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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話本子《一品首輔》……

    葉雅芙今日之所以說這些話,一是生氣,覺得這姑娘實在太不自量力了,竟當真敢做嫁高門的美夢。二則,也是善心,想打碎她嫁進高門做貴夫人的夢。

    話雖說得難聽,但卻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這輩子,也就只有平嫁,甚至是低嫁,她才能做得好。

    她心腸不算善,腦子又不好,還被姜氏養(yǎng)得野心勃勃。她這樣的人若真入了豪門,那就是羊入虎口,不被玩死才怪。

    說句難聽且薄情些的話,她死了不足可惜,但卻會影響了吳容秉吳清泰兄弟的聲譽。

    哪怕不為她,為著那兄弟兩個,葉雅芙也得操這份心。

    甚至說,是為了康哥兒。

    難道,還真要讓她去做高門老爺?shù)逆ィ?br />
    她兄長如今在朝為官,她若與人為妾,日后豈不是叫吳容秉也在人家面前矮一截?

    就這么淺顯的道理她都不懂,也不知這姑娘腦子怎么長的。

    兒媳雖罵了女兒,可吳兆省卻拍手叫好,直說她罵得對。

    吳心蓮已經(jīng)氣得快要暈厥過去,只伸手去揉著心口,眼淚嘩嘩掉落。

    “你們、你們都想我去死。”她哭著,傷心得不行,“我若真死了,是不是就稱你們的心了?好,那我現(xiàn)在就去死,我現(xiàn)在就去找我娘。”說完這些,她便作勢要往墻上撞。

    葉雅芙三個淡定得很,并未去攔她,似乎是料定了她必不會真撞。

    果然,吳心蓮就是做做樣子的,她并沒真去撞。見沒人來攔自己,她就氣呼呼轉(zhuǎn)身往門外去,回自己屋去了。

    見女兒如此嬌縱、不省心,吳兆省只覺煩心得很。

    “這丫頭,算是來克我的,是我的克星。”吳兆省眉心深蹙,面露難色,又來向兒媳道歉,“小福,你別搭理她,別跟她計較。等往后,她再大一些的時候,她會明白你為她的一片好心的。”

    葉雅芙則笑說:“我可不是為她,爹知道的,我從來和她不對付,我不喜歡她。我之所以還愿意為她奔波受這個累,一是念爹你年紀大了,到底有兒女心、掛念女兒,我想為你分擔些。二則,我不想她糊涂了,最后阻了大郎和三郎前程。”

    她看向三郎吳清泰:“其實大郎無所謂,他本就是探花郎,有功名在身。如今又背靠安國公府,往后自不愁前程。但三郎不一樣。三郎和蓮娘在血脈上也更親一些,三郎又還年幼,可以說是毫無根基,往后可別影響了他聲譽的好。”

    在意女兒,也在意兒子。若女兒的作會影響了兒子日后前程,吳兆省自不會糊涂。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親事,我說了算。”吳兆省嚴肅說,“你尋的三個人都好,但我更看好那個許姓的秀才。若可以,還得勞你幫忙從中牽牽線,總得先叫他們見一面的好。”

    “爹都這樣說了,我自然安排。”事既已談妥,葉雅芙也沒繼續(xù)留下的必要,直接就起身告辭了。

    吳兆省要親自去送兒媳,被葉雅芙攔住了:“讓三郎送一送我吧。”

    叔嫂二人一道往門外走去,吳三郎多少有些舍不得兄嫂,他心里一直懷念著之前住一起的日子。

    但他也知道,兄嫂搬離這里去別處獨住是對的,也是最好的。他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非讓他們同他們父子姐弟一起住。

    既然不能如愿同住,又何必再說那些悲傷的話令人傷心沮喪呢?

    所以,吳三郎自然什么都沒說。

    但他不說,葉雅芙卻也看得明白。

    “康哥兒常常念叨你,一直想跟你一起住、一起玩兒。其實我也在想,不如你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左右家里有先生在,你可以和康哥兒一起讀書。”

    吳清泰也想,可在鄭重考慮之后,卻搖頭:“我不能丟下爹不管。”他如今大了,雖才十一二歲,但卻比兩三年前穩(wěn)重懂事許多,“多謝嫂嫂好意,我往后會常去看你們的。”

    葉雅芙知道他是個心地純善的好孩子,也就沒為難他,只道:“爹有你在身邊照看著,我們也放心。”宅子不大,很快走到門口,葉雅芙便駐足,“回去吧,別送了。”

    吳清泰就站在房檐下,目送著馬車離開后,這才轉(zhuǎn)身回家去。

    過了兩天,葉雅芙便請了那許家母子往吳宅這邊來。

    許家母子乘著葉雅芙的車,跟葉雅芙一塊兒來了吳宅。

    許母性格要強,但人心卻是善的。許秀才模樣俊秀,性格內(nèi)斂,頗有點媽寶男的意味。

    一路上,都是葉雅芙同許母在交談,許秀才并不說話。

    只偶爾的,問到他了,他才會答兩句。

    葉雅芙如今身份不一樣,許家母子自然對她十分恭敬和敬重。

    并且,對這吳夫人能看中自家,愿意把姑子嫁給自己兒子一事,許母也表示十分的受寵若驚,大有種天上掉餡餅之意。

    當然,許母也不傻,自然知道身份懸殊如此之大,還能有機會娶人家姑娘,必是那姑娘身上有什么缺點在。

    但只要她模樣過得去,不是什么歪瓜裂棗的,她覺得都可以考慮。

    畢竟若真娶了吳大人的妹妹,那往后兒子同那吳大人就是郎舅關(guān)系。多了這樣的一層關(guān)系在,于兒子日后的前程和仕途都十分有利。

    正因許母盤算著這些,于是態(tài)度上更是恭敬。

    葉雅芙心里自然清楚他們母子的盤算,但為利益并不可恥。只要他們?nèi)蘸笫钦嫘膶Υ齾切纳彽模茏屗^得好些,甚至是引她走上正道,也算值了。

    “我這姑子的脾氣不太好。”雖然知道許家母子肯定猜到了什么,但葉雅芙還是主動提醒了,“從前我公爹忙,沒空管教她,等到察覺到有問題時再來管教,已然遲了。所以,便養(yǎng)得她脾氣嬌縱,一會兒見了面,若她出言不遜,還望夫人擔待。”

    許夫人陪著笑:“吳夫人客氣了,女孩子家,哪有不嬌縱的。我就是沒女兒,若我有女兒,必也會百般呵護

    遷就。能嬌縱些,說明你們家是疼這個閨女的。”

    葉雅芙看了許夫人一眼,沒再說話。

    其實比起這對母子來,葉雅芙顯然更看好那個軍戶之家。

    那魏郎君雖為人嚴肅,但卻算正直。只有那樣的軍人,才能鎮(zhèn)得住吳心蓮的性子。

    只是公爹更中意許家,她便不說什么了。

    帶著人進了吳宅后,果然,吳心蓮不肯出來露面。

    只派了她的小丫鬟青果來,青果道:“小姐身子不適,不好出來相見,還請許家夫人見諒。”

    許母略有些尷尬,但仍巴結(jié)著,道:“身子不適,便不來,我去見她也行。”雖說想攀吳家這門貴親,但若姑娘家長得實在磕磣,也是不行的。

    吳兆省神色略有些尷尬,但外人面前,他不好說太多的自己女兒的不是,只能道:“這丫頭,被我給寵壞了,有點嬌氣。”然后起身,“那我陪夫人一塊兒去。”今日本就是兩個孩子相看的,又是他做主約見的許家,若今日不讓兩個孩子見上面,他心中過意不去。而且,也是讓兒媳婦為難。

    但女子閨房男子不能進,吳兆省是讀書人,自然重視禮節(jié)。

    許秀才陪著母親一道去了中庭后,便留在了門外,只吳兆省敲了下門后,帶著許母進去。

    吳心蓮這會兒臥坐在床上,真擺出一副病了的模樣,時不時還咳一聲,更是淚眼汪汪說:“爹,我病了,不能下床,您不會怪我吧。”

    那許夫人,瞧見吳心蓮后,一雙眼睛就盯在她身上了。

    原以為是個其貌不揚的,卻不想,竟是個清秀佳人。

    別說不丑,甚至算得上是貌美的。

    比那吳夫人自然比不得,但憑她這容貌、條件,足以配得上自己兒子。

    心中估量之后,許母更是卯足了勁兒來想撮合成這門親事。

    “姑娘,你是哪里不舒服?”許夫人忙噓寒問暖,“可要去給你請個郎中來瞧?”

    吳心蓮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只無視她,對自己父親說:“我就想好好躺一躺,一個人清清靜靜的躺會兒,就好了。”

    吳兆省原還擔心女兒,但聽她這樣說后,便知她肯定是沒事。

    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若她真有什么,早自己嚷嚷著請大夫來瞧了,哪里還會說這些。

    既然這許夫人已經(jīng)見到了自己女兒,也算是相看過,不算失禮。所以,吳兆省就交代女兒好好歇息著,他則帶著許夫人又出去了。

    出去后坐了下來,又問了幾句許秀才功課情況,然后留了飯。

    葉雅芙起身:“爹,飯我就不吃了。”

    許夫人倒是想留下來吃飯的,但聽葉雅芙這樣說,她也就笑著婉拒了:“今日此行已經(jīng)打擾貴舍了,就不多打擾,我們母子也先告辭。”

    如此,吳兆省也就不再強留。

    等到送走了許家母子,吳兆省又返身回了女兒閨房。

    “那位許秀才你沒見著,模樣周正俊秀,長得斯文儒雅的,配你不委屈你。”吳兆省自顧自說著,“你今日該見一見的。我問過他,他有打算參加來年的秋闈。到時候,若中了舉,你就是舉人夫人。若后年再春闈高中,得了進士,往后便是你兩位哥哥的同僚,你也是官夫人了。”

    若是入京之前,能得個這樣的夫婿吳心蓮也知足了。可現(xiàn)在,她有兩位哥哥是進士出身的官兒,且其中一個哥哥還有國公府為靠山,她眼下又怎么甘心于只嫁個秀才呢?

    說得好聽,那只是一切順利的情況。若不順利,十年八載考不中,也是有可能的。

    “爹,我不是三歲小孩兒,別拿這些來騙我。”吳心蓮無力道,“您也說了,我的兩個哥哥都入仕為官了,其中一個還是安國公府外孫。那我明明可以選擇個更好的,為什么非得選個秀才呢?爹,不管您信不信,大嫂她就是故意的。她自己沒娘家,沒背景,不過一個商戶女,她就嫉妒我出身好。她那樣的身份,都能找個大哥那樣的夫婿,我憑什么不能?”

    吳兆省聽不得女兒說兒媳婦壞話,見她仍是固執(zhí)己見,冥頑不靈,吳兆省索性懶得再同她多費口舌,只冷下臉道:“這門親事我看好,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說完就走了。

    吳心蓮知道,自己若再繼續(xù)留下來的話,怕是真得被按頭押送上嫁去許家的花轎。

    那許秀才別說只是容貌清秀、尚可,便是燕京第一俊,她也不會嫁他的。

    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嫁去高門,靠婚姻改變命運。

    可怎樣才能脫離這邊的掌控呢?

    思來想去后,吳心蓮又想起二哥來。

    其實她跟自己二哥住一起是更舒適的,二人目標一致,三觀極合。

    本來回到這邊就是沖著大哥如今的身份來,想靠他目前的身份得到一些好處的。可既然得不到,她又為何又要繼續(xù)留下呢?

    二哥……有些日子沒見二哥,不知他如今怎樣了。

    大哥是安國公府親外孫一事,對他打擊很大。所以當時那一刻,他承受不了,脾氣可怕了些,也能理解。如今,這么長時間過去,想他自己應該已經(jīng)平復了自己的情緒了吧?  。

    如今的馮裕賢,倒不再如之前一般發(fā)瘋。情緒上相對來說,穩(wěn)定許多。

    那日他去金安寺找高僧,那高僧給了他一本書。

    這段時間,每天晚上下值回家后,他都會翻看這本話本子。

    這話本子的主角叫馮裕賢,不,確切來說,是吳裕賢。

    第13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包藏禍心

    話本子的主角和他同名字同姓,不,確切來說,應該就是他本人。

    只不過,一切問題都出現(xiàn)在葉氏那個女人身上。

    原本,按著書中所寫,他該順風順水,從繼兄吳容秉摔斷了腿,之后吳家托舉他讀書而他則也很爭氣的考中童生開始,他的人生

    就跟開了掛一般。

    不過三五年時間,從江南鄉(xiāng)下一窮書生,搖身一變,成了燕京城探花郎。

    更是得安國公府器重,娶了安國公府獨女杜思瑜為妻。

    得了安國公府的助益后,往后余生幾十年,他的人生更是一路順遂,最終政績斐然,名垂青史。

    不可否認,這書里吳裕賢的一生,才是他苦苦追求且向往的。

    可書中,開頭的所有一切都同他經(jīng)歷符合,甚至是一個小小的細節(jié),都是與他的經(jīng)歷相符合的。唯一出了差錯的地方,就是當葉氏。

    這段時間,他努力回憶著過往,突然發(fā)現(xiàn),自從那天晚上開始,當葉氏不再對自己死纏爛打,而是選擇同自己劃清界限起,他的人生軌跡便開始漸漸不一樣起來了。

    葉氏放棄了對自己的追求,開始選擇同吳容秉好好生活,給他治腿、助他考科舉后,他同吳容秉的人生,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今一切變成這樣,若說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若早曉得一個小小的葉氏,她對他們的態(tài)度竟能造成他和吳容秉的人生有著如此之大的變化,他是如何都不會放棄葉氏的。

    哪怕不喜歡她,就如書中那般,吊著她也好。

    吊著她,利用她,讓她成為自己的一把利劍,為自己所用,關(guān)鍵時刻可以幫自己去捅別人一刀、解決麻煩,事成之后再行拋棄,榨干她的所有價值助自己成功。

    只可惜,如今為時已晚,再多想都毫無用處。

    懊悔之余,馮裕賢自然也會覺得這事實在奇怪。

    他怎么會成為一本話本子中的主角呢?而且,寫書之人竟能對他的生活了解得如此細致。至少書中提到的,有關(guān)他童年、少年時期發(fā)生的一些事的細節(jié),都完全吻合。

    忽然想到,那和尚曾提過一句,說這話本子是他自己寫的?

    他什么時候?qū)戇^這樣的書?

    因心中滿腹狐疑,所以之后馮裕賢自然又再去金安寺尋過那位僧人。只是,去過三次,次次失望而歸,不曾再見過他一回。

    他也有想金安寺里的小僧,甚至是德高望重的住持去打探過這個人,但無一不說他們廟里不曾有過這個人。

    既他不是金安寺里的和尚,那他又是誰?

    難道,他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越是這么想,馮裕賢就越是瘋了一般,想到找到他人。

    因為若他真的是神仙,只有找到他人,才能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改寫了的命運,如何才能扭轉(zhuǎn)回去。

    對,他的命運被改寫了,是別人改掉了他的命運,偷走了原本屬于他的富貴人生。

    吳心蓮是趁著家里父親和弟弟不注意,自己偷偷收拾了包袱跑出來的。跑到二哥馮裕賢家門口時,外面天已經(jīng)黑透。

    張伯開的門,見是小姐,立刻請著她進門來了。

    吳心蓮心情有些緊張,她不敢立刻去見自己二哥,只先向張伯打探情況:“二哥最近如何?情緒可穩(wěn)住了?”

