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我所在的這片東海,似乎被這個世界的海賊認為是最弱的海域。
但這個弱,并不是指出自東海的海賊都是弱小的,而是指與其他三個海域和偉大航路相比,海賊的勢力并沒有那么猖獗。
聽米哈爾這么說,剛穿越就撞上海賊行兇的我,對此表示深深懷疑。
然后,這點懷疑就在接下來持續數日,無聊至極的航行中消磨得一干二凈。
我曾經在看電影時,覺得海上冒險是多么有趣,有機會定要體驗下。可真的嘗試后才知道,每天都面對一成不變的風景是多么無聊。
除了釣魚和做飯,我竟然只有發呆可以做。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空虛和無聊,使我迫不及待想要上岸,比一天問好幾遍還有多久到的艾斯,還要急切。
幸好沒過多久,就有一種名為新聞鳥的生物送來報紙,將我從無聊之中解救出來。
100貝利一份,還算便宜。
我毫不猶豫伸手掏正在劃船的丟斯的衣兜:“請來10份,謝謝。”
丟斯扔下船槳,抬手就是一拳:“不要隨便亂花錢!”
“……哦!
頂著丟斯送的頭上一大包,我往后縮了縮,盤腿靠著米哈爾,興沖沖攤開報紙,翻了兩遍,緩緩將其放下。
轉身抬頭,我委屈道:“米哈爾,我看不懂!”
到手的樂趣沒有了!
米哈爾用削好皮的水果換走我手中的報紙,食指推了推眼鏡,吐字清晰地為我念了一遍。
艾斯熄滅火焰,踩著放慢速度的沖鋒者,與我們的船并排前行。
他趴在船舷上,歪頭聽著最近發生的事件。
“說起來,上次的事會有報道嗎?”
丟斯:“應該不會。只是東海一座小島上的事,也沒牽扯進什么大人物!
“誒——”艾斯焉了。
我兩手掰著水果,將其分成兩半,隨手丟給他一半,他猛地起身,像接飛盤的狗狗般咬住。
沖鋒者被他突然的一下帶動,失去平衡即將翻倒,嚇得丟斯連忙撲過去穩住。
“身為船長,還是個能力者,你能不能穩重點!”
“哈哈哈,這不是有你嗎?”
“我——”
我笑嘻嘻看著他們,向后倒,靠著米哈爾溫熱的身體,咔嚓咔嚓咬著多汁的果肉,仰望碧藍的天,耳邊是米哈爾在他們的爭吵中默默放大的讀報紙聲音。
其實,這樣的日子好像也不錯。
48.
那天之后,米哈爾成了我的老師。
盡職盡責的他,在了解我的情況后,安排了一系列課程,包括但不限于歷史、地理、社會、語言等,完美地占用了我除釣魚、做飯和睡覺以外的時間。
雖然現在的我一點都不無聊,但我依然期待上岸。
就……夢回高三,讓我死吧。
49.
這個世界的文字混用著實奇妙。
口語方面還好,大部分都以日語為主,偶爾夾雜幾個英文單詞,但書寫方面極其復雜。
正式場合或重要的書籍都以英文為主,如,社會書籍、地圖和各種標識;非正式場合多以日文為主,如報紙、便簽;而服飾、刺青等就更為隨意,英文字母、平假名、片假名、羅馬音……只要喜歡,什么都行。
英語方面我有現代教育的基礎,日語方面又有漢字的基礎,學習進度之快,米哈爾都夸我很有天賦。
有點慚愧。
在新聞鳥第二次到來時,我已經可以半獨立地讀完一份報紙。
我磕磕絆絆讀完最后一行字,仰頭看向米哈爾,心中似有氫氣球在膨脹,擠壓血液流動的空間。
他輕輕在我頭頂拍了拍,背光的臉表情有些模糊,揚起的嘴角卻很清晰地映入我眼里,不斷擠壓心臟的氫氣球瞬間爆破,殘留氣體順著喉嚨呼出來。
“讀得真好。我們的小廚師真棒,作為獎勵,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被夸了!
感覺輕飄飄的,好開心!
50.
剛看完報紙沒多久,我還沒來得及將其疊起來,就見獨自駕駛沖鋒者在最前面帶路的艾斯折回來,興奮地揮手道。
“我看見島了!”
聞言,我一把丟開礙事的報紙,竄到船頭,趴在上面瞪大眼往前看。
填充隱隱約約可見輪廓的是非常顯眼的綠色,越靠近就越驚訝于那直沖入云的兩座高山。
“終于能夠上岸了!”
我都快感動哭了。
51.
這座島嶼是米哈爾推薦我們來的。
他說,這座島因兩大高山上特有的兩種樹聞名,被東海的人稱為“雙木島”。
從山腰到山頂都是一種名為文香松的松樹。
以此為材料造紙,會有一股特別的香氣,透光看,紙上還會有一些絲絲縷縷的奇妙紋路。果殼和種子也可以用來制作墨水,同樣具有別樣的香味。
山腰以下則是適合造船的赤木,材質極重,堅硬強韌,難于加工,唯耐磨、抗腐性強,不易變形。
其中還混有一些適合做龍骨和甲板的柚木。
想要翻越顛倒山,在偉大航路航行,僅靠現在這兩艘小船是不行的。
我們必須擁有一艘合格的海賊船,這也是米哈爾讓我們來這里的原因。
52.
我們將船停放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排成一列走進森林。
茂盛的樹葉遮天蔽日,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前方的艾斯停下腳步。
他像是瞧見什么奇怪的東西,片刻怔愣后,宛如撲蝶的貓咪,完全忘記正事,就這樣被勾引走了。
“喂!艾斯!”
