的omeg息素濃度激增,會將陪伴的alpha一起拽入近乎瘋狂的境地,直到omega的潮熱期結束。
可是在另一個星域里的恬恬卻會格外清醒地經歷他的潮熱期,冷靜看著他如何一步步沉淪在她的信息素和撫慰中。
從始至終,陷入瘋狂的只會是他一人。
早知道,他也給她郵些自己的信息素就好了。
只是經歷了奧德·卡爾烏斯那件事之后,恬恬曾不止一次說過不喜歡裝在試管里的東西,那會讓她想起布克·林特和奧德·卡爾烏斯。
互相寄送自己的信息素是異地而居,忍受分離之苦的AO情侶的生活常態,帝國有完整的配套服務系統。
為了體貼俞恬的情緒,宋衍明知可以互相郵寄信息素卻始終沒有提起過,現在宋衍卻有些為難,少見地羞赧起來。
俞恬撐著下巴,看著他的臉紅一陣,白一陣,一雙眸子更潤了,近乎可以凝出霧來。
雖不知宋衍為何猶豫起來,俞恬卻有些心疼,因為切掉了腺體,宋衍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經歷過潮熱期了,千弓說這次潮熱期會格外難過,讓俞恬一定要多體貼些。
俞恬站起來光影虛虛抱住宋衍,俞恬低聲問:“怎么了?”
宋衍依戀地在她的臂彎里蹭了蹭,語調里透著一絲羞赧:“你不準笑話我。”
“笑?”俞恬瞬間明白宋衍糾結的點,她忍住沒有笑出來,“我在你面前失控的時候還少嗎?”
一句話就將宋衍的猶豫消解了。
宋衍拿起注射環,將試管里的信息素全部倒了進去。
很快黑色的注射環被扣到宋衍白皙的脖子上,銀白的發絲落下,分明的顏色令黑色的注射環格外顯眼。
黑色的注射環壓在喉結下方,宋衍似是有些緊張,那一小塊凸起微微滑動壓在黑色的注射環上,令黑色的注射環繃緊,又緩緩松弛下來。
如此往復了幾次。
俞恬靜靜看著,只覺格外漂亮,心中生出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
一種常見于alpha身上的,過分的占有欲。
既因為那條滿是自己信息素的注射環欣喜,又覺得那條外物格外礙眼。
她想要更加真實地擁抱他。
俞恬有些嫉妒扣在細白脖子上的注射環,可俞恬更不愿意宋衍去忍受抑制劑。
淡淡的白菊氣息將宋衍環繞,隱隱焦躁的情緒瞬間平息下來,另一種焦躁在他的身體里蘇醒。
注射環可以被光腦控制,在合適的時候注射劑進腺體里,模擬現實里的信息素安撫。
宋衍躺下,歪頭看向另一個早已躺在他身旁的光影道:“上游戲吧。”
下一刻他出現在游戲里的小屋中,還未站穩便被吻住。
宋衍輕哼一聲,已經軟了下來,閉上眼睛將自己的重量完全交給他。
恬恬是他的alpha。
白菊味漫了上來,感受得到她的體溫,聽得見她的心跳,仿佛自己就在她的懷抱里。
他像置身于沙漠的人,被毒熱燒灼,唯有她可以給他帶來片刻清涼,轉瞬又將他推進被炙烤過的細沙熱浪中。
不知何時他們已經倒下,當她的尖齒咬上腺體的時候注射環的針頭在同一時刻刺入腺體,針頭代替她將信息素注入到他的腺體里。
是她,又不是她。
宋衍緊緊抱住俞恬,淚水不知為何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地掉落。
既委屈又欣喜。
第135章
一晃幾個月過去, 自從奧德·卡爾烏斯和烏娜·艾米里埃叛變之后,在帝國漫長的戰線上戰火幾乎沒有停過。
這段時間里帝國艱難地收復了部分失地,臨近春假,一直緊繃著的帝國和聯邦的軍隊露出疲態,雙方似乎都有心按照往日的慣例停戰,修整一下,等到春假過去再繼續。
然而幾乎沒有戰艦指揮返回維納星度春假,因為帝國皇帝的戰艦仍然游弋在帝國的戰線上,在帝國和聯邦缺少默契的當下,自然不會再有什么春假,帝國和聯邦的軍隊全部被布防在前線隨時應戰。
在許多帝國和聯邦的軍官心里, 這是一個糟糕的,緊張的,缺少舞會和晚宴, 只能在戰艦上度過的春假。
無趣極了。
舞會和晚宴并不是完全沒有,巡航的路上碰見己方星艦的時候,不論是帝國的還是聯邦的艦長都不介意來一場簡陋的宴會紓解長時間停留在戰艦上的壓抑情緒。
聯邦臨近科斯特星域的防線上, 一場宴會正在舉行。
里昂舉起酒杯向祁鶴致意。
燈光下,水晶杯中的琥珀色酒液折射出微微的紅色,讓祁鶴的神色頗為復雜。
曼尼特。
星歷37年的。
只需一眼祁鶴就能看出來。
里昂拿著酒杯仔細端詳,這種來自帝國的酒于他而言還有些新奇:“星歷37年的曼尼特,現在這東西在帝國也只存在于某些人的私藏里,可不好找啊。也是機緣巧合,前些日子我在尤麗莎上將那里得到的。”
祁鶴一笑:“讓一顆星球干旱三年才能得到的美酒,這東西的來歷被廣為傳播之后在帝國可不好公然拿出來, 當然在聯邦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了。這畢竟是帝國的苦難。”
說罷,他舉起酒杯,盛著昂貴酒液的水晶杯在空中相碰。
里昂不以為意,帝國民眾的苦難與聯邦何干。
里昂一口飲盡杯中的酒,不禁贊嘆:“果然是好酒!”
祁鶴只微微抿了一口,或許是過了那個輕狂的年紀,又或者是境遇改變了心境,如今再喝這星歷37年的曼尼特祁鶴心中已經沒有了那種輕慢高傲的情緒。
只是寥落。
是的,寥落。
他已經體會到了從高處跌落的滋味。
自從祁家跟隨奧德·卡爾烏斯一起叛出帝國之后,祁鶴再也不是尊貴的伯爵家的公子,在帝國他已經成為皇家機甲設計院的管事,可轉瞬之間,人生前幾十年的努力全部化為煙云。
聯邦并未重用父親和他,在接手了祁家上交的機甲技術和資料之后,里昂口中的尤麗莎上將就將祁家踢到一旁去了,那位上將顯然更相信聯邦人,手握生產線的陳家在那位上將眼中更有價值,而奧德·卡爾烏斯急于與聯邦合作謀劃著生產第二代機甲,只稍稍安撫了父親便暫時將祁家放到一旁。
祁鶴的嘴角諷刺般扯了扯,也或許是永遠。
不提日漸頹唐的父親,如今的祁鶴只是一名普通的聯邦戰艦艦長,開始學著在戰場上生存。
從出走聯邦的那刻,他的人生就已走上了歧路,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那個恣意瀟灑,倜儻風流的祁鶴在叛出帝國的那刻就已經死了。
如今還活著的,只是聯邦的祁少校,一個戰艦指揮。
再次端起曼尼特的時候,祁鶴只覺恍然如夢。
星歷37年的曼尼特雖好,但對于曾經的他而言并不是多么難得的東西,伯爵家的小少爺只要來了興致便可以讓侍者去酒窖拿一瓶當餐前酒喝。
美酒、華服、香車、美人、財富、地位于他不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他在乎,卻又因為來得太過容易帶上了不知所謂的輕慢。
如今的祁鶴已經淪落到需要附和聯邦的上校施舍,用他原本習以為常的東西。
祁家隨著奧德·卡爾烏斯逃往聯邦的時候,他的姐姐祁鳶還在第五集團軍服役,害怕走漏風聲,父親沒有把舉家出逃的事情告訴姐姐,也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有沒有受他們連累。
說起來,這條巡航的路線距離第五集團軍駐扎的科斯特星域不遠……
看著已經陷入自己思緒里的祁鶴,里昂輕笑,掩住眼底的輕視,里昂拿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昔年帝國的貴公子,如今已經泯然眾人,只有一艘聯邦制式戰艦相伴,在未來必然越演越烈的戰爭中,即使如自己這樣的宙斯艦艦長也未必能活下來,何況只是一艘制式戰艦,和炮灰無異。
與眼前的人相比,帝國新任的第五集團軍軍長便是另一個極端,用自己的雙手從谷底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誰能想到帝國居然出了俞恬那樣的戰士呢?
現在的聯邦,有誰聽見那個可以力壓聯邦殲星艦的名字會不膽寒呢?
那個機甲戰士用血淋淋的事實告訴聯邦所有艦長,任何一艘戰艦遇見俞恬只有死路一條。
忽然,艦艙里傳來警報聲。
艦艙里跳舞、交談、飲酒的人們瞬間亂了起來。
里昂臉色一變,自從第五集團軍換了軍長便一直處于修整狀態,里昂沒有想到長久以來被動防守的第五集團軍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行動。
現在可是春假!
“好多戰艦!”
“好多機甲!”
“天啊!”
有人鏈接上了作戰系統,雷達界面上大量的戰艦和機甲讓人臉都白了。
這是一次精心準備的突襲!
里昂強行穩住心神,知道今天怕是難以善了,可他是訓練有素的戰艦指揮,里昂立刻在指揮系統發下幾條指令讓士兵各就各位,當他做好這些工作看向祁鶴的時候,祁鶴也才完成了與他相同的步驟。
里昂有些微驚訝,沒有想到帝國紈绔的動作居然也很利落。
“上校,我先回戰艦了。”
祁鶴放下酒杯,微微致意之后便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里昂也無心留他,轉身向艦橋走去。
……
飛鳥號。
祁鳶抱著雙臂站在艦橋上,身旁是機甲師七團團長穆念的光影。
自從機甲師編入艦隊之后,戰艦和機甲就一直是這種合作模式,機甲部隊的指揮會出現在戰艦的艦橋上督戰,并擁有部分戰艦的指揮權。
祁鳶也是在機甲部隊并入第五集團軍后才知道,機甲師所有的機甲戰士都學過戰艦指揮,雖然少有精通的,拆起戰艦來卻奇快無比。
系統學習過戰艦指揮的機甲戰士很難在戰場上被忽悠過去,他們尤其知道該如何讓戰艦與機甲部隊配合。
想要機甲部隊再像原來那樣只是保護戰艦已經不可能,也不客觀。
如今一場戰役里,一支機甲部隊貢獻的軍功未必就低于艦隊。
發生在莫耶星的那場戰斗始終是機甲戰士心中的痛,雖然陸續有從機甲學院畢業的新兵進入機甲師,可是在老兵的言傳身教之下,新兵對戰艦有天然的戒備心理,他們在學習戰艦知識的時候也格外認真。
第五集團軍并不強求機甲師入編戰艦,如果合作不愉快機甲部隊可以隨時從戰艦上撤離。
祁鳶也不知道穆念為何選擇了她,畢竟她的家族做了那樣不光彩的事……
“來了。”
耳邊忽然傳來穆念的聲音,打斷了祁鳶的思緒。
穆念的機甲已經深入前線,第二代機甲雷達優越的性能讓穆念可以看到戰艦雷達還不能看到的信息。
好在穆念將前方的信息共享給了祁鳶,讓祁鳶可以看見前方的狀況。
“聯邦已經更新了機甲。”
祁鳶一眼就認出前方艦隊的機甲已經更新,之前聯邦的新式機甲多半出現在戰況焦灼的地帶,一直在被動防守的科斯特星域附近幾乎看不見。
自從奧德·卡爾烏斯叛變以來,聯邦更換機甲的速度加快了,因為奧德·卡爾烏斯走的時候帶走了擅長機甲設計的祁家和精通機甲制造的陳家,隨著他們一同離開帝國的還有一批機甲生產設備。
想到這里祁鳶心中一痛,被遺棄的失落感再次襲上心頭。
祁家和卡爾烏斯家族捆綁得太深了,當奧德·卡爾烏斯意圖叛變的時候,祁家就已經沒有第二條路,他們只能斷尾求生,她的父親和弟弟帶著維納星的族人一起隨奧德·卡爾烏斯叛逃到了聯邦,這期間他們沒有對祁鳶透露過半點口風。
祁鳶成了那條“尾”。
祁鳶也不知道如果當初父親和自己說了她會如何選擇,父親根本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只是將她留在了帝國,留在第五集團軍。
因為她是個omega。
不甘和憤恨再次爬上心頭,無力和失落無邊無沿般啃噬著祁鳶。
事發之后向來與祁鳶親厚的同事和朋友理所當然地疏遠了她,祁鳶并沒有太多感覺,她已經麻木了。
一個人如果被至親被家族拋棄了,那么再被朋友疏遠又有什么可抱怨的。
祁鳶以為她會被調離前線,以為她已經無法成為一名艦長,祁鳶甚至已經想好了,如果無法繼續指揮戰艦她就去做老師。
一個擁有上校軍銜的戰艦指揮不至于連一份講師的工作都找不到。
祁鳶這樣給自己打氣,忽略了她的家族已經背叛帝國的事實,背著這樣的印記,無論在哪里她都注定難以出頭。
可現實的發展比祁鳶設想的友善許多,她沒有被從戰艦上調離,仍然是一名戰艦指揮。
之后第五集團軍及科斯特星域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對貴族或許是末日般的改變,祁鳶卻不知自己該以哪種視角去看待。
雖然出身貴族之家,但現在的她與平民無異,甚至比一個普通平民更糟,至少普通人身上不會被打上背叛的印記。
生于那樣的家族,祁鳶永遠都不可能被封爵了。
許多同事在發覺繼續留在第五集團軍無法提升爵位之后紛紛離開,他們寧可去第一集團軍,第三集團軍,或者第六集團軍做大副、三副,也不愿意繼續留在只能憑借軍功晉升的第五集團軍。
祁鳶沒有走。
既然她注定無法被封爵,倒不如繼續留在熟悉的第五集團軍,就把自己當成一個平民,她已經是帝國的上校,還可以憑借軍功一步一步往前走。
祁鳶不知道她的終點在哪里,但是至少在第五集團軍她不會被區別對待,每一分軍功都是她拼了命在戰場上賺回來的。
一飲一啄皆有定數。
劇烈變動之下,第五集團軍擁有多年戰艦指揮經驗的軍官奇缺,倒是將祁鳶凸顯出來。
最后她和機甲師七團團長穆念達成合作,成為穆念麾下機甲部隊駐扎的戰艦之一。
家學淵源的關系,祁鳶更能理解機甲部隊的需求,祁鳶在機甲戰士中的口碑不錯。
“小心。”
看到聯邦裝配的新式機甲,祁鳶不禁擔憂起來。
穆念哈哈一笑,“那些機甲我知道,與咱們的第一代機甲相差仿佛,但聯邦的作戰體系還停留在兩年前,即使機甲部隊更換了新的機甲也沒有改變戰術,聯邦過于愛護他們的戰艦了,把擁有超強機動性的機甲鎖在戰艦旁充當戰艦的高級戰艦機器人,簡直是在浪費。”
一絲痛意自穆念眼中閃過,女性alpha不由嘆了口氣:“也是聯邦的機甲戰士沒有經歷過慘烈的清洗,對戰艦沒有抵觸情緒,才能如此自然地接受安排。”
“戰術哪里是那樣容易改變的,里面牽涉的東西太多了。”祁鳶只是蜻蜓點水般說了一句,沒有深入剖析,就像她說的,里面牽涉的東西和利益太多了,沒有如帝國這般慘痛的記憶無法改變。
祁鳶只是站在戰艦指揮的角度分析,“聯邦的新式戰艦機器人項目推進得很不順利,至少目前沒有看到聯邦出現一款可以媲美帝國一代戰艦機器人的產品,而帝國的戰艦機器人卻已經經歷了一次疊代。聯邦的戰艦機器人在面對新式機甲的時候無法形成有效防護,只能出此下策。”