    張伯則說:“小姐放心,公子這段日子除了話少些外,沒再有什么過激行為。對小姐的離去,公子也沒說什么,小姐的房間也一直都留著。”又幫自己主子說好話,“小姐也別同他置氣,他到底是小姐的親哥哥啊。之所以有些過激行為,也是被一些事情給逼得急了。那次之后,他也知道后悔了。嘴上雖沒說,但心里卻是一直記掛著小姐的。”

    吳心蓮并不信張伯的話,因為她心中太清楚自己二哥是什么樣的人。

    他凡事重利益,只有利益才能打動他的心,而親情不會。

    可不管怎樣,既他情緒穩(wěn)住了,不會再做出什么傷害她的事來,這對她來說是好事情。

    吳心蓮道:“這段時間我也挺掛念二哥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可他那天實在太可怕了,我不敢輕易回來。”她笑著,“張伯,現(xiàn)在聽你這樣說,我便放心了。”

    張伯:“這會兒天晚了,小姐先回屋歇著去吧。”又說,“我去敲下公子的門,看看公子這會兒歇下沒。若還沒歇息,我去請示公子一聲。”

    有張伯為自己去探探路也好,吳心蓮噓嘆一聲,應道:“好。”

    吳心蓮背著包袱去了自己房間,張伯則往馮裕賢書房去。

    馮裕賢得知妹妹又回來時,唇角幾不可察的微微翹起一點,露出了諷刺的笑。

    “看來在那邊沒能得到她想要的好處,所以又趕回來了。”馮裕賢淡定說。

    他目光轉(zhuǎn)得飛快,似是遲疑了會兒。待心中拿定主意后,便笑起來:“畢竟是我親妹妹,就讓她好好住下吧。”

    張伯原本還緊張,因為他自作主張留下了小姐,也是怕公子會不高興。

    但見公子這會兒松了口,原諒了小姐之前的背棄,他心中也是立刻松了口氣。

    “是,老奴這就去同小姐說。”

    “去吧。”

    打發(fā)了張伯走后,馮裕賢一個人靜默著獨坐,心中在想著事情。

    吳宅那邊,吳兆省發(fā)現(xiàn)女兒不見了后,立刻派人來馮裕賢這兒打探。當打探到女兒又來了她二哥這里后,吳兆省思慮良久,最終還是決定親自尋過來找女兒回家。

    馮裕賢這日又休沐,吳兆省尋過來時,“父子”二人恰好遇上。

    對曾經(jīng)供自己讀過書,養(yǎng)過自己的繼父,馮裕賢此刻心中不但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反而滿是怨憤和不甘。

    他知道所謂的繼父并非是真心對他好,之所以之前托舉他、供養(yǎng)他,也是沒辦法而已。若他的親生兒子吳容秉沒廢了腿,還有前程可奔,他絕對不會舍棄親子而幫扶他。

    他不過也是利用自己而已。

    可若是他托舉自己托舉得成功了,若如今的自己正如書中寫的那樣,功成名就,迎娶高門貴女,一生順遂,他倒也會如書里一樣,對他盡孝,日后給他養(yǎng)老送終。

    但事實情況是,沒有。

    他沒有托舉自己成功,他在他的親生兒子和自己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而如今,他的兒子搶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

    這叫他怎能不恨?

    還有他的母親。

    若非是他們欺人太甚,逼得太緊,母親也不會死。

    弒母之仇,不共戴天!

    只恨他如今沒有能力,故還不能輕舉妄動。

    馮裕賢態(tài)度極為冷漠,但該給的一應禮數(shù),卻也到位。

    “吳夫子。”他尊稱他一聲“夫子”,語氣卻十分疏離,臉上神色更是冷漠淡然,“不知吳夫子找來晚輩這兒,所為何事?”

    馮裕賢對吳兆省有恨、有怨,吳兆省又何嘗不是?

    在吳兆省心中,他對姜氏母子問心無愧,可他們母子又是怎么對他的呢?

    他辛苦掙錢供二郎讀書,一心一意把家里的一切交給姜氏打理。甚至,為了家庭和睦,他都放棄了讓自己兒子治腿。他對他們母子的心,蒼天可鑒。

    可他們母子,不但不感恩,反倒是把他所做一切看作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
    幫別人養(yǎng)兒子,倒是養(yǎng)出了仇怨來。

    他們母子背地里暗害自己兒子,東窗事發(fā)后,竟也不知悔改。

    一旦得了名利,立刻過河拆橋,意圖甩了自己。

    所以,不但馮裕賢心里對吳兆省有怨恨,吳兆省亦如是。

    若非是為女兒,今日吳兆省無論如何都不會找到馮裕賢的家門前來。

    “蓮娘呢?”身為長輩,吳兆省對馮裕賢的態(tài)度就淡漠多了。寒暄都沒有,只說正事。

    馮裕賢笑:“你找蓮妹做什么?”他略挺直了腰板,抬起下巴,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來,“蓮妹在你那兒時你不在乎她的感受,如今她氣得跑了出來,倒是又來找了?蓮妹說了,她往后就呆我這兒了,所以吳夫子還是請回吧。”

    吳兆省忍著怒氣,盡量平心靜氣道:“你讓蓮娘出來,我有話對她說。”馮家的門,他不愿踏足。就算找女兒說事,也是打算在外面說。

    馮裕賢卻道:“恕晚輩不能從命。”

    吳兆省看了他一眼,也沒再同他說什么,只是大聲沖門里喊了起來。

    “蓮娘!蓮娘你出來!蓮娘,爹找你有事說。”

    馮裕賢所居之初院小墻低,吳兆省幾聲一喊,便引來了左鄰右舍的圍觀。

    馮裕賢一直強忍著怒火,此刻面色鐵青。

    正欲發(fā)作,吳心蓮怒氣沖沖沖了出來。

    “你喊什么?”她也很氣,對自己父親意見特別大,所以難免此刻撒氣道,“我是你女兒嗎?我若是你女兒,你為何要把我賣了,去給你兒媳婦做人情?現(xiàn)在,我好不易逃出來了,我是不可能再跟你走的。”又看向馮裕賢,表明態(tài)度道,“二哥,我以后都跟你過了,你讓他走。”

    有吳心蓮的態(tài)度在,以及她剛剛說的那些話,不免令馮裕賢心情略好了些。

    再看看探頭來看戲的那些人伸手對吳兆省指指點點,似乎在議論著什么,馮裕賢心中更是豁達起來,只見他笑著攆客道:“剛剛蓮妹的話你也聽到了  ,不尊重長輩的事我也不想做,所以,還請你離開,往后都別再來打擾我們兄妹的生活了。”

    吳兆省知道女兒可氣,但總不能真正將她割舍,做不到真的拋棄她、不管她。正因為還沒放棄,所以剛剛女兒說的話,實在太令他傷心。

    既傷心,又怨恨,最后急得雙眼濕潤起來。

    他沖著墻里道:“你為什么就是不識好人心呢?我們都是為你好,你為何看不到?難道你真覺得你二哥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嗎?你別忘了,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句話,立刻令馮裕賢變了臉色!

    此刻馮裕賢雙目猩紅,面色猙獰,似是地獄里爬上來的魔鬼般,十分嚇人。

    “還不走嗎?”馮裕賢幾乎是從氣腔里擠出來的幾個字,字字咬牙切齒。背在腰后的手,更是一點點攥緊,成了拳頭。

    吳兆省又沖圍墻內(nèi)喊了兩聲,見無絲毫回應,這才沉嘆而去。  。

    吳兆省知道那馮裕賢不是好人,有預感他不會真心待蓮娘,甚至會利用她、害她。

    這件事,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也不想一再的打擾長子長媳的,可沒辦法,為了女兒,吳兆省只能又硬著頭皮求到了兒子兒媳這里來。

    第13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王府妾室

    聽了吳兆省這樣說,吳容秉夫婦半點都不意外。

    但一再的折騰,也的確令這對夫婦心中太累。

    葉雅芙不說話,吳容秉道:“馮裕賢也是她親兄長,她若真糊涂,親那邊,疏遠我們,我們又能如何?”其實吳容秉心中未必沒有氣。何況,對這個妹妹,吳容秉毫無好印象。

    她自幼便刁蠻任性不講理,又受姜氏教導,從小便對自己不尊重。

    他斷了腿的那段時光里,她沒少奚落他這個兄長,對他這個兄長出言不遜。

    這些倒也罷了,吳容秉不會太計較。

    但康哥兒好歹是她侄兒,她心中竟一點對幼小的憐憫之心都沒有。

    但凡她當初露出過一點點的善意來,但凡她有做過一件是為康哥兒好的事,吳容秉今時今日也必會親自管教,不令她誤入歧途。

    可她沒有。

    能收留她,給她個地方住,還能辛苦自己妻子,為她操勞一門還算不錯的親事……已經(jīng)算是全了那片血脈之情了。

    若她還不識相,變本加厲,吳容秉是懶得再管她的。

    她或許就隨了他親母,自私自利,陰暗惡毒。

    既如此,那他們兄妹原就殊途,他又何必為難自己去拿自己的熱臉貼別人冷屁股。

    吳兆省也知道自己此番找來的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到底也心虛,所以,姿態(tài)擺得足夠低,說:“她是不好,可她是被她母親給教壞了。我總想著,若能拉她一把,把她拉回正道,這也算對得起她。”又道,“她畢竟是你親妹妹啊。”

    吳容秉卻抿緊薄唇,此刻神色晦暗道:“我把她當親妹妹,她未必把我當親哥哥。”又說,“已經(jīng)一而再、再而三,我自認為是對得起她。甚至,念著那點血脈之親,已經(jīng)委屈了我的妻子。難道,她一輩子惡性不改,也要我們一輩子為她托底?倒不是沒這個能力為她托底,只是……她不領(lǐng)情,我們也實在沒必要再自找苦吃。”

    吳兆省心里也為難得很,可又覺得兒子所言在理,接不上話來。

    吳容秉是鐵了心不再插手管異母妹妹的事,于是說:“往后爹若為別的事登門,這個家的門隨時為你開。但若是為她來,也恕兒子丑話說在前頭……就不必再來自尋無趣了。”

    話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吳兆省也沒臉再繼續(xù)呆下去。

    雖不甘心,但也仍是走了。

    他走了后,吳容秉喟嘆一聲道:“往后再不必煩她的事,再不必同她有任何瓜葛,倒也是好事。”

    葉雅芙始終沒曾插手過丈夫一家父子兄妹間的事,一些大的事件上,葉雅芙都讓吳容秉自己拿主意做決定。

    剛剛?cè)~雅芙?jīng)]插一句嘴,主意全讓丈夫自己拿了,這會兒公爹走后,葉雅芙便問:“真決定往后都不管她了?”

    吳容秉今日做出這樣的決定來,并非有掙扎有遲疑。一是原就對吳心蓮印象不佳,雖有血緣之親,但卻沒有兄妹感情在。

    二則,他對她有給過機會,是她自己沒珍惜和爭取。

    吳容秉覺得自己身為兄長,算是仁至義盡,所以,對自己方才所說的話、做的決定,并無半分愧疚之心。

    “已經(jīng)盡了義務,給了機會,她自己不識抬舉,何必自討沒趣?不管了……還省點時間和精力。”也不想一直提討厭的人,吳容秉轉(zhuǎn)了話頭問,“最近生意上的事怎么樣?”

    提起自己的生意來,那她可老驕傲了。

    常來小館因為生意好,已經(jīng)擴大成常來酒樓。胭脂鋪子更是開了第二家分店,利潤也翻了倍。

    雖說如今憑著吳容秉的關(guān)系,早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財富自由,吃喝不愁。可靠別人養(yǎng)和自己有能力自給自足,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吳容秉條件好,那是她的底氣。可若她能憑自己能力賺到錢躺平,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生意不錯。”葉雅芙笑著,眉眼彎彎的,“真是不敢想,不過才入京兩年不到,竟就在這京城站穩(wěn)腳跟了。”兩年前,她還背著背簍跟著桂花嬸子鉆深山去采藥呢。

    那個時候,說句“一窮二白”,也是不為過的。

    那時候從不敢想自己能有今日的日子,只一文錢掰成兩文錢花,盤算著如何多掙點錢。

    可見她賭吳容秉這張牌是賭對了的,她供他讀書、考科舉,如今,當真是靠著他在這燕京混得風生水起了。只是,事情比她想得還要順利一些。

    見妻子提起她的那些生意來就高興,吳容秉心中也很為她高興,于是笑說:“蓮娘的事你不必再管,往后余出來的時間,你只好好做自己的事。但也別太累了,記得休息。”

    “嗯。”葉雅芙自然應下。  。

    吳容秉如今在朝堂上正炙手可熱,官也升得快,自招人眼熱。

    而馮裕賢冷靜下來后,一邊繼續(xù)打探那位高僧的消息,一邊則著手暗中主動去巴結(jié)一些朝堂上同吳容秉意見相左之人。

    甚至,親自做了場局,把自己親妹妹吳心蓮送到了一位老王爺?shù)拇采稀R源讼蚶贤鯛斒竞茫俳枥贤鯛數(shù)臋?quán)勢,獲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而馮裕賢憑此,也又漸漸在朝堂之上有了一些勢力。

    不再是如之前一樣,貓嫌狗棄,誰都冷著他、遠著他。

    這老王爺是當今天子的皇叔,同先帝是一母同胞之親兄弟。哪怕是當今天子,在這位老王爺面前,也得略低個頭,給足他老人家面子。

    吳心蓮成了惠老王爺新寵,正得老王爺喜愛,自然趁機在老人家面前力薦自己兄長。

    而吳心蓮自己,根本也不在意是不是做妾的。她要的就是榮華富貴,只要能過好日子,能吃喝不愁、有使不盡的銀子,出門呼奴喚婢,哪怕是做妾,她也心甘情愿。

    她深知自己如今同二哥哥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所以,吳心蓮也竭盡全力去吹枕邊風,盡力幫自己二哥哥。

    吳心蓮如今的處境,吳容秉自然知曉。

    但他也并不奇怪,只覺這樣的事,是他們兄妹做得出來的。

    葉雅芙倒是有幾分擔心在:“她如今做了惠老王爺?shù)逆粫车乩锎嫡磉咃L,讓惠老王爺刻意針對你吧?”安國公府再怎么威風,也只是國公府,那惠老王爺可是皇族,是天子親叔。

    對此,吳容秉倒是不擔心,只說:“惠王有威望,但無權(quán)勢。縱然他有那個心,也不一定有那個力。何況,據(jù)我所知,他老人家只是風流了些,倒不算奸惡之人。”

    “這么說……此事倒不算棘手?”葉雅芙只關(guān)心吳容秉是否有麻煩,若是那兄妹二人的騷操作并不會給他帶去太大的影響,葉雅芙也懶得去多管那

    些有的沒的。

    吳容秉笑說:“朝堂上的事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楚的,但我向你保證,此事絕對不算棘手。”

    “那我就放心了。”有他的保證,葉雅芙倒是寬了心。

    得了威風的吳心蓮,立刻擺著儀仗風格回了梨花巷吳宅。

    吳兆省身為讀書人,對女兒與人為妾一事十分不恥。

    他就知道,女兒落去了那馮裕賢手上,絕對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那老王爺都多大歲數(shù)了?女兒才多大。如今是風光,可難道她要一輩子就這么過下去了?

