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001.
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時, 他們已經站在一片寬闊荒蕪的草地中，
附近不見深淵，剩下的路需要徒步過去。
深淵處于大陸最西邊, 附近終年彌漫著黑暗力量和混亂的魔力磁場，魔力磁場混亂的地方魔法會被干擾，只是失敗還好, 運氣差魔法陣說不定直接就爆炸。
“分開找？”布特問。
“嗯, 找到了放信號。”柏安雅說話間遞給布特一枚信號水晶，其他三人可以直接用魔法制造。
布特接過, 轉身就向著深淵所在方向跑去。
他速度非常快, 幾乎立刻消失在眾人視線范圍內。
在魔法無法使用的情況下，布特才是找人的主力。
布特離開后, 卡其斯釋放傳送魔法，要帶著賽里斯用傳送的方式到深淵最北邊。
深淵深不見底, 但卻有盡頭，最南和最北邊相距遙遠, 就算用傳送魔法也得傳送十多次才能到。
卡其斯和賽里斯也離開后，草地中就只剩柏安雅和路任。
“我要去最南邊。”柏安雅道。
“那我從這邊找。”路任指向和布特離開的方向相反的方向，他們現在處于深淵中段。
柏安雅看著路任。
“怎么了？”路任不解。
“深淵附近魔物很多, 黑暗力量也濃郁, 小心些。”柏安雅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條項鏈扔給路任。
路任接住, 項鏈的主體是一顆黃色的寶石，項鏈的部分則是一根獸皮繩。
繩子普通, 寶石中卻鑲嵌著一個極為復雜驅逐黑暗力量的高階魔法。
黑暗力量會侵蝕肉/體和理智, 一旦被侵蝕, 就會把人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所以驅逐黑暗力量的魔法物件并不少見, 但高階的卻極為稀少。
“謝謝。”路任沒有拒絕，帶上后便向著深淵的方向跑去。
跑出柏安雅的視線范圍，路任又從空間戒指中拿出布特送給他的那對護腕戴上。
深淵附近不止黑暗力量，也還有無數魔物，以他現在的程度普通魔物無法傷到他，但小心一點總歸不會有錯。
越靠近深淵，大地就越是荒蕪，那種荒蕪和魔王領地以及小黑制造出來的黑色土地類似，畢竟都是黑暗力量造成的。
越靠近深淵黑暗力量就越濃，過濃的黑暗力量對小黑會有影響，現在還不到時候，阿提克斯不會靠太近。
算著距離，路任深入到一定程度后不再繼續，而是順著深淵尋找。
這種程度的深入探索魔法已經無法使用，路任只能一邊跑一邊用眼睛尋找，好在附近一片幾乎空無一物，除了光線暗了些倒沒什么障礙物。
半小時不到，路任就在前方遠遠看見兩道人影，他心臟立刻加速，速度也隨之提升。
靠近，路任卻失望，那不是阿提克斯和小黑，而是兩只魔物。
他們正啃食著地上死去的第三只魔物的身體。
路任沒有理會他們，徑直從旁邊跑過。
那兩只魔物聽見動靜抬頭看來，發現他，立刻就要追。
路任沒給他們追上來的機會，直接一個風系高階魔法扔了過去。
魔法受到深淵影響，并未按照他的意思射向那兩只魔物，在半路就爆炸。
那也已經足夠。
爆炸的風系魔法，直接把一切碾壓成碎末，包括那兩只魔物。
風刃也打向路任，但都被護腕的防御魔法擋住。
路任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
一小時后，體力耗盡，路任不得不停下歇息。
找了地方坐下，看著四周黑霧籠罩的世界，路任第一次后悔當初上布特的課時偷懶。
十分鐘后，他再次移動。
深淵附近魔物特別多，再次移動沒多久他就接連遇到兩次魔物，一次一只，另一次足有十多只，其中還有兩只中階的。
路任沒給他們主動攻擊的時間就一個風系魔法扔了過去。
跑累了就歇，歇夠了就繼續跑，六個多小時后，路任體力徹底消耗殆盡。
再次找了地方坐下，路任一邊大口喘氣一邊不安地看向周圍。
柏安雅他們那邊也都還沒動靜。
剩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他們一直找不到人，如果阿提克斯犯傻……
五分鐘后，路任再次移動。
他已經跑不動，只能用走的，但他的腿太短，別人邁一步他要走兩步。
路任一邊走一邊琢磨要怎么把自己變回原來的模樣，但柏安雅和卡其斯都沒能做到的事，不是他研究一會兒就能研究明白的。
再是一個小時后，他腳心像是要裂開一樣痛，連走路都走不動。
不得已，他只能找地方休息。
這一次，他耐著性子休息了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后，他再次跑動。
沒能完全休息過來的身體并沒支撐太久，三個小時后就到極限。
再次停下休息，路任越發焦急。
距離阿提克斯去看他已經十個小時，如果阿提克斯想要做點什么，應該已經開始動作。
半小時后，路任自己再次移動。
再是五個小時后，路任心中那份焦急不安到達極限，阿提克斯動作快的話，現在已經把不該做的事做完了。
路任正不安，前方的灰霧中就出現一道快速移動的人影，路任心臟立刻跳動，“阿提克斯？！”
聽見動靜，那人向著他這邊靠近。
在那人向著自己移動的瞬間，路任跳動的心臟就跌落谷底，果不其然，那人并不是阿提克斯而是柏安雅。
“沒找到？”路任問。
“嗯。”柏安雅停下，“不用擔心，說不定在卡其斯他們那邊。”
路任試圖笑笑，卻根本笑不出來，他們也有可能已經和阿提克斯錯過。
“先過去——”柏安雅到了嘴邊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一陣紅光就猛然在路任后方天空亮起。
那紅光不同于普通光芒，帶著強烈的侵蝕性，輕易刺穿黑暗。
“是布特。”柏安雅道。
路任心臟狂跳，他立刻就向著遠離深淵的方向跑去，要去遠離深淵然后用傳送魔法過去。
路任正跑著，人就飛了起來。
柏安雅拎著他的后領把他拎了起來。
柏安雅腿長，速度遠比他自己跑快。
花了點時間遠離深淵，柏安雅直接一個傳送魔法。
他們到達的同時，附近接連兩道傳送魔法亮起，卡其斯和賽里斯都在看見信號后過來。
紅光是從深淵附近射向天空的。
對視一眼，柏安雅三人立刻向著深淵附近跑去。
柏安雅手里，路任伸長脖子張望。
“哐——”
黑霧中什么人飛來。
是布特。
他手中大劍橫在胸前，雙眼緊緊盯著前方。
路任立刻看去，阿提克斯已經站在深淵邊緣，他身旁是昏迷不醒的小黑。
之前的身體被毀，阿提克斯不再是十四五歲少年的模樣，他也不是照片中那個少年，而是要比照片再年長五六歲。
他整個人呈半透明狀漂浮在離地幾厘米的空中，衣擺和發梢無風自舞，
“阿提克斯！”路任立刻從柏安雅手里掙脫，“我們已經找到辦法了。”
阿提克斯看向他。
路任向著他跑去，“柏安雅說他有辦法，說只要還有靈魂碎片在就有辦法。”
阿提克斯退后一步，半個人都懸在邊緣，他語氣平和，“別過來。”
路任不得不停下腳步，“阿提克斯？”
阿提克斯笑笑，“辦法，什么辦法？”
“柏安雅說——”
不等路任把話說完阿提克斯就打斷，“我是亡靈法師，有這種辦法我會不知道？靈魂一旦被損壞是沒有任何辦法修復的，何況從一片靈魂碎片恢復出一個完整的靈魂。”
路任愣了下。
他不安地回頭看向柏安雅。
他確實沒有深想過，因為是柏安雅說有辦法，他就信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阿提克斯眼神無奈而溫柔地看著路任。
“可是……”路任不信，可是柏安雅都說有辦法了。
柏安雅是大陸最強的魔法師，他那么厲害，而且他從來不騙他……
“是真的。”柏安雅開口。
路任立刻朝著阿提克斯看去。
柏安雅都說有辦法那就肯定有辦法。
“嗯……”一聲低吟響起，小黑從昏迷中醒來。
他睜開眼的瞬間，四周的黑暗力量就隨之波動，他的身體本身就是魔王的身體，而魔王擁有控制黑暗力量的能力。
“沒時間了。”布特蹙眉，他們必須盡快處理掉小黑。
更準確來說那已經不是小黑，而是無數靈魂融合而成的怪物。
阿提克斯飄到小黑背后，一只手搭在小黑肩膀上，他看向卡其斯，“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他會想辦法把小黑吞噬的那些靈魂釋放出來，至于復活，他沒有那個心情。
他其實無所謂，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可他知道小黑不會愿意這樣。
同樣是亡靈法師，小黑和他截然相反。
“嗯。”卡其斯應下。
無論如何，他都會帶走那些靈魂進行復活。
“謝謝。”
阿提克斯從后方把一只手探入小黑的身體，小黑是他放進這具身體里的，他當然也能拿出來。
但以小黑如今的情況，拔出靈魂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沒有了身體的束縛，他只會暴走得更加厲害，
“阿提克斯！”路任氣急，他試圖上前拉住阿提克斯，又怕自己的靠近刺激到阿提克斯，慌亂中他看向柏安雅，柏安雅就不能再說點什么？
“伊西格是被黑暗魔法殺掉的。”柏安雅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路任莫名其妙。
阿提克斯把手從小黑身體里拔出的動作停頓，他抬眸，錯愕地看向柏安雅。
002.
“殺他的人知道我們不會就那樣放棄，知道我們肯定會把他復活，所以選擇了會連靈魂一起破壞的黑暗魔法。他們也確實做到了，不光殺了他，還連他的靈魂一起撕碎。”柏安雅語氣平靜地訴說著，平靜之下卻是冰冷殺意。
阿提克斯看向卡其斯三人。
卡其斯臉上不見笑容，眼神冰冷。
布特薄唇緊抿，拿著大劍的手青筋暴起。
賽里斯并未出現，但靈魂卻怒火沸騰。
柏安雅說的，是他們最不愿意回憶起的糟糕往事。
他們早就該察覺的。
馬修是個出色的射手，伊西格早年到處游歷的時候他也正好外出歷練，機緣巧合之下他們臨時加入了同一個探索隊。
兩人做任務期間逐漸熟悉后發現性格很合得來，慢慢地就成了朋友。
任務結束后，他們也經常聯系，時不時還會組隊一起行動。
伊西格被上一任國王接見結束游歷，開始正式以帝國的名義行動時，馬修也結束歷練回去接任家族生意和城主的位置。
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馬修的家族做的生意卻不是普通生意，而是販賣稀有種族和容貌出眾、能力強大的奴隸的人口買賣。
因為他們什么稀有的貨色都能弄到，再加上做這一行多年累積了不少人脈，已經算是這一行頂尖的行家。
伊西格那一系列禁止販賣人口的政策，無異于直接斷了他們的財路。
已經接手家族和城池的馬修曾經來找過伊西格，他希望伊西格能結束那場鬧劇，但伊西格憑借著出色的口才說服了他。
包括伊西格在內，當時他們都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
事后馬修也確實做出改變，他不讓家族的人再繼續販賣人口，他管理的城池也禁止拍賣人口。
但一切都不過是假象。
在知道無法說服伊西格后，一場暗殺計劃就開始進行。
馬修先是用這種方式麻木了伊西格和他們四人，然后和帝國其他不滿伊西格的人暗中搭上線，其他人想辦法把他們四個都支了出去，馬修則把伊西格誘騙到他的城池。
伊西格不疑有他，直到馬修的箭射穿心臟，才知道那不過是一場騙局。
他們曾經或許是好朋友，但那是基于不觸碰對方的利益的前提下，而伊西格顯然沒有遵守好這一點。
他們察覺伊西格出事趕過去的時候，伊西格已經死了，甚至連靈魂都已經被撕碎。
柏安雅很生氣，幾乎毀掉了整座城。
卡其斯違背諾言，大開殺戒。
布特怒不可遏，殺紅了眼。
賽里斯亦是如此。
可那又有什么意義？
伊西格已經死了。
路任跨前一步，“阿提克斯，別做傻事，小黑如果還活著你卻死了，你讓他怎么想怎么辦？”
阿提克斯不語。
“至少再試一試。”路任深呼吸，“如果真的不行，到時候……我不攔你。”
阿提克斯明顯動搖，他探入小黑身體的手就要抽出。
幾乎是他動作的同時，小黑回首一手刀砍斷阿提克斯的手，同時另一只手抓住阿提克斯的脖子。
他不知做了什么，阿提克斯靈魂開始扭曲，像是整個人都要碎掉。
一道風刃射向小黑抓著阿提克斯的手。
阿提克斯釋放魔法，保護小黑。
“阿提克斯。”柏安雅眉頭皺起。
阿提克斯痛苦中看向面前的人，魔王的身體和小黑真實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唯一像的就只有身高。
七百年的時間太長，他其實都已經有些忘記小黑到底長什么樣。
阿提克斯看向路任，“你們真的沒騙我？”
阿提克斯是靈魂狀態，沒有眼淚也沒有血肉，但路任卻從他的眼神中看見濕意。
七百年的時間，他足足用了七百年的時間去想辦法去阻止一切發生，但即使如此他也沒能做到。
路任不要給他希望，然后又告訴他是在騙他。
“沒有騙你。”路任眼神堅定。
他相信柏安雅，柏安雅從來不騙他。
阿提克斯垂眸，再抬眸他看向小黑，“……我自己來。”
他斷掉的手長出，然后覆蓋在小黑的手背上，“……抱歉。”
話音落下的瞬間，阿提克斯身體綻放出強烈光芒，他反客為主扯下小黑捏住他脖子的手，然后一手插進小黑胸口。
一顆散發著璀璨光芒的白色珠子被他扯出。
白色珠子被扯出的瞬間立刻形成一個吸力巨大的漩渦，路任明明人還站在原地，卻有一種靈魂被吸走的感覺。
柏安雅跨前一步擋在他面前。
阿提克斯一只手探入其中，試圖分離出之前被他吞噬的那些靈魂，那珠子的吸力太強，他探進去的手很快變得透明。
阿提克斯并未停下，直到從里面取出所有靈魂。
沒了那些靈魂，柱子的吸引力變弱許多，阿提克斯一只手握住它，深深看了路任一眼后，猛地捏碎。
碎裂的瞬間，一股劇烈的沖擊力從珠子迸發出，即使柏安雅擋在面前，路任還是被吹飛出去，
布特接住他。
并以劍入地，承受住剩下的沖擊。
一切結束時，深淵之上所有黑暗力量都被吹散，陽光照射進來，大地一片荒蕪。
路任立刻朝著周圍看去，“阿提克斯？”
無人應聲，也不見人影。
“阿提克斯？！”
阿提克斯騙他的？
不安涌上心頭，路任掙脫布特的手臂就跑向深淵。
沒了黑暗力量籠罩，深淵得以被窺見，但即使如此能被窺見的也只邊緣。
路任并未在里面看見阿提克斯。
“阿提克斯？”
“干嗎？”熟悉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路任猛然回頭看去。
阿提克斯透明到幾乎看不見，兩只手兩只腳更是直接消失不見。
路任沒忍住，眼眶泛紅，他還以為……
“你沒事吧？”路任不安。
之前的阿提克斯雖然半透明，但給人的感覺非常強烈，現在的他不只是看不清給人的感覺也淡到幾乎無法察覺。
阿提克斯沒有回答，飄向一旁，那邊地上落著一個散發著柔光的珠子。
他彎下腰試圖把它撿起來，手伸出才想起自己已經沒有手。
他起身，看向卡其斯。
卡其斯上前。
“先回去吧。”卡其斯釋放傳送魔法。
就這片刻，被吹散的黑暗力量又圍過來，要不了多久這里又會被黑色霧氣和魔力磁場籠罩。
一群人全部踏入傳送陣。
魔法啟動。
重新站到城堡前，路任一群人都看向阿提克斯，沒有主人的允許外人無法進入。
阿提克斯上前。
飄進城堡，他回過身試圖開門，鐵門緊閉。
路任呼吸輕滯，看著阿提克斯的眼中多出幾分不安。
小黑的靈魂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被毀掉，柏安雅他們也不會緊張成那樣。
阿提克斯想起什么，看向路任，“我之前已經把城堡的所有權轉讓給你了，你試試。”
路任上前推門。
鐵門輕易被推開。
一群人進入。
阿提克斯迫不及待地看著柏安雅，“什么時候開始？”
“不急。”柏安雅看向路任，“還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而且靈魂碎片也還沒取出來。”
“要準備什么？”阿提克斯不高興等待。
柏安雅向著大廳而去。
在桌前坐下，柏安雅拿出一卷羊皮紙，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阿提克斯過去，從上至下看著。
路任也跟過去踮著腳尖查看。
阿提克斯看得很認真，柏安雅畫得也很認真，路任不好意思打斷，只能安安靜靜看著。
知道阿提克斯著急，柏安雅畫的應該是修復靈魂的法陣，法陣不是現成的，柏安雅一邊畫一邊修改，
“那我先出去一趟。”卡其斯看向手中的光球。
“我也去吧。”布特道。
鬧出這么大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得了的，接下去有的忙。
卡其斯和布特離開后，屋內就更是只剩下柏安雅寫寫畫畫的動靜。
路任一開始還有心情在旁邊看著，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后，他兩只腳很快再痛了起來。
他坐到一旁。
他本是準備靜靜等待，一個眨眼間卻已經躺在床上，他不知什么時候睡了過去。
天色早就暗下來，屋內沒點燈，再加上窗簾拉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醒了？”柏安雅的聲音傳來。
路任嚇了一跳，也是這時才發現柏安雅就坐在他房間的沙發上。
柏安雅怎么會在這？
路任坐起來，動作間他發現自己的腳已經不痛。
卡其斯應該沒這么快回來，柏安雅替他治療的？
柏安雅什么時候會對一個陌生人這么好了？
“魔法陣畫好了？”路任問。
“嗯。”柏安雅起身的同時，點亮照明光球。
“餓不餓？”
“……有點。”
柏安雅溫柔的他害怕。
第32章 第 32 章
001.
“走吧。”柏安雅向著樓下而去。
路任連忙穿上外衣跟上。
下樓, 柏安雅沒去大廳，而是向著廚房而去。
跟在他后面，路任眉頭直跳。
柏安雅要干嘛？
做飯？
柏安雅該不會是發現他就是路任了準備給他下毒吧？
柏安雅干得出來。
進入廚房, 柏安雅左右看看，挽起袖子開干。
去討伐魔王的路上，柏安雅從來不做飯, 真餓急了就用傳送魔法去附近的城鎮, 如果傳送魔法用不了，那就解決讓傳送魔法用不了的那個人再用傳送魔法。
柏安雅倒是往烤肉上撒過糖, 布特的烤肉。
柏安雅一米八多, 一身魔法袍剪裁得恰到好處，把他修長高挑的身形凸顯無疑。
廚房不大, 柏安雅在里面忙來忙去的畫面有些違和，路任沒敢多看, 見柏安雅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大蜜糖后就去了大廳。
大廳中，阿提克斯浮在空中看著桌上完全展開的羊皮紙。
路任過去, 扶著桌子踮起腳尖。
法陣一看就是禁術級別的，因為它相當復雜，撇去那些復雜的古文字不提, 光是大大小小的圓都有二三十個之多。
路任看不懂, 他看向阿提克斯。
阿提克斯皺著眉頭思索著, 明顯也沒能完全看懂。
柏安雅就是個怪物。
阿提克斯才是亡靈法師，而且是活了七百多年的亡靈法師, 柏安雅不過是稍有涉及, 就連阿提克斯都難住。
路任本來還想問問什么時候正式開始, 見阿提克斯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到來，只能乖乖到一旁坐下。
半小時后, 柏安雅端著餐盤進門。
路任屏住呼吸看去，盤子里的東西看著還挺正常，就是一個三明治加一些水果，角落還放了半個墨蛋。
另外半個在柏安雅盤子里。
柏安雅只做了兩盤，沒有賽里斯的。
路任幽幽看看柏安雅，不敢吭聲。
“吃吧。”柏安雅命令。
路任不敢反抗，連忙伸手。
三明治里除了蔬菜、煎蛋還加了培根。
咬下去前路任做好心理準備，咬下去后路任發現東西居然還挺正常，沒有見血封喉的毒藥，也沒有甜得利死人的糖漿。
柏安雅剛剛不都把蜜糖拿出來了？
路任看向柏安雅的餐盤。
柏安雅絕對是把本該加到他餐盤里的蜜糖雙倍加到了自己的餐盤里，蜜色的糖漿都快從邊緣溢出來。
路任沒敢提醒他。
他快速把三明治吃了，又把盤里的水果全部吃掉后，拿了墨蛋心情很好的用勺子挖了吃。
“儀式明天早上進行。”柏安雅道，“先把你腦子里的那靈魂碎片取出來。”
“好。”
吃飽喝足，柏安雅收拾了餐盤，回去桌前。
阿提克斯已經回神，他詢問關于那法陣的事。
路任在旁邊云里霧里的聽了會后，向著花園而去，要飯后散步。
柏安雅和阿提克斯討論了很久，路任都又困了，他們都還沒停下。
考慮到明天就要取出靈魂碎片，路任回房再睡了一覺。
翌日，路任下樓時，大廳中已經不見人。
一同不見的還有那個畫著魔法陣的羊皮紙。
路任稍作思考，去了實驗室，柏安雅三人果然在地下室。
偌大的空地中，是一個比城堡還要大得多的復雜法陣。
法陣已經畫完，柏安雅正不停的往陣眼里放東西，阿提克斯則漂浮在空中對照著羊皮紙檢查。
法陣相當復雜，要啟動它光靠施法者的魔力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放入一些魔力充裕的輔助物件。
魔力充裕的物件往往昂貴，光是柏安雅之前送的過路任的精靈水晶路任就看見二十多枚，此外也還有許多他認不出來但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東西。
柏安雅停下時，地上那一堆東西已經足夠買下一百多座城池。
再次清楚認識到柏安雅有錢到了什么程度，路任一口牙都快咬碎。
該死的有錢人。
路任正咬牙切齒，腦門就被人彈了下。
柏安雅半瞇著眼危險的看著他，“不許偷。”
路任噎住，他是那種人嗎？
柏安雅眼神懷疑。
路任沖著他呲了呲牙，然后轉身離開，走出兩步他又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可都是錢啊……
柏安雅忙完就到一旁閉目養神。
阿提克斯來來回回對照著羊皮紙把整個魔法陣檢查了兩遍后，他也到一旁等待。
路任不解，“不開始嗎？”
“等卡其斯，我一個人完成不了。”柏安雅道。
路任訝然，這還是他第一次從柏安雅口里聽到“完成不了”這種話，要知道柏安雅一直以來都是“普天之下老子第一”的臭屁性格。
似乎讀懂路任心中所想，柏安雅涼涼看來。
路任立刻戒備。
柏安雅并沒像以往那樣發起攻擊，而是一臉認真的解釋道：“無論多厲害的魔法都無法制造靈魂，這是天道的規則。這魔法不是直接修復靈魂，而是要讓小黑的靈魂碎片脫離天道的規則，從而自己生長自愈。”
路任不是很懂，但有一點他聽明白，“……很危險嗎？”
“很危險。”柏安雅道，“而且成功率很低。”
“如果失敗……會怎么樣？”
“死。天道不會允許任何人忤逆自己，一旦被它察覺忤逆的人都會被抹殺。”
如果失敗，不就代表柏安雅和卡其斯也會死？
路任呼吸輕滯，再沒了開玩笑的心情。
他看向阿提克斯，阿提克斯正靜靜看著他，眼神復雜。
他看向柏安雅，欲言又止。
柏安雅和阿提克斯、小黑關系談不上多好，他不是因為阿提克斯和小黑做這些。
柏安雅之前說過，如果他就那樣在旁邊看著，有個人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伊西格并不認識阿提克斯。
柏安雅是為了他？
路任不安，“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如果真的那么危險……”
路任不敢去看阿提克斯的臉。
“成功的概率低，但不代表沒有，而且在我這里從來沒有失敗一說。”柏安雅漫不經心，仿佛在說天氣不錯，
路任高懸的心放回肚子。
柏安雅一直是這樣，仿佛這世上沒有什么事能難住他，事實上他也確實從不失敗。
也正是因此，路任總有想對著他那張臉來上一拳的沖動，雖然那也只是想想。
畢竟想要打贏柏安雅，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路任正走神，心口就傳來一陣異樣的感覺，有人在敲門。
阿提克斯也感覺到，“應該是卡其斯。”
路任向著樓上而去。
敲門的人確實是卡其斯，他和布特回來。
一夜不見，卡其斯明顯虛弱不少，他的魔力被大量消耗。
路任開門，“怎么樣了？”
“人已經復活，剩下的帝國會處理。”卡其斯道。
“柏安雅他們在地下室。”路任帶卡其斯過去。
下樓，卡其斯簡單說明了下情況后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魔法陣上，他繞著走了一圈。
魔法陣中也有涉及到牧師的部分，那是他負責的領域，
“魔力不足的部分由水晶補足。”柏安雅問，“能行嗎？”
“可以。”
“要休息嗎？”柏安雅再問。
卡其斯點點頭，“休息一會兒吧。”
說著，卡其斯找了地方坐下，然后開始閉目養神，
一直坐著的柏安雅也再次閉上眼。
路任沒有打擾，靜靜等待。
三個多小時后，卡其斯睜開眼。
見卡其斯起身，柏安雅也跟著起身。
兩人站到魔法陣的兩邊，和阿提克斯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
賽里斯現行，他站到阿提克斯前方要替代阿提克斯。
也是這時路任才注意到他手里拿著一張羊皮紙，應該是早就在準備。
“這里來。”阿提克斯沖著路任招招手。
路任連忙小跑過去。
阿提克斯看向布特，“麻煩你等一下帶他離開。”
“好。”布特點頭。
離開？
路任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留下也幫不了忙，還不如讓柏安雅三人集中注意力。
阿提克斯看向柏安雅、卡其斯和賽里斯，三人對視一眼，神色變得凝重。
阿提克斯看向路任。
路任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什么冰涼的東西探入他的大腦，緊接著是一陣撕裂的疼痛，之前在他腦子里擠出一片地方扎根的那東西被生生拔了出來。
那疼痛太過強烈，那東西被拔出去時，他整個人向著后方倒去。
布特接住他，然后快速帶著他向樓上而去。
幾乎是他們離開的同時，一股強烈的光芒在地下室中爆發，伴隨而來的還有濃郁到粘稠的滔天魔力。
實驗室做過處理，從外面察覺不到里面發生了些什么，
來到花園，布特把路任放在凳子上后蹲下身看來，“沒事吧？”
“沒事。”
疼痛并未持續太久。
緩過勁，路任忍不住朝著實驗室的方向看去，雖然柏安雅那么說了，但如果失敗……
“不用擔心。”布特安撫。
“嗯……”路任心不在焉。
整個儀式消耗的時間遠比路任預料的還要久，儀式從中午開始，直到深夜路任都撐不住犯困也沒結束。
無人點燈，整個城堡一片漆黑。
月光投下，花園中隱約可見。
“要不你先睡一會？”布特提議。
路任搖搖頭，不看見柏安雅他們出來他不放心。
002.
