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溫魚本來還擔心謝樓不會燒柴灶, 結果他真是多慮了。
樓哥十項全能。
謝樓一個人在廚房里忙活,用僅有的蔬菜給溫魚做了三菜一湯。
吃飯的時候,溫魚準備下床, 被他一眼瞪了回去,然后, 那張搖搖晃晃的桌子, 被謝樓從堂屋搬到了溫魚的床頭。
謝樓看起來還想要喂他吃飯, 但好在溫魚傷的是腿不是手,溫魚獲得了自己動手吃飯的權力。
吃過飯,謝樓洗碗,謝樓洗衣服, 謝樓晾衣服,謝樓燒水。
溫魚看著謝樓提水進來,有些呆滯地看著桶里的熱氣, 總算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樓哥, 我給你擦身子吧。淋了雨怪冷的, 用熱水擦一擦會好很多。”
本以為還會遭到謝樓拒絕, 但這次沒有。
溫魚把毛巾擰得微微濕潤,覆到了謝樓后背上。
近距離的觀察, 他再次注意到了謝樓身上那些傷疤, 那些傷疤, 四年前是沒有的。
溫魚猜測是這些年里方舟一起出任務受的傷, 但又覺得那些傷口有一些奇怪。
那些疤痕縱橫密布, 有些發紅,像是在一場戰斗中留下來的, 微微凸起,摸上去有點發硬, 似乎是傷口愈合后增生的組織。
溫魚一邊給謝樓擦身體一邊問他:“這些傷口,還會疼嗎?”
雖然看起來像是陳年舊傷,但或許還是會留下后遺癥。
謝樓這次似乎沒有說謊:“會。”
他抓住溫魚的手,讓溫魚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那些疤痕:“會疼,還會癢,癢起來的時候,很難睡得著覺。”
溫魚眸光顫動。
撫摸謝樓腰上的疤,突然彎腰,用嘴唇親吻了那些疤痕。
謝樓眼神微暗,輕輕抬手,覆上了他的腦袋:“沒事了。”
溫魚給謝樓擦完身子,輪到謝樓給他擦了。
溫魚非常配合地拉起了自己的衣服,謝樓用熱毛巾撫過他的后背,前胸,腰腹,又捏著毛巾去擦他的腿根。
毛巾的質量不好,有些粗糙,謝樓皮糙不覺得,但溫魚不一樣。
他的皮膚金貴得很,磨一下就會發紅。
更何況,還是謝樓在磨,他更敏感了。
溫魚的腿在謝樓用毛巾壓上去時顫了一顫,顫得有些明顯,謝樓問他:“傷口疼?”
溫魚搖頭,眼睛里暈了些水光:“不,不疼,樓哥,你繼續吧。”
謝樓怕把他弄疼,于是放輕了動作,但他不知道的事,動作越輕,就蹭得越癢,溫魚硬生生咬住舌根捏緊床單,才沒讓自己哼出聲來,謝樓從他的腿根擦到腳踝,執起他的腳放進水里,給他揉搓腳心和腳背。
溫魚這回是真的沒忍住,躬起腰背輕輕哼了一聲:“好癢。樓哥,我自己洗好了。”
謝樓沒有松開他的腳:“你腿上有傷,彎腰會壓到傷口,我給你洗,習慣就好。”
謝樓繼續給他洗腳,溫魚掐緊了手心,有些受不住:“真的很癢……樓哥,呃”
他哼哼唧唧了好幾聲,謝樓總算給他洗完,溫魚如釋重負。
睡覺的時候,他給謝樓分了一半自己的床榻。
木板床很硬,枕頭也是蕎麥枕,溫魚睡在里側,謝樓側過身攬住他,順便抬腿壓住了溫魚的兩條腿:“今晚睡覺別亂動。”
“嗯。”
溫魚只當謝樓是在擔心自己腿上的傷口,全然沒有想過別的可能。
睡前,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把腦袋埋到謝樓懷里:“樓哥,我覺得我好像在做夢一樣。”
謝樓的聲音有點啞:“怎么了?”
溫魚一點也不含糊:“我昨天還在想你,今天你就躺在我旁邊了。”
謝樓道:“以后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溫魚纏緊謝樓的脖子:“我要一直和你一起睡覺。”
謝樓的眸子清亮,望著窗外的月光,聲音越發地啞了:“好,一起睡覺。”
困意漸漸襲上心頭,溫魚打了一個哈欠:“樓哥,你是不是有點感冒了啊……”
謝樓嗯了一聲,下巴搭在溫魚腦袋頂上,把人往懷里摁了摁:“可能有一點。”
溫魚把被子分給他更多:“那你多蓋一點,別著涼了。”
“好。”
溫魚嘀咕:“要不要喝一點姜湯……地里有姜。”
謝樓拍了拍他的背:“睡吧,明天再說。”
溫魚的呼吸漸漸地平穩,在謝樓懷里睡了過去。
謝樓吐出一口氣,手伸進了被子里。
姜湯還是免了。他的火氣已經足夠旺了。
溫魚這一覺睡得神清氣爽,醒過來的時候,謝樓已經在廚房里忙活,廚房距離臥室只隔了一間小走廊,溫魚很輕易地聞見了一股肉香。
這股味道勾得他食指大動,他翻身就想起身,突地意識到哪里不對勁,又坐了回去。
溫魚默默地掀開被子看了一眼,一張臉登時發紅。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自從和謝樓重逢后,他好幾次睡醒都這樣。
這種現象實在是奇怪得很,分明以前也不會啊。
溫魚把自己縮回了被子里一頓搗鼓,但他對這種事情向來沒有耐心,在溫魚的眼里,x欲遠不如食欲來得大,他自己鼓搗了半天,沒鼓搗出個名堂,反正也不是很石更,溫魚索性放棄等它自己下去,而他本人就這樣水靈靈地起身去洗漱,洗漱完鉆進了廚房。
他在水池里看見了三條銀燦燦的大活魚,鍋里還有一條。
而他昨天用來投擲喪尸的那個竹簍,就在角落里濕漉漉地擱著。
他昨晚和謝樓聊過的自己沒有抓到的魚,今天就被端上了餐桌。謝樓還去地里挖了姜,溫魚看著那一鍋的姜片,有些懷疑謝樓到底是在煮魚湯還是熬姜湯。
謝樓給他盛了一碗湯:“去去寒氣。”
溫魚想也沒想就一碗湯進了肚,該說不說,雖然姜片似乎放得有點多了,但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一碗湯下肚,身體暖和了起來,溫魚埋頭吃飯,謝樓撈回來的不知道是什么魚,魚刺很少,謝樓把大的刺給他剔除掉,剩下的基本上全是魚肉。
一鍋的魚,基本上全部進了溫魚一個人的肚子。
他吃得有些發熱,額頭上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濕,有點不舒服,溫魚想要起身去換一件衣服,卻在起身的瞬間意識到哪里不對,一屁股坐了回去。
謝樓就坐在他對面,看他臉色不對,立馬關切道:“腿疼?”
他繞過來,準備抱溫魚起身,溫魚一把握住謝樓的手:“不,不用。”
溫魚伸出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擺:“不換了,算了。”
他的反應顯然不對,謝樓眉宇微微蹙起:“傷口是不是裂開了,給我看看,裂了就把藥換了。”
他伸手去拽溫魚的褲子,被溫魚死死拉住手:“沒有,沒有裂開。”
“那是怎么了。”謝樓的聲音染上一點急切,溫魚汗流浹背,給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后,他默默地松開手,拉起了自己的衣擺:“看,看吧。”
是樓哥,又不是外人。看看也沒關系。
溫魚的思想建設做得有多快,臉就紅得有多快,謝樓的視線掠過去時,他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肉,在任人宰割。
他匆匆忙忙放下衣擺,舉起筷子:“繼續吃飯吧,等會應該就好了。”
謝樓卻忽地坐到了他的旁邊。
溫魚:???“你怎么不坐你自己的凳子……”
桌子旁邊擺的木頭條凳,溫魚被謝樓一下擠占了一半的空間,只能朝里面挪,他現在這種情況,挪一下衣料都會摩擦著身上難受,他伸手去推謝樓,卻突然被謝樓扣住了命門。
奇怪得很。明明自己動手時沒什么感覺,但謝樓只是隔著一層遮擋物輕輕一握,就感覺強烈得不行。
溫魚推謝樓的力道漸消,他的手覆在了謝樓的手上:“別,別動。”
謝樓感受著掌心的觸感,問溫魚:“都這樣了,還不想出來?”
溫魚搖頭:“不是,不是不想。”他緊緊地握著謝樓的手:“緩,緩一緩。”
謝樓突然這樣碰他,他渾身都很難受,必須要緩。不然受不了。
他的腰微微地塌了下去,雙手扶住了桌面,他不讓謝樓動,謝樓真就沒動,手指都沒滑一下,直到溫魚緩過這一陣,這才開始探出手指,勾開了拉鏈。
溫魚趴在桌子上,眼睛埋進了手臂里,他的肩膀細細密密地顫抖,喉嚨里溢出一點悶悶的輕哼,謝樓會問他是重了還是輕了,溫魚不想要說話,因為一出口就是哭腔,但謝樓不放過他,突然湊到了他的耳邊,咬住了他露在外面的耳垂:“小魚,出聲,不出聲的話,我不幫你了。”
可惡。
溫魚這是有求于人不得低頭,他只能開口:“可……”
他本想說可以,謝樓卻掐準了他出聲的前一秒,換了拇指的指腹,謝樓的拇指有一些粗糙,繭很厚,溫魚沒忍住一聲輕喘,嘴唇顫抖著按住了謝樓的手腕:“不要大拇指,不要。”
樓哥的手也在這四年里變了許多,比以前更大更寬,也更磨人。
溫魚一開始想要忍住的反應在后面全部沒有忍住,謝樓似乎覺得這樣并排坐著不夠方便,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謝樓攬住他的腰,讓他放輕松。
溫魚根本沒有辦法輕松。
他埋在謝樓懷里催促謝樓,謝樓哄他:“馬上。”
但這真的只是在哄。
謝樓仿佛故意折騰他,他好幾次都覺得快要結束了,謝樓立馬換手,溫魚生氣,眼尾發紅控訴:“你故意的。”
溫魚眼里鋪滿了水霧,白皙的臉染上了緋色,這樣微微蹙著眉看人的時候,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嬌嗔。
謝樓頓時不折騰他了。
他親了親溫魚的唇角,手腕有規律地晃動,溫魚最后溢出來的那滴眼淚被謝樓吻走,他擦了擦溫魚的臉:“好了,可以了。我們現在換藥。”
第52章 第 52 章
換藥的時候, 溫魚想起一個問題。
他從來沒有和謝樓說起過自己住在什么地方,謝樓是怎么找過來的。
他想要問,但又覺得, 一旦問這個,那難免會提起他寫的那封信, 他想起昨晚的情形, 生怕把謝樓再惹哭, 于是不敢說,選擇先把話憋回去忍忍。
他長這么大,從來沒有見過謝樓掉眼淚,昨晚是第一次。
他現在仍舊心有余悸。
給他換好藥, 謝樓回去收拾廚房,溫魚無所事事地看著他忙活,突然開口:“樓哥, 你過來的路上有見過像向哥的人嗎?”
謝樓似乎沒聽見他的話, 沒反應, 溫魚又喊了他一聲:“樓哥?”
謝樓還是沒聽見。
算了, 等會進來再問他好了。
與此同時,廚房里的男人端著一盆水出門, 嘩啦啦一聲倒在了田里, 把田地的菜澆得橫七豎八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 再回來時, 又把盆哐地一聲扔進水槽。
溫魚等了他好一會, 差點瞇上眼睡了一個回籠覺,謝樓進門他才打起精神:“樓哥, 我剛才問你的話你聽到了嗎?”
“沒。”
“那我——”
“沒見過。”
“哦……”
溫魚瞟了謝樓兩眼:“樓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在這里等向哥嗎?”
謝樓不假思索:“我沒說過這種話。”
溫魚:“?昨天不是還說了以后都要一直待在一起嗎?”