    而且還是為妾,相當于是賣身給了惠王府,身契都捏攥在人家手上。

    她這么做,難道沒想過她自己大哥嗎?她與人為妾,低人一等,往后要她兄長在朝堂上如何自處。

    “你當真糊涂,你怎可……”事到如今,再多說也無用。何況,她如今身份特殊,吳兆省還不敢再以父親的身份教育和指責,否則,一個不小心就能禍從口出。

    心中有萬般苦楚,卻硬生生憋了回去。

    吳心蓮知道他要說什么,但卻很不喜歡聽他說這些教訓她的話。

    她今日回來,是耍威風來的,不是聽他訓斥來的。

    如今的吳心蓮,打扮精致,衣著華貴精巧。只見她穿金戴玉,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高坐在上位,居高臨下說:“我有今日的這一切,都是靠自己拼搏來的。我如今深得老王爺寵愛,我的話,老王爺很是愿意聽,我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不一般。哼,爹之前不還打算讓我嫁個窮酸秀才嗎?若真嫁了秀才,我哪里來今日的威風和體面。”

    吳兆省痛心疾首道:“好與不好,不能只看眼前一時,得看長久。算了,我與你說不通。既然已經(jīng)走到了如今這一步,為父只希望你這繁華富貴日子可以過得久一些。再別無它求。”

    吳心蓮卻不以為然,冷冷丟下一句“那我們走著瞧好了”后,拂袖施施然而去。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吳兆省又沉重的嘆息一聲。

    吳清泰見父親這些日子為著姐姐之事都勞神得瘦了、憔悴了許多,便寬慰說:“爹也不必太自責,各人有各人的命,或許這就是她的命。日后不管富貴和災難,只要她自己能承受得住就行。如今不管是大哥、二哥,還是阿姊,他們早不是我們父親您可以掌控的了,既然掌控不得,不如徹底放手。你我父子,不如就好好過自己的安穩(wěn)日子好了。”

    被小兒子這么安撫幾句,吳兆省倒有幾分豁然開朗之意,于是望向身旁幼子,笑應:“三郎智慧,為父聽你的。”

    第13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京城雖富貴,可暗云涌……

    吳心蓮突然麻雀飛上枝頭,就以為自己成了鳳凰。

    如今風光了,只去父親那兒刷存在感可滿足不了她內(nèi)心的私欲。對父親,她雖有怨恨,但卻不多。她更多怨恨的,還是大哥一家。

    本來就沒什么感情,之后他們夫婦發(fā)達了,也不曾想著自己、給自己撈些好處,她就更對他們心生怨恨了。

    如今,不靠他們,自己一樣飛黃騰達,吳心蓮少不得得過來一趟,好叫他們瞧一瞧自己眼下的威風和體面。

    吳心蓮的事,連吳兆省都知道了,吳容秉夫婦又怎可能不知道呢?

    惠老王爺?shù)娘L流韻事,早傳得燕京城內(nèi)大街小巷的人盡皆知。

    前幾天,杜老太君還在葉雅芙面前提起過呢,說她那半個親的姑子實在不像話,好好的閨女擺著外頭正經(jīng)的正頭娘子不做,非去做人家老王爺?shù)逆?br />
    這王府里的日子是富貴,呼奴喚婢的,穿金戴玉,生活質(zhì)量的確是會上升幾個階層。

    可也不想想,再怎么榮華富貴,那也是妾。

    若老王爺日后一個不高興,直接發(fā)賣了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妾是什么?卑賤之人,連自己的生死、自由都不能握在手中的。

    而且她自己眼皮子淺,害她自己就算了。如今,她也害得容秉在朝堂上被人嘲笑。

    就算不是一個娘生的,可到底共著一個爹,她同容秉有血緣之親在。

    她這個做妹妹的給人家當了妾,做了奴婢,豈不是令她兄長在同僚間也跟著低人一等,抬不起頭?

    她自己作賤自己,杜老太君倒不會管太多。只是,她的行為影響到了自己外孫,杜老太君就少不得滿腹牢騷的抱怨了。

    葉雅芙對此倒不驚訝,畢竟太了解那對兄妹的品性了。他們兄妹兩個聚在一起,又能搞出什么好事來呢?

    吳心蓮眼下處境,算是在她意料之內(nèi)。

    哪怕之前已經(jīng)猜到了她會走這一步路,葉雅芙也沒多加阻攔。

    她已經(jīng)想過,與其費那個心思去硬管吳心蓮的事,不如省點心力下來,好好過自己日子、好好經(jīng)營自己生意。

    “不是沒管過她,前些日子我還為她奔波,給她物色相看對象呢。可她嫌我給她物色的人窮,不肯相看。她就不是個愿意踏踏實實老實過日子的人,品性已經(jīng)這樣,再想改正,已經(jīng)來不及。索性就不去害別人了,由著她去吧。我想,夫君的聲譽,或許會因此而受一些影響,但只要夫君有大才,能做成大事,陛下、包括百官,都是有眼睛的,他們不可能會一直抓著這點小事來詆毀夫君的名聲。”

    杜老太君也覺是這個理兒,于是就沒再多說什么,只是也交代了:“她同她的那個二哥,都是一丘之貉,不是什么好人。既無藥可救,便由著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葉雅芙心里正是這樣想的,所以,自然是極力附和著她老人家。

    雖心中不悅,可事情既已發(fā)生,她老人家也沒一直念叨,徒惹人心生厭煩。所以,說了幾句后,就沒再提起過。

    如今仍是常往這邊來看外孫、外曾孫,但卻再不提這件事。

    葉雅芙就猜到吳心蓮如今一朝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后,必會想盡法子來自己跟前顯擺。

    她原也猜過,她會怎么在自己跟前來擺這個譜兒。卻沒想到,這虎妞竟直接找上門來了。

    她不會以為她如今略得那老王爺?shù)膶櫼恍退闶峭蹂隽税桑?br />
    王府的侍妾,再得寵也是個妾。她是堂堂正五品官兒的夫人,安國公府嫡親的外孫媳婦,她倒是想看看,吳心蓮這大傻冒如何在她跟前擺這個譜兒。

    葉雅芙?jīng)]有怠慢,忙讓身邊得力的嬤嬤去將人請進門來,然后設好茶好點心招待。

    畢竟是惠王府的人,看在惠王老夫婦的面子上,葉雅芙肯定也會做足了面子功夫。

    吳心蓮一進門,葉雅芙只覺自己雙眼要被閃瞎了。

    看著她的打扮,葉雅芙倒也沒多說什么,只笑著招呼她坐。

    吳心蓮毫不客氣的,就在葉雅芙身旁的主位坐了下來。

    “大嫂現(xiàn)在后悔了嗎?”她微抬起下巴,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若早得知我能有如今,想之前也不會把事情做得太絕情吧?”

    葉雅芙懶

    得計較她的失禮,聞聲只抿嘴輕笑一聲,然后嚴肅道:“不管是我,還是你兄長,都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但每個人價值觀不一樣,或許你不在乎身份、不在乎往后,就只在乎眼前的一時小利,所以……也沒什么好談的。”

    “蓮娘,你也不必來我跟前顯眼,看在惠王爺?shù)拿孀由希易詴煤谜写悖銗勰教摌s,為了榮華富貴不惜拿自己的后半生為賭注,我也沒必要尊重你。往后各過各的日子吧,也別再來往了。”

    從嫂嫂這里沒得到她想要的,吳心蓮自是不甘心的。

    “嫂嫂不會是嫉妒我吧?”

    葉雅芙都想笑。嫉妒她什么?

    擺著自己年輕力盛、身強體壯的英俊相公不要,卻去要個七老八十的老者?

    若非是怕不禮貌,會得罪人,葉雅芙還真挺八卦的,她很想問問那老王爺可還有那方面的功能了。

    不過她也挺佩服這吳心蓮的,還真下得去嘴。

    “嫉妒嫉妒,怎能不叫人嫉妒呢?畢竟,我這輩子怕是也住不進王府里去。”葉雅芙反話正說,言詞輕浮。

    吳心蓮自然聽得出來她不是真心羨慕的,于是擰起眉毛,怒道:“你不敬我,就是不敬王爺。嫂子,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葉雅芙這才說起:“已經(jīng)入冬,惠王妃于王府中設下冬日宴,也給我遞了請?zhí)N倚闹懈屑だ贤蹂鷮ξ业目粗兀匀粚λ先思沂志粗亍且棠锷餮裕駝t,你就是在挑撥本夫人同老王妃的交情。若惠王妃真怒了,你可擔待得起?”

    吳心蓮再囂張,也不敢囂張到惠王妃跟前去。所以,葉雅芙搬出了老王妃來,吳心蓮便不敢再輕易的口出狂言了。

    可那口氣憋著實在難受,吳心蓮雙拳攥起,氣呼呼走了。

    望著她憤然而去的背影,葉雅芙撇了下嘴,其實也覺得挺無聊的。

    丫鬟紅葉奉了新煮好的湯羹來,倒說了幾句為主子抱不平:“夫人您對她可謂是掏心掏肺,她卻不領(lǐng)情,可見不是個聰明的。”又說,“眼下得了勢,心里又一直憋著口氣,且奴婢看她心術(shù)不正,保不齊會做出什么背后中傷人的事來。夫人,您還是小心些為好。”

    紅葉從前是伺候杜老太君的,她自幼進府,一心一意跟在杜老太君身邊。如今,被老太君指到葉雅芙身邊侍奉,也是一心一意對葉雅芙這個新主子。

    紅葉自幼生活在深宅大院里,尋常見的、打交道的,都是非富即貴之人,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了人心險惡。

    哪怕安國公府,那樣的人家,各主子之間也是明爭暗斗的。

    少夫人心性純善,紅葉自得時刻提醒她,防備著些那些小人。

    其實故事發(fā)展到這里,故事走向早脫離了《一品首輔》那本小說。那本書里,身為主角的馮裕賢下場很好,而一直站在他陣營里的吳心蓮,自然下場也極不錯。

    書里,她是如愿以償,嫁進了高門的。

    婚后的生活雖有吵鬧,但卻無傷大雅。無疑,她是滿足且幸福的。

    而現(xiàn)在,馮裕賢不再有書里的待遇,吳心蓮也沒能攀上高門做妻,反而是進了王府為侍妾……

    葉雅芙知道,身為書中大反派的吳容秉,早不再是反派。而身為書里主角的馮裕賢,反倒是有了反派的潛質(zhì)。

    誰又知道,他后面會發(fā)什么大招來對付他們呢?

    既做了仇人,那就注定是一輩子的仇人了。所以,往后的日子里,說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也不為過。

    所以紅葉的提醒,是對的。

    吳心蓮倒還好,最該防備的人是馮裕賢。

    他這個人,自尊心極強,又極有勝負欲。從一開始,他就一心想壓過吳容秉一頭。

    可如今,吳容秉成了安國公府外孫后,身份上直接來了各質(zhì)的飛躍,是他再也夠不到的高度……葉雅芙覺得,憑他的心性,未必就能這樣心甘情愿的一直低了這個頭。

    他能費盡心機和手段把自己親妹妹送到老王爺床上去,以此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些資源……由此可見,他就是野心勃勃的。

    所以,紅葉的提醒,是需要牢記于心的。

    “我知道。”葉雅芙說。

    來了京城,一切穩(wěn)定下來后,葉雅芙但凡能騰出些空來,都會去苦練暗器。

    是啊,別忘了,吳容秉可是會暗器的。而且,也曾為她安全考慮,有把這門絕活傳授給她過。

    所謂“師父領(lǐng)進門,修行在個人”,吳容秉領(lǐng)了她進門后,接下來的修煉,就靠她自己了。

    但雖然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好在也不算笨。而且付出了時間和汗水,收獲總會有些的。

    吳容秉會定期檢查她的成果,如今雖還到不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對付一些壞人,卻是綽綽有余。

    “給康哥兒也請個武師父吧。”想到那書里康哥兒是為人所害的,葉雅芙總是寢食難安。

    雖然現(xiàn)在的康哥兒已經(jīng)六七歲,早活過了四歲。可有些功夫傍身,總歸是好的。

    吳容秉也正有此意,如此,夫婦二人又算是想到了一塊兒去。

    京城里雖富貴,可暗云涌動,人心復雜。既有這個能力和條件,自然得好好培養(yǎng)康哥兒。

    不說培養(yǎng)得他文武雙全,但至少能自保。

    第135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她的身份和體面

    吳容秉親自給兒子挑了個武師父,如今康哥兒是文武一起學,每天課程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

    葉雅芙身為局外人,覺得才六七歲的兒子日常生活被安排得這么緊,她都替他覺得累。可康哥兒身為局里,卻樂在其中。

    每天一到點就起床,絕對不會多貪睡哪怕一會兒的功夫。

    其實憑康哥兒如今的身份,他算是一輩子都不愁吃喝的了。他爹乃探花郎,又仕途正好,說句“如日中天”也不為過。他曾外祖乃安國公府,哪怕以后不靠爹吃飯,只靠著安國公府救濟,他也能一輩子衣食無憂。

    康哥兒自己心里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比起躺在祖業(yè)上混吃等死,他主動選擇了繼續(xù)奮起拼搏。

    小小年紀的,就已經(jīng)開始懂了許多人生大道理。

    比如,康哥兒常常會說,他不想做個敗家的二世祖,以后把父親辛苦打下的家業(yè)給敗了。又比如,他常說既自己生在了這樣的富貴人家,那便是帶著使命來的,他不能浪費了老天對他寄予的厚望,不能貪吃、貪玩,他得努力學習,努力活好每一天才對。

    對兒子有這樣的覺悟,葉雅芙打心眼兒里自豪。

    丈夫和兒子都很自覺,無需她操一點的心。對如今這樣的日子,她沒絲毫的不滿。

    葉雅芙如今的生活就是每月定時過問一遍生意上的事兒,然后有新的靈感時,就關(guān)起門來沉心鉆研。沒靈感時,就約京城里的夫人們一起喝喝茶、賞賞花,甚至是打打球。

    她最近在學騎馬,而打馬球,則是京中貴婦貴女們都喜歡的一種運動。

    入鄉(xiāng)隨俗,既入了這個圈子,總得同別人喜好相同。

    再說,這運動只是看起來危險,其實真正做起來,還是挺有趣的。

    轉(zhuǎn)眼便到了惠老王妃設冬日宴的這一日,這日葉雅芙早早便起了床,然后打扮好后,驅(qū)車往惠王府去。

    路上,紅葉就提醒說:“今日去,定然很多人都想看夫人您笑話,夫人您得做好心理準備才行。”

    夫人的姑子做了惠王府的小妾,那吳娘子自己自甘墮落,連帶著也叫夫人和公子身份低了一等。惠王妃今日設宴,特意給夫人也下了帖子,今日去,那些好事的夫人們必會伸長了脖子等看好戲。

