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正文完結
在花祝年被禁足的這些天, 衡羿始終都沒去看過她一眼。
他?已決心?不再為她有半分情緒的波動。
她不配!
不是?因為她找男寵才覺不配,而是?她不過是?一個命數有限的凡人。
有著凡人的通俗缺點:癡愚、狂妄、魯莽、偏執……
再多看她這樣的人一眼,就會被她扯入萬丈深淵。
不,他?才不去那樣的地方。
絕不。
對他?而言, 遠離她, 才是?最好的求生之路。
天已經?漸漸地轉涼了, 宮殿里的炭火也燒了起來。
衡羿在烤火的時候, 忽然間想?到,小老太冬天的時候容易腰疼。
剛好念伶過來匯報花祝年的情況,他?現在一天來五次,快要被折騰死了。
念伶合理?懷疑是?皇上有意折騰他?, 嫌他?之前幫皇后?給時憐帶話。
不過,他?是?不后?悔的。
因為當時他?去的時候,時憐正準備自殺。
雖然時憐一直都很嫌棄那張臉。
可若是?真的沒了,他?也就永遠失去了吃飯的憑借。
有誰會看一個滿臉疤痕的人吹笛呢?
似乎并不賞心?悅目。
等?念伶匯報完后?, 他?對他?問道:“皇后?宮殿里上了幾個炭火爐?”
念伶沒有數,帝后?的配置應該是?相同的,他?低聲?答道:“和這里的一樣。”
“再加一倍過去。”
“啊?”
衡羿滿不在意地說道:“朕恨她, 想?熱死她, 不行嗎?”
“……”
花祝年現在的身?體的確是?大不如前了。
雖然以前也很差, 但現在更?差了。
尤其不能受風。
皇后?寢宮里加的炭火爐, 足以讓里面的人只穿夏衣,就能過冬了。
花祝年天天睡醒,都是?一腦門兒汗。
她說讓宮人撤下幾個, 宮人說是?皇上下的令, 撤走要掉腦袋的。
花祝年不想?再見衡羿,她已經?懶得再見他?了。
他?像冷宮里的瘋了的妃子?, 別看端坐在皇位之上,可能已經?瘋了很久了。
什么癲事兒都干得出來。
這大概是?飽受風霜的小老太,一生中最暖和的時光。
就是?在花家?,也不曾燒過這樣多的炭火爐。
寢宮里暖得不像人間。
外面已經?很冷了,地面上都結了冰。
夜里,花祝年如往日那般睡著。突然聽到外面一陣喧囂聲?。
似有馬蹄踏破冰面而來。
她很熟悉這樣的聲?音,過去夜間突襲時上常聽。
花祝年披了件青灰色的袍子?,念伶卻?攔住她,不讓她出去。
“外面有賊人夜襲皇宮,好,好像,是?沖著皇后?娘娘來的。”
她忽地輕笑道:“這可是?稀罕事。夜襲皇宮不刺皇帝,居然為皇后?而來?風大人終于要對我動手了么?不過,為什么要這樣大費周章呢?直接讓你投毒,不是?更?方便么?”
念伶心?生愧疚,哭著跪倒在地:“奴才不知道。但,但奴才,誓死守護皇后?娘娘。”
花祝年笑著問他?:“你要背叛風大人嗎?”
念伶恍然間抬頭看向她:“是?。”
花祝年輕喃道:“不用了。”
“為什么?”
念伶不懂,難道她不信他??這些天他?雖是?寸步不移地監視她,可漸漸地也生出幾分真心?來。
他?怎么會害她呢?
她沉聲?解釋道:“不能再有人為我而死了。沒能守住這個天下,被人謀權篡位,內心?已經?很煎熬了。夜里總是?會夢見那些死去將士的英靈。”
“夢里,他?們跟我說,起義是?在借他?們的命,為的是?跟我一起推翻前朝,可等?好不容易平定了天下,怎么又變得跟前朝一樣了呢?家?中的爹娘,怎么又被人欺負了?”
“我沒辦法回答,只說自己?無能。”
念伶哭著安慰她道:“不能怪皇后?娘娘,都是?賀平安害了您。”
她搖了搖頭:“不怪他?,就是?沒有他?,也會有別人。我的身?邊,總會找到突破口的。”
她繞開念伶,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剛出去就看見白馬倒地,而那個黑衣“刺客”,從地上爬起來正朝著她奔襲而來。
她心?念微動——
這個蠢貨!
念伶看著花祝年突然瘋了一樣地,往混亂中心?跑去。
寒風中,她厲聲?喊道:“停手,都停手!他?不是?刺客!”