祁鳶說到這里就住了口,沒有說造成帝國這樣幾乎斷代式領先的或許只是因為宋衍的人工智能千弓。
直到第二代機甲投入使用,祁鳶仍然不知道機甲的設計者是誰。
但祁鳶能看得出來,第二代機甲更加貼合戰場形勢,加強了推進系統和能量防護,更加難得的是,第二代機甲可以搭載威力更大的炮彈。
毫無疑問,疊代后機甲變成了一柄更加鋒銳的刀,若非大量接觸前線戰斗無法設計出來,帝國的機甲設計師都被保護在后方,只有千弓擁有如此多的戰斗數據。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
祁鳶卻總感覺到有些不對,家學淵源使然,祁鳶就是莫名的可以從機甲的設計中嗅出一股人味兒,新式機甲設計者的著眼點始終是機甲戰士的需求,為了保護他們甚至會舍棄其他參數。
而人工智能往往著眼于整場戰斗的綜合效果,更注重平衡,很少會特地為機甲戰士傾斜。
“打開投送艙。”
穆念爽朗的聲音將祁鳶的思緒拉回。
祁鳶輸入一串指令之后,在機甲戰士出艙的時候就已經投送出去的小型艦艙打開了防護。
小型艦艙是一種可以配合機甲戰士行動的載具,里面裝有可供機甲戰士掛在的導彈和能量塊,
可以短途躍遷,自身的能量防護也不俗。
不久之前,這種配合第二代機甲行動的小型艦艙才列裝第五集團軍,這種艦艙可以同時被機甲部隊和戰艦指揮,它以浮游的方式跟隨機甲部隊,可以有效支援機甲部隊行動,延長機甲的續航時間,在長時間戰斗里非常好用。
部分投送艙一經投放就會貼著敵方的宙斯艦行動,能給機甲戰士帶去一些防護和資源,一旦被引爆宙斯艦多半會被小型艦艙里的導彈炸裂。
今天投送艙第一次上戰場,第一輪投送出去的艦艙里只裝著幾十枚導彈。
這個數字經過模型測算,可以輕松掀開宙斯艦的甲板,又不至于浪費。
祁鳶氣定神閑地瞇起眼睛,不知聯邦的艦長會如何應對那些可愛的小東西,希望他們不要太過魯莽。
……
聯邦的宙斯艦內,里昂步履匆忙,還好在機甲進攻之前,里昂及時趕到了艦橋。
里昂的宙斯艦已經根據新式機甲的特性改裝過,雖然喪失了些許機動性,可戰艦的引擎和炮臺都經過很好的加固和隱藏,不會被機甲輕易毀壞。
再說他的宙斯艦上也配備了新式機甲,那些機甲完全可以與帝國的機甲周旋,帝國的機甲師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如入無人之境。
可是雷達上的影像卻讓里昂皺起眉頭。
某種東西在機甲部隊的掩護下貼了上來,像吸盤一樣黏在宙斯艦的艦身上,不知道是個什么玩意。
帝國的機甲戰士卻借助那東西的防護在宙斯艦上來去自如,給宙斯艦造成不小麻煩。
“上校!”
“帝國的機甲不知道掛載了什么玩意,那東西打在戰艦上疼得很!”
“他們絕對增加了導彈當量!”
“那是什么玩意?居然能在咱們得宙斯艦上給帝國機甲打掩護?!”
“那東西上面還有激光炮,雖然緩慢卻一直在切割宙斯艦的甲板!”
不用士兵報告,里昂也能感覺到隱隱震動的艦體,那震動從戰艦的H3和L6號區域傳來,是主炮和引擎所在的區域。
那幫帝國的機甲還是那樣猥瑣!
專挑要緊的地方下手!
“讓人將掩護帝國機甲的艦艙打爆。”
“是!”
聯邦的作戰系統響應迅速,很快就有一隊戰艦機器人將貼著宙斯艦的小型艦艙圍住,早已充能的炮口對準小型艦艙。
紅光一閃之后。
“轟——”
宙斯艦瞬間被爆炸撕開個口子。
穆念吹了個口哨:“這么爽快的自裁倒讓我省事了。”
艦橋內里昂慘白著一張臉,沒有想到一個小型艦艙里竟然藏著大量穿|甲|彈,爆炸后輕易就將宙斯艦的甲板撕裂。
戰斗才剛剛開始,宙斯艦卻已經在突襲中失去了躍遷的可能,下場已經注定。
……
“少校!咱們被帝國的戰艦包圍了!”
聯邦的制式戰艦上,大副里尼焦急地看向戰艦指揮。
聯邦艦隊完全沒有防備帝國的軍隊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突襲,即使呼叫了增援也很難撐到增援抵達。
形勢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可是這艘戰艦的指揮卻仿佛沒有感受到危急的狀況。
那位從帝國叛逃的艦長曾經是為伯爵的少爺,或許帝國的貴族總有些奇怪的癖好,從宙斯艦返回開始,戰艦指揮的視線就沒有從雷達上移開過。
雖然在交戰的時候戰艦指揮將注意力集中在雷達上很正常,可是里尼就是莫名覺得祁鶴仿佛在尋找某個特定的東西。
可戰場上除了戰艦和機甲還能有什么呢?
忽然,里尼看見祁鶴抬起頭,臉上露出飄忽的笑意。
祁鶴本就生得俊朗,只是一直以來被沉郁的情緒影響,人就像蒙了層灰塵般顯得黯淡無光。
可此刻他卻陡然笑了起來,仿佛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伯爵少爺,爛漫而殘忍。
哦,他的確是位伯爵少爺,曾經是。
把戰艦交到這種人手里真的行嗎?
還不等里尼整理好心情,祁鶴已經發出作戰指令。
“全艦聽令!三點鐘方向極速前進!”
“……是。”
里尼遲疑地應著,心中卻隱隱不安起來,為了祁鶴臉上忽然升起的虛浮笑意,仿若見到了失散的親人。
或許對面真的有祁鶴認識的人吧,但那又如何?
聯邦的戰艦和帝國相遇,只會相互消滅,沒有其他可能。
聯邦的艦隊已經被帝國包圍了。
在這種時刻,要命與不要命又有什么區別?
……
飛鳥號。
一艘忽然沖出聯邦隊列的戰艦讓祁鳶眉頭一跳。
然而她不可能讓聯邦的戰艦從自己面前走脫。
“三點鐘方向,開炮!”
“是!”
早已充能完畢的主炮迅速發射,聯邦戰艦幽藍色的護盾在炮轟下幽然瓦解,之后是裂解的艦體,從始至終那艘莫名其妙沖過來的聯邦制式戰艦沒能發出一炮就被銷毀在宇宙中,仿佛一粒被風吹走的細沙,無人在意。
就如不會有人記錄凄厲的尖叫和哀嚎中,火光里男性alpha臉上露出的回家般的安心笑意。
在祁鳶眼中,那艘被她擊毀的聯邦制式戰艦和她曾經擊毀,以及將要擊毀的聯邦戰艦沒有任何不同,只是積累軍功的數字。
祁鳶挺直脊背站在艦橋上,從容發出一道道指令。
女性omega相信在這個戰艦和機甲并駕齊驅的時代里,她也能憑借雙手證明自己的實力,她不會消沉,也不會輸給任何一個人。
第136章
大捷!
大捷!
大捷!
……
……
自從那次春假第五集團軍發動襲擊后, 第五集團軍就像出籠的猛虎向前猛沖,一時間無人能抗,短時間內第五集團軍占領了大片星域。
與第五集團軍在外面開疆擴土相比,另外幾個集團軍的進展就緩慢許多,因為帝國和聯邦的恐怖力量全都集中在宋衍指揮的戰線上,那么多足以令星球毀滅的力量相互牽制,致使這邊的戰斗每走一步都需小心謹慎,帝國的軍隊只是緩慢地向前推進。
雖然推進的速度緩慢,卻也是一直向前,因為帝國的毀滅力量已經超過聯邦, 很多時候聯邦不得不避其鋒芒。
因為那些地區曾經叛出帝國,所以在收復的時候一些工作做的格外細致,宋衍并不接受背叛的貴族左右橫跳,而是一路碾壓過去,將所有的區域都劃歸皇室直管。
與其他集團軍緩慢推進相比,第五集團軍就像脫了韁的野馬,眾人還沒回過味兒來的時候,第五集團軍攻占的星域已經超過因為奧德·卡爾烏斯和烏娜·艾米里埃叛變損失的版圖,然而俞恬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
更讓帝國上下為之側目的是第五集團軍奪下那么多版圖,竟然沒有一個人被冊封為伯爵,就連子爵也沒有誕生一枚。
在帝國和聯邦持續百年的戰爭中,位于邊境地帶的星域已經習慣了今天歸屬于帝國,明天歸屬于聯邦的日子,不管誰來他們都會服從,不管誰來也無法深入,當地只需每年繳納一定數目的稅款,星球的理事府隨意換個主人就可以從聯邦的變成帝國的,又或者調轉過來。
他們隨時備著第二塊牌匾。
不論是帝國和聯邦也都樂于接受這樣簡單的投誠,雖然對星球的控制力會因此降低,但是這里本就是經常反復的地方,簡單地接受當地勢力投誠對帝國和聯邦而言花費的力氣最小,還可以得到一方星域的稅款。
然而第五集團軍做事的畫風卻和之前截然不同,當地的勢力并不像往常那樣只需俯首納拜,定期上繳一定數額稅款就能順利成為帝國的一份子,第五集團軍所過之處,被俞恬控制的各種產業也會隨之進入。
不僅更改當地的稅收分配還會擠占當地勢力的生存空間。
然而強壓之下,當地的勢力即使不滿也沒有辦法,第五集團軍的流程已經很成熟,可以輕易瓦解當地勢力深入到個體,不論怎樣反抗說到底普通的槍炮和小型機甲根本無法和可以在太空作戰的正規軍硬抗。
在科斯特星域俞恬還會給貴族一分顏面,讓他們享有一定稅權,可是在那些新的版圖里,沒有貴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與第五集團軍共享稅權,俞恬用這種方式將新開拓的疆域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些被第五集團軍占領的地方與帝國、聯邦都不相同,更像是一個自成體系的國中之國,第五集團軍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
三年過去,當第一集團軍、第三集團軍和第六集團軍終于在皇帝的指揮下,利用人工要塞再次殲滅九艘殲星艦而沒有損失半點的時候,第五集團軍控制的版圖已經隱隱超過帝國其他的疆域。
不安的氛圍開始在帝國內部醞釀,就連皇帝也開始感覺到壓力。
然而俞恬是個格外難辦的人。
她是功臣卻無法被封爵,因為她早已在先皇面前立誓,永不封爵。
她是平民卻也無法被收買,因為事實上已經被第五集團軍管轄的疆域,可以源源不斷地為俞恬創造財富。如果不算之前的積累,每年進入第五集團軍口袋的財富比皇室還多,因為第五集團軍幾乎不用與貴族分利。
何況俞恬下轄之地從來不會短了上繳給帝國的稅收,讓人抓不著錯處。
無奈,皇帝只能封賞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和一些好聽卻沒有實際作用的名頭,比如帝國勛章、皇室勛章,甚至封了個“凱旋將軍”的名頭給俞恬,想要俞恬停一停,干脆凱旋回歸的用意昭然若揭。
不止如此,為了表示親近毫無猜疑之意,皇帝還親自塑了一尊巴掌大的雕像送給俞恬,據說陛下自幼學習雕塑,那尊巴掌大的雕像將俞恬的形象雕得惟妙惟肖。
可惜俞恬似乎沒有讀懂皇帝的用意,她的回應只是“大捷”、“大捷”、“大捷”。
俞恬是無所謂,她本就立下了永不封爵的誓言,何況她在事實上掌管著大片疆域,已經是那片疆域的王。
可是當帝國有這樣一位無法用爵位封賞的將軍的時候,其他人也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值不值得。
這些年來,皇帝指揮下的軍隊雖然收復了大片故土,封的爵位與過往相比卻少得驚人,堪稱斷崖式下跌。
又是幾次大捷之后,第五集團軍吞下聯邦整整兩個星域,掌控的版圖已經超過皇室所能控制的疆域,氣得皇帝跳腳,又不得不在維納星的宮殿里放了尊兩米高的女性雕像以示親近之意。
的確,對于一個每年貢獻帝國二分之一稅收的實權將軍,除了這些外在的東西,帝國已經無法給予俞恬其他封賞了。
“封無可封,賞無可賞”說的就是俞恬。
見過的人都說皇帝的心思晦澀,因為那尊雕像雖然刻著俞恬的臉,卻完全不是披荊斬棘的女將軍形象,整座雕像的神韻稱得上柔軟。
俞恬像是怪物一樣在帝國的軀體上成長起來,已經尾大不掉,這幾年第五集團軍對地方的掌控力度愈發令人害怕,當地的勢力已經無力與第五集團軍較量。
俞恬治下的第五集團軍已經不僅僅是一支軍隊,短時間內俞恬已經在自己掌控的疆域里建立了一整套系統,從軍到政,從教育到醫療,全部都被第五集團軍握在手中。
偏偏這套體系運行得卓有成效,不過幾年,擔任第五集團軍醫學院院長的紀修墨就發表了多篇論文,甚至推出了合成成本更加低廉,效果卻更好的信息素合成劑,將市面上合成信息素的價格打下來一半還多。
紀修墨用亮眼的成績洗刷了曾經摁在他腦門上的污名,哪怕事后陳家新任家主登門致歉,甚至在紀修墨面前痛哭流涕也不能改變任何事。
新的信息素合成劑一經推出就讓曾經風光無限的陳家少了大半財源,何況陳家在科斯特星域的醫院也被第五集團軍的軍醫院擠兌垮了一大半。
陳家這個在帝國醫療界享有一把交椅的家族用讓人意想不到的速度敗落下去,最后陳家不得不將許多醫院大樓低價盤給第五集團軍。
可以說,現在只要俞恬想,隨時都能從帝國獨立出去。
唯一能夠震懾俞恬的恐怕只有帝國手中的恐怖力量。
幸好,那些力量仍然被掌握在皇室手中。
……
被外界猜測面和心不和的兩人,此刻正閑坐在某處山頭,看芳草萋萋,水光瀲滟。
幾年過去,俞恬就像脫韁的野馬,跑得太遠了。
現在的形勢下,俞恬更不能輕易去見宋衍,現在帝國內部的局面過于微妙。
各自繁忙的俞恬和宋衍沒有機會在現實中見面,只能在網絡里相聚,這里是千弓特地開辟出來的一處景觀,這里只有俞恬和宋衍,不會有人打擾他們。
俞恬懶懶地躺在宋衍腿上,被暖融融的陽光照著,剛剛經歷了一場戰斗,俞恬有些累,她一點都不想動,可是風總是將柔軟的銀發送到俞恬眼前。
俞恬抬手一撩將絲滑的銀發握在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
打了個呵欠,俞恬翻身抱住宋衍,臉近乎貼著他的腰。
她似乎睡了一會兒,又似乎沒有。
但神思短暫的飄忽卻讓俞恬精神好了些許,又或者僅是時間到了,她聞到了糯米味兒,雖然是虛擬出來的卻讓她的尖牙癢癢的。
宋衍的腰很細很韌,他有鍛煉的習慣,薄薄的腹肌摸起來很舒服。
宋衍忍不住揚起頭,從俞恬的角度只能看見流暢的下頜和微微凸起的喉結。
很漂亮。
漂亮得讓人想要咬上一口。
俞恬知道那里的口感也很不錯。
當然,口感最好的還是他的后頸。
“恬恬……”
宋衍眼睫微顫,卻沒有去阻止某只搗亂的手。
俞恬已經將他推倒,一口咬上他的喉結。
宋衍只抬了抬手,兩個人瞬間出現在公寓的臥室里。
俞恬輕笑:“害羞?山坡上又不會有人來。”
宋衍睜開水潤的灰眸,勾人的桃花眼眼尾微揚,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下一秒兩人再次出現在無人的山頭。
俞恬:“……”
怎……怎么又回來了? !