    這種時候,就該不必理會她們。有時候越去理會,越把她們說的話放在心上,反而越容易出事。

    可夫人也實在冤啊,這好好的,姑子做了別人小妾,平白叫她惹人笑話。

    葉雅芙心態(tài)倒是不錯,好在她的靈魂是屬于二十一世紀的,內(nèi)心的尊卑沒那么嚴。

    但紅葉的提醒是善意,葉雅芙自然點頭應下道:“放心吧。”  。

    一切都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葉雅芙萬沒想到,這吳心蓮竟可以智障到那種地步。

    人家王妃設宴席,她跟個跳梁小丑似的,到處顯擺。

    一堆正頭娘子里,冒出她一個小妾姨娘來,自然是更惹來了許多人明著、暗著的恥笑。

    吳容秉如今朝堂之上正如日中天,自有眼熱他的人。吳容秉朝堂之上招人嫉妒,平日里,私下的太太宴席,葉雅芙自然也會被拉幫結(jié)派的針對。

    太大的排擠和打壓倒是不敢,可這種暗搓搓的擠兌和嘲諷,來多了也受不了啊。

    尤其吳心蓮再鬧出這一出,更是讓葉雅芙被人按在了砧板上欺辱。

    好在葉雅芙心態(tài)還算不錯,而且,她也不是悶頭吃虧的性子。別人說一回她忍了,說兩回忍了,當說三回、四回時,實在忍無可忍……既然打不敗,那便加入吧。

    所以,但凡再有人到她跟前來時,還未等來人陰陽怪氣,葉雅芙就反客為主,直接主動拉著那人訴起苦來。

    左右吳家的那些事在京中也不是秘密,于是葉雅芙就把自己相公早些年的那些遭遇,再事無巨細的傾訴出來。

    細數(shù)起往昔的不容易來,葉雅芙是聲淚俱下,倒是令前來取笑的人進退兩難。

    “這……吳大人的確是早年凄慘。”又不是有多大仇怨,到了撕破臉的地步,彼此間面子功夫還是得做全了。于是,原本打算來添堵的人,這會兒倒是尷尬的坐一旁安慰起葉雅芙來。

    葉雅芙則一直拽著人訴苦,不讓走。

    “那姜氏心腸歹毒,我們深受其苦,可畢竟她已經(jīng)不在,人死事了,我們夫婦也不是那等不容人的人,自然不會多計較什么。對這個小姑子,我們也是極盡疼愛,盡量給她我們所能給的。可誰知道,她也不聽我跟她大哥的,連她自己父親的話都不聽,就只聽她二哥的話。如今,能進惠王府來伺候惠王和王妃娘娘,也是她二哥一手謀劃來

    的。其實我和她大哥都挺愁的,因為她年紀輕,早年又被自己生母養(yǎng)壞了,不大懂事。萬一在王府時得罪了貴人,可怎么是好?”

    “前些日子還穿金戴玉的去到我府上顯擺了一通,敬著如今她是王府的人,是在王爺王妃身邊侍奉的,我便也沒計較。她眼皮子如此之淺,又被她親娘給教養(yǎng)得沒了規(guī)矩體面,得罪我還行,日后若是得罪了貴人們,可如何是好。”

    “我們畢竟是繼兄繼嫂,管不了她那么多。她一切都聽她二哥哥的話。”

    葉雅芙這一籮筐話說下來,大概意思可以概括為,吳姨娘做小妾是她二哥馮裕賢一手籌謀的,同他們夫婦不相干。甚至,在這之前,他們夫婦還想過正經(jīng)給她說門親事。是她自己自甘下賤,其二兄馮裕賢又心術(shù)不正,這才造成了眼下局面。

    還有,雖為親兄妹,但她自幼便同吳容秉這個大兄不和。她從小得姜氏教養(yǎng),早被養(yǎng)得心性壞掉了,往后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這鍋他們夫婦可不背。

    總之,就是不怕家丑外揚的,把從前的那點子事情都拿出來說。

    左右他們夫婦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什么。

    而葉雅芙的這一席話,很快便被傳到了吳心蓮耳中。吳心蓮立刻沖了過來,指著葉雅芙就開始罵,半點體面都不顧。

    葉雅芙知道這小姑子蠢,卻也沒想到她竟會冒失到這種地步。

    當著這么多人面對她破口大罵,既丟人、失了她的體面,又給了別人一個處置她的借口。她以為自己得老王爺寵愛,就可以在這個王府、甚至是整個京城為所欲為了嗎?

    殊不知,別人只是懶得與她計較罷了。但凡計較,她的日子又哪有那么好過。

    果然,很快,惠王妃身邊的嬤嬤便過來了。老嬤嬤先代王妃向葉雅芙道了聲歉,之后則絲毫不顧吳心蓮體面,強行將她拉走。

    望著吳心蓮不肯屈服的身影,葉雅芙忍不住沉嘆了一聲,然后搖頭,自言自語道:“以為自己得了榮華富貴,殊不知,不過是王府里養(yǎng)的一條狗而已。”今日,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夫人,也不會得這樣的待遇。

    紅葉道:“她之前太猖狂了,總以為做了王府里的小妾,便可壓夫人您一頭。眼下叫她吃些教訓也好,讓她認清楚自己處境,往后不敢再到夫人您跟前來跳腳,夫人您也好落得個清靜。”

    對,就是落得清靜。

    無疑,除非老惠王做了皇帝,吳心蓮當了寵妃。否則,憑吳心蓮的身份是怎么也跳腳不到葉雅芙跟前、給葉雅芙帶去麻煩的。

    她雖沒本事給她造成多大的麻煩,但總時不時來跟前現(xiàn)個眼,也實在令人心煩。

    今日,若她能得惠王妃嚴懲,往后言行舉止規(guī)矩一些、收斂一些,也能令她多些清靜。

    吳心蓮被膀大腰圓的婆子強行壓去了惠王妃跟前,這個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老王妃,這會兒沉下臉來,面色凝重可怖。

    吳心蓮本來還在推搡叫囂的,這會兒瞧見她老人家這張嚴肅的臉,也瞬間乖覺下來。

    “你們松開她!”惠王妃發(fā)號施令。

    脫離了束縛的吳心蓮,立刻諂媚的沖老王妃笑,然后告狀說:“王妃娘娘,她罵我。她背后中傷我,就是中傷王府。我若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哼,不過一介布衣農(nóng)戶而已,憑著運氣好做了貴夫人,就當真以為自己高貴了。殊不知,在您面前,她連提鞋都不配。”

    惠王妃則說:“我倒是不知道,如今惠王府是吳姨娘當家做主了?要教訓誰,不教訓誰,都是吳姨娘說了算了?”

    “不、不……不是。”貴人面前,吳心蓮不敢猖狂和造次,只能縮著脖子為自己解釋,“妾只是覺得,她不足為懼,若王妃親自出手對付她,倒是大材小用了。而且她又是妾的娘家嫂嫂,沾親帶故,妾便想……親自教訓其一二。”

    只聽惠老王妃重重一聲哼,道:“教訓?”她嚴肅著臉,認真說,“別說是你,便是本王妃我,也是沒有資格教訓她的。別說她今兒并未犯錯,就算她做錯了什么,沖撞了本宮,那也有宮里太后親自懲處她。你可別忘了,她不但是安國公府外孫媳婦,還是在太后娘娘跟前都有名有姓之人。太后娘娘的面子,難道本宮也敢拂了?”

    吳心蓮忽然呆傻住。

    因為她不知道,她的那個嫂嫂竟這樣有身份和體面?太后跟前也有臉?

    她不知老王妃是說真的,還是因為想騙她、嚇唬她,故意夸張說的這些。

    “可您……可她……可她……”她憑什么?

    老王妃倒也懶得同一個黃毛小丫頭去計較什么,見點到了、她曉得害怕了,也就松了臉上緊繃的神色,道:“既入了惠王府,代表的就是惠王府的臉面,往后的一言一行,都守著規(guī)矩些。時刻都得記著,伺候好本宮和王爺才是正經(jīng)。別仗著自己王府侍妾的身份假公濟私,也就是人家看在王府面子上,沒同你計較,若真要計較,你又算什么?既想入王府享這份榮華富貴,就安分老實些,若再叫我知道你不安分守己,招搖過市……別提什么得寵不得寵的,便是老王爺親自過來,我也仍是有的是法子罰你。可記下了?”

    惠王妃一番言詞神色凝重,說得吳心蓮內(nèi)心惶恐。

    不甘心!可卻也不得不應下,只聽她應道:“是,妾記下了。”

    惠王妃卻并沒因此放過她,仍說:“雖知錯,但該罰還是得罰。從今日起,發(fā)你半個月的閉門思過,另外,罰你三個月的月俸。”

    吳心蓮不服,哭著求惠王妃饒她。可惠王妃說一不二,根本不想再聽她多狡辯,直接叫婆子將她帶了下去。

    這邊罰了吳心蓮后,那邊,則差人去了吳府一趟。

    王府的婆子站在葉雅芙跟前,陪著笑臉說:“府上的姨娘不懂規(guī)矩,沖撞了夫人。王府已經(jīng)罰了吳姨娘。另王妃也說了,往后這樣的事,再不會發(fā)生。”

    第13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發(fā)展新事業(yè)

    吳心連以下犯上,擺不正自己身份,惠王妃會懲罰她,這在葉雅芙的意料之內(nèi)。

    但懲罰完人之后,竟還特意差了人來跟她道歉,這就令葉雅芙有些意想不到了。

    畢竟,惠王府不僅是老王爺府,是天子長輩,按著輩分擺些譜兒、拿些大也是應當應分的。何況,那還是王府。

    雖說惠王只有爵位沒有實權(quán),但到底是皇族啊。

    一時間,葉雅芙倒是摸不著惠王妃此行的目的了。

    但不管是什么目的,給足人老人家面子,時刻謙卑著些、恭敬著些,對王府的嬤嬤也足夠禮待些……就不會有錯。

    所以,態(tài)度上,葉雅芙十分恭謹客氣,不僅招呼嬤嬤坐,還誠懇著說:“王妃娘娘能明察秋毫,體諒我的處境體諒我的苦楚,能為我做主,我心里就很知足了,怎的還勞煩嬤嬤跑這一趟,親自來看我?身為晚輩,我這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得很。”

    嬤嬤是惠王妃身邊的得力嬤嬤,自然見多識廣。她見這位吳夫人識趣,愿意給了臺階就下,倒也客客氣氣的笑說:“今日是王妃做東設的筵席,事情又是發(fā)生在的王府內(nèi),怎好叫夫人受這個委屈?我們王妃最是面善心慈的了,最是見不得小輩們受委屈,所以特意交代了奴婢來,一定要給夫人道這個歉。”

    葉雅芙忙說:“什么道歉不道歉的,娘娘這是體恤我,故叫嬤嬤來看看我的。若真是道歉而來,那晚輩可是承受不得。”擺出一副受寵若驚且惶恐不安的樣子,后又趕緊說,“今日娘娘忙,我都沒能好好去她跟前孝敬,等改日娘娘得空,我好好去她跟前盡一盡孝心去。”老王妃還是天子的嬸嬸,那也算是她的祖輩了。

    若她愿意賣自己這個人情,愿意讓自己去孝敬,葉雅芙是求之不得的。

    這燕京城里,多一個朋友多一份倚仗,往后不論

    是對丈夫的前程,還是對自己,都是極有好處的。

    嬤嬤聽后,忙就笑道:“早就聽說吳夫人懂醫(yī)術(shù)中的推拿之道,之前也是因此而減緩了太后和杜家老夫人的陳年舊疾的。我們王妃也是早有耳聞,并慕名已久。只是從前與夫人不熟悉,老人家又厚道,實在不好意思請了夫人登門去。若夫人……”老嬤嬤笑著,態(tài)度比起方才來,又好上許多,“若夫人愿意,奴婢還是想請夫人登門去,為王妃也紓解紓解的。當然,今日之請,乃奴婢自作主張,王妃差奴來,就純粹是讓奴向夫人道歉的。”

    葉雅芙立刻說:“我自然明白嬤嬤的意思。”然后又趕緊說,“能為王妃做事是我的福氣,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呢。平日里,不敢輕易去打擾,所以,我等王妃娘娘差遣。但凡需要,我即刻登門。”

    原本過來之前,這姜嬤嬤心里多少也輕視眼前這位吳夫人幾分。

    從前沒打過交道,并不清楚她為人如何。何況,外頭有關(guān)她的傳言不少,其中不乏一些難聽的。

    說她一門心思只有錢,鄉(xiāng)下來的,一身銅臭味兒。又說她別看模樣還算俊俏,但卻行為粗鄙,上不得臺面。

    加上那吳家的姑娘又突然被王爺看上,做了王爺?shù)逆獘邒卟幻飧X得那吳家夫婦不安好心,唯利是圖。

    可今日一番接觸和交談后,姜嬤嬤突然發(fā)現(xiàn),從前對這位吳夫人的都是偏見。

    哪里有什么行為粗鄙,哪里上不得臺面。依她看,這吳夫人可比京里許多年輕夫人都要懂事兒、識趣。

    何況,聽她之前在王府里說的那些話,好似吳姨娘之事也與他們夫婦不相干……是吳姨娘的另外一個兄長謀劃的?

    那吳家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兄弟兩個同科進士,又同朝為官,但似乎結(jié)了仇怨,一直不相往來。

    今日之行后,姜嬤嬤心里對葉雅芙自然有了另外一番認識。等到回去后,在惠王妃跟前復命時,姜嬤嬤自然言詞間對葉雅芙多有偏袒之意。

    “是個懂事的,并不是外頭傳言的那般。依奴婢看,外頭所傳皆非實言,實乃是嫉妒她,也不一定。什么行為粗鄙,哪里有的事兒。奴婢瞧著,她可比一般人家的夫人還禮貌些。為人處事,待人接物方面,絕對無可挑剔。”

    惠王妃似有不信般:“當真?”

    姜嬤嬤又說:“那吳家情況復雜,兄弟姊妹間并非都是一條心的。那位吳家老爺,原配死后續(xù)弦了一位夫人,續(xù)弦夫人帶了個兒子到吳家,便是如今朝中的一位叫馮裕賢的馮大人。而吳姨娘,也是吳家那位續(xù)弦夫人所出。奴婢打探到的消息是……吳姨娘自幼是得那位續(xù)弦夫人教養(yǎng)的,故兄妹間品性上自差得多。而且吳姨娘之所以勾搭上了王爺,也與人家吳大人吳夫人不相干。聽說……是那位馮裕賢馮大人的手筆。奴婢還聽說,之前吳夫人是用心為吳姨娘挑選過夫婿的,只是吳姨娘嫌棄吳夫人這個嫂嫂為她挑選的夫婿人選家里都窮、不是高官之家,沒肯。”

    惠王妃聽后,點頭說:“那如此看來,之前倒是本王妃錯怪了那位吳夫人。”

    姜嬤嬤:“只怪外頭嫉妒她的人實在多,不少嚼舌根的。這傳著傳著,假的也傳成真的了。今日若非您讓奴婢去見她一回,也不知道原她是那樣的一個人,竟同之前傳的全然不一樣。不過想想也是,若她真不好,又怎會得太后和杜老太君如此看重呢?杜老太君也就算了,畢竟她是吳夫人親外祖母。可太后娘娘是一朝太后,若非也真心覺得她不錯,怎會給她這個臉?”