沒有人聽她的。
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
黑衣“刺客”手中的大砍刀,砍得卷了刃。
在侍衛眼中,眼前的黑衣人并不是刺客,而是?高官厚祿。
他們不要命地朝他刺了過去,卻?一一被打了回來。
黑衣“刺客”砍人的手法很是嫻熟。
沒多久那些瘋狂往上撲的侍衛,就都倒下了。
她與他?之間,再也沒有了阻礙。
念伶沖過去擋在花祝年身?前,卻?看到黑衣“刺客”竟然在邊往這邊走,邊往下脫衣服。
是?的,他?沒看錯。對方是?在脫衣服。
夜行服褪下后?,“刺客”一身?白衣上,沾染了不少的鮮血。
他?將面罩摘下,眼中冒著癡愚的光,粗著嗓子?吼道:“婆娘,我接你回家?啊。”
花祝年哭著罵他?:“你這個老不死的!誰家?夜襲騎白馬啊?神經?!”
賀平安哈哈地笑了幾聲?,張開雙手朝她走去。
他?要抱抱她。
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還沒到他?面前,心?口突然中了一箭,從后?背射向前心?,箭尾處飄揚著鎮魔的符紙。
衡羿本?來是?想?放過賀平安的。
因為他?的身?上有上衡的魔力加持,上衡也多次勸說過他?,不要做得那么絕。
搶了人家?的婆娘,還要把人弄死,不像神仙做的事。
就連剛剛,他?也是?沒準備殺他?的。
可偏偏,他?發現,他?的小信徒,已經?不那么厭惡賀平安了。
從眼神里就看得出來。
明明他?也從那個方向朝她走來,可她的眼中,竟然只有賀平安。
這不能怪他?。
她本?來就是?他?的妻子?,是?賀平安搶走了她四十五年!
他?,他?不過是?,再把她搶過來而已。
賀平安看到自己?婆娘眼中浸滿了淚水。
他?直接把箭從前心?拔了出來,拔完還嘿嘿地笑著說道:“沒事,你男人殺不死。”
以前確實是?殺不死的。
雖然多次中箭,也有多處刀傷,可都是?源于上衡的那一點魔力庇護。
這次的箭不一樣。
箭尾有一道輕盈的黃紙符咒。
箭被賀平安拔了出來,符咒卻?塞在了他?的心?口。
符上的血咒是?衡羿親手寫?下的。
他?雖沒了神力,但畫幾道符,破上衡的魔力庇護,還是?能做到的。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寬恕賀平安。
如果他?想?他?死的話,那就是?分分鐘的事。
賀平安將箭拔出后?,突然噴了一口鮮血。
身?上的那些血窟窿,也開始簌簌地往外冒血。
他?的白衣也成了血衣。
花祝年在他?倒下之前,慌亂抱住了他?。
可是?她腰不行,他?太重了,她被他?帶倒在地。
念伶連忙上前將她攙坐起來。
花祝年痛哭著罵他?道:“你是?不是?有病!我都已經?嫁人了,你還來找我干什么?”
賀平安咧開嘴笑了笑:“嘿嘿,婆娘,我比前夫哥,有種?,是?不是??你看,你嫁人了,他?做鬼,都不敢來找你。我只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夫,就把他?給嚇住了。”
衡羿走過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賀平安說的這句話。
氣得冷笑了一下。
他?哪里是?因為怕他?,才不敢找她呢?
明明是?覺得有違天規。
前塵無需記,前緣不必續。
賀平安這個蠢貨以為,天上的神都跟他?一樣執迷不悟么?
花祝年想?要打他?,可是?又怕把他?給打死。
她從來沒見他?傷得這樣重過,更?沒見過,他?有過如此蒼白的臉色。
身?上的血,好像要流盡了一樣。
賀平安繼續嘲笑著前夫哥:“我覺得,我比前夫哥,要好。他?連一個山野村夫的家?都不敢進,一次靈都沒顯過,我闖的,可是?皇宮呢!這,這皇宮里,戒備也就這樣吧,還不如咱家?的籬笆院兒呢,是?不是?啊?”
花祝年捂著他?身?上的血窟窿,哭著點頭:“你別說了,你別再說了!”
她抬頭嘶吼道:“太醫,去找太醫!”
不能再有男人死在她面前了。
倘若她喜歡他?,倒也罷了,可偏偏,她不喜歡他?。
他?這是?為她赴哪門子?的死呢?
念伶站起來,看了衡羿一眼,雖然看得懂他?眼中的威懾,可還是?去找太醫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只忠于她。
不再看任何人的眼色。
賀平安伸手去擦花祝年臉上的淚:“你別哭啊,這么多年,我光看你為前夫哥哭了,一次,一次也沒為我哭過。你這一哭,讓我心?里,怪愧疚的。像我這樣的爛人,哪里值得你為我哭呢?”
臉上的那只粗糙的大手,帶著血的溫熱感。
她哭得更?厲害了。
風和暢和宋禮遇都在宮里安插了眼線。
兩人急匆匆地趕到。
看到這一幕,說實話,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她怎么能為賀平安哭呢?
是?不是?,男人只有死了,才有可能被她愛上啊?