她只是說說而已。
現在再說要回去是不是遲了?
宋衍抬手,摸了下發頂,頭發里忽然長出兩只毛絨絨的銀色狐貍耳朵。
不僅有耳朵!
毛絨絨的大尾巴挑釁般在俞恬面前抖了抖。
俞恬:“?”
怔愣的時候,俞恬的臉被毛絨絨的尾巴蹭了一下,癢癢的觸感仿佛那條尾巴是真的一般。
宋衍果然比她會玩多了!
宋衍勾住呆呆的女性alpha,冷月般的眸子浮起一絲笑意:“來呀。山坡上又不會有人來。”
俞恬:……
她還真沒想到要在山坡上的草地里。
即使知道這里的本質只是一些數據,這方被特意開辟出來的空間里只有她和宋衍,遠處的人影并不是真人。
可是感官里開闊的空間仍舊讓俞恬覺得別扭,俞恬更喜歡熟悉的,封閉的空間,最好能拉上窗簾,那會讓她更有安全感。
但不得不說,這是另一種感覺,熟悉又陌生,格外的刺激。
宋衍抬手摸了摸俞恬的臉,坐起來低聲道:“易感期也這樣老實嗎?好可愛。”
柔軟的尾巴卷住俞恬,宋衍吻住紅潤的唇,低聲說:“讓我來幫你吧。”
俞恬只有滿腦袋的草地和狐貍尾巴,宋衍的狐貍耳朵會動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感期會不會被萌出鼻血?
被萌翻了的俞恬幾乎忘記他們在開闊的山坡上,遠處是水天一色,斜陽鋪入水中霞光一片。
似乎有漁舟唱晚。
俞恬有些不習慣這樣的情景,哪怕它是虛擬的。
可是夕陽的余暉和他又讓她渾身發熱,因為她本身就在一片溫熱中。
宋衍親昵地抵住她的額頭,在她耳邊吹氣:“不要分心。”
俞恬:……
她還要怎么分心?
清冽的嗓音驀地低了一個度,配上抖動的狐貍耳朵讓人移不開眼。
銀白色的耳朵和他的發色格外相襯。
虛擬世界真的給了宋衍超高的自由度。
俞恬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時俞恬將他扔進醫療艙里,可惜泥太多看不分明,俞恬覺得她有理由讓宋衍補上。
俞恬低聲在他耳邊說:“下次扮成人魚好不好?一定很漂亮。在幽藍色的海里,熹微的光從海面上透過來,有紅的、粉的珊瑚,有七彩的魚群,你要坐在大大的貝殼里,戴著鑲嵌珍珠的皇冠……甩著銀灰色的尾巴,亮晶晶的。”
俞恬撩起他的銀發輕輕吻了下去,“銀發在水里像海藻一樣隨浪浮動,一定漂亮極了。”
宋衍微微抽氣,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卻輕輕點頭。
俞恬心滿意足地抱住他,宋衍向來不會在這些事情上拒絕她。
宋衍抬手將微潮的發撥去一旁露出瑩白的腺體,低聲問:“恬恬,不咬嗎?”
“唔……等下。”
俞恬應了一聲,卻并不著急,反而咬上他的鎖骨,在上面留下粉紅的牙印。
“嘶——”
宋衍抽氣。
雖然這牙印不會出現在他真正的身體上,可是被咬的感覺卻透過網絡模擬的信號格外清晰地傳達到了他的腦袋里,格外清晰酉禾麻。
俞恬低聲笑了,她更喜歡這樣抱著他,看灰眸慢慢染上水霧,她喜歡清醒的感覺,喜歡會抖動的狐貍耳朵和尾巴。
在易感期里無論俞恬如何提醒自己,最后總是會混沌下去,這已經和她的信息素厭惡癥無關了,純粹是因為alpha這個物種的問題。
她畢竟也是個alpha。
不得不說,這種遠程郵寄信息素的法子更適合治療,甚至可以人為使用機器調高濃度,模擬潮熱期的信息素濃度進行沖擊療法。
俞恬一直很配合,現在她已經能在平常的時候保持清醒了,只是潮熱期和易感期仍然讓俞恬頭疼,俞恬無法確定她的狀況像不像一個普通的alpha。
俞恬的要求不高,只要很普通的那種就可以了。
宋衍早已將腺體修復了,他并不像書里面所寫的那般有后遺癥,有正常且規律的潮熱期。
俞恬一直都知道宋衍在期待他們能真正陪伴彼此度過脆弱的日子,對alpha和omega而言,那是最親密的人之間必然的歷程。
可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還不能見面。
宋衍只能把信息素提取出來放在膠囊里郵寄給俞恬,只要輕輕一咬,他的味道就會在口腔里爆開,可惜提取出來的信息素只有糯米味,意識模糊的時候俞恬總會隱隱不安,以為她把宋衍弄哭了。
好吧,的確是弄哭了,只是卻不是生氣的那種。
醒過來之后俞恬是知道的,然而在意識模糊的時候俞恬并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
信息素的事情宋衍也很苦惱,因為宋衍知道比起糯米味,其實恬恬更喜歡伴著椰奶味的糯米團子,可是宋衍也沒有辦法,宋衍也嘗試過在心情愉悅的時候抽取,甚至是與她在一起的時候抽取,但是哪怕聞著她的信息素,心情愉悅,就像他們現在這樣,哪怕陪伴她的易感期,宋衍的信息素仍然只有糯米的味道。
自從與她分別之后,就連宋衍自己也沒有再聞到過椰奶的味道了。
似乎只有真正碰觸到恬恬的時候,宋衍的信息素才會帶上椰奶的味道。
他身上的這種味道只因為俞恬存在。
茂密柔軟的草地上,他格外配合地抱住膝蓋,嫩綠的草地格外柔軟,周圍開著藍的、紫的、黃色的小花,像童話一樣。
銀白色的耳朵因她頻頻抖動,蓬松的狐貍尾巴受不了般繞在俞恬的腕子上,說不清他是在推還是在拉,想要進還是要退,要快還是要慢。
但這樣的他格外乖,格外惹人憐愛。
俞恬忍不住摸了摸銀白色的狐貍耳朵,銀白色軟毛的尖耳朵在她手里動了動,軟軟的耳朵薄得近乎透光。
俞恬又摸摸,耳朵又動動。
俞恬忍不住問:“摸耳朵是什么感覺?”
這種本沒有的東西摸起來卻又有回應,讓她好奇起來。
宋衍別過臉,壓抑著喉音低聲說:“就是摸耳朵啊。”
俞恬又去摸了摸真的耳朵,被他用臉頰輕輕蹭著掌心,不知他是想要躲避還是想要更多。
俞恬細細親吻著,帶著格外的耐心,心滿意足地看著宋衍軟在她懷里,銀白色的狐貍尾巴微微顫抖,又慵懶蓬松地舒展。
但俞恬的耐心只是俞恬以為的。
俞恬畢竟是個alpha,她正在經歷易感期,不可避免地變得煩躁,何況她還沒有咬破膠囊,還沒有被宋衍的信息素撫慰。
“恬恬?”
他是她的omega ,即使隔著網絡,他也能感覺得到她的狀態,宋衍不由擔憂起來。
俞恬閉上眼睛,緊緊抱住他,身體隱隱顫抖,因為她的身體在渴望他的信息素。
只是信息素。
因為她已經擁抱了他,正在擁抱他。
狠狠的。
可她卻仍然不能被滿足,反而更加燥了。
俞恬清楚,她已經開始變得不太溫柔。
咬破信息素之后,大約會更不溫柔。
為什么alpha的易感期和omega的潮熱期總是伴隨著瘋狂和失控呢?