溫魚懵了一瞬, 謝樓道:“我說的是你和我一起回家去。”
溫魚搖頭:“最近不成。我還要等向哥回來,他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就算要和你走,也要和他說清楚——”
“也給他留封信,等他回來自己看。”
“告別的話,還是當面比較有誠意。”
腦子總比嘴慢半拍,溫魚脫口而出后才靈魂歸位,他意識到大事不妙,想要改口,謝樓已經先他一步變了語氣:“那是我不配你的誠意了。”
完犢子。
溫魚咽一口唾沫,在謝樓的雷區爆炸之前,忙不迭抓住了謝樓的手:“不對,我在信里寫了的,我不是不想和你當面說,是不敢。這兩件事情,不一樣。”
溫魚小心翼翼地偏過視線去觀望謝樓的反應,謝樓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他哄好,表情無甚變化,淡聲道:“兩件事情不一樣,那兩個人,一不一樣。”
他話里有話得十分明顯,溫魚忽而抬眸,忖度片刻,搖了搖頭。
“不一樣。向哥是喪尸,不是人。喪尸可以活很久很久,人和喪尸是沒有未來的。樓哥你不用吃向哥的醋,我和向哥過不了一輩子,只能和你過一輩子。”
就在溫魚覺得自己這番話可以彌補自己剛才說錯的那句話,把謝樓哄得不計前嫌之時,他失算了。
如今的樓哥,完全沒有四年前的樓哥好哄,且腦回路十分難以理解。
他在溫魚話音落地之后,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冷肅:“所以小魚的意思是,如果向尹是人,就要和他一起過一輩子。”
溫魚撥浪鼓式搖頭:“沒有啊沒有啊,我沒有說過啊!”
但他的否定是毫無用處的,不管他說什么,謝樓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想法:“你離開我,來找他,腦子里想的不就是要和他過一輩子?”
……這溫魚還真沒辦法狡辯。
他一開始確實是這么想的。
但這不是變了嗎,樓哥不是來找他了嗎。
他現在根本沒有這種想法了啊。
不過溫魚也十分清楚,這種時候和謝樓講道理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樓哥會有一大堆歪理打倒他。
溫魚選擇閉嘴。
但閉嘴似乎也沒用,謝樓只消停了一小會兒,幽幽開口:“不說話那就是承認了。”
溫魚:“………………”他想要收回他之前的話。
樓哥好像,根本沒變。
這么多年了,還是喜歡吃一些沒必要的醋。
以前是何一帆,現在是向尹。
溫魚一直不說話,謝樓就一直念叨:“信里說的喜歡我,也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溫魚知道,這種時候,和謝樓說什么都是沒用的。他從來都沒有靠嘴把謝樓的話堵住的本事……不對,有一種情況,是可以的!
溫魚毫無預兆地吻上了謝樓的唇,謝樓剩下的幽怨悉數被他用一個吻堵了回去。
在溫魚香香甜甜的親吻中,謝樓完全忘了自己剛才要說什么,他微微抿著唇感受溫魚毫無章法地親蹭,指骨攥緊了床沿。
溫魚垂眸,用自己笨拙的舌尖去撬謝樓的牙關,卻被謝樓咬了一口,他稍稍一吃痛,但沒有退開,他一邊親謝樓,一邊問謝樓:“樓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等向哥?”
“等。”
“那你以后,可以和向哥好好相處嗎?”
“嗯。”
“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住嗎?”
“可……嗯?”
溫魚的臉突然被人掐住了,他立馬改口:“我開玩笑的。不用一起住,不用一起。”
謝樓剛要松開他,他立馬討打:“我和向哥住,我們和你當鄰居。”
謝樓:………………
求打得打。
溫魚嘴賤的下場就是差點被謝樓把嘴啃爛,他最后癱倒在床上的時候,眼神有些發飄地盯著天花板:“這是,虐待殘疾人。”
謝樓已經慢條斯理地起身,指尖若有似無地觸在他的那條傷腿上:“和誰住?”
溫魚不敢再胡說八道,吐息不定道:“和你。”
謝樓垂眸,突然俯下身,粗糙的大掌鉆進衣服,撫上了溫魚纖細的腰線:“向尹和我,誰重要。”
溫魚被他摸得發癢,想要牽開謝樓的手,謝樓的手指卻卡進了他的褲腰,溫魚登時僵住,感受著那修長的手指按在了自己腰后十分靠下的位置,他不敢再亂說:“你重要,你。”
但謝樓似乎還是不滿意,他非要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我和他都掉水里了,小魚你要救誰。”
……怎么又是這種問題。
溫魚當真不想回答。
但謝樓的手靈巧自如地在溫魚有些寬松的褲縫里摩挲,另一只手輕輕巧巧地覆在外面,拇指和食指隨便一扭,便扭開了溫魚褲子上的紐扣。
溫魚心頭頓時慌了:“救你,我會救你……樓哥,你放了我吧。”
他真的好怕癢。
但這話聽起來,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意思,特別是落在謝樓這種心眼比火龍果籽還要多的人耳朵里。
“放你去哪?”他掐住了溫魚的腰:“去向尹那里?”
溫魚:???不是,怎么又繞回來了?
在這種問題上,溫魚似乎永遠都說不通謝樓,但他已經喪失了所有力氣和手段,于是只能躺平任由宰割。
這下輪到謝樓催促他說話了:“怎么不說話。”
溫魚挑起眼簾看他:“我能說什么,我該說的都說了啊,你自己不聽,我懶得和你說了。”
他說著,扒拉開謝樓的手就要轉身,疼痛傳來時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腿現在是個什么狀況,他這一翻身直接把傷口給壓住了,溫魚登時疼得嗷了一聲,謝樓一把壓住他亂動的腿:“別亂動。”
溫魚眼淚嘩嘩:“疼啊,嗚嗚嗚都怪你……”
他一哭,謝樓立馬心軟,彎腰把人抱進了懷里:“好了,我不問了。”
溫魚把自己疼出來的眼淚全部擦到了謝樓身上,謝樓摸了摸他的劉海:“要不還是進區一趟,把腿治了再回來等他也行。我可以幫你找他。”
溫魚搖頭:“沒事,不用。”
跑來跑去怪累的。
謝樓眼眸微暗:“真不用?”
溫魚擦了一把淚,半點不知道自己哭成啥樣,張口就來:“我才沒那么嬌氣,這么一點小傷口,很快就會好了。”
溫魚自詡自己現在是鐵打的身子骨,絕對不至于為了這么一點小傷專門進一趟零區。
但他這個鐵打的身子骨沒出什么問題,謝樓先出問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照顧溫魚過于辛苦,還是因為昨天淋過雨,當天夜里,謝樓發起了高熱。
溫魚在小木屋里翻箱倒柜,把他和向尹積攢下來的所有藥都找了出來,好不容易找到了退燒藥,他喂給謝樓,但一點用處也沒有。
夜里大概一二點的時候,溫度計飆升到了39°。
溫魚反復給他擦了好幾遍身子,翻來覆去都是39度,甚至在溫魚忙活一通之后,蹦到了39度3.
溫魚快要被嚇哭了。
他趴在床邊,束手無策地用自己的臉去貼謝樓滾燙的臉,剛貼上去一會兒,謝樓的溫度就完全傳給了他,他覺得自己快要被燙化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再這樣下去,樓哥就要被燒成和他一樣的笨蛋了!
溫魚急得非常明顯,自己把自己急出了一腦門的汗,他一摸自己額頭上的汗,登時有了主意,他去攙謝樓的胳膊:“樓哥,你起來,跳一跳,出一點汗就降溫了。”
謝樓被他從床上拽了起來,溫魚從衣柜里找出一大堆衣服,統統讓謝樓穿上,謝樓被他裹得里三層外三層裹成了一個大粽子,溫魚道:“可以跳了。”
……“跳什么?”謝樓問他。
“廣播體操。”
“……”謝樓想要拒絕,但溫魚已經眼淚汪汪地在催促他,看起來真的非常害怕他腦子被燒傻。
謝樓沒法,只能依他。
時隔四年,謝樓同手同腳地跳了一套他畢生中最標準的廣播體操,硬生生蹦出了一身的汗。
出了汗,溫度確實消下去一些,溫魚替他把衣服脫掉,找來毛巾給謝樓擦了身上的汗,又讓謝樓捂被子,謝樓躺在被褥里看他:“我現在有點發冷,不出汗了怎么辦。”
溫魚忙不迭要去給他加被子,謝樓一把拽住他:“過來。”
溫魚被謝樓摟到了床上。
他摸著謝樓的胸口,鼻尖突然發紅,明明這么燙樓哥還覺得冷,樓哥一定是被燒壞了。
“你哪里冷?”他抬眸去問謝樓,謝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往懷里摟緊:“到處都冷,你給我捂捂。”
溫魚只能伸手去環他的腰,把臉貼上了謝樓的胸膛:“這樣,有溫暖一點嗎?”
他的右耳貼在謝樓的懷里,聽不到謝樓的心跳聲,但可以感受到震動,震動的劇烈頻率讓溫魚懷疑下一秒就會停跳,他心驚膽戰地聽著,突然非常害怕,伸出手摸了摸謝樓的胸口:“樓哥,你讓它別跳那么快。”
謝樓:“?”
溫魚嗓音里帶有濃濃的哭腔:“我害怕,你別出事。”
第53章 第 53 章
謝樓沒出事,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燒已經完全退了。
溫魚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時候睡過去的,他醒過來的時候, 還窩在謝樓懷里,臉上有干涸的淚痕。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是去摸謝樓的額頭, 溫度正常。
溫魚松了一口氣。
但他這口氣甚至沒有松到一整天, 當天黃昏, 謝樓又開始發燒了。
這一次不光是發燒,而且加上了咳嗽,最開始只是斷斷續續地咳,天黑之后卻咳嗽得愈發密集, 溫魚完全不敢睡,他緊緊握著謝樓的手,束手無策道:“樓哥, 我們進區, 去醫院看看吧。”
謝樓安撫性地摩挲了一下溫魚的手背:“不用, 咳……我陪你繼續等向尹。”
他咳得溫魚心臟抽抽, 溫魚連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說話,我們明天就去看病。我明天就和你一起回去。”
謝樓微微凝眉, 他握緊了溫魚的手, 把溫魚的手貼到了自己臉上:“那向尹怎么辦, 小魚, 不管他了嗎?”
“向哥的事情, 以后再說,我們先治病。”
溫魚不可能任由謝樓繼續這樣虛弱下去, 看見謝樓這樣,他自己比謝樓本人還要著急。
“給小魚添麻煩了……”夜里, 謝樓似乎暗暗地嘆了口氣,嗓音帶了一絲自怨自艾:“其實,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咳咳,小魚不用陪我,要是向尹就在這幾天回來了可怎么辦。”
“我要陪你。”
月涼如水,溫魚坐在床邊,歪過腦袋,趴到了謝樓胸口上,抱緊了謝樓:“我不能再和你分開,一分一秒也不要。”
這不再是他為了讓謝樓討厭自己而做出的黏人舉動。
更不是他在謝樓生病時為了安慰謝樓而說出的違心的話。
這是他的真心話,他有些病態的,真心話。
翌日,兩人回了零區。
溫魚要送謝樓去醫院,謝樓卻徑直帶著他回了家。
剛一到家,謝樓反手鎖了屋門,溫魚看著他把鑰匙攥進手心,有些發蒙地仰頭:“樓哥,我們不去醫院嗎?”
謝樓一把攬住了他的肩膀,半摟著他進屋:“不用了,你摸摸我的額頭,還燒嗎?”
溫魚聽話地伸手摸了一下,他微微放松:“退燒了。但如果晚上又燒起來怎么辦?”
謝樓單手擰開臥室的門:“那就等燒起來,我們再去。”
溫魚的余光掠到了墻面,上面,自己寫的那封信已經不知所蹤,應該是被謝樓取下來了,溫魚覺得哪里不對,他扒拉了一下謝樓的胳膊:“進屋做什么?”
門鎖咔噠一聲合上,謝樓反鎖了臥室的門。
溫魚瞳孔微微收縮,他掠過謝樓的肩膀,看向那緊閉的門板,有些茫然地看著謝樓:“樓哥,你鎖門……干什么。”
“習慣。”仿佛怕溫魚誤會似的,謝樓特意和他解釋:“之前忘記和你說了,這附近有些亂,待在家里的時候,把門鎖起來,會比較安全。”
他用眼神掃了一眼這間屋子的陽臺,目光停滯在那開放式的陽臺上:“這里好像也應該上一道鎖。”
謝樓走到陽臺邊,雙手撐上欄桿,傾身朝下看了看,溫魚拽他的手:“上鎖的事情,我們以后再說,你先休息。”
謝樓在溫魚的催促下躺到了床上,他剛一躺下,擱在床頭的通訊器響了起來,謝樓順手接過,方知信的聲音像是放了倍速似的傳出來:“人找到沒???我幫你打聽出來了,我現在來找你帶你過去,你在哪兒???”