賀平安的語氣越來越輕,不像剛才那樣中氣十足了。
可他?覺得幸福。
感覺,她好像愛了他?那么一點點。
一點點就夠了,他?本?來,要的也不多的。
有一點點,就很歡喜。
他?心?滿意足地逗她道:“婆娘,我穿白衣,好不好看啊?比前夫哥,好看嗎?”
她哭著點頭,心?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上天好像在捉弄她一樣,六十五歲了還要讓她欠這份人情,受這么重的情傷。
賀平安虛弱地笑了笑:“你騙我,我不如前夫哥好看。我人長得又黑又糙,穿白色,只會顯得更?黑更?糙。可我,就是?要穿,我就是?,要跟前夫哥比。我不甘心?,不甘心?一個懦夫,在你心?里那么多年。他?哪里有我好呢?”
花祝年心?痛欲亡:“你是?,故意讓我難受嗎?”
“不是?。我怎么舍得,讓你難受呢?我是?來接你回家?的。這皇宮,又大又冷,哪有咱家?的小院兒好啊。你別哭了,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我來之前,去鋪子?里,買衣裳穿。我跟掌柜的說,要一件月白色的袍子?。結果,掌柜的拿了件淺藍色的給我。我覺得自己?受騙了,上去就扇了掌柜的兩巴掌。然后?,我自己?,從鋪子?里,挑了件月白色的來找你。你說好不好笑?那掌柜的,看我人長得魯莽,就覺得我沒文化,欺負我不知道什么是?月白色,結果被我懲治了一番。”
他?總是?這樣莽撞地愛著她。
橫沖直撞地向這個世界表達著自己?的愛意。
創飛了所有人。
花祝年哭著說道:“你這個蠢貨!月白色就是?淡藍色!掌柜的倒了八輩子?霉,做你的生意。你身?上這件,是?純白色,不是?月白色!”
賀平安忽地笑出了聲?:“是?嘛?哈哈哈,那掌柜的,也是?這么跟我說的,可我沒有相信。我還以為,月白色就是?白色呢,只不過,說得文雅了一些。”
“那前夫哥,穿的是?白色的,還是?月白色的啊?”
“白色。很尋常的白衣。”
“不如我的好看吧?”
“嗯,你的好看。賀平安,你這個瘋子?,連這種?東西都要比嗎?”
“要,我就要比!我就是?,要比前夫哥穿得好看。婆娘,我,我為你,是?花過心?思的。我一直都,很花心?思。在各種?方面,花心?思。”
花祝年哭著點頭:“我知道。”
不知道自己?這樣講,會不會讓他?心?里好受一些。
賀平安凄笑道:“你是?知道,可你不在乎。婆娘,我要你記住我,要像前夫哥那樣記住我。還有,要供奉我。我也要封神!總之,前夫哥有的,我都要有。我要你全部的愛,你全給我啊,不能再給他?了。”
“好。”
賀平安輕蹭著她的臉,貪婪地浸潤著她的淚水。
他?這輩子?,都沒?*? 見她為他?流這么多淚。
“婆娘,你應該,不記得我了。那年,你跟岳母去小姨家?探親。花朝節那天,人們抬著花神出來游街……所有人都很開心?,只有一個痞子?在地上被圍毆。”
花祝年努力地回想?,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件事。
她只記得自己?那時候很開心?,因為跟姨媽家?的姐妹在一起。
賀平安的目光開始迷離渙散:“街上的人們,又看花神的熱鬧,又看痞子?的熱鬧,只有你從我身?旁匆匆走過,怕我尷尬,沒有駐足。”
“花神不曾憫我,喧鬧人群中,獨獨你在意我。別人都在拜花神,可我,只想?拜你。”
花祝年已經?記不起這種?小事了,不過她還是?哭著同他?解釋道:“我,我那時候沒有在意你,你不用拜我的。我就是?單純地不喜歡看人打架,看人落魄。”
賀平安執拗道:“不,你就是?在意我!你后?來,還讓人給我送錢。”
花祝年哭得更?慘了:“那也沒什么的,你實在不用記這么多年。我那時候給誰都送,因為家?里有,我不在乎。”
賀平安用盡全身?的力氣,緊攥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突突冒血的心?口:“你不在乎,是?你的事,可我被照顧,是?我的事,我就要記得。婆娘,我遇見你,比前夫哥遇見你,還要早。我沒搶他?的妻子?,你本?來就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在說“誰也搶不走”的時候,賀平安還轉過頭看了衡羿一眼。
那道目光很是?復雜,復雜到衡羿一時難以理?解。
他?就要死了,可目光里居然有竊喜和得意?
“年年,下輩子?,我還要和你在一起。你答應我。”
花祝年為難地哭訴道:“我答應不了,賀平安,我沒有下輩子?了。”
賀平安好聲?哄她:“沒關系,你先答應。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去找你。你是?我的,是?我向上天求來的。”
衡羿在一旁聽得真是?火冒三丈。
差不多得了!