臨近天亮時，路任沒把柏安雅三人等出來，倒是先把自己等睡著。
孩子的身體遠比成人嗜睡。
這一覺路任睡得并不安穩，他幾次想起魔法還未結束的事驚醒，但又因為太困根本無法睜開眼睛。
不知道那樣多少次后，路任終于有力氣睜開眼時，天色早已大亮。
他被放回了自己的房間。
路任穿上鞋襪就趕緊下樓，樓下依然只布特一個人，他正在大廳中收拾被他們翻亂的書籍，
“布特，他們……”
“已經結束了。”布特回頭看來，“柏安雅和卡其斯、賽里斯回去休息了，阿提克斯也在自己房間。”
“那……”路任心臟提到嗓子眼。
“很順利。”布特笑笑。
路任長長吐出一口氣。
那就好。
柏安雅他們是因為他才出手，如果失敗，如果他們因此死掉……
“你要是想的話可以去看看阿提克斯他們，他們不需要睡覺。”布特道。
路任轉身向著小樓跑去。
進門，一口氣爬到二樓，路任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后才敲響房門，“阿提克斯。”
房門并未打開，阿提克斯直接穿透門探出頭。
不知道是不是路任的錯覺，他好像比之前更加透明了。
看見是他，阿提克斯道：“進來吧。”
路任自己開門。
房間里的書被布特搬到大廳，如今屋內一片狼藉。
阿提克斯混不在意，他向著床飄去，“這里。”
路任看去。
床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個幼兒拳頭大小的水晶球，球體中，一只細小到快要看不見的黑色小蝌蚪正游來游去。
路任試著感覺，但什么都感覺不到。
“柏安雅說靈魂碎片太小，可能要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才能恢復，而且就算恢復了應該也不會再記得我。”阿提克斯漂浮在床邊，滿眼期待。
路任看去。
幾百上千年……
這個世界長壽并不罕見，但就算是大魔法師也不過兩三百年的壽命，而且就算恢復了也不記得……
“不用那副表情，你忘了我可是亡靈法師，時間對我來說是最沒用的東西。”阿提克斯很滿足。
“我不準備把他復活，而是等他恢復了就讓他去無主之地，那樣他就能重新進入輪回。”
“那你呢？”路任問。
“一起唄。”
路任欲言又止，但半天沒能發出聲音。
一旦進入無主之地，所有記憶都會被洗去，新的輪回他們大概不會再相遇，就算相遇了也不會再認得對方。
“不說我們了，說說你，你接下去準備怎么辦？”阿提克斯繞著路任漂浮。
“什么怎么辦？”路任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把你揪出來。”
路任不語。
“為什么不試著和他們開誠布公的聊聊？”
“聊什么？聊我不是伊西格，聊我很謝謝他們對我的照顧，但我不準備變成別人的影子？”路任語氣干巴巴。
卡其斯之前找他談話的時候說過，他們很抱歉騙了他，但卡其斯表現的意思也很明白，他們希望他能回去。
可他不想回去。
阿提克斯欲要說點什么話到嘴邊又改口，“如果是這樣，那你就得趕快了。”
“什么？”路任不解。
“之前的變形魔法之所以那么成功，是因為你的靈魂確實發生了變化，但現在你靈魂里小黑的那部分已經被取出。”
后面的話阿提克斯沒說完，路任卻瞬間就明白過來，那讓他渾身汗毛乍起。
以柏安雅他們的程度，一旦懷疑，輕而易舉就能發現他用了變形術。
路任轉身就想往門外跑，跑出兩步又停下。
他這時候跑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柏安雅他們說不定本來沒懷疑到他也會立刻懷疑。
“他們有說過什么時候離開嗎？”路任回頭看向滿臉饒有興致的阿提克斯。
“沒，不過應該不會留太久，畢竟他們還要去找人。”
路任淺淺的眉頭蹙起。
柏安雅他們現在還沒懷疑到他頭上，如果能把他們熬走，那短時間內他們應該不會再回來……
路任警告的看向阿提克斯，“不要告訴他們。”
阿提克斯一直就是不嫌事大的性格。
“好。”
路任狐疑，阿提克斯答應的這么爽快？
“就當是感謝你為小黑做的一切。”頓了頓，阿提克斯補充，“而且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意思嗎？”
阿提克斯看了看自己透明到不存在的手腳，魔力恢復之前，他也就剩下看熱鬧這點事可做。
路任還是懷疑，不過也沒再說什么。
一切告一段落，路任長長吐出一口氣，整個人都在那一刻酸軟。
“我回去睡覺。”路任向著門口而去，昨夜他就沒睡好。
房門打開，臨出門時，阿提克斯的聲音從后方傳來，“謝謝。”
路任沒回頭。
回到房間，躺到床上，路任很快有了睡意。
路任一覺睡醒時已是傍晚，柏安雅他們都還沒起床，大廳中只布特。
大部分書都已經整理好，只角落還有一小堆。
“睡醒了，要吃東西嗎？”布特問。
“嗯。”路任點點頭。
布特放下抹布，向著廚房而去。
路任站了會兒后走向那堆還沒來得及整理的書，要幫著放回書架。
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阿提克斯都無法觸碰東西。
路任整理到一半時，布特端著餐盤進門。
布特做了烤肉。
接連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現在一切塵埃落定，路任胃口大開，一口氣把盤子里的食物全部吃完。
“好吃嗎？”
“好吃。”路任用力點點頭。
布特挺開心。
“你們要離開了？”路任趁機問。
“嗯。”布特道，“等柏安雅他們醒來。”
路任稍稍松了口氣，“我會想你們的。”
布特笑笑。
大概是真的累了，柏安雅三人直到第二天夜里都沒醒。
第三天，賽里斯先其他兩人一步醒了過來。
柏安雅之前就用了很多次禁術，卡其斯又用了大型復活魔法，賽里斯魔力相對消耗較少。
路任和布特一起替賽里斯準備了午餐，然后看著他吃下。
“謝謝……”
路任的注視下，賽里斯渾身都透露著僵硬，他鮮少讓自己直接暴露在外人面前，但潛行也需要魔力。
他還沒恢復過來。
“不用。”路任樂滋滋。
賽里斯之后，第四第五天，卡其斯和柏安雅先后醒來。
魔力消耗過度，兩人即使醒來臉色也始終慘白，路任本來還想催他們快些離開，看見那兩張臉他到了嘴邊的話再說不出口。
兩人醒來又休息了兩天后，布特第一個耐不住提出要離開。
大廳中，所有人都在。
“……事情已經傳開，現在到處都是人在找他，必須盡快把他找回來。”布特道。
“我聽說翼族好像也在找他。”卡其斯道。
“翼族？”布特眉頭皺起，“我明天就走。”
“我也去。”賽里斯聲音從角落傳出。
裝模作樣的在一旁看書的路任開心地晃晃懸空的腳丫子。
“不急。”柏安雅道。
路任正晃著的腳丫子停頓，他抬頭從書上方看去。
柏安雅不是挺急，現在怎么又不急了？
柏安雅漫不經心的翻著手里的書，“既然沒有消息，那就代表他藏得很好，現在這情況找不到未必不是好事。”
布特明顯不贊同，“那萬一讓他們找到怎么辦？”
“我們都找不到，你覺得他們能找得到？”柏安雅抬眸。
不知是不是路任多心，柏安雅說話間似乎若有若無的朝著他這邊看了眼。
路任被看得心驚膽跳。
柏安雅之前一直挺急，現在突然又不急了，還有他之前莫名其妙的溫柔，甚至還給他做了飯……
柏安雅該不會真的已經發現他就是路任了吧？
路任頭皮發麻。
布特還在說著什么，路任一個字沒聽進去，他又朝著幾人那邊看了一眼，見無人注意到他，他放下書跳下凳子，悄無聲息的向著門口而去。
柏安雅如果不走，那他就走……
“去哪兒？”柏安雅的聲音幽幽傳來。
路任硬著頭皮回頭看去。
柏安雅正看著他，因為柏安雅看著他，布特、賽里斯和阿提克斯也都看來。
“……我有點餓了。”路任眨巴眨巴眼睛，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一臉無辜。
“不是才剛剛吃完早飯？”布特不解。
“……沒吃飽。”
布特上下打量了會路任，默默起身去了廚房，片刻后他端著一碟水果回來。
路任只能硬著頭皮接過，然后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鬼知道他的肚子都快撐爆。
“對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嗎？”布特問。
小黑和阿提克斯現在這狀況，路任不適合繼續留在這里。
“不用了。”路任趕緊拒絕。
“你確定？”
“嗯，我想和阿提克斯在一起，我想陪著他一起等小黑。”路任一臉認真。
見路任如此，布特揉揉路任的腦袋不再說什么，路任是個好孩子。
布特重新回到桌前，其他人視線也移開。
路任吐出一口氣，然后一抬頭就再對上柏安雅那雙眼。
柏安雅正繞有興致的看著他。
第33章 第 33 章
001.
路任嚇了一跳, 趕緊抓起盤子里的水果吃了兩口，直到把自己撐得打嗝。
布特和賽里斯決意離開，柏安雅沒再說什么。
卡其斯倒是也想走, 但身體不允許，只能再多待幾天。
商量完，一群人各自散開。
阿提克斯不見蹤影, 卡其斯和賽里斯回去房間休息, 布特則去了也特城，要買些干糧。
路任看看屋里僅剩下的柏安雅, 放下果盤, 偷偷摸摸向著門口而去，要躲回房間。
“頭還痛嗎？”柏安雅的聲音傳來, 他又翻開書看了起來。
“不痛。”路任往門口挪了一步。
“我看看。”
路任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不用了, 阿提克斯已經幫我看過了。”
他現在的靈魂和魔力都已經變回去，讓柏安雅一檢查肯定露餡。
柏安雅欲要再問, 路任趕在他開口之前先問道：“你不回去休息嗎？”
卡其斯都回去休息了，柏安雅的情況比卡其斯只會更糟糕。
柏安雅頓了頓，“……走不動。”
路任怔愣, 下一刻才反應過來柏安雅的意思, 那讓他有些驚訝, 柏安雅已經虛弱到這程度了？
想想路任又了然，普通人傾盡全力都未必能釋放一個禁術魔法, 柏安雅這段時間卻用了無數次, 現在只虛弱了些簡直不可思議。
路任看去, 柏安雅一張本該冷冽鋒利的臉果然慘白，連帶著人好像也沒什么精神。
路任轉身就要往門外而去, “我去叫卡其斯。”
“不用。”柏安雅阻止，“你扶我回去就好，我睡一覺就好了。”
路任遲疑片刻，上前。
他握住柏安雅的手試圖把他拉起來，但兩人身高懸殊的厲害，他就算踮起腳尖也起不到“拉”的作用。
想想，路任干脆把柏安雅的手撐在自己的肩膀上，要給柏安雅當拐杖。
兩人靠得太近，柏安雅身上如冰似雪的氣息迎面撲來，路任臉頰微微有些發燙。
柏安雅扶著他和桌子站了起來，然后撐著他向著門外而去。
“小心。”跨出門檻時，路任貼心地提醒一句。
柏安雅抬腳。
路任配合著柏安雅的速度向小樓而去，兩邊距離不算遠，但柏安雅走得很慢。
好片刻后，他們才終于到達樓下。
上樓梯時，柏安雅走走停停，路任也跟著走走停停。
柏安雅也住在三樓，就在他房間的隔壁。
屋子是小黑統一布置的，房間里都是一張床加一套沙發的布置，不過他房間里的沙發是溫暖的橙色系，柏安雅房間的則是米白色。
進門，路任讓柏安雅先扶著墻站著，自己上前把被子拉開，然后再扶著柏安雅到床上躺下。
末了，路任不忘繞到床的另外一邊把被子拉回來替柏安雅蓋上。
“你好好休息。”路任說著就要離開。
“有水嗎？”柏安雅問。
“有。”路任說著就要從空間戒指中拿水，正動作又停下，“我去樓下拿。”
他空間戒指中的水是冷的，柏安雅都已經這么不舒服了，應該要喝熱水。
魔法倒是能加熱，但他空間戒指里的水是用獸皮袋裝的，不適合用來加熱。
說著，路任向著門外而去。
下樓，出門，路任在廚房中找到杯子倒滿水，用廚房中的設備加熱水，然后端著它回去。
同樣的事他以前做過無數次，但現在的身體手短腳短連帶著平衡好像也不太好，水總往外面跑，他不得不走走停停。
花了點時間爬上三樓，路任用屁股頂開門，倒車進屋。
床上，柏安雅白著臉靠著床頭柜，一副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的模樣。
路任遲疑片刻，把水在床頭柜上放下，爬上床在床邊坐下，拿了水小心地遞到柏安雅嘴邊。
柏安雅微微抬頭，就著他的動作喝水。
即使虛弱，柏安雅動作依舊優雅，一杯水喝了有一會才終于喝完。
“還要嗎？”路任問。
柏安雅搖搖頭。
不動還好，一搖頭他好像把自己晃得更暈，一對劍眉都因此蹙起。
“你躺下睡一會兒吧。”路任跳下床。
柏安雅乖乖躺下，路任替他把靠他這邊的被子邊角都捻好。
“你能不走嗎？”柏安雅連語氣都透露著虛弱。
路任想起之前柏安雅生病那次，那時候柏安雅也是這樣，希望有個人能在旁邊陪著他。
柏安雅看著冷冰冰，生起病來卻像個小孩。
“那我陪你睡著。”路任道。
柏安雅安心地閉上眼。
路任在旁邊站了會兒后，走向一旁沙發。
他爬上沙發坐好時，床上的柏安雅又已經睜開眼。
確定他沒有離開，柏安雅安心地再次閉上眼。
太陽已至頭頂，陽光籠罩城堡，窗外一片陽光明媚。
屋內一片安靜。
路任盯著柏安雅發了會呆后，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之前沒看完的那本書看了起來。
那書他已經看得差不多，就只剩下一個收尾還沒看。
作為小說，哪怕是致敬伊西格的小說，主角的結局也不可能真的像伊西格那樣以悲劇收場，所以作者巧妙地讓他化解了最終危機。
看完最后一個字，路任合上書。
陽光已從窗口曬到床邊，床上，柏安雅已經睡著。
路任收了書，拿了床頭柜上的水杯向著門外而去。
小心地關上門，他向著樓下而去。
重新倒了水再燒熱，他端著水回去。
在進門時，被子亂成一團，柏安雅也從原本的平躺改成背對他側躺。
路任有瞬間的困惑，不過并未多想。
把水小心地放在床頭柜上柏安雅隨時都能拿到的位置，他爬上床，細心地替柏安雅把被子整理好。
動作間他碰的柏安雅的頭發。
柏安雅一頭白發冰涼順滑如同絲綢，倒是和柏安雅的性格截然不符。
忙完，路任再次出門。
大廳中空空蕩蕩，門外陽光燦爛，整座城堡都被靜謐的氣息籠罩。
午飯時間已經快到，布特要買的東西挺多沒那么早回來，想想，路任下樓向著廚房而去，要準備午餐。
再次進廚房，路任一眼就看見小黑之前拿出來的那一套釀酒設備。
他現在已經沒機會再用。
路任翻了翻柜子，找到一處空間較大的地方，把它放了進去。
收拾完，他搬了把凳子爬上去，挽起袖子開干。
小黑之前買的食材還有剩，路任從其中選了部分清洗、處理，然后拿了鍋。
小黑、布特他們做的菜通常都以烤肉、面包為主，最多再加一些香辛料和水果，路任卻喜歡燉煮煎炒。
他燉煮煎炒也確實有一套。
不過柏安雅他們現在都很虛弱，應該吃一些清淡的。
路任做了牛奶燉菜。
奶香味十足的湯汁，燉得軟爛的蔬菜，再加上一份烘烤得恰到好處的面包，色香味俱全。
分作幾個餐盤裝好，又在餐盤中加了些柏安雅四人喜歡的水果，路任端著餐盤向著小樓而去。
首先是柏安雅的。
臨近中午，柏安雅已經醒來，正坐在床上看書，見他進門抬眸看來。
路任把屬于他的那份午餐遞給他，順便替他把水杯加滿。
路任忙完回頭時，柏安雅已經吃上，他似乎挺喜歡那燉菜，心情相當不錯的樣子。
“我等一下過來收餐盤。”
送完柏安雅的，路任又去廚房中端了賽里斯的。
賽里斯房間的門上了鎖，路任只能敲門。
房門很快打開一條縫，縫隙里不見人。
窗簾拉上，屋內一片昏暗。
路任早就習以為常，把自己手里的餐盤往前遞了遞，“午飯。”
盤子被什么東西接住，房門打開些，餐盤被拿了進去。
“晚上我再來收餐盤？”路任問。
無人回答。
在門口站了會，路任轉身向著樓下而去。
臨到拐角時，一道很輕的聲音從門后傳來，“謝謝。”
路任并不意外。
布特還沒回來，他的那份路任留在廚房。
端上卡其斯那份，路任再次回去小樓。
上樓，敲門，屋內很快傳來回應。
“請進。”
路任一只手艱難地端著餐盤，一邊踮起腳尖轉動門把手。
卡其斯才睡醒沒多久，正坐在床上。
卡其斯有些驚訝敲門的是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不用，你躺著就好。”路任阻止他。
上前，路任把餐盤遞到卡其斯面前。
“你做的？”卡其斯接過，臉上又是一貫的溫柔笑容。
“嗯。”
“聞著挺香。”卡其斯從不吝嗇夸獎，說話間他拿勺子裝了一塊蔬菜嘗了嘗。
食物進口，卡其斯動作明顯頓了下。
“怎么了？”路任不解。
卡其斯看來，“……很好吃。”
卡其斯不像是在撒謊，路任松了口氣，“那你慢慢吃，我晚點再來收餐盤。”
“小黑教你的嗎？”卡其斯笑著問。
“對，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覺得特別好吃。”卡其斯笑笑，“謝謝。”
路任向著門口而去。
出門，路任不忘把門關上。
卡其斯一直看著他，房門關上視線隔絕，路任長長吐出一口氣。
下樓，路任端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去了大廳。
濃濃的奶香加上微焦的面包等于治愈人心的力量，路任腳丫子一晃一晃，心情格外好。
一大盤燉菜全部吃完，路任正揉揉撐得圓溜溜的肚子，門口就傳來門鈴聲。
路任看去，布特回來，背后還帶了條尾巴。
路任開門。
進門，布特徑直向著廚房而去，“餓了吧，我現在就去做飯。”
“已經做好了，你的那份在廚房里。”路任道。
布特有些驚訝，“你做的？”
“嗯。”
布特揉揉路任的腦袋，路任年紀小小倒是格外能干。
002.