溫魚正在低頭翻找家里的醫療箱,通訊器隔音挺好,他聽不見方知信的聲音,只聽見謝樓沒什么起伏地在回電話:“找到了,你不用過來。”
方知信那邊似乎是松了一口氣:“找到就成。所以是鬧什么矛盾了???你好好解決矛盾啊,別又把人弄跑了。”
室內,靜謐得只有溫魚翻找藥盒的聲音,謝樓捏著通訊器的指骨微微下滑了一截:“跑不了。”
他掛斷通訊,溫魚抬眸看他,有些茫然和好奇:“是和方隊長在通電話嗎?什么跑不了?”
“沒什么,在說污染物的事情。”
聽到他提污染物,溫魚的眉毛不太高興地蹙起,他似乎想說什么,但嘴唇動了動,又沒說話,謝樓朝他伸出一只手:“不高興了?”
溫魚垂下視線,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謝樓手心,嘟囔道:“沒有不高興。”
謝樓微微勾下身,抱住了溫魚的腰:“撒謊。和我說說,為什么不高興,是不喜歡方知信?還是覺得,我生病耽誤了你在外面等向尹?”
“你胡說什么。”溫魚不滿地瞪他,謝樓虛虛地框著他的腰:“那為什么不高興。”
“我都說了沒有……”
“很明顯的,小魚。”謝樓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這里,看得出來。”
溫魚被他戳得發癢,眼睫微顫:“我討厭你的工作。”
謝樓看著他低垂的神情,正了正色:“怎么?”
溫魚胸口有點發悶,他抓緊謝樓的衣服,去摸謝樓腰上的疤痕:“這些傷口,都是這份工作帶來的。”他又去指藏在柜子里的那些藥:“它害你吃藥,害你得焦慮癥,還害你睡不著覺,我不喜歡你做這份工作,就是不喜歡……我想要你好好的。”
謝樓聽了他的話,似乎思考了一會兒,然后道:“這份工作是挺危險的,但如果我不去做,好像沒有人可以替代我的位置。”
溫魚默默地憋回去了一口氣:“我知道……”
但正是因為知道,他才更加難過。
空氣突然沉寂了下去,溫魚默默地推開了謝樓:“我要去上廁所。”
他起身,拒絕了謝樓的攙扶,一瘸一拐地朝衛生間里蹦跶。
關上衛生間的門那一剎那,眼淚刷地流了出來。
溫魚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一邊擦眼淚一邊咬著唇哽咽。
他就是不喜歡謝樓的這份工作。
這份工作,會讓他覺得,樓哥隨時都會出事,隨時都會離開他。
在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這個破破爛爛的世界沒有朝他傾斜,沒有任何一條制度在向他伸出援手,那么,為什么他最親近的人,要為了拯救這個世界而做出犧牲。
溫魚不能接受。
如果他再任性一點,他就可以哭著去威脅謝樓,讓謝樓放棄掉方舟,放棄掉一切的名譽,只和自己在一起。
但如今,他已經不是那個毫不懂事的小孩子,他明白了很多的道理,明白謝樓不是圍著他一個人轉的,樓哥和他不一樣,樓哥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理想,自己一起奮戰的朋友,還有很多很多……
思來想去,他最討厭的,并非是謝樓的工作,而是不能和謝樓并肩作戰的自己。
溫魚想到這,兩眼通紅地不停掉眼淚,他想要把眼淚哭干凈了再出去面對謝樓,他不想要再表現得這么軟弱無能,除了哭什么也不會。
但他的念頭很快落空,當謝樓推開門,看向鏡子時,鏡子里的他正哭得一塌糊涂。
溫魚急忙躲閃,但被驟然靠近的男人抵在了水池邊動彈不得,謝樓壓住了他的后背,逼得他只能直視鏡子里的自己,和自己通紅的眼眶。
“為什么要躲起來哭?”
謝樓嗓音略啞,溫魚被他這樣擠在身前,稍微閉合眼簾,一滴淚就會落進水池里,他抬起手去擦臉,微微扯動嘴角,想要讓自己看起來稍微自然一些:“不想哭的,但是腿疼……”
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睫,眼淚就快要忍回去。
謝樓突然問他:“除了腿,還有哪里疼嗎?”
溫魚的手微微一僵,眼淚越抹越多:“我不知道,樓哥,我不知道。”
謝樓緩緩抬手,圈住他的頭輕輕摁進懷里:“不知道也沒關系,我知道就好了。”
“你不知道……”溫魚的眼淚濡濕了謝樓的胸口,謝樓把人抱了出去,放到床邊,他蹲到溫魚的面前,牽住溫魚的手指:“你看著我。”
溫魚顫了顫還凝結有水珠的睫羽,微微抬眸看向謝樓,視線一片朦朧。
就在那一片朦朧的視線里,他看見謝樓把通訊器拆解成了一塊一塊的碎片,然后當著他的面,碾成了渣滓。
溫魚愣住了。
他有些費解地看著那被謝樓分解成垃圾的通訊器,謝樓哄他開心似的:“既然小魚不高興,那我從今天開始,就不做這個工作了。”
他揉了揉溫魚的太陽穴:“給你做24小時貼身保姆,你要不要。”
二十四小時,貼身男保姆?
這怎么可以。
這不是大材小用了嗎?
方舟怎么辦?
樓哥的隊友怎么辦?
還有那么多污染物和沒有解決的污染源怎么辦?
溫魚雖然很想要這樣,但理智告訴他,這是萬萬不可的,他正要違心地搖頭,謝樓一把按住了他的腦袋:“乖寶,我們誠實一點。想好再回答我。”
“不用想那么多,不用想別人,就想自己。”謝樓似乎是在哄他,又似乎是在說真心話,他道:“對我提要求,再過分也沒有關系。”
第54章 第 54 章
被謝樓這么一說, 溫魚耳垂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紅。
他有些窘迫地抓住了謝樓的手,幅度微不可查地點了頭。
但他并沒有完全把謝樓的話當真,樓哥現在的燒應該還沒有退, 或許只是在胡說八道,等過了兩天, 病完全好了應該就不會說糊涂話了。
現在最主要的, 還是把樓哥的病養好。
公寓里的食材已經放了幾天, 不再新鮮,溫魚想要讓謝樓休息,自己去買菜做飯,但謝樓一副不認可的表情拽住他:“誰是保姆?”
溫魚稍稍遲疑:“你?”
“誰的腿還沒好?”
溫魚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我……”
謝樓徑直掠過他, 推開門:“那就在家里待著,別亂跑,我出去買東西。”
溫魚想要說謝樓現在還處在感冒觀察期, 自己陪他一起比較好, 但不及他開口, 謝樓已經出去了。
溫魚想要追上去, 但他的手按上門把,一擰, 門把手猛地回彈, 門縫卻沒有打開。
溫魚微微一愣, 樓哥出門的時候, 順手把門反鎖了嗎?
他還在里面呢, 樓哥真不小心。
房門被鎖了,溫魚只能坐回去等謝樓回來, 這間主臥的空間蠻大,既有陽臺, 還有衛生間,不知道為什么,他下意識想到,如果有人送飯進來的話,那一直待在這里也完全可以滿足基本的生存需求。
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生出這種念頭,樓哥只是不小心把門給鎖住了,又不是要把他關在里面。
樓哥才不會做這種事情。
溫魚閑不住,他坐到墻角的書桌旁邊,書桌很寬很長,左右各有三個抽屜,溫魚有些好奇地拉開一個抽屜,里面只有一點亂七八糟的稿紙,溫魚打開來看,上面的線條凌亂肆意,看不出來是什么,但莫名地令人覺得不適。
溫魚把抽屜合上,又去拉另外一個,這個抽屜在右邊,最上面,是最輕易最順手就能勾開的抽屜,溫魚在里面看見了東倒西歪的藥瓶和藥盒。
他討厭看見這些東西。
看見這些,他對方舟的厭惡就會深一分。
合上這個抽屜,溫魚深呼吸一口氣,去拖拽最下邊的一個抽屜,他的手碰上去,輕輕一拖,沒有拖開。
這個抽屜是上了鎖的。
雖然上了鎖,但抽屜并不是很緊,他拖開了一條縫隙,并且聽到里面有什么東西順著他的拖拽晃了一下,撞到了抽屜的內壁。
似乎是一個硬邦邦的物件兒。
溫魚有些好奇地想要去看是什么,但他剛一彎下腰,屋外傳來聲音。
謝樓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帶了人回來。
溫魚有些愣怔地看著那些人扛著家伙事進門,有些不解地看向謝樓,謝樓帶著他往屋外走:“我想了想,陽臺還是有些危險,加一個防護欄比較安全。”
他問溫魚:“小魚會介意嗎?”
溫魚半懂不懂地被他帶出了門,搖了搖頭:“不介意。”
雖然不加防護欄的陽臺更漂亮。
但樓哥說得對,還是安全最重要。
謝樓請回來的人辦事效率非常高,或許因為是異能者的原因,他們吃一頓飯的功夫,主臥陽臺的防護欄就安裝好了。
溫魚走到陽臺邊,抬手抓住冷冰冰的護欄,從護欄的縫隙朝樓下看,三層樓的距離,其實不是很高,確實應該加裝護欄,不然真的蠻危險的。
他站在這里出神的功夫,謝樓從身后擁住了他:“怎么了,小魚是不是不喜歡。”
溫魚沒說話。突然測過眸:“樓哥,你把我關在這間屋子里了。”
謝樓瞳孔驟縮,溫魚道:“下次不要這么不小心了,我都說了我要和你一起出去的,你一個人出去我會擔心。”
謝樓:?
溫魚盯著他:“聽到沒?”
謝樓微微點了點頭:“聽、聽到了。”
溫魚這才滿意,他用拳頭撞了撞防護欄,確認了一下堅硬程度:“挺結實的,應該很安全,我為什么要不喜歡呀?”
謝樓提起來的心穩穩地落了回去。
他用鼻尖蹭了蹭溫魚的側頸:“喜歡就好。”
溫魚已經習慣了謝樓這樣蹭自己,他覺得樓哥有些時候像是某種很可愛的小動物,喜歡你的時候,就會瘋狂地往你身上蹭,不高興的時候,就會咬你。
但其實高興的時候也會咬,只是咬得不重。
就像現在。
溫魚可以察覺到他此刻的心情很好,因為謝樓正在咬自己的脖子,他不覺得疼,但很癢,而且被謝樓舔得濕乎乎的,他伸手去推謝樓的腦袋:“別咬,我都還沒洗澡,臟的。”
謝樓好像并不嫌棄,還埋在溫魚領子里吸了一大口氣,吐出來的熱氣把溫魚的后背都熏熱了。
“那我們去洗澡。”
浴室里熱氣蒸騰,溫魚的傷口還不能沾水,謝樓讓他坐到旁邊的小板凳上,給他沖洗別的地方。
浴室里的燈非常亮,溫魚坐在那里,衣服脫得干干凈凈,頗有些無所遁形的意味,他下意識地蜷緊了肩膀,瘦弱的肩胛骨和頸骨突出得十分明顯。
有水珠順著他的頭發往下滴落,順著腰/脊流下,落進了謝樓看不見的隱秘角落。謝樓站在他身后,手心涂抹發露,給他洗頭發。
溫魚的皮膚在燈光下白得幾乎和乳霜是一個顏色,身體被熱氣暈著,透出淡淡的粉紅,謝樓的手按上去稍微揉一揉,就能揉紅一大片。
謝樓衣冠齊整地站在溫魚身后忙活,衣服和褲子很快被水濡濕,淋成了深色,溫魚注意到他始終穿得嚴嚴實實的上衣和褲子,伸出手拽了拽:“樓哥,你不洗澡嗎?”
謝樓的聲音很低:“不洗了,怕感冒。”
溫魚聞言,突然起身摸了一下謝樓的額頭:“好像還是有點燙。”
“是嗎?
“好像又不太燙。”
溫魚用手背和眉心反復試了幾下,他也不太確定了。
額頭的溫度可能并不是很準,他一把揪住了謝樓的褲腰帶:“摸摸腿根就知道了,樓哥你把褲子脫了。”
他突然拽上去,謝樓似乎沒有料到他的動作,于是下意識往后退開一步。
溫魚有點不穩地被他帶著往前傾了傾,謝樓怕他摔倒,連忙定住沒動,伸手去扶他的肩膀,但溫魚的臉還是直愣愣地撞到了謝樓的兩腿之間。
溫魚仿佛聽到頭頂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撞到了什么,但聽謝樓的聲音,他鐵定是把樓哥給撞疼了,溫魚急急忙忙伸出手去揉,卻在握上去的一瞬間,僵住了。
什么東西,這么硬。
這是溫魚的第一念頭,但旋即他就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他有些愕然地咽了咽口水,觸電似的收回手:“抱歉樓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趕忙起身想要跑路,謝樓伸手扣住了他的腰:“去哪兒,不是要摸嗎?”