俞恬不滿地想。
“不要太為難自己。”宋衍愛戀地吻了吻俞恬,拿固執地想要清醒的女性alpha完全沒有辦法。
在恬恬的潛意識里,似乎認為這是可行的,但其實alpha在易感期……嗯,懂得都懂。
到了最后,如果沒有足量的抑制劑, alpha只是一個人呆著也會把自己弄迷糊了,如果再沒有omega的信息素撫慰甚至會傷害自己。
生物無法違背本能。
可是總是為難自己的恬恬是那樣可愛。
天真得仿佛不像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她本就不是,所以才會有莫名的執著。
俞恬從來無意欺騙他,否則不會露出那么多破綻卻不去找補,只是她似是不愿多說,像是有些難以啟齒的原因。
但沒有關系。
現在她是俞恬,是他的alpha,這就夠了。
宋衍在她的臂彎里淺淺笑了,他上輩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好事,上天才會讓他遇見俞恬。
宋衍吻上她的唇,在她的唇齒間勾纏,他清楚俞恬會將包裹著他的信息素的膠囊藏在牙齒里。
在他的引導下臼齒輕合,糯米的味道終于溢滿俞恬的口腔,她無法自控地沉浸下去。
宋衍完全放開了自己,低聲安撫,“交給我吧,恬恬,只需享受。”
享受獨屬于AO之間的瘋狂,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只有最熱烈的炙烤,才會為點滴甘霖狂喜。
回答宋衍的是暴風驟雨般的親吻,讓人近乎窒息的熱情,可宋衍喜歡她因為染上了他的信息素變得瘋狂。
“我想要開心的,滾著椰絲的糯米團子。”意識模糊之中,俞恬在宋衍耳邊小聲嘟囔,帶著隱隱的委屈。
她又模糊了現實和網絡,過去與現在,仿佛他們在真實地相擁,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不明白為什么一直聞不到記憶中甜軟的椰奶味。
在她的潛意識里,椰奶味代表著開心。
她又一次無意識地安慰:“別哭。”
宋衍眨落眼角的淚,說不清是因為心中酸澀的情緒還是其他,清醒的時候俞恬絕不會將這些話說出口,因為她從來不會去要求無法做到,讓他為難的事情。
他抱著因意識模糊而顯得莽撞的女性alpha ,用最柔軟的姿態安撫,親吻她的額頭,臉頰,親吻一切能夠親吻得到的地方。
用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掃過女性alpha的臉頰,看著她露出困惑又怔愣的可愛表情,她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的狐貍尾巴。
即使他的頭上還頂著銀色的耳朵,蓬松的尾巴越發招搖。
和恬恬在一起的時候,他從來都是快樂的。
他也想變成椰奶味的糯米團子,只要恬恬喜歡,他可以變成狐貍、人魚、貓兒、狗兒、兔子,只要她想要,他可以變成任何東西。
五年了,戰爭仿佛停不下來一般,他們沒能真正見過一面。
但……
“就快了。”
“很快我們就會見面。”
“恬恬,我好想你。”
第137章
打開浴室門,水汽隨著白皙筆直的長腿一同踏入臥室,本應只有俞恬一個人的艦艙里卻出現了另一道人影。
黑發beta站在舷窗前負手而立,燦爛的星海映在他精致如玩偶的側臉, 更顯得男性beta皮膚白皙瑩潤, 鼻子挺直。
俞恬仍沉浸在一整個易感期都被自己的omega安撫的松弛和愉悅中,因為僅是靠著宋衍的信息素,無法真實擁抱讓俞恬尚有些意猶未盡,但不速之客的出現讓俞恬不得不打起精神,心情顯而易見地壞了起來。
女性alpha抱著手臂,不客氣地冷笑:“卡爾烏斯……中將?你還是那么喜歡不請自來。”
奧德·卡爾烏斯轉頭,聽得出女性alpha語調中淡淡的嘲諷,俞恬在嘲笑他從帝國叛逃去聯邦卻由上將變成了中將,越混越回去了。
可女性alpha太漂亮了,即使嘲諷的語調是那樣刺耳,也難以讓人將目光從女性alpha的身上移開。
心底的不悅被見到她的喜悅沖淡。
奧德·卡爾烏斯只是近乎貪婪地看著眼前不自覺流露風情的女性alpha,幾年過去她變得更加成熟,身上的威壓也更重了,舉手投足間的氣度已經全然是個手握實權的將軍。
不得不承認,幾年過去在權力的浸潤下女性alpha更漂亮,更迷人了, 讓人移不開眼。
壓住心臟不正常的跳動, 再次見到俞恬奧德·卡爾烏斯才明白自己竟然如此想念她。
夢中那些朦朦朧朧的身影,抵不過她無意投來的一瞥。
烏沉的眼眸沒有半點情愫,卻格外動人。
直到女性alpha皺起眉頭顯露出幾分不耐煩,奧德·卡爾烏斯才笑著說:“俞上將,你也還是那樣喜歡穿浴袍。”
俞恬再次確信,她穿浴袍的時候容易招惹到臟東西。
奧德·卡爾烏斯目光掃過床上濡濕的織物, 枕頭、被子和床單全都被汗水打濕了。
地上滾著幾支空掉的抑制劑瓶子,女性alpha顯然剛剛經歷過一次易感期,動人的眉眼間仍有幾分剛剛恢復過來的撩人慵懶。
奧德·卡爾烏斯輕笑:“這么多年過去,你身邊竟然連個人都沒有嗎?居然要靠抑制劑一個人度過易感期。”
俞恬當然也看到了地上的抑制劑,她畢竟在易感期,按道理總要用掉幾支抑制劑掩人耳目的,俞恬習慣了將這些東西早早布置起來,在宋衍上線前她便順手將幾支抑制劑倒進臺盆,又特地把空瓶留下,扔在地板上。
然而俞恬沒有義務回答這樣私人的話題。
奧德·卡爾烏斯走近一步,他停在俞恬面前,一雙冷翡翠般的眸子在燦爛星海的映襯下波光流轉:“俞上將,自己撫慰自己……不辛苦,不寂寞嗎? ”
俞恬蹙眉:“卡爾烏斯中將,你費盡心思突破封爻的監控出現在這里,就是為了和我聊怎么度過易感期嗎?”
男性beta笑問:“有何不可?”
俞恬冷著臉,說話半點也不客氣:“我們沒那么熟。”
放在上輩子這和性騷擾沒有區別。
奧德·卡爾烏斯其實有些遺憾,再早來兩個小時或許會看見俞恬在欲望里掙扎動情的樣子,他很好奇那雙烏沉的眸子染上欲望時的模樣。
不再逗她,奧德·卡爾烏斯笑道:“好了,回到正題,我是來談合作的。”
俞恬冷笑:“合作?上次不知是誰說要與我合作,將陳家和祁家的機甲設計與我分享,結果轉瞬間就叛出帝國,連人影都找不到了,遑論分享。如今帝國的機甲已經疊代兩次,聯邦卻仍然停留在第一代,你們的技術也不過如此,那次所謂的合作不會從一開始就是誆我的吧?”
卡爾烏斯攤了攤手:“那時我也想不到皇帝會那樣快就死了,形勢急轉直下,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我根本沒有選擇。”
俞恬涼涼地笑了:“的確急轉直下,昔日帝國的三大貴族,一個削權退隱,另外兩個叛逃到聯邦的大貴族,一個死的莫名其妙,另一個……也僅僅成為聯邦的中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奧德·卡爾烏斯無意為自己辯解,俞恬不會知道他用叛逃換到了什么,那是足以令所有大貴族瘋狂的東西。
至少現在俞恬還不能知道。
至于烏娜·艾米里埃,奧德·卡爾烏斯也很無奈,誰讓那個alpha玩刺殺玩過了頭,弄得自己和宋衍近乎無法和解。
雖然面上極力掩飾,但是烏娜·艾米里埃一直很在意她的求婚被宋衍拒絕。
自那之后,烏娜·艾米里埃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能踩宋衍一腳的機會,從下毒到給宋衍潑臟水,再到坐視長荊被圍攻,哪件事烏娜·艾米里埃都會摻一腳,哪想到做了那么多后宋衍竟然成為了帝國的皇帝呢。
alpha的自尊讓烏娜·艾米里埃格外無法在宋衍面前低頭,所以才會把自己弄得幾乎沒有退路,被他幾句話說動便投了聯邦。
到了聯邦之后烏娜·艾米里埃沒有任何助力,很快烏娜·艾米里埃的勢力就被奧德·卡爾烏斯吃干抹凈,他得到了更大的地盤,珍貴的礦產,還有一直垂涎而不得的力量。
毫無疑問,叛逃之后他的實力增強了,至于那可笑的機甲,奧德·卡爾烏斯也毫無辦法,推動新的機甲體系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他在聯邦根基不深,尤麗莎的注意力又在別處,只靠奧德·卡爾烏斯自己想要在聯邦推動資源向機甲傾斜過于困難。
綠眸掃過女性alpha ,奧德·卡爾烏斯似有怨懟:“與俞上將忽然背叛轉投宋衍懷抱相比,我雖然沒有履行諾言,但俞上將也沒損失什么,不是嗎?”
俞恬:……
俞恬發覺她竟然無法反駁,甚至因為男性beta曖昧的描述疑心奧德·卡爾烏斯是不是看出了真相。
“其實我也是不得不來找你。”奧德·卡爾烏斯無奈,“俞上將,接下來我要說的既是合作,也是一樁喜事。”
俞恬挑眉:“喜事?你的表情可不像是有喜事的樣子。”
奧德·卡爾烏斯苦笑,“對你的確是一樁喜事,對聯邦卻在兩可之間。”
說著他嘆了口氣,看向俞恬的目光極其復雜,似是在贊嘆,又似無奈,“俞將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攻城略地的速度超出所有人意料,這次戰斗里你奪下的那片星域里藏著三艘還未完工,來不及轉移的殲星艦。”
俞恬屏息了一瞬,繼而大笑起來:“聯邦真是大氣,讓你來是要將那三艘殲星艦送給我嗎?”
奧德·卡爾烏斯無奈點頭:“正是。其實那三艘殲星艦的主體已經接近完工,與殲星艦匹配的智能AI已經做好,如果將軍同意與聯邦合作,聯邦可以將智能AI的最高權限給你。”
“俞上將,你一直用著皇室的封爻,固然省了許多事但那也是皇室用來鉗制集團軍軍長的東西,許多事情難免掣肘,我聽說第五集團軍最近在推進這方面的研究?但養一個得用的人工智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聯邦可以幫你將這塊短板補足。”
奧德·卡爾烏斯綠眸含笑,從容問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幾年俞恬幾乎硬生生在帝國的軀體里打造了另一個王國,俞恬對那片疆域的掌控力無人能及,皇室幾乎插不進去手腳。
第五集團軍雖然仍然臣服于帝國,可俞恬才是那片疆域的王。
奧德·卡爾烏斯自問,自己對領地的控制力也不能與俞恬相比。
宋衍和俞恬之間倒還算客氣,在能合作的地方合作,然而宋衍礙于俞恬的誓言并不能封賞給俞恬任何東西,反倒要從俞恬那里討要稅款用來支撐帝國和聯邦越發激烈起來的戰爭。
看似相安無事的兩人其實暗潮洶涌,俞恬掌管的疆域因為不用與貴族分利,對普通民眾征收的稅賦也隨之降低,無數產業重新洗牌之下攪亂了原本分明的壁壘,讓那里成為一片充滿機會的沃土,第五集團軍下轄的星域已經成為帝國底層民眾心中的夢想之地,但凡有些抱負的人都在籌謀著跑到那里去淘到人生第一桶金。
無數人拿出多年的積蓄,只為了一張通往科斯特星域的星際船票,在充滿機會的地方不愁找不到工作。
漸漸地,帝國的人才和資源不斷被第五集團軍管轄的疆域吸走,帝國的其他部分隨之衰落下來,稅金越發枯竭,帝國也越來越倚仗第五集團軍提供的經濟支持。
這兩年似乎還有加速的趨勢。
同屬帝國,貴族完全無法阻止人員流動。
第五集團軍的存在已經開始影響其他貴族的利益,帝國漸漸形成兩股不能相融的勢力,而這兩股不能相融的勢力,已經讓帝國的內部隱隱緊張起來。
五年過去宋衍和俞恬王不見王,戰況再是焦灼也不至于五年無法見面,多半是因為俞恬心有顧忌,害怕貿然前去會遭暗算,而帝國在失去兩大貴族之后實力驟減,宋衍不愿帝國內部再生亂局只能暫且忍耐,由得俞恬像脫韁的野馬般狂奔。
俞恬與宋衍只是在維持表面平和,最近一次俞恬遲了一個月上繳給帝國稅收,帝國甚至不得不將第三代機甲生產線出讓給俞恬,并且將機甲設計學院轉移到科斯特星域。
皇室顯然轉移了部分機甲技術,俞恬也順勢在科斯特星域建立了機甲設計院,幾乎是在與皇室打擂臺。
俞恬的確是奇才,帝國的第三代機甲速度再次提升,在俞恬的指揮下發動的奇襲令聯邦措手不及,丟失了大片領土,其中就包括正在建造中的三艘殲星艦。
那三艘殲星艦讓事情變得棘手起來,因為第五集團軍所到之處會在第一時間控制各項關鍵設施,星艦建造工廠的人員已經被控制起來,聯邦已經沒有辦法引動殲星艦自爆。
以第五集團軍對地方的管控力度,那三艘殲星艦很快就會被第五集團軍搜查到,落入俞恬手中,俞恬手上資源有限,無法獨力繼續建造那三艘殲星艦,說不得到了最后,那三艘殲星艦會被俞恬送給宋衍。
帝國有接收聯邦殲星艦的經驗,千弓更是完全覆蓋了巨駁號上原有的AI握有殲星艦核心資料,不需多少時日就能將殲星艦完工,到時候宋衍就可以將那三艘殲星艦控制在自己手中。
只是不知到時候,俞恬又能從宋衍那里換回什么利益。
兩權相害取其輕,殲星艦是斷然回不來了,與其讓宋衍得到不如交給俞恬。
這幾年來第五集團軍發展迅猛,不論從任何角度看第五集團軍尾大不掉之勢已成,俞恬至今仍然服膺于帝國只是因為缺少了兩樣東西——殲星艦和人工智能。
雖然是萬般無奈,但這兩樣聯邦恰巧可以為俞恬補足。
如果能鼓動俞恬的野心,這天下未必不能形成三足鼎立之勢,只要能讓俞恬從帝國分裂出來,聯邦和卡爾烏斯家族就能得到喘息的機會,比失去三艘殲星艦更加合適。
何況聯邦可以在人工智能上做些手腳,只要俞恬肯上套,關鍵時候自己未必不能反過來拿捏俞恬。
這是一場已然付出成本的豪賭。
卡爾烏斯負手,精致的面容淡定如常,掌心卻已沁出了汗。
女性alpha的房間里只有一盞小夜燈,浴室的門開著,一道光柱照射進昏暗的臥室,從奧德·卡爾烏斯的角度可以看到里面潮濕的地面和盥洗臺,浴缸旁放著洗發水和洗面奶,已經用了半瓶,瓶身上印了半顆椰子,想來又是椰子味的,俞恬似乎格外喜歡這個味道。
然而奧德·卡爾烏斯調查過安玄曾經的客人,在那些人的敘述里安玄的信息素味道似乎并不是椰子味的。
所有用具都是單人的,女性alpha的確過著獨居的生活。
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簡直不可思議。
奧德·卡爾烏斯狀似隨意地在俞恬的艦艙里轉了一圈,片刻之后翠綠的眸子才掃向沉思中的女性alpha 。
女性alpha只穿了件浴袍,露出光潔筆直的長腿,她站在光柱中美麗不可方物卻仿佛與他的世界分隔開來。
奧德·卡爾烏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走近了些,也站在那道光柱里,揚起臉略帶挑釁地問:“怎么?大禮送到俞將軍面前,你卻不敢接嗎?”