他?本?不想?在她面前做壞人,勉強讓賀平安說個臨終遺言,怎么還約定起下輩子?的事來了?
她的下輩子?,他?都不知道上哪兒找她。
哪輪得到這個凡人?
可就在他?要制止的時候,花祝年哭得很崩潰地說道:“賀平安,下輩子?,你就別跟我在一起了。我們這輩子?,都過成這個鬼樣子?了。你找個喜歡你的,好好過日子?吧。”
賀平安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委屈,他?在她懷里咧著嘴哭了起來:“我愛了你一輩子?,為什么你下輩子?,不跟我在一起?我都要死了,你還是?這么嫌棄我么?你對前夫哥的偏執是?愛,我對你的偏執,難道就不是?嗎?我的愛,就這么低賤嗎?”
“不是?。我——”
他?沒能聽完她的回答,就直接咽了氣。
但是?沒閉眼,死不瞑目。
花祝年哭著給他?合了好幾次,都合不上。
直到她罵他?:“王八蛋!下輩子?還跟你在一起,能閉眼了么?”
這才幫他?瞑目。
他?就是?到死,都不放過她。
不可能放過的。
沒有人理?解他?對她的渴望,比凡人對神女?的渴望還要更?甚許多。
賀平安并不缺愛。
不是?隨便什么人愛他?,他?就會開心?的。
他?只是?,想?要很美好的人來愛。
而她,就是?很美好很美好很美好的人。
花祝年都沒哭夠,就被衡羿冷臉拉扯了起來。
然后?,被她扇了一巴掌:“你為什么要射殺他??你看不到是?他?嗎?就算看不到正臉,看身?形看不出來嗎?”
本?來,她當初,也以為是?風和暢的人要大張旗鼓地解決掉她,來震懾朝中不服從他?的勢力。
原來不是?,只是?一個蠢貨來這里送死的。
衡羿本?來就氣,被打完就更?氣了,他?將她拉扯進自己?懷里:“我當然知道自己?殺的是?誰?他?搶了我的妻子?,難道我不該殺他?嗎?”
“誰是?你妻子??我又沒有承認過。”
“你不承認就不是?嗎?當初薛塵也不想?娶你,你不還是?強行嫁給他?了?他?都碎成那樣了,還能拒絕嗎?你給他?機會拒絕了嗎?”
啪——又是?一巴掌。
“你說賀平安就說賀平安,提他?做什么?”
“為什么不能提?你不就是?為了有錢葬他?,才嫁給賀平安的嗎?賀平安這個孫子?,死到臨頭都玩心?眼子?,他?只告訴你,你送他?錢,他?沒告訴你,當初他?給你的安葬費,就是?你給他?的那些錢!”
“說到底,你跟他?有什么緣分呢?還不是?他?強求的!他?死了就死了,也值得你扇我巴掌?你為自己?扇我就算了,為了這個賤男人,也要跟我鬧嗎?”
“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怎么過來的?每天看著你被迫跟他?睡覺,我都在想?象跟你睡的人是?我自己?!”
花祝年差點嚇死,連哭都不敢哭了,傻愣在原地。
她知道他?這會兒癲癲的,但沒想?到癲出了新高度。
活了這么多年,確實沒見過這樣的。
遇見夢男了。
旁邊的兩個夢男也覺得很震驚。
年輕人就是?莽啊,這是?可以說的嗎?
原來當夢男這種?事,是?可以跟正主說的啊!
太震撼了!
當夢男就偷摸當唄,沒人管你,怎么就這么理?直氣壯地說出來了?
衡羿的話,嚇得旁邊一個有著二十世記憶的同齡人差點心?臟驟停,而另一個年近七十的老登直接身?形搖晃了一下。
花祝年嫌棄地退出衡羿的懷抱,蹲下來要替賀平安收尸。
結果再一次地被拉扯起來。
她不僅腰不行,膝蓋也不行了,老這么蹲下起來的,遲早身?子?骨得散架。
衡羿惱怒道:“你聽不到我說話嗎?我恨他?霸占了你四十五年!他?死得好,我要把他?剁碎了喂野狗。”
她卯足了力氣踹了他?一腳:“你他?媽能不能別瘋了!”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好像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我沒瘋。年年,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他?不會再睡你了。你不用再害怕他?。”
是?的,她不需要再害怕賀平安了。
有新的瘋子?要怕了……
衡羿將她緊抱在懷中威脅:“你不可以給他?收尸,你只能給我收尸!你這輩子?,不可以再給第二個男人收尸,你明白嗎?只有我,只——”
他?話都沒說完,后?腦勺就被宋禮遇給來了一下子?。
連帶著花祝年也被他?帶倒在地,他?暈之前都是?緊緊抱著她的。
宋禮遇扔下手中的棍子?:“媽的,忍你好久了。再怎么發癲,也不能癲成這樣啊?怎么說也是?前夫哥,收個尸怎么了!”