    惠王妃越聽越覺得姜嬤嬤所言極對,于是笑著點頭說:“看來,咱們往后識人不能輕信外頭那些謠言,謠言害人。”又唉聲嘆氣,“倒也可惜,一家子兄妹,品德性情竟會差這么多。”好女孩兒,誰會擺著正經(jīng)人家的、年齡相仿的郎君不嫁,偏要來給年紀都能給她當祖父的老人家當妾?

    若說是那些家里實在窮苦的,吃不上飯的,不得已賣身來的倒也能理解。

    可這吳姨娘,吃喝不愁,兄長又是那樣的身份……她怎就糊涂到愿意委身為妾的?

    可見是眼皮子淺,只瞧見了王府的榮華富貴,看不到別的。

    姜嬤嬤:“那吳夫人見您差了奴婢去致歉,又喜又驚的,樂得跟什么似的。說您能為她做主她就很滿意了,她一個小輩,能得您這般抬舉,實在受寵若驚。能哪日您得空,她會親自登門拜見。”

    姜嬤嬤笑著,這才說起:“娘娘恕罪,奴婢自作主張,替您承諾了一件事兒。”

    “何事?”原聽她說那些,惠王妃十分認可的點著頭。忽見她話鋒一轉(zhuǎn),惠王妃自然又是好奇又有些緊張。

    姜嬤嬤道:“您老人家之前不一直念叨著說也想親自嘗試一番那吳夫人的推拿之道的嗎?說不止一次在太后娘娘那兒聽太后老人家提起過,心里也癢癢的,想試試來著?奴婢趁今兒,有向吳夫人開口,吳夫人二話沒說,立刻就答應了下來。說是在家等著娘娘您傳見呢。”

    惠王妃的確是念叨過,主要是太后老提,她便也心癢癢的。

    見是這事兒,惠王妃意味深長的朝一旁姜嬤嬤看去一眼,倒不說什么了。

    大概過了有三天,惠王妃便給葉雅芙下了請?zhí)?br />
    恰好帖子送到葉雅芙手中時,杜老太君也在。

    見是惠王府給她下的帖子,杜老太君不免好奇:“怎的她會給你下帖子?前些日子還聽說她對你印象不好呢。”忽然想起什么來,忙問,“三日前,她在府上設辦的冬日宴上,有沒為難你?這又下帖子……不會是鴻門宴吧?”

    葉雅芙則笑著把之前發(fā)生的一些事情都跟杜老太君說了。

    杜老太君聽后則笑起來:“原來如此。”又撫上外孫媳婦手,欣慰道,“我孫媳婦人好品佳,但凡接觸過的人,都會喜歡的。從前她對你有成見,是因為道聽途說,還不了解你。現(xiàn)在好了,見了你后,看出了你的好,也愿意親近你了。”老太君說,“若你能得惠王妃之眼,往后你那個姑子再如何得惠王之寵,也都不足為懼了。如此一來,那位馮裕賢馮大人欲行挑撥之計,怕是不能得逞了。”

    “約你什么時候去?”杜老太君問。

    “后日。”

    杜老太君:“好,后日我陪你一道去。”  。

    因知道惠王妃是為著什么叫她去的,所以,早早的,提前一天的時候,葉雅芙就已經(jīng)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等到到了去惠王府這日,葉雅芙直接提著個箱子,帶著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往惠王府去。

    同外祖母約好了在惠王府門外見,葉雅芙是晚輩,不能叫長輩先到等她,所以她特意來的早了些。但好在也沒有等太久,約摸等了小半個時辰后,就見安國公府的馬車到了。

    然后,祖孫二人一道往惠王府去。

    惠王妃同杜老太君自然相識,但之前卻不算太熟。今日瞧見她老人家也來了,惠王妃難免開玩笑道:“怎么,怕我會吃了你外孫媳婦?不放心我,特意跟來的?”

    不管背后怎么蛐蛐,畢竟品階上低一級,當面的時候杜老太君對惠王妃是恭敬的。

    但雖恭敬嗎,卻不卑微。

    該有的禮數(shù)有,言語上,卻也是開著玩笑。

    “聽說王妃娘娘對我這個孫媳婦略有成見,聽信了別人的話,覺得她是艱險小人。我這不是怕娘娘繼續(xù)誤會她,所以特意跟來向娘娘解釋的么?”杜老太君半認真半玩笑著說。

    若還是之前那樣,惠王妃心中真對葉雅芙有成見,杜老太君也不會這樣說。正是因為知道如今她老人家心里成見消除了,這才會這樣半開玩笑說的。

    果然,心境不一樣后,態(tài)度也不一樣了。惠王妃根本不在意杜老太君話語中的揶揄,只笑說:“老了,有時候糊涂些也是難免。好在,并未誤會太久,否則,豈不是平白讓這么好的姑娘受了委屈?”

    揶揄也得適可而止,見惠王妃已經(jīng)放低姿態(tài),杜老太君立刻見好

    就收,道:“也是這丫頭的福氣,如今又得您青眼。您若也喜歡上她,那某些人的小算盤,怕是得落空了。”

    惠王妃心照不宣,笑說:“那些個心術(shù)不正之人,遲早是會遭到反噬的。不過,也無需同他們?nèi)ポ^什么勁,平白費了自己的心力。不如不予理會,只開開心心過日子的日子。”

    對這老王妃的心態(tài),葉雅芙還是佩服的。不過想想也是,老王爺風流,王妃若心態(tài)不好些,豈不是得給氣出一身的毛病來?

    這樣也好。

    葉雅芙連聲應說:“您老人家說得太對了,與其同那些不相干之人較勁,不如舒舒服服過好自己眼下的日子。畢竟,這世間之事不是事事皆能如我們所愿的,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

    惠王妃:“你年紀不大,看事情倒是通透。”拉過她手,以示友好和親熱道,“虧得我沒誤會你太久,否則竟是著了小人之道。”

    葉雅芙:“娘娘是善心之人,正是有娘娘的善心,才給了我這樣一個在娘娘面前展示的機會。”

    接下來,葉雅芙便拿出了箱子里她的法寶來。

    不僅是惠王妃捏肩捶背,還為她做足底按摩。

    老人家年紀大了,身上難免會有些病痛,這惠王妃也不例外。

    葉雅芙懂醫(yī)術(shù),再配合自己這一套推拿的手法,于緩解病痛自有很好的效果。

    原就對葉雅芙改觀了印象,又得她這么大恩惠,惠王妃自是更對葉雅芙贊不絕口。

    惠王妃同杜老太君還不一樣,杜老太君同吳家夫婦是親屬關(guān)系,她的話可信度不一定高。可惠王妃同葉娘子無親無故的,她若也夸贊葉娘子,想是這葉娘子的確品性好、有可取之處。

    有惠王妃的鼎力支持和毫不吝嗇的夸贊,葉雅芙口碑在燕京城瞬間高漲起來。

    那些不明所以、跟風聽信讒言的,自然靜下來好好反思了自己的行為。而那些本就對她嫉恨,帶著仇怨的,再想從中作梗,也是不能了。

    吳心蓮被罰了禁閉后,惠老王爺轉(zhuǎn)臉便把她拋去了腦后。

    最近,又新得一嬌妾,十分寵愛。  。

    酒樓和胭脂鋪子的生意穩(wěn)定后,葉雅芙又琢磨著開一家養(yǎng)生館。她打算收一些市井中的女子為徒、從她們年幼時就開始教她們手藝,以好日后為高門之婦服務,從而得報酬。

    這自然是一個商機。

    因為她看過,別說京城了,就是整個大燕,都還沒有這樣的一種行業(yè)。

    當然,她也知道,封建社會有封建社會忌諱的東西。不如后世那般開放。

    所以,她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定好了目標人群。既是收一群女學徒,日后自然是服務于高門之女、婦。這是門規(guī)。

    若有違背者,將被逐出師門。

    先把條件擺出來,免得日后有人被富貴迷了眼睛,就如吳心蓮一樣,入高門為妾,從而誤了終身。

    之所以會做出這個決定來,也是因為觀察許久后,發(fā)現(xiàn)其中有商機可尋。

    這樣一來是自己可以發(fā)展事業(yè)、掙錢,二來可以為底層市井家的女孩兒提供一份職業(yè)和收入,三來,也可為那些高門之婦、尤其是上了些年紀的老婦們緩解一些病痛。

    如此一舉三得之事,葉雅芙覺得能干。

    早半年之前,葉雅芙心里便有了這個想法。但因為時機不成熟,所以就一直沒說。

    如今,她又得了惠王妃之眼,得惠王妃為她賣力宣傳……葉雅芙便覺得趁這個機會先收一波徒弟,機會正合適。

    所以,這日晚上,等吳容秉下值回家來,葉雅芙便把這事同他說了。

    “開養(yǎng)生館?收學徒?”這倒是新鮮事兒,吳容秉難免也好奇。

    之前開酒樓,開胭脂鋪子,倒都是常見的商鋪,吳容秉信任她,也不會管束她,自然一應依從。

    但現(xiàn)在她說的這個,吳容秉之前聞所未聞,倒也猶豫起來。

    見狀,葉雅芙便化身說客,為自己的事業(yè)爭取機會,把其中利害關(guān)系一一排列,條理清晰的說給丈夫聽。

    見她所言句句在理,且最近也的確聽不少同僚提起,說是家中夫人、老夫人都提到了他夫人,夸她夫人會獨特的醫(yī)術(shù),能為人緩解身上的一些陳年舊疾,厲害得很。

    若這什么……養(yǎng)生館真辦成了,的確是造福百姓之事。

    所以,吳容秉便笑應說:“夫人素來有主意,夫人拿主意就好。”

    第137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傾注所有心血的認真干……

    葉雅芙知道他素來給足自己自由,但凡自己拿的主意、做的決定,他都會尊重,并給予最大的支持。

    但夫妻嘛,凡事總得商量。

    所以,哪怕她的事最終都還是自己拿主意、做決定,她出于尊重,也還是會尋個合適的機會好好的同他商量。

    葉雅芙覺得,好的夫妻感情都是培養(yǎng)出來的。很多時候的很多事情上,夫妻雙方是獨立的個體。但很多時候,還得互相尊重才行。否則,一直各做各的事,時間久了,心難免也會疏遠起來。

    葉雅芙不是十幾二十歲的純情少女,心中對愛的定義沒那么純真了。她就覺得,愛情本身除了是相互吸引外,更多的還是靠維持。

    生理上的喜歡是基本的,但只有生理性喜歡也不行。還得興趣相投,三觀相合,能處得下去。

    否則,只靠生理性喜歡來維持一段感情的話,同畜牲又有何區(qū)別呢?

    她在感情里沒有患得患失,信奉“合則聚,不合則散”的道理。歷經(jīng)過幾段感情的她,早不會為了情情愛愛之事就尋死覓活。

    如今對待感情之事,她更自信,且樂觀。

    若真有一日,她同吳容秉的感情走到了盡頭,她也會坦然接受。

    那么她要保證的事,若真有一日她和吳容秉再無干系了,她也得靠自己手中所有繼續(xù)延續(xù)眼下好日子。

    和任何人過,其實最終都是和自己過。

    只有把心態(tài)擺正了,勝不驕、敗不餒,日子才能長久下去。

    “既你同意,那我這就開始著手去辦了?”他同意雖在意料之內(nèi),但當?shù)玫剿挠H口應允時,葉雅芙心情還是不一樣的。此刻,臉上笑容也很明媚。

    見她笑得如此開心,吳容秉似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般。原本微肅的神色,也漸漸放松下來,繼而染上笑意。

    本就尊重且珍惜妻子,在心情好的時候,更是不吝嗇對她的贊美之詞。

    葉雅芙被一頓文雅的彩虹皮夸得幾乎要飄天上去了,她不是厚臉皮的人,多少也有些難為情:“哪有,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好。”

    “娘子最好。”男人慢靠過來,呼吸漸漸急促,暗示意味明顯。

    如今夫妻敦倫之事早已是家常便飯,只要一個有興致,另一個都會配合。

    都是二十多的年紀,身強體壯,每每完事后,都還能繼續(xù)各做各的事,絲毫不影響各自繼續(xù)忙自己的公務和事業(yè)。

    如今這樣的日子,葉雅芙十分喜歡。  。

    既定了下來要做這件事,次日,葉雅芙便一整天都躲在房中沒出門,開始列了個計劃清單。

    之前酒樓的生意是和樊屹合作的,胭脂鋪子則又是同柳世昌合開的。如今,要開這樣的一家養(yǎng)生館,葉雅芙自然不會再去找這二位合作。

    第一是,他們?nèi)缃窀髯允种卸加凶约旱氖聝鹤觯植怀鼍怼5诙麄兪悄腥耍缃褡约核\之事,乃為女人所謀福利的,男人插手未免不好。

    葉雅芙也想過,要不就自己單干。

    但單干的話,一是資金問題,二則是精力問題。

    所以,思考再三后,葉雅芙還是打算拉個人入伙。

    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蘇慧娘。

    葉雅芙是風風火火的性子,既已經(jīng)誕生了這個想法,自然立刻付諸行動去實現(xiàn)。所以,葉雅芙立刻讓紅葉吩咐備馬車,然后即刻驅(qū)車往程宅去。

    蘇慧娘已經(jīng)出了月子,皎姐兒也有四個多月了。小孩子長得就是快,尤其是小小孩子。

    葉雅芙記得上次來看她們母女時,小皎姐兒還不是這個樣呢,今兒過來,不但模樣略變了些,人也更神氣許多。

    已經(jīng)有點會認人了,愛玩兒,見人就笑。

    柳嬌蓉如今是這里的常客,她也不忙,沒什么事做,所以平常隔三岔五的就會帶著女兒到程家來串門。

    葉雅芙今日過來時,柳嬌蓉也在。

    柳嬌蓉的女兒儷娘已經(jīng)會走會跑,梳著雙丫髻,已經(jīng)是個小小女郎的模樣了。

    容貌三分似她父親,三分似她母親。恍惚間,能看出來某人的影子。

    雖有些像她爹吧,但葉雅芙也沒因為這個而討厭。

    對儷娘她不會像對皎姐兒那般親,但基本的喜愛還是有的。小小女孩子,干干凈凈香香甜甜的,怎能不討人喜歡呢?

    “你今天的頭是誰給你梳的啊?可真好看!”對小孩子說話就得用小孩子語氣,這樣才能和人家有共同語言,人家才會愿意搭理你。

    果然,被夸了漂亮的儷娘立刻伸手去摸了下自己頭上的兩個鼓包,開心的露出小牙來:“我娘。”

    葉雅芙則繼續(xù)夸:“那你娘可真手巧。不過……”話鋒一轉(zhuǎn),葉雅芙又瞇眼笑,“也是因為儷娘好看,扎這樣的啾啾才好看的。”

    “謝謝姨。”儷娘被夸得十分高興,就一直不住的伸手摸自己腦袋上的鼓包。

    一頓情緒價值輸出后,葉雅芙這才坐下來。

    也正好,這時候丫鬟奉了熱茶來,葉雅芙說得口干舌燥的,端起茶盞先喝了茶。

    三個人中,就數(shù)葉雅芙最忙了。

    蘇慧娘平時也有社交圈,但遠不及葉雅芙的圈子廣。何況才出月子不久,也無需外出應酬。

    柳嬌蓉就更是了。

    獨身一人生了個女兒,寄住在兄長家中,如今母女兩個算靠兄長養(yǎng)著。

    也正如此,柳嬌蓉尋常沒處可去,這才常往蘇慧娘這兒跑。

    等葉雅芙喝了茶后,蘇慧娘這才笑著開口,給她道賀說:“恭喜你啊,聽說,最近又得了惠王妃之眼了?還聽說,惠王妃十分喜歡你,一直外頭不停的夸你好呢。”

    柳嬌蓉也立刻說:“我也聽說了。說是姐姐入了老王妃的眼,叫那……”想著那畢竟是儷娘親父親,哪怕她對他已無感情在了,也不愿背后說太多他的壞話。所以,話到嘴邊,又把不該說的一些心里話咽了回去,然后含蓄說,“叫有心之人奸計不能得逞。”

    葉雅芙說:“這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一番笑鬧之后,葉雅芙這才提起今日此行目的來。

    蘇慧娘聽說她今日是來找自己談什么合作生意的,不免好奇:“找我合作?”