丟斯探手去抓,卻只抓住了他的影子,就這一下失誤,艾斯不見了。
丟斯氣得原地爆炸,米哈爾從背后架住他的胳膊,我拍著他的胸膛。
“是這樣的。人總要學會,有些東西就是天生的撒手沒。習慣就好!
聽了我的安慰,丟斯好像更氣了。
53.
我們沒有在原地等,休息了會兒,便繼續往前走。
艾斯畢竟是我們之中最強的,應該不會有事。
原本,我們打算先去鎮子上等艾斯,他遲早會找過來的。但沒想到這片有點繞,繞來繞去,丟斯扔下手中劃拉樹干做記號的石頭,沉痛地宣布。
“我們……迷路了。”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這不怪你。”
這些樹長得都差不多,至少我完全無法分辨,丟斯能在同一棵樹邊來回繞了七次,也是一種本事。
米哈爾左右張望,提議道:“這邊好像有水聲,走嗎?”
54.
朝著米哈爾指出的有水流聲的方向走,我們沒有找到鎮子,卻與失蹤的艾斯撞了個正著。
當時,我們剛在河流邊上站穩。
米哈爾說:“小鎮應該不會建的離水源太遠,我們順著河流走,說不定就能找到!
“好,就按你說的嗚哇——”丟斯抱著手臂,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人撞進了水里。
撲通一聲,水花飛濺,比我還高。
米哈爾長腿一邁,踩在河岸邊上,彎腰準備撈人。
“丟斯先生,沒事吧!?”
我定睛一看,三個壯漢在清澈的河流中疊羅漢,可憐的丟斯被埋在了最底下,只能吐出一串氣泡當作回應。
“咕嚕咕嚕咕!
在他上面的是一位扎著雙馬尾的陌生男人,一雙異于常人的雙手,拼命推著抱住他的腰不撒手的艾斯。
陌生人:“你給我撒手!”
艾斯:“不!”
丟斯:“咕嚕咕嚕咕嚕嗝——”
真的太慘了,慘不忍睹。
于是,我閉上眼,“要不你們起來說話,丟斯看上去快撐死了。”
55.
經過一些搶救措施后,丟斯仰面躺在河岸邊,虛弱地吐著水,跟個接觸不良的噴泉似的,一陣一陣的。
雖然他還無力說話,但若是眼神能夠殺死一個人的話,艾斯現在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米哈爾蹲在丟斯身邊,努力安撫這位暴躁的可憐人。
“冷靜,一定要冷靜。先讓自己平平安安地活過來啊,丟斯先生!”
而身為罪魁禍首的艾斯,對背后灼灼的目光毫無所覺似的,踮著腳勾住陌生人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對我笑著介紹道。
“喲,安德,來得正好!這是我們的新伙伴,巖流!帥吧?”
我瞅了瞅名為巖流的雙馬尾壯漢,還有他那雙快跟身高一樣長的手。
“確實帥!
帶著這雙手去套環,絕對能夠把最后一排的獎全拿完吧?
巖流表情驚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艾斯,以我們都能聽到的聲音自言自語。
“不愧是一個海賊團的,眼神都不太好使。”
我:……
咋滴,夸你帥還錯了?
56.
在丟斯恢復到足夠把艾斯罵一頓后,我們跟著巖流來到距離鎮子不遠的林中小屋里。
不得不說,巖流的這雙手讓他在這林中就像猴子一樣,一個跳躍扒住樹干就噌噌往前竄,速度快得眨眼就沒影。
幸好,米哈爾好心帶了我一程,不然我就會被一個人丟在林中,繼續迷路。
路上通過丟斯的問話,我們才知道,艾斯這家伙看見的奇怪影子就是巖流,追上去后覺得他很神奇,又帥又強,就邀請他當伙伴。
巖流一開始并不想同意,但不知怎么的,又答應了跟艾斯打個賭。
結果很明顯,艾斯賭贏了,巖流就成了我們的同伴。
57.
這間屬于巖流的木屋看上去有些年頭,狹小的空間勉強能塞進四個人,但凡再多一個就得出去蹲大街。
他點燃火,將脫下來的衣物放在旁邊烤干,又拿著水壺給我們倒了一碗水,丟斯接過來時,水面震蕩,從缺口處漏出去幾滴,在他裸露的腹肌上碎成渣。
“不好意思,沒有多余的水杯了,你們將就著喝吧!
“沒事,有水喝就不錯了。”丟斯擺擺手這樣說道。喝了一口,他把水碗遞給艾斯。
艾斯抬手接過,目光沒有偏移,直勾勾盯著一個方向,“那個,其實從進門開始我就有點在意……”
“什么?”巖流一屁股坐在他的旁邊,垂眸看著他不解地問。
“那個船的模型,是你自己做的嗎?”艾斯指著我身后問。
我和身邊的米哈爾齊刷刷轉頭,房間的角落有個大木柜,柜門沒有完全合上,透過縫隙可以窺見多桅帆船模型的大半模樣——通體赤紅,銜接精巧完美。
這么精美的模型,不像是巖流那雙大手能夠做出來的。
我轉回身,巖流目光發散,像是被模型勾起回憶。
這種略帶懷念的表情,該不會是長輩的遺物吧?
艾斯看起來跟我有同樣的想法,尷尬地抬手撓頭,卻忘記手中有碗,被里面的水洗了個臉。
“抱歉,不好回答的話就算了!
巖流被他的話喚回神,隨手遞了張灰黑的布給他,“沒什么,這個是大嬸送給我的!
“那就好——”艾斯沒有嫌棄,接過來就捂在臉上,聲音因此變得沉悶,“誒?就是你說可以給我們介紹的那個大嬸嗎?”
巖流點頭:“對,就是她!
“真好啊,我們的船應該也會像這個那么棒吧!”
艾斯這樣感嘆著,臉上如奶牛貓般黑一塊白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