雖然已經被謝樓摟過無數次,但穿著衣服和不穿衣服,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謝樓摟上他的一瞬間,他渾身的所有皮膚都在往外冒雞皮疙瘩,就連大腦都麻了一瞬間。
謝樓身上的衣服不算粗糙,但這樣貼在他的身體上,皮膚還是被磨得發癢。
溫魚有些難受地偏過視線,落在了鏡子里。
鏡子里,他的身體光溜溜的,被謝樓這樣抱著,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些算得上久遠的畫面。那是很久之前,在何一帆的電腦上面,看過的視頻。
那里面的男女主,似乎就會有這樣的姿勢。
但他和樓哥,怎么可能!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念頭???
溫魚的心臟猛地顫了一顫,他為自己的齷齪念頭感到無地自容,他想要推開謝樓,謝樓的手掌卻突然扣緊了他的小腹,溫魚的腹部感受到一陣滾燙,他聲音都在發顫:“樓哥,你先讓我穿衣服。”
謝樓沒有松開他:“為什么要穿衣服?”
他雙手環住了溫魚,一口咬住了溫魚的耳垂:“反正是在屋子里,以后干脆都不穿衣服好了,這樣很好看。”
他知道溫魚的右耳聽不見,因此說話的時候,刻意偏到了溫魚的左邊,溫魚眼神有些混亂,他垂眸,盯著謝樓按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身體開始發熱:“不,不要。不好看。”
他羞恥地微微側過頭不去看鏡子,謝樓卻掐住了他的下巴,略帶強迫地讓他盯著鏡子里的自己:“哪里不好看?”
他的下巴輕輕搭上了溫魚的肩頭,蒼白的指尖壓了壓溫魚的皮膚:“明明這么漂亮。”
溫魚被他弄得發癢,但并不是皮膚在癢,更像是體內有什么地方在發癢。
謝樓注意到了他的反應,眸色加深,輕輕拍了拍他的大腿外側:“小魚,腿別亂動。”
他沒怎么用力,溫魚卻像是被他這一下拍得卸了力,雙腿打著顫就要跪倒。
謝樓勾著他不讓他往下掉:“沒力氣了?”
溫魚的眼尾不受控制地發紅,他咬了咬唇,突然,又拉住了謝樓的手覆到了自己大腿上被拍紅的位置,嗓音顫顫的:“樓哥,你再,再打我一下。”
謝樓挑眉,沒有動手。
溫魚用自己的腿去蹭了蹭謝樓:“樓哥,快,快一點。”
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樓哥打他那一下,他居然覺得很舒服,一點都不疼。
見謝樓遲遲不動,溫魚偏過腦袋,用水汪汪的眼睛去看他,眸子里閃著渴求的光,他拱了拱謝樓的下巴,像是要哭出來了似的:“求求你了樓哥,再打我一下,就剛才那個地方。我那里好癢,好難受。”
第55章 第 55 章
謝樓沒有再打他。
他就像是故意和溫魚對著干似的, 忽視掉溫魚淚汪汪的眼睛,把溫魚送出了浴室。
溫魚惱得耳朵通紅。
他盯著衛生間的門在自己眼前合上,忿忿地趴到床上, 抓緊了床褥。
壞人嗚嗚嗚嗚怎么可以這樣對他。這么一點點要求都不滿足,他的臉都要丟光了。
溫魚趴在被子里, 謝樓洗澡洗了非常久的時間, 但他一直沒有合眼。
他很不高興, 非常,非常不高興。
不碰他?很好,那再也不要碰了。
溫魚光腳踩上地板,拖來一條凳子, 從衣柜里翻找出一床棉絮和被套,自己給自己套了一床被褥。
謝樓出來的時候,臥室的燈已經被摁熄, 他擦干頭發上的水珠, 輕聲步到床邊, 掀開褥子要去撈里面的人時, 撈了個空。
他這才注意到,床上有兩套被子。
眉尾不著痕跡地抽了抽, 謝樓扔開屬于自己的那一床被子, 俯身貼到了另一團被子上, 壓低聲音問里面的人:“睡著了?”
溫魚把被子絞得很緊, 只有半張臉露在外面, 他沒有裝睡,謝樓剛問出聲, 他就抗拒情緒很嚴重地把腦袋朝被子里縮了縮:“嗯,你別煩我。”
謝樓微微朝他靠近, 他雖然沒有睜眼,但能夠感受到謝樓貼了過來,溫魚連忙挪開自己的腦袋,和他拉開距離:“離我遠點。”
“怎么——”
“沒生氣!”溫魚雙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按開了床頭燈,他看向躺在自己旁邊的謝樓:“你睡過去,你的腳也不準碰到我的被子。”
溫魚伸出手掖了掖自己的邊邊角角,大有要和謝樓劃分楚河漢界的意思,謝樓支起腦袋看他,在溫魚的視線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無處安放的大長腿。
溫魚這才舒坦了一點,他重新躺回去,關燈睡覺。
兩人就這么干躺了十來分鐘,謝樓的聲音突然在夜里響起:“小魚,我想抱著你睡覺。”
溫魚沒搭理他。
謝樓仿佛嘆了口氣,翻了一個身:“小魚,我睡不著。”
溫魚微微睜開了眼。
謝樓沒有得到回應,又干巴巴地躺了十幾分鐘,溫魚察覺到床墊微微晃動,他側過頭想要看謝樓在做什么,突然,自己裹得緊緊的被子被撬開了一個縫。
溫魚立馬要去堵,手剛一伸過去,就被一只微涼的手抓住了。
謝樓趁勢把自己整個人擠進了溫魚的被子,這兩天降溫,本來就冷,溫魚好不容易捂熱的被窩被謝樓帶進來一股冷氣,溫魚撇嘴:“出去,不準碰我。”
謝樓一把摟住了他的腰,腦袋湊了過來,溫魚被他蹭得非常癢,聲音有點喘:“都說了不準碰,更不準親,你走開。”
謝樓親了親溫魚的鎖骨:“怎么突然生氣了。”
他用自己的腳去勾溫魚的腳,溫魚一腳踢開他:“沒生氣,我有什么好生氣的。你不是不想碰我嗎,那你就別湊過來。”
謝樓大概明白了。
原來是在氣這個。
但剛才那種情況……要是再摸一下,自己真的把不準會做出什么。
沒法解釋,謝樓果斷選擇道歉:“我現在摸回來可以嗎?”
溫魚更惱了。
什么啊,搞得好像他非要被摸一樣,他又不是求擼毛的貓貓,他才不稀罕了呢。
溫魚拍開謝樓的手:“摸你自己去吧,我現在不需要了。”
溫魚非常有骨氣,但謝樓沒有松開他,他重新纏上溫魚的手:“那換你摸我?”
“不要。”
溫魚再度抽手,謝樓主動把額頭貼到了他的手心:“燙嗎?”
溫魚沒有摸出來溫度有什么問題。
但樓哥既然這么問,是又在難受了嗎?
溫魚連忙拽開被子重新按開燈,謝樓洗完澡穿的短褲,溫魚二話沒說把手從褲筒里伸進去,感受了一下謝樓腿根的溫度。
“好像不熱……”他看向謝樓的臉色,問他:“腦袋暈?還是想吐?”
謝樓搖頭:“都不是。”
“那是怎么了?”
謝樓朝他靠了過來,把溫魚抱住重新往床上躺:“就是很困,想要睡覺。”
溫魚愣了一愣。
發燒好像確實會嗜睡。
但他總覺得哪里有點怪怪的。
不待他想明白,他已經被謝樓攬著躺了回去,謝樓微微探身關了燈,呼吸很快變得平穩,入睡的速度非常之快,一點也不像是被失眠所困擾的人。
溫魚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想了又想,快要睡著時,他突然反應過來。
現在是晚上,嗜睡很正常。
樓哥應該沒有發燒。所以……要不要推開他呢?
溫魚低頭,看了看趴在自己懷里的人。
算了算了,推開他的話,不也就等于摸他了?可不能被他占一點便宜。
——
進區之后,謝樓的病奇跡般地不治而愈了。
但在溫魚準備把找向尹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時,謝樓又病倒了。
溫魚再遲鈍,也意識到謝樓這病來得古怪。
哪有人動不動就發燒的。
溫魚懷疑謝樓是裝的,目的就是不讓自己去找向尹。
謝樓的計劃意料之中地敗露,但他也不惱,溫魚找他興師問罪時,他直接把向尹現在的住址甩出來,阻止了溫魚的興師問罪。
溫魚有點愣,果然熄了火,看向手里的地址:“真的假的……”
謝樓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去看看就知道真的假的了,就這一張紙,三萬能量石,保真。”
溫魚驚訝地看他:“三萬???你讓誰幫你找的,這么貴。”
“方知信找的。”謝樓給溫魚打開車門,溫魚有些茫然地看他:“你們不是隊友嗎?隊友不應該互相幫助信息共享嗎?”
謝樓繞到駕駛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道:“因為我和他已經不是隊友了,收費高一點應該的。”
溫魚一怔:“不是隊友?”
謝樓側目:“我現在不是你的專屬保姆嗎?”
溫魚一時沒明白他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謝樓傾身過來,給溫魚系好安全帶:“現在,是專職司機 ”
聽謝樓的意思,他好像真的退出方舟了。
但溫魚怎么想怎么覺得荒謬。
這種決定,是可以輕飄飄又毫無聲息地敲定的嗎?
怪不得這幾天方知信一直沒有聯系謝樓去出任務,樓哥真的退出方舟了嗎?
溫魚云里霧里,小車很快到達目的地,溫魚看向眼前的單元樓,單元樓密集狹小,如同一個個緊緊挨著的蜂巢,單是看著那狹窄的窗戶,都足以令人窒息。
謝樓先他一步邁進了昏暗幽深的樓道,溫魚抬頭看了看樓牌,確認了一遍:“是這棟。”
溫魚還是不太相信:“向哥怎么可能進區呢?樓哥,你確定方隊長沒有騙你嗎?”
“他如果騙我,我回去把他的報社燒了。”謝樓一邊說,一邊把溫魚攥得緊緊的:“樓梯有點陡,慢點走。”
他們上樓的過程中,有不少人從樓上下來,這種密集的單元樓最高十二層,且沒有安裝電梯。
而方知信那張紙上說的,向尹就住在十二層。
溫魚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爬十二層雖然累了些,但問題還不是很大,兩人很快爬了上去,在縱橫交錯的走廊里穿了穿,終于找到了向尹的屋子。
房門緊閉,門外,蹲著一個人。
溫魚和謝樓對視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蹲在向尹門外的人,溫魚覺得那人有些熟悉,他幾步上前,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樂遙???你怎么在這里。”
樂遙隨著他的聲音轉過頭,和溫魚對上視線的一刻,他急忙捂住了溫魚的嘴:“你小聲點。”
溫魚不解地唔了兩聲,樂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他后面的謝樓,面色微變:“我才應該問你們吧,你們倆怎么在這兒?”
謝樓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樂遙松開手,溫魚道:“我們過來找向哥的。你也是來找他的對吧?你們已經相認了嗎?”
溫魚眼睛亮亮,樂遙蹙眉看向他:“你叫他什么?”
溫魚微愣,從樂遙的眼神里看到一點不悅,但他不知道樂遙為什么不悅:“向哥啊,我認識他。我覺得你們之間應該有什么誤會,你們可以說清——”
溫魚話音沒落,轉角處繞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雖然戴了帽子口罩還有圍脖手套,但溫魚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向尹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他快步奔了過來,掠過站在一旁的樂遙,看向了溫魚,又看了看旁邊的謝樓,喉嚨里發出嘶啞的聲調:“找到哥哥了?”
溫魚狂點頭,他伸出手去,抓住向尹的手套,老老實實地和他道歉:“22號的時候我沒去,對不起向哥,我當時忘了。”
他沒有撒謊。忘了就是忘了,他不想去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讓向尹原諒他。
他選擇誠實。
向尹看起來沒有介意,他當著謝樓的面摸了摸溫魚的頭:“沒關系,沒事就好,我就是怕你出事。”
溫魚搖頭:“沒有,什么事也沒有。”
他心里暖暖的,看到向尹,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想要抱一抱向尹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但還沒有抱上去,樂遙先一步把向尹拽開了。
樂遙略帶質問的聲音在狹窄的走廊里響起:“你們什么關系?向尹,你沒看見我在這兒嗎?”