    柳嬌蓉也奇怪,便也附和著蘇慧娘說:“對啊,姐姐不是在跟樊公子和我兄長合作生意嗎?”

    “不是酒樓和胭脂鋪子的生意,是別的生意。”于是,葉雅芙便把情況大概的說給了她們聽。

    “我是從中看到了商機,若所收女學徒真的出師、能為別人服務的話,不管于哪一方,那都是有利之事。京中貴婦們不缺錢,缺的是享受。市井之女每日辛苦勞作,也未必掙得多少錢。若我們這養(yǎng)生館真辦得成了,往后就是讓那些市井中底層的女郎多了一條謀生之路。”

    “但這行業(yè)……卻是聞所未聞的。”蘇慧娘也在思考著可行性。

    蘇慧娘心性善良,若真是于底層百姓有益之事,她倒是考慮要做的。

    “這也是挺大的一件事,我一個人一時拿不定主意。不如你叫我再好好想想,等回頭你大哥回來了,我再問問他。”

    “當然好!”葉雅芙自不會逼她答應,她說要再好好思考一番,她自然爽快應下。

    蘇慧娘還在思考,一旁柳嬌蓉倒是把葉雅芙的這些話都聽進了心里去。

    所以,略微沉思一陣后,柳嬌蓉倒是笑著問:“姐姐,這生意若是真做了,可否也算我一份?”

    今日來只是想找蘇慧娘合作的,柳嬌蓉能主動提起加入,倒是意外之喜。

    “你也想投錢進來?”這種時候就是拉資金的時候,誰會嫌錢多呢?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且,程家嫂嫂還在猶豫,若是瞧見柳家妹妹已經(jīng)答應下來,想必她心里的天秤也是往她想要的方向偏的。

    這柳妹妹就是中二時期年少無知,有些戀愛腦。如今經(jīng)歷過事兒,遭過罪,成長了一番后,自然心性沉穩(wěn)下來。

    柳家一家人都不錯,品性信得過。所以,若她真有錢入伙,葉雅芙不會不帶她玩兒。

    柳嬌蓉點頭,神色認真下來了幾分:“我不能一直靠著兄長,一直靠著娘家養(yǎng)。將來兄長遲早得娶妻,就算未來的嫂嫂也仍疼我如親妹,我也不能那般不識趣,一直給他們添麻煩。我如今有了儷娘,我得學得堅強一些。雖與兩位姐姐不能比,但至少得為儷娘遮些風雨。好在如今身上有些銀子傍身,我也看好葉姐姐的眼光,所以便想跟著分一杯羹,貪這個便宜。”

    柳嬌蓉這樣說,倒是謙虛,是給葉雅芙面子了。

    事情未做成之前,誰也說不好能不能成、能不能賺錢,她不過也是在賭。

    但好在還有賭的資本和勇氣。

    葉雅芙不得不在心中感慨一聲,果然是逆境催人成長啊。

    這柳妹妹如今的為人處世之道,要比之前好太多了。

    不由得回想起才穿越到這里,初次見到柳氏的情景。

    那時候,柳氏還一心撲在馮裕賢身上,也以為已經(jīng)換了芯子的她也一心撲她丈夫馮裕賢身上,對她十分有敵意。

    她那時候看不慣她,覺得她蠢,所以言行上也毫不客氣。

    但其實那時候她心里就清楚,這柳氏也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

    是某人仕途上升中的一塊墊腳石。

    好在如今一切時來運轉(zhuǎn),某人時運不濟,她們倒是都還過得不錯。

    “你若愿意,我當然歡迎。”葉雅芙先擺出了歡迎她加入的姿態(tài)來,但話鋒一轉(zhuǎn),也把個中利害關(guān)系挑明,“但做生意不是穩(wěn)賺不賠的,有賺就有賠。若之后當真賠錢了,你也得做好心理準備。”

    “這個我知道。”柳嬌蓉家里就是做生意的,她從小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就算不學無術(shù),但耳濡目染的,多少也懂一些。做生意嘛,哪有穩(wěn)賺不賠的,都是有賺有賠的。

    “好,那就算你一份。”既說清楚了該說清楚的,葉雅芙自然大方的把她也給算進來。

    柳嬌蓉開心道:“謝謝葉姐姐。”然后又看向一旁蘇慧娘,也勸她說,“蘇姐姐別考慮了,憑我直覺,我看這事兒贏面很大。”

    蘇慧娘性格溫柔可親,比起另外兩位來,多少缺了

    點魄力。

    她是典型賢妻良母女,凡事總會向丈夫討拿主意。

    這會兒,見二位妹妹都如此豁達,她也就說:“既如此,那就咱們?nèi)齻一起做。”又說,“既做了,就得好好做,定要做出個樣子來,不叫他們男人看輕了我們?nèi)ァ!?br />
    如此,三人就算是說好了。

    但今日也只是初談,回頭還得具體列個詳細的計劃來。這件事情,也只能葉雅芙代勞。

    之前的兩樁生意,酒樓和胭脂鋪子,葉雅芙都讓給了別人做大東家,她做了個二。這樣也有好處,雖然分紅少了些,但事兒也少啊,她樂得清閑。

    但這回的這次生意,她打算自己扛起第一把大旗,主動挑起這個擔子。

    這是她的心血。  。

    程思源對此很支持,所以次日一早,程家那邊就差了人往吳府去,遞了消息。

    葉雅芙又連續(xù)熬了兩個夜,以最快的速度把前期需要的資金羅列了出來。

    “前期至少得先賃個屋子,再收幾個學徒。我想過……收學徒就不收她們銀子,算是免費教學的。等之后,能出師了,再從中抽成。但畢竟得通些醫(yī)術(shù),教起來時間會長一些。所以,前期的成本會稍微大一點。”

    葉雅芙想過,這不是酒樓飯館,不是胭脂鋪子,投入成本后很快就能看到回報的。

    或許,得有個一年半載之后,才能漸漸看到利益。

    但她堅信,這事業(yè)若真做成了,將會十分成功。

    好在,柳嬌蓉和蘇慧娘也都十分支持和配合。尤其柳嬌蓉,找鋪子、收學徒,也都親自跟來幫忙。

    蘇慧娘是事先就說好了,因為要照顧皎姐兒,所以生意上只出錢,力的話盡量。當然,到時候盈利分成的時候,她也自愿少分。

    對此,葉雅芙和柳嬌蓉都沒意見。

    “到時候條條款款的,都會落實到契書上,經(jīng)由官府蓋章畫押。一式三份,我們?nèi)齻一手一份。”三人又聚一起時,葉雅芙提出了這一點。凡事落到條款上,也省得日后扯皮。

    雖然葉雅芙知道,憑她們?nèi)齻的性子,應該扯皮不起來。但既然合作,還是把一切該說清楚的事先都說清楚的好。

    就像她跟樊公子、柳公子合作一樣,事先就把該說清楚的說清楚了,如今省去很多麻煩事兒。

    “行,這事兒你定就行。”蘇慧娘說。

    葉雅芙道:“你們信任我,我就來做這契書。但做好之后,你們得仔細過目,嫂嫂你讓程大哥看,蓉娘你讓你哥哥看看。仔細看過之后,再經(jīng)由官府蓋章,契書成效后,就有相應的律法效應了。”

    第13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她的人生也在發(fā)光發(fā)熱……

    從一開始,和那盛錦樓合作一道小小的菜品時,契書得吳容秉幫忙擬定。到現(xiàn)在,經(jīng)營新的鋪面,整個股東合同契書,她都能自己親手擬定出來。的確,進步很大。

    半夜里,葉雅芙還在伏案熬夜加班時,不由感慨起這個來。這幾年來,她也的確成長了不少。

    漸漸的,已經(jīng)從熟悉到深入的了解了這個世界的律法和規(guī)矩。也漸漸的,有些能融入到這個世界所有的規(guī)則中去。

    比如說,身為二十一世界新女性,“人人平等”四個字是刻進骨子里去的。但現(xiàn)在,她不也是過著奴婢環(huán)繞的貴夫人生活嗎?

    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就是這樣,若強行逞能反其道行之,反而會適得其反。

    所以,在最開始,給這個養(yǎng)生館做定位時,葉雅芙就目標明確。

    從一開始就放棄男客戶群體,直接把目標精準的瞄定在上層社會貴夫人這個群體上。

    女客戶的錢,掙的干凈省心些,也免得給別人鉆了空子,日后鬧出沒必要的麻煩來。

    而且她的這個行業(yè)新穎,又算是第一個在大燕完全只服務于女人的行業(yè)……若真做起來了,想必會紅火。

    葉雅芙這段日子也有做過深入的市場調(diào)查,她知道,燕京城的人貧富差距很大。底層百姓可能只能將將過著飽腹的日子,但上層的那些士族,絕對富得流言。

    有錢人嘛,自然不會把錢太當一回事,反而會去享受生活。

    其實就跟后世是一樣的道理,有錢人家的女人和孩子的錢,最好賺。

    她暫時沒想到很好的可以賺到有錢人家孩子錢的法子,那就先掙有錢人家貴夫人的錢好了。

    葉雅芙最近一直在做這件事,整個人生活更被填得滿滿當當。

    常常的,寫計劃書寫到后半夜,比吳容秉這個如今朝堂上正炙手可熱的肱骨之臣都忙。

    但忙歸忙,該孝敬的老人家還是會去孝敬。

    只是,睡覺的時間一旦不夠用起來,人的氣色和精神狀態(tài)難免就會差了些。

    因葉雅芙的緣故,如今杜老太君倒也常往惠王府去。

    這日,葉雅芙又去惠王府孝敬惠王妃時,惠王妃盯著她臉看。看了會兒后,扭頭看向一旁杜老太君問:“這丫頭這陣子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兒?怎的看著氣色不太好。”

    杜老太君笑起來:“煩心事沒有,開心事倒是有一樁。”

    “哦?”聽說不是煩心事,而是好事,惠王妃也跟著笑了起來,立刻說,“怎的開心也能使人憔悴?這是什么開心事?”不免猜測起來,“莫非,這丫頭是有身孕了。”然后一把握住她手來,示意她停了繼續(xù)為自己捏肩捶背的動作,并嚴肅道,“若真是有了身孕,可大意不得。別忙了,快坐下來歇歇。”

    葉雅芙:“……”果然,從古至今,催生是亙古不變的話題。

    “沒有啊。”葉雅芙挺有些難為情的,她勉強一笑,解釋,“是別的事。”

    有關(guān)子嗣之事,杜老太君倒是私下里問過葉雅芙。

    葉雅芙也很大方坦然,直接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委婉的同這個外祖母說了。

    杜老太君雖然希望他們小夫婦兩個能再繼續(xù)生一兩個孩子,可以多子多福。但如果他們真不愿意,杜老太君也開明得很,不會催,更不會施加壓力給他們。

    女兒的失去對她打擊太大,都這么多年了,她也早看透、想開了一些事。

    活著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在身邊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何況,容秉已有康哥兒,子嗣上算是有了繼承。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催?少不得討嫌。

    杜老太君不但自己不催,若有人提起此事,或是別的誰催時,她還會護著葉雅芙這個外孫媳婦,幫著她說話。

    比如說,此刻既提起了這事兒,惠王妃也關(guān)心的說了句:“其實你們夫婦還很年輕,又只得康哥兒一個孩子,該趁著年輕再生一兩個孩子才是。”這時候,葉雅芙蓉不好答惠王妃話,杜老太君就開了口。

    “也就我們上了年紀,半截身子入土了,才會想著要多生孩子。人家小年輕,又都是有事兒忙的,且沒空想那么多呢。”忍不住嘆氣,“想起我們年輕那會兒,精力、心力都足的時候,也是想著做別的事兒,若非是那時候長輩們催得緊,我們也不會愿意一個接一個的生。”

    惠王妃想想自己,倒笑起來:“年輕那會兒,就想著打馬球、投壺,想想那時候,多好啊。”

    “現(xiàn)在也好啊。”杜老太君抬手指著一旁葉雅芙,“有人給你捏肩捶背,好好的享受生活,多舒坦。”

    “那倒是。”惠王妃又靠了回去,葉雅芙見狀也立刻又重新伸手去按捏起她肩頸部位來,只聽惠王妃繼續(xù)說,“剛剛說有別的事,是什么事。”

    杜老太君這才笑著接話說:“這孩子想開一家叫、叫什么來著?”

    “養(yǎng)生館。”葉雅芙立刻回。

    “哦對,養(yǎng)生館。”杜老太君笑著,繼續(xù)說,“這丫頭說了,她自從入了京城來后,便了解到如我們這般大年紀的老夫人們,身上總會有些不如是。有些不如是身邊的小丫頭可以幫忙解決,但有些,卻是連大夫都解決不了的。她祖上也是開醫(yī)館的,她自幼便懂點醫(yī)術(shù),后來自己琢磨,竟自學成了一門手藝。既有這個絕學,且又能服務別人,她也不想浪費了。”

    “所以,打算從底下平頭百姓家里選幾個女郎收為徒,教她們手藝。等那些女徒弟出師了,自然有更多人可為咱們這樣的老人家緩解身上的病痛。福丫頭還說了,人背部、足底,都有許多穴位,若能常按按,別說咱們這般年紀的,縱是三十左右的年輕人,也是可以延年益壽的。我想著,這孩子實在是好心,且也愛折騰,就由著她去做去。”

    “這樣一來,既可給底下那些窮苦人家的女子們一條謀生路,也可讓咱們這樣的人更多的享受到,豈不是兩全其美之事?”