“阿提克斯大魔法師在嗎？”跟著布特過來的恩格雅開口。
路任看去，“他在忙。”
頓了頓，路任補充，“我已經和他說好了，再過段時間他就會離開，你以后不用再來了。”
恩格雅怔愣了下，下一刻臉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謝謝您。”
他和阿提克斯無冤無仇，但阿提克斯這樣的人物哪怕打噴嚏對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都是致命的。
他之前來過無數次，阿提克斯別說答應離開，有時甚至都不讓他進門，肯定是路任和他說了什么。
路任不準備解釋，他從空間戒指中拿出小黑之前寫了沒來得及實驗的那份酒方遞了過去，“這個是小黑寫的，你可以試試。”
恩格雅雙手接過，看清上面的內容，眼中有驚訝浮現，“請您替我跟他說一聲謝謝。”
雖然他有準備研究新的酒方，但那是第二階段的事，第一階段是系統地種植荊棘果和建立釀酒廠。
沒想到小黑已經連酒方都有了。
路任點點頭，轉身向著大廳而去，“以后別來了。”
恩格雅收好酒方，轉身向著門外而去。
布特揉揉路任的腦袋，向著廚房而去，他有些餓了。
路任回到大廳重新爬上凳子坐好時，布特正好端著盤子進門，“這是你做的？”
“嗯。”路任有些不解，燉菜也不是他發明的，一個兩個都那么驚訝做什么？
布特坐下，拿了勺子吃了起來。
路任一邊揉著自己的肚子一邊觀察他，布特表情有些奇怪。
大概是察覺他在看他，布特抬頭看來。
“不好吃嗎？”路任問。
“不，很好吃。”布特垂眸。
路任愈發不能理解。
布特飯量大，他的那份路任特意多裝了些，但布特把它吃完并沒花多長時間。
吃飽喝足，布特收走餐盤。
路任又在凳子上歇了會兒后，起身繞著大廳四周靠墻的書柜轉了起來，要找新的游記。
他估計還得在這城堡待一段時間。
阿提克斯現如今這狀況不適合繼續住在這里，柏安雅他們離開后，他得幫他把城堡搬到沒人的地方去。
路任選好下一本要看的書后，回了小樓，收走柏安雅三人的餐盤送到廚房給布特后，回了房間。
路任睡了個午覺，睡醒后看了會書，傍晚五點多時才下樓。
城堡周圍的樹太高，這個點已經看不見太陽，只頭頂一片璀璨余暉。
布特已經在廚房中忙碌。
做飯這件事布特不像小黑那么熱衷，但也挺喜歡，路任在廚房門口看了會，見他樂在其中，沒去打擾。
稍晚些時候，余暉逐漸散去夜色逐漸襲來時，柏安雅三人陸續下樓。
賽里斯處于潛行狀態。
卡其斯心情似乎相當不錯，臉上笑容都比平時燦爛幾分。
柏安雅臉色依然發白，但已經能自己走動。
看見在花園中涼亭里的路任，三人都向著他靠近。
“在看什么？”卡其斯落座間問道。
路任把書翻回書封讓卡其斯看了看名字，他隨便找的一本游記。
“你好像很喜歡這些。”卡其斯笑著道，阿提克斯的藏書無數，路任卻總能在里面精準地找到和魔法無關的。
路任有些心虛地把書收回空間戒指。
要說起來，能讓柏安雅四人一起教他也算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他卻總想著偷懶，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其實他倒并不排斥學習，只是柏安雅四人一直逼著他學，他逆反情緒反倒上來。
幾人說話間，布特已經把晚飯做好。
見他端著菜過來，路任跳下凳子去幫忙。
來回幾趟，幫著把所有盤子都端上桌，路任重新爬回凳子上。
布特也做了燉菜，除此之外還有好幾道布特的拿手菜。
“吃吧。”路任手短，布特替路任盛了些他喜歡的菜。
路任心不在焉，“干糧你買好了嗎？”
“嗯。”
“我會想你們的。”路任這話倒是真心話，一想到以后都再見不到布特和賽里斯，他心口就泛酸。
布特笑笑，“我不走了。”
路任心口的酸澀就像生生被人掐住脖子，他不可思議地看去，“不走了？”
布特不是都說了明天就走，怎么又不走了？
布特低頭吃東西，“我覺得柏安雅說得對，我們都找不到的人外面那些人就更別想找到，不急。”
路任噎住。
布特倒是急一急啊。
“翼族也找不到嗎？他們好像挺厲害的。他們好像也挺討厭路任的，我之前被抓走的時候聽他們說想殺了他。”路任提醒。
翼族可是僅次于龍族第二強大的種族，而且異常好戰，之前柏安雅也不得不顧慮。
“賽里斯的潛行魔法一般人破解不了。”布特看向一旁空著的位置。
“嗯。”賽里斯應聲。
路任噎住。
他看看盤里的飯菜，頓時覺得不香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布特收拾殘局的空檔，路任蔫了吧唧地向著小樓而去。
柏安雅他們不走，那他就走。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借口就離開，肯定立刻就會招來懷疑。
“你能扶我回去嗎？”柏安雅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路任回頭看去。
微弱的月光下，柏安雅一頭銀發自然垂下，勾勒的他腰線清瘦。
路任無法拒絕。
回去，路任小心地把柏安雅扶了起來，然后像之前那樣讓他一只手撐在自己肩膀上。
“嗯……”卡其斯輕哼一聲。
正帶著柏安雅回去小樓的路任回頭看去，卡其斯好像有些不舒服，正單手支頭。
“卡其斯？”路任停下腳步。
“突然有些頭暈。”卡其斯虛弱地笑笑，說話間他試圖站起來，但沒等站穩就又跌坐回去。
路任下意識就要回去接人。
他剛要走，肩膀上就是一重，柏安雅向著他倒來。
路任連忙把人接住。
柏安雅發梢垂到他臉頰上，冰涼。
“我先送柏安雅回去，你別亂動。”路任看看卡其斯，趕緊再扶住柏安雅。
“好。”卡其斯虛弱地笑笑。
路任趕緊攙扶柏安雅回去。
柏安雅走得很慢，路任只能配合著他慢慢移動，好不容易回到小樓，進門，柏安雅硬是又在樓梯下站了會兒后才再移動。
到達三樓，進門，路任拉開被子看著柏安雅躺下后就準備出門。
柏安雅的聲音傳來，“你等下能再過來一趟嗎？”
路任不解。
柏安雅翻身背對門口，“……我頭疼，一個人睡不著。”
“好。”路任無奈，柏安雅一身病就像個孩子，要人哄。
關上門，路任快速向著樓下而去。
一出門，路任遠遠地就看見涼亭中不舒服地靠著桌子的卡其斯和賽里斯。
卡其斯就算了，賽里斯也不舒服了？
路任滿心不解地朝著廚房看了眼，布特給他們下毒了？
可他怎么沒事？
布特看著也挺精神。
滿心不解，路任還是快速進了涼亭。
“你哪里不舒服？”路任試圖替卡其斯檢查，但他那點治療術都是卡其斯在去討伐魔王的路上教他的。
“就是魔力消耗過度有些頭暈，不礙事。”卡其斯嘴上說著，身體卻軟綿無力。
路任看向賽里斯，“你也是嗎？”
賽里斯一雙格外幽黑的眸輕顫，他側過頭去，“……嗯。”
“我去叫布特來幫忙。”路任說著就要往廚房而去，他一個人沒辦法帶走兩個人。
“不用。”
卡其斯和賽里斯同時拒絕。
“布特這段時間也沒休息好。”
“他也很累。”
路任看看廚房中正忙碌的身影，只得認命。
“我扶你回去。”回去涼亭，路任如同之前撐起柏安雅那樣撐起卡其斯，帶著他向小樓而去。
臨走之前他不忘叮囑賽里斯一句，“你等等，我很快就回來。”
大概是真的沒什么力氣，卡其斯整個人都向路任傾倒，路任撐著卡其斯的同時不得不再伸出一只手扶著他的后腰。
卡其斯他們之前不都還能自己走，怎么現在反而都更虛弱了……
上樓，進門，路任如同照顧柏安雅一樣幫著把被子拉開又替卡其斯蓋上。
“你好好休息。”路任說著就要出門。
“娃娃。”卡其斯叫住路任。
路任回頭看去。
“你等下能再來一趟嗎？”卡其斯道。
路任啞然。
“……我想喝水，你等下能替我送一杯過來嗎？”卡其斯道。
“好。”
出門，路任向著樓下而去。
路過柏安雅的房間時，他忍不住側頭看了眼，卡其斯讓他等下再去一趟，柏安雅之前也讓他再去……
他怎么覺得這畫面有點熟？
當初在王宮時，柏安雅和卡其斯好像就總是這樣……
路任腳下步伐有瞬間的停頓。
路任向著院子中看去。
花園中，涼亭里，賽里斯正瞪著一雙漆黑的眸虛弱地趴在桌子上等他。
第34章 第 34 章
001.
見他看去, 賽里斯立刻更虛弱幾分。
不可能……吧？
路任頭皮一陣發麻。
出門，路任向著賽里斯靠近。
有了之前柏安雅和卡其斯的經驗，路任很順利的就把賽里斯攙扶起來。
不知是不是賽里斯本來個子就要矮些, 路任幾乎感覺不到他的重量。
上樓，進門，路任讓賽里斯扶著墻壁, 自己上前把被子拉開。
賽里斯躺下。
路任幫著把被子蓋上。
忙完, 路任站了會兒后向著門口而去。
賽里斯并不說話，只是一直盯著他看。
臨關上門時, 路任主動問道：“要喝水嗎？”
賽里斯點點頭。
“我等下送上來。”
關上門, 路任在門口站了會兒后才向著樓下而去。
廚房中，布特已經把碗筷都清洗干凈, 正做收尾的工作。
見路任進門，布特不解地看來。
“卡其斯和賽里斯想喝水。”路任搬凳子, 要爬上去裝水，他還沒灶臺高。
“我來。”布特拿了兩個水杯裝了水。
“要再加熱一下。”路任道。
布特加熱。
路任伸長脖子看看, “再裝一杯。”
布特照做。
三杯水熱好，布特拿了個托盤裝上，遞給路任。
路任接過, 小心地向著門外而去。
穿過院子, 進入小樓, 花了點時間爬上三樓，路任先敲響了賽里斯的房門, “賽里斯, 我進來了。”
屋內, 賽里斯如同他離開時一樣躺在床上。
見他進門，賽里斯一雙眼幽幽看來。
路任先把托盤放到茶幾上, 然后把其中一杯水放在床頭柜上，“早點睡。”
“嗯……”
路任端著剩下的兩杯水離開。
出門，路任深吸一口氣，向著卡其斯的房間而去。
“卡其斯？”
“進來。”
房門推開，路任看去。
卡其斯坐在床上，他換了身寬松的白袍，似乎還洗了個澡，栗色的短發發梢處能看見些許水汽。
卡其斯一直是個很注重儀表的人，去討伐魔王的路上就算有魔物殺到面前，他也是笑瞇瞇且得體地踩著尸體走過。
路任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副模樣。
“水。”路任收回視線，先把托盤放到茶幾上后，再端了其中一杯水放到床頭柜上。
“柏安雅的？”卡其斯視線停留在茶幾上最后那杯水上。
“對。”路任點點頭，然后故意說道，“你和賽里斯都說想喝水，我想他說不定也會渴，所以就給他也帶了一杯。”
大概是天才和天才同性相斥，柏安雅和卡其斯表面和諧融洽，實際上一直不怎么對付。
他們最受不了的就是聽見有人在他們面前說對方的好，特別是那個人是他的情況下，去討伐魔王的路上兩人就為這鬧過不止一次矛盾。
卡其斯垂眸，語氣隱隱間帶著幾分酸溜溜，“你倒是挺關心他。”
“他很厲害。”路任點點頭，做出一副聊到柏安雅就特別開心的模樣，“他可是大陸最強魔法師。”
卡其斯臉上笑著，眼底的笑容卻明顯淡了幾分，他不高興了。
路任心跳加速。
“那我先走了，你早點睡。”路任說著就要端著餐盤離開。
“能陪我坐一會嗎？”卡其斯問。
路任猶豫，“……可是水要涼了。”
卡其斯放在被子上的手握緊。
“你早點睡吧。”路任向著門口而去。
出門，路任心臟瞬間狂跳，咚咚的聲音震耳欲聾。
在走廊中站了會，緩過那陣心跳加速，路任端著最后一杯水向著柏安雅的房間而去。
“柏安雅。”路任敲門。
“進來。”
屋內，柏安雅也已經洗過澡換上睡衣，他正看書。
不舒服還有力氣看書？
路任把水放到茶幾上，然后硬著頭皮說道：“我給卡其斯倒了水，順便也給你帶了一杯。”
正翻書的柏安雅手指明顯停頓了下，一雙白玉鑲金的眸似乎也冷了幾分。
“別看了，你快睡吧。”路任走到沙發上坐下，“等你睡著了我還要去卡其斯那邊。”
柏安雅合上書，神情不變，語氣卻明顯冷地掉冰碴，“去做什么？”
路任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不知道，可能是也想讓我陪他睡覺，他也不舒服。”
“不許去。”柏安雅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可是……”路任猶豫。
“你想去？”柏安雅聲音很輕，語氣中卻充滿危險的味道，危險之外好像還帶著幾分其它。
路任點點頭，“卡其斯很厲害，可是大陸最強牧師。”
屋內是片刻的安靜。
有那么瞬間，路任都以為柏安雅會沖過來把他掐死。
柏安雅沒有把他掐死，他決定把自己悶死。
他突然躺下，然后被子一拉，從頭蓋到腳。
“你可以走了。”
聲音從被子下傳來，悶聲悶氣。
不知是不是被子太厚，路任竟然還聽出幾分委屈。
但那顯然不可能，柏安雅怎么可能委屈？
路任看看鼓鼓囊囊的被子，頭皮發麻間向著門口而去，“那我走了，你早點睡。”
臨關上門前，路任不忘幫忙把光球熄滅。
門關上，路任在門口站了會兒后，向著自己房間而去。
進門，爬上床，路任撲到被子里就是一陣無聲翻滾。
布特說好了要走又突然改變主意，賽里斯就是個深度社恐卻突然要他扶，卡其斯和柏安雅就更是明顯……
他們是什么時候認出他的？
布特上午去城里買東西中午才回來，改變主意是下午的事，下午他做了什么？
燉菜？
可是燉菜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會做？
味道？
路任覺得不太可能，但又想不到其它理由。
賽里斯好像也是下午才改變主意……
布特和賽里斯是因為燉菜，那柏安雅和卡其斯呢？
布特說要離開的時候柏安雅就已經說要留下，柏安雅那時候就已經認出他？
因為什么？
氣息？魔力？還是他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卡其斯呢？
路任試圖理清，可越理腦子里就越亂，柏安雅和卡其斯就是人精，根本不是他能揣測的。
想不明白，路任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黑發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管他是怎么被發現又是什么時候被發現的，現在的問題都只有一個，他該怎么辦？
繼續裝傻？
這顯然行不通。
逃？
思索片刻，路任熄滅光球，躺到床上。
他并未睡覺，而是瞪大眼睛看著天花板，要等夜深。
現在柏安雅他們還虛弱要是不逃，他們痊愈了再想逃就更加不可能了。
柏安雅他們應該還沒發現他已經察覺，這恐怕是他最后的機會。
越想越是激動，路任毫無睡意。
越是著急，時間流逝的就越是緩慢。
路任一顆心都火急火燎時，月亮才終于慢悠悠地爬上頭頂。
路任又耐著性子等了半個小時，確定夜深柏安雅他們應該睡著，這才下床。
他躡手躡腳地走向門口，盡可能輕的開門。
走廊中空空蕩蕩，大廳中一片漆黑，柏安雅四人的房間縫隙間不見光亮。
路任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把門關上，然后盡可能輕地向著樓道而去。
他的房間在五人中間，要走到樓道需要路過柏安雅和賽里斯的房間。
他沒用賽里斯教他的潛行魔法，那魔法是禁術魔法，雖然本身能讓他從視野中消失，可施展魔法的瞬間也會造成魔力波動。
柏安雅可是這方面的行家。
來到樓道，路任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人發現，這才向著樓下而去。
他現在腿就比臺階長點，一次就只能下一階。
扶著墻壁，他每一步都盡可能輕。
到樓下時，他已經一身薄汗。
稍作休息，他向著窗口而去。
小樓的大門遠比臥室的房門大，以他現在的體型想要推開還想不發出任何聲音太難，好在窗戶一直打開。
窗戶對于成人來說不高，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卻是一堵墻，他花了點時間才終于爬上去。
下去時他沒敢直接跳，而是兩只手扒著窗臺把腳放下去再跳。
落地，他又緊張兮兮地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沒人跟來，這才向著大門而去。
穿過花園，路過大廳，眼見大門越來越近，路任強忍著才沒跑起來。
片刻后，到達門口，路任長長吐出一口氣的同時神經更加緊繃。
他回頭看了一眼。
入夜后，整座城堡都陷入沉睡。
小樓漆黑，花園中不見任何人影。
柏安雅他們還沒發現他要逃。
路任集中注意力看向面前的鐵門。
鐵門很大很寬，臨時阿提克斯和小黑最多只開半邊，他只需要一條縫，但即使再小的縫也需要把半扇門都拉動……
路任咬緊牙關，小心地抓住其中一扇門，小心翼翼地拉動。
“咔……”鐵軸摩擦的聲音在黑暗中清晰無比。
路任瞬間頭皮發麻，胃更是緊張到發痛。
他立刻回頭看去，小樓并無動靜。
路任吐出一口氣，咬緊牙關再次拉動鐵門。
“咔……”摩擦的聲音細微。
路任第一次慶幸城堡夠大，聲音不至于傳到小樓。
縫隙勉強能過人后，路任不再繼續，深吸氣縮腹側身穿過。
出門，路任并沒直接逃跑，而是回頭去關門。
要是明天早上起來布特或者其他人發現大門開著，說不定一下就會猜到他已經逃跑。
關上門，布特發現的晚點，他才有更多時間用來跑路。
把門關上時，路任掌心里也已經是一片汗。
002.