溫魚第一次看見向尹溫和的眉眼里生出顯而易見的嫌惡,他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蹙眉盯著樂遙。
樂遙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非常不適,他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向尹對溫魚是一個態度,對他卻是另外一個態度,好像他才是外人似的。
他不悅地擰起好看的眉毛:“我都蹲了你三天了,你真以為你戴個口罩我就認不出來你了?你到底幾個意思啊,我找你找了這么多年,你就這個態度?”
“你覺得,我應該什么態度?”
第56章 第 56 章
溫魚下意識后退一步, 把地盤讓給了向尹和樂遙。
謝樓把他往自己懷里攏,在他耳邊低聲道:“幫你找到人了,要怎么感謝我?”
溫魚這會兒哪有功夫和謝樓扯這些有的沒的, 他捂住謝樓的嘴:“別說話。”
對面,樂遙仿佛被向尹的態度戳中了痛點, 精致的五官染上了一抹凌厲:“你憑什么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你別忘了, 要不是我父親, 你早就死了,你的命是樂家給的,樂家把你給了我,你這條命就是我的, 不論為我做什么,都是你應該的。”
向尹頓了頓,帽檐下面的眼睛有些無神地盯著自己眼前的青年:“少爺。”
樂遙渾身一僵。
他像是過了一遍電似的, 耳根被這一聲少爺喊得發麻。
他自己也記不清, 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樣的稱呼了。
他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 只是眼睛突然有點發澀, 他盯著面前的男人,突然朝他伸出手:“你跟我走。”
他已經受夠現在的這種日子了。
向尹是A級異能者, 如果向尹還愿意跟他, 他的生活, 多少會好一些的吧。
異能的差距, 是再多的聰明才智都補不得的。
天之驕子也只能摔跟頭。
向尹沒有回握他, 他佇在原地,垂眸看向樂遙, 突然,他摘掉了口罩。
樂遙不明白他摘口罩的意思, 他抬眸看過去,向尹逐次摘掉了帽子,圍脖,還有手套。
樂遙的眼神在一瞬間變了。
他飛快地反應過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向尹卻突然湊近他:“跑什么?”
樂遙后背抵靠住墻,瞳孔在毫無規律地收縮,里面倒映出向尹那張青白的臉,他的視線落在那些黑色紋路上,牙關開始顫栗。
“你,你……”
樂遙說不出話,向尹替他說了:“我什么?我不是欠你們樂家一條命嗎?”
他突然握住了樂遙的手。
樂遙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絕不是活人能有的溫度。
他猛地摔開了向尹的手:“你,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他是喪尸。
向尹是喪尸。怎么會有人能夠變成這樣的喪尸???他還有理智。
向尹被他摔開了手,又纏了上去:“我變成這樣?全是拜你所賜啊少爺。”
他握住樂遙的手,用力奇大,樂遙掙脫不得,被嚇得一張臉發白,在向尹松開他的那一刻,他一巴掌扇在了向尹的臉上。
“怪物。”樂遙一邊往后退,一邊罵他:“你別碰我!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溫魚站在旁邊,沒有看懂兩人的關系。
但無論如何,他也能看出來,這兩個人,別說是最好的朋友,他們可能連朋友都不是。
仇人還差不多。
樂遙的態度很惡劣,對向尹既打又罵,仿佛是向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溫魚下意識覺得,不是這樣的,或許恰恰相反。
他想要上前去阻止樂遙對向尹的打罵,但謝樓攔住了他:“別急,讓他們說清楚。”
溫魚蹙眉盯著樂遙。他和向尹生活了四年,向尹在溫魚這里已經是自己人,溫魚最看不慣別人欺負自己的人。
哪怕是溫小少爺家的司機和保姆,也是不可以被別人隨便欺負的。
溫魚很不高興。
但謝樓說得也有道理。
沒搞明白就去幫腔的話,就是在搗亂。
溫魚默默地咽下了這口氣,直勾勾地盯著樂遙。
樂遙顯然是被向尹不是人這個事實嚇得語無倫次了,向尹的臉被他扇了一巴掌,但并沒有發紅,反而更加慘白,他抬起自己的手,問樂遙:“少爺,你就不問問我,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嗎?”
樂遙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想要跑路了。他生怕向尹給他來上一口,但向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把樂遙拽到了自己面前,樂遙掙脫不得,只能看見他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來一道落在他手臂處的傷疤。
看見那道傷疤的瞬間,樂遙幾乎要眩暈。
向尹聲音嘶啞低沉,問道:“你不記得了嗎?你把我關在外面的時候,我和你呼救的時候,喪尸把我的肉咬下來的時候,你不都看見了嗎?你為什么不記得了呢?你現在還來問我,怎么會變成這樣?!”
這是溫魚第一次看見向尹失控。
他掐住了樂遙的脖子:“我對你不好嗎?我把你當自己親弟弟,我把命都給你了,你呢?你把我關在外面,我自己爬進去,我不和你計較,你還給我下藥,想毒死我,你為什么要怕我呢?我就算變成喪尸,我也不會咬你的啊少爺。”
溫魚親眼看見樂遙的臉由白變紅再變紫,向尹似乎是下了死手,但溫魚沒有出聲制止。
向尹救過他的命。
而如果樂遙真的對向哥做過這些事情。
溫魚沒有任何立場讓向尹不要動手。
但向尹最后還是收了手。
樂遙在即將窒息之前,被扔到了地上,他脖頸處赫然有一個發青發紫的手印,他從來沒有過如此狼狽。
仿佛有一張名為恥辱的網罩了下來,罩得樂遙喘不過氣,他摳著地面站起身,眼神里,依然是不可被冒犯的高高在上的姿態:“你確實應該感謝我。”
樂遙往后退開一步,眼神里帶著嗤笑:“如果不是我,你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能這樣不人不鬼的活著,還真是天賦異稟啊向尹,這都沒死。”
樂遙的話還是讓向尹變了神色。
“你以為我來找你,是為了什么?既然你已經不是異能者了,我找你一點用也沒有,我——溫魚你干什么!松開!”
溫魚忍無可忍,他一把揪住樂遙的領子往后拽,樂遙被他拽得踉踉蹌蹌,溫魚拽著他下樓,樂遙反過手去拍他的手腕:“你發神經啊?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溫魚怒火沖天:“那就摔死你好了!”
樂遙:“……不是,我說我和向尹的事情,關你屁事?”
溫魚:“怎么不關我的事情?向哥是我的朋友,我才不會讓你再在這里說這些混賬話傷他的心。”
樂遙有些無語:“你從哪里看出來他傷心了?他連人都不算,還能看出傷不傷心?”
樂遙的話非常刺耳,溫魚站定:“他非常傷心,我看得出來。”
樂遙微怔。
溫魚道:“你來找他,真的只是為了他的異能嗎?”
樂遙喉結滾了滾:“……不然呢。”
溫魚道:“那你可以回去了,向哥現在沒有異能。他被你害成了喪尸,你還這么對他,樂遙,你不可以這個樣子對待愛你的人,你會后悔的。”
樂遙眉心皺起,仿佛被溫魚惡心到似的:“你閉嘴。”
樂遙準備下樓,溫魚忙不迭抓住他:“不,不行。”
樂遙:“你神經病啊。”
溫魚的態度非常強硬:“你去和向哥道歉。”
樂遙掰開溫魚的手:“道歉,然后呢?”
溫魚道:“沒有然后,你做錯了事情,你不應該道歉嗎?”
樂遙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既然道歉也不能被原諒,那道這種歉有什么意義。”
“你都沒有道歉,怎么知道他會不會原諒你?”
“你覺得,如果我把你關進喪尸群里,讓喪尸咬了你,還給你下毒,你會原諒我嗎?”
樂遙話音落地。
溫魚沉默了。
他無語凝噎了片刻,突然道:“你也太壞了。”
不過還真像樂遙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樂遙道:“我那是自保。”他看向溫魚和謝樓:“你們說得好聽,真遇到那種情況了,還不是一樣。”
“不可能。”溫魚一眼就識破了他:“你別挑撥離間,我和樓哥感情很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自私的。”
樂遙微微一挑眉:“能有多好,你信不信我一句話你們就能絕交。”
溫魚不信,直視他:“我和樓哥之間根本沒有秘密,隨便你胡說八道什么都不可能。”
謝樓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拽了一下溫魚的手:“小魚,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們要不先回去。”
溫魚沒動:“不行,我今天必須替向哥出這口氣。而且我還真想聽一下樂遙能說什么,我們根本不可能因為他的一句話絕交。”
他伸出手,拍了拍謝樓的手背:“樓哥,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用怕。”
樂遙的聲音幾乎是和溫魚同步響起:“你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想和你上床。”
……
真能胡扯。
“你覺得我會信你嗎?”溫魚就差學樂遙翻白眼了,他斬釘截鐵道:“樓哥是直男,鋼鐵直男!怎么可能會想要和我上床,你編謊話也不要編得這么離譜。”
謝樓的手還握在溫魚手心。
正在瘋狂出汗。
他不動聲色地咽了一口唾沫,淺淺地附和了溫魚一聲:“對啊小魚,我從來沒想過。”
樂遙切切實實地翻了一個白眼:“就知道你不會信,蠢貨。”
溫魚罵回去:“你才蠢貨,你連友情和愛情都分不出來,沒有人比你還蠢了。”
………………
謝樓和樂遙都選擇了閉嘴,沒有說話。
溫魚為了證明自己和謝樓情比金堅,補充道:“而且,就算樓哥想要和我上床,我們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情絕交的。”
溫魚耳尖發紅地說出這句話,身心一下子就通暢了。
他就是要,百分百打倒一切會阻礙他和樓哥友誼的事情。
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這話說出口時,旁邊人的眼神變化有多么劇烈,火燒得有多旺。
溫魚還在輸出,越說越上頭:“只要樓哥想要,我什么都可以做,別說上床,就是上一百次床都沒問題。”
第57章 第 57 章
溫魚把樂遙懟得啞口無言, 樂遙堪稱驚悚地看著溫魚:“你……牛。”
溫魚還想要讓他上去給向尹道歉,他強行拖著樂遙上樓去,走到房門時, 向尹已經把房門給關上了。
溫魚敲了敲門,沒人應。
看來這個歉是道不了了。
向尹應該心情不好, 估計現在任何人都不想見, 溫魚只能放樂遙走, 自己也只能和謝樓打道回府。
他心頭有點堵,一邊走一邊和謝樓聊天:“樂遙真不是人。”
謝樓沒出聲。
溫魚又道:“我要是向哥,我肯定也不想再看見他。還是別讓他去道歉了,向哥看著他應該也挺膈應的。”
謝樓還是沒出聲。
溫魚繼續道:“不過向哥是怎么進區的?入區處的排查不是非常嚴格嗎?……喂!樓!哥!我在和你說話!你傻掉了嗎?”
他一喊, 謝樓這才回神。
“什么?”
溫魚停在了一條巷口。
午后的陽光堪堪灑在這一條巷口,照得青石板路都在發光,穿著淺藍色袖衫的漂亮青年不太高興地絞起了雙手:“不說了, 你在想什么?”
站在他對面的男人比他要高出一個頭, 穿著簡單的白衣黑褲, 他此刻微微頷首:“嗯……沒想什么, 小魚你剛才問我什么?”
這是真沒聽見。
溫魚干脆換了一個話題:“我說,我要謝謝你幫我找到了向哥, 你想要我怎么感謝你呢?”
他現在也沒錢, 好像沒什么可以幫到謝樓的。
最多就是給謝樓做一頓飯。
“感謝?”謝樓聞言, 似乎真的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他注視溫魚, 很久沒有說話。
溫魚被他盯得有些緊張:“不可以過分。”
“不過分。”謝樓突然帶著他進了那條巷子:“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回答問題, 聽起來很簡單的樣子。
“好,你問吧。”
溫魚話音落地, 謝樓緊接著便道:“你和樂遙說的,都是真的?”
溫魚反應了一會兒, 才明白過來,謝樓說的,應該是他后面和樂遙說的那些話。
方才有樂遙在,他一心想著打嘴仗不可以落下風,因此這些話說就說出去了,半點不覺得尷尬,現在只有他和謝樓兩個人,他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么,一張臉騰地開始發熱。
他有些慌亂地擺手:“不是那個意思,假的,當然是假的。樓哥我只把你當朋友,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突然想起四年前,他為了和謝樓絕交而做過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天哪,樓哥不會真的覺得他是同性戀吧。
溫魚看向謝樓聽完回答之后凝重的表情,心臟登時提了起來。
完蛋了,樂遙的目的達到了,樓哥好像真的開始懷疑他們的友誼純不純潔了。
果不其然,謝樓問他:“那你和他說,即使我們上床,你也不會和我絕交,這話,是真的假的?”