風和暢看穿了宋禮遇的小心?思:“你這時候,倒是?賢惠起來了。你覺得沒了他?,你就能上位了嗎?”
宋禮遇擺了擺手:“別說屁話!老夫純粹是?心?疼故人。”
風和暢跟宋禮遇趕在衡羿醒過來之前,匆忙地幫著花祝年把賀平安給埋了。
花祝年在寢宮里設了賀平安的靈位。
雖然不知道還有沒有余力送他?封神,但她都答應他?了,就試試看吧。
衡羿第二天醒來后?,直接去她寢宮發大瘋。
“我就知道,你得給他?設靈堂!”
“原來,你不單單是?對薛塵這樣,你干嘛不早說呢?”
“你早說,你是?個到處留情的人,他?也不會念著你這么多年!”
“他?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為他?設靈堂的?”
“你對得起我嗎?”
“你現在是?在跟我過日子?,你讓別人怎么看我?”
“就算你看不上我,也不用天天拜前夫,來提醒我你心?里真正愛的人是?誰!”
他?在這里哭著咆哮、嘶吼、發癲……她全當聽不見。
就像當初在拜小泥人兒的時候,聽不見賀平安的憤怒一樣。
他?被她拜了大半輩子?,居然成了被她無視的男人。
直到此刻,衡羿突然懂了賀平安望向自己?那道復雜的目光,到底是?在傳達什么——
活人怎么比得過死人呢?孫砸,承接我的命運吧。今后?她的白月光,就是?我啦!
不,他?絕不接受賀平安的命運。
他?不要變成整日里,就知道發癲的妒夫。
連上床都在嫉妒。
他?也根本?不可能讓她繼續祭拜賀平安。
衡羿上前拿起靈牌,花祝年從墊子?上爬起來搶奪。
最終被他?推倒在地上。
賀平安的靈牌被衡羿掰斷后?,摔砸到對面的墻上。
她起來跟他?打架,卻?被他?緊緊束縛住:“你是?我的妻子?,怎么可以祭拜別的男人?”
“我沒承認,也不是?我想?當的。”
衡羿突然冷笑道:“這重要嗎?這不重要!今晚,我們就圓房。我們要做正常的夫妻,我要做你的男人。”
花祝年狠狠瞪著他?,仿佛能把他?的臉瞪穿一般:“你想?死是?不是??”
他?突然湊過去往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癲狂中又帶了幾分傷心?:“這是?你求來的,別不要啊!年年,我是?你的夫君。我是?,你一直想?要的人。”
她真是?要被他?氣死了!
“我要你十八輩兒祖宗!誰求你了?誰要你了?你算什么東西,也配我求你?就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衡羿突然變得比臨死前的賀平安還要委屈:“我就是?你求來的。葉公?好龍,你好我,怎么你把我求來了,又不要我了呢?”
他?說著,還想?去吻她。
目光已經?落到了她的唇上。
花祝年之前就總被賀平安如此對待,她對這種?目光太熟悉了。
“你敢,老子?咬死你!”
衡羿飛快地往她的唇側吻了一下,心?滿意足地笑道:“就今晚。”
花祝年情緒大爆發:“你他?媽的這個逼人,聽不懂人話是?不是??你在這里沉浸式戀愛你媽呢!誰跟你談過啊,你就今晚今晚的。”
衡羿突然沉下臉來:“賀平安不也沒過問你的意思?為什么我不行?”
這個人,變臉如此之快,真的很像那種?癲得不行的精神病。
她活了這么多年都沒遇上過。
甚至,就連她被世道摧殘成這樣,都沒有怎么瘋過。
他?瘋得她難以想?象,都不敢去想?,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衡羿覺察到小信徒對自己?的懼怕,他?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她渾身?打了個冷顫。
不是?,真的不能成立一個機構,把這些瘋子?都弄走嗎?
送走一個賀平安,現在又來一個癲的。
關鍵賀平安是?明癲,她至少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眼前的這個人,她完全不知道。
他?明明看起來這樣年輕,內心?的情緒卻?很厚重。
讓她恐懼。
衡羿不想?再嚇到她,畢竟,他?不是?賀平安。
他?是?神。
神寵愛自己?的小信徒是?應該的。
他?離開了。
離開很久后?,花祝年都還怔在原地不敢動。
等?周圍徹底沒有他?的氣息后?,她才終于癱坐回地上。
衡羿回去后?,發現宋禮遇在風雪中等?著見他?。
宋禮遇是?個聰明人,自從風和暢大權在握后?,就不常來找他?了。
現在能在這里見到他?,倒真是?件稀奇事。
宋禮遇也懶得跟這個傀儡整什么彎彎繞繞的,他?頗為直白地說道:“花祝年克夫,她已經?克死了兩任丈夫。為了你的安全著想?,還是?把她送出宮去吧。”
剛發完癲的衡羿,摸著自己?后?腦勺的傷口笑道:“送你那兒去,讓她克你,是?嗎?”