把門關上，隔著鐵門朝著城堡內看上一眼，確定沒有驚動任何人，路任不再躡手躡腳，轉身就以最快的速度向著樹林中跑去。
城堡附近皆是古樹，從外面看來樹干高大樹冠鋪天蓋地整個樹林幽深靜謐，從里面看樹根盤踞灰霧蒙蒙，那份幽深更深，
如果是平時，路任絕不會進入這種地方，現在他卻顧不上這些只拼了命地往前跑去。
這里距離小樓還太近，一旦使用魔法柏安雅、卡其斯和賽里斯立刻就會察覺，他必須跑出他們的感知范圍。
他之前為了逃跑而準備的傳送魔法陣還有一大沓，可以再像之前那樣制作迷陣。
雖然那無法徹底擺脫柏安雅，但可以替他拖延時間。
問題在于那之后該怎么辦？
上一次柏安雅只花了三天就找到也特城，按照這來算，他手里那點魔法陣就算全用上，最多也就能拖住柏安雅十天……
十天時間，他能做什么？
再施展一次阿提克斯的變形魔法？
可他上哪去找靈魂碎片？
而且就算找到，他也不會阿提克斯那變形魔法。
用賽里斯的潛行魔法？
賽里斯的潛行魔法如果進入到更深的程度，理論上來說是可以躲避搜索的，畢竟那可是能讓整個世界都忘記使用者的禁術魔法。
但萬一失控，他就再也回不來……
路任兩條腿和腦子都正瘋狂運轉，前方的樹林中就突然出現人影。
路任嚇了一跳，連忙向著旁邊一棵大樹而去。
躲到樹后，路任探出頭看去。
兩邊距離遙遠，再加上月光幾乎透不進來，路任花了點時間才辨認出那應該是兩個人。
有人來這里幽會？
路任覺得這不太可能。
遲疑片刻，路任繼續往前而去，不過他稍稍錯開了那兩人的位置，要從旁邊繞過。
他是背對城堡而跑的，改道就是在浪費時間。
幾分鐘后，路任到達那兩人右邊些的位置。
隔著五六棵樹，路任一邊小心地往前移動一邊側頭看去。
兩人一站一坐。
站著的人背著把大劍，身形高大挺拔。
坐著的人一頭短發，身上的牧師袍在夜色下散發著淡淡的柔光。
路任呼吸輕滯，頭皮發麻。
卡其斯和布特？
不可能吧……
路任不敢再看，小心翼翼地繞過，然后快速向著前方跑去。
肯定是偷偷來樹林里幽會的人，肯定是他看錯了，卡其斯和布特還在睡覺才對。
一口氣跑出十多分鐘，路任這才回頭看去，樹木已經把那邊兩人遮擋住。
路任稍稍松了口氣。
他正準備再加速，腳下步伐就停頓。
前方百多米的樹林中，一棵樹人才能環抱的大樹之下，一個有著一頭白發的年輕男人正悠閑地靠著樹干發呆。
路任轉身就往右邊跑去。
他心臟猶如擂鼓，渾身血液更是沸騰。
跑出能看見那人的范圍，他不再猶豫，直接拿出傳送魔法陣啟動。
世界變化，他從昏暗的樹林中傳送到也特城外。
夜已過半，也特城中只稀稀疏疏幾盞夜燈。
傳送結束，路任正準備再拿出新的傳送陣，眼角余光就瞥見城門口那道倚靠著城門而站的熟悉身影。
路任心臟如同被鈍物擊中，狠狠一跳。
下一刻，路任腳下傳送陣啟動。
再次能看清，他已經站在也特城另一邊的城門下。
城門下，那道熟悉的人影早已等在那邊。
路任嘴角抽動間，立刻再扔下一道新的傳送陣，這一次他不再選擇也特城附近，而是盡可能遠的山里。
他傳送的太急，山里地面又不平，傳送結束時他差點沒站穩。
站定，路任看去。
樹林中，那道如影隨形的人影緩緩抬頭，幽幽看向他。
路任氣到，柏安雅屬狗的嗎？
路任立刻再拿出新的傳送魔法陣，這一次他隨機傳送。
眼前再次能看見東西時，他已經站在博特城門口。
博特城遠比也特城大也繁華，即使已經是后半夜城內依舊燈火通明，城市邊緣酒館街的位置隱約間還能聽見說笑聲。
柏安雅站在十米外，銀白的碎發隨著夜風飄舞，“還要玩……”
路任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傳送。
博特城東門，山林，翼族領地外的那片草原，另一座城池外的樹林，樹林，博特城……
手上所有傳送陣都用完，路任被接連不斷的傳送晃得頭暈暈時，不得不停下。
“好玩嗎？”柏安雅幽幽看來。
路任被氣到，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算是看出來了，柏安雅就是屬狗的。
不知道是哪的樹林中，蟲鳴不斷，草面霜白，晶瑩剔透的水珠在月光下璀璨如鉆。
身后傳來腳步聲，柏安雅跟了上來。
路任加快腳步。
柏安雅不緊不慢，他走一步夠路任走三步。
路任再次被氣到。
他不再繼續往前，而是回頭瞪去。
魔法厲害了不起啊？
柏安雅不語，一副就是了不起的模樣。
路任驀地委屈，他眼眶發燙視線模糊，柏安雅太厲害，他怎么逃都逃不掉。
柏安雅真討厭。
柏安雅干嗎要那么厲害？
柏安雅似乎沒想到會把他氣哭，腳下動作明顯停頓了下，臉上也沒了之前的氣定神閑，多了幾分慌亂無措。
“你……”
“沒哭。”路任兇巴巴，他才沒哭，他就是被氣到。
柏安雅緊繃的神經緩緩放松，“……要不你先吃點東西再繼續跑？布特應該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說話間，天邊已經逐漸亮起一絲魚肚白。
“……我想喝粥。”路任道。
之前他果然沒看錯，樹林里的就是布特個卡其斯。
“好。”柏安雅釋放一個傳送魔法陣。
路任不樂意過去。
他看著柏安雅就討厭。
柏安雅收起魔法陣，走向路任，再次釋放魔法陣。
魔法啟動，世界變化。
他們回到城堡前。
廚房中有光，隱約能看見人影。
花園中，卡其斯靜靜坐在石凳上，看見門口的他們立刻坐直身體。
賽里斯也在花園中，少見地沒有潛行。
柏安雅看向路任。
只有主人才能開門。
路任不情不愿地上前推門。
路任推開一條縫，門就自己向著旁邊而去。
路任抬頭看去，柏安雅一只手正抵在門上。
手長了不起？
聽見動靜，布特從廚房中探出頭。
看見路任，布特明顯松了口氣，“早飯已經快好了，再等會兒就能吃。”
“做的什么？”柏安雅問。
布特愣了下，“面包，牛奶。”
柏安雅看看眼眶紅彤彤氣得不清的路任，向著廚房而去，“再煮些粥。”
路任兇巴巴地開口，“不許放糖。”
放糖的粥難吃死了。
柏安雅沒吭聲，挽起袖子進了廚房。
路任看看花園里的卡其斯、賽里斯，再看看廚房門口的布特，不想和他們說話，轉身進了一旁的大廳。
沒點亮光球，他氣鼓鼓地爬上凳子，繼續生氣。
看出他在生氣，卡其斯三人默契的沒來招惹。
天色徹底亮起，昏暗的屋子逐漸被照亮時，柏安雅端著兩個餐盤進門。
他之后，卡其斯三人各自端著自己的。
一大碗粥，三道小菜，路任肚子配合的咕嚕叫了一聲。
路任拿了勺子嘗了一口，煮得黏稠的米飯溫度適中。
粥里沒加糖。
這還差不多。
路任大口吃了起來，跑了半夜，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
碗很大，路任一口氣把粥全部喝完時，已經撐得都有些不敢彎腰。
吃飽喝足，路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他現在的身體本就嗜睡，之前靠著緊張和興奮撐著不覺得，現在塵埃落定神經放松下來，睡意立刻鋪天蓋地襲來。
路任跳下凳子，把自己的餐盤端回廚房放著，向著小樓而去，要先回去睡個覺。
柏安雅四人并未阻止，只默默看著他離開。
上樓，進門，路任簡單洗漱了下后躺到床上。
富有彈性的床墊，柔軟輕盈的被子，路任很快被睡意吞沒。
自舞會開始，他就沒睡過幾天安穩覺，這一覺他倒是睡得格外安心。
他一覺睡醒時，窗外的天空已經被余暉籠罩。
大字型躺在床上，路任頭痛起接下去該怎么辦。
假裝什么都沒發生，繼續像以前那樣相處？
如果柏安雅他們問他為什么要逃該怎么辦？
他該怎么回答？
想不明白，路任索性不去想，他扯了被子把腦袋蓋住，要再睡一覺。
才剛睡醒，他翻來覆去半天也沒能培養出睡意，倒是肚子開始咕嚕叫。
他可以一直賴在房間里，但不可能不吃東西。
路任正猶豫要不要盤點一下空間戒指中有多少吃的他能做多久的縮頭烏龜，門就被人敲響。
“路任？”布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路任心臟用力跳動了下。
“晚飯已經做好了，是你喜歡的烤肉。”布特道。
路任有那么瞬間好像都嗅到高溫燒烤下油脂的香味，他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你再不下去，等下都被他們吃光了。”布特道。
路任肚子頓時叫得更歡。
想想，路任坐了起來。
穿好衣服鞋襪，來到門前，路任硬著頭皮把門拉開一條縫。
布特溫柔地揉揉他腦袋，“走吧。”
第35章 第 35 章
001.
布特沒有一來就追問, 路任松了口氣。
關上門，路任跟著布特向著樓道而去。
樓道太高，兩人距離一下拉開。
臨走到拐角處布特發現路任才走完三階臺階, 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我抱你。”
“不用。”路任拒絕。
之前就算了，那時候布特不知道他是誰, 現在再讓布特抱, 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那我牽著你走。”布特伸出手。
這次路任沒拒絕，自己扶著墻確實沒那么好走。
握住路任伸過來的手, 布特嘴角笑容頓時更甚, 路任手短腳短，手也小小軟軟的, 握在手里時暖乎乎。
有了布特，路任大膽邁步, 原本要花些時間才能走完的樓道不過片刻就走完。
下樓，布特并未放手。
路任沒好說什么, 乖乖被他牽著走。
花園中幾個漂浮的光球亮起，柏安雅、卡其斯和賽里斯三人已經等在那邊。
三人都看著小樓這邊，見他們出門, 三人都看來。
視線對上的瞬間, 路任頭皮有瞬間的發麻, 突然就有點后悔為什么要開門。
一頓不吃又餓不死。
穿過花園，進入涼亭, 布特從腋下把路任抱起放在其中一個石凳上后, 自己在旁邊坐下。
另一邊的卡其斯白皙的手指輕輕在桌面點點, 路任身下的凳子就升高到合適的高度。
“睡醒了？”卡其斯笑得一臉溫柔。
路任視線在三人臉上掃過，見柏安雅三人好像并不準備提他逃跑的事, 稍稍松了口氣。
路任看向面前的桌子。
晚餐相當豐盛，除了中間占據半張桌子的烤肉還有十來道菜，且全部都是他喜歡吃的。
“開飯吧。”布特說著拿了刀叉就向著桌子正中間的烤肉而去。
肉肥瘦相間，表皮被烘烤的焦脆金黃，里面則嫩得出汁，刀子下壓的瞬間，香氣和油脂就一起溢出。
路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正思考等一下要切哪塊，布特就把第一塊切下的烤肉放進了他的餐盤里。
香氣迎面撲來，令人垂涎欲滴。
“謝謝。”道完謝，路任立刻吃了起來。
布特烤肉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哪怕是小黑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別只吃肉，也吃些青菜。”卡其斯說著，路任餐盤里就多出一些燉得軟爛的蔬菜塊。
路任嘴巴里塞得滿滿的，沒辦法說話，只能點點頭。
之前他還有些緊張，這會兒見柏安雅幾人是真不準備舊事重提，還懸著的心徹底放下。
他集中注意力在餐盤上，放開了肚子吃。
他們好像又回到了之前。
他的餐盤永遠不會空，每次他吃掉點什么，立刻就會有新的食物補上，而且那些食物都是他喜歡的。
他吃得差不多時，無需言語，餐盤里的東西就不再增加。
吃完最后一塊面包，路任正抬眸看向一旁的水果盤，盤子里就多出幾顆荊棘果。
路任一口一個。
荊棘果口感酸甜汁水豐富，作為餐后點心再適合不過。
吃完最后一個，路任放下勺子刀叉，摸摸再吃不下的肚子。
“阿提克斯說想給城堡搬個家。”卡其斯也放下餐具，他擦了擦嘴。
“他有說想搬去什么地方嗎？”路任問。
“魔獸森林深處。”
路任訝然。
所有森林里都有魔獸，但魔獸森林指的卻是龍族領地周圍那片寬闊無邊危險重重的原始森林。
自從誕生以來龍族就一直住在那片森林中間，龍威普通魔獸根本無法承受，因此在那片森林中存活的魔獸就沒有低階的，靠近中心的魔獸更是最低都是活了大幾百年獸王級別的。
據傳森林深處到處都是需要數千年才能成長成無比珍貴的藥材、礦石、水晶，因此每年都有無數人蜂擁而至，雖然目前為止也沒聽說有誰進入到最深層。
“那地方挺適合。”柏安雅道。
小黑需要相當長一段時間來自愈，阿提克斯現在也非常虛弱，要恢復也需要時間。
魔獸森林完全與外面隔絕，倒是個相當清靜的地方。
“萬一那些魔獸發現他們……”路任有些擔心。
阿提克斯現在別說是使用魔法，連觸碰東西都做不到，小黑的水晶球如果被破壞，魔法立刻就會失效。
“做好防護結界，問題不大。”柏安雅道。
路任松了口氣，柏安雅都這么說了那肯定沒問題。
“問題是龍族那邊。”柏安雅放下餐具。
“龍族？”
“龍族確實是個挺排外的種族。”布特道。
“那要進去一趟嗎？最近沒聽說有龍族在外面。”卡其斯問。
“嗯。”柏安雅點頭。
路任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眼中都是不可思議，柏安雅他們連龍族也認識？
大陸上種族繁多，兩年下來路任也算是把絕大部分種族都見識了個遍，甚至就連精靈族他都見過，但唯獨龍族一次都沒見到。
一方面是因為龍族的時間和他們不同，通常一覺就能睡幾十甚至幾百年，所以經常幾十幾百年不見人。
一方面是因為龍族數量本身稀少，好像整個種族加起來都不到五百只，就算偶爾有龍族出來歷練也極難碰到。
最重要的一點則是龍族和翼族一樣相當驕傲，他們之中絕大部分都不喜歡其他種族，愿意和其他種族來往相處的就更是少之又少，想要見上一面自然也就難上加難。
柏安雅他們都是大陸最強，如果只是見過認識也就算了，聽他們的意思，他們還準備直接進龍族領地？
路任肅然起敬，看著四人的眼中都帶著崇拜的光芒。
“想去？”柏安雅看向路任。
路任滿臉期待地點點頭。
見上一面尚且如此困難，要是能去龍族領地走上一趟，那他這輩子也算值了。
“那路任和我去龍族領地。”柏安雅看向卡其斯三人，“你們留下來做轉移城堡的準備。”
卡其斯笑笑，“不行，路任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路任立刻看去，他想去龍族領地看看。
卡其斯看向路任，臉上笑容不減，“要轉移城堡是件相當麻煩的事，我沒有類似的經驗，所以我覺得柏安雅和布特他們留下來做準備才是最佳選擇。”
頓了頓，卡其斯補充，“我和你一起去龍族。”
“不行。”沒等柏安雅開口賽里斯就拒絕，素來話少的他這次格外堅定。
“你們三個都會魔法，就我幫不上忙，不如我帶路任去龍族領地你們都留下好了。”布特也加入戰場。
柏安雅眸色冰冷，卡其斯笑瞇瞇，賽里斯態度堅定，布特占據天然優勢，氣氛緊繃一觸即發。
路任有種又回到王宮的錯覺。
不，更準確來說是又回到去討伐魔王的路上。
路任大氣不敢喘一聲，他低頭研究餐盤上的花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四人動起手來把他變成炮灰。
“路任，你想跟誰一起去？”柏安雅幽幽開口。
卡其斯、布特和賽里斯三人幾乎是同時看向路任。
感覺著四人的注視，火終究燒到頭上，路任殺了柏安雅的心都有了。
“……我困了。”路任試圖轉移話題。
四人一動不動，等待一個答案。
“……那要不我留下來做準備，你們都去？”路任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個乖巧的表情，柏安雅他們要打架別總拿他當借口。
四人移開視線。
緊繃的氣氛隨之松緩。
布特起身收拾餐具。
賽里斯原地消失，桌上的餐具同時詭異地飄動，他幫忙。
柏安雅和卡其斯一個喝茶一個吃著水果。
路任滑下凳子，“我去看看阿提克斯還有沒有什么要求。”
話音落，路任轉身向著小樓而去。
要不是直接拔腿就跑太容易吸引火力，他早就跑了。
進門，上樓，路任敲響阿提克斯房間的門。
阿提克斯腦袋穿過門板出來看了看，“進來吧。”
路任踮著腳尖開門。
阿提克斯無法觸碰到任何東西，房間還是如同之前那樣亂糟糟，小黑也還放在床上。
路任爬上床湊近看了看，兩天過去，水晶球中的蝌蚪看不出任何變化，依舊是細小到幾乎看不見的程度。
阿提克斯漂浮在床邊，看得興致勃勃。
“你想搬去魔獸森林？”來問問阿提克斯雖然只是路任找的借口，但既然來了，他也準備問問看阿提克斯還有沒有什么其它要求。
“嗯。”阿提克斯視線并未離開水晶球，“短時間內我想靜靜。”
路任垂眸。
阿提克斯是亡靈法師，只要靈魂不滅可以一直存在，幾百年對他來說并不算太久，但人類的壽命也就兩三百年。
阿提克斯如果去了魔獸森林，那他們這輩子可能就再也不會見面。
“不用那副表情。”阿提克斯看向路任，“你如果想見面，隨時都可以來，現在你才是這城堡的主人。”
“我可以把城堡還給你。”路任并不想搶走城堡，這城堡承載了太多阿提克斯和小黑的記憶。
阿提克斯舉了舉自己透明到不存在的雙手，“我現在這情況無法重新烙印。”
路任啞然。
“這樣一來，至少在你死之前我們還能再見一面。”阿提克斯笑著說道。
路任沒忍住笑了下，心中陰霾散去。
002.
“那關于轉移城堡你還有什么要求……”路任詢問。
阿提克斯想了想，要求沒有，畢竟他現在的情況一切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關于轉移城堡的注意事項他倒是說了不少。
路任并未待太久，一一記下后就離開。
布特和賽里斯還在廚房忙碌，柏安雅和卡其斯好像已經回了房間。
路任不敢去招惹，躡手躡腳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路任吐出一口氣后向著浴室而去。
脫了衣服躺到浴池中，感覺著手腳漂浮的無力感，路任才后知后覺想起來忘了問阿提克斯該怎么解除身上的魔法。
這模樣挺不方便。
路任想再去一趟，想想又放棄。
柏安雅肯定會有辦法。
放下心，路任任由自己在熱水中漂浮。
不知泡了多久，他都開始瞌睡時，這才回去房間。
從床側邊掀開被子鉆進被窩，路任一挨枕頭就睡死過去。
夜里，路任醒過一次，迷迷糊糊間他看見相當荒唐的一幕。
窗戶被打開，月光從窗口投落屋內。
柏安雅蜷曲著一條腿坐在窗口發著呆，卡其斯、布特在沙發上靜坐，賽里斯則在角落倚靠著墻壁而站。
氣氛一如晚飯時一觸即發。
柏安雅四人大半夜不睡覺擠在他的房間干什么？
怕他又逃跑？
路任只當自己做了一場夢。
翌日，路任醒來時屋里果然不見人影，窗戶也關上。
愈發肯定那就是做了一場夢，路任又賴了會兒床后，這才下樓。
大廳里，柏安雅坐在了阿提克斯平時坐的位置，面前擺著一本魔法書。
卡其斯坐在遠離柏安雅的另外一邊靠墻的位置，手里也捧著書。
阿提克斯是亡靈魔法師，他收藏的書里不少都是和亡靈魔法有關的，那些書外面可見不到。
不知是不是路任的錯覺，他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比昨晚還要一觸即發。
賽里斯并不在屋內。
路任四下看了看，只在廚房中找到布特，他正準備早餐。
路任去廚房幫忙。
路任并未幫上忙，反而是被布特安排在一旁的高腳凳上坐下，并且收獲了一份剛洗好的新鮮水果。
“阿提克斯怎么說？”路任能來幫忙，布特心情特別好。
“城堡周圍設置了很多禁制，傳送之前要把禁制關掉，不然很有可能會導致傳送失敗……”路任把昨夜阿提克斯告訴他的內容說了一遍。
布特記下。
路任說完，布特道：“你好像很喜歡荊棘果，要不等下我們去城里買些帶走？”
“好。”路任腮幫子鼓鼓。
“別告訴他們，我們兩個偷偷去。”布特道。
“好。”路任樂得如此。
柏安雅和卡其斯要是打起來他可攔不住。
布特揉揉路任的腦袋。
早飯很快準備好，路任幫著布特一起端了出去。
一碟水果下肚，路任已經吃得五分飽，早飯他沒吃多少。
早飯期間整個飯桌上格外安靜，柏安雅四人之間的氣氛確實比昨晚更緊繃了。
那讓路任有些懷疑昨夜看見的那一幕到底是不是夢，他睡著后柏安雅四人又跑到他的房間吵了一架？
路任沒敢招惹。
吃飽喝足，路任幫著布特把碗筷收拾了后，兩人趁著其他人并未注意，偷偷向著城堡大門而去。
一前一后出門，布特抱起路任就跑。
布特對魔法的了解雖然不多，但體術方面無人能敵，城堡瞬間就消失在視線外。
遠離城堡，布特又往前跑了一段后，這才放慢速度。
布特并未把路任放下，繼續抱著他往前走。
路任有些不自在，但并未拒絕，以他現在的小短腿自己走的話要走到也特城得走到中午。
“除了荊棘果，你還有想買的東西嗎？”布特問。
路任歪著腦袋思考。
布特沒忍住在路任臉頰上輕輕戳了戳。
路任縮水后臉頰肉嘟嘟的，他早就想戳戳看了。
“我想去街上逛逛。”路任沒想到要買的東西有些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才從王宮逃出來。
“好，我們就逛逛。”布特興高采烈，好不容易有機會和路任單獨相處，他巴不得晚點回去。
城堡距離也特城不算太遠，布特又跑了一半的路，十來分鐘后前方就看見城池。
也特城和路任記憶中沒什么變化，老舊的建筑，沒什么人的商店，唯一的不同是主街道上的公告欄里多了不少關于種植荊棘果和酒廠的宣傳圖像。
進城后，路任從布特懷里下去，自己走。
市場小黑之前帶路任去過兩次，路任熟門熟路。
正是市場熱鬧的時候，市場中人來人往。
路任被布特牽著的手用力踮起腳尖看了看后，選擇了荊棘果最多的一個攤位，帶著布特過去。
來到攤位前，路任先問了單價后再問了全買的價錢。
聽說路任全要，老板似乎誤會路任是準備釀酒，給了個相當實惠的價，還一個勁地讓他以后有需要再找他。
路任并未點破，還挺開心。
恩格雅這一波宣傳還挺到位。
荊棘果一部分裝到了布特的空間戒指里，一部分裝到了路任的戒指里，這樣他就能隨吃隨拿。
買完荊棘果，路任帶著布特又在市場中逛了一圈后，正準備問問布特要不要買一些荊棘酒，布特就突然把他抱起來向市場外而去。
路任不解間看去，隱約之間好像在市場中看見一道熟悉的背影，卡其斯正在一個攤位前買荊棘果。
但這顯然不可能……
出門，布特往前走出一段后突然拐向一旁的小巷道。
“這邊比較近。”布特解釋。
路任隱約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布特抱著他在巷道中轉來轉去半天再次回到街道上時，街道對面柏安雅三人早就等在那。
“你們怎么來了？”路任問。
“來買點東西。”卡其斯笑著上前，欲要從布特懷里把路任抱走。
布特已經抱得足夠久。
布特已經抱過路任好幾次，他還一次都沒抱到，小小只的路任一看就很可愛。
布特假裝沒看見，轉身向著街道另一邊而去，“那你們去買吧，我帶他去逛逛。”
柏安雅三人跟上。
布特正準備再說點什么，路任就拍拍布特的肩膀表示要下去走路。
他不準備再給柏安雅四人吵架的機會。
也特城不算繁華，但到底也是座城池，城里光是熱鬧的街道就有好幾條。
市場附近那一條主要以賣吃食為主，路任向著附近另一條賣魔法陣、水晶的街道而去。
之前逃跑，他用光了所有傳送魔法陣，金幣也在逃出王宮時就花了一大袋。
街道并不遠，拐過兩個拐角就到。
進入街道，路任放慢速度一邊走一邊觀望，要選一家生意好些的老店。
生意能做長久，說明店家人品貨物都沒什么大問題，這還是當初他在鎮上洗獸核考察鎮上武器店時摸索出來的經驗。
街道逛到三分之二時，路任遠遠看見一家店面寬大人流不錯的店。
進門，路任并未馬上說明來意，而是繞著店鋪轉了起來。
店鋪足夠寬，那讓他們有足夠多的空間去陳列更多商品，魔法陣、武器占據店里三分之二的空間，剩下的三分之一則是水晶之類的輔助物件。
“幾位想要點什么？”負責看店的員工視線來回在幾人身上掃過，最后停留在路任身上。
柏安雅四人明顯以路任為主。
雖然路任才四五歲的模樣，但他早就見慣了各式各樣的情況，并不以外貌看人。
“賣東西。”路任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懂行，可一開口孩子特有的軟糯聲音就出賣他。
“這……”店員有些猶豫，他們這也不收東西。
下一刻他向著柜臺后的老板而去，跟他說明情況。
再回來時，他問道：“您是要賣什么？”
路任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枚散發著淡淡光暈的古金幣，一臉肉痛的遞了過去。
看見那金幣的瞬間，店員眼睛就亮了起來，他一眼就認出那是龍族才有的古金幣。
路任沒再說話，而是又繞著貨架轉了起來，琢磨著等下要買哪些東西。
路任轉完一圈時，跟著他的人已經從店員換成老板。
“一千個金幣，再加上一百張由不同人注入魔力的傳送魔法陣，二十枚高階水晶，十張精靈族制作的空白符紙。”路任直接開價。
老板臉上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下一刻他咬牙點頭，“成交。”
路任開的價遠遠高出他的預料，但那枚金幣相當珍貴，錯過這次未必還有下次機會。
路任點點頭。
老板立刻讓旁邊的店員去準備。
傳送魔法陣和水晶、符紙有現成的，金幣卻需要去工會取。
路任被領到后面的休息室，空白符紙、水晶和傳送魔法陣很快放到路任面前。
路任迫不及待地就去拿那疊傳送魔法陣。
他手指還沒觸碰到，魔法陣就被拿走。
柏安雅看了看，給出評價，“劣質品。”
老板臉色有些僵硬，“這位客官，我們店里的東西都是經過嚴選的，您放心，絕不會出現劣質品。”
路任一把把傳送魔法陣搶了回來，對于柏安雅來說這大陸上就沒有不劣質品的。
柏安雅幽幽開口，“還沒放棄？”
“當然。”路任寶貝地把那一疊傳送魔法陣放進空間戒指，然后又去檢查另外那二十枚水晶和空白符紙。
水晶中蘊含豐富的魔力，可以用于啟動魔法陣，符紙則可以自己制作魔法陣。
下次他才不會這么容易被抓住。
“為什么要逃？”布特沒忍住問道。
第36章 第 36 章
001.