“假。”溫魚不假思索,謝樓凝視了他幾秒:“所以,如果我們做了這種事情,小魚是會和我絕交?”
哎???溫魚被問懵逼了。
他怎么覺得這個問題是個坑呢。
說不會絕交,那顯得他gaygay的,但如果說會絕交,是不是又顯得他們的友誼不夠堅固啊。
溫魚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謝樓的聲音幽幽響起:“其實,小魚你可以遵從自己的內心,說出來,我不會生氣。”
溫魚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推到了墻上,他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向謝樓掩在陰影下的眸子:“樓哥是想要聽實話嗎?”
謝樓點頭:“嗯,實話。”
實話啊……
溫魚陷入了沉思。
猛然之間,腦海里像是有一根蠟燭被欻地一聲點燃,他抬起頭,覺得自己的實話,可能會嚇到謝樓。
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緊了褲縫,謝樓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緊張:“ 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我真不會生氣,誰生氣誰小狗。”
謝樓看起來是真的想聽,溫魚默默地往下出溜了一截,有點不敢看他,聲音細若蚊蠅:“我好像,沒撒謊。”!
他沒有撒謊,他好像真的就像和樂遙說的那樣,他是可以接受和樓哥上床的。
他壓根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和謝樓絕交。
就在剛才,謝樓問他這個問題的那一秒,他甚至在想,如果樓哥要和他談戀愛,他也可以。
溫魚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他活了二十二年,在這一刻才第一次遲鈍地意識到,他對謝樓的感情,好像,不是什么純粹的友誼。
他在思維網里看見過,這叫做‘深柜’。
完蛋了,他好像,不是直男啊。
溫魚的心里在天崩地裂,但他面上除了耳朵紅一點,臉紅一點,脖子紅一點,沒什么異常,謝樓似乎也被他的答案震驚到,遲遲沒有說出話,最后,狀似自言自語地來了一句:“這真的,是可以接受的嗎?”
溫魚恍惚了。
樓哥是懷疑自己了?
還是覺得自己太奇怪?
又或者,是覺得自己太隨便了?
溫魚結結巴巴地想要把自己這話給掰回正常軌道:“可以的啊。反正,反正我們都是直男,上床又不會愛上對方,也不會懷孕,所以,不介意。”
溫魚抿唇,也不知道是把謝樓說服了還是把自己說服了,他干笑兩聲:“上完床,也可以做好兄弟的。”
他甚至把話反拋給了謝樓:“難道樓哥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和我絕交嗎?”
溫魚覺得自己快要化掉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么,他只想原地刨一個大土坑,把自己埋掉。
他喜歡男人,喜歡的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不僅如此,他現在還在這里說一些等同于性騷擾的話,他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啊!
謝樓沉默了。
溫魚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答案,謝樓卻像是半凝固在了那兒,又問了他一遍:“真的,能接受?”
溫魚硬著頭皮當老實人:“真、真的。但我也真的不喜歡男人,更不是一個隨便的人,樓哥我只是喜歡你,才愿意和你做這些事情,你不要想太多。”
他覺得自己說得模棱兩可,聽起來怪怪的,因此補充道:“也不是說想要和你做這種事情,只是說,如果,如果真的做了的話,我一定不會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就和你絕交的。”
因為他們,情比金堅。
溫魚覺得自己說得已經非常清楚明白了,謝樓應該也聽清楚了。
果然,謝樓沒再說話,他敞開禁錮住溫魚的那一小片空間,扣住溫魚的手腕:“回家。”
他步子邁得很大,溫魚有點跟不上,謝樓索性把他抱了起來,溫魚不明所以,但心里有點打鼓:“樓哥,我可以自己走。”
謝樓充耳不聞,溫魚又問他:“我們這么早回去,做什么啊?”
或許是錯覺,溫魚總覺得,謝樓周身的氣場變了。
好像有點可怕。
他淺淺地垂眸,欲言又止,溫魚追問他:“做什么?”
他清晰無比地聽到了謝樓嘴里吐出的兩個字。
他說的是,做、愛。
這兩個字如雷貫耳,十級龍卷風過境似的把溫魚的腦海吹成了一片空白,與此同時,迎面走來了兩個人。
“小魚?”
溫魚的心臟差點在那一剎那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猛地一掐謝樓的肩膀,從謝樓懷里跳了下去。
在這種時候撞上季曉月和謝明遠,簡直比撞鬼還可怕,季曉月關切的聲音響起:“小魚腿受傷了?”
兩人應該是剛去買了菜回來,正巧撞上,溫魚裝瘸邁了兩步,朝季曉月邁過去:“前兩天走樓梯摔了。”
他沒能離開謝樓,剛走出兩步,就被謝樓掐著腰拖了回去:“下來干什么,腿瘸了就老老實實地讓我抱。”
當著季曉月和謝明遠的面,溫魚再次被謝樓抱進了懷里。
還是公主抱。
溫魚已經被這接二連三的沖擊震懾得說不出話,他不敢去摟謝樓的脖子,兩只手僵在自己懷里,看向季曉月和謝明遠:“叔叔阿姨,沒什么事情的話,我和樓哥就先回去了。”
謝明遠道:“正好,我們買了骨頭,今晚準備熬骨頭湯,你們倆一起過來吃飯,還回去干什么?”
回去做/愛。
這四個字在一瞬間蹦進了溫魚的腦子里。
甩都甩不掉。
謝樓的聲音響起:“不用了,我回去給小魚做——”
“好,謝謝叔叔阿姨!”溫魚答應得飛快:“我最喜歡吃季阿姨做的飯了。”
他抬眸去看謝樓,一把掐住了謝樓的胸口:“走吧樓哥?”
謝樓唇角浮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行,都聽你的。”
跟著季父季母回家的路上,溫魚一直在揪謝樓的肉:“不準開這種玩笑!你嚇死我了!”
謝樓唇角滿是笑意:“你自己說的你不介意,既然不介意,做一下怎么了。”
溫魚和他掰扯:“我說的是不排斥做、愛,不代表我就要和你做、愛啊,你這話就好像一個人和你說他不怕死,然后你就直接讓他去死一樣,拜托,怕不怕死,和真的死不死,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謝樓仿佛被他說服了:“也有點道理。”
但他正經沒有到一秒,走到房門口時他還在逗溫魚:“所以到底能不能做?”
溫魚被他逗得原地炸毛:“不能!我是男的!你又不是彎的!”
謝樓似乎還想要說什么,季曉月突然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他倆:“什么彎的直的?”
溫魚心尖一顫,還沒開口,謝樓先他一步開口:“鞋拔子,好像有點彎了。”
第58章 第 58 章
季曉月從謝樓手里接過鞋拔子, 笑著看了一眼:“是有點彎了,啥時候換一個。”
謝明遠也在笑:“謝樓你先別急著脫鞋,先帶小魚去坐。”
“好的。”
謝樓抱著溫魚就朝屋里走, 溫魚似乎被他晃了一下,猛地摟緊了他的脖子。季曉月和謝明遠對視一眼:“你兒子是真幼稚。”
謝明遠道:“不幼稚的時候有人又要哭鼻子咯。”
季曉月擰了一把謝明遠的胳膊, 突然道:“小魚爸媽的事情……也不知道小樓說了沒。”
謝明遠道:“看樣子是沒說, 算了, 不說就不說了,小魚就這樣開開心心的挺好的。”
季曉月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兩個人,仿佛跨越時空看到了穿著校服打鬧的兩個少年,她微微點頭:“你說得對, 他們高興就好。”
溫魚被謝樓放到了沙發上,季曉月和謝明遠一起進了廚房,沒有讓他們去幫忙, 還給謝樓安排了一項工作, 就是陪他玩。
謝樓就坐在溫魚旁邊, 兩人的腦袋互相靠著腦袋, 同步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謝樓忍了一路的話還是沒忍住, 他問溫魚:“小魚, 你能接受和我做、愛, 那是不是, 也能接受和我談戀愛?”
溫魚搖頭, 用腦袋去撞謝樓的腦袋:“不接受。因為我不是同性戀。你難道是嗎?”
謝樓哦了一聲,許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 他慢慢地開口:“我也不是。”
溫魚點頭:“那就對了。”
他想了一會兒,突然又問謝樓:“雖然一直在說做/愛做/愛, 但是樓哥,你真的知道男人之間怎么做/愛嗎?”
在溫魚的認知里,男人之間的做/愛,應該就只是睡在一個被窩里,互相抱一抱這樣子。
還能做些什么呢?溫魚真不知道。
思維網里從來沒有人說明白過。
生物書上面也沒有教過。
但溫魚又總覺得,不可能只是抱一抱那么簡單。
謝樓道:“我知道,你想知道嗎?”
溫魚想知道。
謝樓稍微坐起身,難得沒再和溫魚說一些插科打諢的話,認真道:“我有視頻,回去給你看。”
溫魚吃驚:“樓哥,你哪里來的視頻?”
謝樓道:“賀鳴飛存在我那里的。”
“賀鳴飛?”溫魚有些疑惑地睜大眼睛:“賀鳴飛不是你的女隊友嗎?她為什么會存這種東西?”
謝樓坐得離溫魚更近,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在咬耳朵:“他是男的。”
溫魚這次是真的震驚了:“完全看不出來,他長得特別漂亮,特別像女孩子。”
溫魚登時對方舟的人產生了八卦心,他問謝樓:“所以,他喜歡男人嗎?”
謝樓點頭,沒有掃溫魚的興:“從我認識他到現在,他應該換了有……上百個男朋友。”
“上百???”
“這還不包括一夜情對象。”
溫魚著實震撼:“真厲害。”
突然,他頓了頓:“那你……”
“我?”
溫魚點頭。
謝樓知道了他要問什么,謝樓如實道:“他追過我,我沒同意。”
他著重強調:“我不喜歡男人。”
溫魚在心里嘆息了一聲。
賀鳴飛長得那么好看都沒把樓哥掰彎,自己就更別想了。
小魚emo。
不過好在,他沒emo多久,就有小餅干緩解了他的emo。
季曉月怕他坐著無聊,先給他做了一盤餅干,她把餅干端出來放到茶幾上:“小魚你先吃點墊墊肚子,晚飯很快就好。”
有了餅干,溫魚暫時把其他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后,他很快塞了一嘴,兩頰鼓起,謝樓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突然,伸出手去擦溫魚嘴角的餅干屑。
“我做的和我媽做的,哪個味道好一點?”
他突然問溫魚,溫魚含含糊糊:“都好。”
“真不老實。”
謝樓端走了他的盤子。
溫魚老實道:“真的都好吃,但你是和阿姨學的,當然還是阿姨做的好一點。”
謝樓放過了他,他把盤子重新放到溫魚面前,溫魚看謝樓根本不動那盤子里的餅干,突然問謝樓:“樓哥,你不喜歡吃餅干,為什么還要學做餅干啊?”
問這句話只是順口,但答案溫魚心里一直都知道。
謝樓從來都不喜歡吃這些干巴巴的還有甜甜的東西,他對吃的東西似乎一點都不講究,溫魚甚至一度覺得,給謝樓一碗白米飯,生的蔬菜和煮熟的肉,謝樓就能解決掉一日三餐。
但謝樓的廚藝一直很好。
溫魚喜歡吃的,他都會做。
果然,溫魚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去就遭到了謝樓的一個暴栗,謝樓似乎對他的這個問題感到無語:“明知故問?”
溫魚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就不能說是為了我嗎?我喜歡聽嘛。”
謝樓瞥他一眼,看他額頭發紅:“疼?”
溫魚的額頭不是被謝樓打紅的,更多的是被他自己揉紅的,但謝樓既然都這么問了,他當然就要順坡下:“疼死了,你一點都不知道輕重,我腦子里的水都要被你敲出來了。”
季曉月端著一碗湯出來時,看見的就是謝樓打人的畫面,她本想斥責一下自己的兒子,但下一秒,謝樓湊過去,親上了溫魚的眉心。
季曉月再進入廚房時,謝明遠注意到她臉上的笑,問她:“笑什么呢這么開心。”
季曉月捋了捋頭發:“倆小孩兒關系真好啊,我這個做媽的,把謝樓交給誰都不放心,還是得交給小魚才放心。”
謝明遠聞言嘆了口氣:“是啊,我說能遇到小魚也是謝樓這小子的福氣。我現在想起他小時候發病那樣子,我都不敢靠近,溫魚那時候那么小,居然敢去抱他。”
“我現在就是有點擔心。”季曉月突然道。
謝明遠問她:“擔心什么?”