俞恬低聲笑了起來:“卡爾烏斯將軍真是好算計。”
黑發青年并不否認,大家都是聰明人,奧德·卡爾烏斯并不覺得自己的用意能瞞過俞恬,他只是在賭俞恬的野心。
帝國變成如今這般兩王并立的局面,奧德·卡爾烏斯不信俞恬是個淡泊名利的,她必然有著許多alpha都有,并且為之迷戀的野心。
非如此,不能支撐她走到今天。
誰不想稱霸天下,掌控無盡權力呢?
那是何等豪情? !
俞恬和奧德·卡爾烏斯交談的時候,在帝國的另一邊,銀發美人眼眸半闔,無力地躺在柔軟的織物里。
銀發散亂,說不出的慵懶。
一顆光球忽然跳到他面前,焦急地說:“封爻被屏蔽了,是奧德·卡爾烏斯!”
灰眸微顫,染霧的眸子漸漸聚起了光亮。
光球急得團團轉:“他們忽然就進來了,我怕被發現就先匿了,怎么辦?為什么奧德·卡爾烏斯會忽然出現?”
宋衍:“他們?”
光球點頭:“嗯嗯,還有那只松獅。”
“原來是尤麗莎,聯邦的元帥。”宋衍抱著薄被緩緩走到舷窗前,腳步仍有些虛浮。
宋衍看向星海說道, “交給她就好。”
即使空氣里浮動著她的信息素,每次與她癡纏過后卻總是無法被真實的滿足。
需要時間去平復那種空虛的感覺。
alpha的易感期漫長,宋衍被吊在中間近乎透支了全部體力,內心的渴望卻并沒有被填滿,反倒愈發空虛,結束之后宋衍會格外難受一些。
月華號仍在航行之中,燦爛的星海就在眼前,他思念的人卻在星海盡頭。
千弓緩緩落在他的肩頭,輕聲問:“你不怕嗎?”
宋衍只是看向眼前的星海。
這片星海是他們一起奪下的,一個更好的世界已經初露端倪。
宋衍相信她不會忘記初心。
但不論她如何選擇,宋衍也已經見識了更好的世界。
“恬恬得到的一切都是她應得的。”
宋衍攏了攏薄被,低聲道:“是我被她描繪的世界迷住了,我想要那樣的世界。”
所以為了那樣的世界,所有的忍耐、付出都是值得的,包括他自己。
光球只是溫柔地待在他的肩膀上,靜靜地充當傾聽者。
“理智的說,當決定擺在面前的時候,就應該預想到了各種結果,但既然決定了,就代表我已經接受了最壞的那個結果。”
光球閃了閃,似是想要安慰,宋衍卻抬手將光球捧了起來,燦然一笑:“感性卻告訴我只需相信她,因為她是恬恬。”
光球:“……”
星海的盡頭,奧德·卡爾烏斯狀似從容地看向女性alpha,有實力,有野心的alpha向來是迷人的,何況她還生的那樣美麗。
只是一副皮囊就足以魅惑眾生。
男性beta抬起頭,用貴族特有的腔調激道:“俞恬,你敢嗎?”
女性alpha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之后輕輕笑了:“這樣送上來的好處,我有什么不敢?”
宛如天籟般的女中音令奧德·卡爾烏斯心中一輕。
成了!
他垂眸,掩住眸中的狂喜。
俞恬走到舷窗之前,透過舷窗看向燦爛的星海,不著痕跡地拉開與奧德·卡爾烏斯的距離。
她的A德向來不錯,即使只是影像俞恬也會保持適當的距離。
奧德·卡爾烏斯賭的是她的野心,可俞恬每走一步都是因為宋衍的信任。
與奧德·卡爾烏斯預想的不同,俞恬從來沒有兩難的局面,如果沒有宋衍的信任和縱容,第五集團軍不會成長成這般龐然巨物。
宋衍看似無奈,看似顧全大局的退讓從來只是看似。
俞恬只是沒有想到,兩人為了擠壓貴族勢力合起來演的這場戲居然還有意外之喜。
雖然那三艘殲星艦已然在她的地盤上,東西早晚會落在她的手上,可早些拿到那三艘殲星艦可以讓戰爭的進度向前推進許多。
她想他了。
在剛剛經歷易感期之后,思念和寂寥漫上心頭,越發清晰。
女性alpha站在燦爛的星海前,黯淡的墨藍色調中,她卻比身后的星海更加奪目,奧德·卡爾烏斯忍不住靠近,很多時候奧德·卡爾烏斯已經不知道吸引他的是俞恬手中的權利,還是單純的俞恬這個人。
他的靠近驚動了女性alpha,艷麗的眉目淡淡掃過來就令他心尖一顫。
女性alpha卻只是冷淡地挑眉,奇怪地問:“你怎么還在?壓制封爻并不容易,聯邦的人工智能已經強大到可以任由你浪費它們的算力了嗎?”
奧德·卡爾烏斯卻笑了,低聲道:“我在等你注意到我。”
俞恬抱起手臂,在冷淡地應了一聲之后反問:“然后呢?我可不想被封爻發覺我現在正在和聯邦的將軍談話,更不希望那三艘殲星艦飛了。”
在卡爾烏斯的印象里,女性alpha似乎總是抱著手臂與他說話,她慣于在他面前做出這種警戒審視的姿態。
奧德·卡爾烏斯失笑:“不要那么緊張,封爻沒有你想象得那樣強大。”
男性beta走近一步,輕聲道:“我喜歡你,俞恬。”
俞恬冷笑:“喜歡?謝了,但我過慣了這樣的日子。”
奧德·卡爾烏斯早就預料到她會拒絕,輕聲問:“你還在思念那個叫做安玄的omega?或者……我該叫他宋年?”
俞恬垂眸,沒有回答,可是她臉上毫無遮掩的思念又回答了一切。
奧德·卡爾烏斯笑了:“你那么喜歡他,直到現在都忘不了只是因為他弄壞了腺體,成為唯一能接近你,而不讓你產生厭煩情緒的人?”
俞恬只想結束這個話題,她和奧德·卡爾烏斯完全沒有必要聊這種私人問題,奧德·卡爾烏斯卻抬手將黑色長發攏到一旁,低下頭露出白皙的后頸。
熟悉的凹陷讓俞恬沉默下來。
第138章
弦窗前星海燦爛, 艷麗的女性alpha視線被燙到了般迅速從腺體上移開。
奧德·卡爾烏斯心中生出一點喜意,他終于在她的眸中看見一絲動容,冷翡翠的眸子浮起幾分狂熱, “那個omega只是在爭斗里弄壞了腺體,但是為了你我可以切掉。既然你不喜歡信息素,我可以把產生信息素的東西切掉。”
俞恬吸了口氣,她并不想做什么罪孽深重的女人,她的立場注定與奧德·卡爾烏斯敵對,俞恬可以與他虛與委蛇,可以狡詐欺騙,在她的位置上,這些是活下去必備的技能,但是不意味著她想要玩弄奧德·卡爾烏斯的感情。
她嫌臟。
“卡爾烏斯中將,并不是任意一個沒有腺體的人我都要去喜歡,我喜歡宋年只是因為他足夠可愛。”
女性alpha站遠了一步, “今時今日, 如果只是單純想要找個摘掉腺體的人陪伴, 對我來說并不難。”
“但我是奧德·卡爾烏斯。”
被拒絕了,男性beta卻并不氣餒,他已經習慣了女性alpha的冷淡。
他試過放棄, 可是仍舊忘不掉, 女性alpha似是一顆被歲月不斷打磨的寶石,每次見到她,她總會變得更優秀,更奪目, 奧德·卡爾烏斯也總是不由自主再次被她吸引,又一次淪陷在她的冷淡里。
奧德·卡爾烏斯順手將黑色長發編成松散的麻花辮子,又用墨綠色的發帶束緊,舉手投足間仍有幾分自傲,“俞恬,與我合作,我們將無往不利。”
俞恬擰眉,不明白奧德·卡爾烏斯哪里來的自信……
“喵——”
一只白色的貓咪忽然出現,它仿佛看不見奧德·卡爾烏斯,剛一出現就跳進俞恬懷里。
俞恬抱住封爻,摸了摸它的下巴,白貓舒服地瞇起眼睛,轉頭趴進俞恬的臂彎里。
俞恬瞥了眼奧德·卡爾烏斯。
奧德·卡爾烏斯看向光屏,上面的進度條已經接近尾聲,奧德·卡爾烏斯也沒有想到那樣快就要壓制不住封爻了,未必是因為聯邦的技術問題,也許只是俞恬那邊有情況。
封爻畢竟是皇室的人工智能,皇室會定期給封爻發送某種信號確認狀況,長時間中斷與皇室的信息傳遞會引起猜疑。
雖有些掃興,但奧德·卡爾烏斯知道輕重緩急,他對抱著白色貓咪的女性alpha微微點頭:“好了,我得先走了,下次再聊。”
說罷,奧德·卡爾烏斯的身影消失在俞恬的臥室里。
俞恬松了口氣,懷里的貓咪已經變成光球模樣,封爻從來不會未經招呼就主動跑出來,所以懷里的這個東西只能是那顆調皮的毛球,想來喚醒封爻之后它實在等不及了才會先跳出來。
俞恬略去奧德·卡爾烏斯的騷擾將剛才發生的事簡單告訴光球,笑道:“讓他不要擔心。”
光球一蹦,狠狠點頭之后便一溜煙鉆進光腦里不見了。
星海那頭,光球湊近銀發omega,邀功似的在他耳邊低語。
銀發omega抱著被子淺淺笑了。
……
兩個月很快過去,那三艘殲星艦在聯邦的幫助下很快被建造完工,已經被俞恬接收。
當然一起接收的還有來自聯邦的人工智能,俞恬并沒有費心給它起過于人性化的名字,因為在人工智能的皮套下面真正活躍的是千弓。
聯邦一直在防備封爻,卻沒有想到俞恬身邊的人工智能從來不止一個,簡簡單單就被千弓偷家了。
不論如何,如今俞恬手上也有了可以毀滅星球的力量,這有利于接下來的計劃。
聯邦下了那么大本錢,雖然并非聯邦所愿,但既然已經付出了成本便不可能不見效果。
在俞恬接收那三艘殲星艦一周之后,聯邦直接將殲星艦的存在捅了出來。
一時間輿論嘩然。
一個擁有自己獨立財稅系統完全不依賴于皇室的集團軍,在擁有了殲星艦之后會發生什么?
分裂兩個字幾乎被寫在紙面上,帝國內部局勢空前緊張起來。
皇室不得不在與第五集團軍交界的星域增加布防,已經隱隱可以窺見三國鼎立之勢。
聯邦將消息傳出的當天,俞恬和宋衍正在游戲里的公寓小聚。
俞恬剛剛吃完宋衍做的芋頭餅還有雞湯小餛飩,懶懶的坐進沙發,暖融融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俞恬就再也不想動了。
游戲的便利性讓洗碗這件事變成了輕輕一掃,俞恬的家務負擔瞬間被清零。
無所事事的俞恬在宋衍備菜的時候學著削了芋頭皮,還切了絲。
熟悉匕首的alpha拿起菜刀,刀功也絕對不差。
只是宋衍說,她似乎切得太細了。
不是越細越好嗎?
俞恬不懂,但成品依然好吃。
下次就按宋衍說的,切得稍微粗一點好了。
俞恬抱著宋衍近乎將他當成個抱枕,臉頰貼在他的腺體上,不時蹭一蹭,壞心眼地看著宋衍因她的動作輕輕顫動。
他們穿了全套傳感設備,一些細微動作……按壓感,體溫和呼吸都可以被技術還原。
俞恬眷戀地蹭了蹭,一時之間竟有些舉棋不定,是就抱著他小睡一會兒好,還是該咬上他的腺體。
她的手邊還有幾顆裝了宋衍信息素的膠囊。
就在她的袖珍折疊空間里,隨手就能拿到。
俞恬有點糾結,千弓說下一個包裹還要兩天才能到,俞恬怕全都用了會斷了糧。
這些年她對宋衍越發依戀,睡覺的時候總要在枕邊撒上一點信息素才能安然入睡。
在前線的日子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突發事件需要處理,兩人同步的時候不多,如果兩人都恰好有時間,他們也會在游戲里相擁而眠。
身體上的依戀不可避免地加重了精神上的思念。
這種生理性的依賴多發生自匹配度極高的alpha和omega之間。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俞恬越來越不能忍受早上醒來的時候,要用信息素消除劑將他的痕跡一點點從身上抹除干凈,俞恬很難描述那種情緒,仿佛把另一半硬生生地從自己身上剝離掉了一般。
AO之間受影響的從來都不只是omega。
只是相比于被標記的omega , alpha的反應沒有那樣明顯。
不知不覺間俞恬就變成這樣了。
恐怕一直使用信息素,無法真正得到滿足也加速了這個進程。
據俞恬所知,一些有權勢的alpha為了不受omega影響,會特意標記多個匹配度較高的omega ,以此來抵消那種依賴。
俞恬對那種聰明的做法沒有興趣,她只是越來越想念宋衍了。
單純的在游戲里抱著宋衍已經越來越無法撫慰心中的寂寥,她就像一個餓極了的人,只是靠著一點糖水吊著。
她感受得到美妙的甜味,卻更餓了。
她想要啃滾了椰絲的糯米團子。
但俞恬也只是這樣想一想,沒有說出來過。
她是alpha ,是AO關系里依賴度較低的那一方,她都已是如此,俞恬不敢去想宋衍的狀態。
就俞恬自己而言,只要袖珍空間里的膠囊少于五枚,她就會不由自主地焦慮起來。
俞恬的袖珍折疊空間是一個鑲嵌著月白色寶石的手鐲,俞恬不是貴族,按照帝國的規制無法佩戴袖珍折疊空間,不過這只手鐲是宋衍以皇帝賜予的名義送給她的,為了表彰某次大捷。
只有不停的“大捷”才能快些見到他。
月白色寶石的顏色和宋衍的發色格外相配,那是皇室的遺傳特征,皇室正式的皇冠也多半鑲嵌著月白色的寶石。
看到手腕上的月白色寶石,總是會讓俞恬想起宋衍。
游戲模擬了俞恬的日常裝扮,此時那顆月白色的寶石正壓在宋衍的頭發上。
俞恬玩心忽起,她撩起一縷長發,將銀色的發絲纏在戴著手鐲的手腕上。
寶石點綴在銀白的發絲間,就像流淌的星河,難怪皇室喜歡用這種寶石。
宋衍瞥了眼不知為何被他的頭發吸引了注意力的女性alpha,水潤的眸子微微含嗔。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 !