路任把水晶往空間戒指中裝的動作微頓, 下一刻他繼續。
為什么要逃？
路任沒有回答布特的問題。
事實上他挺弄不明白布特為什么會這樣問。
明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他難道不應該逃？
還是布特覺得因為他們四個對他很好，所以他應該知趣, 應該接受一切？
“老板……”去取金幣的店員回來。
進門，他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五個裝得滿滿的粗布袋子一一放在地上。
袋子并未封死，上方開口的位置一片金光燦燦。
路任瞬間再顧不上其它快走兩步撲上去一把抱住, 這可是金幣, 足足一千枚金幣。
大陸通用的硬貨是和魔法有關的一切物品，例如水晶、魔法卷軸、魔法物品等, 此外貨幣只分兩種, 金幣和銀幣。
銀幣作為基礎貨幣流通，絕大部分人都會攜帶一堆, 不過有空間戒指在，倒也不是問題。
金幣作為銀幣之上的貨幣用的也多, 但因為一千枚銀幣才能換一枚金幣，很多人翻遍整個空間戒指也就能找出兩三枚, 所以相對稀少。
上一次路任花出去的那一袋金幣，是他賣掉去討伐魔王的路上自己那份獸核得到的。
辛苦一年半，一下就花光, 他心疼了好長一段時間。
現在他一下就有了五袋, 而且每一代都比之前那代要大得多, 還裝得滿滿的……
“嘿嘿……”
沒能等到回答，看著路任臉上財迷的傻笑, 柏安雅四人對視一眼, 眼中都是無奈。
“回去吧。”柏安雅起身。
他們出來得已經夠久。
路任連忙在空間戒指中騰出一小片空地, 然后單獨把那不帶金幣放在那里。
他這空間戒指還是柏安雅送他的，在他們組隊后的第三天, 他按照柏安雅的要求去買干糧回來時。
當時的他花了足足半年才攢夠買武器的錢，自然是沒有多余的錢去買空間戒指的，所以那天他是大包小包扛著物資回去的。
敲開柏安雅的房門后，柏安雅看著他那大包小包的樣子，毫不猶豫地就扔給他一個空間戒指。
再三確認柏安雅要把戒指送給自己后，路任迫不及待地就給戒指注入魔力。
他本以為那戒指大概也就是一兩個平方的最差貨色，畢竟空間戒指還挺貴，誰知戒指中的空間竟然都快比他所在的那個小鎮還要大。
那樣程度的收納空間，放在拍賣會上都只有城主級別的人才敢出價，柏安雅肯定是弄錯了。
路任當然不敢要，當時就取下戒指還了回去。
柏安雅沒要，因為在他那里那戒指確實已經是最差的貨色。
路任現在都還記得當時那想打人的心情。
出門，一群人向著城門而去。
走在街道上，看著空間戒指中那一堆成小山的金幣，路任美滋滋得就差連蹦帶跳。
市場距離城門不算遠，但從市場中出來后布特抱著他左拐右繞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條街距離城門頗遠。
二十來分鐘后，路任腳心都開始隱隱作痛時，他們終于到達門口。
出城，路任期待地看一下柏安雅幾人。
幾人并無停下的意思，而是維持著之前的速度繼續往前走去。
柏安雅他們要走回去？
路任停下腳步。
布特看來，“走累了？我抱你。”
布特說著就要上前。
不等他靠近，路任就先一步飛了起來，柏安雅拎住他的后領把他提走。
“你那樣他會難受的。”卡其斯抓住柏安雅的手腕。
“放開。”柏安雅冷冷地看去，他又沒準備一直拎著。
卡其斯一點不懼，笑瞇瞇。
賽里斯人雖然并未出現聲音卻傳來，“還是我——”
路任一個傳送魔法陣直接在四人腳下展開，下一刻，不等四人反應過來他就啟動魔法。
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楚時，他們已經回到城堡。
為了避免四人繼續爭吵，路任貼心地把傳送點定在了花園中而不是城堡外。
正吵著的四人同時噤聲。
路任掰開柏安雅提拎著他后領的手。
落地，路任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幽幽看了四人一眼，向著廚房而去。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柏安雅他們幼稚不幼稚？
進入廚房，搬過凳子，路任爬上去后拿出一部分荊棘果清晰。
一邊洗一邊偷吃，路任端著洗好的荊棘果出門時，院子中已經不見人。
路任向著大廳而去。
大廳中只一人，柏安雅。
他坐在阿提克斯經常坐的桌子前看書。
路任過去，先踮著腳把水果盤放到桌上，然后爬到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柏安雅抬眸看了他一眼。
路任把水果往他那邊推了推，同時問道：“你們決定好了嗎，誰去龍族領地？”
“嗯……”柏安雅拿起一顆荊棘果看了看，咬了一口，“都去？”
柏安雅一雙手手指修長指尖微粉，它釋放魔法時干凈利落，吃水果時則緩慢優雅。
“都去？”路任訝然。
“還是你不想去？”柏安雅一邊吃果子一邊繼續看書。
他本來想和路任單獨去，所以昨夜偷偷去了路任的房間，但不等他把人帶走卡其斯三人就先后冒了出來。
會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那里，三人什么心思再明顯不過。
他不可能同意路任和他們誰單獨去，三人亦是如此，爭吵到最后，索性大家一起去。
“想，當然想。”路任挺期待，“那我們什么時候出發？”
“明天一早。”
“怎么過去？”路任迫不及待地問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柏安雅并不準備提前泄密。
路任愈發好奇。
絕大部分種族都在自己的領地外設置了各種保護魔法和禁止傳送的禁制，龍族倒是沒有，因為他們領地周圍的魔獸森林本身就有著擾亂魔法的磁場。
魔獸森林非常廣闊，短途的傳送魔法根本無法直接傳送到里面，多次傳送很有可能會在樹林中遇到魔獸。
以柏安雅的實力，那些魔獸不足為懼，這辦法倒是行得通，難道柏安雅真準備硬闖？
那可是龍族。
“對了，你能把我變回去嗎？”路任晃晃懸空的腳丫子。
“為什么要變回去？”
“這樣很不方便。”路任給柏安雅看看他只有原來一半長度的胳膊。
柏安雅拿著果子的手指輕輕轉動，嘴角似乎勾了下，“亡靈魔法不是我擅長的領域。”
路任眼睛微微瞪圓，柏安雅撒謊也不編個好點的借口，也不知道是誰不久之前才拿出一個讓真正的亡靈法師都半天沒看懂的亡靈魔法。
“那我去找阿提克斯。”路任氣鼓鼓，柏安雅就是個小氣鬼。
“他現在用不了魔法。”
“沒關系，他可以教我，然后我自己來。”路任挺挺小胸脯，他可是連禁術魔法都能在幾個小時內學會的天才。
雖然比起柏安雅他們來有點普通。
柏安雅微微抿嘴，似乎有點不滿。
半晌后，路任盤子里的果子都快被他吃完時，他再次開口，“等搬完城堡再說。”
路任想想，點頭，“那好吧。”
當務之急是替阿提克斯搬家。
魔力的恢復也需要時間。
柏安雅他們之前走不動路的虛弱是裝的，但之前那魔法用空了所有魔力卻是真的。
不再糾結，路任眼疾手快地拿走盤子里最后一顆果子。
柏安雅抬眸。
路任在他看來之前把果子塞進嘴里，柏安雅有本事就到他嘴巴里來搶。
“幼稚。”柏安雅頭也不抬下的給出評價。
路任才不生氣，反正最后一顆歸他了。
“之前布特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正因為勝利的喜悅而開心地晃著腳丫子的路任噎了下，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就不想回答？
路任裝死。
“我之前用時光回溯的魔法看你有沒有來過城堡時，魔法中顯現的畫面是你來過然后很快就離開。”柏安雅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所以？”路任不解。
“那是阿提克斯提前做了修改，事實本身并未改變，但看見的人卻只能看見自己不想看見的畫面。”
“所以？”
“如果你回答，我就把那魔法教給你。”柏安雅依然低著頭看著手中的書，“你下次逃跑的時候說不定能用上。”
路任呼吸輕滯。
柏安雅是靠著時光回溯的魔法才在那么短時間內找過來，如果他能讓柏安雅沒辦法用那魔法——
路任坐直身體，“你保證？”
“我保證。”柏安雅看完手里那本書最后一頁，合上書，抬眸看向路任。
路任猶豫。
柏安雅從不撒謊，可是他為什么要這么好心？
柏安雅就不怕他又跑掉？
“不愿意就算了。”柏安雅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阿提克斯這里藏書相當豐富，他要在離開之前再多看掉幾本。
“因為我不想留下。”路任道。
正準備起身的柏安雅身體頓了下后重新坐下，他回頭看來，“為什么？”
柏安雅不是個愛笑的人，因此他那雙白玉鑲金的眸總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特別是被他直視時，總讓人頭皮發麻。
這一刻那雙眼中并不冰冷，倒是多出幾分讓路任看不懂但頭皮發麻的東西。
路任不敢去看柏安雅的眼睛，他低下頭，“什么為什么？就是不想留下。”
“如果是這樣，那我們之前的約定作廢。”
路任嘴唇翕動。
柏安雅并未說話，也并未離開，他靜靜等待一個答案。
002.
路任深吸一口氣，笑著開口，“……你們才奇怪吧。”
他本想用輕松的語氣，話出口后一股酸澀的情緒卻涌上心頭喉間。
“我們奇怪？”柏安雅不解。
見他那副模樣，路任心口喉間的酸澀愈發濃郁，“我們長得真的就那么像？”柏安雅眼中有不解一閃而過。
路任看去，“可是再像我也始終不是他，我也成為不了他。”
柏安雅愣了下。
路任笑笑，“我也不準備成為他。”
之前他一直盡量避免提起這件事，但真的把話說出口后，倒不再那么難以開口。
路任繼續道：“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們我說不定早就餓死了，我真的很感激你們。”
“但我不可能也不準備成為伊西格，我就是我，我是路任。”
“……如果你們想要把給我的那些東西全部拿回去。”路任把掛在脖子上的戒指取下放到桌上，“我可以把它們還給你們。”
吃掉的東西他倒不準備吐出來，好歹他也陪著他們演了這么長一段時間的戲。
至于學到的魔法劍術，如果柏安雅愿意，有的是辦法讓他忘記。
更甚至他這條命他都能輕易取走。
說完該說的，做完該做的，路任看向對面的人。
和他預料的怒不可遏不同，柏安雅表情似乎相當……精彩？
柏安雅深吸一口氣。
下一刻他又揉揉鼻梁。
再抬頭時，柏安雅欲言又止。
半天后，柏安雅憋出一句，“所以你覺得我們對你好，是因為你長得像伊西格？”
“難道不是？”
柏安雅不語，只看著他的眼神像是想把他的腦袋剖開來看看里面都裝了些什么。
“咔……”布特推開半掩的門進來，他臉色和柏安雅如出一轍的精彩。
他身后，門外，卡其斯正背對大廳而站。
也是這時路任才發現賽里斯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屋內。
卡其斯他們什么時候開始偷聽的？
進門，卡其斯眼神復雜地看著路任，“你是什么時候發現我們對你好是因為你像伊西格的……”
“兩個多月前，我們到達國都的第一個晚上，有人跟我說我和他很像。”路任如實回答。
“……那人怎么說的？”卡其斯問。
“他就說我們很像。”路任愈發不解，不止柏安雅，卡其斯、布特甚至賽里斯散發的氣息中都不見怒氣。
“他就說你們像，你怎么就能聯想到這？”卡其斯不能理解。
“……那不然呢？”路任莫名其妙。
卡其斯不再說話，只是看著他。
布特、賽里斯亦是如此。
路任心口什么東西跳動了下，渾身血液都涌進大腦，他看向柏安雅。
柏安雅薄唇輕啟，“笨蛋。”
路任下意識就要齜牙，嘴巴都張開才想起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路任心跳不斷加速，砰砰的聲音震耳欲聾，“……那不然呢？”
伊西格一百年前就死了。
他是在兩年前醒來的。
伊西格是在這個世界出生的，而且是個從幼年時期就與眾不同的天才。
他雖然沒有以前的記憶，但他大概率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伊西格是被黑暗魔法殺死的，黑暗魔法殺死的人靈魂也會隨之潰散，這還是柏安雅親口說的——
路任呼吸猛地一滯。
靈魂潰散的人無法被復活。
但，柏安雅卻想到替小黑修復靈魂的辦法——
路任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表情，他只知道他心跳還在不斷加速，因為跳動的過快耳朵和臉頰都滾燙。
柏安雅并未說話，一臉看笨蛋的嫌棄。
卡其斯臉上的復雜逐漸轉為無奈。
布特欲言又止，最終哭笑不得。
賽里斯看不見表情。
“可是……”路任不知該怎么說他大概不是這世界的人的事。
就算其它的都對上，唯獨這一點怎么都說不通。
“伊西格曾經說過他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也希望我們不要探究。”卡其斯道。
路任睫毛輕顫，連帶著一起顫動的還有他的心臟。
卡其斯這時候說這個，總不能是因為突然想起來……
布特和賽里斯就算了，柏安雅和卡其斯就是兩個人精，如果伊西格真的有什么秘密，恐怕他們兩個早就已經猜到。
之所以沒說出來，大概純粹只是他們不想說。
路任不語。
他有些混亂。
卡其斯在旁邊坐下，他道：“那天察覺事情不對我們趕過去時一切已經晚了，伊西格已經被殺死，甚至靈魂都已破碎。”
“我們很生氣，所以殺掉了那些殺掉他的人，可就算殺掉那些人伊西格也不會再回來。”
“我們很難過，也很不甘心，我們收集了他所有的靈魂碎片，然后試圖復活他。我們嘗試了很多辦法，但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無法復活，靈魂碎片還在不斷潰散，當時的我們都急瘋了，不得不先放棄復活轉而想辦法保存靈魂。我們想了很多辦法，但天道無法忤逆。”
“就是在那時，我們想出了隔絕小黑靈魂的魔法，我們的本意是想保存他的靈魂碎片，無法成功后我們卻發現他的靈魂似乎在自愈。”
“其實那時我們都覺得那是錯覺，但就算是錯覺我們也不愿意放過。”
“之后的二十多年里我們一直在想辦法，但所有辦法都失敗。可就是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間，我們發現他的靈魂竟然真的慢慢在自我修復。”
“發現這點后，我們不再繼續折騰，而是靜下心等待。那一等就是七八十年。”
后面的話卡其斯沒再繼續說下去，他只眼神復雜地看向路任。
同樣眼神復雜地還有柏安雅三人。
“……那你們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告訴我？而且為什么……”路任腦子亂哄哄。
如果他就是伊西格，柏安雅四人為什么會在他醒來半年后才陸續找來？
他又為什么會失憶？
“你的靈魂雖然修復了，但我們卻不知道隔絕魔法解除后你會不會被再次抹殺，我們不敢冒險，所以選擇了一個更穩妥的復活方式。”
“我們把你帶回你被殺的那一刻，然后在那個時間點復活，再用時空魔法把你傳送到了百年后的未來，這樣就可以偽裝成你一直都在。”
“魔法很成功，但也有一個問題，時空傳送魔法并不能精確到具體的位置，我們只知道你在這個時間點復活了，可你具體在哪里我們卻并不知道。”
“我們本來是準備立刻就去找你的，可之前那一系列魔法消耗掉了我們太多魔力。”
“我們花了些時間恢復，然后立刻就到處尋找，但你因為靈魂變化的緣故已經不是之前的你，魔力也隨之變化，想要尋找相當困難。”
“真正找到你已經是半年之后的事，也是那時我們才知道你沒有了之前的記憶。”
“那應該是因為你的靈魂沉浸破碎的緣故，我們當初收集到的碎片并不完整。”
屋內有片刻的安靜。
柏安雅四人眼神都有瞬間的恍惚。
“是我提議不告訴你的。”柏安雅道。
路任看去。
柏安雅道：“你失憶得很徹底，我們不能確定新的你是個怎樣的人，如果直接把一切都告訴你，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
“如果成為國王，那就得擔當起國王的責任，如果普通人能讓你更開心，那作為一個普通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想讓你自己選，但你和以前的你并無太大不同。”
柏安雅似乎笑了下，“認死理，好吃，小氣，記仇，還特別愛鉆牛角尖。”
路任想要反駁，可一時間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他確實有些認死理，喜歡吃好吃的東西，還有點愛記仇有點小氣，“……那為什么要帶我去打魔王？”
柏安雅嘴上說著讓他自己選擇，可實際上卻帶他去討伐魔王。
他并不覺得他會是個好國王，以前的他是什么樣他不知道，但現在的他連大字都認不完。
“不是我們帶你去的。”柏安雅道。
“明明就是你們。”路任底氣足，聲音都大了不少，“不是你們說要去討伐魔王我們怎么會去？”
“剛開始我們確實是拿這做借口和你組隊，但后來就變成你每天催著我們出發。”柏安雅涼涼提醒。
一開始或許確實是他們提出要去討伐魔王的，可到了后面，他們整個隊伍都是路任在支撐著前進。
知道魔王會不停散發黑暗力量，魔物會因為他的存在而不斷強大，很多人都因為魔物而家破人亡后，路任就變得特別積極。
他看不得別人支離破碎受苦受難。
當初恩格雅纏著路任也確實是個相當明智的選擇，因為路任不同意，他們是不可能過去的。
當初的勇者小隊，他們的名聲之所以那么快響徹整個大陸，也是因為一路下來也特城那樣的事數不勝數。
路任或許并不是個優秀的魔法師、戰士，但絕對是個好國王。
第37章 第 37 章
001.
回憶起討伐魔王路上的種種, 路任瞬間沒了底氣，剛剛才挺起的小胸脯迅速蔫了下去。
一下接收太多信息，路任只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爆炸。
他覺得他需要靜靜。
柏安雅幾人對視一眼, 眼中皆是復雜和哭笑不得。
知道路任是自己離開王宮，發現他為了避免被他們抓到做了一系列安排后，他們很快猜到路任應該是知道了伊西格的事, 但他們一直以為路任之所以逃是無法接受自己是伊西格的事。
死去又活過來, 還沒有之前的記憶，這確實是一件讓人挺難接受的事。
之前卡其斯試探路任時托他帶的話, 也是針對這而說。
誰知道路任壓根就不覺得自己是伊西格, 甚至覺得他們之所以對他好僅僅是因為他有著一張和伊西格相似的臉。
難得的，幾人誰都沒打擾。
柏安雅起身去找新的魔法書, 卡其斯回了小樓，布特去了廚房, 賽里斯直接不見。
大廳中很快只剩路任一人。
路任在大廳中坐了許久，直到午飯做好。
獨自一人在大廳中吃完飯, 路任回去小樓。
一整個下午，路任都待在自己的房間，他什么都沒做, 只是望著屋頂發呆。
他是伊西格。
驚訝之后, 他挺茫然。
醒來到現在, 他無數次聽說“伊西格”這個名字。
他是天才魔法師天才戰士，他少年時就展現出超凡的領導天賦, 他游歷遍整個大陸年紀輕輕就成為國王, 他推行一系列利民政策……
他完美到路任哪怕知道自己被當成他的替身, 他都無法嫉妒生氣。
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竟然是他自己。
路任不覺得自己有那么好, 也不覺得自己有那么聰明，他挺普通。
路任甚至懷疑是不是白安雅四人弄錯了，或許真的就是巧合，他就是恰好長了一張和伊西格相似的臉。
但他可以懷疑自己，卻無法懷疑柏安雅四人。
柏安雅四人的實力不容置疑，他們對伊西格的在乎也有目共睹，他們就不可能弄錯。
想不通，路任又開始想做縮頭烏龜。
夜里，天色都完全暗下來，路任還是不想出門。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柏安雅四人。
路任沒下樓，布特卻找上樓。
“路任？”
路任拉過被子把腦袋蓋住，他沒聽見。
“吃晚飯了。”布特道。
路任堵住耳朵，他睡著了。
“我進來了。”
門把手被擰動。
門鎖著，但只要布特愿意，他輕易就能把整扇門扯下來。
路任不得不坐起來，“等一下，我穿衣服……”
胡亂把衣服套上，路任硬著頭皮擰動門把手。
把門打開一條縫，路任仰頭看去。
門縫外的布特更顯高大。
布特大手寬厚有力，他揉揉路任的腦袋，“走吧。”
見布特不準備提伊西格的事，路任稍稍松了口氣，他出去。
走到樓道口，布特回過頭來伸出手。
路任把手放在他的掌心，然后看著自己的手被牽住。
他的個子本來就要比布特矮小，變小之后手就更是不到布特手的一半，布特輕易就把他整只手握住。
溫暖自布特掌心里傳來，莫名讓人有安全感。
花園里，柏安雅三人已經等在那邊。
散發著柔光的光球漂浮在涼亭四周，桌上的晚餐熱氣騰騰，連帶著柏安雅三人都變得溫柔。
路任被抱著坐在石凳上，感覺著凳子升高到合適的高度，他大快朵頤。
這一次坐在路任另一邊的人是賽里斯。
賽里斯話不多，但對于投喂他這點也和卡其斯、布特一樣興致勃勃，路任盤子里就沒空過。
被投喂得飽飽的，路任打了個哈欠。
他平時中午都要睡午覺的。
吃得太飽，不想自己走路，路任干脆對著旁邊的布特舉起雙手。
布特抱抱。
他困。
正放下餐具的布特動作明顯頓了頓，下一刻嘴角咧到耳朵根，他一把把路任抱了起來。
布特向著小樓而去。
走出兩步，布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滿臉笑容的回頭看向還在涼亭中的柏安雅三人，“那我先帶他回去睡覺了，餐具就麻煩你們收拾了。”
布特看似是在交代餐具的事，但不知為何路任卻從他的話語中聽出幾分炫耀得意。
路任本想確認，奈何實在太困。
他把頭靠在布特胸口，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整個人迷迷糊糊。
進門，上樓，路任看著床兩眼發直。
“先洗漱。”布特抱著路任進了洗手間。
把人放在洗浴臺前的凳子上，布特又是放水又是準備洗漱用具。
沒能馬上投入床的懷抱，路任歪歪斜斜的靠在布特身上洗漱。
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又被布特擦干凈手腳，路任終于投入床的懷抱。
“晚安。”布特替路任把被子蓋好。
路任眼睛早就已經睜不開，大腦更是罷工，都沒和布特說晚安就徹底睡死過去。
柔軟舒適的被窩，吃得飽飽的肚子，這一覺路任睡的格外舒服。
翌日，路任是被太陽叫醒的。
陽光自窗口投入屋內，再由地面折射到天花板上，整個房間波光粼粼。
路任迷糊了會兒后坐起身。
穿衣，洗漱，下樓，路任迷迷糊糊地爬上柏安雅對面的凳子。
柏安雅抬眸看了眼。
看見路任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以及還沒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樣子，他翻書的動作停頓。
路任軟塌塌地爬到桌上。
廚房里，布特還在忙。
知道沒那么快吃上早飯，路任眼皮子又開始有了粘性。
閉上眼，睡意正襲來，路任就突然飛了起來。
“小心摔下去。”柏安雅把人放到自己腿上。
桌子本就有些高，路任現在又是小豆丁的模樣，要是摔下去絕對要摔痛。
路任小小一只，柏安雅之前就提拎過，但把人放在腿上抱著倒是第一次。
路任比他以為的還要輕些，身體也軟軟的，從來沒抱過孩子的柏安雅一時間手腳都有些不知該放在哪。
路任替他做決定，他直接靠到柏安雅身上，然后繼續迷迷糊糊。
柏安雅一只手拿書，一只手從背后圈住路任。
從他的角度看去看不見路任的眼睛，只能看見他濃密的睫毛以及肉嘟嘟得過分的臉頰。
屋內安靜，只廚房時不時傳來動靜。
布特那邊差不多忙完時，卡其斯和賽里斯先后進門。
賽里斯是從小樓過來，卡其斯卻是從城堡外回來。
賽里斯開的門。
進門，看見軟軟靠在柏安雅懷里的路任，卡其斯臉上笑容有瞬間的僵硬。
“去城里？”柏安雅心情相當好，主動打起招呼。
卡其斯在桌子對面坐下，臉上的笑容恢復平時的溫柔，“嗯，去買了些做點心的材料。”
聽見點心兩個字，路任視線下意識追隨。
卡其斯臉上笑容濃郁幾分，他對著路任發出邀請，“下午我們一起喝下午茶？”
等早餐已經等得肚子咕咕叫的路任喉嚨滑動了下，“好。”
還沒完全清醒，路任聲音和他人一樣軟糯糯。
聽著那聲音，卡其斯臉上笑容更勝幾分。
“等下要去龍族領地。”柏安雅涼涼提醒，可惜沒時間給卡其斯和路任喝下午茶了。
“沒關系，我可以提前做好帶上。”卡其斯笑瞇瞇。
兩人說話這會，早飯做好，布特端著餐盤進門。
卡其斯和賽里斯見狀，去廚房幫忙端東西。
路任精神幾分，從柏安雅身上滑下。
感覺著路任的動作以及隨著路任的離開后體溫的散去，柏安雅有瞬間的失神。
飯菜上桌，四人圍桌而坐。
“開飯吧。”
早飯相對清淡，但一如既往都是路任喜歡的菜式，半小時后路任放下餐具時，肚子已經圓鼓鼓。
看著布特和卡其斯收走餐具，路任摸摸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又捏捏臉頰，他遲早有一天要被他們喂成大胖子。
路任正頭痛，臉頰就被什么人捏了捏。
路任看去，桌子對面柏安雅向著他探來，一只手正捏在他臉上。
“干嘛？”路任質問。
“你能捏我就不能？”柏安雅挑眉。
路任不可思議地瞪大眼，柏安雅這是什么強盜理論？他的臉當然只能他自己捏，柏安雅想捏捏自己的去。
柏安雅無視路任眼中的怒火，要再捏捏。
路任猛地撲到桌子上，他一把捏住柏安雅的臉頰，捏捏了不夠，他還兩只手抱住柏安雅的臉一頓揉。
捏夠揉夠，路任不等柏安雅反應過來就跳下凳子向著廚房跑去。
卡其斯和布特救他！
廚房中，布特和卡其斯都正忙著，布特清洗餐盤，卡其斯制作下午茶。
見他進來，兩人都停下動作看來。
“怎么了？”布特不解。
“你要嘗嘗嗎？”卡其斯拿出一小塊鋼制做好的餅干。
路任接過面包，一邊往嘴里喂一邊回頭看去。
大廳中，被捏了臉的柏安雅一副隨時都會沖過來的模樣。
路任沖著他露出一個“有本事就來”的挑釁表情，然后一把抱住布特的大腿，“我來幫你。”
布特可厲害了，一定能保護好他。
“不用你幫忙。”布特左右看看，搬了凳子，讓路任坐在凳子上玩。
“好吃嗎？”卡其斯問。
“好吃。”感覺著嘴里餅干的香甜，路任用力點點頭。
卡其斯做的點心一直很好吃。
“那就好。”卡其斯回過頭繼續忙碌。
路任再次看向對面的大廳。
屋內，柏安雅眼神危險的半瞇，挑釁他，路任有本事別后悔。
路任頭皮發麻。
002.