季曉月道:“小魚只比謝樓小半歲,現在也22了,你說小魚要是什么時候談個戀愛,結個婚,小樓不得哭死?”
謝明遠搖了搖頭:“憑我對兒子的了解,哭應該不會。但可能真會去死。”
季曉月:“………………”
夫婦倆異口同聲地嘆了口氣。
溫魚這頓飯吃得有點汗流浹背。
他不明白,為什么季阿姨和謝叔叔,開始左右夾擊地盤問他的感情問題。
他今天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立馬就這么被盤問,頗有一種做賊心虛的偷感。
季曉月一邊給他夾菜一邊問他:“小魚你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應該有比較喜歡的類型吧,你和姨說說?”
溫魚瞥了一眼謝樓。
他默默扒拉碗里的米飯:“長得高,皮膚白,眉清目秀,鼻梁高,嘴唇薄,喉結——”溫魚及時打住:“不要喉結,大概,就這樣。”
謝明遠聞言:“小魚就沒有考慮過和男孩子談戀愛嗎?”
季曉月眉頭一抽,桌下的腿抬起,給了謝明遠一腳,壓低聲音:“你問得也太明顯了。”
溫魚也愣了。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手里的筷子停止扒飯的動作:“男、男孩子?”
難道他gay得太明顯,被謝叔叔看出來了?
謝明遠豪放地干笑了兩聲:“哈哈哈,男孩子也挺好的啊,我和你阿姨都覺得,要是謝樓以后找個你這樣的男朋友,也挺好的。”
季曉月的頭快要埋到碗里。
謝明遠分外不覺得,他還伸出手懟了懟謝樓:“小樓,你說是不是?”
謝樓的眉睫繼承自母親,眉清目秀,很是好看。而此刻,溫魚看著那兩人一比一復刻出來的眉眼同步抽動,頗有些無法理解地看著謝明遠,默契度很高地歪過了頭,似乎在問謝明遠在發什么瘋。
謝明遠還沒完:“小魚,你看現在外面相親。都很看重異能。”
溫魚聽到異能倆字,心里跳了跳,有點落寞。
他是一個無異能者,單從異能這一點來看,他就是配不上謝樓的。
那何止是配不上,簡直是一道天塹。
眼看溫魚的情緒低落了下去,謝樓連忙要出口阻止謝明遠繼續說些有的沒的,但謝明遠沒給他機會:“謝樓的異能還挺厲害的,你覺得他這個異能,配不配得上你呢?”
溫魚:?
謝樓:???
溫魚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悄無聲息地抓了一下謝樓的褲子,他有些無措地轉過腦袋,聲音很小:“樓哥,我怎么覺得,叔叔誤會了什么。”
謝明遠的這種行為,無論怎么看,都是在說媒吧。
可是樓哥是直男啊。他們說媒的時候,完全不考慮自家兒子的性取向嗎???
說實話,謝樓也是懵的。他自詡自己的心思一直藏得密不透風,現在看來,怎么倒像是,早就公之于眾了。
飯后,謝明遠又把他叫去了書房。
剛一進門,謝明遠直接扔給他一張照片,謝樓垂眼一看,照片上是一個他素未謀面的女性,他不是很理解謝明遠的意思,抬起頭,謝明遠道:“一個月以后,和她結婚。”
謝樓翻開手心的照片,看了一眼照片的背面——【××婚介所】。
在百廢待興的今天,這種產業鏈倒是開始恢復了。
謝明遠沒看他,又從抽屜里拿出好幾張照片,一一擺放到桌子上:“如果手里的那個不喜歡,這里還可以選,總之挑一個結婚。”
謝樓這下是真搞不明白謝明遠的意思了,他那無時無刻不在高速運轉的大腦在此刻卡殼卡死,有點冒煙,稍顯遲疑地開口:“爸?”
謝樓試圖以此喚醒父愛,但毫無用處,謝明遠面帶真摯微笑:“不想結婚是吧?”
謝明遠把照片呼啦啦推到一邊:“如果不想和陌生人結婚的話,你還剩下一個選擇。”
“什么選擇?”
“和小魚結。”
第59章 第 59 章
謝樓不太明白父母態度的轉變。
在他年少, 尚且情竇初開的時候,他曾經有試探父母的口風。
那時候還日理萬機的父親對于這個問題,態度非常堅定:別人怎么樣我管不著, 但我的兒子不能是同性戀。
季曉月稍微緩和一點,但也大差不差。
因此, 他此刻對于謝明遠的話, 有些反應不過來。但他反應不過來的這種反應, 落在謝明遠的眼里,就是他在抗拒同性戀。
謝明遠試圖苦口婆心勸他一番:“你先別去想性別這個問題,你就單看溫魚這個人,你喜歡他嗎?”
“喜歡。”
謝明遠又道:“你想想, 要是小魚以后談戀愛了,結婚了,有了另外的親密對象, 不理會你了, 你難受不?”
“難受。”
“那不就對了。”謝明遠一敲桌面:“你們就該結婚。你當哥的, 先努努力, 把自己掰彎。”
“早就彎了。”
謝明遠:?
——
從二老的家里離開時,溫魚瞧著謝樓舒展的眉眼, 盯了一路。
樓哥的心情, 好像很好。不僅樓哥的心情很好, 出門的時候, 似乎謝叔叔的心情也很好。
溫魚被謝樓牽著走出小區, 他這才發問:“叔叔和你聊了什么?”
“他讓我結婚。”
聽到這話,溫魚沒來由地耳根子發燙:“他們好像, 是挺操心的哦。吃飯的時候,也問了我, 我聽謝叔叔那個意思,還以為要把你介紹給我呢,哈哈,真好笑。”
溫魚開了句玩笑,謝樓接住了他的玩笑:“對啊。是挺好笑的。他讓我和你結婚。”
溫魚被平地絆了一跤。
“開玩笑的。”謝樓伸手撈住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回去還看視頻嗎?”
天色已黑,溫魚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他想說不看了。
但這種時候,說不看了,是不是顯得,有點慫。
越慫,越顯得心虛。
不能慫,對,不能慫。
“看啊,為什么不看。”兩人路過一家新修不久的超市,溫魚停步:“單看小電影沒意思,樓哥,我們買點零食好了。”
末世降臨之后,他這幾年都沒有看過電視。
雖然今晚要看的這個東西,算不上什么正經電視,但好歹是有聲音有畫面的,對溫魚這個戒了四年電子設備的人類來說,還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隱隱有點興奮。
由于第三產業鏈恢復較慢,因此超市里的零食都只有一些非常原始的透明包裝袋,不過這沒什么影響,溫魚火速撿了一堆零食,結賬的時候,他看見謝樓朝塑料袋里扔了一堆東西。
溫魚沒在意。
到家后,他第一個洗漱完畢,立馬把自己丟到了香香軟軟的被窩里,在床上撐了一個小桌子,擺上了看視頻的設備。
謝樓出來時,溫魚已經自己把視頻搗鼓出來了。
這還是溫魚第一次看這種同性題材的顏色視頻。
視頻似乎有一點點劇情,溫魚以為自己會看到滿屏的馬賽克沖擊,但并沒有,他有些好奇地坐直了身體,盯著視頻。
這好像還是一條情景劇。
畫面里的兩個男主只露了半張臉,視頻的拍攝地,似乎是一間學生宿舍。
“樓哥,這個視頻的宿舍,和我們之前的宿舍超級像,這不會就是在我們學校拍的吧!”
謝樓掀被上床,非常厚臉皮地擠占了溫魚剛捂熱的一小塊床鋪,溫魚好脾氣地沒踢開他,把他有點發涼的腳卷進了自己的兩腿之間:“來吧,給你捂捂,我都捂熱了。”
最近降溫降得厲害,人和人挨得近一些才能取暖。
謝樓抬手按滅了大燈,只留一小盞昏暗的床頭燈,他看向小桌板上的視頻,回應溫魚剛才的問題:“是有點像,窗臺的綠植也像我們之前種的那株。”
溫魚嗯嗯了兩聲:“這個視頻我隨便選的,對了,賀鳴飛為什么要把這些視頻存在你這里啊,你平時會看嗎。”
謝樓否認:“沒看過。他居無定所,讓我保管。”
“也是,你又不喜歡男的。”溫魚點了點頭,但很快他又覺得不太合理:“樓哥你平時有需求的時候……也不會看嗎?”
“我沒需求。”
謝樓非常果斷,溫魚狐疑地看他一眼:“不信,你怎么可能沒有需求,上次洗澡的時候你明明就——”
硬成那樣,說這話糊弄小孩呢。
謝樓倒也沒多做辯解,他不知道從哪里摸來了一副有線耳機,插到設備孔里,遞了一只給溫魚:“戴耳機聽。”
溫魚接過耳機,耳機剛一戴好,一聲呻/吟猝不及防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溫魚很難描述那個聲音。
非常,非常地,具有穿透力。堪稱銷魂,好像有人在撓腳底板一樣,溫魚的耳朵在瞬間就麻了。
視頻里,主人公2號被1號掐著腰按到了雙人床的床梯旁邊,兩人在接吻,吻得十分激烈。
穿著校服擁吻的畫面多少有點刺激,鏡頭還特寫了兩人的喉結和校服,溫魚看著那白底藍邊的校服,越看越覺得眼熟。這雖然不是他們學校的校服,但好像……是隔壁學校的。
那這對情侶……不會是隔壁學校的……
雖說都是陳年老瓜了,但溫魚像是吃到了什么驚天大瓜,他猛地抬起眼睛去看謝樓,想要分享自己發現的這個信息,剛一抬頭,一個吻落了下來。
他要說的話頓時忘了。
謝樓剛剛洗漱過,嘴巴又軟又香,溫魚被他輕輕吻了一下,腦海刷得空掉,他有些愣怔地張開唇,謝樓眼眸半睜,眸光諱莫如深,近在咫尺問他:“張嘴做什么?”
溫魚察覺到自己的主動,急忙要把嘴閉上,眼前的人卻突然輕輕勾唇笑了一下,扶住他的腦袋,重新吻了上來。
溫魚這下閉著嘴不打開了,稍稍別開了一點,謝樓用鼻尖撞了撞他的鼻尖,熱氣全部噴灑交纏,謝樓的語速略快,像是有點急,用手指去磨溫魚的嘴。
溫魚覺得他們這樣動不動就親來親去的行為非常不對勁:“樓哥,我們又不是同性戀,為什么要……樓……”
剩下的話都被謝樓堵沒了,謝樓扶住溫魚的后腦勺,烏發從指尖穿過:“高興就好。你高興嗎?小魚。”
溫魚沒說話。
他睫羽微顫,眸子里有動情的光在閃爍,他當然覺得高興。他反射弧巨長地反映過來,好多年前,謝樓這樣親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高興了。
他似乎那個時候起,就已經喜歡上樓哥了。
這種……和謝樓肌膚相親的感覺,真的讓他非常開心,好像整個人都被填得滿滿的。
他被吻得發出了一點奇怪的聲音,耳機里,男生的呻/吟聲更是一陣一陣,帶著難耐的喘/息,就這么沖撞他的鼓膜。
他甚至有點分不清自己的聲音和耳朵里的聲音了,終于,直到他自己喘不過氣,他秋后算賬似的推開了謝樓,墨黑的眼珠子水霧彌漫,開始義正言辭:“干,干什么啊。”
他擦了擦嘴角,和謝樓拉開一點點距離:“看視頻就、看視頻,你親我干什么。”
謝樓被他推開,不倒翁似的重新黏了回來:“不干什么,我只是嘗一下,小魚有沒有偷吃零食。”
溫魚:“我已經刷牙了,我沒吃。”
謝樓哦了一聲,兩人挨得很近,耳機線輕輕地纏繞,謝樓長臂微一伸展,直接摟住了溫魚的肩膀:“我給你當靠背,你靠著我。”
視頻里,主人公1號已經在脫2號的校服,溫魚目不轉睛地盯著,沒理會謝樓,發出了一聲驚嘆:“他們的身材,差距好明顯。”
他和謝樓聊天:“這個黑皮的,有腹肌的,肯定是攻,白的是受。”
謝樓微一挑眉:“你還知道攻受呢。”
溫魚覺得自己被看扁了。
“我知道的可多。”
這些年,溫魚大半夜睡不著覺的時候,就會去思維網上面亂轉。
思維網如今已經被建設得越發和諧了,版塊也分得越來越精細,甚至已經有了專門的閱讀版塊。
溫魚有一段時間,一直在一個名叫口口文學城2的版塊里看書,那里面的書都是不認識的網友根據記憶恢復的。
溫魚在里面博覽群書,現在已經知道了和同性戀相關的許多知識。
但就是一直不知道,同性戀是怎么做/愛的。
奇怪得很,那所有的書,一遇到這種劇情,她們要么用口口代替,要么就開始穿插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攻和受往被窩里一鉆,接下來的描寫要么是風花雪月,要么是種菜澆田,甚至還有主角在被窩里種蘑菇和拔蘿卜的,溫魚腦細胞燒死一群都沒看明白。
他一度覺得這個東西在考驗他的智商,久而久之,他就不在這里看書了,他痛恨這個叫做口口文學城2的盜版貨,當然,更痛恨它的原身。
他和謝樓講述了這么一回事,謝樓也和他同感。
視頻還在進行,兩個穿著校服的學生已經變成了兩具交纏到一起的軀體,溫魚直覺重點快要來了,他凝神去看,小麥色肌膚的1號突然俯下身,張開了嘴。
2號也張開了嘴,兩人成了一個69的姿勢。
溫魚的眼睛無意識睜大,這是他第一次,對這一行為有了深入的理解。
所以!他明白了!他們是用嘴!