宋禮遇同他?有來有回道:“也未嘗不可啊。”
衡羿一巴掌把宋禮遇扇倒在地上。
宋禮遇當場掉了兩顆牙。
他?可是?快七十的人了!就是?年輕的時候,也沒被人這么打過啊!
“你,你這是?做什么?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嗎?這個皇帝,讓你當,你才能當。”
“不,當初我跟風和暢說好了,是?把她給我,我才當。這皇帝,本?來我是?不想?當的。”
宋禮遇吐了一口血沫子?:“呸!一個傀儡,還充起大爺來了。就沖你打老人這件事,她就不可能看得上你。”
“看不上我也是?她男人。她看不看得上,有什么要緊的?說到底,我也不過是?要個大房的身?份,能隨時抽你巴掌罷了。你們都只是?她的一小段兒而已,將來,跟她在一起的,陪她到死的,是?我!”
宋禮遇剛想?罵就又挨了衡羿一腳。
他?的老腰……
“你以為我不知道賀平安,為什么能進宮嗎?定是?有人在流放的途中,悄悄地放走了他?。宋禮遇,你這個老匹夫,老男人,賤男人,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你要的,從來不是?讓賀平安帶她出宮,你不過是?想?離間我跟她而已。然后?,你好故作大度地成為她的依靠。本?來我還不那么確信,今日看你跟我要她,就已經?確定是?你在搞鬼了!”
宋禮遇捋摸著自己?胡須上的血沫:“既然你都知道,不還是?中計了嗎?”
“是?又怎么樣?你以為他?是?被你設計死的嗎?我本?就容不下他?!我就是?要他?死!你再來找她,你也一樣要死!”
衡羿癲狂地離開了。
他?忍這群亂七八糟的賤男人好久了!
真是?大房不發威,拿他?當傻子?看。
晚上衡羿特意打扮了一番,美美地去見自己?的小信徒了。
可是?里面,除了念伶,再無別的人。
念伶的心?從來沒有這樣靜過,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不過沒關系,他?愿意為她而死。
就是?,沒辦法讓她看見了。
不過即便她看見,好像也并不會在她的心?上留下什么東西。
有太多人為她赴死了,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念伶不等?衡羿問話,就站起來直視他?道:“你找不到她的,再也找不到了。”
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底氣十足地跟這個傀儡皇帝對峙。
不是?以男寵的身?份,而是?,以她的愛慕者的身?份。
念伶說完,就要咬碎口中的毒藥包,結果被衡羿上手摳了出來。
他?將他?暴揍了一通后?,連夜喊來了風和暢和宋禮遇。
開始三方會審。
念伶什么也不說,始終那樣平靜。
他?的腦海里全是?她自由地在天地間行走的樣子?。
那是?,他?最想?看到的。
審了半天,都沒審問出什么東西來。
衡羿和宋禮遇卻?紛紛把矛頭指向了風和暢。
畢竟,念伶是?他?安插在這里的。
風和暢真是?有苦說不出。
“不是?,這也怪得上我啊?我愿意讓她離開皇宮么?我也怕她再聯合人起義啊!這事兒跟我真沒關系。”
“我若是?喜歡她,那也是?把她困在后?宮里啊!宮內不比宮外好控制嗎?”
“再說了,誰喜歡小老太啊!我上回被她害得尿都尿不出來。”
……
風和暢的這通說辭,衡羿和宋禮遇都是?不信的。
可念伶是?信的。
他?的確沒有受任何人的指使,是?他?自己?想?放飛她。
白天衡羿離開后?,他?看到她在地上,撿著賀平安的牌位哭。
一邊哭一邊愧疚地跟他?道歉,說沒護好他?,讓他?泉下難安。
念伶覺得這個傀儡皇帝,已經?不配再擁有她了。
其實,一直都是?不那么配的。
他?早先聽其他?宮人說,這皇宮都有緊急逃生的密道。
當初,他?不愿意伺候小老太,本?想?從密道逃走的,可又怕風和暢后?面找他?。
只能一直忍了下去。
可沒想?到,這密道,還是?讓他?走上了。
他?是?帶她走的。
密道外是?一片荒地,天上下著大雪。
“年年,我就送到你這里了。”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喊她。
花祝年擔心?道:“你要不還是?跟我一起走吧。”
“不用了。我在這里有家?人,我不能離開他?們。”
“可你回去怎么辦?”
“沒事的。只要你活著,我就不會死,他?們還想?從我這里問你的下落呢。不過,我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所以你要一直走,走遠一些。”
念伶將一個小包袱給她:“里面是?銀票,用衣服裹著的。沒放重東西,因為你要趕路。”
花祝年點了點頭:“謝謝你,念伶。”
“凌萬里。”
“啊?”