布特很快忙完，卡其斯那邊還要些時間。
忙完，布特就要去大廳。
路任連忙纏著他一起回了一趟小樓，阿提克斯一直待在房間里，還不知道他們今天就要去龍族領地的事。
“……應該不會呆得太久。”布特看了眼趴在床上晃著腳丫子看小黑的路任，“我們得盡快回去。”
舞會之后，博林一群人都把報告交了上來，他們一交剩下觀望的人也紛紛表態。
路任一直不回去，難免博林一群人會不會再生出些什么歪心思。
“那就麻煩你們了。”阿提克斯道。
布特看向路任，“走吧，去看看卡其斯那邊好了沒。”
路任不情不愿地下床。
卡其斯已經忙完。
柏安雅收起書，正在花園中等待。
時間已經不早，陽光濃烈，兩人在陽光下璀璨生輝。
見他們下樓，柏安雅帶頭向著城堡外而去，“走吧。”
來到城堡外，柏安雅沒有直接釋放傳送魔法，而是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個魔法卷軸打開。
路任挑了挑眉。
柏安雅仗著自己的天賦和魔力深厚，從不屑于用卷軸之類的輔助道具，就算禁術魔法都是說扔就扔。
路任有記憶兩年來這還是第一次。
“傳送魔法和其它魔法不同，需要固定錨點。”看出路任所想，柏安雅道。
柏安雅說話間，一個不同于普通傳送魔法的巨大魔法陣在他們腳下展開。
路任認識那魔法，城市與城市之間超遠距離的大型傳送魔法。
魔法啟動，他們被傳送。
再次能看清東西的瞬間，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路任胃里一陣翻滾。
同樣的不良反應也出現在柏安雅、卡其斯和賽里斯身上，布特身體強健倒沒什么反應。
“沒事吧？”卡其斯蹲下身看向路任。
路任搖搖頭，卻把自己晃得更暈。
卡其斯一只手覆蓋上路任的額頭。
一股冰涼的氣息涌入路任大腦，眩暈感淡去幾分，路任緊皺的眉頭緩緩放松。
這眩暈屬于使用魔法后的后遺癥，就算是卡其斯也無法直接治愈，只能替路任緩解。
幾分鐘后，眩暈感不再強烈，路任打量周圍。
他們被傳送到了一片樹木高大占地面積寬闊的森林外，那森林應該就是魔獸森林，因為它給人的感覺相當不妙。
森林外不遠處有一個小鎮，鎮子不大，百來戶人家，鎮上沒有工會也沒有光明神殿，看著相當普通也樸實。
“走吧。”柏安雅帶頭向著鎮上而去。
一進鎮子，路任就敏銳的察覺到不對。
按道理來說這樣的鎮子一般都是老人孩子偏多，年輕人則外出闖蕩，但這鎮子卻完全相反，看不見一個老人全是年輕人就算了，其中不少還是高階魔法師高階戰士。
路任不解地看向柏安雅四人。
“這里不是普通的小鎮，是龍族和外界聯系的據點，鎮上住著的就沒有普通人，全是各個城池種族派來的眼線、聯絡人。”卡其斯笑著解釋。
路任立刻再朝著周圍那群自他們進入鎮子就好奇看來的人看去，確實就如同卡其斯所說，那些人的種族相當多且雜，且幾乎都是各為一家。
作為各個城池領地派來的眼線、聯絡人，鎮上那些人當然都認識柏安雅四人，那也讓他們更加謹慎和不解。
柏安雅并未搭理他們，徑直向著鎮子右后方一座格外高大的屋子而去。
石頭壘砌的墻壁，彩色拼成圖案的玻璃，足夠建兩個院子的偌大菜園里，一個看著三十來歲的男人正挽起褲腿衣袖埋頭苦干。
來到院子門前，柏安雅叩響圍欄，“米格爾。”
聞聲，菜園中的男人抬頭看來。
看見柏安雅四人，他一雙散發著迫人金光的眼眸亮起，“你們怎么來了？”
說話間，米格爾放下手里的鋤頭快步向著他們這邊而來。
靠近，他才注意到還沒圍欄高的路任，“他是……”
被那雙眼注視，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襲來，路任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柏安雅往前跨出半步，擋住米格爾的視線，“路任，現任西萊斯特帝國的國王。”
米格爾挑了挑眉，臉上的熱情淡去幾分，“你們來是？”
“不是公事。”卡其斯笑著說道。
米格爾臉上立刻在露出熱情的笑容，他打開圍欄招呼幾人進門，“我去泡茶。”
柏安雅四人并未客氣，進門后徑直向著客廳中而去。
墻壁附近掛著當季需要風干晾曬的作物和制作到一半的裝飾掛畫，桌上放著還沒來得及吃完的瓜果，屋子里東西挺多，也相當有生活氣息。
米格爾很快端著茶水進門，路任注意力再次被吸引過去。
米格爾給他的感覺非常奇怪。
來到桌前，米格爾倒茶，“好久沒見到你們了，怎么突然想到來我這？”
“米格爾。”柏安雅并未回答米格爾的問題，而是替路任坐起介紹，“龍族。”
路任眼眸不可思議的瞪大，他立刻再朝著米格爾看去，米格爾是龍族？
被打量，米格爾再次看向路任。
視線對上的瞬間，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再次吞沒路任，路任大腦空白。
米格爾很快移開視線。
路任重新呼吸。
“第一次見？”米格爾沒什么龍族的架子。
路任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在他的印象里龍族應該是無比高傲的，別說是和其他種族住在一起，他們甚至都不愿意和其他種族說話。
米格爾卻不光和鎮上的人住在一起，還一點沒有高傲的感覺，甚至愿意倒茶給他們喝。
“算是吧。”卡其斯道。
“算是？”
“他就是伊西格。”柏安雅端起茶喝了一口。
“伊西——”米格爾相當震驚，立刻不可思議的再看向路任。
再次被那雙眼注視，毛骨悚然的感覺立刻再襲來，不過有了之前兩次的經驗，這一次路任好歹能呼吸。
“米格爾。”卡其斯提醒一句。
米格爾連忙收了視線，“他真的是？”
“嗯。”卡其斯點點頭。
米格爾啞然，下一刻兩眼發光，那模樣就像一個滿腦子壞主意且躍躍欲試的小孩。
路任下意識往離他最近的柏安雅身邊挪了挪。
“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柏安雅放下茶杯，“別欺負他。”
米格爾扁扁嘴，一副完全沒打消欺負人的想法的模樣。
路任趕緊再往柏安雅身邊挪了挪，并且小聲的問道：“他們很熟？”
柏安雅看了他一眼。
路任有些尷尬的移開視線。
哪怕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時片刻他還是很難把自己和伊西格看成同一個人。
柏安雅沒說什么，解釋道：“以前在大陸上游歷的時候認識的，因為一些事，伊西格和他打了一架。”
路任訝然，“打了一架？”
伊西格和龍族打架？
他以前和龍族打過架？
“真不記得了？”米格爾也挺驚訝。
“米格爾和其他龍族不同，他喜歡和其他種族來往，更喜歡其他種族那種自給自足的生活。”柏安雅道。
路任看去，柏安雅還是沒告訴他他們為什么會打架？
“你覺得他飯做的難吃。”柏安雅道。
路任眨巴眨巴眼睛，“什么？”
柏安雅沒再繼續解釋，而是拿了桌上一杯沒人動過的茶水放到路任面前。
路任雙手把住桌沿踮起腳尖看了看，有些疑惑的端起喝了一口。
不同于卡其斯下午茶的香甜精致，也不同于布特、小黑的規規矩矩，米格爾的茶充滿創造性。
蔬菜的清甜和茶水的甘苦混雜在一起，隱約間好像還摻著麥香？
路任強忍著才沒把那口茶吐出來。
米格爾咬牙切齒，這次他徹底相信路任就是伊西格。
路任默默把茶放回桌上，打死不再喝。
“你什么味覺？我的茶明明就還不錯。”米格爾為自己正名，“鎮上還有人喝了主動找我要的。”
路任一臉復雜，所以米格爾自己喝還不夠，還強迫鎮上的人跟他一起喝？
只可惜鎮上那些人為了和龍族打好關系，這種難喝的東西都得硬著頭皮喝。
路任突然就理解他為什么會和米格爾打架，米格爾這分明就是查毒。
讀懂路任眼中的同情，米格爾額頭青筋暴跳，他強忍著才沒動手，“你們到底來干嘛的？要是來氣我的就可以滾了。”
“我有個朋友想在魔獸森林里住一段時間。”路任道。
“不行。”米格爾想都不想就拒絕，他看著路任就來氣，路任的忙他才不幫。
“……其實也不是那么難喝。”路任努力不讓自己嘴角抽搐。
米格爾不語。
“喝完之后嘴里有一股甘甜。”路任實在說不出“好喝”這種話。
米格爾突然就笑了起來，“幫忙可以，但我有個條件，難得見面，你們在這里住幾天好了。”
路任嘴角抽了下，有總不好的預感。
“我親自下廚。”米格爾滿臉笑容。
路任不語，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把親自下毒說得這么文雅。
第38章 第 38 章
001.
米格爾看著路任, 等待一個回答。
“……好。”路任咬牙切齒地應下。
他別無選擇。
“那就這么說定了。”米格爾臉上瞬間綻開笑容，“正好也該吃午餐了，那我先去忙了。”
他斗志昂揚, 一副要用廚藝征服路任的架勢，說著就向門外而去。
路任看了看門外才升起來沒多久的太陽，米格爾是不是對午餐有什么誤解？
路任巴巴的看向柏安雅幾人, 柏安雅四人一定不會看著他受折磨對吧？
柏安雅喝茶, 卡其斯研究起茶水是用什么做成，布特看向門外, 賽里斯就沒出現。
路任眼神逐漸絕望。
就這片刻, 廚房中已經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
“當初到底是怎么回事？”路任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和龍族打過架，那可是大陸最強種族。
卡其斯笑笑, “龍族體魄強健是天生的戰士，且生來就會一種威力不輸給禁術的本命魔法, 是當之無愧的大陸最強種族，因此大陸上無數人想和他們交好。”
“不過龍族都并不喜歡和其他種族來往, 所以能做到這點的人不多。”
“米格爾和其他龍族不同，并不排斥其他種族且特別喜歡種菜做菜，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里很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曾經有個城主投其所好, 以特別喜歡米格爾做的飯為借口把米格爾請了回去。”
“然后？”路任被勾起興趣。
“米格爾只用了半年就把對方的城池搞到差點滅亡。”卡其斯道。
“滅亡？”路任不可思議。
卡其斯道：“廚藝得到肯定, 米格爾一進城就大展拳腳給城主和城里的一群有權有勢的人做了頓飯, 飯沒吃完，人就全部倒下。”
“第一次失手, 他覺得一定是因為太過緊張沒掌握住火侯, 所以貼心的又替一群人做了治療餐, 本來就不舒服的一群人吃完后就上吐下瀉。”
“他用的食材種子很多都是他從魔獸森林采摘然后自我培育過的魔法植物，吃了那樣的食物中的毒, 就算是高階牧師也未必有辦法。”
“再次失手，他更加不甘心，不斷的研發新的菜單，半年內那城主光是復活就復活了十多次。”
“米格爾是龍族，那城主自然不敢得罪，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夸獎。”
“夸贊的話聽得多了，米格爾越發得意忘形，知道城主的生日將近后，大手一揮就要親自下廚宴請全城。”
“那城主找到你的時候，距離宴會已經只剩幾天，了解完情況，你找了米格爾試圖說服他離開，但米格爾并不愿意，反而覺得你就是來搗亂的。”
“無法趕走米格爾，你只能想辦法毀掉他的廚房，米格爾發現之后十分憤怒，就和你打了一架。”
聽完卡其斯的話，路任腦子里就只一件事，所以米格爾做的飯不只是難吃他還要命？
路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和伊西格雖然擁有著同一個靈魂，但伊西格從小學習魔法劍術，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我們不是要去龍族領地？”路任思考起曲線救國的可能，龍族也不是只有米格爾一個。
“米格爾是所有龍族里最好說話的一個，而且如果他搗亂的話，事情會相當麻煩。”卡其斯笑著道。
路任淺淺的眉頭皺起，腮幫子鼓鼓。
像是怕他逃了，米格爾動作非常麻利，一個小時不到就宣布開飯。
米格爾不停的在廚房和客廳中來回，他一共做了十多個菜，每一道菜都是他精心研發的，保證讓路任心服口服。
所有菜都上桌后，米格爾把路任安排到自己身邊坐下，“你坐這里。”
“……現在開飯是不是有點太早了？”路任沒過去，而是試圖拖延時間。
“早嗎？”米格爾看了一眼時間，十點半，“不早了，現在吃完兩點正好可以再喝個下午茶。”
路任噎住，所以米格爾還準備了下午茶？
“我沒有喝下午茶的習慣。”路任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
米格爾微微瞇眼，一副看穿路任的表情，“你到底吃不吃了？不吃就趕緊滾。”
路任咬牙上前。
柏安雅四人已經坐下。
落座，路任看向桌上那一堆稀奇古怪充滿創造性的食物。
瓜果燉湯，海鮮配青菜，顏色烏黑成分不明的炸丸子，最可怕的是中間那一道生腌，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被淹的那東西的腳還在蠕動……
路任有兩眼一翻暈過去的沖動。
“別客氣。”米格爾笑瞇瞇。
路任伸手，拿了一塊整張桌子上看著最正常的面包。
面包拿在手里，近距離看去，路任才發現面包里還鑲著肉碎。
因為顏色太相近，所以之前他并沒發現。
“嘗嘗看。”米格爾還挺期待，“這是我前幾天才研發的新品，蛐蛐肉面包。”
路任拿著面包的手頓了頓，抑制住想問問“蛐蛐”是個什么東西的沖動，他小心的撕下一塊沒肉的面包塞進嘴里。
米格爾兩眼放光的看著他，期待反饋。
“……挺好吃的。”路任強忍著吐出來的沖動咀嚼了半天才咽下。
“好吃在哪？”
“面包香氣特別濃郁，在配上蛐蛐肉，特別富有層次感……”路任努力放空大腦。
對于他這回答米格爾明顯挺滿意，抬手就幫他再添了兩道菜，“嘗嘗這些。”
路任放棄思考，盡量選擇兩道菜里他看著正常的部分嘗了嘗。
“蔬菜軟爛香甜，湯很鮮……”
米格爾立刻再添菜。
“咸香味十足，甜而不膩……”
米格爾添菜，路任給出評價，一口氣把桌上所有菜都嘗了一遍后，路任最怕的終究還是到來。
“嘗嘗看這個，趁著還鮮活。”米格爾被夸得耳朵都泛紅，他就知道路任之前肯定對他有誤會。
路任兩眼空洞無神，和盤子里同樣兩眼空洞的八爪魚對視。
路任拿著刀叉的手動了下。
八爪魚揮舞觸手，路任別過來。
“怎么不吃，這個最好吃。”米格爾。說著也給自己來了一勺。
路任趁著他注意力在其它地方，趕緊顫抖手戳了一塊佐料塞嘴里，然后一頓咀嚼，“……確實挺鮮的。”
說話間，路任看著他碗里的菜滑出他的盤子躲到菜碟后面。
躲好，它不忘回頭朝著路任露出一副感激的表情。
路任倒希望它別回頭。
他害怕。
“你們怎么不吃？”米格爾心情很好的招待柏安雅四人。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柏安雅四人收回視線，紛紛動作。
路任幸災樂禍的看去，終于輪到他們。
柏安雅四人卻并未表現出什么異常，就好像那一桌子菜都是再普通不過的飯菜。
眼看著四人動作優雅的吃著，路任整個人都恍惚。
柏安雅他們果然就是一群怪物。
所有的菜都嘗了一遍后，米格爾倒不再盯著路任，路任自己給自己裝了些青菜，然后一口咀嚼半天。
半小時后，看著米格爾放下刀叉，路任也假模假樣地擦了擦嘴。
吃完飯，米格爾心情很好的收拾起餐具。
目送他離開，路任看了一眼已經逃到墻角的那只八爪魚，起身向著門外而去，他覺得他需要點新鮮空氣。
米格爾的房子院子都是整座鎮子最大的，特別是院子，都快有十棟小樓那么寬。
之前在外面時路任只粗粗看了一眼，只知道院子里種滿了菜，如今從院子里面看去，他才發現那些菜根本就不是“菜”。
他沒看錯的話，門口前方的那一洼地種的是霸王藤？
霸王藤，一種以藤蔓為主攻擊性極強的魔法植物，其特性就是繁殖能力特別強，一旦扎根就會迅速長滿整片空間。
而且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霸王藤應該是肉食性的，它們最喜歡的食物就是人類，被殺死腐爛的人類……
路任胃里開始翻滾。
不敢去想他們做成菜會是什么樣，路任向著院子外而去。
他對這小鎮還挺有興趣。
因為龍族的特殊性，幾乎所有種族都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這個鎮子說是聯絡用，實際上也是一種監視。
也不知道西萊斯特帝國有沒有在這邊安人？
路任正站在門口張望，眼角余光就在不遠處一棟小樓拐角處看見半對雪白的翅膀。
被發現，那翼族索性不再躲藏，直接上前。
“有事？”路任戒備。
柏安雅四人都在院子里查看米格爾都種了些什么，見有人靠近，都向著他們這邊看來。
“你替翼族向柏安雅傳一句話。”翼族上下打量路任一眼。
“不傳。”路任拒絕，請人幫忙還這么沒禮貌？
那翼族眉頭皺起。
路任毫不客氣地看了回去。
他突然就想起翼族領地里那座伊西格的雕像，他實在不明白翼族這樣一群人，怎么會崇拜伊西格？
那翼族冷笑一聲，“你以為他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路任也冷笑一聲，“要不我讓米格爾設個宴，讓整個村子的人坐下來一起聊聊？”
面前人的臉瞬間扭曲，他脖子耳朵全部脹紅。
米格爾的殺傷力長期駐守在這里的他再清楚不過，真要讓米格爾因為他宴請全村，那他絕對會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翼族是強大，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002.