撩撥到一半卻把他拋下了? !
恬恬簡直可惡!
宋衍拿這樣只是被她隨意碰觸就空虛起來的身體沒有辦法。
終究是忍不住,宋衍轉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從來不是只會等待的人。
俞恬被宋衍忽如其來得熱情誘惑,不由把他抱到自己身上。
正在俞恬猶豫著要不要把信息素拿出來的時候,宋衍身體忽然在她耳邊說了聲“抱歉”,身體便僵在了她的懷里。
俞恬頓住,沒有繼續下去,宋衍的形象還在卻已經下線了,只是倉促下線的時候虛擬形象會在網絡里短暫停留。
在前線什么狀況都可能出現,他們雖然會盡量找不會被打擾的時間相聚,但總有出現意外的時候。
比如現在。
不是發生了極其重要的事情,宋衍的助手不會在這個時候敲響他的艦艙。
此時懷里的虛擬形象臉上仍然是他離開前的表情,半闔的水眸染霧,紅潤的唇半張似在邀請,頭卻失去了支撐般歪在她的懷里。
就像沒有生命的玩偶。
俞恬向后仰去,靠著沙發椅背,盯著天花板,懷里的人也在下一刻消散。
……
月華號艦艙。
宋衍睜開眼睛,灰眸濕漉漉的,瀲滟無比,也寂寥無比。
艦艙門被禮貌地敲響,可是在帝國系統時間凌晨一點,這已經很不正常。
宋衍攏了攏睡袍,無奈地發現這樣的他并不能見人。
即使穿戴著傳感設備,他的睡袍也已經被汗水浸潮了,還被洇濕了一塊。
宋衍懶懶點開光屏給阿比爾發了條信息,讓他的助手稍等。
宋衍緩緩坐起來,因為戛然而止難免抽痛,好在他還沒有徹底打開生殖腔,否則短時間內是真的沒有辦法見人了。
空氣里是她的味道,還有他的信息素,宋衍卻有些落寞,因為他必須打開空氣凈化系統將她的氣息從這片空間里清除。
點開光屏,白皙的手指在光屏上劃了一下,空氣凈化系統很快工作起來。
空氣凈化系統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她的味道便從他的身邊抽離,就連他身上沾染的味道也淡了許多,這個過程會讓他的情緒不可避免地低落下去。
宋衍摸了摸仍舊難受的肚子有些惆悵。
現在撩撥到一半把人拋下的變成了他,他甚至做得更過分。
他可真是……
宋衍站起來,腿卻仿佛失去了支撐身體的能力,僅是隨著慣性向前移了兩步便直接向床邊栽倒。
宋衍猛然睜大眼睛。
泥塑臺。
恬恬的塑像!
然而宋衍的身體就像被抽了骨頭般無法著力,即使宋衍努力側過身體卻仍舊蹭到了泥塑臺。
“咚——”
已經塑到半程的塑像掉在地上,女性alpha的身體在磕碰中變了形狀。
腹部隱隱抽痛,宋衍捂著被磕破了層油皮的膝蓋,一陣委屈沒來由的襲上心頭。
手腳仍舊酸軟得不像話,可omega動情的時候就是如此,宋衍沒有想到會在要緊的時候被打斷。
可沒有太多時間讓宋衍沉湎在失落的情緒里,還有人等在艦艙門外。
阿比爾選擇在這時候敲響他的房門,一定是因為某些無法拖延,需要立刻得到他回復的事情。
或許是那件事。
宋衍拖著酸軟的身體爬去浴室,打開花灑,冰冷的水淋在身上,宋衍吐出口氣,身體仍在隱隱顫抖,說不清是因為冰冷的水還是其他。
當他的身體被風吹干,換上干凈的睡袍打開艦艙門的時候,已經是十分鐘之后。
阿比爾頭顱微微低垂,雖然內心已經焦急如焚,男性omega卻仍然遵循皇室的禮儀恭敬地等在艙門之外。
陛下怎么還不出來? !
雖然是凌晨一點十三分,可是已經好幾分鐘過去了!即使熟睡這個時候也該清醒了!
在阿比爾的印象里,陛下向來淺眠,成為陛下助手之后阿比爾從來沒有遇見這種狀況。
阿比爾只覺得度秒如年!
好在約莫十分鐘后,陛下終于打開了房門。
阿比爾抬頭,卻一愣。
陛下的臉色蒼白,身上透著寒氣,他穿著墨藍色的睡袍,銀色的長發壓在墨藍色的衣料上,仿佛垂落的天河,即使是熟睡的時候,陛下的脖子仍然帶著與發色相同的止咬環。
omega灰色的眸子格外水潤,眼眶隱隱泛紅,完全不像剛睡醒的樣子,倒像是剛剛哭過。
物理上的涼意讓阿比爾瑟縮了下,眼角的余光窺見臥滾落在室內一角的泥塑臺和已經變形的泥塑。
阿比爾不由脫口而出:“陛下,您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是不是被氣哭了啊? !
宋衍扶住門框,撐住還有些發軟的身體問:“什么事?”
阿比爾已經清理了附近的區域,確保不會有第二個人聽見,之后他才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沉重地說:“二十分鐘之前技術部門在星際網絡上偵測到一條訊息…… ”
“陛下,”想到那條信息阿比爾神色惶急起來,“第五集團軍手上或許有殲星艦!”
說話間阿比爾已經點開光屏,將數據展示給宋衍:“這條消息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擴散,預計將于帝國系統時間兩點半登上星際微博熱搜。”
“陛下,需要將這條熱搜壓下去嗎?”
“壓吧。”宋衍垂眸看向光屏,讓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緒,但莫名的,阿比爾感覺到陛下并不如何震驚。
或許陛下真的先一步得到了消息,被推倒的泥塑臺和砸在地上的泥塑就是證據。
只見陛下抬手,似是隨意翻了翻下面的轉發和留言,淡淡說道:“只是不要覺得這條消息輕易就能被壓下去。對方是有備而來,多半還有后手。”
在阿比爾眼中,第五集團軍擁有殲星艦和天塌了也差不多,男性omega卻只是輕輕抬眼,灰眸鎮定,平靜得仿若懸掛在天邊的冷月,冷淡地旁觀局勢發展。
似乎一切在他面前都不過是件小事。
受宋衍影響阿比爾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個時候還能在帝國的輿論場翻起風浪的多半是李元厚殘黨,還有奧德·卡爾烏斯和烏娜·艾米里埃留在帝國的釘子,烏娜·艾米里埃死后,那些釘子或許能被卡爾烏斯使用。一會兒千弓會整理出一份名單出來,讓沐枝帶人去清理一下。”
“是。”
阿比爾應下來,沐枝的確是個可靠的人選,這段時間她被宋衍調去維納星,那位兇名在外的女性alpha清洗起盤根錯節的勢力時格外下得去手。
得到皇帝的旨意阿比爾卻沒有立刻離開,因為麻煩的制造者第五集團軍還沒有被處置。
果然,片刻之后陛下嘆了口氣:“至于第五集團軍……”
聽見陛下狀似苦惱的音調令阿比爾心中一緊,男性omega已經說出了他的裁斷:“擬一份公告在帝國時間早上八點用皇室的賬號發出去,就說為了嘉獎俞恬上將在梅倫納星域大捷中做出的杰出貢獻,皇室允許第五集團軍列裝在梅倫納星域繳獲的三艘殲星艦。”
“……是。”
聽見陛下的處置,阿比爾的臉色暗淡下來。
自從擔任陛下的助手后,在阿比爾的印象中陛下為了顧全大局對第五集團軍一讓再讓,到了今時今日,俞恬已有不臣之勢。
然而那三艘殲星艦已然在俞恬手里,皇室怕是無法強硬收繳第五集團軍手里的殲星艦,可是第五集團軍已經強勢至此,帝國又該怎么辦呢?
難道要重蹈第二、第四集團軍的覆轍嗎?
第二、第四集團軍從帝國脫離出去的時候,手里可沒有殲星艦啊!
打發走失魂落魄的阿比爾,宋衍關上房門踉踉蹌蹌倒進柔軟的織物中,被挑起來的渴望仍未散盡。
明明約好了要一起過夜他卻先把恬恬撂下,也不知道她還在不在……
他在那樣尷尬的狀態下離開,也不知道恬恬是什么想法。
會不會覺得他很過分?
宋衍再次換上傳感裝備出現時女性alpha已經睡著了,她坐進沙發里,約莫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只是身體向后仰著,用手臂壓住了眉眼。
宋衍走近,單膝跪在她身旁俯身細細親吻她的唇。
恬恬的脾氣向來很好,從不自覺縱容到慢慢回應將他攬住,終于她睜開眼睛,聲音沙啞且無奈:“還來?不難受嗎?”
俞恬是有些難受的,她知道宋衍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回答她的只是更深的吻,看似熄滅的渴望就像灰燼下的星火,只需輕輕撥動便再次燃燒起來。
他就像上次那樣上了來,滿足般嘆了口氣:“恬恬,不來就不難受嗎?”
俞恬無法反駁,只是狠狠掐住omega。
壓進指間的柔軟讓她舒服的瞇起眼睛。
窗外不知何時升起了月亮,如水的月光透過玻璃窗鋪進室內。
靜謐的色調中,銀發omega低眸,灰眸如水中明月,瀲滟無際。
宋衍湊近,低聲在女性alpha耳邊傾訴愛戀和歉意,清冽的聲音里帶著些啞,只是音調就讓俞恬醉了,何況他還那樣會說話。
男性omega抬起頭,脖子向后折成脆弱的弧度,精致的喉結被月光鍍上了一層銀色,如水的月光中仿佛一條人魚,紅唇吐出最魅惑的音調,就像塞壬。
而俞恬。
俞恬只是最最普通的alpha。
一個容易受到誘惑的人類。
她的人魚會軟在她的懷里,會為她打開omega最脆弱的地方取悅她,哪怕他們只是在網絡里。
其實俞恬對一次半次的虎頭蛇尾并沒有那樣在意,剛剛認識宋衍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忍耐過,可是他真的很乖,乖得讓人心疼。
半晌,宋衍趴在俞恬懷里,渾身慵懶。
他說:“有人在網上興風作浪,將那三艘殲星艦的事抖出來了。”
俞恬睜開眼睛,沙發狹小俞恬不得不摟住宋衍防止他掉下去,聽見宋衍的話,俞恬并沒有多少驚訝。
“時間快到了。”
聯邦又不是做慈善的,把東西交給她就是讓她搞事情的。
搞事情俞恬是認真的,不過東西已經在她手里,搞到誰頭上就由不得聯邦了。
宋衍在俞恬懷里蹭了蹭,懶懶地應了一聲。
俞恬卻有些擔憂。
“新的殲星艦經過改造威力比從前強了許多,而且……''''俞恬撈住銀發omega搗亂的手,眉目間有了幾分嚴肅,“我懷疑聯邦手中的殲星艦恐怕不止臺面上的數字,否則他們不會那樣輕易就將殲星艦送給我。 ”
宋衍只是淺笑:“放心吧,你知道的,這些年帝國也沒閑著。”
第139章
一號殲星艦艦橋。
俞恬抱著一只白色的兔子側倚著艦橋欄桿向下看去。
戰艦士兵正在光屏前忙碌, 一切井井有條,迪亞站在欄桿下堅決不肯上來,因為上面有一道迪亞半點也不想看見的身影。
拿人錢財就得被人壓著消災。
殲星艦才剛剛到了俞恬手里幾天, 還沒捂熱乎聯邦就把殲星艦的事給捅出去了。
雖然第二天皇室發表了聲明宣布第五集團軍可以列裝殲星艦,算是替俞恬背書想要將事情圓過去。
然而輿論并未真正平息下來,那件事雖然被宋衍摁著并未登上熱搜,暗地里的討論度卻有越來越熱烈的趨勢。
俞恬還記得她拿到殲星艦的那刻,迪亞臉上糾結震驚的神情。
然而就像之前無數次那般,她的副官仍舊選擇相信她,只是琥珀色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擔憂, 想必最近她的副官少不了要去某個超話里發泄。
一直隱在幕后攪動輿論的人正負手站在俞恬身旁,迪亞無法阻止便只能眼不見為凈。
最近奧德·卡爾烏斯留在帝國的爪牙被宋衍砍掉不少,然而男性beta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帝國內的氛圍空前緊張起來, 對俞恬的質疑也開始多了。
哪怕是俞恬的粉絲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也開始遲疑,心里惴惴不安,他們仍舊期待著,期待著他們心中的英雄仍然忠于帝國。
可沒有人能在這種形勢下拍著胸脯打包票說俞恬真的毫無二心,因為只要智力稍微正常的人都看得出俞恬做得太過了。
曾經橫行于帝國的三位大貴族手中都沒能得到的殲星艦,俞恬一拿就是三艘。
那三位大貴族兩位叛出帝國, 另一位漸漸淡出人們視野, 手中的權柄已經被削得和普通伯爵差不多了,鐘家的識趣讓整個家族得以存續下去。
昔日高坐云端的三位大貴族如此,俞恬的第五集團軍卻趁著皇帝騰不出來手的時候異軍突起,迅速發展壯大起來,不知多少人在暗處看著,冷淡地觀望俞恬的下場。
維納星參與過刺殺的貴族們早就被清洗、梳理過, 其他貴族也老實不少,他們領教到了皇帝的手段,在俞恬得到三艘殲星艦之前,沒有人會覺得她能一直風光下去。
在這種氛圍下,是個人都會為自己想一想出路,在聯邦和奧德·卡爾烏斯眼里,除了倒向他們俞恬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皇室雖然發布公告替俞恬的行為背書,卻只是為了穩定帝國內部局勢,事實上宋衍已經向科斯特星域周邊增派了兵力,防備之意昭然若揭。
想著這些,俞恬雙手并指夾住長耳兔粉撲撲的耳朵,白色兔子的耳朵抖了抖,卻抖不掉女性alpha搗亂的手指。
長耳兔紅彤彤的眼睛死死盯著俞恬,控訴般抖了抖三瓣嘴。
看到長耳兔和俞恬的互動,奧德·卡爾烏斯笑道:“你和它的關系不錯。”
俞恬的手指仍舊夾著白色兔子的長耳朵,她彎了彎眼睛:“這可是第一個權限完全向我開放的人工智能呢,感情能不好嗎?”