“我說,念伶是?別人給我取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是?凌萬里。”
“謝謝你,凌萬里。”
凌萬里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好啦,你快走吧,我還等?著你起義,殺回來接我呢。”
花祝年突然眼前一片模糊,他?掏出手帕來幫她擦淚:“我相信你,你會回來接我的。失了天下,再打回來就是?了。你本?來,就是?這樣厲害的小老太。我聽說書的說,姜子?牙八十歲拜相,佘太君百歲掛帥,你才六十五歲,正是?拼的年紀!”
花祝年堅定地點了點頭。
念伶率先轉身?離開,宮里不能離人太久,回去晚了,要起疑心?的。
況且,他?知道,他?不走,她是?不會走的。
直到念伶下了密道后?,花祝年才在漫天大雪里背著包袱狂奔。
雪下得很大,她深一腳淺一腳的,差點摔倒。
可她還是?不停地在跑。
是?的,她六十五歲了。
對于人間來說,已是?不算年輕的年紀。
可是?于恒久的天地山川而言,她的年紀根本?算不得什么。
世間萬物都在等?著她征服。
轉眼已經?半個月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她。
衡羿的心?很慌,可只要他?還留存于世間,他?就知道,她還活著。
否則,社稷主一死,他?這個輔臣是?要立即回天上去的。
風和暢的府上,照樣賓客往來。
人們都知道他?跟那小老太不對付,所以故意到他?面前拍馬屁:“那小老太在這大冷天的,能去哪兒啊?凍死在外邊兒了都沒人理?。讓她當初跟咱們風大人斗,這就是?她的下場。”
風和暢笑著看了對方一眼,不著痕跡地趕客:“留下來吃午飯吧。”
對方意會到后?,連忙行禮而退。
人剛走,風和暢就喊來家?丁:“把人在路上解決掉。”
他?要看看這人死了,有沒有人理?。
風和暢對花祝年的感情,總是?很復雜的。
他?確實恨她,可也欣賞她,但同時又畏懼她……不過,無論怎么說,還是?敬重多一些的。
當初跟著小老太打天下的時候,他?們這群趨炎附勢者,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呢。
他?所敬重的小老太,壓制了他?十幾年的死對頭,也是?這群人可以隨意指摘的?
不弄死他?們,風和暢都覺得對不起自己?,在小老太手下受的那些苦。
英雄只是?遲暮了,不是?拿不動刀了!
小老太就是?現在站在他?面前,他?都得嚇得要尿不尿的樣子?。
他?,好想?她啊。
只要她肯回來,哪怕是?再捏爆他?的蛋也行啊!
宋禮遇跟衡羿這倆孫子?,一天來他?這里八十趟,都快把他?家?給翻遍了。
也沒找到她的身?影。
他?們還是?不信他?,非說他?把她藏了起來。
尤其是?衡羿這孫子?,最近真是?越來越癲了,變得喜怒無常的。
有好幾次,都在朝堂上當眾給他?難堪。
弄得自己?手下那些人,問了他?好幾次,這傀儡還能控制住嗎?不能就換掉算了!
宋禮遇也常常攻擊他?。
朝堂上快要因為一個小老太亂成一鍋粥了。
終于,在兩個月后?,春節那天,在京郊的一處破屋里,發現了她的尸體。
她的面前擺著一盆煤炭,而她的死因,也是?這盆煤炭。
朝堂之上,新傀儡端坐明堂,看著堂下的兩個大人,急赤白臉地吵架。
不是?為花祝年的死,而是?為在這個冬天,所有凍死的人。
她的死并不是?例外,只是?其中之一。
風和暢的手下包了幾處煤礦,賣的時候往煤炭中摻雜了泥來壓斤兩。
賺了足足夠百代享用之銀,風和暢全用來建觀造廟。
他?要打點關系,上面有人,下面有人,人間有人,仙界地府也要有人。
因為沉溺于世間王侯將相這個通關游戲,等?他?死后?,他?還要繼續搶奪他?人命數,繼續當王侯將相。
不過,宋禮遇雖然跟風和暢吵成這樣,但他?也是?脫不了干系的。
開礦的是?風和暢的人,質檢的是?宋禮遇的人。
兩撥人狼狽為奸到一起去了。
不過是?往煤炭里加些泥嘛,能有多大點兒事兒呢?
可是?,那個冬天格外地冷,春節也沒什么熱鬧的氛圍。
家?家?戶戶幸存者無己?,天子?腳下都凍死這么多人,更?何況其他?地方呢?