路任心情很是不錯，“你帶我去村里逛逛吧。”
“什么？”那翼族咬牙切齒。
“不行？”路任轉身就要向著廚房而去，“那我讓米格爾帶我去好了。”
“行。”那翼族立刻改口。
路任看向柏安雅幾人，“要去村里逛逛嗎？”
柏安雅一群人都向著他這邊而來。
出門，路任看向那翼族。
那翼族嘴角抽了下，他笑著看向柏安雅，“柏安雅閣下，還請歸還翼族至寶。”
“不還。”柏安雅面無表情。
那翼族臉上肌肉瞬時抽動的更加歡快。
這里并不是翼族的地盤，真要動起手來，他根本不是柏安雅的對手。
“走吧。”路任提醒。
那翼族看看米格爾所在的廚房，努力維持臉上的微笑，帶頭向著村里而去。
村子不大，路任之前進來時就已經看過一遍，再次走動，除了見到一堆新的種族，倒沒什么特殊之處。
“村里的人都是自己種地？”路任好奇地詢問，他沒在村里看見商店。
“每個月都有人送物資過來。”那翼族道。
路任點點頭，他確實沒在村子周圍看見田地。
“你們平時都這么清閑的嗎？”路任問，村里人看著都挺清閑，一路走來他看見不少人三三兩兩聚在院子里打牌。
“……不忙的時候挺清閑。”
“那你們什么時候會忙？”路任緊追不舍。
“有龍族離開領地的時候。”
“龍族不是幾十年都不會出來一次。”路任不解。
翼族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路任。
路任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就明白過來，看來他們是真的很閑。
村子不大，繞完一圈也就十幾分鐘的事，重新回到米格爾家門前，路任揮手和那翼族告別后進了院子。
屋內，米格爾正從樓上下來，他已經把房間收拾好。
他這里平時沒有客人，路任他們還是第一批。
“三樓五個房間都可以用，具體的你們自己安排。”米格爾看向路任，“下午茶你想吃什么？”
“我要睡覺。”路任拒絕。
米格爾笑笑，“那我等你睡醒再做。”
知道躲不掉，路任兩眼放空地向著樓上而去。
走出兩步他又停下回頭看去，“我剛剛去村里逛了一圈，村里那些人挺驚訝你居然愿意招待我們的。”
米格爾一臉不解。
路任幽幽道：“他們說你平時都不怎么和村里人打招呼，他們本來還挺喜歡你做的飯。”
米格爾愣了下，旋即兩只眼睛亮起，“他們真的這么說？”
“當然，不信你可以問問柏安雅他們。”
米格爾立刻朝著四人看去。
柏安雅挑著眉看著路任，卡其斯笑笑不語，布特哭笑不得。
米格爾眼中迸發出金光，他嘀咕著什么轉身下樓。
看著他離開，路任一臉不解的轉身上樓。
上到三樓，路任正選房間，柏安雅就徑直進了第一間屋，卡其斯揉揉路任的腦袋，選擇第二間。
卡其斯進門后，布特也揉揉路任的腦袋。
目送布特和賽里斯進門，路任扒拉扒拉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向著最后一間屋而去。
用魔法制造出的床架，嶄新的被褥床墊，房間相當簡潔，米格爾平時應該不怎么用這些房間。
進門，路任撲到床上就開睡。
現在這身體覺多，他確實有些困了。
路任睡醒時已經是四點多，沒敢直接下樓，他從窗口伸長脖子張望。
米格爾不在廚房也不在院子里。
柏安雅四人倒是早就起床，這會兒正坐在院子靠近小樓的屋檐下喝著茶。
茶是卡其斯之前準備的下午茶。
嗅著空氣中的茶香，路任趕緊跑下樓。
米格爾果然不在屋里。
“出去了，帶著一堆自己做的點心去找村里那些人了。”卡其斯道。
路任松了口氣，死道友不死貧道，日子過得太清閑就是應該找點事做，不然清閑久了人就廢了。
“喝下午茶嗎？”卡其斯問。
“喝。”路任迫不及待的點點頭。
一想到夜里還要吃米格爾的飯，他頭和胃就開始痛。
也不知道他之前那道菜逃到哪里了？希望它能順利逃出這院子。
卡其斯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份足有三層高由荊棘果制作而成的小蛋糕放在桌上，取出一個新的杯子放好，拿了一旁正燒著的茶，替路任倒上一杯，“燙，慢點喝。”
路任自己搬的凳子坐到蛋糕前，他先是嗅了嗅，讓蛋糕和茶水的香氣充盈鼻腔，這才拿了勺子慢吞吞的吃了起來。
奶油入口即化，茶水清淡但回甘，路任幸福的微微瞇眼。
這才是人該吃的東西。
“回來了。”旁邊正看書的柏安雅涼涼提醒。
路任瞬間顧不上慢慢品味，趕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要是讓米格爾知道他偷吃卡其斯的點心，說不定等一下要怎么折磨他。
把最后一口茶水也喝完，路任把自己的盤子杯子全部收進空間戒指，毀尸滅跡。
米格爾心情極好。
進門，看見桌上柏安雅幾人面前還沒來得及吃完的下午茶，他看向路任。
路任面前空空蕩蕩，他說了不吃下午茶就是不吃。
米格爾并未說什么，歡天喜地的進了門。
路任偷偷打了個飽嗝，他差點被噎死。
“等幫阿提克斯搬完家，我們就回去王宮。”柏安雅道。
路任看去，有些糾結。
“你不想回去？”布特問。
“倒也不是……”路任看向遠處，“這樣真的好嗎？”
“為什么不好？”卡其斯問。
“如果我做了錯誤的選擇……”
之前的伊西格或許確實是個好國王，但他卻未必，就算是同樣的靈魂在經歷了不同的生長過程后，也會長成不同的性格。
“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永遠都只做對的選擇。”卡其斯眼神溫柔而有力。
路任有些不敢去看那雙眼，“但國王不同，國王的決定關系著很多人，如果只是小的錯誤還好，如果是大錯……”
卡其斯啞然。
旋即又笑了起來。
路任不解這有什么好笑？
“換成別人來做你就能放心？”柏安雅頭也不抬地開口。
路任愣了下。
“我看博林倒是挺想當國王。”
路任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博林那張胖的都快看不見眼睛的臉，他眉頭皺起。
一個會在危機關頭封城，并把所有資源都攏到自己身邊以自己為主的人，怎么配當國王？
卡其斯重新拿出一個杯子，替路任倒了杯茶，“我們會輔佐你，不用擔心。”
一個好的國王或許會擁有強大、精明、果斷這些品質，但擁有這些品質卻未必就能成為一個好的國王。
“你們會一直都在嗎？”路任視線一一在幾人臉上掃過。
如果只他一個人，他絕對不會回去，但如果柏安雅四人愿意陪著他一起，那他倒是可以試試。
四人對視一眼，并未馬上回答。
院子里一片安靜。
路任啞然。
就在路任都以為四人不會在回答時，卡其斯的聲音傳來。
“如果你希望，那我愿意留下，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刻。”卡其斯臉上一如平時的笑著，眼底卻多出一些路任看不懂的東西。
“那我希望你能永遠留在我身邊，哪怕我不是國王。”路任一臉認真。
他已經習慣了身邊有柏安雅四人的日子，如果哪天突然沒了他們，他肯定會不習慣的。
之前逃跑的時候他就經常想起他們，每次想起心里都酸楚得厲害。
卡其斯靜靜看著路任。
那模樣讓路任有些害怕。
“好。”卡其斯垂眸。
路任松了口氣。
路任立刻再看向柏安雅三人，他眼中滿是期待。
“笨蛋。”柏安雅頭也不抬地博特城涼涼道。
路任瞬間呲牙，柏安雅才是笨蛋，全大陸最笨的笨蛋。
“路任……”布特欲言又止。
“怎么了？”路任不安。
他原本以為布特才是那個會毫不猶豫答應的人，畢竟布特一直都特別會照顧人，哪怕是哄他，布特也不會拒絕。
“一直在一起……那未來你有喜歡的人了怎么辦？”布特問。
路任不解，他們一直在一起和他有喜歡的人有什么關系——
路任驀地想到自己之前那個猜測，柏安雅四人肯定喜歡伊西格，否則如此優秀的他們怎么會愿意一直跟隨著他？
路任呼吸輕滯頭皮發麻，之前他并未多想，這一刻卻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他就是伊西格，如果柏安雅他們喜歡伊西格，那不就代表……
一定是他想多了。
或許柏安雅四人就是和伊西格合得來，天才和天才總是惺惺相惜。
“這又不影響，我們是朋友，難道我有喜歡的人了我們就不是朋友……”路任覺得自己這話聽著有點奇怪。
柏安雅從書上抬眸看來。
卡其斯臉上笑著眼神卻讓人頭皮發麻。
布特眼神亦復雜。
氛圍明顯變得奇怪。
路任眨巴眨巴眼睛，一口氣把茶喝光，跳下凳子，“……我去給米格爾幫忙。”
第39章 第 39 章
001.
米格爾心情很不錯, 路任一進門就看見他呲著個大白牙。
聽見動靜，米格爾抬頭看來，看見路任, 他頓時更高興了。
“怎么？”路任戒備。
“他們確實挺開心的。”
“什么？”
“不是你說他們喜歡吃我做的飯？”米格爾狐疑地看了路任一眼，不過他太開心，一時間也顧不上和路任計較, “我都不知道他們原來那么喜歡。”
路任腦海中浮現出村里那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他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不過這樣一來米格爾應該就沒心情折騰他了。
想想, 路任決定再添一把火, “既然他們都那么喜歡了，要不你多做一點？”
“我剛剛已經給村里每個人都送了點心。”米格爾樂滋滋。
“我是說宴會。”路任道, “我看村里的人都挺閑的，不如舉辦個宴會, 這樣一來既能讓大家都吃上你做的東西，二來也能讓大家知道你很好相處。”
米格爾眼睛瞬間亮起, 這確實是個好辦法，等熟悉起來了，他就可以經常邀請他們來家里做客。
“要不就趁熱打鐵, 明天怎么樣？”路任再進一步。
路任這一提議無異于剛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米格爾立刻盤算起宴會的事, “宴會需要場地……”
“村子外空地里不是很多？露天場地也不錯。”
米格爾兩眼放光，“那你覺得我是應該先通知他們, 還是偷偷準備等準備好了再給他們一個驚喜。”
“當然是要提前告訴他們, 驚喜固然好, 但這是第一次，一個好的印象也很重要。”
“你說得對……”米格爾眼珠子一轉, 琢磨起菜色的問題，“那你覺得我應該做些什么菜？”
“……我覺得今天中午的幾道菜都挺好的。”路任努力露出真誠的笑容。
得到肯定，米格爾越發興奮，轉身就向著廚房而去。
事不宜遲。
目送他離開，路任長長吐出一口氣，但愿米格爾折騰村里那些人了就別再折騰他。
處理完米格爾的事，路任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后，向著樓上而去。
靜下心，之前那個荒唐的念頭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現，他渾身都開始不自在。
路任試著想象四人滿眼愛意地看著自己的模樣。
柏安雅那張臉浮現的瞬間，路任身體就不受控制的抖了下，那太恐怖。
卡其斯……
卡其斯總是笑瞇瞇的，路任根本想象不出他喜歡上一個人是什么模樣。
布特就更是如此，布特一直特別會照顧人，性格也是四人當中最沉穩可靠的，他一直都把他當成媽媽，布特喜歡他……
路任滿心違和。
至于賽里斯，賽里斯大部分時候都看不見人，他在想什么路任還真有點說不準。
完全想象不出四人喜歡他的模樣，路任稍稍松了口氣，但那份別扭感卻并未消失。
伊西格時期的事他不太清楚就算了，他有記憶以來柏安雅四人一直對他很好，好得都有些異常。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們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
越想越是想不通，路任在床上滾來滾去，直到把自己滾得頭暈暈。
房門被敲響時，路任才發現夜色不知何時襲來。
知道馬上就要吃晚飯，路任頓時頭痛不已。
“路任？”卡其斯的聲音傳來。
“來了。”
出門，路任心不甘情不愿地向樓下而去。
卡其斯笑得溫柔，“布特在廚房幫忙，米格爾忙著宴會的事。”
路任兩只眼睛立刻亮起，腳下的步伐也輕快不少。
卡其斯笑著搖搖頭。
下樓，路任第一時間朝著桌上看去。
布特正往桌上端菜。
桌上一共十個盤子，有將近一半一看就是布特的手筆。
路任狠狠吐出一口氣，腦子里已經琢磨起要怎么不動聲色地只吃布特做的飯。
“就我們自己吃，米格爾要在廚房忙。”布特道。
路任瞬時眉開眼笑，同時忍不住為自己下午慫恿米格爾舉辦宴會的做法點贊。
落座，路任迫不及待地拿起刀叉。
卡其斯和布特一左一右地坐在路任兩邊，那讓路任餐盤就沒空過。
他的餐盤里也一次都沒出現過米格爾做的菜。
一口氣吃到撐，路任舒舒服服地打了個飽嗝后，抬頭看向桌上，琢磨起要怎么處理米格爾那些菜。
要是讓米格爾發現他做的菜根本沒人吃，布特做的卻被吃光，肯定又要鬧別扭。
視線看去，路任卻發現米格爾做的那幾道菜居然也少了不少。
路任不可思議地看去，之前沒得選就算了，有的選柏安雅他們還吃？
像是看出路任所想，卡其斯笑著解釋道：“偶爾嘗試一下新的東西也別有一番趣味。”
路任眼中的驚訝逐漸轉為敬佩，卡其斯居然還吃出了趣味。
吃完飯，路任在花園中走了兩圈后就上了樓，他本來還想去村里轉轉，又怕村里那些人套他麻袋。
吃得太飽，再加上下午才睡了一覺，洗漱完躺到床上后路任許久都沒能醞釀出睡意。
實在睡不著，路任索性起身去了陽臺。
夜已深，整座村子的人都已入睡，唯一還亮著燈的就是米格爾家的廚房。
不愿意去想米格爾都在忙些什么，正準備回去搬把凳子，轉頭的工夫就在隔壁陽臺看見人影。
柏安雅正坐在陽臺中看書。
月色明亮，整座村子清晰可見。
柏安雅沐浴在月光下，一頭白發散發著柔光，他冰冷的輪廓柔和幾分，一雙本就如同白玉的眸也更加通透。
柏安雅看得極為專注，像是并未發現他。
路任沒吭聲，靜靜看著。
柏安雅那張臉無疑是好看的，再加上一雙骨節修長勻稱的手，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情好。
“看夠了嗎？”柏安雅獨具特色冷清的聲音傳來。
說話間，柏安雅眼都沒抬下。
路任撇撇嘴，柏安雅哪哪兒都挺好的，要是能少長一張嘴就更好了。
“大半夜看書還不點燈，眼睛會瞎的。”路任道。
柏安雅涼涼道：“小孩子大半夜不睡覺會長不高。”
路任才不生氣，“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又不需要長高。”
柏安雅抬眸，他上下打量路任一眼，挑了挑眉，“你確定？”
路任一張臉迅速漲紅，長得高了不起？柏安雅不就比他高半個頭。
“我回去睡覺了。”路任轉身進門。
重新躺回床上，路任越想越氣，等他回去了他立刻就去問阿提克斯怎么解除他身上的魔法。
想著這些，路任很快睡去。
翌日，路任是被米格爾吵醒的。
天不見亮米格爾就來敲門，要讓路任幾人幫他看看宴會的籌備方案。
“菜單我已經定好了，中午之前就能完成，你們幫我看看桌布的顏色是要選米白還是深色，露天宴會桌布是不是布衣太白？”米格爾興致勃勃。
就沒睡醒的路任眼皮子仿佛有千萬斤重，他腦袋一點一點，人也向著旁邊倒去。
他本以為自己要摔倒，腦袋卻靠到什么人腿上。
對方并未躲開，路任索性扒著他的腿就開睡。
“餐具呢，你們覺得是銀質的好還是陶瓷的好？我挺喜歡銀質的，可它們動不動就變黑……”米格爾的聲音不斷傳來。
路任困得迷迷糊糊間腦子里就一個念頭，銀變黑那是因為菜有毒，而且還是劇毒……
“你們覺得請帖應該用手寫的還是魔法書信……”
隨著睡意漸深，路任整個人都逐漸無力，眼見就要順著身邊的人的腿倒地，他就被人抱了起來。
路任迷迷糊糊地蹭蹭那人，放心大膽地摟著那人的脖子睡死過去。
再次睡醒，天色已經完全大亮。
路任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撅著屁股爬起來跪坐在床上，他扒拉扒拉亂糟糟的頭發，正準備下床，眼角余光就在身旁瞥見人影。
柏安雅震疊交著雙腿坐在床上看書。
路任嚇得一哆嗦，“你怎么在我房間？”
柏安雅抬眸，視線在路任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上停留一瞬，“這是我的房間。”
“不可能，這分明就是我的——”路任話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他們的房間都一樣。
路任看看柏安雅。
他記得他之前是被人抱著睡著的，那個人該不會是柏安雅吧？
柏安雅有那么好心？
“睡醒了就下去，米格爾已經通知完村里人，正在村外做最后的準備。”柏安雅收了書下床。
路任伸長脖子朝著窗口張望一眼。
村外的空地不知何時多出兩排餐桌，餐桌上已經擺上各式各樣的餐盤，餐盤里裝著許多一看顏色就知道不對勁的食物。
米格爾興致相當高漲，他不停地來回在餐桌前調節餐盤的位置，要確保整場宴會完美舉行。
路任有想要再睡一覺的沖動。
柏安雅已經站到門外。
路任只得認命地起床。
出門，兩人向著樓下而去。
柏安雅腿長，一步頂路任三步，再加上路任本來就不想下去，路任到達樓道前時，柏安雅已經站在下方拐角處。
路任扶著墻，一步一階地往下走。
正走著，他就飛了起來，柏安雅把他抱在懷中。
近距離看著柏安雅那張臉，路任呼吸有瞬間的輕滯，身體也隨之緊繃。
布特就算了，被柏安雅抱著他渾身都不自在。
柏安雅也明顯不太會抱人，動作有些僵硬。
下樓，路任松了口氣，正準備下去，就見柏安雅徑直向著村外而去。
路任只得乖乖一動不動。
他們到時，村里絕大部分人都已如約而至。
人群前方，米格爾正熱情地向他們介紹自己的每一道菜，一群人努力地笑著，那牽強的模樣看得路任都心酸。
作為罪魁禍首，路任沒敢吭聲。
002.
站在人群后，看著米格爾吧所有菜都介紹一遍，并宣布宴會開始后，柏安雅才把路任放下。
落地，路任正琢磨要不要掀開桌布鉆進去躲起來，米格爾就看了過來。
米格爾向著他們而來，“你可算睡醒了，我還以為你要錯過了。”
路任嘴角抽了下，早知道他就再睡一會兒了。
“快嘗嘗我做的菜。”米格爾滿含期待地看向一旁的餐桌，
知道躲不過，路任只能硬著頭皮走向一旁放著餐盤的桌子。
那邊，之前那翼族正幽幽看著他，一副要不是柏安雅四人在他早就沖上來拼命地模樣。
路任心虛地沒敢和他對視，拿了餐盤就趕緊走人。
繞著餐桌轉上一圈，選了些看著能吃的東西裝盤后，路任選了一處空地坐下慢騰騰地吃了起來。
布特很快過來，他坐在一旁，盤子里裝著的是一堆不知名生物尸體混合在一起的燉菜。
“味道還不錯，要嘗嘗嗎？”布特見路任盯著自己的餐盤，主動把盤子遞了過來。
路任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
布特之后，卡其斯和柏安雅也先后過來，三人圍著路任而坐。
路任也看了看柏安雅和卡其斯的餐盤。
柏安雅盤子里的食物看著還算干凈，卡其斯盤子里的東西卻相當多姿多彩，顏色鮮艷的蘑菇，五彩斑斕的肉塊，路任甚至還看見什么東西在動……
路任正默默朝著遠離卡其斯的方向挪動，不遠處就有人向著他們而來。
“柏安雅閣下，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您……”
熟悉的恭維的話語，讓路任有瞬間還以為自己回到舞會上。
米格爾是龍族值得討好，柏安雅四人身為大陸最強，要是能結交，那也絕對是好事一件。
有了第一個，早就在旁邊觀望的那群人立刻都圍了上來，不過片刻周圍就擠滿了人。
“聽說你們在找國王，找到了嗎？”
“亞蒂族是大地的使者，在尋人方面向來有一套，如果幾位有需要，亞蒂隨時愿意效勞。”
“我們妖精族也是如此。”
“國王怎么會不見……”
隨著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路任端著自己的餐盤正準備走開，就聽柏安雅的聲音傳來，“已經找到。”
騷動的人群有瞬間的安靜。
“找到了？”
“在什么地方？”
“那太好了。”
柏安雅低頭，看向路任。
對上柏安雅那雙眼，不好的預感立刻襲來，路任頭皮發麻。
“他就是。”
所有人的視線都順著路任看去。
他們早就注意到柏安雅四人身邊有個路任，但誰都沒往這方面想，畢竟路任完全就是魔族的模樣。
突然之間知道這小孩就是路任，所有人都有些驚訝。
路任瞪向柏安雅，柏安雅干嘛擅作主張？
瞪完人，路任又立刻泄了氣。
既然已經決定回去，那再隱瞞也毫無意義，博林那邊估計早就虎視眈眈，再拖下去事情反而麻煩，而且這樣一來他也能更快脫身。
路任朝著米格爾所在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因為所有人注意力都被他們五個吸引，米格爾正一臉不悅。
路任不再急著離開，而是笑著和身旁的人打起交道。
知道他就是路任，一群人驚訝之后眼中明顯多出幾分打量，城主之間博林那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外面的人那樣想的就更多。
人群里臉色最難看的當屬之前那翼族。
米利安綁架路任試圖逼迫柏安雅交出蔚藍之心的事他知道，但他們都不知道路任就是路任。
要是知道，他們絕不會那么輕易放路任走。
柏安雅他們找一個和伊西格長得像的人來頂替伊西格，簡直是在侮辱伊西格。
路任并未搭理他，和身旁的人聊了會兒后，這才借著放盤子的功夫向著米格爾而去。
“抱歉，看來我得提前離開了。”路任一臉歉意，一顆心卻雀躍無比。
自己好不容易籌辦的宴會卻被路任幾人搶了風頭，米格爾巴不得路任快點走。
“我朋友的事……”
“晚點我就帶你們去龍族領地。”米格爾道。
“那就麻煩你了。”路任強行壓下跳起來的沖動，笑得一臉愧疚。
宴會并未持續太長時間，桌上的菜很快神秘不見，那拯救了米格爾的壞心情，讓他收拾餐具時臉上都帶著笑。
路任歉意地上前幫忙。
忙完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
米格爾并未拖延，直接在院子里展開一個不同于路任見過的任何一個傳送魔法陣。
那傳送魔法陣也是遠程傳送魔法陣，魔法啟動，成功傳送后，熟悉的眩暈感立刻襲來。
路任花了點時間才緩過來，下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朝著周圍看去。
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巨大寬闊的盆地，盆地四周綿延的山脈，山脈上巨大的洞穴，以及空地中隨處可見體型龐大的巨龍……
龍族的巢穴并無太多其他種族的建筑，而是最原始的模樣，但也是這份原始，更襯托出龍族的強大。
他們游離于其他種族之外，完全存在于另外一個世界，也難怪他們不屑于和其他種族來往。
“這邊。”米格爾帶頭向著右側一座極為高大的大山而去。
路任一群人跟上。
十多分鐘后，他們到達山洞前。
米格爾先一步進去，一邊往里走一邊大聲叫喊，“族長？”
隨著他的聲音在山洞中傳開，山洞更深處傳來一聲威嚴地低吼，與此同時地面顫動。
米格爾帶頭向著那邊而去。
幾分鐘后，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空洞。
洞中地上隨處可見水晶、寶石、金幣，而那一堆金光燦燦的寶貝上方，一只渾身漆黑的巨龍正盤踞在地。
聽見動靜，她緩緩睜開眼。
金黃色的眼帶著令人大腦空白無法呼吸的壓迫感，路任強忍著才沒轉身逃跑。
巨龍打量間，米格爾快速把阿提克斯的情況說了一遍。
話音落，米格爾看向路任。
路任咽了咽口水后跨前一步，學著卡其斯之前教他的模樣微微頷首，“偉大的龍族首領，我們并無惡意，只是需要一處無人打擾的地方。”
那雙眼直直地看向他。
路任強忍著恐懼看了回去，他眼神坦蕩。
不知多久后，一道女性的聲音從巨龍口中傳出，“那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沒想到會被要好處，路任愣了下，想想他從自己的空間戒指中拿出一袋金幣，“這個如何？”
金色眸子中的豎瞳明顯收縮了下。
路任悄無聲息地吐出一口氣，看來龍族是真的很喜歡這些金光燦燦的東西。
“一袋金幣一年。”
路任啞然，他一共也才五袋。
想想，路任一咬牙全拿出來后，又強忍心痛把之前柏安雅給他的那枚精靈族的水晶拿了出來，“這些加起來能讓他們住三百年嗎？”
精靈水晶可是相當稀有的存在，放在外面拍賣的話，別說幾萬金幣，幾十萬金幣都有人搶著要。
那也是他手里最值錢的東西了。
如果是別的事情別的人，路任肯定不舍得拿出來，但阿提克斯現在一點魔力都沒有，小黑又需要保護……
三百年之后，阿提克斯的魔力應該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到時候他就可以自己想辦法。
路任拿出水晶的瞬間，那雙金色的眼睛就爆發金光，那讓路任知道交易應該是達成。
“謝謝。”再次微微頷首，路任留下金幣和水晶后向著門外而去。
走出山洞，來到外面，路任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低頭看去，掌心早已滿是汗水。
路任看向柏安雅四人。
四人都正看著他，阿提克斯和小黑是路任的朋友，這次他們也就沒怎么插手，但就算是如此，路任也做得很好。
“走吧，回去。”米格爾釋放出傳送魔法。
還沒來得及多逛逛就要回去，路任立刻朝著周圍看去，不看不察覺，抬頭間他才發現空地對面有一條巨龍正氣勢洶洶地向著他們這邊沖來，“米格爾——”
魔法啟動，世界變化，他們回到米格爾的院子。
路任耳邊似乎還殘留著那條巨龍的怒吼，他朝著米格爾看去，米格爾一臉還好跑得快的心虛表情。
見他那樣，路任或多或少猜到是怎么回事，米格爾在龍族里也算是個異類。
“回去吧。”柏安雅魔法卷軸。
他們已經離開城堡幾天，也是時候該回去了，回去之后要把城堡搬到魔獸森林還要幾天。
“再見。”路任沖著魔法陣外的米格爾揮揮手，雖然只相處了幾天，但突然間要走他還真有點舍不得。
米格爾學著他也揮揮手。
魔法啟動，他們再次回到城堡前。
巨大環繞的古樹，與森林格格不入的花園建筑，城堡還是原來的樣子。
進門后，路任第一時間向著卡其斯所在房間而去，要去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屋內，阿提克斯一如之前漂浮。
床上，小黑還是之前的模樣。
一想到再過幾天他也要離開這城堡，之后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再也無法見到阿提克斯和小黑，路任心中越發多出幾分不舍。
第40章 第 40 章
001.