長耳朵兔子驕傲地昂起頭顱,白色的胡須跟著得意地動了動。
奧德·卡爾烏斯搖頭失笑:“那你怎么不給它起個名字?”
不只是人工智能,俞恬對待那三艘殲星艦的態度也很微妙,甚至沒有給那幾艘戰艦命名,僅以“一”、“二”、“三”號艦代替。
也或許是因為他早早就將第五集團軍得到殲星艦的消息散布出去,讓俞恬生氣了才故意如此。
俞恬笑道:“怎么能說沒起呢?”
說罷她揉了揉長耳兔柔順的軟毛笑道:“是吧,毛球?”
長耳兔只是抖了抖耳朵。
男性beta滿眼無奈:“毛球算什么名字?怎么也該正式一些。”
俞恬將白色的兔子團成個球,反問:“怎么不算呢。”
奧德·卡爾烏斯無意與俞恬斗嘴,收斂了神色說道:“俞上將準備好了嗎?再過幾分鐘就要躍遷了。”
俞恬抱著長耳兔滿眼感慨:“嘖嘖,聯邦的東西可真是燙手,半點也不好拿。我也是上了你的套,三艘殲星艦還沒在手里捂熱乎,消息就被捅了出去,我在許多人的眼里已然是亂臣賊子,在帝國好不容易積攢的名聲都快被你毀了。如今更是被你壓到陣前,不得不為聯邦賣力。”
奧德·卡爾烏斯轉身,露出從容又可惡的笑意:“這不能怨我,我已經怕了。俞恬,我不會給你再一次背叛我的機會。”
俞恬似笑非笑:“哦?現在我又變成俞恬了?”
奧德·卡爾烏斯大笑起來:“當帝國崩塌的時候,帝國封給你的上將又有什么意義呢?”
綠色的眸子緊緊盯著身穿深藍色軍裝的女性alpha , “俞恬,和我在一起,我們可以在這亂世里開疆擴土,創造一個更龐大,更輝煌的國度,我可以將它與你共享。”
俞恬垂眸,沉默片刻問道:“所以奧德·卡爾烏斯,你已經掌握了制造殲星艦的技術對嗎?”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瞞著俞恬,奧德·卡爾烏斯笑吟吟點頭,“不止是殲星艦的制造技術,只要給我足夠的資源,人工要塞也未必不能弄出來。”
男性beta相信現在告訴俞恬反倒會堅定她的信心。
“這可真是……”俞恬低笑,“大貴族果然積累豐富,家學深厚,不是我這種平民能比的。”
奧德·卡爾烏斯綠眸閃過一絲溫存:“和我在一起,那些便隨你取用。你再也不需要將縹緲的希望寄托于那些學院,技術需要長期積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
男性beta話語間有幾分溫柔,又有幾分誘惑。
俞恬漫不經心地說道:“我還以為你更喜歡尤麗莎。”
“我和她確實有一段,”奧德·卡爾烏斯并不避諱,“但那是過去,是很早之前,現在尤麗莎已經有家室了。”
俞恬只瞥了一眼男性beta奇道:“沒想到你居然這么講究。”
奧德·卡爾烏斯看向俞恬,直到此時女性alpha仍然把自己當成局外人,可奧德·卡爾烏斯卻非她不可。
尤麗莎固然是聯邦的元帥,可是她那邊山頭林立,利益早已勾兌完畢,想要插進去事倍功半,著實讓人頭疼,俞恬就簡單多了,她是平民,身邊也多是隨著她一起成長起來的,沒有根基的普通人。
黑發青年認真道:“我不是那么不挑的人。我說過,我喜歡你。”
俞恬一把摁住近乎跳腳的兔子,冷淡地點頭:“你的確說過,甚至切掉了腺體。”
將兔子漏在外面微微抖動的腳掌攏在手中,俞恬的目光繞著奧德·卡爾烏斯脖子轉了一圈,若有所思:“但是你已經把腺體修復了對嗎?”
被點破男性beta絲毫不慌,他摸了下后頸說道:“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我當然是要以最佳狀態迎戰。不過你放心,日后相見的時候我會再次將腺體切掉。那次只是為了讓你知道我的誠意。”
這句話槽點過多,連長耳兔都不禁一僵繼而抖起耳朵來,半晌后俞恬捏著兔子的長耳朵干笑:“我一直覺得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太好了些。”
“這個時代?”奧德·卡爾烏斯對俞恬的說法感到新奇,但他僅是附和了一下,“的確方便。我是beta,腺體對身體的影響小些,所以不論是切掉還是修復比起alpha和omega都更方便一些。”
他看向俞恬,笑著說:“這樣的我們很相配,不是嗎?”
俞恬:“腺體從來不是重點,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喜歡你。”
奧德·卡爾烏斯不以為意,他當然知道俞恬不喜歡他,但重要的從來不是俞恬喜不喜歡,而是他喜歡。
何況勢力間的結合從來不需要喜歡,只需要交換到對方都可以接受的籌碼。
奧德·卡爾烏斯會讓俞恬明白,這世間從來沒有那么多選擇,俞恬是聰明人,形勢所迫之下俞恬會做出最有利于她的選擇。
俞恬盡可以去思念那個宋年,反正宋年已經死掉了,哪怕俞恬想要去用一輩子祭奠也無妨,心中有個白月光總比弄出一堆情人強些,奧德·卡爾烏斯要的只是她的人以及她所代表的疆域和財富,那些權力,以及可以繼承他們權力的繼承人。
奧德·卡爾烏斯仿佛一條追逐獵物的獵犬,只想狠狠咬住獵物吞吃入腹,腦中根本沒有放手的概念。
忽然奧德·卡爾烏斯收斂了神色,他不再與俞恬調笑,神情嚴肅地說道:“俞恬,坐標( 28384 , 3938 , 18492 ),躍遷。”
俞恬抬手劃了下光屏,將躍遷地點鎖定在奧德·卡爾烏斯指定的坐標上,早已充能完畢一直在預備中的躍遷引擎快速啟動。
和一號殲星艦同時啟動的,還有二號、三號殲星艦。
俞恬轉頭問:“我們這是要去哪?”
奧德·卡爾烏斯看著她將坐標鎖定之后,才道:“我以為你能猜到。”
“我只知道這個坐標在帝國前線。”俞恬抬手一托,兔子就乖巧地趴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性alpha雙手抱胸說道:“你知道我掌管的只是第五集團軍而已,其他集團軍的具體布防我并不知曉。”
奧德·卡爾烏斯低聲笑了起來,“為什么你會覺得坐標的終點會是帝國的軍隊?”
看見俞恬目露驚訝,奧德·卡爾烏斯笑得更歡了:“在被你背叛過一次之后,我怎么會再讓你參加絞殺宋衍的行動?”
說話間三艘殲星艦已經破開躍遷通道,(28384,3938,18492)空無一物。
幽暗的宇宙空蕩蕩的,連星云都格外黯淡,這里什么都沒有。
俞恬無語,再開口時話語間也有幾分誠懇:“如果不需要我,我可以留在科斯特星域以逸待勞,真的。”
女性alpha臉上的挫敗令奧德·卡爾烏斯綠色的眸中浮出幾分笑意,只是他剛剛戲耍了女性alpha,此時不得不出聲安撫:“當然是需要的。可是俞恬,我們之間現在沒有半點信任,我總要試試。”
俞恬“嘖”了一聲:“真累。”
奧德·卡爾烏斯:“你總得習慣。”
俞恬快被氣笑了,只覺眼前之人不可理喻,轉頭丟給他一個后腦勺。
綠眸青年臉色卻稱得上柔和,仿佛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不論俞恬如何想她都已經拿了他的東西。
上了他的船就必須跟上他的節奏。
他就是這樣的人,唯有不斷的試探才能讓他確信,他的判斷沒錯。
“好了,這次躍遷的坐標是( 28684 , 2238 , 18490 )。”
俞恬壓著口氣,抬手劃開光屏,將躍遷的終點定在奧德·卡爾烏斯給出的坐標上。
殲星艦的躍遷引擎再次啟動起來,地面隱隱震動預示著殲星艦已經進入躍遷通道,俞恬卻對殲星艦的終點不抱期待。
幾分鐘后,看著一望無際的星海俞恬轉身一臉麻木地問:“很好玩?”
奧德·卡爾烏斯微笑:“好了這次是真的。”
他沒有將坐標告知俞恬,殲星艦的系統卻自動鎖定了一個坐標,沒有俞恬的命令,殲星艦卻啟動了躍遷引擎,只是抽取了她的精神力。
奧德·卡爾烏斯看向俞恬,女性alpha的眸子烏沉沉的沒有情緒。
男性beta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過分的事,反倒走近一步,男性beta的光影俯身摸了摸俞恬肩頭的長耳兔。
白色的兔子抖了抖耳朵,沒有去躲,與在俞恬懷里活潑的勁頭相比竟顯出幾分乖巧來。
都是光影,男性beta和兔子卻仿佛真的碰觸到了彼此。
最后奧德·卡爾烏斯捏著兔子耳朵說:“毛球本就是我送給你的,和你共享最高權限不是很正常嗎?”
俞恬笑笑,知道這只是奧德·卡爾烏斯的又一次試探罷了。
他在用這種方式規訓她,好讓俞恬知道他是不能被違逆的。
俞恬干脆關閉了光屏,抱著手臂備懶地倚在艦橋的欄桿上,玩味地說:“既然你能控制這艘殲星艦,我就不操心了。”
奧德·卡爾烏斯正有此意,既然俞恬識趣他也不推拒,反倒順勢接管了殲星艦的控制權。
不多時,三艘殲星艦再次破開躍遷通道,來到一片陌生的星域。
俞恬睜大眼睛,不算她的三艘,這片星域里停著整整四十艘殲星艦!
“聯邦什么時候有這么多殲星艦了?”奧德·卡爾烏斯走到俞恬身旁,代替震驚的女性alpha說道。
他看向弦窗前的一排排殲星艦,精致的臉上浮起幾分戲謔:“你是不是想這樣問?”
俞恬:“……”
奧德·卡爾烏斯微笑:“這些年帝國的確出了些風頭,看似壓著聯邦打,甚至殲滅了好幾艘殲星艦。可是聯邦并非沒有還手之力,帝國消滅的殲星艦都來自尤麗莎的政敵。”
俞恬冷冷笑了,熟悉的陳腐的味道。
這很聯邦。
仿佛掀開了窨井蓋,看見了無數爬蟲和腐爛的臭泥,只是想一想就想要皺眉,聞到了難免嘔吐。
“所以這些都是被你們信任的力量?”俞恬懶散地倚著艦橋的欄桿,仿佛插不上手便真的撂挑子了。
奧德·卡爾烏斯應了一聲,抬頭看向那群殲星艦:“卡爾烏斯家族擅長星艦和光腦制造。尤麗莎一直在為建造殲星艦的部分材料頭疼,那些東西恰好卡爾烏斯家族都有,吞下烏娜·艾米里埃的勢力后,我接管了艾米里埃家族的能量晶礦,能量晶礦真的是個好東西,廣泛高效的用途加速了星艦制造。”
“俞恬,”奧德·卡爾烏斯回首,精致的臉上露出從容的笑意,“這些并不是你看到的全部。”
俞恬垂眸,她知道這里的殲星艦不是聯邦的全部,因為不論是奧德·卡爾烏斯還是聯邦的元帥都不在這里。
還有更多的殲星艦,被聯邦藏在無盡的星海中。
但很快那些恐怖的力量就會像下餃子一樣全都冒出來,浮在水面上。
俞恬思忖的時候奧德·卡爾烏斯已經抬手,一道光屏出現在俞恬面前。
光屏里,一顆幽藍色的寶石靜靜閃耀在星海中,那是帝國的人工要塞長荊。
忽然,長荊周圍的空間像被雨水敲打的水面,泛起陣陣漣漪。
一艘……
不,不止一艘殲星艦!
仿佛噩夢重演,數艘殲星艦破開空間,從躍遷通道里探出巨大的艦身。
也仿佛重回夢中一般,長荊早已充能的殲星巨炮在殲星艦還未完成躍遷的時候,便將數艘殲星艦消滅在躍遷通道中。
空間再次震動起來,撕裂的能量場帶著毀滅萬物的力量,沒有人能靠近。
俞恬閉了閉眼。
奧德·卡爾烏斯表情微妙,低聲問:“在殺了那么多人后,你居然還會不忍心嗎?”
俞恬只是反問:“那些殲星艦也是尤麗莎元帥和你的政敵嗎?”