風和暢跟宋禮遇生怕凍死天下萬民這個鍋,落到自己?身?上。
瘋狂地往對方那里甩。
一個是?二十世的王侯將相,一個是?亂世翻云覆雨的十幾朝老臣。
他?們都很擅長一件事——
利用天下萬民的死,來搶奪對方手上的東西。
至于花祝年的死,亦或是?什么人的死,都是?不那么重要的。
每個男人都確實很愛她,可也就只能到愛為止了。
這份愛,并不足以他?們拋棄想?追逐的東西。
男人的愛實在是?太單薄了,單薄到也就只能用來哄著女?人跟自己?睡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承受不住。
衡羿是?在夜間回歸神位的。
他?本?來正在宮中看煙花,過得極為清閑。
而風和暢和宋禮遇,那時候正忙著,讓手下人清理?滿京城凍死的百姓尸體。
花祝年就是?在那時候被發現的。
衡羿回到天上后?,從九重天的廢墟中,扒拉出了那面照遍塵世的虛空鏡。
從那面鏡子?上得知了她的死因。
那晚,她真的很冷。不過,走得很快,并不痛苦。
他?還從鏡子?里看著朝堂上的兩個人吵架。
他?們吵來吵去,竟全是?為了自己?,都沒有人想?起來給她收尸。
至于他?,也是?不想?再下凡了。
他?會忘了她。
虛空鏡上,反復映照著小老太出走的影像。
雪地被她踩出一個又一個的腳印。
一重又一重的風雪,飄落在上面,將她的印記掩蓋。
飛鴻踏雪泥,自此,人間再無處覓尋蹤跡。
風和暢跟宋禮遇吵了三個月,從春天吵到夏天。
也沒能確定最終的責任人是?誰,究竟誰要為這次的劣質煤炭負責。
天下萬民的死,這個鍋,到底誰來背?
后?來,就漸漸地淡忘了這件事。
他?們抹去了花祝年在人世的所有痕跡,連她的名字也不能留下,但是?在一些野史上,會用小老太,或是?薛塵的妻子?來代稱。
小老太和薛塵被渲染成了嗜血好殺者。
沒人知道他?們為什么嗜血好殺,反正就是?一對臭名昭著的大魔頭,鬧得人心?惶惶,讓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為了震懾有心?起義的百姓,風和暢跟宋禮遇命人將兩人的下場,明明白白地寫?了出來,并加以大肆傳播——
這兩個嗜血好殺的魔頭,一個被五馬分尸,另一個凍斃于風雪之中。
衡羿和自己?的小信徒,在某種?程度上,也是?萬世齊名了。
她有過幾個男人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別人提到她時,就只會說起他?。
怎么不算是?一件頂級浪漫的事呢?
宋禮遇把控朝政二十年后?,離世了。
家?里大擺宴席,擺了一百天。
囡吉邊笑邊收份子?錢,至于魯戎,早在二十年前,得知花祝年死訊后?,就死了。
她去刺殺風和暢和宋禮遇,沒能成功,兩個人都穿戴了鋼板,跟當年的花祝年學的。
魯戎當場被亂刀砍死。
風和暢在宋禮遇死后?,又把控了朝政三十年。
其實到第五年的時候,四處就已經?有起義者了。
不過,總是?被鎮壓的,可越是?鎮壓,就越是?有人起義。
自此拉開了亂世的帷幕,百姓又要遭殃了。
花祝年當初在陰陽交界的橋上,看到的百年亂世還是?來了。
她什么也沒能改變,就只是?來人間殺了一遭而已。
衡羿自從回到天上,探尋完小信徒的死因后?,就沒再看過那面鏡子?了。
鏡子?被他?隨手丟進九重天的廢墟里。
其中的影像,他?雖然沒毀去,可也不會再看了。
他?是?修為極高的神,所以很快地接受了,她從此再也無處覓尋的事實。
沒想?找她,不過是?隨手養的寵物而已。
死就死了吧,誰在乎?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在人間和她的那些相處,真真是?癲夢一場。
夢醒了,他?又正常起來了。
至于夢中的事,是?不需要再去記的。
那只壁虎,他?沒有帶回天上。
他?騙了它,沒讓它封神。那時候,不過是?用來氣小信徒的。
不過,騙就騙了,他?看它現在被念伶養得挺好。
所有的神仙,除了他?之外,都被花祝年弄得下凡去了。
要重新攢功德封神,不過看目前的情況,難說。
大部分好像都在人間迷失了,忘記自己?為什么而來。
九重天上盡是?廢墟,只有一處簡潔的小房間還在。
那是?天道跟他?傳訊的地方。
并不依靠人間的信仰而建立,所以當失去百姓對諸神的信仰后?,也并沒有像九重天那般坍塌。
唯一留守仙界的孤寡老神,住那里也夠用了。
他?去到那間小屋,在天上一睡就是?五十天,睜眼一看,人間又亂了。
衡羿翻了個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不想?她。
他?不許自己?再想?她!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上的神仙漸漸多了起來,一個個地好像都歸位了。
他?每天都能聽見外面重建九重天的聲?音。
每個人都在各自的府邸忙活。
一只手按撫在他?的后?頸,耳畔傳來熟悉的聲?音:“別人都在忙活重建,怎么就你躲起來睡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