“你要是又想逃了, 我這里隨時歡迎你。”阿提克斯道。
正不舍的路任噎了下。
想到柏安雅四人那四張臉，想到那個荒唐的猜測，他有些無力, 說不定還真有這可能。
“好……”路任記下。
又和阿提克斯聊了兩句，再跟他說了搬完家他們就要離開的事后，路任下樓。
大廳里, 柏安雅四人已經做起準備。
桌子上是一張柏安雅剛剛畫好的傳送魔法陣。
傳送房子和傳送人不同, 傳送房子和城池與城池之間的大型傳送魔法更類似，需要提前設定坐標。
“我過去找地方, 你們就留在這邊做準備, 等我那邊找到合適的位置設置好坐標就用通訊水晶聯系你們，到時候你們直接傳送過去。”柏安雅安排。
卡其斯三人點點頭, 兩邊同時進行，效率更高。
“要不布特陪你一起去？”路任沒忍住插嘴。
他知道柏安雅很強, 但那可是魔獸森林，而且阿提克斯要搬去的地方是魔獸森林深處, 在那邊的魔獸最低都是魔王級別的。
“不用。”柏安雅想都不想就拒絕。
“可是你還沒完全恢復……”
“只是些魔獸。”柏安雅如同在說天氣好。
路任到了嘴邊的擔憂只得咽回肚子里。
事情定下，柏安雅并未拖延，直接便向著門外而去, 要再回去魔獸森林。
魔獸森林越是往里魔獸等級越高, 地盤也就越固定, 城堡有一定的面積，要找到合適的地方還要對附近進行清理, 需要花些時間。
目送柏安雅離開后, 路任看向卡其斯幾人。
卡其斯拿了桌上的魔法陣看了看, 帶頭向著門外而去。
阿提克斯和小黑已經在這城堡里住了幾百年，城堡里外都設置了相當多的魔法。
特別是外圍, 驅逐魔獸、禁止傳送、保護、防御、反擊的魔法層層疊疊，復雜到阿提克斯自己恐怕都數不清到底有多少層。
“過于復雜的防御魔法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傳送魔法，需要提前關閉，過去之后再重新布置。”卡其斯看向路任，現在路任才是城堡的主人，只有他才有能力關閉。
卡其斯道：“你先讓所有魔法顯現出來。”
顯行魔法路任之前已經學過，他閉上眼睛下試著感受了會后，試著讓所有魔法陣現形。
魔力涌動，路任睜開眼時，整個城堡已經被無數散發著光暈的魔法陣層層疊疊包圍。
卡其斯繞著城堡觀察。
察覺動靜，阿提克斯從房間出來。
繞行完一圈，卡其斯指揮起路任，“先關掉禁止傳送的禁制……”
魔法太過復雜，即使有卡其斯指導，有阿提克斯這個原主人輔助，路任也花了將近三個多小時才終于把它們全部關掉。
忙完時路任已經一頭汗，但這才只是開始，接下去才是重頭戲。
卡其斯從空間戒指中拿出有著濃郁魔力的水晶石磨成的粉，開始以城堡為中心繪畫起傳送魔法陣。
路任和賽里斯并未閑著，都上前幫忙。
城堡中的倉庫、研究室從外表看去平平無奇，里面卻暗藏玄機，那些擴展出來的空間以及空間中的東西也會影響到傳送，所以傳送魔法相當復雜。
上午畫了一個多小時，中午吃完飯午休了兩小時后，下午三人繼續。
一直忙到下午五點多，魔法陣終于成型。
阿提克斯碰不到東西，就在旁邊幫忙做檢查，倒也省去他們再檢查一遍的麻煩。
忙完，一群人回去城堡中。
布特早已在廚房中忙碌，路任上樓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衣服再下樓時，晚飯正好做好。
阿提克斯沒上樓，漂浮在一旁看著他們吃。
“你們平時都是這樣相處的？”阿提克斯饒有興致地看著被卡其斯和布特輪流投喂的路任。
“當然不是。”路任腮幫子鼓鼓，雖然平時卡其斯他們也會替他添菜，但大部分時候他都是自己來，現在是因為他手太短。
阿提克斯不置可否。
吃完飯，布特收拾殘局。
折騰一天，路任早早回房睡下。
翌日，路任揉著眼睛下樓時，卡其斯幾人已經在大廳中坐著。
“柏安雅那邊有消息了嗎？”路任問。
“他已經找好地方，正在準備繪制坐標。”卡其斯說話間伸手把正試圖爬上凳子的路任抱到凳子上。
桌上已經擺著早餐。
路任精神幾分，“那就好。”
柏安雅雖然確實很強，但一個人行動總歸讓人不放心。
卡其斯不語，只靜靜看著路任。
“怎么了？”路任不解。
“吃飯吧。”卡其斯并未解釋。
差不多是他們把早飯吃完時，卡其斯和柏安雅聯通的通訊水晶就亮了起來。
柏安雅那邊已經準備好，隨時都可以開始傳送。
“你要試試嗎？”結束通話后，卡其斯看向路任。
“我？”路任有瞬間的心動，但也只是瞬間，“還是算了吧。”
這傳送魔法最多也就算是個高階魔法，但因為傳送魔法的特殊性，也算是個難度極高的大型魔法。
能在卡其斯、阿提克斯和賽里斯的親自指導下完成一次大型魔法，對于大陸任何魔法師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珍貴經驗。
但這城堡是阿提克斯和小黑的家，承載著他們絕大部分的記憶，不是應該拿來練手的東西。
“由主人親自傳送，能避免很多麻煩。”卡其斯頓了頓，“就算失敗也還有我們。”
路任心動，他看向一旁的阿提克斯。
阿提克斯聳聳肩，“我都可以。”
對他來說重要的只有小黑，城堡就算沒了他也可以再建，只要小黑還在。
路任深吸一口氣，“那我試試。”
打定主意，路任帶頭向著城堡門口而去。
來到門口，再一次檢查整個魔法陣，確定并無任何問題，卡其斯聯系好柏安雅讓他做好準備后，路任接過卡其斯遞過來的羊皮紙，吟唱咒語。
隨著咒語地吐出，路任體內魔力快速被抽走。
水晶粉繪制而成的法正逐漸亮起、運轉，在攢集到足夠的魔力后，傳送正式開始。
世界變化的瞬間，路任只覺被拉進漩渦，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扭曲。
那種扭曲并未持續太久，眨眼瞬間他兩只腳就落地。
眼前的一切都變化，他們還是在樹林里，但已經不是之前那片樹林。
這里的樹林中樹木也老舊，但本身的個頭并不高樹冠也不算濃密。
短暫的失神后，路任回頭看去，清晨的陽光從樹冠縫隙間投入，整個城堡都因此光斑斑駁。
傳送相當成功，整座城堡完好無損。
路任長長吐出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放松，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眩暈，長距離傳送魔法本就有后遺癥，他體內的魔力又被抽空。
卡其斯蹲下身，夸夸的同時一只手覆蓋上路任的額頭，“你做得很好。”
感覺著額頭卡其斯掌心的暖意，聽著他溫柔而有力的話語，路任心情越發好。
腳步聲從后方傳來，路任回頭看去。
柏安雅從樹林中走來。
“是你傳送的？”柏安雅聽見卡其斯的話。
路任滿含期待地看去，“對呀。”
柏安雅環顧一圈。
路任眨巴眨巴眼睛，滿眼期待。
“晚點再重新布置一下防御魔法就算完成了。”柏安雅說話間向著大廳而去，他從昨天離開后就沒休息過。
路任收回視線，小氣鬼，夸他兩句會死？
路任看向卡其斯，還是卡其斯最好了。
緩過最開始那陣不適，路任幾人繞著城堡轉了一圈。
柏安雅選擇的是一處相對平緩的空地，舉目望去四周都是樹，但瞭望的話卻能看見山脈瀑布以及大片天空。
這里已經是很深處，但距離龍族領地又還有段距離，倒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
大廳里，柏安雅又已經畫起魔法陣。
這里是魔獸森林，阿提克斯現在毫無魔力，城堡也易主，之前的防御魔法陣已經不適合。
路任踮著腳尖雙手扒在桌上伸長脖子看了看。
隨意更改魔法陣是非常危險的事，一個搞不好就把自己弄死，能做到這點的最少也得是高階魔法師的程度，柏安雅早就在那個范圍之上。
路任沒能完全看懂，只看出那魔法應該是個組合魔法。
畫完最后一筆，柏安雅把羊皮紙遞給路任。
知道柏安雅是準備讓他來，路任盯著那魔法陣看了會兒后，轉身就向著卡其斯幾人而去。
卡其斯他們幫幫他。
他看都看不太懂的魔法陣，卡其斯三人只粗粗看了兩眼后就明白過來。
三人簡單給路任講解了下后，幫著路任一起繪畫魔法陣。
這魔法陣比傳送魔法還要復雜，他們從早上一直忙到夜里，直到月光籠罩才總算完成。
做完檢查，路任深吸一口氣后，注入魔力。
他的魔力還沒完全恢復，所以用了水晶作為輔助，但即使如此，路任依然能感覺到魔力被迅速抽走。
有卡其斯三人把關，魔法完成得相當順利。
一天之內接連完成兩次大型魔法，還是之前都未曾接觸過的新魔法，路任相當亢奮。
吃完晚飯回了房間后，他都翻來覆去睡不著。
后半夜時，路任才睡去。
他這身體本來就嗜睡，夜里又熬夜，后果是第二天直到快中午了才睡醒。
樓下，阿提克斯又已經不見，柏安雅和卡其斯、賽里斯正在倉庫里找書，看著像是要帶走。
“阿提克斯答應借給他們。”布特端給路任一盤面包和一杯牛奶。
002.
路任迅速吃完后，也加入選書的隊列。
柏安雅選的都是和靈魂相關的魔法書，卡其斯選的則是和牧師相關的，賽里斯選擇的除了和刺客相關的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
路任和他們都不同，他選了一堆一看就很精彩的游記。
至于魔法，賽里斯那堆亂七八糟的魔法書明顯就是為他準備的。
至于亡靈魔法，一般人花上一輩子的時間能精通一種元素魔法就已經很了不起，柏安雅才是異類。
把整個書庫都逛完時，路任空間戒指中已經多出一大堆書。
下午，一群人做了休整，路任順便和阿提克斯告了別。
翌日，天一亮，路任幾人就離開。
從這里無法直接傳送回國都，離開魔獸森林后，他們先是傳送到了最近的城池，然后利用城池中的大型魔法進行遠程傳送。
中午時，他們已經站在國都外。
城池里都有禁止傳送的禁制，國都自然更加嚴苛，就算是柏安雅幾人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會去破壞。
進城，一群人徒步向著王宮而去。
一個多月不見，國都和路任離開時并無太大變化，依舊繁華而熱鬧。
走在去往王宮的路上，路任頭皮卻開始發麻，之前他逃跑的時候就沒想過要再回來，所以雖然滿心愧疚但還是毅然決然地利用了艾琳娜和亞當。
現在回來，他該怎么和艾琳娜兩人解釋？
艾琳娜看著挺好說話，實際上卻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亞當一個一米八多的戰士，在她面前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眼見著城門將近，路任心里的退堂鼓打得越發響，“要不我們先去國都逛逛，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逛過街了……”
四人繼續往前。
路任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守門的人認出柏安雅四人，他們一路暢通無阻，十來分鐘后，路任在前方看見熟悉的宮殿。
宮殿門前，艾琳娜已經等在那邊。
路任轉身就要走。
他才走出兩步就被人拎住后領提拎回來。
“柏安雅閣下，聽說你們已經找到王了？”艾琳娜注意到他們，快步上前，她眼中滿是擔憂。
柏安雅把路任放到艾琳娜面前。
艾琳娜不解地看看柏安雅再看看路任。
路任不敢抬頭去看，“對不起，艾琳娜……”
聽見自己的名字，艾琳娜愣了下，下一刻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臉上都是驚訝，“……王？”
“對不起，之前騙了你和亞當。”
確認路任真的被找到，艾琳娜長長吐出一口氣后，迅速收起臉上所有表情，“請您以后不要再開這種玩笑。”
留下這句，艾琳娜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路任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消失，他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整個都蔫了下去。
路任求助地看向旁邊的卡其斯三人。
柏安雅完全不準備幫忙。
布特笑著摸摸路任的腦袋，“自己做錯的事就要自己承擔。”
卡其斯臉上笑著，但也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路任整個人都癱軟。
“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明天再說。”布特道。
“嗯……”路任點點頭就向著自己的宮殿而去。
“明天開始繼續上課。”柏安雅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明天就開始？”路任愣了下后回頭看去，他們才回來。
“你已經休息很久了。”柏安雅道。
“明天下午見。”卡其斯顯然也這么覺得。
“見不到。”柏安雅看去，“他接下去幾天都要到我這里來，很多事都還等著他處理。”
一聽說接連幾天都只能上柏安雅的課，路任瞬間顧不上對上課的抗拒，求助地看向卡其斯三人。
卡其斯三人救救他。
卡其斯笑瞇瞇，“他才回來，需要時間適應，不急于一時。”
“勞逸結合。”布特道。
“嗯。”賽里斯也發出聲音表示贊同。
路任點點頭，就是。
“博特城遞交上來的報道，也特城的請求，你們覺得哪個可以等？”柏安雅幽幽看向路任。
卡其斯不語。
布特啞然。
賽里斯安靜。
知道事情已經沒有反轉的余地，路任只得蔫了吧唧地向著自己的宮殿而去。
柏安雅看了眼卡其斯三人，心情極好，“不要遲到。”
手工繡制的地毯、窗簾、窗幔，銀質的裝飾掛件，大到足以容納十個他的大床，宮殿還是和他離開時一模一樣，奢侈且華麗。
看著那些東西，嗅著空氣中金幣的味道，路任心情好了不少。
他洗了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然后迫不及待地躺到床上。
他才躺下，門口就傳來敲門聲，午餐已經做好。
路任連忙端坐，并讓那些人進來。
餐桌很快被擺滿，路任并未馬上過去，而是等他們都離開后才迫不及待地小跑過去。
熟悉的精致餐點，熟悉的香氣，路任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爬上凳子，路任拿起刀叉，然后和一堆餐盤遙遙相望。
路任索性站起來，踩在凳子上來回走動著吃。
卡其斯看見他這副模樣，肯定要急眼，這么一想路任瞬時吃得更加開心。
十道菜每道菜的量都不多，但也足夠把他吃撐。
吃飽喝足，堅持著搖響鈴鐺讓等在外面的人把餐盤都收走后，路任毫無形象地躺到床上，揉揉肚子安心地睡了過去。
下午沒有課，路任一覺睡到三點多。
醒來，路任洗漱完又在屋里坐了會兒后，這才硬著頭皮向著門外而去。
他要去找艾琳娜。
這事確實是他的錯，他做錯了就該承受后果，他并不想失去艾琳娜這個朋友。
他回來的事已經在王宮中傳開，一路上并無人阻撓，很快便到達廚房后門。
那邊，艾琳娜正為他的晚飯忙碌著。
“艾琳娜。”路任硬著頭皮開口。
艾琳娜抬眸看來，語氣生疏，“您有什么事嗎？”
“你知道伊西格嗎？”路任詢問。
艾琳娜愣了下，顯然是知道。
“曾經有人跟我說我和他長得很像……”路任大概把他為什么要逃說了一遍。
艾琳娜并未想到會是這樣，臉上的疏離很快繃不住，“會不會是有什么地方弄錯了？我覺得柏安雅他們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誤會已經解開……”路任并未隱瞞，把他和伊西格的事也說了。
聞言，艾琳娜臉上都是不可思議。
“所以你能原諒我嗎？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做這樣的事了。”路任努力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看著路任那模樣，從驚訝中緩過神的艾琳娜眼神復雜，“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路任不解。
“其實您可以不用這樣做不是嗎？我們并不是朋友，您接近我只是為了離開……”
路任訝然，訝然之后立刻反駁，“不是的，我確實利用了你和亞當，但最開始認識你并不是因為這個目的。”
知道艾琳娜和亞當的關系后，他確實更熱情主動了，可最開始認識艾琳娜真的只是個意外。
被帶到王宮后，他就被安排住進了現在的宮殿，陌生的環境，伊西格的事，整個宮殿對他來說就像一個巨大的牢籠。
那時候他們才剛住進王宮，柏安雅四人還沒開始給他上課，他挺閑，所以有空就在宮殿中到處亂逛。
他看見艾琳娜時，艾琳娜就像剛剛一樣正一個人在后院里工作。
艾琳娜很認真，眼中全是專注，那讓他想到剛醒來那半年在小鎮時的他。
那時候雖然辛苦但其實挺有盼頭，所以他每天的工作都完成得很用心。
艾琳娜忙完發現他不知在旁邊站了多久，從穿著判斷出他的身份，兩人自然而然地就聊了起來。
那之后他有空或者心情不好時就會去找艾琳娜，并不一定要聊點什么，光是在旁邊看著艾琳娜忙碌，他就覺得挺開心。
艾琳娜看著路任，試圖分辨出他是不是在撒謊，
路任直直看了回去。
艾琳娜吐出一口氣，再開口時語氣已經輕快起來，“以后你不要再來這里了。”
路任呼吸輕滯。
“我馬上就要升職了，只要通過考核我就要去后廚幫忙了。”艾琳娜眉飛色舞，她一直想去后廚幫忙。
路任緊繃的神經緩緩放松，臉上隨之露出笑容，“那提前恭喜你了。”
艾琳娜立刻說起之前在家練習的事，亞當一度以為她已經不想和他繼續過日子想毒死他。
想象著亞當那張臉，路任跟著笑了起來。
和艾琳娜待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極快，路任才覺得兩人沒聊兩句，天色就暗下來。
他不得不回去，廚房已經做好晚飯。
夜里，路任早早睡下。
翌日，路任迷迷糊糊趕到柏安雅的宮殿時，柏安雅已經坐在石桌前等待。
雪白的魔法長袍，銀色的頭發睫毛，以及那雙白玉鑲金的眸，柏安雅在朝陽下閃閃發光。
看著他，路任有瞬間的恍惚，就好像之前的逃離都是他的一場夢。
聽見動靜，柏安雅抬眸看來。
路任連忙上前。
坐下，他翻開書。
“你先把今天要學的讀一遍。”柏安雅說話間繼續處理面前的文件。
路任找到之前學過的那一頁，正準備開口，就被噎住，“我們能換本書學嗎……”
之前不知道他和伊西格的關系就算了，現在知道了，還要每天大聲朗讀自己的光榮史，他腳趾都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