    惠王妃聽后頻頻點頭,應道:“那手藝得和你差不多的才行,否則,我只讓你給我按。”

    葉雅芙笑:“您老人家放心,不論是您,還是我外祖母,只要我還有一把子力氣在,我絕對把你們二老照顧得舒舒服服的。你們和外面那些人怎能一樣?我培養(yǎng)那些女子,只是希望燕京城里能有更多人也享受到這樣的待遇。當然……”她也不吝嗇表明自己身為

    商人的利益之心,“也是見的確有商機可尋,又的確是造福百姓之事,這才決心做的。”

    惠王妃當然理解,立刻說:“有想法只管去做,回頭我?guī)湍阃扑]推薦。”

    “多謝娘娘。”葉雅芙立刻蹲身謝恩。

    如此,沒了一切后顧之憂后,葉雅芙自然就更加賣力的去做這件事。

    契書是葉雅芙自己做的,做出來后檢查了幾遍仍是不放心,便請了吳容秉幫她看了下。

    等給吳容秉看過后,她才又拿去給蘇惠娘和柳嬌蓉。

    直到那二人那邊也都說沒問題,才又一道去官府蓋章。

    一邊搞契書的同時,一邊也在招募學徒。

    見有鋪子招工,自然聞聲而來的人很多。

    葉雅芙親自坐鎮(zhèn)面試,人員篩選一番后,最終留了六個下來。

    其中三個是年紀在二十上下的,已婚女子。另外三個,則是年紀相對小一點的大概十四五歲的女子。

    葉雅芙打算做兩手準備,已婚的、年紀大些的,則直接傳授她們手藝。而另外的年紀略小些的,則打算慢慢教,多少傳些醫(yī)術(shù)。

    養(yǎng)生養(yǎng)生……自和中醫(yī)分不開。

    凡事欲速則不達,還得慢慢來。

    對那三個年紀大些的,只同她們擬定了個五年的契書。也就是,五年之內(nèi),出門干活需從中抽成,但過了五年,她們想脫離出去自己單干,也可以。

    只要她們真能有這個手藝,獨立存活得了,葉雅芙自然不會一直將人拘在自己這兒。

    但年紀小些的幾個,因需要教得多、前期付出的成本也會多些。所以,契書簽的時間自然更長一些。

    這段日子,葉雅芙日日早出晚歸,就是想在能力范圍之內(nèi),以最快的速度傳授她們更多的手藝。

    養(yǎng)生館的名字叫“嬌顏”,這段時間,柳嬌蓉也是幾乎日日都往“嬌顏”跑。

    一方面是她第一次用心做事情,想態(tài)度上認真負責一些,盡力去做到最好。另一方面,也是想跟著葉雅芙學點手藝,以好日后也能出師。

    她想過,她不比兩位姐姐,都是官夫人,日后前程無量。

    她就是個和離帶女兒的下堂婦,家里也只是做生意的,沒什么權(quán)勢。

    所以,若能學會這門手藝,日后也借此來接觸、甚至是結(jié)交一些官夫人們,于自己和女兒、于哥哥、于柳家來說,都是好事情。

    葉雅芙見她這幾日一直跟在旁邊看,倒有想學之意。所以,便在教學中場休息時,把她拉去了一旁的休息間。

    門關(guān)起來,二人坐下后,葉雅芙笑問:“你是不是也想學?”

    本來,她只是東家之一,已經(jīng)帶她玩兒了,她不好意思再開這個口。所以,就想在她教那些學徒們時,悄悄偷師一把,盡量不耽誤她正事兒。

    可既人家都問起來了,柳嬌蓉索性也不扭捏,大方應說:“葉姐姐,我也想學。”

    葉雅芙說:“可這很辛苦的。尤其是初期,在不會使用巧勁兒時,需要使蠻力的時候,干的屬于體力活,會很辛苦。那些人,她們都是窮苦出身,平時干的多是體力活,所以現(xiàn)在做的這點力氣活于她們來說不算什么。但你不一樣。”

    “你自幼家境殷實,吃喝不愁,還有奴婢嬤嬤侍奉。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葉雅芙笑著,語氣也很親切和藹,如今全然是把柳嬌蓉當真朋友待的,“你嬌生慣養(yǎng)慣了,怕你吃不了這個苦。”

    柳嬌蓉則很認真說:“這些日子我一直呆一旁看,其實個中之苦,我看在了眼里,我知道肯定苦的。可再苦,我也想試試。不瞞姐姐說,我是不想再繼續(xù)拖累我哥哥了。我如今也大了,又是母親,我也該堅強起來,至少以后要能為儷娘遮風擋雨。”

    “所以,我想著,若我能學好這門手藝,也因此而結(jié)識一些貴人,往后萬一真有點什么事,也好有人可求。我總得……為自己、為女兒,也為父母兄長出一份力。他們疼我、愛我,愿意護著我,可我不能一輩子都躲在他們的羽翼之下。我爹我娘總有老去的一日,哥哥一個人撐起這個家本就辛苦,我若能為他們分擔一些,總是好的。”

    聽柳嬌蓉說這些,葉雅芙還是挺感動的。

    她算是親眼看著眼前這位妹妹一點點成長成這樣的吧。

    說實話,年少無知時,誰都有任性不懂事的時候。最主要的是,在經(jīng)歷過那些困苦之后,你得到了怎樣的感悟,又會選擇哪一條路走。

    顯然,柳嬌蓉不論從前再怎么作,她底子是善的,她有底線在。

    而不似吳心蓮兄妹,一心就想著投機取巧。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我教你。”然后悄悄的,又說,“我甚至可以教你幾招別人不教的。”

    柳嬌蓉聞言大喜,立刻站起來:“多謝姐姐。”又趕緊說,“我教學費。”

    葉雅芙則擺手:“就算是看你哥哥面子,我也不會收你這個學費。何況,我現(xiàn)在挺喜歡你的。若真提‘錢’,倒是見外了。”

    柳嬌蓉細齒緊緊咬著唇,心情十分激動。

    葉雅芙則又同她談起家常事來,問道:“聽你哥哥說,你父母也要上京來了?往后是不是也要留在這定居了。”

    “嗯。”兄妹二人背井離鄉(xiāng)已有兩三年之久,如今算是在燕京城內(nèi)站穩(wěn)了腳跟,所以便打算接父母也來京里住,“爹娘已經(jīng)變賣了富陽的一些產(chǎn)業(yè),帶著錢來京城幫我和哥哥。一個多月錢就出發(fā)了,年前能到。”

    “那很好啊,這個年你們可以一家人歡歡喜喜一起過。”

    “這一天,我都盼很久了。”難免有些擔心,眉心蹙了起來,“儷娘還沒見過她外祖父外祖母呢,也不知道爹娘知道這個消息后會怎么樣。”

    “這么長時間都沒跟他們說嗎?”

    “沒有。”柳嬌蓉搖頭,“沒敢說。也是怕他們知道后會氣著,所以,就一直想等他們進了京后,當面再說。”

    葉雅芙安慰她:“老人家都是心軟的,或許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有點生氣,但等瞧見了儷娘,看到她那么可愛漂亮,那心情自然又不一樣。何況,又不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不算大問題。”

    柳嬌蓉說:“其它倒還好,就是怕他們氣壞了身子。他們年紀也大了。而且,我早些年不懂事,常惹他們生氣,如今想來,心里真是過意不去。”

    “他們是善良有愛的父母,眼里滿滿都是對自己子孫后輩的愛和關(guān)懷,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父母,所以,他們是不會跟你計較的。而且,你如今和從前也不相同了,他們肯定會很珍惜眼前的日子。”

    葉雅芙是挺會安慰人的,句句都說在了柳嬌蓉心坎兒上。聽她說了這些后,柳嬌蓉果然覺得她說的極是在理,也就釋懷了。

    “姐姐說得對。”她眉心舒展開,笑容明媚燦爛,“眼下日子這么好,他們肯定會高興的。”

    事實證明,葉雅芙還是洞悉人性的。

    果然如她所說,柳家老夫婦來了京城,在得知了女兒與女婿和離

    后懷了身孕,且堅持把孩子生下來后,雖開始生氣、罵女兒糊涂,焦心她日后的前程。但在瞧見了外孫女儷娘,以及漸漸相處后,越發(fā)的釋懷了。

    甚至,也漸漸開始贊同女兒之前做的決定。

    柳夫人甚至說:“她爹是她爹,她是她。誰知道她不是隨了咱們柳家的性兒呢?這樣還好呢,沒了那個黑心肝的父親,我們自己養(yǎng)、自己教,還省了許多麻煩。”但這些話,柳夫人不會當儷娘面說。

    柳家一家也達成了共識,在儷娘面前,絕口不提她爹馮裕賢。

    見父母很快就想開、想通了,柳嬌蓉也極高興。

    如今,家中有父親母親幫自己照顧儷娘,她自然可以分出更多的心來放在養(yǎng)生館的生意上。

    跟在葉雅芙身后,不僅學推拿手藝,也認真學起醫(yī)術(shù)、辨別起草藥來。

    幸是幼年生在富庶之家,自幼便讀書識字。所以她學習起來,要比那些市井中長大的女子學習起來輕松容易許多。

    柳嬌蓉對自己現(xiàn)有的日子很滿意,因為她的人生也在發(fā)光發(fā)熱,她有在認真的、負責任的好好生活。

    第13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自作孽,不可活。……

    轉(zhuǎn)眼便又開了春。

    天氣暖和起來的時候,柳嬌蓉、及另收的三個年長些的女郎,也算出師了。

    因有惠王妃幫忙不遺余力的宣傳,所以,早在“嬌顏”養(yǎng)生館的學徒還沒出師時,京中眾貴夫人們,就開始在翹首以盼了。

    好不易等到了春暖花開之時,等到了“嬌顏”養(yǎng)生館的女學徒們出師,眾貴夫人們立刻差人登門預約。

    燕京城里,多的是王公侯伯府的老夫人、夫人,另就算不是勛爵人家的貴人,那些高官之家的老夫人夫人們,也對此十分好奇。

    葉雅芙只為京里極少數(shù)的幾位服務過,并身為受益者之一的惠王妃還一直大張旗鼓外頭宣傳,這不得不令眾人對此感到好奇。

    但葉雅芙也有一個怕的。

    怕大家期待太高,但若效果并未達到她們預期的效果的話,就會適得其反。

    如今風評一致向好,但一旦投放市場后反饋不好的話,就會反噬。

    葉雅芙真的是極用心來做這件事的,比之前的賣食方、開食肆鋪胭脂鋪等,都要用心許多。正因付出了很多,所以在對待結(jié)果時,葉雅芙自然抱了更高的希望。

    這幾日一直焦慮、發(fā)愁,覺都睡不好。但她也知道,是騾子是馬,總得是要拉出去遛遛才知道的。

    而且,手藝這種東西,可以越學越好。又不是說,學成這樣后就一直止步不前了。

    身邊的人都看出了她的焦慮和不安,吳容秉自然勸妻子少些焦慮。凡事都得做兩手打算和準備,就算一開始反響就很好,也不能掉以輕心,以后就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了。

    而若一開始反響不好,那就找出不好的原因來就行。

    事情既然做了,結(jié)果好壞都得接受。

    其實葉雅芙一向來心態(tài)都不錯的,丈夫說的這些道理,她也都懂。

    只是可能的確是太在意這件事,得失心太重,反而就有點迷失自我了。

    之前還是沒有把心態(tài)擺正,這會兒認真反思自己后,心態(tài)擺正了,葉雅芙反倒是壓力沒那么大了。

    “你說得對。”夜深人靜時,夫婦二人靜坐深閨,“是我一時被利益迷了眼睛,心態(tài)有點不對了。不過,現(xiàn)在立刻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后,感覺又不一樣。”

    吳容秉平日里身披官服時,威嚴莊重,氣勢逼人。而這會兒,脫了官服,只穿上了尋常居家穿的月白常服時,就又變成了從前的那個溫文爾雅的書生。

    此刻同妻子在一起,也是他最舒適的時候。

    如今二人都忙,難得的,能有這樣一刻相依而坐,什么都不想,只回首往事的時候。

    曾經(jīng),還在富陽,還住在那條小巷子里時,天天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那時候過得雖辛苦些,但卻溫暖開心。

    現(xiàn)在回首過去,總能忍不住的笑起來。

    “以前多好啊。”春天的半夜風雖微涼,但卻不算冷,任風拂面,追憶往昔,“雖然窮,雖然前程未卜,但的的確確是每一天都極開心的。”

    吳容秉將人攬在懷中,自然腦海中也浮現(xiàn)了過去時的許多同妻子有關(guān)的畫面。

    有關(guān)她小時候的事,他倒記不太清了。但自從二人站在一個陣營里,共同去對付了姜氏母子后,那日常相處的一幕幕,包括一些細節(jié),吳容秉全都歷歷在目。

    但對這些過往,他雖懷念,卻也知道,若再叫他回去,他是不會愿意回去的。

    想到此處后,不免問妻子:“那若現(xiàn)在有個機會放你面前,你可以回到曾經(jīng),你會怎么選?”

    “當然不回去啊。”葉雅芙尖叫。她是瘋了才會在已經(jīng)發(fā)達后,再回去過那種窮苦日子。

    而且還在擔驚受怕,怕未來不能如期許的那般。

    曾經(jīng)那么努力,就是在努力過想過的日子。如今已經(jīng)過上了這樣的日子了,為何還要自虐去吃回頭苦呢?

    回憶之所以甜,是因為現(xiàn)在的日子夠甜。所以,哪怕曾經(jīng)的日子甜中有苦,也會全然忽略那片苦。

    試想一下,如果現(xiàn)在日子過得不盡如人意,早一門心思的想著如何把日子過好了,又怎會去想曾經(jīng)是苦是甜?

    見妻子如此反應,吳容秉會意一笑。

    葉雅芙見他笑,自己這才反應過來,然后也笑起來。  。

    柳嬌蓉雖是嬌生慣養(yǎng)的千金小姐,但到底識字,且也是認真想學多。所以,四個人之中,葉雅芙還是對柳嬌蓉最滿意的。

    事實證明,也的確是柳嬌蓉算目前階段里手藝最好的一個。

    柳嬌蓉很少這么認真的對待一件事,尤其,還是得到的這樣的正確的反饋。

    在付出得到了回報后,柳嬌蓉更是備受鼓舞,更是認真的努力著要去做好這件事。

    學徒和手藝問世之前,葉雅芙心中緊張。但一旦問世之后,葉雅芙反而不緊張了。

    之后,就更是認真的過日子,盡力的去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基礎有,態(tài)度又認真,久而久之,這門生意自然一點點做出了成績來。

    而柳嬌蓉,也成功的因為這個手藝,漸漸結(jié)交了不少京中貴婦人。

    一時間,“嬌顏”養(yǎng)生館,漸漸一點點的闖入大家視野。

    葉雅芙見時常行情好,自然又馬不停蹄的趕緊收第二波學徒,從開始教起。而如今已經(jīng)投入市場去的一波人,也仍不斷在學習,只是相較之前,輸出比輸入多了些而已。

    葉雅芙仍是日日上課,竟比之前還略忙些。

    “嬌顏”養(yǎng)生館,強勢進入眾人視野之中。柳嬌蓉等人,自然也各自都獲得了應得的收獲。

    一日,在一位高官府中,柳嬌蓉竟遇到了前夫馮裕賢。

    這些年柳嬌蓉一直藏在深閨之中,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是直到最近,她跟著葉雅芙學了手藝,出了師后,這才常于各貴人府中走動的。

    而這些年,馮裕賢一直都知道柳氏也在京中,但卻從未想過主動去找。

    甚至,意外的消息中,他還知道她生下了個女兒。

    哪怕已經(jīng)猜得到那應該是自己的孩子。

    這次相遇,馮裕賢很意外。但柳嬌蓉將人看在眼中,卻十分平靜。

    甚至,只抬眸覷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只當是沒有看到人一般。

    反倒是馮裕賢,主動靠了過來。

    “真是你?”他主動打起招呼問。

    柳嬌蓉不想見他,卻也沒有刻意躲著。見他既厚著臉皮靠過來打招呼了,柳嬌蓉便說:“馮大人可有事?”