奧德·卡爾烏斯低笑了幾聲:“你可以這么認為。”
俞恬冷笑。
奧德·卡爾烏斯沒有想到今時今日,女性alpha身上居然仍有天真沒被磨平,在她的位置上這近乎不可思議。
眼前的一切仿佛在重復幾年前發生在長荊的戰斗,只是這次不會再有機甲師守衛那座人工要塞。
“宋衍的月華號此刻就停在長荊。”
說話間,俞恬面前的光屏被奧德·卡爾烏斯放大,男性beta抬手指向光屏一角,彎了彎眼睛說道,“月華號就在這里。”
俞恬目光掃過光屏,停在男性beta的指尖旁,聯邦的雷達效果不錯,即使有撕裂的能量場干擾依然能夠清晰地看見一個小點,是停在長荊空港的月華號。
其實不需要奧德·卡爾烏斯指出來俞恬也看到了那艘戰艦,借由長荊的防護,月華號在剛才已經進行了一次攻擊,成功殲滅聯邦一艘殲星艦。
“月華號完全略過了偽裝成殲星艦的泰坦艦,精準的操作讓人分辨不出現在控制戰艦的人究竟是宋衍還是另有其人。”奧德·卡爾烏斯看了俞恬一眼:“也不知陛下此刻是坐鎮在長荊的指揮室里,還是在方便躍遷的月華號。”
俞恬聳聳肩“嘖”了一聲,涼涼說道:“聯邦的情報也不過如此。”
奧德·卡爾烏斯攤手:“陛下身在長荊,那里被千弓控制著想要把消息傳遞出來可不容易。”
“可既然宋衍人在長荊,只要把長荊和月華號全都消滅就可以了,并不用去費心分辨他究竟在哪。”奧德·卡爾烏斯彎了彎唇,笑道,“只是不知當宋衍死亡那刻,剩下那九座人工要塞會落到誰的手上。”
“我接觸過千弓,那個人工智能格外麻煩,單只是宋衍授權并不能得到它的權限,還需要千弓自己認可。如今的皇室除了宋衍,能數的出來的人只剩下宋柘和宋瀾。”
“第一集團軍軍長宋柘已然老得下不去床,只是掛著一個名頭,其實軍隊是宋衍在指揮,至于大皇女……她已經完全被宋衍軟禁,我不相信千弓會認同那兩個人。”
奧德·卡爾烏斯輕笑:“你說奇不奇怪,這偌大的帝國似在開疆拓土無往不利,可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完整繼承帝國的人。我很好奇,如果宋衍死了會發生什么?到了那個時候千弓自己恐怕都不知該何去何從,枉費了那樣優秀的人工智能。”
俞恬摸著兔子耳朵靜靜聽著,長耳兔把自己團成一團乖巧地臥在俞恬肩膀上,從外面看起來真的就是個毛球了。
片刻后,俞恬仿佛回過味兒來了,她問:“所以你是想要在長荊被摧毀的時候,試著去控制其他人工要塞?”
奧德·卡爾烏斯沒有否認,但綠色的眼睛里躍躍欲試的野心已經回答了一切。
俞恬淡淡一笑:“將軍好算計。”
奧德·卡爾烏斯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俞恬身上,綠色的眸子緊緊盯著光屏。
7艘殲星艦已經如預期那般裂解在長荊周圍,來自聯邦內部反對尤麗莎的勢力再次被削減,下面才是真正收割長荊,收割帝國的時刻。
俞恬看向擠滿艦船的舷窗,三艘殲星艦已經進入躍遷通道。
而光屏那邊,長荊周遭如滾水般沸騰的空間漸漸平靜下來。
當再次看清那顆被幽藍色護盾籠罩的人工要塞時,空間再次破開,三艘殲星艦從容自躍遷通道中躍出半個身子。
就在眾人都以為長荊的殲星炮能量被耗盡的時候,三道蒼藍色的射線自幽藍色的人工要塞射出,仿佛寶石折射出的璀璨光芒。
奧德·卡爾烏斯猛然睜大眼睛。
“不可能!”
長荊的殲星炮怎么還有那么多能量? !
第140章
光屏上, 三艘殲星艦被轉瞬擊沉,沒有任何逃離的可能。
長荊周圍的空間再次被能量場撕裂,如開了鍋的水般沸騰起來。
俞恬仍舊抱著手臂,事不關己般看著。
奧德·卡爾烏斯后退一步,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如果長荊能不間斷地發射九次殲星炮,那么聯邦針對這次戰役的基礎將不復存在。
“帝國什么時候有這樣的技術了?”
事實擺在眼前,奧德·卡爾烏斯仍舊不愿相信!
這不可能!
從來沒有聽說帝國更新過人工要塞的能源中樞!
這不可能! 這!不!可!能!
奧德·卡爾烏斯不由看像俞恬。
女性alpha抱起那只兔子,烏沉的黑眸平靜無波。
她仿佛并不驚訝。
奧德·卡爾烏斯凝視俞恬,用肯定的語調恨恨說道:“你知道!”
俞恬輕笑,她抱著白色的長耳兔閑適地斜倚這艦橋的欄桿,烏沉的眼睛也罕見地有了光亮,女性alpha笑意憊懶:“我只是帝國的第五集團軍軍長,帝國的毀滅力量可不歸我管。這原本就不是我應該參與的戰斗,我手上唯三的殲星艦還是聯邦給的。”
“對比眼前這四十艘戰艦,我拿著三艘不能完全被操控的殲星艦只能算是到此一游,根本無法左右戰斗結果,卡爾烏斯,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但你想著反正我也翻不出五指山才把我帶到這里來,只為了看長荊的下場。”
俞恬奇怪地問:“卡爾烏斯將軍,是對這件事有什么執念嗎?五年前也是如此。”
“可惜,長荊已經不是五年前的長荊,一切都超出了你和那位元帥的算計,讓圍攻變成了笑話。”俞恬摸了摸毛球笑道, “觀看這場演出的入場券可不便宜。”
女性alpha左顧言它的說辭讓奧德·卡爾烏斯呼吸一窒,因為俞恬沒有否認。
她居然沒有否認? !
在這個時刻俞恬居然仍然稱自己是帝國的集團軍長!
女性alpha身后的舷窗忽然震動起來,巨大的球體初露崢嶸。
奧德·卡爾烏斯綠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狠厲,俞恬所在的殲星艦炮口悠悠抬起。
女性alpha距離巨大球體極近,如果這一炮集中帝國的要塞,俞恬所在的殲星艦也會隨著撕裂的能量場一起毀滅,聯邦的殲星艦卻停在遠處,不會被能量場波及。
艦橋下響起輕微的抽氣聲,然而沒有任何一個戰艦士兵離開自己的位置,仍舊忠誠地執行光屏上顯示的命令。
“嘖”俞恬摸了摸懷里的白毛兔子,淡定地諷刺:“這就是卡爾烏斯將軍的喜歡?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俞恬目露玩味,看來直到此時奧德·卡爾烏斯仍沒有懷疑是她將坐標透露出去的。
也是,剛才有三艘殲星艦從這里躍遷出去,千弓可以輕易計算出躍遷通道的起點,即使沒有她,帝國的人工要塞仍然會降臨在這里。
奧德·卡爾烏斯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為什么?坐看帝國和聯邦相斗才更符合你的利益,你就不怕被宋衍清算嗎?為了帝國你居然不顧危險,可是宋衍卻沒有在乎過你的性命。四十艘殲星艦足以打爆最先躍遷的人工要塞,很快你就會被能量場撕碎。”
奧德·卡爾烏斯的心一陣絞痛,俞恬又一次背叛了他!
為什么? !
明知已經沒有意義,奧德·卡爾烏斯卻忍不住問:“俞恬,值得嗎?”
女性alpha沒有回答,在奧德·卡爾烏斯的目光里俞恬正色起來,她不再靠著欄桿而是轉身看向舷窗。
這一刻女性alpha脊背挺得筆直,她的身上再也尋不到一絲懶散。
舷窗前殲星艦的主炮已經幾近發射,蒼藍的光線透過舷窗照進來,將艦橋映入一片慘淡卻刺眼的白光中。
女性alpha卻悠然回頭,黑眸在白光中熠熠生輝,她紅唇微啟說道:“將軍,良禽擇木而棲,聯邦這棵樹可不大穩牢。”
說話間,殲星炮已經從炮口噴出,奧德·卡爾烏斯心中一痛,忍不住抬手向她。
這個時候,女性alpha烏黑的眼睛里仍沒有半點悔意。
奧德·卡爾烏斯緊緊握拳,他不懂,宋衍何德何能可以讓俞恬用命相幫。
他開出的條件還不夠優渥嗎?
“轟——”
蒼藍色的射線轟在目標上,雷達模擬出擊中的音效。
然而那道攜帶著毀天滅地力量的射線并未擊中躍遷中的要塞,反倒精準地點射了某艘迅速反應過來,想要攻擊人工要塞的聯邦殲星艦。
不止是俞恬所在一號殲星艦開了炮,二、三號殲星艦也趁機發難,沒有防備之下三艘聯邦的殲星艦在宇宙中爆裂開來。
“你——”
俞恬什么時候奪回了指揮殲星艦的權限
又或者她從來就沒有失去過? !
那他……
綠色的眸子緊緊盯著俞恬懷里嘬著三瓣嘴的長耳兔子,奧德·卡爾烏斯臉色煞白,血液仿佛自體內褪盡,眼前陣陣發黑,渾身泛寒。
女性alpha卻在恍惚的視線中笑的開懷。
須臾之間帝國的人工要塞已經破開空間,六門殲星炮齊齊射向聯邦的殲星艦。
“轟轟轟轟轟轟!!!!”
連環爆炸中,幾艘殲星艦受到爆炸波及,艦體受到些許損傷不得不向后撤離。
裂解的殲星艦照亮舷窗,無數碎片隨著爆炸噴射出來,帝國的要塞卻將俞恬的戰艦護在身后,有一擊殲星炮精準地轟擊在要塞的護盾上,幽藍的波紋如浪濤般劇烈翻滾,然而當一切平靜下來的時候護盾只是薄了些許。
連續的爆炸把聯邦的殲星艦隊弄懵了,帝國卻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時間,周遭的空間再次裂出幾條躍遷通道,更多龐然巨物正在抵達。
毫無疑問,當它們全部到達的時候,聯邦的幾十艘殲星艦將不復存在!
奧德·卡爾烏斯臉上血色盡失,他這些年來的心血!
帝國要塞的護盾什么時候這么堅固了?
“卡爾烏斯將軍,怎么還有心情關注這里?”
嗡嗡耳鳴中,女性alpha的聲音透進來,奧德·卡爾烏斯目光卻停在女性alpha譏誚的紅唇邊。
心底陣陣泛寒。
“奧德·卡爾烏斯,我們被發現了?!是誰走漏了消息?”
宇宙的一角,尤麗莎充滿憤怒的聲音出現在艦橋,奧德·卡爾烏斯捂住臉頰低聲笑了起來,對舷窗外出現的躍遷通道視若無睹。
“奧德·卡爾烏斯!說話!”
尤麗莎清麗的臉上滿是怒容。
躍遷通道撕開空間,波動的能量場發出幽藍的光,舷窗前奧德·卡爾烏斯抬起精致的臉頰,綠眸微動,神情飄忽地問:“尤麗莎,如果我說不是我,你會信任我嗎?”
尤麗莎滿眼怒火,此時也不禁被奧德·卡爾烏斯問的一怔,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在說什么?”
“是啊,”奧德·卡爾烏斯輕笑,“我也不能相信你。站在你我的位置,互相防備,互相算計不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嗎?可這里那么多戰艦,你怎么能確信是我走漏了風聲呢?”
尤麗莎低咒一聲:“你在發什么瘋?!我只是在問你帝國為什么會知道我們的坐標。這是合理的懷疑。”
奧德·卡爾烏斯充耳不聞,只是低語,像在問尤麗莎,又像是在問自己:“可是為什么?他們竟然能夠相信彼此?”
他和俞恬之間本就沒有半點信任,何況夏娃曾經想要劫持千弓卻失敗了,奧德·卡爾烏斯怎么敢完全相信送出去的人工智能?
和俞恬聯系的時候,奧德·卡爾烏斯做了非常嚴謹的信息隔離,即使那顆毛球就是千弓也無法解析出他的坐標。
他會損失的從始至終只是三艘殲星艦,是他可以接受的代價。
可是他還是失算了。
或者說,是他們。
聯邦評估過帝國的資源,以帝國的資源研究速度不應該推進得這樣快,剛才人工要塞生受的一擊就不知道要花掉多少能量晶礦。
即使全力開采俞恬那座礦星也不該有那么多存量。
從一開始他們就錯估了帝國的實力。
“多么可笑?”奧德·卡爾烏斯看向俞恬,他的光影仍然停留在她身旁,男性beta盯著乖巧趴在俞恬懷里的長耳兔,“那是千弓,對嗎?”
卡爾烏斯家族擅長制造光腦,人工智能的技術從來不差,宋衍的母親在學院任職的時候也曾兼任過UXA公司的顧問,那的確是個才華橫溢又美麗動人的omega,可惜命不好,最后凋零在皇宮里。
但也因為那個omega才有了千弓。
除了千弓之外,奧德·卡爾烏斯想不出哪個人工智能可以毫無聲息的控制,甚至吞噬他送給俞恬的AI。
不用女性alpha回答,奧德·卡爾烏斯用貴族特有的優雅卻冷淡的腔調問:“俞恬,你不怕嗎?聯邦崩塌之后你手中那三艘殲星艦又算什么?到時候宋衍想怎么收拾你都可以。”
他想不通,為什么俞恬居然會將性命交托出去!
俞恬淡淡一笑:“與你合作也是一樣,只有三艘殲星艦的我還不是要被你控制在手里。”
奧德·卡爾烏斯垂眸,用很輕的音調說:“……可我喜歡你,我們可以一起建立一個強大的國度,我可以與你共享。”
俞恬卻只緩緩道:“卡爾烏斯,我想要的是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
從始至終她想要的只是仿佛空氣般存在的安全感,至少絕大多數人不需要為了突如其來的爆炸膽戰心驚,開疆拓土不是她的本心,所有的殺戮只是為了終止這場已經太過漫長的戰爭。
奧德·卡爾烏斯只覺不可思議,舷窗外殲星艦無聲地燃燒,這樣虛假的話卻在此時此刻從女性alpha口中說出來。
奧德·卡爾烏斯無法理解,他該嘲笑她的虛偽,卻在女性alpha漆黑的眼中窺見一絲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