溫魚簡直醍醐灌頂,但他立馬又意識到什么不對,如果是這樣子的話,為什么還有攻和受的區別?他扭頭就要問謝樓,謝樓突然傾身,漂亮修長的手指按住屏幕,滑動了一下進度條。
溫魚沒開口,他就說了一聲:“不對。”
“什么不對?”
謝樓和他說:“不是用嘴。”
溫魚不解,他重新搬回視線,謝樓把進度條拖動了大概一厘米,溫魚看見兩個人在調整姿勢,1號背對著2號,扶住了雙人床的床梯。
桌子上,放著一個小瓶子。
長得白白凈凈的2號拿過瓶子,從里面擠出來一些透明液體到手心,開始均勻地進行涂抹。
溫魚的呼吸從此刻開始暫停。
從這一秒開始,到2號撞上1號的身體,溫魚都是一個魂飛天外的狀態。
謝樓始終在觀察他,溫魚愣了足足有三分鐘,直到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重,他猛地魂魄歸位,扯掉耳機把自己縮進了被子里。
謝樓按了暫停。
他想過溫魚會排斥,但現在看來,這排斥得,還是挺厲害的。
小魚應該是感到惡心了吧?
想到這,謝樓眸光微黯,他調整好心態,輕輕去拍身旁的一小團被褥:“怎么了?是不是覺得,不太能接受。”
溫魚縮在被子里翻滾了一圈,悶悶地嗯了一聲。
謝樓伸手去關閉視頻,收拾小桌板,突然,他旁邊的人露出了半個腦袋,聲音里透露出絕望,在和他哭訴似的:“樓哥,我好像站反了……QAQ”
第60章 第 60 章
看見那極具沖擊力的畫面時, 溫魚覺得自己的世界再也不會美好了。
他在那一瞬間想到自己曾經在思維網看過的許多小說,所以那些身高九尺、八塊腹肌、高冷面癱的,都是受!都要被另一個小白花角色醬醬釀釀!
不要啊!
他捂著眼睛在床上滾來滾去, 謝樓怎么也沒想到他在意的會是這個,被他萌得笑出了聲:“喂, 你快把我擠下去了。”
溫魚翻來覆去, 最后滾到了他懷里, 他癱在謝樓腿上,一臉生無可戀,嘴里進行著一些無厘頭的分析:“原來是這樣分攻受的???……所以,越瘦越白越矮的, 是攻,長得高壯黑的,是受, 受, 都要被攻嗯……。”
謝樓聽著他自言自語, 沒打斷他, 直到溫魚來了一句:“那我這個樣子的是不是很適合做攻啊?”他似乎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默默補充道:“如果要找男朋友的話。我就是非常標準的攻啊。”
謝樓聽得眉心一跳, 問他:“你想嗎?”
溫魚不假思索:“不想做攻。”
“為什么?”
溫魚的眉毛微微蹙起:“因為受好像很疼的樣子, 他叫得好大聲。”
謝樓沒有太明白溫魚的這個邏輯:“既然受疼, 那為什么還不想做攻?”
溫魚一把抱住了謝樓的腰。
“因為不想讓我喜歡的人疼。”
他要是談戀愛的話, 只可能是和樓哥談, 他才不要樓哥疼成那樣呢。
如果這個愛非做不可的話,還是讓他來疼吧。
“小魚不怕疼?”
溫魚的臉埋在謝樓懷里拱了拱:“怕啊, 但喜歡的人親我一口,我肯定就好了。”
他很好哄的。
“不過我肯定不會喜歡男的啦。”溫魚很快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露骨, 就差在自己腦門上刻上同性戀三個字招搖過市,他立馬收斂回來:“所以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謝樓眸光晦澀地盯著他。
他很想和溫魚說,你要是不和我談戀愛,我就和你絕交這樣的鬼話。如果他這樣說了的話,小魚應該會同他談戀愛的吧?然后,他們是不是就可以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但他要去威脅他嗎?他做得出來這種事嗎?
他承認,他的想法偏執。當他在木屋門口找到溫魚,他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小魚的腿打斷,關進暗無天日的房子里,哪怕是小魚哭得再厲害,他也不可能心軟。
他要讓他全然地依附于自己活著,強迫他迎合自己,禁錮他全部的身體。
如果溫魚要走,他就要把自己這些年承受的一切苦楚全部告訴他,讓他因為愧疚而留下,綁架他的靈魂。
然后,他就可以把他這些年想做的,但是不敢做的,統統在溫魚身上討回來。
但現實給了他重重的一耳光,溫魚只是因為腿上的傷口痛哼了一聲,他所有的暴力全部偃旗息鼓。
溫魚只是表現出了一點點心疼他,他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再也不敢將過往四年吐露半分。
——
溫魚不知不覺趴在謝樓懷里睡了過去,第二天早晨,他是被一陣猛烈的敲門聲吵醒的。
敲門聲從客廳傳來,溫魚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謝樓捂住了他的耳朵,遞給他一個枕頭:“我去開門,小魚繼續睡。”
謝樓翻身下床,溫魚壓根沒全醒,他用枕頭捂住左耳,困倦地看了一眼謝樓的背影,歪過腦袋,繼續睡覺。
房門打開,映入方知信眼簾的,是謝樓睡得亂七八糟略顯凌亂的睡衣,和氣色非常好的一張帥臉。
他倒是睡得好,黑眼圈都沒了!
方知信氣不打一處來。
謝樓眉眼間滿是不耐,一副清夢被人擾了的姿態,靠在門框上看他:“有事?”
方知信冷呵一聲:“不是來找你的,我找溫魚。”
他側身想要進門,謝樓雙手往門框上一撐,嚴嚴實實擋住他:“找他干嘛?”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離隊,謝樓,你現在就是典型的見色忘義,有了媳婦就什么都不要了是吧,方舟是你說散就能散的嗎?說好的夢想呢?情懷呢?拯救世界的約定呢?”
提到拯救世界,他的眼睛開始發紅,謝樓反手就要關門:“那是你的夢想,我的夢想現在已經快實現了,你別大清早在我門口哭,晦氣得很。”
方知信激憤到哽咽:“我真不明白,談戀愛有什么好的。”
謝樓知道,方知信是真的不明白。
但他管不著。
他準備關門,方知信一腳卡進來:“不行,你今天必須和我回去。”
他已經忍了好幾天了。
謝樓的離隊通知是直接交給上面的,通知到方知信頭上時,方知信是懵的,上頭的人是慌的。
五大區的首領比誰都慌。
但沒有一個首領敢直接來找謝樓。
他們只敢找方知信。找方知信和謝樓打感情牌,因為他們心里門兒清,謝樓是這四個人里,最沒有道德的人,想要道德綁架他絕無可能。
但要綁架方知信,就很簡單。
甚至不用綁架,方知信本身就對于拯救世界這回事,熱血難涼。
方知信此刻對于謝樓離隊一事非常不理解,如此偉大壯麗垂名青史的事業,為什么有人說不干就能不干了,這簡直是毫無理想!毫無責任!毫無信念的行為!
方知信道:“就算談戀愛了,也和拯救世界不沖突啊,你就不能兼顧一下愛情和事業嗎!”
謝樓非常無情:“不。能。我沒那么多時間。”
方知信見他非常堅決,自知不可能說得動謝樓,他妥協一步道:“那你不能離隊,你就算不出任務,你的名字也必須掛在方舟里。”
“有什么意義?”
方知信幾乎是吼出來的:“因為!拯救世界的!都是四人組啊!四人組就是四人組啊,是不可以被拆開的!”
謝樓承認,在方知信大聲吼出這幾句話時,他冒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似乎誤入了什么奇怪的領域。
謝樓沉默了片刻,最后無奈地退后了半步:“隊長,你可以重新找一個人,湊齊四個人。”
“你根本不懂原裝的威力。”
謝樓:………………
方知信:“再說,你覺得我能找誰?”
謝樓很快給他推薦了人:“葉哲。”
方知信立馬拒絕:“小哲不行,虧你想得出來。他要是知道你離隊的消息,反應恐怕比我還劇烈。”
謝樓似乎沒明白:“為什么。我離隊,和他有什么關系。”
方知信欲言又止:“算了,和你說不明白。”“你真的要為了媳婦拋棄兄弟嗎?謝樓,我看不起你。”
但他這話毫無作用。
方知信懷疑,兄弟這個選項,在謝樓這里,就不配排在媳婦旁邊。
他早該知道的,他的隊友,是一個徹頭徹尾藥石罔顧的戀、愛、腦。油鹽不進的那種。
“還有其他的事?”謝樓問。
“我還沒吃早飯。”方知信不管不顧地往屋里擠:“我吃了飯再走。”
他擠進門的時候,溫魚已經起床了。
溫魚穿好拖鞋,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拉主臥的門,沒拉開,他瞌睡飛遠,從屋里敲門:“樓哥,開開門。”
又不小心把他鎖屋里了?
聲音從屋里傳出去,顯得悶悶的,加上溫魚剛醒,聲音有點黏黏糊糊,聽起來,像是在央求謝樓開門似的。
方知信腦海里那根名為正義的神經輕易被挑起,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謝樓:“你……”
“樓哥,讓我出去。”
方知信:“你你你——你居然做出這種事情!”
謝樓當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沒有解釋,走到門口,掏出鑰匙把門打開,溫魚不知道客廳有人,門剛一打開,他迎面撲到了謝樓懷里:“怎么又把我關起來了。”
溫魚身上還帶有被窩的熱氣,謝樓渾身的冷氣被他撲散,謝樓垂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他:“不睡了?”
“不睡了,剛才是誰在敲門啊,人走了吧——”溫魚攀住謝樓的肩膀去看門口,視線和方知信撞上的那一刻,他臉刷的通紅,飛快和謝樓拉開距離:“是方隊、隊長啊?我去洗漱,樓哥你們聊天吧。”
他急匆匆轉身回屋,腿在門口咚地撞了一下,聽著都疼,謝樓要去扶他,溫魚逃命似的沖進了臥室:“我沒事,你們聊!”
他砰地一聲甩上了衛生間的門,心臟在胸腔里亂跳。
“幸好只是抱一下……”
溫魚靠緊門板,捂住了心口。
其實剛才,如果不是沒刷牙,他是想直接去親樓哥的。
還好沒有親上去,不然就完犢子了。
樓哥蒙在鼓里,旁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那點小心思,恐怕輕輕松松就被看穿了。
嗚,怎么辦,好想樓哥永遠都只和自己待在一起,不要接觸別人啊。
屋外,‘雙眼雪亮’的方知信正在和謝樓瘋狂理論:“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非法拘禁!限制一個成年人的人身自由!我知道你愛他,但這種方式……你沒救了謝樓!溫魚不能和你待在一起,你太有毛病了!”
謝樓充耳不聞,忙著做早餐,看都沒看方知信一眼,直到方知信準備去找溫魚問個清楚,謝樓鏘一聲把菜刀嵌進了菜板。
他卷起一截衣袖,手腕蒼白,腕骨微微突出,但力量感清晰可見,方知信沒有和謝樓交過手,但如果他們兩個在這里打起來,這棟樓絕對保不住。
就在他思考怎么將這場戰爭損失消減到最小時,謝樓轉過身,開始淘米。
方知信:………………
一起拯救世界的隊友突然當起了全職家庭主夫怎么辦,在線等挺懵的。