    馮裕賢立刻問:“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柳嬌蓉言簡意賅。

    這會兒,二人已一塊從貴人府邸出來了。府門外,停著兩架車,一架是柳嬌蓉的,一架則是馮裕賢的。

    出了門后,柳嬌蓉徑直往自己馬車去。馮裕賢沒也往他自己馬車的方向去,而是跟著柳嬌蓉來了她的馬車這邊。

    或許曾經(jīng)對這個男人有很深厚的感情,可如今時過境遷后再面對他時,柳嬌蓉心中再無波瀾。

    甚至會覺得,他不算多英俊,品性又差,當初自己怎就看上了他了呢?

    怎么就會跟著了魔一般,對他那么的在意。甚至,在他百般的欺辱、踐踏了自己自尊后,她還能對她余情未了、念念不忘。

    如今再回想過去,她都覺得那是件很荒唐的事。

    “馮大人。”見他一直跟著自己,柳嬌蓉臉上嫌惡之色盡顯,“我想我們?nèi)缃癫皇彀桑亢伪馗遥俊庇痔郑R車所在位置指了指,“馮大人的車在那邊,莫要走錯了路。”

    曾經(jīng)對自己死心塌地的柳氏,如今,自己就站在她面前,她竟也視自己如無物。

    那本書里,這柳氏更是早在赴京的途中,就被奸賊所害死。

    哪里還像現(xiàn)在,繼續(xù)好好的過著日子。甚至,還憑著葉氏那賤人教她的手藝,如今竟也因此而攀交了貴人。

    事實不盡如人意,他已經(jīng)漸漸接受和習慣。

    只是沒有想到,如今連柳氏都這般甩臉子給自己瞧。

    只是沒想到,曾經(jīng)毫無主心骨的柳氏,如今一朝脫胎換骨,她竟也變得這般堅強、獨立,他似是不認識了般。

    “雖和離了,但終歸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我們也有好幾年沒再見過面,今日既能在這里碰上,也是緣分,為何不能坐下來說說話?”

    “我同你有什么好說的?”柳嬌蓉言詞不客氣,就是半點機會都不給他,“我還有事,馮大人最好別做糾纏。若是再行糾纏,我就報官了。”

    如今,不僅有葉氏、蘇氏兩位姐姐撐腰,她自己也又另外結(jié)交了貴夫人們,早不是從前的那個柳氏。

    所以,在身為朝廷官員的前夫面前,柳嬌蓉也敢底氣十足的對他撂下這些狠話來。

    可她越是如此,馮裕賢便越覺自己自尊心遭受了打擊。

    自從他把自己親妹妹送去惠王的床上,讓自己親妹妹去給老王爺做妾起,一切都再難回頭去。

    起初,惠王寵愛妹妹時,他的確是因此得到過一些機會。但很快,隨著妹妹失寵,且葉氏那賤人又跟惠王妃親近起來,他如今處境竟連從前還要不如。

    得不到惠王爺?shù)闹С郑?jīng)那些看在老王爺面子才愿意與他親近之人,更是立刻遠離他而去。

    如今,甚至他都不如眼前這柳氏體面。至少,柳氏登某個高官的門,她還能進得去、甚至能見到府里的主人。而他呢?這段日子來,不知吃了多少回閉門羹了。

    曾經(jīng)還想過,要娶高門女為妻。如今,別說是高門女,便是京中的那些商戶之女,都不愿意把家中女兒嫁自己為續(xù)弦。

    現(xiàn)實越是憋屈,馮裕賢便越懷念書里的美好。

    越想到書里自己的結(jié)局,便越是對現(xiàn)實所有的一切不甘心。

    尤其如今,比起之前來,更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

    第140章 第一百五十章一番匆忙收拾后從館內(nèi)出……

    馮裕賢之前心里還很矛盾,一邊看不上柳家和柳氏,仍做著高攀上高門貴女的美夢。一邊,心里也會在想,若此生再無翻身之地,或許和柳氏再續(xù)前緣也算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若真要他再回頭來找柳氏,他難免又不甘心。

    這段時間來,心中也一直擰巴和矛盾著。

    卻不曾想,今日偶然之下再遇到柳氏,她對自己竟是這般態(tài)度。

    早不是從前那般對他死心塌地,如今,竟是連她都能對自己說出這些話來。

    馮裕賢強壓制住內(nèi)心的那股子即將噴射而出的怒火,盡力著平心靜氣說:“蓉娘,我們之間有誤會。你若愿意,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坐下來說。”

    “我!不!愿!意!”四個字,柳嬌蓉說得鏗鏘有力,并且是回得半點遲疑都沒有。

    見她態(tài)度如此堅決,并非是還對自己有意的模樣,馮裕賢微愣。

    可若她當真對自己徹底死了心,又何故要在和離之后還堅持生下他們的孩子?

    “為什么?”他輕蹙著眉心問。

    “什么為什么。”柳嬌蓉始終態(tài)度冷漠,與其也始終都保持著一定距離。

    馮裕賢喉結(jié)滾動了下后,這才望著她眼睛問起:“既然連坐下來說幾句話都不愿意,當初又何必堅持生下儷娘?”

    聽他突然的提起儷娘來,柳嬌蓉氣極反笑起來,問:“這么說,你一直都是知道有儷娘的存在的?一直知道她的存在,知道我們母女艱難,卻仍是選擇多年來都不曾露過一次面?”

    不知道她如今言詞會這般犀利,再不是從前那個行為唯唯諾諾、毫無主心骨的柳氏了,一時被懟得,馮裕賢竟接不上話來。

    就在他沉默之際,柳嬌蓉說出了更是戳他肺管子的話來:“哼,那個時候你自然不會露面,不會肯與我們母女有一絲一毫的瓜葛。那時候,你還想著如何攀上高門之女,續(xù)高門女為妻呢。可既然你有這般遠大的志向,為何如今又來貼我們母女呢?不會是……如今處境堪憂,見攀附高門無望,則又把主意打到我們母女頭上來了吧?”

    柳嬌蓉說破了馮裕賢心事,把他的那些小心思就那樣赤裸裸的說破,這不免令馮裕賢十分尷尬且難堪。

    此刻的馮裕賢,面部青筋隱現(xiàn),背負腰后的手,更是緊緊攥握住,成了拳頭。

    “怎么,不說話了?”柳嬌蓉如今對他絲毫懼怕之意都無。不說馮裕賢如今的處境,他毫無權(quán)勢。便是他有些權(quán)勢,可他們柳家也不是他輕易就能欺負得了的了。

    不說有吳家、程家對他們柳家多有照拂,便是她自己,如今也憑借自己的手藝,深得幾位貴夫人的喜愛和信任。

    只要她不出錯,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繼續(xù)過自己的日子,她堅信自己將來的日子一定可以越來越好。

    見他不說話,而她該說的也都說完,便沒再搭理。

    轉(zhuǎn)身,進了馬車后,便吩咐車夫驅(qū)馬。

    而馮裕賢,這會兒仍怔愣在原地,似是還未回過神來般。

    馬車擦肩而過,風吹起車簾,他抬頭看去,恰好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側(cè)顏。

    他實在不甘心!

    他那么拼命,可到頭來卻一無所有。

    而別人的生活,卻都在蒸蒸日上。

    憑什么?

    如今,就連曾經(jīng)哭求著自己不愿和離的柳氏,都能一腳踩到自己頭上來……若往后的日子盡是這般憋屈,又還有什么意思。

    而柳嬌蓉,雖早看透了馮裕賢,早不對他抱有任何的希望。

    但真正徹徹底底放下,卻是在這一刻。

    這一刻,她把藏心里許久的話全部對他吼了出來,她把心中的憋屈、不甘、委屈,全部吼了出來后。果然,心中痛快多了。

    那塊壓在心頭的大石頭落了地,她整個人心情輕松下來。

    再抬頭仰望天

    際,只覺天空很藍。微仰起臉,任風吹拂在自己臉上,那般溫柔,只覺整個心房都軟了一塊兒。

    “真正的重新開始了。”她在心里對自己說,“徹底的與過去道了別,往后的每一步,都要好好走。”  。

    柳嬌蓉似是脫胎換骨了般,整個人容光煥發(fā),神清氣爽。

    而馮裕賢,則與其相反。

    原本想著,再差總也還有柳氏等在那兒。實在不行,最后就和柳氏再續(xù)前緣,一家三口總也能過下去。柳家再不濟,也是商戶之家,好歹有錢可使。

    可現(xiàn)在,他連最后的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突然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環(huán)顧四周,似乎沒一條路可走。

    條條都是死路。

    這不知是第多少次,馮裕賢又翻開了那本話本子。這話本子在這一年里,不知被他翻看了多少遍,都快翻爛掉了。

    他對這話本子,當真是愛不釋手。這書里的馮裕賢的人生,才是他向往的人生。

    忽又想到那個和尚,馮裕賢不甘心,又再去金安寺里尋了和尚去。

    可那和尚就似是人間蒸發(fā)了般,杳無音訊,再不見任何蹤跡。

    朝堂上一再受排擠,抑郁不得志之下,馮裕賢做出了一個大膽的選擇——辭官。

    九品芝麻官,當一輩子毫無意義。與其一直在朝上受排擠,不如辭了官不伺候了。

    可他又不是真心想辭官的,辭了官后又不甘心。便日日飲酒買醉,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

    馮宅的家奴見狀,也怕家主一直這樣會喝死過去,于是立刻去了惠王府,打算見一見吳姨娘,讓她回家來勸一勸家主。

    惠王府的人自然稟去了惠王妃跟前,惠王妃聽后,倒未為難,只說:“雖不喜吳姨娘,也看不上她那個哥哥。可到底人家是親兄妹,如今既求到了門前來,便就準了那吳姨娘出府,回去看看她兄長吧。”

    惠王妃身邊的嬤嬤聽后,自差人往吳心蓮所居的院子送了話去。

    吳心蓮如今雖失了寵,但因到底是惠王府的妾室,一應吃穿用度過得去,身邊又有人侍奉,穿的衣裳也都是綾羅綢緞……便也就平衡了心理,只打算這輩子就這樣過下去。

    但對淪落到今日這一步,心中未必沒有對二哥的埋怨。

    怪他沒本事,只把自己送上了老王爺?shù)拇玻瑓s沒本事給自己想法子固寵。

    所以,聽說二哥的人來找,吳心蓮是并未放在心上的,甚至對其十分厭煩。

    可到底畏懼惠王妃,在她的人面前,不敢表露出絲毫的不滿來。她讓自己回去看看二哥,她就聽她的。

    “是,妾遵娘娘之命。”吳心蓮心里再不甘心,面上也得恭敬著。

    既然答應了,接下來自然是立刻讓備車。

    已有數(shù)月未再踏足馮宅半步,如今再回來,吳心蓮已然不習慣了。

    “從前也沒覺得這門庭這般小啊。”馬車停在路邊,吳心蓮在丫鬟的攙扶下下車,一邊望著眼前宅子,一邊小聲嘀咕。

    丫鬟則說:“同咱們王府比起來,這可差遠了。”

    吳心蓮:“那是自然的。”她笑著,還一副頗為自豪的模樣,“這整個燕京城內(nèi),又有幾家宅院是能同惠王府比的?”想起王府那巍峨的府邸,再想到如今自己是生活在那樣氣派的府邸中的,吳心蓮下意識揚起了下巴。

    馮裕賢把自己關(guān)屋子里,晚上喝酒,白天睡覺。睡醒了喝,喝醉了睡,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吳心蓮走進門來時,只覺這屋子里滿是酸臭味,她忍不住的捏住了鼻子。

    “怎么這么臭啊。”

    是家里家奴去叫了馮裕賢,他才醒過來的。

    微睜開眼,只覺門外日光刺眼。他努力適應了許久,這才勉強適應得了眼前的環(huán)境。

    “蓮娘?”見到妹妹,他很意外。

    自己如今這種境遇,還有人能來探望自己,馮裕賢那早被黑暗填滿的心,悄悄裂了道縫隙,露出一絲天光來。

    “你怎么來了?”他問。

    吳心蓮始終抬手捏著鼻子,那兩道彎彎的秀氣的眉幾乎要擰成毛毛蟲般。

    “你以為我愿意來?你看看你現(xiàn)在過的,比豬又強多少?”如今在自己這個兄長面前,她再無絲毫的敬重,知道他連官都不做了,如今什么都不是,吳心蓮打心眼兒里瞧不上他,“你差人找我來干什么?”

    聽說她不是著急來看自己的,而是自己身邊的人過去找的他,馮裕賢才熱起來的心又一點點涼了下去。

    果然啊,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心?

    他就知道,這個妹妹自私自利且心性涼薄,她素來是無利不起早的,又怎會真正的關(guān)心自己呢?

    冷冷的自嘲一笑后,馮裕賢方才熱起的神情又一點點淡漠了下去。

    “你走吧。”他下了逐客令。

    吳心蓮還很生氣呢。

    “你以為是我愿意來的?”她好心好意來看他,竟被下了逐客令,這對如今已經(jīng)過上呼奴喚婢生活的吳心蓮來說無疑是不爽的,“我今日來是告訴你,以后各走各的路,別讓你的人再登惠王府的門來找我了。以后你窮也好、富也罷,都再與我不相干。”

    說完這些后,吳心蓮毫無留戀的轉(zhuǎn)身就走。

    虛瞇著眼,望著門外那抹越身影越走越遠,馮裕賢雙目漸漸暗沉,最后眼底一片化不開的濃郁之色。  。

    同馮裕賢正經(jīng)道別后,柳嬌蓉整個人更是充滿了生命力。

    她對“嬌顏”的在意,不比葉雅芙的少。甚至,她在這鋪子上花的心思和精力,還要比葉雅芙這個大東家大一些。

    畢竟,葉雅芙還有別的生意需要偶爾操些心、分點神,而柳嬌蓉,則是一顆心完完全全撲在“嬌顏”上的。

    對柳嬌蓉如此,葉雅芙也十分開心。

    畢竟,有個人和自己一樣的重視這份事業(yè),總好過她一個人忙。

    因此相處得時間久了,兩個人間的感情也更進了一步。

    柳嬌蓉還是聰明的,一旦拋去了戀愛腦后,整個人靈了起來,跟會發(fā)光般。

    她每日都學習、看書,跟著葉雅芙身后學手藝。遇到有不懂的地方,會拿筆記下來,然后回去后反復推敲、研究。

    若自己認真研究過了還是不明白,第二日再來“嬌顏”時,她會再請教葉雅芙一遍。

    如此反復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她的手藝自然更是有著質(zhì)的飛躍,說句“突飛猛進”,也不夸張的。

    這日,二人又留在館內(nèi)忙碌到很晚。

    葉雅芙有張人體結(jié)構(gòu)圖,上面畫滿了人體各個部位的穴位。

    二人對著穴位圖,好一番認真研究和討論。

    等到將思緒從結(jié)構(gòu)圖中拉出,外面夜色已經(jīng)很深,顯然時辰已經(jīng)很晚了。

    “時候不早,趕緊回家吧。”葉雅芙說。

    二人一番匆忙收拾后從館內(nèi)出來,恰在門口遇到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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